第 21 章
其实要说那棵果树吧, 跟这棵栗子树的情形还真有点儿像,就全都不知道是哪个有特殊癖好的小动物,拉屎非得来这么老偏的地方儿, 给搞出来的果树苗苗儿。
不过区别是, 刚才的那棵栗子树是长在凹进去又凸出来的一个山坳坳上头, 周围不好走,但总归大面上是没有那种突然就出现的高低落差的地形的。
但老三苏诚掉下去的那颗果树就长得很邪门儿了, 苏颖就闹不懂了, 你说那颗果树, 一半儿的树根子长在断崖上头,一半儿的树根子长在断崖竖截面的那侧,整棵树的树干, 愣是弯曲着与水平面呈现出了60度角的上扬, 就难道说某种小动物拉屎,还非得撅着屁股在断崖上拉, 然后给粑粑落到断崖底下去砸死个谁吗?
苏老太太想不明白, 但苏老太太觉着这种小动物挺缺德的。
嗯, 就神奇的大自然里有一种神奇的缺了大德小动物。
苏颖给四个傻弟弟带到地方儿的时候,他们几个还纳闷儿呢。
驴蛋瞅了半天说:“大丫姐, 这好像是棵苹果树吧?这长得地方儿挺奇特的嘿你说, 一般人可发现不了这个树,但这上头现在也没个果子呀?摘苹果的季节早都过了。”
苏颖没回话,正不动声色的观察几个弟弟的反应。
老二苏茂完全不害怕,甚至还扒拉着周围的树,探头儿往断崖下头瞅这棵树的长势和走向:“哎这树长得好玩儿嘿, 其实长得还挺好的,估计明年9月份儿能结出好些大苹果来!”
苏颖眼皮子直跳, 一把给老二苏茂揪了回来:“你给我滚蛋,少做这种危险动作!”
苏颖对这棵树是有心理阴影的,上辈子都在这上头折了一个弟弟了,这辈子要比上辈子还早就在这棵树上再折一个弟弟,那她能怄得从这断崖上跳下去。
老二苏茂刚才就是突然见着这颗神奇树,兴奋的过了头儿,叫苏颖这么一拉才反应过来危险了,麻溜儿的缩着脖子退了回来。
苏谕从来没见过苹果树,其实他之前也没见过栗子树,在他看来,这满山的各种树都是一种玩意儿,那就是——会长绿叶子的树。
再加上现在这破树上又没长着苹果,所以苏谕是完全提不起兴趣,干脆呆愣愣的跟不远处两眼无神的傻站着。
而老三苏诚呢,苏诚虽然也很好奇这树在断崖底下的长势到底是什么个样子的,因为众人站在断崖上只能看见果树翘起头儿的上半段儿,是看不到果树的全貌的,但苏诚不敢,刚才二哥苏茂都挨骂了,再加上苏诚胆儿小,他怕掉下去,所以苏诚不但没敢伸着脖子瞅,甚至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四个弟弟的反应全都尽收苏颖的眼底,她暗自点了点头,没错,这才是弟弟们的正常反应。
就说老三苏诚吧,家里就数他的胆子最小了,兄弟几个要是瞅见了这种树,先窜过去耍的可能是老二苏茂,但绝对不会是老三苏诚的。
所以说就是很奇怪呀,那上辈子的两年后,苏诚为啥会突然跑到这棵树上来摘果子呢?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谁都没告诉。
苏颖琢磨不明白,但她决定暂时先不费那劲了,先给这霍霍头子破树砍了,再好好的教育弟弟们,这辈子谁也不许给她摘这种危险的果子!
苏颖给弟弟们提喽成一溜儿,按大小个儿的都排好了,完后她指着这棵树道:“你们知道这树叫什么名字吗?”
四个傻弟弟:“”
这刚才不都说了是苹果树了吗?
老二苏茂傻乎乎:“苹、苹果树?”
苏颖摇头:“错,这叫断子绝孙树!”
四个傻弟弟呆头呆脑:“???”
苏颖继续道:“这断崖底下,虽然不是呈直角的那种直上直下的地形,但也差不离了,而且上头尖锐的大石头又不老少,从这断崖到断崖下的平地之间,最少得有个十来米的高度差,人要是从这儿摔下去了,那不死也得成了半残,懂了不?”
上辈子不就是吗,她三弟苏诚从这破树上掉下去之后,连滚带磕的撞到崖低的一棵大树上了,结果命是保住了,但人是遭了大罪了,跟县医院住了好些天,之后养好了也落下了病根儿。
就因为这,她三弟苏诚上辈子刚上了半年小学就辍学了,不是家里不让他上了,是老三自己觉着花了家里老大一笔钱治伤,而且将来就算是读书了也还是个瘸子,瘸子能有什么出息呢,所以才7岁的娃,就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学校里去了。
7岁以前,老三苏诚虽然也胆子小,但好歹还算是个活泼的娃,但7岁以后,她三弟在家里连话都不怎么说了,就知道跟她妈刘兰香一起埋头的干活儿。
苏颖想到这个,没忍住红了眼睛,她给眼泪憋了回去,指着这棵苹果树大声的说:“你们几个给我记住了,以后要是碰见了这种树,就算是上头长得是金花银花,你们也不许给我过去摘,谁要是敢背着我去摘了,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认这个弟弟了,他就跟我不再是一家人,他爱上谁家吃饭上谁家吃饭去,爱上谁家上谁家睡觉去,我苏颖没有这种弟弟,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几个小娃娃也没想到,这不就是一棵苹果树吗,怎么大姐突然就变得这么激动了呢,激动的得眼眶子都红了的。
苏谕是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其实他感觉他大姐好像对所有事情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之前都已经经历过了一遍似的,而且结合他大姐的行事作为,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这一点,苏谕心里其实已经比较肯定自己的这个猜测了,但他当下选择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但总之大姐都这么发飙了,那就说明,这肯定是一件非常非常严重,必须不能做的事情,所以几个人都老老实实的说“听明白了”,谁也没敢耍小心思。
苏颖听完之后,心里头堵着的这口气,这才逐渐的散了开来,她拿出了背篓里的斧子道:“我知道你们现在也就是嘴上说明白了而已,其实心里头根本就不明白我到底为啥不让你们那么做,但没关系,你们就先给这事儿放到心里头,谁也不能忘了,我说了不能干的事就不许干,就完了。等你们将来都各自成了家,我才懒得再管你们了呢。”
这个时代在家里头当老大的,不管是大哥还是大姐,那在弟弟妹妹们之间,说话都是有威信的,因为家长们都太忙了,忙着挣公分儿换口粮,忙着各处的踅摸生活的物资,所以照顾底下小娃娃们的重担,至少有一半儿都是担在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身上的,这家里的老大,那就是弟弟妹妹们的半个大家长一般的存在。
所以苏颖这么说完之后,几个弟弟全都凑过去撒娇。
“哎呀姐,你怎么可能不管我们呢,那我们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就是呀大丫姐,要不是你带着我们上这儿上那儿弄吃的,我们哪能找着那么多的零嘴儿呢!”
“呜呜姐你不能不管我们!”
叫几个弟弟这么一打诨,苏颖刚才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
苏颖说:“少废话,照我说的做就完了。”
弟弟们嬉皮笑脸的道:“嘿嘿嘿,那肯定的!”
苏颖假装还在生气的“哼”了一声才道:“行了,我把尼龙绳儿的一头儿绑到腰上,另一头绑到旁边儿的那棵大树上,你们几个待会儿帮我瞅着点儿,我给这断子绝孙树砍断了!”
这军用的尼龙绳就是好使,系好了绳扣之后给人固定的结结实实,苏颖拿着斧子再去砍树,那安全问题还是有保证的,但苏颖现在也就是9岁多,手上实在是没多大的力气,几个弟弟要帮忙她也不放心,自己砍了好半天,累的气喘吁吁的,才终于给树砍断了。
苹果树断掉之后,上半部分直接从山崖半滚半掉落的摔到了山崖下头,一路上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到了最后,弯曲的树干还撞到了底下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小孩儿腰那么粗的实心子木头,愣是“嘎巴”一下就裂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几个小娃从山崖之上探出头来往下看,瞧见这么粗的树干都给摔成了这副惨样子,全都是心有余悸。
苏颖说:“看到了吧,树都能给摔烂了,更何况是你们的小胳膊小腿儿呢。”
四个弟弟齐齐点头,看见了真的看见了,给摔得好惨烈呢!
老三苏诚虽然害怕,但还是能没抵挡住好奇心,躲在哥哥姐姐们的身后,伸长了脖子瞧见了这一幕,然后他赶紧后退了回来,怕怕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想给自己压压惊。
妈呀妈呀太可怕了,大姐说的好对呀,这种果树真的是好危险的呢,他家又没有真的穷到少吃一个苹果就得饿死的程度,没必要,就真的没必要。
小小的苏诚不知道,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他的人生也就此走向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是他那重生回来的大姐,用家里粗糙的斧子,给他的人生路,劈开了一条光明的岔路口儿。
山崖顶上一阵凉风吹过,驴蛋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驴蛋说:“村里好像不让砍树。”
其余四个娃:“”
“跑哇!”
几人一顿的猛跑,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都已经跑回了距离村里最近的那座山的山顶上。
苏颖累得呼哧呼哧的直喘气,她缓了缓才说:“我知道那边儿正好有木耳,咱们去采木耳吧!”
“哦哦好!走!采木耳去!”
“木耳好吃!嚼起来咯吱咯吱的!”
后山对于小娃娃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大宝库,他们能在这里找到野果子,野菜,运气好还能捉到野鸡野兔子什么的解解馋,总之就是个好玩儿的不得了的地方。
苏颖带着大家,去了她记忆中经常会生长蘑菇和木耳的地方,这次果然也是收获颇丰。
驴蛋惊喜道:“哇!这里居然长着这么多的木耳,大丫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苏茂苏诚苏谕几个与有荣焉。
苏颖骄傲道:“那是,你大丫姐我能是一般人嘛,赶紧的上手摘吧。”
其实这个地儿吧,村里是有几个大婶子知道的,但像是这种会有吃的的地方儿,谁会回村里满大街的嚷嚷呢,那都是只会悄悄的跟自家人分享的,东西统共就那么点儿,分的人一多了他们几个还摘个啥?
脆生生的秋木耳,一个个小小胖胖的艮啾啾,拿回家或是炒菜或是凉拌,要么就是晾干了冬天炖菜吃,都是很不错的呢。
等五个小姐弟玩儿累了,下山往家走的时候,时间都已经半下午的了,要是再晚一些回家,都能直接赶上吃晚饭了。
进了村子之后,五个人互相检查对方的小背篓儿有没有露馅儿的地方,他们把栗子和刺儿球壳儿都藏到了背篓的最底部,再往上放着的是木耳和蘑菇,最顶端又搁上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子一类的柴火。
苏颖把苏二伯的尼龙绳儿还给驴蛋:“明天咱们还要一起去洗澡呢,你让二伯带上点儿吃的啥的,好不容易上一趟澡堂子,咱可以多泡一会儿,祛祛乏。”
驴蛋挠了挠头,突然想到自己给搞忘记了一件事儿,他说:“大丫姐,我姐说她要给你们做鞋子,让我问你们几个现在脚多大。”
昨儿晚上苏颖塞给了苏二伯一大堆的布头儿,还都是鲜亮的颜色,里头有好几块儿是红的呢,苏二大妈心里头过意不去,毕竟这在现在,算是挺重的礼了呢,这个时候,亲戚家里结婚,能给送一对儿红枕巾就算是极其体面的了,而苏颖给带过去的那堆布头儿,虽然做枕巾是小了些,但是做鞋面儿,拼凑起来做书包做衣裳,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苏香绣儿就跟苏二大妈商量,现在苏三叔家里有四个小娃娃,但只有刘兰香一个大人,不如就趁着过年,给四个孩子各做一双鞋,这纳鞋底儿是最费劲的了,这样儿也能给刘兰香剩下不少的事儿呢。
苏颖自然明白她香绣儿姐是啥想法,正好她现在人小手上力气不够,要帮她妈刘兰香纳鞋底儿确实是有点儿够呛,但鞋面儿就真不用苏二伯家出了。
于是苏颖给四个小姐弟的脚丫子大小都说了之后,又跟驴蛋道:“你跟香绣儿姐说,光做鞋底子就行了,这个我妈一个人是真的弄不过来,但鞋面儿就不用了,我昨晚上还瞅见我妈裁鞋面儿了呢。”
驴蛋点点头说:“行,包在我身上。”
这说着话就要到了苏颖家的那个岔路口儿,苏颖家的房子在苏家三兄弟中是盖得最晚的,也是最靠近后山的,驴蛋正打算跟苏颖几个姐弟告别,就发现了前方的异常。
驴蛋指着不远处道:“唉?大丫姐,你家那边儿怎么围着好些人呀!”
苏颖几个一看,还真是!
不过她家刚没了爹,一般人都是宁愿绕着她家走的,嫌晦气,这现在都聚集在了她家院子门口儿是干嘛呢?
驴蛋也顾不上回家了,赶紧跟着苏颖几个颠颠儿小跑了过去。
几人到了苏颖家门口,钻过了围观的人群一瞅,好嘛,这不是马三宝跟马婶子吗?
马婶子正拎着马三宝的衣领子开骂,马三宝则是蔫头耷拉眼的怂怂不敢说话,而被骂的人,正是苏颖几个小姐弟的妈刘兰香,周围的人暂时还分辨不清楚对错,只是小声儿的围着看热闹,同时冲着刘兰香指指点点。
马婶子估计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她指着刘兰香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那我家三宝这脸是谁弄的?你说!你说呀!”
刘兰香实在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观,但这事涉及到了自家几个孩子的名声,刘兰香是咬着牙也不可能松口和退步的。
刘兰香涨红着张脸努力的辩解道:“马嫂子,你这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家的孩子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孩子啊!”
马婶子还要接着开骂,但苏颖姐弟几个已经赶到了。
苏颖站到了刘兰香的前头,叉着个腰说:“马婶子,你这是趁着我们姐弟几个不在家,就欺负我家好脾气的寡妇娘是吧?”
苏茂苏诚和苏谕也赶紧跑到了刘兰香的身边:“妈!”
刘兰香瞅见了几个孩子,好悬没哭出了声儿来。
马三宝一听苏颖姐弟几个回来了,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了苏家大丫的死亡凝视。
马三宝委屈死了,他在他妈马婶子的手底下使劲儿的挣扎:“这真不赖我!我没告状哇!是我妈看出来了非要问,我都说了不赖大丫姐他们了,那我妈她不听啊!”
马三宝是真的很崩溃,他都在小弟们面前放过话了,说谁回家告状谁是小狗儿,但他妈还非要拉着他过来讨公道,他又抗争不过他妈,马三宝觉得自己真的是好苦哇!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当人大哥?他在小弟们面前还哪有威信呀!呜呜呜他好想哭啊!
苏颖琢磨了几下,就明白大概是怎么个经过了,估计就是马三宝回家之后,让他妈马婶子给看出来了,这小子说了前因后果,但马婶子才不管谁对谁错呢,马婶子就觉着自家人不能吃亏,想上她家来讨要好处呗。
唉,这也太胡搅蛮缠了,这是占便宜没够呀。
苏颖的肚子现在好饿,不想跟马婶子这儿耽误太多时间,她决定速战速决。
苏颖冷笑了一声儿,然后问马婶子:“马婶子,你儿子都说了不赖我们姐弟了,你为啥还非要不依不饶的来我家门口闹事儿呢?不会是想来故意占便宜的吧?不会吧不会吧?连8岁的马三宝都知道这做人不能这样儿的,天呐,那你这思想觉悟,还没有你8岁的儿子高呢呀!”
苏颖把马婶子的思想觉悟跟8岁的马三宝比,周围的群众有没忍住的“噗嗤”乐出了声儿。
“这还真是啊,你瞅三宝都说了跟苏家姐弟没关系了,马嫂子还非要找刘兰香的麻烦,谁不知道刘兰香嘴笨,一吵架就容易吃亏呢!”
“马嫂子这事情做的不地道,这孩子们打架什么的,大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呢,又没出什么大事儿,我看三宝这活蹦乱跳的,啥事儿都没有嘛!”
“嗐,就是来占便宜的呗,这要是刘兰香嘴上认下了,就算是后来苏家大丫几个回来说不是了,那这事情也说不清楚了呀!”
马婶子没想到,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牙尖嘴利的!竟然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但就算是全世界都知道马婶子理亏,马婶子也是不会承认的,只要是她嘴上不认,只要是她闹得够凶,那别人就拿她没有办法!
马婶子不管,反正她小儿子被人打了,不管是因为什么,那就都得给她赔钱!
马婶子撒开了攥着马三宝衣服衣领子的手,眼见着就要往地上坐,但苏颖怎么可能会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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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机会呢。
苏颖超大声儿的喊道:“三宝哇!大丫姐懂你啊!你摊上这么个娘,也是挺难做人的,没事儿,姐知道,姐都知道,这事儿不赖你,你是明白是非的,回头姐跟你的几个小伙伴儿解释去,这事儿绝对不是你的错,你就放心吧!”
马三宝一听这话,那是眼泪汪汪的,捂着嘴狂点头。
还是大丫姐懂他啊!
马三宝也超大声的回应自己今天才找到的人生知己:“大丫姐你真好!呜呜”
马婶子想张嘴说话,但苏颖这表演还没完事儿呢。
苏颖又麻溜儿的跟周围围观的邻居们说:“多谢大家今天为我家仗义执言哈,我们孤儿寡母的,要不是靠着大家这样热心的邻居,这样善良的好同志,那可真是要活不下去了,要让那社会主义的蛀虫给害死了,唉,这天色也不晚了,我家这个情况也是不好请大家进来喝水的,那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咱都回家做饭去吧,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多谢大家伙了哈!”
周围的群众们虽然也没干啥,但是被夸奖了总归是高兴的,而且这天瞅着确实是不早了,再晚些做饭吃饭还得点煤油灯,那多费钱呐,大家伙儿就也都各回各家的散场了。
“嗐,我们也没做啥,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嘿嘿咱们都是热心善良的社员,那哪能瞅着你们挨欺负呢!”
“行,那大丫头我们先走了哈,有事儿再招呼我们啊。”
邻居们三五成群的回家做饭去了,苏颖家的大门口儿眼见着是没啥人了,驴蛋瞅好像没啥事儿了,就也告别回家去了。
苏颖拉着弟弟们跟刘兰香进门了,然后她冲马婶子翻了一个大白眼儿,接着就“砰”的一声给大木门关上了。
还没来得及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马婶子:“”
她她这还没开始胡搅蛮缠呢,这人怎么就都走了?
这人都走了,那她还表演给谁看呢?
而且她还啥都没说呢,咋就成了社会主义的蛀虫了?
不过给马婶子的暴击还没有结束。
马三宝拉着他妈往家走:“妈,咱回去吧,今天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但儿子不怪你,这有错误咱们慢慢儿改啊!”
马婶子:“”
马婶子这个心梗呦!
她只能憋闷的捂着胸口,叫马三宝给拉回了家
第 22 章
苏颖进了家门之后, 瞅见她妈刘兰香眼睛红红的,赶紧提起新话头儿转移她妈的注意力。
苏颖给自己的小背篓放地上,说:“妈, 妈你看, 今天我们弄了好些毛栗子回来!是驴蛋带我们去的, 不过后来我也带他去摘木耳和蘑菇了嘿嘿!”
老二苏茂已经会察言观色了,麻溜儿的也跟着她姐说道:“小弟老厉害了, 找到了一窝的野鸡蛋, 一共17个呢!我们中午饿了, 就一人吃了一个,完后剩下的咱家分了6个,给驴蛋也分了6个。妈你看, 这野鸡下的蛋虽然小, 但是数量多呀,一窝竟然能有这么老些呢!”
老三苏诚挠了挠脑袋, 问:“妈, 为啥野鸡能生那么老多的鸡蛋, 咱家的俩老母鸡咋那么不中用啊?”
苏谕:“”
你还别说!这是个好问题呀!
刘兰香虽然性子软乎,说白了就是不会吵架, 但是她有个优点, 就是不爱钻牛角尖儿,有啥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从来不会说一个事儿翻来覆去的搁到心里头怄气。
这会儿几个孩子围着她一顿的“渣渣渣”,刘兰香刚才心里的那点儿委屈劲儿就全都消散了,自家的娃都在自己身边儿上, 那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可其实刘兰香也不知道为啥这母鸡一成了家养的就变得不中用,不爱下蛋了, 不过她决定忽悠下三儿子。
刘兰香说:“你不爱给老母鸡捉虫吃,它就不爱给你下蛋,你平常可以多给老母鸡捉些蚯蚓啊啥的吃,它一高兴没准儿就能多下几个蛋了。”
老二苏茂前两年也被刘兰香这么忽悠过,所以这会儿他躲在苏颖身后边儿捂着嘴偷偷的笑。
他早就不会相信这种大人说来骗小孩子的话了嘿嘿!但是他不说,他要看他弟傻乎乎的去挖蚯蚓!
苏茂小眼神儿忽悠忽悠的往苏谕那边儿瞟,心想等着吧你小老四,再过两年哥就拿这瞎话来骗你哈哈哈!
老三苏城果真信了刘兰香的瞎话,他好兴奋的握紧了小拳头,问他妈刘兰香:“妈,那我要是天天给老母鸡捉蚯蚓,老母鸡要是一天下两颗蛋,那我可以吃一整个鸡蛋吗?”
刘兰香想了想,现在天冷了,家里的两只老母鸡每天能下两颗鸡蛋就不错了,要是老三多给抓蚯蚓虫子,两只老母鸡吃了补充营养,能变成每天下三颗或者四颗蛋,那给老三多吃半颗鸡蛋也不是不行。
于是刘兰香说:“可以,咱家的两只老母鸡,一天要是下蛋多于两颗,你就可以吃一整颗鸡蛋。”
老三苏诚:“!”
他就是那么一磨叽而已,他妈竟然还真的能同意!
老三苏诚:“噢噢噢噢!我明天开始就出去抓多多的虫子给老母鸡吃!”
老二苏茂:“?”
那为啥他前年抓了整整一年的虫儿,就没想到可以多跟他妈要鸡蛋吃呢?
嘿呀亏了!亏了呀!
老三苏诚高兴了,在院子里头直蹦跶。
老二苏茂玉玉了,在墙角儿蹲着画圈儿。
不过他俩很快就都被大姐苏颖给叫走了。
苏颖说:“你俩拿剪刀,给刺儿球外头的尖刺多剪下来些,记着挑选那种又粗又硬,往上一按就能给手扎一个大血窟窿的那种,知道了不?”
俩娃乖乖点头,这个标准倒是简单清晰,但是为啥呀?
好奇宝宝苏茂提问道:“姐,为啥要弄这种的呀?”
苏颖把剪刀拿出来递给俩弟弟:“你瞅咱家外墙,是不挺矮的呀?稍微大点儿的孩子就能垫着大石头翻过来,那要是有坏心思的成年人,不更是防不住了?所以姐打算把这些尖刺都镶上去,到时候要有敢来咱家当三只手的人,保准给他三只手都扎出好些大血窟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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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们大姐好狠的心呀!但是他们好喜欢!
苏茂和苏诚说:“这个法子好!姐你放心,剪尖刺这个活儿就交给我们俩吧!”
苏颖对两个弟弟的态度表示很满意,她点点头就钻进厨房开始做饭了。
刘兰香正在拿干茅草修补房顶儿呢,下午马婶子拽着马三宝找上门儿的时候,刘兰香手里的活儿刚干了一半儿,所以今天的晚饭是苏颖来弄。
但以苏颖的经验来看吧,她妈修补房顶儿这活儿确实是弄的不咋地。
就按照她妈现在的这个拆东墙补西墙,新旧茅草随意混搭的方式,等冬天霜雪一大了,屋里保准得漏风。
不过这倒是也不能赖她妈干这个活儿垃圾,主要是她妈刘兰香以前不是青山村的人,甚至都不能完全算是北方人,那打小儿家里头就用不着要弄这么厚实的茅草屋顶儿,原先他爸在的时候,这登梯子上房揭瓦的活儿,又都轮不着他们母女几个,所以说根本就没人教过她妈。
现在她妈刘兰香能给房顶儿修补成这个样式儿的,那都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这咋着也算是自学成才呢。
其实苏颖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干这个活儿比她老娘还垃圾呢,母女俩头一年算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结果大冬天的一家五口儿打了好几个月的哆哆
后来还是隔壁的老鳏夫伍大叔看不下去了,帮着她家修补了好几年的房顶儿。等再过了几年,她长到了十几岁,个子窜起来了,也学会了这门儿手艺,她家这才不用麻烦伍大叔了。
唉,想起来当初自己给这个活儿干得那个完蛋样儿,苏颖就忍不住得想皱眉毛,啧啧,那真是不忍直视啊好家伙,等到开春儿时候雪一化,她家房顶儿上都能长出小树苗苗儿来,那上头的茅草早都给泡糟了。
说起来,这隔壁的伍大叔也是个好人呐。
她家隔壁两户人家,一侧是孙大妈一家,另一侧就是伍大叔他家。
原先她爸还在的时候,两家人的关系其实一般,平时也没什么走动的,主要是伍大叔的媳妇儿十几年前难产死了,一尸两命,村里人就说他克妻克子。
其实她家是没觉着有什么啦,但是伍大叔自己就爱避着人走,下了工就往家里头一待,从来也不爱串个门子什么的,这跟她妈刘兰香现在的状态还有点儿像,说白了就是给社交环境自我封锁了。
后来她妈刘兰香成了小寡妇,渐渐的,就连村里的小娃娃都不爱往他们家的这条儿胡同里跑来了。那先是出了一个老鳏夫,后是出了一个小寡妇,村里人就觉着这条胡同儿它邪性啊。
不过大家的这种想法搁到这个年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幸好她妈刘兰香倒是不觉着有什么难受的,好歹还捞了一个清净呢。
但因为这个修补屋顶儿的事儿,她家几个娃就都跟伍大叔熟悉起来了,原先一瞅伍大叔那个凶巴巴的脸就害怕,后来伍大叔上山找着个什么野酸枣儿一类的山货,还老给他们几个带呢!
之后连带着伍大叔跟她妈刘兰香多少也能说上几句话,过年过节的也能相互送个吃食啥的了。
苏颖重生回来之后,心里是打算着要多照应着点儿伍大叔的,但是现在吧,她家屋顶儿的这个事儿还没出来呢,她要是这么早就先主动跟伍大叔示好,那人家肯定得起疑心了。
所以伍大叔这个事儿吧,还是得慢慢儿的来。
实在不行,今年冬天她就先主动出击,反正伍大叔就住在隔壁,请人家帮忙,完后她家出点儿粮食啥的,挺合适的,一点儿不打眼。
哦对了对了,伍大叔还会打猎呢,到时候还可以让她几个弟弟去拜师,这徒弟孝顺师父的,那谁也说不出来个啥,天经地义的。
反正她有三个弟弟,一个不行换一个,要是伍大叔都挑不上眼,这不是还有她能出马呢嘛,嘿嘿嘿,这个主意不错。
苏颖记着,伍大叔好像是后来也没娶媳妇儿吧,反正是老鳏夫当了一辈子,跟她妈刘兰香一个样儿。
唉等等,伍大叔,老鳏夫
咦,是什么来着?
刚才苏颖脑子里好像是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了,但是这会儿再仔细的回想,还真就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吧。
苏颖没太纠结,赶紧接着继续剁案板上的大萝卜了。
家里一共五口儿人,有四个都在忙忙碌碌,只有一个废物吧啦的小东西,正躺炕上揉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呢。
苏谕觉得他好饿呀,真的好饿好饿呀
他原先在宫里过的是不咋地吧,得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睡觉都睡不踏实的,但好歹能吃饱饭哇!
他现在可是知道了,这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
不行他又后悔起早上那半根儿烤白薯了当时他为啥就不知道要吃快点儿呢?真是脑瓜子让门给碾了!
哎呦肚子好饿呀
苏谕觉着,自己现在除了跟热乎乎的炕上躺平之外,是啥也干不了了。
他前两天身体还有点儿发烧,其实没怎么感觉到饿来着,就是打从今天开始,老是觉着饿得慌,小肚肚里就跟有个无底洞似的。
苏谕觉着他可以改变下计划了。
现在这个家里,几个家人们看起来好像都还不错,似乎不像是他上辈子的父皇母后和弟弟那样儿的自私。
寡妇娘虽然窝囊吧,但好在脑袋不糊涂,遇上该护着孩子的事儿也能够咬死了不松口。
他大姐这个人呢,应当是有点儿神通在身上的,也挺关心底下的几个弟弟,目测是现在家里头最可靠的人。
剩下的二哥跟三哥,那就是俩纯粹的小娃娃了,不过俩人今天打架的时候,倒是都护着他的,二哥会教训骂他的马三宝,三哥虽然怂了点儿,但也知道抱着他躲起来呢。
不过现在他装废物小傻子的时间还尚短,每日追更婆文在企恶峮五儿四九〇吧一九二吃肉停不下来才就几天的功夫,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哪儿能这么轻易的就给看清楚了呢。
不过有一点苏谕是已经给搞明白了。
那就是,不管他再继续装废物小傻子会不会被这个家给抛弃,但他要是再不做点儿什么,他可能就得先饿死了
刚才他都看了,他姐又做萝卜丝汤呢,丁点儿的油水都没有
要不然,他把上辈子的功夫先捡起来?
不到4岁,正是打磨筋骨最好的时候。今天上山他都看了,有不少的小动物呢,假如他从现在开始练功,那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上山捉两只兔子山鸡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嗯,这个法子不错,他先偷偷的练功,不告诉现在的家里人。
至于以后那等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哼,什么三宝四宝的小屁孩儿,敢惹他,他分分钟自己打回去,不用别人帮他报仇!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马三宝的妈,就是那天嘴臭的马婶子呀,吊三角眼嘴里还缺了颗大门牙,丑得这么奇特的长相,嗯,他是不会记错的。
他原来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呢,呵,原来不过就是个大草包,连他姐都斗不过,啧啧,废物蛋子一个。
“咕噜噜”
哎呦肚子怎么又叫了起来呢
他好饿呀
咦,对了,昨天他姐还逮了一只兔子呢,可以吃兔兔!
吃兔兔去喽!
苏谕吧嗒着小嘴儿,一溜烟就完成了下地穿鞋跑到厨房这一系列的高难度动作。
苏颖正给灶台子底下添柴火呢,萝卜丝汤已经快熟了,她打算直接往里头豁了点儿玉米面儿,做成疙瘩汤喝。
结果她一回头,就瞅见屁股后头怼了一个小萝卜头儿。
苏颖说:“你瞅啥?”
苏·您的小可爱·谕问:“兔兔呢?”
苏颖:“”
完蛋了完蛋了,她弟竟然没忘了这茬儿!
不会是还想着什么“兔兔那么可爱,不许杀兔兔”呢吧?
可这咋办?那只大灰兔子早让她妈给嘎了,做成咸兔肉搁到头顶儿的房梁子上挂着了,就连昨天摸起来手感很好的一身兔子皮都给硝制得差不多了嗯,也跟旁边儿挂着呢。
这哪还有什么可爱的兔兔哇,这只剩下剥完皮,刨完心,就留着吃肉的半风干兔兔木乃伊啦!
苏颖心虚:“这这兔兔啊”
咋办咋办,她就是现在编瞎话说兔子跑了也来不及了呀,那证据就搁头顶儿上挂着呢,这稍微一抬头就能瞅见哇!
其实这要是别的弟弟,像是老二或者老三来问苏颖,那苏颖都不会这么为难的。
主要是小老四吧,上辈子死的太早了,那真真儿是啥好东西都没吃过的。
这这苏颖实在是狠不下来心拒绝呀!
苏·您的小可爱·谕眨巴眨巴大眼睛:“嗯!兔兔。”
苏颖只能硬着头皮上,她一手指着头顶儿的房梁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弟脸上的小表情,就怕是下一秒小老四就能给她哭出来。
苏颖说:“兔兔在这儿呐,脑袋叫人给嘎了,咱妈弄的”
是咱妈给弄的啊,可不能赖你姐姐我嗷!
好在苏颖担心的事情没发生,她弟不但没哭出来,反而还眼睛一亮,小嘴儿吧嗒吧嗒的。
苏谕指着房梁上宰好了待吃的木乃伊兔,脆生生的说:“兔、吃!”
苏颖的心这才好悬给放下了,原来她弟不是想吸兔子,是饿了,那这个好说的。
苏颖解释道:“兔兔今天吃不了啦,咱妈的手太快了,这都已经洗干净给腌制上了。要是没腌制上,那我能做主给它剁了,但都腌制好了的,费了老些咸盐呢,咱妈是不可能同意今天吃的,只能等过年时候了。你是不饿了?饭待会儿就出锅,姐先给你拿两块儿糖行不?你等后天的,后天咱上县里去呢,到时候就有卖点心的了。”
苏谕听明白了,今天虽然不能吃兔子肉了,但是先吃两块儿糖也是可以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后天他们就能去大商铺买零嘴儿了!
他姐手里是有钱的,那天他姐就上交了他捡到的布包儿里的钱,但是找刘大栓卖戒指的钱可是一点儿都没上交呢,嘿嘿他都知道的。
这钱算是他姐的私房钱,他妈不知道,就没法拦着他姐花钱买好吃的喽哈哈!
于是苏谕愉快的点了点头。
苏颖就回身儿掏钥匙开柜子门儿。
她家里除了成袋子的粮食要搁地窖里之外,像是一些精贵些的食物,比如什么偶尔得的糖块儿啦,大米小米啦,红糖猪油啦,这种东西,都是要锁进柜子里的,主要是防老鼠偷吃。
这个锁粮食的柜子就在厨房,因为苏颖平时也要做饭,所以她身上是有钥匙的。
苏颖手儿松,直接就给苏谕抓了一把糖块儿。
完后苏颖要接着做饭,又被小萝卜头儿给拽住了衣角子。
苏···您的小可爱·谕大眼睛亮晶晶,冲他姐勾了勾手。
苏颖低头,以为她弟是要说啥悄悄话,结果苏谕给她嘴里头塞了一块儿糖进去。
苏谕裂开了小嘴儿笑:“嘿嘿嘿!”
完后一转身儿吧嗒吧嗒跑走了。
苏颖吃着嘴里的甜滋滋,笑着骂她弟“这傻小子”。
苏谕跑到了院子里,瞅他俩哥哥正蹲这儿吭哧吭哧制作暗器呢,于是照例给俩人嘴里也都塞了一块儿糖。
老二苏茂一尝,喜得眉毛都飞扬起来了:“哎呀!昨天都忘了问大姐糖是哪儿来的了!”
苏谕又是“嘿嘿”一乐,接着跑到屋檐儿底下,看刘兰香收拾房顶儿。
这会儿天基本上已经全黑了,还剩下一点点儿的亮,刘兰香爬下了梯子,叉着腰站到了房檐儿底下使劲的瞅。
她老觉着她今天修补的这个房顶儿吧就很不对劲儿,但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儿,这不会到了冬天让雪给压塌了吧
要不回来找他二伯给瞅瞅?但是不大好吧,这孤男寡女的就几个孩子在场唉,算了算了,先使使看吧。
新晋小寡妇也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呢。
突然,刘兰香的裤腿子叫个小萝卜头儿给拽了两下子。
刘兰香问:“你干啥?”
苏谕依旧冲着他妈勾了勾手指头。
刘兰香蹲下低头,嘴里也被苏谕给塞了一块儿糖进去。
苏谕咧嘴儿露出了满口的小米牙:“甜!”
完后又蹦跳着上厨房等饭去了。
刘兰香“妈不爱吃”的话还没说出来,小儿子就跑没影儿了。
她瞅着自家满院子的烟火气,心里想着刚才小儿子的笑脸,突然觉着这丈夫不在了,日子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今天晚饭,苏老三一家吃的就是棒子面儿的疙瘩汤,不过苏颖往里头切了一整个儿的大萝卜呢,白天几个孩崽子又是漫山遍野的跑,结果晚上一家人一起烫脚的时候,小姐弟几个全都不停的“嘣嘣嘣”放屁。
没多会儿刘兰香就觉着,就算是亲妈,那也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味儿了,她端着洗脚水“嗖嗖儿”的就出了堂屋的大门儿了,她宁愿跟院子里头挨冻,也不想闻这满屋的臭萝卜味儿了!
炕沿子上,四个小姐弟全都捂着鼻子老老实实的泡脚。
这屋里的屁,有一个算一个的,四个人谁都逃脱不了关系。
就反正谁也别嫌弃谁了,都互相的忍着吧!
当晚一家人睡得比较早,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都起床了。
今天是秋收假的最后一天,昨天下午刘兰香就抓紧给咸菜都腌上了,现在家里已经不剩什么需要耗费力气的活儿了,不耗费力气就不会出汗,正好一家人整整齐齐,到公社的澡堂子里泡澡去。
苏颖还给大家准备了午饭,玉米面儿的贴饼子,还在里头塞了一丢丢切碎了的猪油渣和咸菜,这算是顶顶好的吃食了,年初一吃这个都不寒碜。
但就因为这个,今天的早饭就吃的更简单了,每人半颗鸡蛋,外加嗯,苏谕的最爱,白薯丝汤。
但苏谕看着碗里的最爱,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变心太快。
曾几何时,他是多么的爱吃这甜丝丝的汤水啊。
可现在,苏谕满脑子都是“孤想吃肉”。
嘴巴里都要淡出鸟儿来了。
好在还有半颗鸡蛋,不过这回苏谕可不敢磨磨蹭蹭的了,他跟哥哥姐姐们一样,吃的小猪崽儿似的,呼噜呼噜的。
全家人,只有刘兰香对着自己独一份儿的一整个儿鸡蛋心疼。
她滴个亲娘唉,这可是鸡蛋哇,一整个儿溜溜圆的大鸡蛋呐!
一个鸡蛋能卖6分钱,今天去公社的澡堂子洗澡,大人还要1毛钱,小孩的身高低于1米2才能便宜5分钱,完后坐骡车还要每人再花1分钱!
这么老多的钱,这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的也禁不住这么花费吧?
刘兰香紧皱着眉头,脸上苦大仇深的,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拿着剥了壳儿的鸡蛋,跟吃炸药包似的往嘴里送。
可嘴巴里嚼上个两口,娘唉这鸡蛋咋能这么好吃呢?要是棒子面儿也能这么好吃就好了呜呜呜
桌子上的几个孩子早都吃完了,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今天他们老娘是出了大血了,万一他们一个不小心,让老娘受了刺激,说今天不去了可咋整?
所有娃都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刘兰香心疼完鸡蛋。
到一家人吃完了饭,收拾了桌椅板凳儿,扫完地刷完碗,都出去了站在院子外头,刘兰香开始掏钥匙锁大门儿的时候,天才刚刚开始亮。
这时候路上都还没啥人呢,要是有上公社采买的人,这几天也都弄完了,明天就要开始学大寨,今天一天,基本上家家大人都要跟屋里头好好歇歇呢。
不过苏颖是故意选这一天约苏二伯一家去澡堂子的,其实现在就算是城里人也不富裕,他们公社附近跟厂子里有正经工作的人家也是,他们就算是洗澡,一般也都得等到年根儿底下,差不多大年三十儿往前再推个两三天的时候,才会扎堆儿的去澡堂子里泡着,好干干净净的过个好年。
而对于他们村里人来说呢,就压根儿没有上澡堂子的习惯,一个是因为没有票儿,再一个也是没有钱。
所以他们两家人赶在一大早上去公社的澡堂子,那是既人少,还能用上头一波儿最干净的洗澡水。
到了路上,苏茂跟苏诚就憋不住了,开始叽叽喳,兴奋得不得了。
老三苏诚说:“我还没去过澡堂子呢,澡堂子什么样儿啊?”
老二苏茂回:“那你没去过不是太正常了吗,你哥哥我都还没去过呢,大姐也没去过,小弟更没去过,就连咱妈也妈,你去过澡堂子吗?”
这话勾起了刘兰香的幸福回忆:“去过一次,那时候儿还没有你们呢。”
那是小十年以前了,苏老三跟刘兰香刚结婚,俩人去泡过一次澡,这之后,刘兰香就再也没去过澡堂子了,家里有盆子又能烧热水,没必要出去白瞎了那个钱。
其实这回,要不是苏颖拿回家的票儿快要过期了,刘兰香也不能同意。
而且再有一个吧,就是毕竟家里头出了白事儿了,这赶在一脚迈进年关之前去泡个澡,也算是给大家换换心情了。
苏诚跟苏茂是“叭叭叭”个没完,小兄弟俩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苏谕话说不利落,也不怎么爱插嘴。
苏颖跟刘兰香俩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包袱,里头是一家人的换洗衣裳和中午要吃的午饭。
等一家人能远远的瞅见村口儿胡老六赶的骡车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大亮了。
老二苏茂跳着脚朝骡车那边儿招手:“驴蛋!”
苏二伯得了大侄女的嘱咐,今天一家人也是起了个大早,他们家住的比苏老三家距离村口儿近,所以到的更早。
两家人都上了骡车,相互寒暄了两句之后,小崽子们就都开始犯困了,起得确实是太早了。
苏二伯一家人也都全来了,算上苏二大妈,20岁的大堂哥苏谋,正怀着孕的大堂嫂,16岁的堂姐苏香绣,8岁的驴蛋,苏二伯家一共来了六个人呢。
其实苏二伯家的大堂嫂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来呢,但她这胎怀孕之后,人就特别的怕热,前一阵子秋老虎,身上出了好些的汗,搁家里擦洗总觉着不舒坦,正好现在胎相也坐稳了,苏二大妈就说让她也跟着去泡一泡,好松快儿松快儿,解解乏。
反正再加上苏颖她家的五个人,骡车上就已经坐了十一个人了。
赶骡车的胡老六又等了一小会儿就不等了,直接抽鞭子上路,本来今天去公社的人就少,这一车人也差不多能给骡车坐满了,要再等下去多不了几个人不说,车坐太满还容易给骡子累坏了。
而且吧,胡老六他好困好困呐,苏老二跟苏老三家的人一瞅就是约好了一起的,这样儿下午回来的时候,胡老六不用等这个等那个的,能痛痛快快儿的赶紧回家。
虽然他每回都说到点儿了就不等了的,但多多少少都还是要稍微等一下的,不然都是住在一个村儿里头的,胡老六也不好给事情做得太死板了。
苏颖瞅胡老六一边儿赶骡车一边儿不停的打哈切,就觉着他身上充满了瓜的味道。
苏颖怀里抱着睡着了的苏谕,往骡车前头凑,她悄咪咪的说:“胡六叔,你咋老打哈切啊?可得多注意休息呀!”
苏颖跟胡老六也是有过一个国营饭店的大馒头和俩鸡蛋的交易关系了,又同是张知青搞破鞋事件的目击者,胡老六倒是也没瞒着她,而且胡老六也需要找个了解实情的人诉苦哇。
胡老六身子往后靠,小小声儿的跟苏颖透露道:“嗐,别提了,就这两天,来来回回的,可折腾死我了!”
原来周五夜里,胡老六送胡老五跟陈大刚两家人去了县医院之后,两家的老太太不消停,跟医院又撕吧了好几场。
现在的战况是,陈大刚的娘陈婆子,右边儿脑瓜子上的头发,彻底让胡婆子给薅秃了一块儿,完后陈婆子也不甘示弱,用指甲给胡老五的娘胡婆子两边儿脸蛋子都挠破相了。
之后胡老五痛骂陈大刚,陈大刚强忍着剧痛,俩人在县医院又大干了一回,但陈大刚原本手指头就没好,这下子骨折得更厉害了,医生刚给包扎好没多久的白纱布,就又得拆开了换药重新包,医药费还得再交一回。
但两家人钱又没带够,那天去的着急,什么换洗的衣服鞋子是全都没带,就来来回回的做骡车跟青山村和县医院之间折腾。
胡老六说着说着都快哭出来了:“从咱们村儿到县医院,一个来回儿路上就得6个多小时,我这两天都跑了三个来回儿了,送大队长回来一次,送两家人回来拿钱拿东西一次,后来陈大刚跟胡老五打架,人家医院的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家属害怕,还给报了警了,我又翻回来接大队长去县里头说明情况。哦对了,到现在大队长还没回来呢,但我说我这实在是扛不住了,就算是我人能扛得住,那骡子它也扛不住了啊,大队长这才同意我先回村儿里来的。”
胡老六絮絮叨叨的小声儿跟苏颖吐苦水,但骡车上其实早就已经渐渐的安静下来了。
骡车上的众人,全都使劲伸长了脖子,支棱着耳朵仔细的听呢。
刚开始,大家其实还都是抱着吃瓜的心态在听的。
但此刻,所有人的心里头,那全都是满满的同情呐!
这胡老六实惨!
第 23 章
胡老六觉着, 自己是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别说胡老五是他一个爷爷生的堂哥,这就是一个爹妈生的亲哥哥那也受不住了呀!
更何况, 胡老六感觉, 胡老五这简直都魔障了, 没救了,美女知青果然不是好惹的啊
其实胡老六也纠结了半天, 心说他就这么着给大队长他们扔县医院里会不会不大好啊, 但最终他还是决定爱咋咋地吧, 反正他是得回来了,不然他就要先不大好了。
唉,他就是一普普通通小社员, 到时候让大队长他们自己想办法回村吧。
胡老六说完话之后, 骡车上是一片的安静,刚才两家人的火热聊天景象仿佛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但如果胡老六此时回头, 就会看见, 他身后的大嫂子小媳妇儿们之间的眉眼官司都要打炸了, 就连刘兰香这么个不爱社交的性格,都给激动的脸蛋子通红, 跟苏二大妈那眉来眼去的, 俩人的头恨不得要点成了摩斯密码。
苏二伯家的大堂嫂也是,什么孕期反应,什么体热体燥的,那现在是一身的神清气爽,跟她小姑子苏香绣俩人激动的抱着胳膊来回的抖动, 吓得大堂哥苏谋心里头忽悠忽悠的,就怕万一他媳妇儿太激动了, 给他孩儿激动出来可咋整?就怕死了。
其实也不赖两家人大惊小怪,主要也是,这村里头已经有些年头没出过这么激情的斗殴事件了,那都打到县里头去了,这可真是,他们村儿的大队长也不好当啊,这回他们村儿肯定是在县里头都挂上号了。
兴隆公社青山大队大队长王大力,啧啧,丢了大脸了。
但作为围观群众里,唯二知道陈大刚和胡老五为啥打架的俩人,苏颖和胡老六其实都还是比较淡定的。
苏颖是觉着现在的青山村村民可真单纯啊,光是听人说说二手瓜,就都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了。
其实张晓娟在知青里头,不算是高调的,要不上辈子胡老五他俩这事儿也不至于好几年以后才爆出来。
要说来他们村插队的知青里,那真正的几个神人,可都在后两界呢,等卧龙凤雏都过来了,那现在这点子事儿算个啥,这才刚哪儿到哪儿啊。
就现在这几届的知青,不大行啊。
而作为刚爆了一个大瓜的胡老六来说呢,则是实在顾不上了,这整整的两天一夜啊,他就昨儿晚上踏实睡了5个小时的觉你敢信?胡老六现在是困得低留答剌的,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听众的反应呢。
胡老六摸了摸前头老伙计的屁股,老骡啊老骡啊,还是你们做骡的幸福,听不懂人类的瓜,站县医院外头都能睡得着觉,反正他是不行的,那会儿他都困得要撞南墙了,都还忍不住要扒着骡车看陈婆子跟胡婆子打架呢。
唉,算了算了,这瓜不吃也罢,忒费肾。
等骡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公社所在的区域,胡老六脑瓜子都要怼骡子屁股上了,幸亏这会儿路上都见不着啥汽车,也没有交警执法,不然就胡老六这情况,那妥妥的疲劳驾驶啊,分分钟给你吊销骡车驾驶证儿。
照例给骡车停到了公社门口的大柳树下,胡老六没精打采的嘟囔了两句:“下午3点啊,规矩你们都知道的。”
完后胡老六就给众人都霍霍下了车,他自己则是直接躺倒在了骡车上,开始补觉。
澡堂子距离公社不远,苏二伯跟刘兰香两家人溜达几步路就到了。
这会儿也就是刚刚早上8点,他们两家是正经的第一波儿客人。
浴池是国营的,大门儿是四扇透明大玻璃,中间两扇玻璃门朝外打开,正对着大门有一个屎黄色小木桌儿,小木桌子后头坐着个长发飘飘的服务员,正吸溜溜儿捧着白底子红字儿的搪瓷大缸子喝棒茬粥呢。
大缸子上的红字儿写的是‘劳动最光荣’,服务员给缸子盖上盖子,抬头儿说:“为人民服务,洗澡还是理发?”
澡堂子的大玻璃门儿看着就老气派了,一进门儿之后才发现,大厅的左右两侧都铺满了半墙的大玻璃,能给人脸上的汗毛都照得极清晰,这对于家里连铜镜子都没有的村里人来说,反正瞅着是有点儿害怕的,别说苏茂苏诚跟驴蛋几个了,就连苏二大妈跟刘兰香都低下头儿,不敢再乱说乱看了。
这要说见过世面吧,还得是苏二叔,苏二叔从胸前的兜兜里掏出来几张洗澡的票儿和两张理发票儿,淡定的递了过去:“同志你好,我们两家人都要洗澡,有两人要先理发,这是票证。”
刚才在胡老六的骡车上,苏颖就把自家几个人的票证和钱都交给苏二伯了,所以这会儿就由苏二伯统一交涉。
驴蛋苏茂苏诚苏谕几个孩子都不够1米2,所以泡澡全都是半价票,也就是5分钱,但是澡堂子的服务员给苏颖量过身高之后,发现刚刚好1米21,于是刘兰香只能含泪看着大闺女交了成年人的全价票——1毛。
完事儿之后,苏香绣跟苏二伯留在大厅理发,其余人就分成了两拨儿,按照男左女右,分别进了左右两侧的澡堂子里。
苏二伯原本是不舍得花钱在外头理头发的,但是前两天苏颖不是告诉了他地窖里金子的秘密吗,苏二伯缓过来之后,忽然就觉着自己肩上的担子没那么重了。
其实之前苏二伯家在村里也算是还过得去的家庭,因为作为大队会计,苏二伯每个月是能领到固定工资的,一个月是24块钱,由公社统一发放。
但苏二伯家的壮劳力太少了。
大儿媳妇儿马上要给他生孙子辈儿的了,下地也干不了多少活儿,生完之后孩子小,当妈的头三年那就是给拴住了,孩子大点儿了还得上学,这每年的学费就是好几块呢。
中间的二姑娘过两年指定得嫁人,这嫁妆就是姑娘的底气,当爹的哪里舍得姑娘以后在婆家过苦日子,所以给二姑娘准备嫁妆又是一大笔的开销,这算是近两年比较紧急的了。
老小驴蛋正在上小学二年级,但苏二伯有远见,想给小儿子供成高中生呢,这就又是十多年的学费得慢慢儿的预备着呢。
反正这算来算去,聘礼嫁妆养孩子的,哪哪都是开销,可他家的壮劳力,满打满算也就是苏二伯夫妻和苏谋三个人,挣得的工分连让一家人吃饱饭都困难,所以苏二伯的工资就得使劲的算计着花,补贴完东墙补贴西墙的,实际上根本就攒不下多少钱来。
再加上前段时间苏老三骤然离世,以苏老大那个尿性,那眼见着是不怎么会管苏老三家的几个娃的,苏二伯这心里头合计来合计去的,就老感觉手里的钱是怎么着都不够花啊。
但这谁能想到呢,他老爹竟然给留了金子了!
妈的想起这个事儿来苏二伯就气得慌,个不要脸的苏老大,生孩子没□□儿的狗东西,太不要脸了,有这个事儿居然连亲兄弟都算计着。
总之给金子换了地方儿藏之后,苏二伯想开了,钱要是实在不够花,到时候卖一块儿金砖就什么都解决了,于是大手一挥,二丫头下个月相看,今天父女俩也体面一回,赶时髦上外头剪头发去!
苏二伯准备给未来的姑爷一个下马威。
好叫你看看,咱虽然是村里人,但咱家的姑娘也不是你能随便糟践的!
苏香绣此时,正围着白布巾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她爸旁边儿,一边儿瞅大师傅给他爸理头,一边儿时不时的瞄一眼墙上大镜子里的自己,小脸儿红扑扑的。
她还是第一回在外面理头发呢,好紧张呀!
可是她爸看起来好像就不会紧张呢,脸上瞅着跟在家也没啥区别。
不过这大师傅理头的手艺可真不赖,给她爸弄的跟城里人似的,嘿嘿嘿老头子还挺精神。
苏二伯正襟危坐,腰板子崩得笔直笔直的,其实心里头也是紧张的一批!
苏二伯跟苏香绣一样,都是人生中第一回在外面剪头发,以前都是在家老婆就给弄了,拿小柄的折叠剃头刀一刮,干净极了,刮一回能管上好几个月呢。
不过苏二伯心里此时,绝不仅仅是紧张那么简单,他还很害怕!
大师傅手里拿着剪头发的手动推子,跟家里的剃头刀完全不一样,剪断头发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而这个陌生又令人恐惧的声音,就在苏二伯的耳根子底下,以及后脖颈等重要部位,不停的毫无节奏和预示的频繁响起,苏二伯只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让自己不去躲避。
苏二伯好怕大师傅手下一个不稳,他的耳朵就会少了一只哇!
这这这原来剪头发是这么难捱的事情吗?
听说城里人好像是每隔上俩仨月,都得上外头剪一回头发去。
那这城里人可是真能忍!真牛逼!
苏二伯咬紧了后槽牙,忍着手动理发推子不停拉扯头皮的剧痛,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理发初体验。
他拿着刚才交完钱后,长发飘飘服务员给的钥匙牌儿,万般心虚的对二女儿说:“香绣儿啊,爸先进去了,你哥一个人照顾四个娃弄不过来呀。”
苏香绣没有起疑,完全没发现自己老爹现在是后怕的连腿都打软儿了。
苏香绣善解人意的道:“好的爸,您先过去吧。”
苏二伯听后如临大赦,一脚轻一脚重的艰难迈进了男更衣室的大门,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瘫倒到长条儿椅子上了。
呼,好悬没搁外头丢人
大厅里,苏香绣想着她爸都能这么厉害,那她也不能露怯!
所以当大师傅问她想剪哪种发型的时候,苏香绣伸出了手指,轻轻点了点照片儿上的那款,当下最流行的齐耳女式短发。
嘿嘿嘿,本来早上苏香绣跟她妈说的是剪短一些到肩膀处就行,但是现在,苏香绣决定——要剪就剪最好看的那一款!
澡堂子左右两边儿的男女浴室结构是差不多的,都是一进门先有一个大更衣室,里头有许许多多的小柜子,可以放衣物什么的。
有的澡堂子还兼具了夜间住宿的功能,也会有专门儿的区域摆放着床什么的,不过他们这儿比较偏远,谁没事儿上他们这儿住宿来呀,所以公社的澡堂子就给这个区域剩了,只在更衣室的当中间,放上几个宽大的长条儿椅子,可以供人休息之类的。
穿过了更衣室再往里去,就是淋浴的地方儿了,主要是让你给身上的脏泥土灰什么的先简单的洗一洗,不然待会儿泡池子去,那池子里的水没多久就都要成了黑泥汤儿了。
不过这个年代嘛,大家洗澡都不咋勤快,但这个也是没办法的,条件所限,所以浴池的服务员晚上打扫的时候,经常能跟泡澡的池子里头,清理出来一指厚的黑泥。
但今天两家人是浴池里的头一份儿,也是独一份儿,所以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了。
女浴池子这边儿,现在只有刘兰香、苏颖、苏二大妈和大堂嫂四个人在,几人已经泡了有一会儿了,正两两组队,相互的搓澡呢。
苏颖已经叫刘兰香给大力洗涮一边了,她感觉自己都让她妈给搓瘦了二斤下去,之后是轮到她给她妈刘兰香搓背,等都搞完事儿之后,母女俩靠在热水池子边儿上,俩胳膊搭放到两侧,踏踏实实的开始泡澡,这叫一个浑身的舒爽。
苏二大妈那边儿,由于大堂嫂怀孕了,行动不便,就速度比较慢。
其实要是别人,苏颖跟刘兰香就过去帮忙了,但现在对方是个孕妇,刘兰香是新晋寡妇,苏颖是个小屁孩儿,怕人家有什么忌讳,所以母女俩就都没往那边儿凑。
没多久过去,苏香绣儿也进来了,她已经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理发,焕然一新了!
但当苏二大妈看到苏香绣的时候,可差点儿没晕水池子里去。
苏二大妈义愤填膺的:“你个臭丫头,要死了你,昨天怎么跟我保证的?怎么给剪成了这么短了!我看你下个月顶着这么个头发怎么去相看!”
苏二大妈简直要给苏香绣气死了,在苏二大妈的观念里,那大姑娘家家的,就得留长辫子,那剪个短头发算是怎么回事?瞅着男不男女不女的,那还能嫁得出去嘛!
苏二大妈这个气哦,她哪里还泡得下去,当下就起身坐到热水池子边儿上了,还拿俩手跟胸前来回的扇风。
不过苏香绣才不担心相看这一点呢,其实这次要跟苏香绣相看的对象,早就跟苏香绣私下里秘密的谈了小一年的自由恋爱了。
青山村不是每年都跟当地兵团的士兵一起冬猎嘛,由于苏二伯的关系,每年来的士兵还都是身强体壮的好手儿。
就去年冬天,那个被苏二伯帮过的团长来苏二伯家做客,团长身边儿随行的新调任副团长,跟苏香绣俩人一下子就看对了眼儿了。
但当时苏香绣才15岁,而副团长已经23岁了,俩人之间年龄相差太多,苏香绣还犹豫了好久呢。
不过经过了副团长长达一年时间的软磨硬泡,俩人现在已经是互通心意的状态了。
这次给苏香绣介绍对象的也不是别人,还就是那位团长,而团长要给苏香绣介绍的人,刚好就是那位副团长嘛。
这与其说是相看,倒不如说是,俩小年轻儿感情到了,打算给这事情放到明面儿上来了。
不过苏香绣早就跟副团长商量好了,她就算是要嫁人,也得等过两年满了18岁之后再嫁。
其实这个事儿吧,苏颖也是知道的。
而且她不光是知道,还给俩人偷摸儿传送过秘密信件呢!
只不过这个情况吧,目前是瞒着苏二伯跟苏二大妈的,苏香绣不好意思跟爸妈说啦。
所以这会儿,苏二大妈是真的又急又气,生怕人家团长觉着,这是他们家不乐意,就成心让闺女剪个短头发膈应人。
瞅苏香绣那个不紧不慢凑到苏颖边儿上泡澡的样子,苏二大妈心里头这个崩溃呦,你说这养孩子有什么用?全都是上辈子的小冤家,这辈子专门儿投胎来气她的!
苏二大妈猛虎咆哮:“我说话你就当耳边风是吧?你别以为你是大姑娘了我就不会打你了啊!哎呦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颖帮着苏香绣解围:“二大妈您就甭操心啦,就我香绣儿姐长得这个好模样儿,那甭管来相看的是谁,都保准给他瞅的眼珠子都直喽!”
苏二大妈让苏颖给逗笑了:“你个小丫头家家的,还知道眼珠子都瞅直了?”
苏颖老得意了:“那我咋不知道,我可是啥都知道的呢!”
苏香绣见她老娘火气下去了点儿,就一甩自己头上利落的小短发,冲她老娘嘿嘿一笑:“妈,你瞅我这个发型好看不?这可是如今城里头最流行的款式呢!”
其实这也是军队里边儿最流行的款式了,之前副团长就写信说过,要是苏香绣剪这个发型,肯定比他们军团里的女军医还好看呢!这才是苏香绣大胆选择这个发型的原因。
苏二大妈让苏香绣儿的赖叽劲儿给磨得没脾气,她点着手指头说:“你呀你,我看你下个月哭不哭鼻子!”
苏香绣也不辩解,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跟苏颖俩人说小姐妹之间的悄悄话去。
苏颖自然知道下个月,她香绣儿姐的相看会非常成功,特别成功,不过她香绣姐是后年才正式领证,随军住到兵团里的,因为她大堂嫂生了,而且还是双胞胎,苏二伯家里人手不够,实在是照顾不过来。
不过照这么算的话,那她上辈子的丈夫,现在应该是刚刚入伍,还是个新兵蛋子呢。
其实苏颖之所以把她香绣儿姐相看的这个事儿给记得这么清楚,除了小姐妹俩人关系好之外,还因为,苏颖上辈子的丈夫,就是通过她未来的堂姐夫认识的。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后来苏颖的堂姐夫升任团长了,新调任来的副团长,对苏颖也是一见钟情。
那会儿苏香绣怀第二胎,回苏二叔家生娃坐月子,苏颖上辈子的丈夫来苏二伯家里,帮着堂姐夫送东西,俩人就这么一来二去的熟悉了。
不过与苏香绣情况不同的是,苏颖跟上辈子丈夫之间的感情路,那可真是异常的坎坷啊。
但是问题不在对方身上,主要是在苏颖这边儿。苏颖不自信,也听信了村里人的闲话,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不过苏颖早就想明白了,这辈子她可不会再干那种蠢事儿了。
女浴池这边儿泡得热热闹闹,男浴池那边儿也不遑多让。
苏二伯好不容易在热水里头泡松快了,好家伙,刚才这给他紧张的,后脊骨都凉了。
苏二伯跟大儿子苏谋说:“还是你妈有先见之明,我说让她也剪一个,她不乐意,唉,早知道我也不剪了,这好家伙,花了钱了,完后还得遭罪!你说我图个啥啊?”
父子两个聊闲天儿,池子里剩余的四个小崽子们就相互的打水仗呃不,是相互的搓澡。
要不说这当爹的养娃就是不靠谱儿呢,明明苏二大妈当时叮嘱的是,让苏二伯和苏谋爷儿俩,给四个孩子身上都好好儿的搓搓,结果这到了现场,爷儿俩就给变化成,让四个孩子自己相互的凑合搓搓了。
哦不,事实证明,这爷儿俩还能有更过分的。
苏二伯说:“驴蛋你过来,小帽子你也来,你俩给二伯搓搓行不?回头过年时候二伯给你们俩买小鞭儿。”
小帽子就是老二苏茂的小名儿。
小鞭儿就是一种过年时候小孩儿爱玩的鞭炮,一挂鞭炮上能有个百十来个的,每回孩崽子出去,拆下来个十个八个的,就够一群小伙伴儿们玩儿上大半天的了。
苏谋:“”
爹你咋把力气大的娃都挑走了呀!
苏谋:“小老三,小老四,你俩给哥搓搓行不?哥过年时候,让你们二伯给你们买小鞭儿。”
小老三苏诚高兴得手舞足蹈:“哦哦哦好耶好耶!买小鞭儿哦!”
小老四苏谕:“”
小鞭儿是啥?
但看三哥的反应,应该是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吧。
有好玩儿的东西,苏谕没理由拒绝,但他可以消极怠工。
苏谕把手放到大堂哥苏谋的大腿上,时不时的在水里扑腾那么两下子,明显的敷衍了事。
哼,想让孤给你搓澡,下辈子吧!你以为你是啥秦皇汉武啊?
大堂哥苏谋:“”
大堂哥苏谋:“小老四,你的小鞭儿要没了。”
小老四苏谕:“”
威胁孤是吧?
苏谕眨巴眨巴大眼睛,分分钟给你挤出眼泪花花来。
大堂哥苏谋:“”
小老三苏诚看见了,瞬间化身告状精:“二伯!大堂哥把我弟气哭了!”
苏二伯回身儿,想也不想就“啪“的一声儿拍大堂哥苏谋的脑瓜子上了。
苏二伯恶龙咆哮:“你个小兔崽子,少欺负你堂弟,给我老实着点儿。”
应声虫小老三苏诚超大声:“大堂哥,我二伯让你老实着点儿!”
大堂哥苏谋:“呵呵,我听到了。”
臭老爹,只许当官儿的放火,不许老百姓点灯是吧?过分了啊!我回家要告诉妈去呜呜呜
苏谕再次眨巴眨巴大眼睛,给眼泪花花憋回去,又接着消极怠工,“啪啪”的在水下玩儿他大堂哥苏谋的大腿。
嘿嘿,跟孤斗?
第 24 章
就泡澡跟游泳吧, 其实都是非常消耗体力的活动。
其中泡澡消耗的体力更快,因为池子里的水是热的,会加速人的新陈代谢。
就比如现在吧, 明明才刚刚上午11点多, 明明往常家里都是一天吃两顿饭的, 澡堂子里的苏小谕就已经饿得不行了。
苏谕早都不玩儿大堂哥苏谋的破大腿了,正跟泡澡池子边儿上仰着脖儿瘫着呢。
刚才大堂哥苏谋认命的给苏诚苏谕搓洗了全身上下, 苏二伯也给驴蛋苏茂俩孩子搓洗了一遍, 这会儿男澡池子里的两大四小基本上都处于瘫仰倒的状态。
当然男同志干给娃洗澡的活儿嘛, 效果也就那样儿吧,不能说指望给孩子洗多干净,但成果还算是可以的吧, 四个泥猴子都是肉眼可见的变白净多了。
而且这是苏谕第一回见到香胰子这种东西, 上辈子他在宫里,使用的都是那种皂荚球儿洗澡。
皂荚球儿就是给天然的皂荚研磨成粉末状, 然后混合上香料之类的, 再由匠人制作成橘子大小的球儿。
但是这个玩意儿吧, 它洗起来容易有渣子,因为皂荚本身是不能够全部都溶于水的。
所以今天, 当苏谕发现, 大堂哥苏谋给他抹到身上的香胰子,竟然能越搓洗体积越小,甚至到最后全都消失不见的时候,就觉得很是神奇。
苏谕刚才玩儿香胰子玩儿了好一会儿呢,不过现在小肚子里饿得咕咕叫, 他也没心情再玩儿泡泡了。
苏小谕抬起头,来回的扫视了一圈儿池子里的几个人, 最后站起来,游到了看着最靠谱儿的苏二伯身旁。
苏谕拿手指头戳了戳苏二伯干瘪瘪的胸口,闻到了一股热水也泡不干净的陈年老烟油子味儿。
苏二伯都快要舒服得眯睡着了,他睁开眼问:“你要干啥?”
苏谕给自己的小肚瓜拍的“啪啪”响:“饿!”
苏二伯想了想后坐直了腰,伸手捅咕醒了身边儿已经睡着了的大儿子苏谋:“起来,跟你妈要吃的去。”
这不得不说,在当下的这个时期,家里的粮食确实都是掌握在女同志的手中的。
苏二伯一提起来吃的,那澡堂子里的几个小崽子们,嘴上全都是吧嗒吧嗒的上下开合,眼珠子盯着苏谋不挪窝儿。
他们的小肚瓜也空了呀!
正睡得香香的却无端被老爹粗暴捅咕醒的大堂哥苏谋:“”
臭老头子就知道霍霍我!
但苏谋依旧是屁都不敢放一个,麻溜儿的认命起身儿,出去擦干了穿衣裳。
没办法,这不挣钱的男同志,在家里就是这么个家庭地位。
苏谋带着满身的水汽来到了大厅里头,叫过堂风儿一吹,浑身上下登时就给冻了个通透,小哆嗦打得嘚嘚的。
他挤出了笑脸儿对着服务员说道:“这位同志,麻烦您给叫一下女浴池那边儿的王桂珍,这是我老娘哈。”
苏谋的身材遗传了苏二伯,苏二伯又遗传了苏老爷子,反正就都不是当时最流行的那种壮实身板儿。
但是吧,苏谋的脸长得还成,白白净净的,一瞅就是乖弟弟的那一款,虽然实际内里的芯子是咋样的不好说吧,就反正外貌看着确实是挺招女同志待见的那种类型儿。
所以苏谋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长发飘飘的服务员没怎么多犹豫就同意了。
没多久,苏二大妈,也就是王桂珍,就从女浴池那边儿出来了。
苏二大妈斜着眼瞅苏谋:“你要干啥?”
老娘正泡得爽呢,净会给我找事儿。
苏谋笑嘻嘻:“嘿嘿妈,几个小崽子饿了,我爸让我过来拿吃的。”
啧啧,瞅瞅这话说的,其实苏谋自己也饿了,但跟他老娘要吃的这个事儿吧,就得先说是小崽子们想吃,完后他爸命令他过来要的,只要不说是他自己饿了,那就绝对能避免挨他老娘的一顿臭骂。
嗐,这不挣钱的大崽子没人权呐,已经青春不再,不如小崽子们呆萌可爱,也没有老崽子那么能养家顶事儿,反正就只能狗狗祟祟一些个行事了。
尤其是苏谋马上就要有小小崽子了,到时候他就更惨了,家庭地位还得顺位下移,反正不管咋说他都是家里头地位垫底儿的存在。
至于说脸长得好看,呵呵,都养了二十年了,就是脸长成个天仙样儿,那在当妈的眼里,都是恨不得给塞回肚子里的一坨臭屎球!
苏二大妈原本正泡得飘飘欲仙,没觉着怎么饿呢,她可是难得的有这么个机会能够全身心的放松的,不用管家里的糟老头子和大小崽子们,不过让大儿子这么一提醒,苏二大妈这才觉着,自己好像也是有那么些饿了的。
于是苏二大妈直接转身儿回了女浴池:“行吧,你等着的啊。”
不过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吃的的就换成了苏颖。
苏颖说:“大堂哥,我给你跟二伯也做了贴饼子,里头还搁了馅儿呢。”
苏颖递给她大堂哥苏谋两个小布包袱,一个是苏二大妈准备的,一个是苏颖准备的。
其实这人啊,都是相互的。
上辈子的时候儿,苏颖可不知道金子的事儿,反正家里有几年是过的苦兮兮,基本上只能指望苏二伯接济。
但其实当时谁家都不富裕,只是分比较穷和特别穷罢了。
苏二伯把自家的物资匀出来一部分送到了苏老三家,那苏二伯自己家人能用到的生活物资,就必然要少了一部分。
那这部分的钱和粮是从哪儿扣出来的呢?
从苏二伯全家人的衣食住行上,从苏颖大堂哥苏谋明年就要出生的俩孩子身上,从苏颖堂姐苏香绣的嫁妆上。
所以说,为啥后来苏老三家的几个孩子,跟苏二伯一家人那么亲近,把苏二伯当亲爹孝敬呢,人家虽然是二伯,却是实打实的担了当爹的责任。
大堂哥苏谋接过来小包袱以后,也没往心里去,以为就是普通的玉米饼子夹了咸菜一类的呢,他身上的热乎气儿早都给东北风儿吹没了,麻溜儿的颠颠儿回男浴池那边儿了。
等苏谋走了以后,苏颖又拿出来了俩大缸子,对服务员道:“服务员姐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接两杯开水呀?”
苏颖把俩大缸子递过去的时候,同时还放在小桌子上2分钱。
在浴池光要热水喝是不用花钱的,所以长发飘飘的服务员秒懂:“待会儿有一个大缸子送到男浴池是不?”
苏颖点头:“对哒对哒,男女浴池各一个大缸子,还有就是”
苏颖跟服务员耳朵边嘀嘀咕咕了一小阵子。
长发飘飘服务员犹豫了两下才道:“今天本来就没什么人,倒是也行,不过你得快点儿的,太久了可不成。”
苏颖拍自己的小胸脯:“您放心吧,不到一个小时,我保准儿回来!”
长发飘飘服务员:“那成,你进去吧,我去给你接开水。”
男浴池那边儿,大堂哥苏谋拎着俩小包袱回去了,他冲热水池子里头嚷嚷道:“小兔崽子们,都过来吃饭啦!”
苏茂苏诚苏谕驴蛋“哗啦”一下子就从水池子里站起来了:“哦哦哦吃饭喽!吃饭喽!”
苏二伯刚要一起行动,忽然就又坐回去了。
苏二伯恶龙咆哮:“你个小瘪犊子,骂谁小兔崽子呢?”
大堂哥苏谋陪着笑脸:“骂我,骂我自己呢嘿嘿”
苏二伯翻了个白眼儿才过去吃饭:“少给我耍心眼儿,在你老爹我的面前,你就跟那白纸一样,打量你爹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啥玩意儿呢?”
大堂哥苏谋:哈哈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吧!
我是小瘪犊子,您是啥?
大瘪犊子!
小老二苏茂是知道他大姐苏颖早上也给苏二伯一家准备吃的了,于是苏茂左右手分别拿了一个饼子,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苏二伯:“二伯二伯,我姐给你跟大堂哥还有驴蛋也做了好吃的!”
苏二伯一瞅是玉米面儿的贴饼子,里头好像还夹着腌雪里红的碎末儿,就拿了过来,但再仔细一瞅,呦呵,这里头怎么还有猪油渣呢?
苏二伯心里头琢磨着,大丫头应当是弄碎布头儿那天一道儿弄回来的肥猪肉,这臭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不行,回来还得好好说说她。
苏二伯说:“你姐还挺下血本儿。”
苏茂苏诚就嘿嘿嘿笑。
原本大堂哥苏谋一看这贴饼子里的馅儿,人都懵了,这不年不节的吃啥肉啊?他三叔家的条件啥样儿,他还能不知道吗,怎么突然就做猪肉吃了,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看他老爹好像反应不大,大堂哥苏谋就也没多说啥,赶紧往自己嘴里头送了,这可是喷香的猪油渣唉,那不吃的是傻子!
不过苏谋多少也看出来些猫儿腻了。
比如说,前天晚上他家的地窖里,竟然隐约传来了老头子的哭声,要不是里头就只有他堂妹跟他老爹,苏谋都以为他老爹是让人给打了。
比如说,前天后半夜他爹妈那屋儿的一阵的叮咣乱响,那会儿苏谋出去拉夜屎,一听就觉着声音不对,这是跟屋里刨地呢吧?
比如说,他老爹竟然能同意跟他妹一起去理发,还带着全家来公社的澡堂子里泡澡,那一张成人洗澡票可要1毛钱呢,小孩儿还得5分钱,理发更贵,一个人就是2毛5啊,关键是,他家里哪来的票儿呢?
再比如说,她妹屋里突然多出来的红色布头儿,以及现在大家两家人手里头拿着的猪油渣雪里红贴饼子
这要是不吃住在一起的一家子,可能是发现不了这么多的异常的,但苏谋不一样啊,这全都是他家里头最近发生的事儿,再加上苏谋遗传了苏二叔的好脑瓜子,总归他心里是猜出来点儿啥了。
但当下,苏谋选择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也没多嘴问什么。
苏谋是家里的老大,以后是要给爹娘养老的,所以说,他爹妈瞒着谁也不应该瞒着他,不过他爹妈既然选择了不告诉他,那就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
苏谋不打算多事,他开开心心的吃贴饼子。
嘿嘿,大丫头的手艺可真是没得说!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想法,小孩子们可不管那么多,能有好吃的那就是最棒的!
苏茂苏诚吃的老香了,大口大口的,给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
苏谕吃的小口小口的,是因为她姐不在这儿,没人能做主给他抢走了嘿嘿,他可以慢慢儿的享受。
驴蛋同样也吃的小口小口的,但不是因为他不爱吃,而是跟苏谕一样,驴蛋正在慢慢品味,毕竟他老娘可是个特别会过日子的人,能平白从他老娘手里扣出这么多肥肉来的人,估计是还没出生呢。
就连过年的时候,他家都不可能给大肥肉这么霍霍吃了,那肥肉有多难得不是,他老娘得先给猪油炼一遍,完后剩下的猪油渣,每次做饭时候都搁锅底子上蹭两下,就全当是搁了猪油了,完后一块儿猪油渣,恨不得能蹭一个来月去,等到开春儿化雪时候,气温上去了,东西实在是搁不住了,才能给这猪油渣分好几顿儿吃了,不过就是到了这种时候,那也得是一大铁锅的白菜帮子,里头搁那么两三块儿的猪油渣,这么搭配着来。
所以说驴蛋珍惜啊,就吃的老珍惜了。
等苏茂苏诚俩人已经给塞了猪油渣和雪里红的贴饼子吃完了,苏谕才吃了一半儿,而驴蛋才吃完三分之一。
不是苏茂跟苏诚不珍惜,而是他俩知道,家里厨房的柜子里还锁着好些猪油渣呢,说不准她姐晚上就能给再做一顿呢。
俩人吃完以后舔舔嘴,都觉着有点儿噎得慌,吃太快了不是。
但没关系,都还能忍,这么好吃的东西,就是噎死了也不能给吐出来!
老三苏诚突然:“呕”
老二苏茂给弟弟出主意:“要不你喝一口这泡澡池子里的水,给顺下去?”
老四苏谕:“?”
要不要这么恶心啊喂!
孤刚刚都看到你们俩跟水池子里搓泥了!
老三苏诚想了想,点了点头,完后就要张嘴低头儿。
老四苏谕:“!”
老四苏谕:“呕”
老二苏茂:“小弟,你也吃噎着了?要不你也喝一口顺下去?”
老四苏谕:“呕呕呕”
你别说话了,孤球球你了!!!
正当老三苏诚的油乎乎小嘴巴,就要接近水池子里的泡澡水时,男更衣室外头传来了长发飘飘服务员的清脆嗓音。
长发飘飘服务员:“你们家的热水啊,女浴池那头儿给你们要的。”
苏诚好悬又把嘴巴给闭上了,苏谕好悬没真吐出来。
苏谕:这可真是救了大命了
长发飘飘服务员把接满了热水的大缸子,放到男更衣室里的长条椅子上就走了,这要不是知道今天人少,她也不敢进来,万一看着点儿啥辣眼睛的就不好了不是。
老三苏诚最着急,所以他听到服务员姐姐的声音后,光着个小鸟儿就去更衣室里“吨吨吨”了。
完后苏诚把大缸子拿进来,几个孩子也先是一顿的“吨吨吨”,最后剩下的小半缸子热水,才轮到苏二伯和苏谋爷儿俩分。
吃完了苏颖做的贴饼子,苏二伯问小崽子们:“吃饱了吗?”
苏茂苏诚苏谕驴蛋四个小崽子齐齐摇头。
那小崽子的肚子就是无底洞,怎么可能有个饱时候儿呢?
没饱,他们都没饱,都还能来!
于是苏二伯让大堂哥苏谋给苏二大妈准备的小包袱也打开,爷儿几个又给里头的素贴饼子分了吃了。
但是孩子嘛,最是爱眼高手低的,几个孩崽子吃完后,全都挺着圆鼓鼓的小肚瓜,搁泡澡池子外头溜达着消食儿。
女浴池这头儿,大家吃的就没那么着急了,不过苏二大妈和大堂嫂看见贴饼子里头夹着的猪油渣,也是一顿的又惊又喜。
苏二大妈推拒道:“这这这么金贵的东西,你家自己留着吃吧,孩子们都还小呢。”
刘兰香说:“都是大丫头的心意,嫂子你们吃了吧。”
上次苏二伯提醒她去闹事的事儿,刘兰香心里是很领这个情分的,而且之前苏老三下葬,苏二伯也是帮了好些忙呢,所以之前苏颖去给苏香绣送料子,刘兰香是完全没拦着,她虽然没念过书,但也是知道好赖的。
苏颖说:“二大妈你就赶紧吃吧,你不吃我嫂子也不敢吃,我嫂子不敢吃,我小侄子就吃不着了。”
提到怀孕,苏二大妈还真是不好拒绝了,这自己怎么省都行,但小孙孙可是不能饿着的。
苏二大妈问:“你咋就知道是小侄子?”
苏颖嘿嘿笑:“我就是知道!”
其实苏颖大堂嫂肚子里怀得是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苏颖自己是完全不重男轻女的,但苏二大妈多少是有那么点儿重男轻女的,老一辈人的思想嘛,那肯定是希望看着长孙出生的,苏颖不想惹苏二大妈不高兴,干脆就说是小侄子了。
苏二大妈跟大堂嫂和苏香绣吃得津津有味儿,还要跟刘兰香分食自家带的干粮,四个人有说有笑的,苏颖却三两下就给贴饼子吃完了。
之后苏颖跟刘兰香说:“妈,你们先泡,我上外头透透气儿去,池子里太热了,泡得我头晕。”
刘兰香没有起疑,她回:“成,那你别走远了啊,别待会儿人家不让你进来了。”
苏颖回了声儿“哎”就起来穿衣裳去了。
苏颖穿好衣裳之后,又拿毛巾给头发裹住,完后来到大厅跟长发飘飘服务于打了个招呼,就颠颠儿小跑着出去了。
毛巾是澡堂子的,但是一来苏颖刚才给了2分钱,二来她家人还在这儿呢,所以服务员不担心苏颖会给毛巾拿跑了不还回来。
苏颖之所以赶着中午时候跑出来,就是想再去一趟赵老太家。
好在赵老太家离公社不算远,苏颖没跑多久就到了。
还是那熟悉的富有韵律三下敲门声儿,赵老太很快就给开了门。
走进院子里以后,赵老太问:“你上澡堂子啦?今天人多不?”
苏颖回:“不多,我瞅着这几天应当是都没啥人,你要带孙子去就这两天赶紧去,省得回头人多了洗黑泥汤子。”
赵老太是个老寡妇,但儿子早都娶媳妇儿了,现在夫妻俩都跟厂子里上班儿呢,全是正经的工人,赵老太平时没事儿,就给看看孙子,做点儿小买卖啥的。
人家赵老太虽说以前缺钱,但是现在还真不缺钱,做小买卖完全是个人爱好。
这可是七十年代啊,就多牛逼。
赵老太一听,跟往年情况差不多,就打算明天带小孙子去,她说:“成,你要有事儿明天别来啊,我泡澡去。”
完后赵老太跟屋里拿出来一个大纸包儿:“你来的正好儿,早上人刚给送来的,不多,就一斤半。”
苏颖把大纸包儿拿手里头掂量掂量,觉着重量差不多,就问道:“价格怎么说?”
赵老太伸出五根儿手指:“现在这红糖不好弄,我老太太也不多要你钱,算上介绍费一共5块。”
当下红糖在供销社,一斤要卖5毛钱,但问题是,现在是年跟儿底下,红糖太紧俏了,大家婚丧嫁娶的都赶到一块儿堆儿了,而只要是跟妇女小孩儿沾上边儿的事儿,送红糖是最体面的,所以大家都抢,再加上他们这儿的供销社本来就分不着多少红糖,好不容易能有个十斤八斤的,内部员工差不多就能给消化了,而且还有各厂的领导呢,所以说,你有红糖票有钱也买不着。
但5块钱也着实是不少了,不过这赵老太路子广,做事情还稳当,跟她打交道能省下不少事儿来,所以苏颖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同意了。
苏颖说:“价钱我就不跟你砍了,不过你再捎我一个买卖呗,明天我要去一趟县里,能给找个骡车驴车啥的不?”
明天是学大寨的第一天,但刘兰香是打算请假,带着孩子们上县城采买的,一家人可以坐公交去县城,但要是买一堆粮食回来,就太着眼了,苏颖不想那么引人注意,还是低调点儿的好,所以说,有个骡车驴车之类的最方便了。
这时候的政策是,不让私人养大牲畜,可以养少量小牲畜,而在他们这里,各家是允许养一头驴或者骡子的,但是吧,人都吃不饱,你说还要养驴,他不现实是不是,不过总归还是有这样的人家的,可是苏颖不认识,所以就需要赵老太给介绍了。
赵老太想了想,倒是也可以,反正她这个介绍费是两头儿收的,跟那头儿多要一些也是一样的。
赵老太说:“成,咱做的是长久的买卖,这回就不要你介绍费了,你想几点去?”
坐骡车从公社到县城,来回一趟得要3个小时,驴车还要更慢些,但明天没有胡老六的骡车,她们得自己从青山村走过来,这来的时候就得花费4个小时,还得推着手推车,根本走快不了多少,至于回去的时候,要不要让赶车的人送他们回青山村,苏颖还没想好呢,让人家知道她家住哪,总归是不大好的。
于是苏颖说:“早上7点吧。”
赵老太回:“可以,那明天早上7点,你在公社外头那片棒秧地紧西头儿等着,我让人赶着车过去,不过来回一趟到底多少钱,你俩自己商量,这个我管不了。”
第 25 章
苏颖想了想, 也行,要是明天跟赶车的人谈不妥,大不了她跟她妈刘兰香坐公交多跑几趟县里呗, 顶多是麻烦了些, 耽误时间了些, 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苏颖说:“可以,对了赵老太, 我还想买些碎布头儿, 你看看年前能不能再来点儿, 再来个100斤吧,红糖也多来点儿,我年前再过来一趟, 最晚11月底吧。”
苏颖之前其实不知道赵老太弄来的这碎布头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万一要全是那种条条碎碎的,只能当抹布缝补袜子之类的, 那她没必要弄那么多, 不过从上次两包里的情况来看, 比她想的要好的多,最大的一块儿能有成人上半身儿那么大呢, 这单做一件儿衣裳肯定是做不了的, 但她可以给大堂哥家明年出生的小侄女侄子多缝些尿布啊,这娃娃的屎尿戒子还有嫌多的嘛。
赵老太做生意有一个原则,就是不管对方的钱从哪来,也不管对方买卖东西是要干啥使,她就管在中间给两边儿人倒腾一手, 赚个差价,或者说是介绍费, 这样她的小买卖才能稳当。
所以赵老太啥都没问,直接伸出了右手:“可以,买布头儿先交钱。”
苏颖:“”
成叭。
苏颖看在上辈子赵老太的信誉上就先给了全款,100斤碎布头是十五块整,红糖照例是跟这回一样的由赵老太垫付。
都交代完之后,苏颖就赶紧的往澡堂子走了。
这回她要办的事儿都办完了,那两条小细腿儿就倒腾得更快了,就怕回去太晚了她妈刘兰香叨叨叨。
但当苏颖路过赵老太家跟澡堂子之间的某一条胡同儿的时候,她突然一个急停,迅速的就躲避到了某间民房的墙角儿处。
天呐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是张知青张晓娟!
她竟然还有第三条鱼鱼!
苏颖果断的就决定跟这儿猫着了,她妈待会儿要骂她就骂吧,反正这瓜她是必须给吃到嘴里头的!
得亏现在苏颖的体型是又瘦又小的,完全不引人注意,这要是一个大人跟墙角儿猫着,说不得就要被张晓娟儿给发现了呢!
前头胡同儿里,张晓娟和一个年轻男人卿卿我我的好不刺激。
胡同儿外头的墙角儿处,苏颖苏老太太的小心情儿啊,那是老激动了!
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听见俩人说话,苏颖赶紧使劲把耳朵往前够。
现在跟张晓娟儿在一起的,是跟她同一批来的知青田立,俩人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但没分在一个村儿里,不过这几年一直是有联系的。
田立攥了一把张晓娟的软肉:“你最近好忙啊,我让人给你带话,你都推了好几次了。”
张晓娟嗔怪道:“哎呀你弄疼人家了~”
田立听后,都快让张晓娟声音里的九曲十八弯给绕晕了:“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下次轻点儿行了吧?”
田立的讨饶引得张晓娟的一阵娇笑,俩人又迅速的搂搂抱抱到了一起。
苏颖整个人已经跟个大壁虎一样贴到了墙面上,深青色的小棉袄给蹭了一身的墙灰,但就这,竟然愣是啥也没听清楚
嘿呦这给苏颖心里头急的呀,是抓心挠肺的,可她又不能再往里去了,再往里保准儿让俩人给发现喽。
苏颖为了能让身体往前探得更多一些,又在脚底下踩了一块儿人家门口儿,平时老太太时聊闲天儿坐着使的大石头,结果过了一小会儿,她一个重心不稳,脚底下踩秃噜了,差点儿没栽倒地一个大马趴。
但就是这么个轻微的响动,让田立给听见了。
田立猛地看向胡同口儿:“谁?”
张晓娟早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就把头给埋到了田立的胸口,做出了小鸟依人状,实际是为了挡住自己的脸。
又过了一小会儿,田立说:“没看清楚。”
张晓娟正好顺势说:“阿立哥,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我好怕啊”
田立内心的保护欲立马爆棚:“别怕,有你立哥在呢,走,咱们上公社买麦乳精去,给你压压惊!”
张晓娟脸上的表情又是娇羞又是感激,嘴里发出来的声音缠缠绵绵到天涯:“阿立哥,你人真好!”
田立笑:“那是,阿立哥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啊,哈哈哈”
俩人又没羞没臊的打了个波儿,这才相携着走出了胡同儿。
苏颖那边儿呢,早在鞋底儿刚着地的时候就撒丫子跑了,好家伙,她好悬没让人家给逮住喽!
妈呀吓唬死她老太太了,就她现在这个小身板儿,揍几个毛孩子没问题,但跟成年人对上可就是毫无悬念的被彻底碾压了,到时候人家为了毁尸灭迹,给她卖到南方去当童养媳都没地儿说理去,唉,这劲爆的瓜也没那么容易吃啊。
你说说这事儿给闹的,她光瞅着画面了,一句台词儿没听着,就很不甘心啊!
但再不甘心,苏颖也不可能回去瞅了,她直接一溜儿小跑回了澡堂子。
张晓娟儿那头儿呢,没多久也跟田立到了供销社门口儿。
这会儿俩人就没拉着手了,让人看见当街拉手,那是要喊耍流氓的。
田立家里条件还可以,他爸是个工厂的小领导,只不过田立不是老大,不算太受宠,所以没办法只能下乡,但当爹的每个月的花销可没亏了他,所以田立手里头是有钱的。
俩人进了供销社之后,田立先是给张晓娟买了一桶大包装的麦乳精,他本来是想买两桶的,但麦乳精太紧俏,供销社没货了。
完后田立财大气粗的跟张晓娟说:“还要什么,哥今天都给你买齐了!”
张晓娟腼腆一笑:“谢谢阿立哥!”
直笑得田立心坎儿里甜滋滋的,只觉得自己这钱花得是太值了。
总之当俩人出来供销社的时候,张晓娟手里是拎着一桶麦乳精,两瓶子大友谊,一盒万紫千红,以及两包饼干的。
俩人的村子不在一个方向,但田立还是先把张晓娟送到了青山村外头。
但俩人不知道,供销社对面儿的胡老六人都看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他堂哥到底被绿了多少回???
胡老六是昨天半夜回来的,今天一大早就又从村口儿出发了,加七恶群亖二尓弍五酒一亖七整理本文欢迎加入所以张晓娟还一直以为,胡老六还在县医院呢,根本就不知道这神人还能给大队长撂下,自己先回家睡觉去了,张晓娟要知道今天有骡车,也就不会腿着走了4个小时来公社见田立了。
公社跟供销社挨着,这俩就算是一个地儿,而几乎所有村子的骡车或者驴车,到了公社之后,都是会给车停到公社对面儿的大柳树下的,因为那块儿地方宽敞又有大柳树的阴凉,那就是给停放车马使的。
张晓娟又不是村里人,根本就分不出来骡车跟驴车有多大的区别,她瞅所有牲口车都差不多的样子,再加上胡老六睡了半天刚好在中午前后饿醒了,那会儿正跟骡车后头躺着扣臭脚呢。
反正就所有事儿都赶一块儿了,就连胡老六仰躺着抠脚丫子的角度都刚好那么刁钻,胡老六能斜着眼睛看清张晓娟的脸,但张晓娟要不离近了使劲瞅,是分辨不出来藏在大柳树阴影之中的胡老六是谁的。
就总之,这鱼鱼三号儿的完美目击者又多了一个。
胡老六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捱到了下午3点,刘兰香跟苏二伯两家人准时回到了骡车上。
回青山村的路上,大婶子小媳妇儿的依旧是聊得热火朝天,但两个三号鱼鱼的目击者却罕见的全都哑火儿了。
胡老六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他五堂哥说呢?
可就他五堂哥的那个抽了风的猪脑子,难不成又得去找那个绿帽子二号嫌疑人去打一架?
不不不这可不能成。
他这身体是扛不住再急速的往返县医院几趟了,他还得留着体力生儿子呢。
而且他也不知道那个二号是谁呀,这人他压根儿就没见过啊,肯定不是住他们村儿附近的。
唉,这事儿可难办了。
这要是不跟他五堂哥说吧,他心里头又难受的慌。
胡老六呀胡老六,你说你怎么就是个好人呢?你怎么就那么的热心肠呢?你堂哥被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当一回坏人成不成!
胡老六好犹豫好纠结呀。
突然,胡老六想到了一个良好的倾诉对象,同为绿帽子一号陈大刚事件目击者的苏家大丫!
胡老六给骡车的速度减慢,悄摸儿唧的回头扫了一眼苏家大丫头。
瞅见苏家大丫头正跟车上发楞呢,胡老六很快就又把头给转了回来。
不行,他不能这么干,这苏家的大丫头可还是个孩子呢!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胡老六强忍着不能分享爆瓜的难受劲儿,在内心里给自己的人道主义光辉点了个赞。
而苏颖心里此时,也是在极度的纠结与难熬之中。
苏颖在琢磨,她到底要不要再把这事儿给捅出来呢?
你说不捅出来吧,就张晓娟这条美女蛇,不得给胡老五跟陈大刚榨干了呀!
而且胡老五这臭不要脸的还有老婆孩子呢,要早事发一天,那胡老五的老婆孩子就能早解脱一天。
苏颖记得上辈子,胡老五的老婆后来可是带着孩子坚决的离婚改嫁了,连孩子户口本儿上的姓氏都给改了,是丁点儿给胡老五回头是岸的机会都没留下,那显见是叫胡老五给伤透了心了,这同为女人的,她还能不知道吗。
但问题是吧,她现在只是看见了鱼鱼三号而已,她又没有证据,也不知道鱼鱼三号姓甚名谁,她怎么捅出去呢?这根本就没法儿往外捅咕啊!
而且现在胡老五的媳妇儿万一还对胡老五抱有残存的希望呢?毕竟他俩今年才刚生了娃。
哎呦愁死个人了,你说说这事儿闹的,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正在此时,赶骡车的胡老六回头了,还悄摸唧的自以为隐蔽的看了她一眼。
苏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里头激灵一下子。
她想,要不要跟胡老六商量一下呢?
毕竟他们两个,可是同时见证了鱼鱼二号陈大刚的目击者啊!胡老六肯定不会怀疑她的话的。
但是吧唉,还是不行。
刚才胡老六回头时候那貌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撇,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双眼之下那深重的乌青色大眼袋。
而这让苏颖回忆起了,今天早上一整个骡车上所有人对胡老六深深的同情。
算了算了,她胡六叔也挺不容易的,摊上这么个堂哥,她也不能老可着一个人霍霍。
就这样,鱼鱼三号的两位完美目击者,共同带着深深的犹疑,以及无法分享爆瓜的憋闷,一起回了青山村。
苏二伯跟刘兰香两家人下了骡车,往回走的时候,刘兰香又托苏二伯明天帮她跟大队请个假,这要是大队长王大力在,那刘兰香是打算去大队部找大队长请假的,但当下谁也不知道大队长啥时候能回来,所以刘兰香就直接麻烦苏二伯代请假了。
主要是学大寨这个活儿吧,它不像是秋收那种十分特别的紧急,你要是真有特殊情况,那大队是不会不给批假的。
苏颖跟刘兰香商量过了,她家用的理由是去县医院给苏谕看病。
苏二伯听完之后,低头撇了一眼‘生病’的苏谕。
苏谕记得今天苏二伯帮忙要来了他姐做的贴饼子,他今天还吃撑到了,就十分给面子的“嘿嘿”一笑,露出了自己的两排洁白整齐的小米牙。
苏二伯:“”
苏二伯眼皮子没忍住跳了跳。
苏二伯说:“是得给孩子早点儿看看去,中午吃太撑了对胃不好,你们要再晚点儿去医院就来不及了,那估计身体都能给自己消化完了。”
苏颖:“”
她二伯好损!
苏谕:“”
苏谕为了维持人设,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下了头,但低下头之后冲着地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不过这是大家自家人关起门来说的话,其实就苏谕这个三天两头儿闹病的情况,在村里都是有名儿的,苏老三以前可没少上卫生所找张老头儿去,刘兰香以这个理由请假,那是很说得通的。
两家人一起往村里走,苏二伯家先到了,但苏颖叫住了要回家的驴蛋。
苏颖喊:“驴蛋,你来我家一下儿。”
苏颖也没说要干啥,但驴蛋还是乖乖的回了声儿“哦”,完后就很快跟上了小姐弟几个的步伐。
小儿子被叫走了,正要进家门儿的苏二伯回头,深深的瞅了一眼苏颖,不过老头子什么都没说,又接着家去了。
苏颖等身后的死亡凝视消失不见了,才呼出了一口气。
好家伙,幸亏她拖到现在才叫驴蛋跟她回家去分红糖,不然让她二伯提前知道了,肯定得是一顿的疯狂碎碎念!
好险好险,躲过一劫!
苏老三家也很快就到了,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是下午5点了,天说话就要黑,各家都准备开始做晚饭了。
进家门儿以后,刘兰香去厨房做饭,苏茂苏诚苏谕在院子里帮忙喂鸡(玩儿老母鸡),苏颖带着驴蛋也进了厨房。
刘兰香回身儿看姐弟俩:“你俩来厨房干啥呢?好不容易洗干净儿的,别再招得满身的味儿。”
刘兰香以为苏颖是要叫驴蛋来家玩儿一会儿呢,两家的孩子经常互相的混着吃晚饭,刘兰香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苏颖冲着她妈讨好的笑:“嘿嘿嘿!”
刘兰香:“”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到炕上找笤帚疙瘩!
果然,刘兰香就看见,苏颖从装换洗衣裳和午饭的包袱里,掏出来了一个纸皮包儿。
苏颖给纸皮包儿打开,露出了里头散碎的黑色颗粒状物体,同时还伴随着蔓延开来了一股子浓郁的甜香。
刘兰香:“???”
不是这臭丫头又从哪儿弄来的?
驴蛋:“!!!”
啊啊啊啊!糖糖糖糖糖!
是红糖耶!
苏颖不看她老娘,直接给纸包儿里一半儿的红糖倒进了小坛子里,完后又从厨房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大把的水果糖,最后给驴蛋的嘴里塞了一大块儿的猪油渣,这才给纸包儿又包好了系上绳儿。
苏颖把纸包儿递给驴蛋:“家去吧。”
驴蛋:“”
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他大丫姐今天一天好像是跟他们一直在一起的吧?
那这个红糖到底是之前就装在包袱里的,还是后来弄的呢?
驴蛋觉得,自己目前活了整整8年的短暂人生,就数这两天最魔幻了。
驴蛋走了之后,苏颖赶紧拿大碗给她妈刘兰香沏了一碗红糖水。
苏颖:“嘿嘿,妈,你喝,你不老肚子疼嘛。”
刘兰香深吸一口气,接过来盛红糖水的大碗,直接坐到了厨房的小凳子上,一边儿小口的喝着红糖水,一边儿审问大女儿。
刘兰香:“你给我老实的站好了,说,怎么回事。”
接二连三的惊吓太多,连刘兰香都淡定了,她想明白了,红糖总归是没错的,该喝还是要喝,但大闺女注意太正,那当老娘的该打还是要打的。
苏颖:“”
她老娘长本事了啊!
接下来的一刻钟时间,苏颖就开始在厨房跟刘兰香嘀嘀咕咕又咕咕嘀嘀,总算是给红糖和明天用车的事情交代明白了。
刘兰香听完,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堂屋的炕上找笤帚疙瘩了。
刘兰香问:“所以咱们今儿晚上半夜3点就得出门儿?”
苏颖之前是打算好了要做骡车或者是驴车去县里的啦,但她又不确定赵老太是不是真的有路子,或者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恰好找到时间空闲的骡车或者驴车,所以也就没想着要跟她妈刘兰香商量。
而且也是吧,她上辈子早都当家作主惯了,哪还记得啥事都得请示老娘的生活呢。
不过好在,人老了之后脸皮会变得特别厚,苏颖点点头说:“啊。”
刘兰香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她问:“你还、啊?你咋知道人家是不是好人呐?万一人家是坏人,是拐子咋办?”
苏颖是知道赵老太靠谱的,但她又没法儿说她都活过一回了所以知道,这会儿苏颖只能尝试安抚她惊慌老娘的内心:“那要不就先不带我弟他们啦,先咱俩去一回?完后咱俩拿上菜刀防身,要确定安全了,那下回再带我弟他们去?”
刘兰香右手把灶台子拍的“啪啪“的:“那咱家跟大队请假都说的是给你弟看病了,完后还不带他?你觉得可能吗?”
苏颖回答的特认真:“妈,我觉得不可能。”
刘兰香:“”
刘兰香大力的吸吸呼,大力的呼呼吸。
刘兰香一手指着厨房外头,拍板儿道:“晚上让老二老三住你二叔家,明天我带你跟老四去,你现在,赶紧的给我滚蛋,别耽误我做晚饭,半夜还得早起呢!”
苏颖:“”
她老娘好像变得比上辈子活泼了唉!
这可是个好现象。
苏颖说:“好的妈妈。”
苏颖转身出去,又转身进来:“对了妈,我稍微出去一下儿啊,待会儿就回来,要饭得了你们就先吃,别等我哈!”
刘兰香都懒得问了,她觉得这大丫头她是管不了了。
刘兰香直接挥手赶人:“滚滚滚!”
苏颖“哒哒哒”赶紧离开了。
她就说嘛,她妈就是变活泼了。
都会连着两句话用‘滚’字了,呵呵,调皮!
苏颖跑到了堂屋,翻开炕柜,给里头的洗澡票儿和理发票儿都翻了出来,完后一股脑儿的都揣到怀里了。
这些票儿反正也快过期了,她家跟她二伯家显而易见的是不会再使了,可过期就得作废,作废那不就白瞎了嘛。
虽然这些票儿都不要钱吧,是票贩子钟顺白给的,但废物都还可以再利用呢,何况是有用的票据呢。
苏颖一溜儿小跑就来到了知青们住的地方。
要说这重生之后有什么特别方便的,那就是腿脚变好了,想去哪儿都能跑能跳的了。
知青们这会儿也正做饭呢,都是来了最少也得大半年的知青了,村里的作息啥样儿最省钱,那心里多少也都有点儿数儿了。
不过知青们是轮班儿做饭的,今天老知青刘扬正好休息,她正在炕上倒腾东西呢,突然听院子外头有人找。
刘扬简单收拾下东西就出了屋儿,一瞅是村里苏老三家的大丫头。
这小姑娘刘扬有印象,大队分粮食那天以一敌多力战无数村里老婆子,早就被刘扬给列为了不可交恶的重点关注对象。
刘扬问:“小姑娘,你找我干啥呀?”
苏颖左右瞅了两眼,正好这会儿都没人,她从怀里掏出来一把票子,摊开了给刘扬看。
苏颖:“机械厂家属院儿出品,童叟无欺,国营澡堂,品质有保证,来一张不?”
第 26 章
此情此景, 刘扬有以下六点要讲:“”
刘扬虽然非常震惊,这苏老三家的丫头居然会来找她倒腾票子,但刘扬很心动。
这俩月的活儿给她累的, 浑身都馊吧了, 但她们知青没法子搞到当地的票儿, 家里也没有太多的余力老给她寄东西,甚至还指望着她能想法子搞些山货回去呢, 她只能自己随便跟屋里拿盆子打了热水擦吧擦吧, 可那样儿哪能洗得干净, 每天身上都黏腻腻的烦死了。
刘扬一把给苏颖拽到了后院大片的知青自留地里。
刘扬嘴皮子上下翻动的飞快:“都啥票儿给我哦瞅瞅!放心吧,知青们现在都饿着肚子等饭吃呢,这会儿没人会过来的。”
苏颖:“”
刘知青我看错你了!
瞅着文文弱弱一个小姑娘, 但原来你们女知青的力气也是这么大的吗?
苏颖给怀里的票儿都拿了出来, 其实也没剩下多少了,也就一二十张吧。
刘扬瞅了瞅, 捂着嘴惊喜道:“呀, 还有理发票儿呢!唉不对你这怎么都要过期了呀, 搁不了多久了。”
苏颖老王卖瓜:“你别看是快过期了,可是都还能使呢呀, 这会儿正好澡堂子人少, 反正学大寨你们知青也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姐妹几个约起来泡澡去去呀,你要再等半个月试试,那浴池的人就渐渐开始多起来了,难道你想洗人家剩下的泥汤子啊, 那不就跟白洗了一样嘛!再有一个,我就是给你长时间的票儿也没用啊, 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村儿11月底12月的就要下大雪了,到时候你去公社一个试试?甭说人了,骡子都走不出去!”
刘扬:“”
她就说她就说!
这小丫头嘴皮子可利索了!
刘扬想了想,说:“你说的倒也是,那你这票一张怎么卖的呀?”
苏颖摆手:“嗐,说什么卖不卖的呀,我可不要钱啊,咱这是知青和村里人互帮互助,友好合作,你有啥饼干啊吃的啊一类的,随便看着给点儿呗。”
苏颖上辈子跟刘扬也不大熟悉,就知道她挺踏实的,后来好多知青都想办法病退提前回城里,或者是跟村里人结婚改善生活的,但刘扬可是一直坚持到了最后,都恢复高考了才考上大学离开他们村儿的,这也是苏颖决定先来找她的原因。
不过到底是没打过交道,这第一回的,苏颖肯定是不敢收钱的,但没关系,他们可以交换。
刘扬想了想说:“我那儿有蘑菇干儿你要不?就是秋收前跟后山采的,你要是要,我就来一张洗澡的票儿,再来一张理发的票儿。”
蘑菇干儿呀!正好可以炖鸡肉吃唉!
她家的鸡是舍不得杀的,但她大伯家的老母鸡可以杀啊,两只呢,刚跟人换的!
苏颖忍住了没吧嗒嘴,她说:“你就要两张啊?我这人实在的,你看这你就要两张我也不好意思要你多少东西呀。你虽然是只有一个人,但你总有相熟的朋友小姐妹啥的吧,她们就不需要洗澡理发了吗?我可以打包一块堆儿的都换给你,到时候你愿意怎么往外倒腾是你的事儿,我不管的。”
苏颖眨巴大眼睛,脸上的表情老真诚了。
听明白了吗小老妹儿?
我是搞批发的,但你可以散卖呀!
其实这十几张洗澡票子跟理发的票子,还真没法儿卖上去高价。
这快过期了是一个原因,再有一个就是,这东西他们农村虽然没有,但家里有工人的,一般每个月都发上那么个三四张这种票儿的,可现在就算是工人家庭也不可能出去花钱每个月都洗那么多回澡理那么多回发的,所以这两种票子跟粮油票和工业票不一样,只要是有认识人的,那都是很好弄来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那当时钟顺也不可能大手一挥,就白给苏颖这么老多张票子不是。
刘扬先没回话,而是跟心里头稍微的合计了那么一小会儿。
她是有几个相熟的同乡在这附近几个村儿的,还有青山村的十几个女知青应当也是有需要的,就算是到时候她卖不完,还可以送出去当作还人情嘛,大家都是城里来的,生活中免不了得相互帮忙儿的,关键是不用花什么钱,这些蘑菇干儿反正就是后山上采回来晾晒一下的,也没什么麻烦的,邮寄回家都不值得花这一路上的路费呢。
心里有了打算,刘扬说:“成,那我就都要了,不过我这蘑菇干儿就只有不到二斤的量,你看你乐意不?”
苏颖点头:“成啊成啊!”
于是刘扬就赶紧偷偷摸摸的回了她自己的屋里,给前两天才收进柜子里的蘑菇干儿都拿了出来。
俩人交易完成,刘扬说:“我这装蘑菇干儿的网兜儿可不能给你啊,你带了兜子了吗?”
苏颖给自己身上的小棉袄脱了下来:“要啥兜子啊,那都是你们城里人爱用的玩意儿,赶紧的,都倒我这小棉袄里头!”
刘扬:“”
办法总比困难多!
刘扬:“倒是也行,那你拿紧了啊,别到时候撒了。”
这会儿天都已经暗下来了,俩人没耽搁,都弄好了之后就各回各家。
苏颖脱了小棉袄之后,这身上是冻得嘚嘚的,不过好在村儿里也就那么大,她很快跑回了家,倒是也还能忍。
一进家里大门儿,就瞅见堂屋里刘兰香正带着她三个弟弟吃饭呢。
苏颖喊:“妈,妈,快给我找个干净坛子,冻死我了!”
刘兰香:“”
刘兰香往桌子上拍筷子:“活该!大冷的天儿不穿棉袄,不冻你冻谁?”
嘴上是那么骂的啦,但刘兰香还是麻溜儿的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件儿外衣给苏颖披上了,然后又赶紧去找干净坛子。
拿过来坛子之后,她瞅见苏颖正跟灶台子边儿上烤火呢,刘兰香问:“你脱衣裳干啥?净会耍单儿,小心给你冻病喽!”
苏颖把棉袄里的蘑菇干儿一股脑的都倒进了下坛子里,完后给自己的小棉袄抖落抖落,把蘑菇干儿上的灰都拍掉了。
苏颖笑:“嘿嘿,妈回头你得再找功夫儿挑一遍,我把剩下要过期的票儿都给刘扬刘知青了,这蘑菇干儿就是她晒的,但她是城里人,别回头咱吃了跟眼前跳小人儿。”
刘兰香:“”
刘兰香深吸一口气,拽起苏颖就给她屁股后头打了一下子:“你个臭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苏颖揉揉屁股,嘿嘿她妈就是吓唬人,其实根本就不疼。
苏颖狡辩道:“我又没要钱,咱这是互相帮助,再说了我俩就跟知青的自留地那边儿换的,那块儿本来就偏,当时根本就没人,妈你等回来我带我弟他们逮山鸡去,咱弄小鸡炖蘑菇吃,肯定老香了!”
嗯,肥肥的大屁股山鸡,我大伯家正精心的替咱养着呢。
刘兰香给装蘑菇的坛子先收起来,斜着眼瞪苏颖:“就你们几个小屁孩儿,还想逮山鸡?少吹牛了。”
苏颖一边儿穿好了小棉袄一边儿回屋吃饭:“那咋不能呢,等回头真逮着了吓您一大跳!”
刘兰香都收拾好之后,一家人齐齐做到了饭桌上吃饭。
今天晚饭不是苏颖做的,看起来显而易见的变得七十年代了。
白菜切成丝,配上隔壁孙大妈家的老姜,煮成了一大锅的白菜汤,再加上一碗稀稀的玉米茬儿糊糊。
不过家里几个娃早都习惯了,他家好歹还能管饱呢,那有的家里孩子太多的,做的粥水比他家的还稀呢,男娃可以吃一整碗,女娃只能吃半碗。
但是除了苏谕,苏谕觉得要是未来都一直吃这种饭,那他可能是真的不行。
刚开始成为苏小谕的那几天,他状态着实是不怎么好,还一直深陷在上一辈子的事情里无法自拔,但接连的饿过了几次之后,苏谕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吃饱饭重要!没有!
恢复练功必须提上日程了。
明天开始就早起!
但就在苏谕刚刚在心里头呐喊完之后,刘兰香说道:“老二老三,今儿晚上你们俩先住到你二叔家里去,待会儿妈给你们拿上粮食,明天晚饭前后再给你们俩接回来。”
现在这个时候儿,谁家的粮食都紧张,这要是亲近的人家之间,孩子们相互偶尔的上对方家里吃个晚饭什么的,那倒是还好,但这回刘兰香不知道明天到底能不能赶在晚饭之前回来,要是不能,那她家俩小子就得是实打实的在苏二伯家里吃三顿饭呢,还得在人家家里住一宿,不给粮食的话实在是不合适,就算是再亲近的亲戚,那也没有说让人家这么吃亏的。
苏谕是知道他们明天要去干嘛的,当时他姐苏颖跟他妈商量的时候没避着他。
但不带二哥和三哥,只带他吗?
苏颖低着头老实喝粥,却悄悄的支起了小耳朵听着。
苏茂跟苏诚听到这个噩耗之后,那是无比的不乐意。
老二苏茂:“妈,您就带我们俩去吧,我们俩肯定老实待着不捣乱的!”
老三苏城跟着狂点头。
苏颖糊弄俩弟弟:“带啥呀带,明天没有胡老六的骡车,我跟妈半夜3点就得出发去公社等公交,到时候你俩要是累得走不动了,谁背着?我反正是背不动,妈还得顾着老四呢。再说了,到时候医院里头人来人往的,有拐子给你们俩拐跑了咋弄?”
老二苏茂想了想说:“那好吧,那你们早点儿回来的啊。”
既然二哥都抗争无果,老三苏诚就也没瞎逼逼,苏诚可是家里最识时务的娃了,赶紧低头老老实实的接着吃饭。
要是妈说话不听,他还能耍赖撒娇,但大姐都发话了,要是再逼逼那可是要挨揍的,小孩子也都可懂厉害关系了呢。
苏茂跟苏诚这俩娃,是不知道老娘跟大姐是要去县里倒腾粮食,还真以为是去给他们的四弟看病呢,所以现在即便是有反应,但也不算是特别的激烈,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错过了一个亿啊!
刘兰香嘱咐道:“老二,你是哥哥,到了你二伯家得照顾着点儿弟弟,完了你俩互相监督,都不许捣乱,回来妈给你俩做新衣裳。”
老二苏茂老激动了:“新衣裳?真的吗妈?真的吗真的吗?”
他都好几年没做过新衣裳了,现在穿的都是他姐的下剩儿,可他是男娃呀,虽说他姐的衣裳也看不出来是小女娃的吧,但谁不想要新衣裳呢?那可是新衣裳唉!别人都没穿过的新衣裳呢!
老三苏诚的小眼神儿也开始冒儿,紧盯着刘兰香的嘴。
他也能有他也能有吗?他还从来都没穿过新衣裳呢!
苏诚是家里的老三,他跟苏谕穿的全都是苏颖苏茂穿小了的旧衣裳,但其实苏诚觉得自己也不算是最惨的啦,最惨的是他小弟,他前头只要俩人穿过的就行了,他小弟那可是得前头的三个哥哥姐姐都穿过的,才能给轮到他小弟来穿呢!
像是他弟苏谕,现在就只有一条小棉裤,但他可是有两条呢嘿嘿嘿
刘兰香说:“那还有啥真的假的,妈啥时候骗过你们几个了,你姐不是弄回来好些碎布头儿吗,回来妈给你们几个挑拣差不多颜色的,拼成小汗衫穿。”
刘兰香在家摆弄布头儿裁鞋面儿啥的,那是瞒不住俩小子的,不过男娃对这些也不怎么感兴趣,没有问过罢了。
不过顿了顿,刘兰香又说:“你们几个都不许给我出去瞎说去,知道了不?谁要是出去瞎说,新衣服就没有了啊。”
老大倒是嘴巴严实,除了最近胆子越来越大,没有别的毛病。
老四本来话都说不利落,这个也不用担心。
但老二跟老三,这俩小子平时做事就有点儿毛手毛脚的了,刘兰香不怎么放心,没回都得多啰嗦几句。
老二苏茂听完承诺的老认真了:“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咱家有啥事儿我都不往外说,我也会看着俩弟弟跟大呃,好好接受大姐监督的!”
苏茂改了口儿,苏颖这才给严厉的小眼神儿收了回来。
哼,还敢看着你姐姐我?我用你看着嘛!
老三苏诚也抱着碗保证:“妈妈我也不说,一个字儿都不说!”
刘兰香说:“你们知道就好。”
一家人吃完了晚饭,天都黑透了,今天照例是全家分工合作收拾了碗筷,之后刘兰香给俩儿子收拾换洗衣裳,苏颖给俩弟弟装吃的。
现在的条件是不可能每天都换衣裳的,白天又不怎么出汗,十天半个月换一回里头穿的就差不多了,等到了冬天的时候,那换洗得次数就更少了,但这会儿刘兰香给苏茂和苏诚拿换洗衣裳,是怕万一他俩白天出去玩儿的时候,身上这身儿脏了湿了的,好有的换。
刘兰香的衣裳收拾好了,苏颖的粮食和小零嘴儿也都弄好了,全包到了今天放红糖的那张大纸里。
苏颖说:“我一共装了10块儿糖,你们俩跟驴蛋分着吃吧,还有两碗棒茬子,到时候给二大妈就行了。“
苏茂苏诚依依不舍的点头,虽然可以跟驴蛋睡一起也很好啦,但他们还是想睡自己家炕上的。
苏颖给俩弟弟的小包袱扛到了后背上,说:“走吧,我送你们俩,妈还得弄明天要带的干粮呢。”
苏颖说完,就悄咪咪的偷看她老娘刘兰香:“妈,那我们走了啊?”
刘兰香心里边儿还在生气呢,这大丫头最近是太不听话了,老是让她担心,刘兰香决定要闹小脾气,至少得一直闹到明天早上出太阳的时候!
刘兰香故意回答的非常冷淡,也不看苏颖几个,她说:“嗯。”
苏颖撇了撇嘴,啧啧,真生气了啊?
但是没事儿,她老娘很好哄的!
苏颖带着苏茂苏诚出了门,三个小姐弟很快就到了苏二伯家。
苏颖敲响了门:“二伯!二伯!”
这回没叫苏老二,开门儿的果然就不是苏二伯,是大堂哥苏谋。
苏谋推开门问:“干啥?”
苏颖说:“送你俩弟弟。”
完后给大堂哥苏谋怀里塞了一个小包袱。
苏谋:“?”
苏颖又扭头儿看身旁的苏茂跟苏诚,说:“进去吧,晚上都不许瞎折腾的啊,都早点儿的赶紧睡觉,明儿姐给你们俩带好吃的。”
老二苏茂猛拍自己的小胸脯儿:“姐你就放心吧!”
老三苏诚:“不闹,待会儿就睡!”
苏颖点点头,完后跟大堂哥苏谋说:“明天晚上我再给他们俩接回来,包袱里头有一身儿换洗衣裳,还有两碗儿棒茬子,是他俩的口粮,直接给我二大妈就行,明天我跟我妈要是晚饭时候赶不回来,就先让他俩在你家吃,成,那就这么着,我先走了啊。”
苏颖都交代完,就颠颠儿的赶紧往家跑了。
唉,半夜3点就得出门儿,那至少2点半就得起来,她还得赶紧回去睡觉呢。
苏颖走了以后,大堂哥苏谋带着苏茂苏诚进家门儿。
大堂哥苏谋问:“你俩咋上这儿来了,不跟着去县医院啊?”
老三苏诚:“我们俩不去,我妈跟我姐和我弟去”
苏诚还没说完人就没声儿了,他的嘴让二哥苏茂给捂住了。
老二苏茂:“不能说,你咋忘啦?说了就没新衣服了!”
老三苏诚:“!”
苏诚赶紧给自己的小嘴巴捂得死死的,完后不敢再看大堂哥苏谋,大有“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气势!
大堂哥苏谋:“”
好像什么都说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看来,有猫腻的可不止是他们家啊
苏颖回到了家之后,刘兰香都给贴饼子做好了,还煮了两颗鸡蛋搁到锅里温着了。
嗯,鸡蛋是按照大闺女苏颖之前给规定的那个量。
刘兰香就算是生气了,也不敢偷偷打破大闺女苏颖定下的规矩呢。
苏颖偷偷观察她老娘,发现不是那种气到神魂颠倒气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应当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苏颖就先没多说话。
不过也是啦,她妈就是这样儿的人,从小到大,还真没跟他们几个孩子置过气。
嘿嘿,她老娘年轻的时候好俏皮呀,还会使小性儿呢。
一家五口儿走了俩,剩下的仨人没敢多耽搁,都早早的就上床了。
等到苏颖再睁眼的时候,是让她妈刘兰香给叫起来的。
苏颖看他弟还跟炕上呼呼睡呢,她妈都给衣裳穿完了,待会儿抱上就能走,再看外头月亮的高度,估么着这会儿也就是2点多的样子,而且她妈还眼睛红红的,一个劲儿的打哈欠,苏颖就知道,她妈应该是紧张的根本就没睡着。
唉,不过也是啦,她是知道赵老太给找的赶车的应当是靠谱儿的,但她妈刘兰香不知道啊,指不定心里头怎么担心呢。
这事儿确实是她做的不大好,下回改进吧。
没多久,苏颖就也收拾完了,刘兰香怀里抱着小儿子,苏颖负责锁大门,母女俩身后一人背了一个大背篓儿,就这么披星戴月的上路了。
虽然是大晚上的,家里也没有手电,但好在今天的大月亮还是可以的,眼睛适应了之后再去看脚下的路,勉强还算是能看的清。
不过这也就是在积雪都化的差不多的时候了,要是等过一个月雪开始不停的下,越积越多的时候,那晚上走夜路可就太危险了,说不好是哪一脚踩下去,上头看着是雪实际上它底下是个沟,那人可能就再也上不来了。
但就算是现在,母女俩也没法完全放下心,苏颖后腰上是掖着大菜刀呢,刘兰香的背篓儿里还有一把锋利的镰刀,就怕路上会遇上点儿什么。
一般是不会碰上坏人的啦,可还是有可能会碰上狼。
虽说在六几年的时候,距离他们村儿比较近的山上,野狼啥的都给吃绝户了,接下来的这小十年里头,也都没怎么在山上碰见狼一类的了,但就,万一呢?是吧,反正小心着点儿是没错处的。
母女俩就这么走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给大月亮盼下去了,眼瞅着待会儿就要天亮了,也快到公社附近的村子了,苏颖跟她妈刘兰香说:“妈,小弟搁我后背的筐子里吧。”
刘兰香也实在是又困又累得不行了,苏颖好歹昨儿晚上还睡了五六个小时呢,她可是一宿没睡的,刘兰香就给小猪崽似的呼呼睡的小儿子,放到了苏颖背后的筐子里。
苏颖这时候也才9岁,刚刚长高到1米21,身上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统共瞅着也没有二两肉,刘兰香刚给苏谕放到筐子里,大筐子就是往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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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苏颖差点儿压了一个趔趄,但好在苏颖很快就稳住身形了,又接着稳稳当当的往前走了。
刘兰香恍惚,她家大丫头也还是个孩子呢。
就算是做事情出格儿了些,那也都是为了这个家。
上黑市,换粮票,卖洗澡票,买红糖买布头儿哪一样都不是为了她自个儿。
这要不是她爸没了,大丫头哪用得着琢磨这么多的事儿呢。
所以她这个当妈的,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是她跟孩子爸,没有给几个孩子不用担心这么多的环境啊。
于是刘兰香决定不生气了,反正待会儿就要出太阳了,时间也算是差不多了。
刘兰香说:“那你要是累了就再给妈啊。”
刘兰香就是这样儿的人,你可以说她性子软和,也可以说她是想得开,她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脾性,碰上个什么让心里头难受的事儿,自我开解一下儿也就过去了。
苏颖也感受到了她妈态度上的松动,就嘿嘿一笑道:“我不累,待会儿就到地方儿了,您等下可以跟车上睡会儿。”
刘兰香轻叹了一声儿,右手食指点着苏颖的头无奈道:“你呀你!”
苏颖就耍赖撒娇:“嘿嘿嘿”
看吧,她妈才不会真跟她们几个生气呢!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村子越来越密集,天也越来越亮堂,等母女俩走到地方儿的时候,天早都已经彻底亮了,连苏谕都醒了,要下地自己走。
苏颖一瞅这片苞米地,上头大片大片的棒秧子都还没给砍掉呢,眼珠子就转了转,完后说:“妈,你跟我弟先在这儿等着,我去西边儿看看,万一要是对方的情况不对,我就赶紧跑的回来,我往苞米地中间儿一钻,他保准找不着!”
刘兰香想了想,说:“那也行,你把背篓儿撂下吧,带着菜刀去。”
苏颖是相信赵老太的,但是就万一呢,是吧,反正多留点儿心眼子总归是没错的。
苏颖给背篓放地下,后腰上别着菜刀去了苞米地的紧西头儿,那儿是她昨天跟赵老太约定的地方。
等苏颖到了地方儿之后,都观察好地形,预测好逃跑路线了,又等了老半天,才看到不远处,有一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然后从里头出来了一个牵着骡车的壮汉。
苏颖觉得好奇怪呀,这壮汉丑得也太有辨识度了吧?
人高马大的,但右下巴上有个大黑痦子,隐隐约约的,大大黑痦子上好像还长着根儿毛儿这人不是倒腾金银的刘大栓吗?
原来他家就住这儿呀!
这时候,刘大栓也发现了等在不远处的苏颖,他甚至有一时间的难以置信,因为他已经早出来了10分钟了,会不会这人不是赵老太给他牵线的那个人呀
但苏颖站在苞米地的最西边儿,定定地看着刘大栓,刘大栓牵着空空如也的骡车也来到了这里,定定地看着苏颖。
完后苏颖问:“刘大栓?”
刘大栓:“”
好嘛,还真是这不讲礼貌的破孩崽子!
第 27 章
刘大栓问:“赵老太介绍你来的?”
苏颖回:“嗯呐, 你今天要去县里?”
刘大栓点头:“对,你要几点回来?太晚了我可不成啊。”
刘大栓是要去县里的黑市出手金银首饰的,他原本就是县里乡下的好几头儿跑, 有时候还得往市里去呢, 干他们这行儿的, 不多去富贵乡怎么赚钱呢,必须得多认识些有钱的人, 不然普通村儿里人谁会跟他买金银呢。
所以刘大栓一般都是在乡下收东西, 往县里跟市里倒腾, 外省他去不了,水忒深,但本省刘大栓还是能混得开的, 各个乡里啊村里啊的, 刘大栓都跑,也不用啥介绍信, 饿了有自己带的干粮, 困了就睡他这骡车上, 被查问就说去串亲戚,反正他亲戚朋友多, 这年根儿底下的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要是真遇上那不开眼的,刘大栓也不怕,说不准这上头的就是他曾经的客户呢。
不过因为刘大栓自己家就在兴隆公社,所以他还是跟这边儿的黑市混得多,可前一阵子这边儿的黑市不是让人给端了嘛, 虽然对他的影响倒是不大啦,但刘大栓最近还是天天的往外跑, 想赶着年前多赚几笔,那谁还能嫌钱多了是不。
其实他这个活儿也不是说每次出去都能开张的,但基本上是开张一回就够他吃一阵子的了,可刘大栓是个会过日子的实在人,他想着路上捎个人啊货物啊啥的,不也是个进项嘛,这就有了苏颖跟他俩人此时此刻的会面。
苏颖说:“那正好,我们也不想弄的太晚。”
太晚了我们还不放心你呢!
刘大栓抓住了重点:“你们?”
苏颖理不直气也壮:“对啊,还有我妈跟我弟,我弟你上回都见过了的,这回我们就是去县医院给他看病的,对了你瞅瞅这个东西你收不?”
说着话,苏颖跟怀里掏出来了俩亮闪闪的玩意儿递了过去。
刘大栓接过来一看:“”
好嘛,又是俩戒指?
还是一金一银!
他就说他就说,个破孩崽子嘴里一句实在玩意儿没有!
上回还糊弄他说啥那俩戒指就是家里最后剩下的了,那这俩又是啥?
呃还是说你有好几个家啊
刘大栓是叫苏颖给整迷糊了。
别看刘大栓见天儿的老跑黑市,赚钱的路子不咋正经,但他还真是个实在人,干他这个行当的,要是还不实在着点儿,那是干不长的,毕竟有钱有势有实力要他东西的人,那能有几个是脾气好的,他要是敢满嘴的跑火车,肯定早就让人给报复了,也不能干好几年了都还是安安稳稳的不是。
有时候,刘大栓是宁愿少挣一点儿,也得图个心里头踏实的,这猫有猫路,鼠有鼠道,他就是胆子大的那堆儿人里头,胆子最小的那个,细水长流的闷声发大财,非常能苟罢了。
不过这会儿,刘大栓一手牵着骡子一手拿着俩戒指的跟那儿恍惚,就很让苏颖很看不懂了。
苏颖问:“咋着你不收啦?要不收你还给我,我找别的地儿想辙去”
一听这话,刘大栓的心里头就是一个大激灵!
刘大栓把拿着俩戒指的手往起一攥:“我这是看成色呢!你等着我估价的啊。”
这东西都跟他眼么前儿露了面儿了,要是还能让人上别处儿倒腾去,那就是他刘大栓的不是了,那只要是兴隆公社里跑出来的金银,就没有一件儿能逃过他刘大栓的法眼去!他刘大栓可是专业的,那搞事业,他也是认真的。
刘大栓站那儿研究俩戒指的成色。
苏颖没说话,只有小眼神儿来回的打量对方,忽悠忽悠的。
她怎么感觉这刘大栓刚才是在那儿愣神儿呢?
这大黑痦子他到底能不能行啊?不咋靠谱儿的样子呢。
好在早上7点的大太阳还是很好使的,刘大栓很快就估好了价。
刘大栓说:“这回的俩戒指,重量要比上回的稍微高一些个,但款式依旧是土得掉渣,你要乐意,两个给你170行不?再多我就没必要折腾了,赚不回本钱来。”
苏颖自然是知道这回的两个戒指要重上一些的,上回她那是挑得最轻最丑的两个戒指去黑市上试水的,她寻思着170倒是不算少了,老小子人长得挺丑,给的价钱倒是还成。
不过啥叫“依旧是土的掉渣”?你懂个屁你懂,这要搁到50年后没人会给熔了重新换造型的,这是民国时期的古董你个傻缺!
苏颖抿着嘴,黑着张脸瞅刘大栓。
刘大栓以为是苏颖不乐意。
他心说买卖不都是你来我往的吗?你要不乐意你砍价啊!
刘大栓自己是不乐意主动提价的,可他也想做成这笔买卖,就说道:“要不这回上县城就不要你钱了,但这戒指是真不能再高了,现在风头多紧你也是知道的,我这出手一回也担着不少风险呢。”
反正平常不拉人不拉货的,刘大栓也得跑上这么一回,而且就算是收钱,他也顶多是收个块八毛的,公交车车票才几分钱一个人,骡车要不上价格的,所以刘大栓不要苏颖的车马费,就也算不上是多吃亏吧。
苏颖:“嗯?”
还有这种好事?
不是她也没想着要高价啊,170不少了的。
但你都主动说了她指定是不能说非要给车马费的,那不成大傻子了嘛!
于是苏颖决定得寸进尺一下:“那你晚上给我们拉回村子吧,170就170,我就不跟你讲了,我们村儿你赶骡车也就是多走一个来小时的路程。”
嗯,单程是一个多小时,来回的她就不管了。
这个时候基本上要是知道了家庭住址,那就算是知根儿知底儿的了,因为户口的限制,没有介绍信在,你上哪儿都待不长久,买不了吃买不了穿,除非是跟大山里头躲着去,一辈子不出来。
但就现在苏颖她家看起来的这个经济状况,说实话,她家比刘大栓更有动机抢了对方。
再加上苏颖都瞅见刘大栓是从哪户儿出来的了,所以当下,她就决定晚上让刘大栓给她们送回村去,只不过心眼子好多的苏老太太还是没提青山村的名字。
这回刘大栓是稍微想了一下才回道:“成,那我这就给你钱。”
刘大栓掏呀掏,从身上各处儿的凑出了170块钱,好些都是一块两块毛儿八分的,没有几张是大团结,苏颖跟那儿点了半天。
刘大栓不好意思:“咳有点儿碎啊,你慢慢儿点。”
其实这些零钱是刘大栓打算找零给买家的,他们公社这儿的黑市也没有了,刘大栓本来都没想着最近能再收东西进来的,所以身上根本就没带着整钱。
但这些零钱对苏颖来说却是正合适的,她现在这个年纪,要出手就是大团结,出手就是大团结,那才是不正常的呢。
可苏老太太会让人看出来自己心里咋想的吗?那不可能的。
苏颖点清了钱之后,给一把毛票儿都揣进小棉袄里,继续绷着张小脸儿说:“你要是有地方儿能倒腾出粮票儿来,可以帮我弄点儿,年前我估计着还得找你一回,要不方便就算了,也甭耽误你干活儿的,方便就弄,没功夫儿就拉倒。”
刘大栓估计这小丫头是猜出来他要去什么地儿了,心说还挺聪明的,他没给话都说死了:“要有的话我看看,不过赶在这时候儿价钱上可贵啊。”
苏颖说:“没事儿,三十以内的吧。”
瞅见刘大栓点头,苏颖就直接上了骡车:“成,那你给骡车往东边儿赶吧,我妈她们都跟那块儿等着呢。对了你平时拉人去县城一回多少钱啊?”
刘大栓也坐到了骡车前头,开始朝骡子屁股上抽小鞭儿:“分多少人多少东西吧,像你今天这种回来时候还得拉东西的,5毛到1块吧。”
苏颖说:“那待会儿我妈要问,你就跟我妈说你收了5毛钱啊,我妈要不问你也甭多话。”
刘大栓:“”
不是合着你这都卖了两回戒指了,都还瞒着您老母亲呢?
但干他们这个的,不兴来回瞎问的,刘大栓就回了个“行”。
等俩人赶着骡车到了苞米地东边儿的时候,都已经7点过了几分钟了,刘兰香早都等着急了,但刘兰香手里牵着小儿子,也不敢贸贸然的就往西边儿去,这会儿正抻长了脖儿往西边儿望呢。
等瞅见了大闺女人好好儿的坐在骡车后头,刘兰香这才放下了心。
苏颖给她妈刘兰香介绍:“妈,这是刘大栓,原先我俩互帮互助过,这算是第二回见了,他家就住在前头那片儿房子,您赶紧上来歇会儿吧,咱这就往县里走了。”
刘大栓:“”
刘、大、栓、叔、叔,谢谢。
刘兰香:“”
还互帮互助?看给你能给的,你就说是跟黑市上见过的呗!
刘兰香白瞪了苏颖一眼,完后礼貌性的冲着刘大栓笑了一下。
刘大栓长得人高马大,但还真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相貌,反而瞅着还挺憨实的,虽说右边儿下巴上那颗带着毛儿的大黑痣挺明显的,但就丑老实丑老实的。
刘兰香又听说人家家里就住在这个村儿,心里多少是踏实了那么些个,她给苏谕也抱到车上后,自己就也背着筐子上了车。
刘大栓没想到这小丫头的娘这么年轻,就嗯,还挺不好意思的。
他给骡车掉头,又轻甩了一下儿小鞭子,嘴里还像模像样的来了个:“驾!”
刘大栓家的骡子是早上起来喂饱了的,这会儿跑起来又稳又快,晃悠的刘兰香直犯困。
刘兰香给鸡蛋和饼子掏了出来,跟苏颖说:“你俩先吃吧,妈这困得实在是不行了,稍微眯一会儿,到了县里你叫妈啊。”
苏颖点头:“行,您睡吧,我晚上睡好几个小时了呢,现在不咋困。”
等苏颖跟苏谕分着吃完了鸡蛋和玉米饼子,刘兰香早都睡踏实了。
苏颖其实也有点儿犯困,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她瞅见苏谕这会儿倒是挺精神,一直盯着前头人家骡子的大屁股不挪窝儿,就跟她弟没话找话的聊闲天儿提神。
苏颖问苏谕:“你瞅啥呐?”
苏谕看他姐,小手儿指着骡子屁股:“马!”
苏颖就摇头:“不是马,是骡子。”
苏谕问:“啥是骡子?”
太子殿下只见过高头大马,连驴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但骡子是真不知道的。
苏颖想了想,说:“马和驴的亲戚,但不能下小崽儿,过去那皇宫里头的太监你知道不?就跟太监是一个样式儿的。”
这一提到皇宫里的太监们,那苏谕可是老明白了,他一个劲儿的点头,完后手指着前头骡子的方向说:“公公!”
苏颖说:“对,就是公公。”
苏颖想了想,又凑近了她弟耳朵边儿,小声儿的说道:“也叫二刈子,但这个名儿不咋好听,要是有人说咱家人是二刈子,你就回来告诉姐,姐抽他。”
这个诨号儿苏谕还真是没听说过,但他听一回就立马记住了,‘刈’是割和铲除的意思,说太监是二刈子,这也忒形象了吧,哈哈哈好有意思呀!
于是苏谕再次猛点头,指着前头骡子的方向说:“二刈子!抽他!”
那小声音清脆极了。
但前头跟骡子在一个方向的刘大栓就:“”
不是特别的能忍了呢。
刘大栓决定给他自己呃不是,是给骡子正名:“咳骡子虽然不能下小骡子,但负重比驴强,耐力比马强,还不爱生病好养活,性子温顺又聪明,能比它的爹妈驴和马活得都长,其实挺好的。”
苏谕刚要觉着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其实骡子也挺不错的,就听她姐苏颖说:“那给你一头骡子一头驴和一匹马,你要哪个?”
刘大栓:“”
虽然是很不情愿的啦,但刘大栓是个实在人。
刘大栓说:“马。”
苏颖就跟她弟打眉眼官司:看见了吧看见了吧?
苏谕挤眉毛: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
都说了骡子是很聪明很有灵性的动物,前头的大屁股骡子听见主人刘大栓说更想要马,生气了,冲着刘大栓的脸就放了一个老大的屁。
好悬苏颖跟苏谕坐在车后头,听见声儿就赶紧躲到远处去了,不然还不得恶心吐了
但刘大栓就躲不开了,给自家骡子的屁喷了个满脸。
刘大栓:“”
严肃怀疑这俩孩崽子克我。
但这还没完,因为骡子开始拉屎了。
骡子是可以一边儿走一边儿拉的,于是刘大栓就看到,他家骡子屁股不停的往下掉圆溜溜的屎蛋子,啪嗒啪嗒,每回都好悬掉在刘大栓的脚边儿上。
刘大栓:“”
严肃怀疑他家骡子是故意的。
这头骡子是刘大栓打小儿一直喂的,感情还是挺深的,刘大栓就伸手摸了摸骡子屁股,哄它道:“好了好了,不要马,就要你行了吧。”
骡子嘴里就“嗬”的一声儿,甩了下尾巴,然后果然不再拉了。
这景象很神奇,给苏小谕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个东西它竟然能控制粑粑!
就好好厉害呀!
但苏颖心里却觉得好可惜。
这些骡粪蛋子,可都是肥啊!
三人一骡就这么插科打诨的进了县城,由于不是所有地方儿都能走骡车的,所以刘大栓就问苏颖:“你先去哪儿,要是先去县医院你就跟这儿下吧,要是先去供销社我再往前给你捎一段儿,但也只能是一小段儿了,之后我就得把骡子跟车停到别的地方儿了。”
给苏谕看病虽然是个借口,但由于现在大队长王大力跟胡老五和陈大刚两家都在县医院呢,所以苏颖跟刘兰香商量过,好歹去一趟县医院做做样子,不能让人家说出来什么。
苏颖抬头瞅了一眼太阳,估么着也就是不到10点的样子,就决定先去医院看看,之后中午吃完饭再上供销社也来得及,不然还得拿着一大堆的东西,不方便。
苏颖说:“我们就跟这儿下吧,晚上在哪儿找你?”
刘大栓想了想:“就在前头那个供销社吧,正好你们买完东西不用背着了,最晚等到5点行不?再晚就得赶夜路了,不安全。”
两拨人谈妥了之后,苏颖叫醒了刘兰香,就在这儿分道扬镳了。
今天是大周一的,县里的工人也上班儿,所以路上现在人不多,刘兰香就没那么拘谨了,也敢这儿啊那儿啊的各处看一看了。
她没怎么来过县里,其实就连公社都不怎么去,主要是出来就得花钱,还耽误挣工分儿,但是要说一点儿也不好奇那是假的,谁不想见识大地方的繁华呢,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吧,但对于刘兰香来说,就已经是很富贵的地方了。
苏颖紧紧抓着她妈刘兰香跟她弟苏谕的手,尽量装作不是那么熟悉的样子往县医院去,好在刚才刘大栓给她们指过路了,刘兰香的注意力又被整洁的街道和远处的家属楼所吸引,所以苏颖的举动并不突兀。
刘大栓刚才停骡车的地儿距离县医院已经挺近的了,就隔着几条街,母女三个很快就到了县医院。
县医院的人就稍微多一点儿了,病人啊家属啊医生啊的,啥人都有,刘兰香就又恢复成了胆怯小媳妇儿的状态。
她不知道怎么在医院看病,但是又不敢贸贸然的就往医院的三层小楼里去,就只能拉着大闺女小儿子的手站在县医院门口儿,观察人家都是怎么看病的。
但不管是挂号还是开药,都是得在医院的小楼里头弄,刘兰香跟大门儿这儿傻站着能瞅出来个啥呢。
苏颖等了一会儿,瞅她老娘好像还迷糊着呢,就说:“妈,你跟我弟在这等会儿,我进去打听打听咋弄。”
刘兰香说:“行,你问完就赶紧回来的啊,妈就跟这儿等着。”
苏颖就颠颠儿的跑楼里去了。
没多会儿她回来了,连号都已经给挂完了。
苏颖说:“妈,咱走吧,我都挂好号了,人家说直接找大夫去就行了,先给您看还是先给我弟看呀?”
刘兰香都懵了:“给你弟瞅一个不就完了,妈瞅啥呀?妈不用瞅的。”
苏颖学她弟眨巴大眼睛:“可我挂号费都花了,1毛钱呢,人家不给退的。”
刘兰香要崩溃了:1毛钱?这还啥都没干呢就花了1毛钱!凭啥不给退啊?咱找他们说理去!”
说着话她就要拽着苏谕跟苏颖往楼里走,虽然还是害怕,但那可是1毛钱呢!都快能买两个鸡蛋的了!
苏颖不走,她往地下一蹲,来了个千金坠,刘兰香就拽不动了。
苏颖耍赖:“您就去看看呗,您不老是胃疼嘛,就当是花得我弟那个小布包儿里的钱呗!”
她老娘刘兰香上辈子就因为这个胃的这个事儿,可是遭了老鼻子罪了,先是胃溃疡再是胃穿孔,后来没得上胃癌,那是她妈身上其他的毛病更厉害些,先给人搞去世了。
苏颖就是故意给她妈挂号的,有病就得早点儿治,没病可以先预防,就1毛钱而已,多值啊!
苏谕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他姐往地上一蹲,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睛眨啊眨的:“看!”
俩孩子脸上的神情是同样的认真和坚定,再加上苏颖提到了苏谕捡到的小布包儿里的钱,那可是整整460块呢!
刘兰香虽然嘴里叨叨着:“这谁家还没有个胃疼头疼的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哪儿就用的着看医生了呢,我的天啊,居然连门儿都没进去就给花了1毛钱了”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让俩孩子给拉进了大楼里。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苏颖说她都问过了,完后就直接带着刘兰香跟苏谕,先跑了外科又跑了儿科,不到一个小时就都弄完事儿了。
医生给苏谕看了好半天,除了营养不良和发育迟缓,没有别的毛病,让以后多补充营养。
至于刘兰香,则是检查出了轻微的胃炎,但不算是太严重,这种程度的可以开药可以回家好好养着,刘兰香果断的选择了回家自己养着去,这开啥药啊开的,不用,她没事儿!
等全都完事之后刘兰香是一阵的后怕,好在是没啥要接着花钱的地儿了,但她还是心疼,今天粮食还一个米粒儿都没见着呢,光是车费就先花了5毛,这看病俩人又花了2毛,这过日子咋就这么费钱呢呜呜呜
苏颖趁机教育她妈刘兰香:“妈,以后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儿啥,别光忍着,到时候真饿出毛病来了,花得钱不是更多!”
苏谕跟着他姐当学人精:“饿!吃!”
刘兰香一听“花钱更多”,心口疼得都要晕菜了:“你别说了妈知道了,妈这回真知道了,吃,咱肯定吃,那吃粮食进去总好过吃药不是,这个道理妈还是能想明白的”
母女几个站在医院小楼的大厅门口儿还没叨叨完呢,就听外头“嗷”下子一嗓子尖叫传来,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砰”得一声儿坠落到地上了。
小楼外头的人群们都沸腾了。
“天呐!有人跳楼了!”
“快来人呀!医生!有人从二楼掉下来了!”
“没死,还没死呢!赶紧的叫医生去!”
刘兰香拉着苏颖苏谕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就瞅二层的楼梯口儿跑下来一个老婆子,头发散乱着好像还秃了一块儿,脸上带着指甲挠出来的血印子。
老婆子一边儿疯跑一边儿崩溃的大喊:“大刚啊!我的儿啊!我们老陈家的根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儿呀”
刘兰香:“”
苏颖:“”
苏谕:“”
第 28 章
刘兰香都傻了。
这这这她连楼都没怎么见过
就跳、跳楼??!
小楼门口儿呼拥一下子就围满了人, 苏谕现在的个子太矮了,他一手拉着刘兰香,一边儿跳着脚也看不到前边儿的情况, 这给苏谕心里头急的哟!
苏颖本来也在垫着脚尖往前看呢, 虽然他们现在就站在小楼一层大厅的门口儿内, 但外头一时之间涌出来的人太多了,母女几个根本就挤出不去。
但突然, 苏颖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群人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她猛地回头一瞅, 好家伙好家伙!
苏颖赶紧给挡着大门儿的刘兰香和苏谕拉到旁边儿去了。
就刚才陈大刚的老娘陈婆子跑下来的那个楼梯口儿, 接连又跑下来了陈大刚的爹陈老头儿,胡老五的娘胡婆子,胡老五的爹胡老头儿, 胡老五的哥哥姐姐嫂子姐夫
呃, 最后一个是他们青山村的大队长王大力同志,王大力同志跑得脚步虚浮, 眼眶子乌青, 反正瞅着就老惨了, 就跟给妖艳女鬼吸干了那啥似的
陈大刚的老爹陈老头儿急吼吼的:“大刚!!俺儿呀!!大刚哇呜呜你们都给我起开!别当着我看俺儿”
陈老头子老当益壮,跑得“嗖嗖儿”的, 到了小楼大厅的门口儿, 一胳膊就呼噜开了一大群的围观群众。
整个现场嗡嗡嗡嗡的,呱唧呱唧说啥的都有,苏颖听着,好像还有人喊什么“派出所儿来人啦”,“医院保卫科的人来了”, “急救的大夫来了大家都让一让”
反正就、就
就老炸裂了这个瓜!
苏颖跟刘兰香正愣神儿呢,就听苏谕突然脆生生的说:“五呢?”
刘兰香瞅着小儿子纳闷儿:“啥五?”
苏颖倒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对呀!胡老五怎么不在这儿呢?这前头掉下去的肯定是陈大刚啊!刚才陈家跟胡家的人都跑出去了, 但陈大刚跟他媳妇儿怎么还没出现呢?就很奇怪呀!”
苏颖低头儿,就见她弟苏谕一个劲儿的扯她的衣服角子,另一只手还指着刚才陈家和胡家人跑下楼的那个楼梯口儿。
苏颖:“!!!”
苏颖赶紧抱起她弟苏谕,又拽上她妈刘兰香:“妈!妈!赶紧的,这上头肯定有事儿!”
母女几个颠颠儿的就跑上了二楼,果然,苏谕刚才想的没错,这二楼上头也是人满为患,只不过人群的中心——楼道的某个病房门口儿,并不是俩人在干架之类的,而是一对儿抱着孩子的夫妻在吵架。
胡老五的媳妇儿才是真正最崩溃的,那别人不管干啥,他都得有个理由是不,但她家胡老五呢,有啥理由?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啊!
胡老五媳妇儿怀里抱着还没断奶的孩子哭的哇啦哇啦的:“胡老五你倒是给我说啊!到底是为了个啥啊?你为啥就非要跟陈大刚过不去呀?啊?你倒是张开嘴说说话呀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哇啊啊”
胡老五的大儿子还啥都不懂呢,但当妈的哭了还是给怀里的孩子吓着了,胡老五的媳妇儿跟孩子俩人哭得此起彼伏的,胡老五就紧闭着嘴,盯着刚才陈大刚掉下去的那个窗户不言语。
现场围观的群众们脸上神色各异,有唏嘘有同情有不解,就青山村的一幕再次上演,围观群众们把瓜是给吃到了嘴里了,但这个瓜它仿佛没有长熟,让人吃的不咋明白,就很费解呀
苏颖观察了一圈儿,发现大家似乎都看得很投入,但竟然没有多少人在讨论,就悄悄的拽了下旁边儿大婶子的衣裳,小声儿的打听道:“婶儿,这咋回事啊?这女的嚷嚷了这么老半天,这男的咋连个屁都不放啊?”
旁边儿的大婶儿皱着个眉头,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才道:“现在这个不长嘴的男的跟刚才掉下去的那个男的打架来着,结果刚才掉下去的那个男的没稳住,从窗户那儿掉下去了,完后这女的就出来跟她男人理论,说实话到底是为啥咱也没瞅明白,但就这两天,这俩男的还有他们老娘都撕吧了好几场了,我家媳妇儿生孩子就住在他们隔壁,就离这么近都没搞清楚这俩男的打架是为了个啥,人家那打架都要先嚷嚷出来个理由的,但这俩人不,就那么悄摸唧的就能给打起来!这看着就就跟那个对啥暗号儿似的,暗号儿只要是对上了,那上去就是咔咔干”
其实这大婶儿想说,这不长嘴的男的多半是在外头有人了,但这个抱孩子的女的娃还那么小呢,这大婶儿又没有个证据啥的,而且现在都是劝和不劝离的,再加上他们这伙儿人能给公安都招来了,所以这大婶儿就不怎么敢说出口了。
大婶儿说完之后,她身边儿有个年轻小伙子开口了:“妈,要不咱下午就让小芳出院吧,反正娃昨儿晚上都生出来了,开始也是想着住院能图个心安,但您瞅现在这个情况这咱还不如让小芳回家养着呢。”
大婶儿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那下午要让交住院费咱就不交了,加七恶群亖二尓弍五酒一亖七整理本文欢迎加入这医院里头太乱,还不如家去呢,这事儿给闹得你说说,咱们咋就这么倒霉给碰上了这么个事儿呢”
大婶儿的儿子安慰老娘道:“妈,您想开点儿,咱家这个其实还不算啥,您瞅他们两家所在大队的那个大队长,那才真叫一个惨呢,我晚上陪床,累了还能跟我媳妇儿挤一挤,但我瞅他们大队长都跟楼道的长椅子上糊弄了两宿了!白天又得一趟趟的往派出所和医院保卫科跑就觉着,咱们其实也还行”
大婶儿顺着儿子的话这么一琢磨,心里头竟然还真的好受了许多,毕竟人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大婶儿跟她儿子说:“你说的对,咱家其实还算是可以的。”
旁边儿听了全程的刘兰香:“”
和苏颖:“”
和苏谕:“”
他们大队长王大力真的好惨呀!
人群的正中心,胡老五的媳妇儿咆哮了老半天,胡老五就是闷葫芦不回话,胡老五的媳妇儿好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突然就把脸上的眼泪一抹,抱着孩子沉默的离开了。
苏颖看着低头儿穿过人群的胡老五媳妇儿,回头看了一眼她妈刘兰香:“妈,要不咱”
唉,这坏事儿都是渣男干的,为啥结果却要让无辜的媳妇和孩子来承担呢,苏颖怕胡老五的媳妇儿想不开万一要干点儿啥的,就想跟刘兰香一起过去看看。
刘兰香心里也正这么琢磨着呢,虽说胡老五让苏老三给替班儿那事儿弄得挺可恨的,但总归胡老五媳妇儿人还是可以的,平时去河边儿洗衣服啥的,遇上了也能说两句话,而且再不济,这孩子总归是没有错的。
母女三个就这么着,跟着胡老五的媳妇儿悄悄的下了楼。
胡老五的媳妇儿叫孙小燕,她下了楼之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要去哪儿,这仿佛就是从上周五开始,生活里所有的人和事都变了,丈夫无缘无故的就打人,对娃也不管不问的,婆婆跟陈婆子在医院闹事,同个病房的人给报了警,大队长说话都不管事儿了
孙小燕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医院小楼后面没人的背阴儿处,怀里的娃可能是饿了,哭得好大声的,但孙小燕是已经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抱着娃瘫倒在了地上,眼神呆愣愣的。
就在这时,孙小燕听见旁边儿有人叫她。
刘兰香说:“小燕啊你你没事儿吧?”
孙小燕听见是同村的小寡妇刘兰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孙小燕抬头,双眼无神的道:“是兰香嫂子啊,我没事儿,我搁这儿歇会儿”
刘兰香:“”
苏颖:“”
苏谕:“”
你怀里孩子的嗓子眼儿都要喊破了你也不管,这叫没事儿???
苏颖看不下去了,她指着孙小燕的怀里说:“你娃脑袋要着地了”
这说到了孩子,孙小燕还是有反应的,她低头一瞅,自己孩儿脑瓜子都要磕到地上了,就赶紧给孩子抱好了哄,完后又转过头儿去解衣服扣子喂奶。
可能是孩子给孙小燕拉扯回了现实世界,她给孩子喂完奶哄睡着了之后还问:“兰香嫂子你们几个咋上这儿来了?”
刘兰香说:“我小儿子身子不大好,老闹病,我带他来看看。”
犹豫了半天,刘兰香还是多说了一句:“你现在孩子还这么小,不管是有啥事儿,你总得给孩子多考虑考虑”
原本刘兰香不是爱多话的人,但也许是孙小燕的孩子睡得太香甜,触动了刘兰香的母性,她才多嘴劝了这么一句。
只有当过母亲的人,才知道当母亲的人咋想的,孙小燕听了这话,眼眶子很快就又红了。
孙小燕哽咽着道:“我知道的兰香嫂子,多谢你”
刘兰香瞅孙小燕好像是恢复些了,就准备带着俩孩子离开了,这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她家里的情况还不如人家呢。
刘兰香说:“那你好好儿的啊,嫂子就先走了。”
刘兰香拉着苏谕跟苏颖离开了,孙小燕看着母女三个的背影默默的流眼泪儿。
其实胡老五让苏老三替班儿的那个晚上,胡老五不但没有去地里抢收,也没有回家,孙小燕也不知道胡老五那天晚上去哪儿了。
孙小燕现在心里头就觉得好后悔,为啥那天大队分粮食,刘兰香拉着孩子在晒谷场闹事儿,自己就没帮着说两句,反而就眼睁睁的看着婆婆和胡老五在那儿说风凉话呢?真是叫鬼给迷了眼了!
现在再回头看,胡老五他简直就不是个人,苏老三出事儿之前,大队里有好几家人都找过苏老三替班儿,但没有一家人会在人家孤儿寡母的讨要赔偿的时候,跳着脚的给人家往死里头踩,就只除了胡老五跟胡婆子而已。
天啊她这是嫁了个什么人家啊
孙小燕突然就觉着后脊骨发凉,她瞅着怀里娇憨的娃,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儿下去了
她要回娘家对,她要回一趟娘家!
想明白之后,孙小燕一股脑儿的就抱着娃从地上站起来了,她快步小跑着,坚定地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奔去了。
另一头儿,刘兰香母女三个心里头也挺复杂的,但现在事儿都弄完了,她们打算先找地儿吃顿饭去,尤其是刘兰香,早上就没吃饭,这下午还得上供销社背粮食去呢,那不吃饭到时候哪有劲儿呢。
母女三个出了县医院的大门儿,顺着来时候的路往回走,但刚走没两步儿,苏颖的余光里,就瞟见一个村里人模样的婆子,怀里护着个破筐子跟医院外头坐着呢。
苏颖当即就脚步一顿,回头冲着那个婆子“咳”了一声儿。
婆子跟苏颖俩人的眼神瞬间交汇,完后各自在暗中悄悄的点了下头儿,婆子就自然的背上筐子,跟着刘兰香几个的身后头走了。
苏谕:“”
不是怎么个意思?
刘兰香心里头正想事儿呢,根本就没注意大闺女的小动作,但当几人走到下一个胡同口儿的时候,刘兰香突然就叫苏颖给拽进胡同里头去了。
差点儿给拽一趔趄的刘兰香:“?”
苏颖拉住了背筐的婆子继续往胡同里头走,她回头跟她妈刘兰香说:“妈,你拉着我弟先跟胡同口儿看一会儿,要来人了你说话的啊!”
刘兰香:“”
刘兰香:“???”
苏颖跟老婆子一起来到了胡同最深处,老婆子给筐子上的布盖掀开了,苏颖探头儿往筐子里头一瞧,嘿,果然是大枣儿嘿!
刚才苏颖余光就那么一撇,就瞅见了背篓布盖底下的一抹红,她想着这婆子怕不是想卖给产妇或者做大手术的病人一类的,才跟这儿蹲着的吧,毕竟现在只有这两种人,才比较可能舍得花大价钱买红枣儿补身体。
结果苏颖就稍微的那么一勾搭,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猜着了!
苏颖看了看大枣儿的品质,又往筐子下头翻了翻,确认里头全都是晾晒好的大红枣儿,没有什么坏的发霉的一类的枣子,或者是掺和着别的东西垫在地下充数儿,才问背筐的老婆子:“咋换的?”
老婆子手在筐子里头比了个数儿。
苏颖看完倒吸了口凉气:“你这也太贵了吧,现在粮食才几毛一斤?你这一筐也就不到二十斤的样子吧,你好意思要这么老贵嘛你?”
老婆子理所当然的道:“对,粮食是几毛一斤,但你别忘了,你得有票儿才能买,而我这个就不一样了,你就是有钱有票儿也不一定买的着,你要不要就算了,我还跟那边儿等着去,肯定有人愿意要的。“
老婆子说着话就要给背篓上的布盖重新盖上,叫苏颖赶紧给拦下了,其实她也知道,这老婆子的这筐枣儿是不愁卖的,现在大家确实是穷,但这里是县里,有钱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关键是红枣儿这个东西吧,她们家很紧缺呀,她大堂嫂明年就要生了,还是一下儿就要生俩呢,那身体得多亏呀,她妈刘兰香平时一来事儿就肚子疼,也得多吃点儿这种补气血的东西。
唉,而且吧,他们这儿不产大枣儿,供销社要是有货,也多是紧着更发达的大城市去销售的,别说是在他们公社了,就是在他们县里,平时都是很难买到大枣儿的。
这老婆子的东西应该是从别的省份弄来的,比如说有人去出差啊一类的,顺带着捎回来的,像是这种情况吧,就属于可遇不可求,一锤子的买卖,苏颖要是不赶紧抓住机会的话,那下回想再遇到,就说不好得等到什么时候的了。
于是苏颖说:“你让我给我妈尝一个行不?要是没啥问题我就都要了,待会儿就给你现钱。”
其实苏颖兜里是有钱的,早上刘大栓还刚给她一百七的毛票儿呢。
但问题是吧,上回她买红糖,她妈就问她是不是兜里留钱了,苏颖当时扯谎说就留了一点儿,买完红糖就没有了,都搁那个小布包儿里头上交了。
所以她现在即便是手里头有钱,也不能说自己有钱,只能跟她老娘刘兰香要,这是个个人信用的问题,老重要了,是绝对不能被质疑的。
唉,就可惜这老婆子不是她单独遇见的,不然她就能悄摸的先交易了再说了。
卖枣儿的老婆子想了想后,说:“行。”
完后老婆子从筐子里挑出来了一颗最小的干红枣儿,拿指甲从中间一掰两半儿,其中一半儿给了苏颖:“尝去吧。”
苏颖:“”
行叭,也是够扣儿的了。
苏颖给这一半儿枣又分了两半儿,一半儿自己先尝了下,味道确实还不错,是那种吸收足了阳光的干香和甜。
剩下的一小块儿红枣儿,苏颖拿给了刘兰香:“嘿嘿,妈,你尝尝呗。”
刘兰香:“”
你可真行!
原来是换这个的
刘兰香接过来枣子往嘴里放,确实是很好吃的大红枣儿。
刘兰香问苏颖:“她要多少?”
苏颖用手比了个数,15块整。
刘兰香:“!!!”
刘兰香捂住了胸口,手指头颤抖,好似马上就要晕过去了:“太太贵了吧”
苏颖脸上苦哈哈的回答:“昂是挺贵的。”
刘兰香想哭,特别得想哭。
咋、咋就卖得这么老贵呢呜呜呜
苏颖锲而不舍:“妈,这个确实是挺挺那啥的,但是您也知道的,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您瞅咱家的几个人,那有哪个他身体不亏的,就别说人医生刚说完我弟营养不良,得好好的养着的,要不以后没准儿就真要成大傻子了,而且您自己也是,一到冬天就腰酸腿痛的,身上没个热乎气儿,那不补咋成呢?这15块钱虽然看起来多,但是咱们每天一个人就吃一个,那都能吃上小一年呢,平均到每天它也就没有几个钱了,几乎就可以算是忽略不计了,可是咱身体变好了呀,就省得老跑卫生所了,也省得来县医院看病开药动手术了,您瞅瞅这一下子能省下来多少钱呢,这说不准咱们还赚了的呢!”
苏颖的嘴皮子不停的“叭叭叭”,苏谕就盯着老婆子装枣子的筐里头小嘴巴吧嗒吧嗒。
苏谕拽刘兰香的衣服角子,指着老婆子的筐说:“买!”
刘兰香:“”
刘兰香好想哭啊
这过日子怎么就这么的费钱呐
最后没办法,当妈的哪回能扭过孩子们了呢,反正最后刘兰香是割肉放血一般的花了钱。
苏颖先给她弟的兜儿里揣了几颗大枣子,完后就拉着她妈刘兰香的手,一边儿走一边儿安慰道:“妈您看,那老婆子还成的,连这筐子都给咱们了呢,咱们都不用再倒腾一手了,这省了多少事儿了呢”
刘兰香觉着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那我把这筐还给她她能退给我两分钱不?”
呜呜呜她的命咋就这么苦呢啊
她就说不想来不想来,来了就得花钱!
老天爷呀天上为啥就不能下金子呢?
她这连一粒粮食的影儿都还没见着呢,就先花了15块大钱了啊呜呜
“啊啊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哇天爷呦我咋就这么倒霉催的摊上这么几个东西了呢你说说呦,啊啊呜呜呜”
一阵哀婉悲痛的哭声传来。
刘兰香一时间伤心不下去了,她在想这是谁,把她的心声给嚎出来了?
呃但是不对呀,这怎么好像是个沧桑老头子的声儿?
这时候苏颖捅咕她妈刘兰香:“妈,妈,你瞅那个是谁?像不像是咱们村儿的大队长王大力呀?”
原来就在母女几个刚才换枣儿的那个胡同儿,的隔壁胡同儿,正靠墙根儿蹲坐着一只楚楚可怜的青山村崩溃大队长王大力。
王大力心里这个苦呦,他不想干了,他是真的不想干了
妈的啥破大队长啊
这才几天的时间啊?他都进了派出所跟民警解释情况两回了,上县医院的保卫科跟人家赔礼道歉五回了
这丢人都他妈丢到了县里头去了!
个傻叉的胡老五傻叉的陈大刚傻叉的胡老婆子傻叉的陈老婆子
不行了实在是扛不住了,妈的脑瓜子嗡嗡的
他怎么就这么惨啊!!!
刘兰香顺着大闺女苏颖的手往胡同儿里一看,呃好家伙!还真是他们青山村的大队长王大力啊!
王大力其实已经跟这块儿自闭了好一会儿了,毕竟他也实在是不知道可以去哪儿。
刚开始的时候,王大力即便是哭,那也是小声儿的压抑着的呜呜呜,就毕竟大队长也是要面子的不是,所以苏颖她们交易红枣儿的时候虽然就在隔壁的那条小胡同儿,但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任何怪异的响动。
但是吧,就王大力也没想到,这事儿他就不能细想,越是往细了想王大力就越是觉着自己这他妈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就反正这儿也不是青山村,也没啥人认识他,不会影响到他大队长的光辉形象,王大力就决定放纵一次,毕竟老男人也是需要发泄的不是。
但这就叫苏颖几个给看着了。
苏颖喊人:“大力叔,是你不?”
王大力猛虎落泪又猛虎抬头:“”
王大力:“嗝!”
王大力给苏颖这怂孩子吓出来个哭嗝儿。
王大力猛虎捂嘴。
王大力捂着嘴:“嗝!”
刘兰香:“”
苏谕:“”
苏颖:唉,她们大队长的崩溃也是来的猝不及防啊!
第 29 章
有刘兰香几个看着, 王大力也是实在哭不下去了,他给自己脸上的眼泪儿花花抹了抹,问几人:“你们咋来了?嗝!”
你瞅瞅你瞅瞅, 这当大队长的就是不一样, 再丢脸也能迅速发现问题的关键, 瞬间掌握主动权。
刘兰香尴尴尬尬,心头埋怨大丫头为啥要叫人?
她们明明可以直接扭头走掉的呀啊啊啊!
刘兰香硬着头皮上:“呃我我带我儿子看病来着, 就大队长你也知道的, 我家老四打小儿就身体不好, 前两天太阳还成,我就先给粮食都晒好了,这今天才请了假出来的”
大队长王大力点点头:“嗯, 嗝!那是, 嗝!得先晒粮食要紧,嗝!”
呜呜呜!还是难受, 想哭!
苏颖走到近前去, 一动不动的瞅着大队长王大力。
大队长王大力也瞅着苏家大丫, 但王大力不知道苏家大丫头要干啥。
俩人大眼儿瞪小眼儿。
完后王大力不停的:“嗝!嗝!”
就在王大力刚要放松警惕的时候,苏颖突然猛地拍了一下王大力的后背。
苏颖一边儿大力拍拍, 一边儿高声叫唤:“大队长!”
大队长王大力:“嗝啊啊啊啊啊咳咳咳”
王大力差点儿给破孩子吓个仰倒。
大队长王大力猛虎咆哮:“你干咳咳咳干啥啊咳咳”
苏颖摩拳擦掌:“嘿嘿嘿, 大力叔你瞅,你这不就不打嗝儿了嘛!对了你还没吃饭呢吧?”
刘兰香:“”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其实是个招儿!
苏谕:“”
这是他姐能干出来的事儿没错了!
王大力:“”
呃好像还真的是不打嗝儿了!
其实苏颖刚才就是故意喊住王大力的,因为她要知道瓜田的后续呀!
苏颖掏兜儿, 给刘兰香早上没来得及吃的那颗鸡蛋掏了出来:“大队长你吃个蛋,你可得挺住了啊, 这中午的事儿我们都看着了,咱青山村不能没有你哇!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咋陈大刚突然就掉下来了呢?吓唬死个谁哦!”
看着大闺女自然的掏出鸡蛋,更加自然的坐在了大队长王大力的身边儿,刘兰香欲言又止。
但她转念又是一想,大队长对她家其实也算是挺照顾的,之前分粮食时候不愿意给她家更多赔偿也不是王大力自己不乐意,他是怕村里人不乐意,只要村里人都没意见,大队长还是很好说话的。
其实刘兰香也很想知道后续啊,这好家伙她今天可是看着现场了,老惊悚了,但就是还不知道结果呢,这热闹看一半儿啥的太调人胃口了!
那就一颗蛋就一颗蛋吧!反正今天十五块七毛她都花了!也不在乎再多这6分钱!
这人的神经就是这么变得越来越粗的,多刺激刺激就习惯了,多心疼心疼也就没那么容易心疼钱了。
刘兰香也跟着大闺女的脚步,拉着小儿子靠墙根儿蹲坐在了大队长王大力的旁边儿。
王大力看着苏家大丫头递过来的鸡蛋,心里是万般的感动啊。
瞧瞧,这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是能看到他的付出的,村里人也不全是胡家跟陈家那种王八羔子的!
这鸡蛋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啊,苏家的大丫头竟然舍得拿给他吃,王大力心里暖融融的。
不过他也确实是好几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了,刚才又哭那么一回,现在这肚子里是更饿了。
王大力给鸡蛋剥开了皮,往嘴里头送,嗯,鸡蛋真香。
王大力夸了一句:“你家这老母鸡养的不错呀,下得鸡蛋都能上供销社卖到6分的那一档了。”
供销社收鸡蛋也不全是6分钱一个,要看大小的,基本上6分钱就是收购价格最高的那一个档位了,苏老三家的老母鸡下蛋欢实,那都是刘兰香多年来孜孜不倦的忽悠几个孩崽子挖虫子的结果。
此时,王大力嘴里嚼着蛋,刚要接着说陈大刚坠楼事件的后续,没错,陈大刚不是自己跳下楼的,也不是让胡老五给推下楼的,而是打架斗殴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下了二楼的。
反正王大力是刚刚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些的,这有人民群众的关心和爱护还是很温暖的,但苏颖又说话了。
苏颖的小眼神儿老真挚了:“大力叔,你别着急,慢点儿吃,没事儿,回头你还给我家的时候4分钱的蛋也成的,这不就是2分钱的事儿嘛,算个啥啊,你接着说接着说,后来咋着了?你咋又上这儿来了?”
刘兰香:“”
这吃瓜的费用从6分钱变成了2分钱,她竟然觉得嗯就也还成!
苏谕:“”
噗啊哈哈哈哈哈!
王大力:“”
王大力嘴里的蛋是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那他都给嚼吧了的,也不能再给拼回去了啊!
呜呜呜人民群众的关怀也是要还回去的
大队长王大力干脆给剩下的半拉鸡蛋都塞到嘴里,狠狠得嚼吃了,这苏老三家的鸡蛋是真的不错吃啊。
吃完以后王大力说:“正好,这碰上你们了,你们回去也帮着给大家传达一下,就大家伙邻里之间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开了呢?非要干仗,这干仗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干到县医院去不还得花钱吗?关键是他丢人啊!就太丢人了!现在整个县医院,谁不知道咱们青山村儿啊,这可是出了名儿了,好家伙现在人都说咱们青山村儿的人脾气忒火爆啊,真是败坏咱们青山大队的名声!巴拉巴拉”
刘兰香认真脸点头:嗯嗯嗯!
苏颖诚恳听讲捧哏:对对对!
苏小谕心里好捉急:但请快点儿说瓜呀!
“叨叨叨”了一刻钟后,大队长王大力终于说到了重点:“陈大刚没事儿,刚开始躺地上不动是他以为自己死了,实际上屁事儿没有,但陈大刚砸到人了,砸到了一个站在窗户根儿底下抽烟的病人家属,给人家的腿砸骨折了,不过派出所的同志跟县医院的人调查之后,发现他们二楼的窗户也有点儿问题,年久失修,所以后来就也没让陈大刚赔那个断腿病人家属的医药费,但是他们老这么跟县医院干仗人县医院也受不了不是,就想让陈大刚回家自己养伤去,可陈婆子跟陈老头儿不放心,说人都从二楼掉下来了怎么可能没事儿,他们家可就这么一颗独苗苗了,可不能有事儿,反正是给民警同志和县医院保卫科的人磨叽得不要不要的,最终县医院同意免除陈大刚的医药费,留他先住院观察两天,但人家给出的条件是,两天以后要是人没事,请陈大刚同志自行回家休养去”
王大力直到现在都还记着,刚才医院保卫科的科长看他的那个小眼神儿,那就跟看神人一样!
估计人家干了这么多年,就也没遇上过能让县医院破财免灾的情况吧
刘兰香:“”
万万没想到,后头竟然会是这么个神奇走向!
苏谕:“”
你们后世的人真、真会玩儿!
苏颖:“”
合着陈大刚啥事儿没有,还白赚回了手指头骨折的医药费以及这几天的住院费?
苏颖长叹一口气,一言不合开始教育弟弟:“弟啊,你以后要离这个陈大刚远一点儿知道不?他这个人身上有点儿邪性啊,他挺能折腾的,但最后出事儿的都是别人呀!你瞅他连从二楼掉下去都还能薅着县医院的羊毛,完后自己丁点儿事儿没有,但倒霉的是那个被他砸断腿的抽烟病人家属呀!所以说,咱看他的热闹可以,但得记得离他远一些啊!”
苏谕想了想,觉得他姐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狠狠点了下头说:“嗯!远他!”
其实苏谕以前是不怎么信这些个鬼啊神啊的,主要是没见过,但就自从他自己身上出了借尸还魂这么庄神奇事儿之后,就不敢小觑任何的神秘力量了。
苏颖也是这样的,无神主义者当了六十来年,这谁能想到自己还能重生了呢?就小心些没大错儿吧!
姐弟俩嘀咕完,大队长王大力本来想说“不许传播封建迷信”,但他一琢磨苏家大丫头的话,又觉着好像这陈大刚的身上嗯是有那么点儿邪乎在的
就他也害怕呀!
于是王大力只能改口:“不许出去瞎说去啊。”
苏颖一拍小胸脯儿:“那肯定的!”
大队长王大力又想了想,一脸释然的说道:“你们今天回村儿,让胡老六晚上带着民兵队长或者村支书或者会计啥的,反正大队部的谁晚上得过来一趟替我的班儿,我是实在扛不住了,真扛不住了,这铁打得人也扛不住啊,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就轮着班儿的来吧,但没人肯定不行,这我人还在这儿呢他们都敢给干成这样式儿的,要是大队一个人都不在,那他们不得上天啊!唉,也得亏是你们来了一趟,不然我还得专门儿找人回去传话去”
刘兰香:“”
其实我觉着他们应该是不想来
苏谕:“”
我猜胡老六应该是也不想来
苏颖:“”
不用猜了我二伯肯定是最不想来的
大队长跟刘兰香母子几个叨叨完之后,似乎就连心情都变好了许多,这可见更年期的中年男人多叨叨是有用处的。
之后两拨儿人就此分开,一个即将再次奔赴人生的战场,另外仨则开始到处儿的踅摸国营饭店。
苏颖记得县医院在哪儿,是因为县医院的位置,后来好些年都没变过,但国营饭店可就早都埋没在历史的大浪潮里了,而且她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哪儿去过国营饭店啊?她是恨不得连国营饭店的大门儿朝着哪边儿开都不知道。
但好在这个时代的热心群众还是很多的,娘儿几个很快就找到了国营饭店的所在。
因为跟大队长王大力叨叨了半天,其实现在已经是过了正经的中午饭点儿了,所以饭店内的人不是特别多,不过也正是因为人少,倒是让刘兰香觉得放松了许多。
刘兰香是识字儿的,苏颖当下上小学三年级,也不用隐藏自己识字儿了,但苏谕是真的不认识这个时代的文字,就真的小废物蛋子文盲一个。
母女几个坐在让服务员擦得油亮亮的桌椅上,刘兰香跟苏颖俩人商量中午吃啥,给旁边儿的苏谕着急得不要不要的。
苏谕就好气气哦,他明明才高八斗呢!
苏谕拽着刘兰香的衣角子,指着母女俩研究了半天的菜单儿问:“啥?”
刘兰香给被忽略了半天的小儿子抱到了腿上坐着,慈爱的指着菜单儿说:“今天有两个肉菜,土豆炖牛肉二毛五分钱一盘,小鸡炖蘑菇一毛五分钱一盘,你姐想吃牛肉,妈想吃鸡肉,你想吃啥呀?”
其实刘兰香一个都不想吃,都好贵哦,但闺女儿子指定是不能同意的,所以她就挑了一个最便宜的肉菜,一毛五的小鸡炖蘑菇。
她想着小儿子都没吃过牛肉,哪里知道牛肉好不好吃啊,肯定得选鸡肉,这样就是二比一了,他们就可以省下一毛钱了,计划完美!
但但但但是,苏谕是那种会二选一的人吗?
苏谕小手儿毫不犹豫的指着墙上写有菜名儿的小黑板道:“全要!”
苏颖一拍大腿:“这个好!”
还是她弟有魄力!
这没挨过妈揍的娃就是敢说!
苏颖麻溜儿的招手:“服务员儿姐姐!我们要点菜!”
虽然服务员脸长得跟个老大妈似的,但苏颖还是在脸上笑出了翔来,同时嘴上甜甜的叫人家姐姐,就毕竟当下吧,墙上挂着的标语,写的还是“不许无故殴打顾客”,就人该认怂得认怂是吧,何必跟整个儿时代硬刚。
服务员老大妈过来了,她竟然被个小丫头叫姐姐唉,心里真是美滋滋呢!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了,所以她说的肯定是真话啊哈哈哈!
服务员笑眯眯得问:“小丫头,你们要吃啥呀?“
苏谕激情喊麦:“全要!”
苏颖用力在自己脸上挤翔:“牛肉和鸡肉的各来一个,再来三碗大米饭和三个大白馒头!谢谢姐姐!”
服务员继续笑眯眯:“行,等着的啊,这就给你们上!”
完后颠颠儿的去后厨报菜名儿了。
全程都没来得及发言的愁苦老母亲刘兰香:“”
天呦她滴个亲娘呦 您咋就死的那么早呢?要不您老搁梦里管管这俩破孩崽子吧!她是实在管不了了啊
个破日子没法儿过了,这过日子咋就这么老费钱呢呜呜呜
今天的小寡妇也是认真心疼钱的一天呢。
这会儿国营饭店的菜基本都是做好了的,尤其是这种炖菜类的,服务员儿上菜很快,没多久就端着大盘小碗儿的给饭菜上齐了。
也不知是苏颖的甜蜜炮弹起效了,还是现在国营饭店的菜量确实很实在,总之桌上两盘子肉菜全都是满得冒尖儿。
这菜都端上来了,显见是不能退了,刘兰香只能含泪挥手,期期艾艾得批准:“吃吧”
老娘都发了话了,俩孩崽子那更是没了心理负担了,给肉汤带着肉块儿都霍到大米饭里头去了,吃得是嗷嗷儿的香。
刘兰香心疼钱归心疼钱,但下筷子可是一点儿没慢,今天这菜量眼瞅着是保准管够,所以也就没有上演个“你们吃吧妈不爱吃”的这种桥段。
苏颖一瞅,今天也不用她这个饭管子强行分配定额定量了,就也专心吃自己的,妈呀实在是太香了,其实大师父做菜做的一般,但难得的是舍得放料啊!盐跟油水都是搁得足足的!
苏谕本来吃饭是属于慢条斯理贵公子那一挂的,但是自从家里发生过强抢烤白薯事件以后,苏谕就再也不敢慢条斯理了。
唉,就他姐那个丧心病狂的模样,连烤白薯都能强抢,甚至还能说出少吃就不会窜稀这种金句,反正苏谕不敢赌,只有吃进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母子几个一顿的风卷残云,到最后全都毫不意外的吃撑着了,但谁都没舍得剩下,连盘子底儿的剩菜汤子都跟服务员要热水兑着喝了。
嗯,原汤化原食,现成儿的饭后消化食儿热汤水。
仨人没准备给待在苏二伯家的苏茂和苏诚带肉菜,一个是,就算是他们想留下一部分给苏诚和苏茂吃,她们也没有饭盒儿,再有一个是,今天母子三个出来就是上供销社买粮和肉的,到时候回家再现做新鲜的也是一样的。
吃饱喝足了,就该要到了付钱的时候了。
两个肉菜三碗米饭三个大白馒头,不算票儿的话,统共是花了九毛一分钱,还不到一块钱。
唯一让忧桑的小寡妇刘兰香欣慰的是,现在国营饭店的副食是不要票儿的,只有米饭和馒头,按照粮食做熟之前的量,收了相应的粮票儿。
不过花钱嘛就是这样的,不花不花的花上一分钱都心疼,老花老花的花上小一块钱,心里头倒是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再加上刘兰香点菜时候就已经心口疼了一回了,这真到了掏钱掏票儿的时候,反倒是能稍微淡定那么些个了。
母女三人挺着肚子扶着腰出了国营饭店,尤其是苏谕,那撑得都直打嗝儿。
不过就这,苏谕刚才还非要吃完一整碗的大米饭,再吃整个的大馒头呢,直到苏颖暴力威胁,以及深夜菜园子窜黄金粑粑预警,苏谕才同意少吃半个大馒头。
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原本刚才仨人来国营饭店的时候就是半打听半蒙着来的,这会儿是肚子里又撑脑子里又迷迷糊糊的,反正就完全是搞不清楚方向了。
好在苏颖苏老太太有挤菊花翔的绝招儿,不但回去跟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问到了供销社的地址,还看了一眼人家手腕子上的上海牌儿手表。
苏颖大手一挥:“妈,小弟,我刚才看了点儿了,现在才下午2点多,供销社在那边儿,跟我走!”
母子几个溜溜达达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早上刘大栓给她们指过的那个供销社。
这里就是她们今天行程的最后一站了,之后刘大栓会在这个供销社的门口儿接上她们三个,所以现在是完全不用着急,她们可以慢慢儿的买。
此刻,刘兰香领着俩孩子站到了县里供销社的宽敞大门口儿前,她的心里头那是十分的感慨万千啊!
今天,她刘兰香已经经历过了县医院陈大刚坠楼事件,花15块钱巨款买枣儿事件,青山村大队长王大力小胡同儿爆哭事件,以及非常饭饱国营饭店双肉菜事件,刘兰香严重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畏畏缩缩没见过世面的刘兰香,她现在是见过好几次大场面的刘·钮钴禄·兰香!
刘兰香昂首挺胸,把身旁的大闺女往前头一推:“大丫头,你走前边儿的。”
好在有她家大丫头在,唉,这来县里的大供销社还真是有点儿怕怕的呢。
苏颖没挺起来小胸脯,胃里头装的东西太多了,小胸脯不大能挺得起来,但她仍旧自信的说道:“妈,不怕的,你瞅咱仨现在,嘴唇儿上头都是油光,那一瞅就是能吃上肉的人家,咱们大胆的往里走!”
这时候儿嘴唇儿上头有油光,那可是非常有面儿的事儿,好些人家就算是再穷,再舍不得花钱买肉,过年时候嘴上也得拿肥肉给蹭两下子,必须得给嘴唇儿蹭得油乎乎的,完了还不能舔,得保持住了,这才能证明自己家是吃上肥肉了!
不然大过节的,嘴唇儿上头都还是干巴巴的,让人一瞅就是吃的菜汤子,那你连跟人打招呼都不好意思,忒寒碜。
这会儿,刘兰香听了大闺女的话,也觉着自信多了,这自己带着孩子们,刚才可是吃肉给吃撑着了呢!这啥样儿的家庭才能吃肉菜和大白米饭给吃撑着了呢?不怕的,走它!
刘兰香说:“你说的对,你先跟前头带路,妈在后头护着你弟!”
苏谕:“”
苏颖:“”
也行叭。
母女三个迈着正经儿的八字步儿进了供销社的大门儿。
里头的售货员们正聊得热火朝天,据说今天县医院发生了一件大事儿,竟然有两位男同志,因为他们之间坚贞不渝的爱情无法被世俗承认,所以俩人一块儿殉情跳楼了!
这可真是轰动了整个县城的大新闻啊!
第 30 章
毕竟是县里的供销社, 规模还是很大的,虽然只有一层,但整间房里头, 绕着中间和两边儿的三面墙, 围了一圈儿的玻璃柜子, 显得屋里宽敞又明亮,老气派了。
墙上也没空闲着, 都打着柜子呢, 里头摆着吃用的穿的, 啥都有,琳琅满目的,让人很有购买的欲望。
当然了, 以上都是苏谕和刘兰香脑海内的想法, 作为见过后世繁华百来层大商场的苏颖来说,这里也就是村口儿或者街边儿小卖部级别的地方。
这会儿不年不节, 供销社里头人并不多, 零零散散的顾客有那么三五个, 但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售货员正在给他们服务,剩下的六七个老资历的售货员, 全都在激情的八卦之中。
售货员A唾沫横飞:“我的天呐!我二姑的三舅姥爷的小儿子在县医院的收费处, 天呐天呐你没瞅见,就‘砰’的一下子,那人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售货员B查缺补漏:“我知道我知道!我对象她老姨中午正好路过县医院,她进去看热闹去了!说这一对儿里头的另外一个男的,那个男的他竟然有老婆孩子!!我的妈呀, 这是男女通吃啊!”
售货员C没见识的哇啦哇啦:“不可能吧?这都有老婆孩子了,还能再找一个大老爷们儿?真的假的啊!我不信我不信”
其实不光是售货员们无心卖货, 就供销社里头的几个顾客也无心买货啊,他们全都竖着耳朵仔细的听呢!
好家伙就好家伙!千年不遇的顽固爱情啊!
虽说现在是提倡婚姻自由了吧,但这但这也忒自由了吧?就没见识过呀!
刚进门儿的刘兰香:“”
的苏谕:“”
的苏颖:“”
苏颖小眼神儿扫了一圈各个柜台内货品的大概情况,又再瞅她老娘刘兰香那个欲言又止的小表情儿,嘿嘿嘿,她有了一个很容易挨打的想法。
但再容易挨打吧,这好吃的是不能不买的。
苏颖超大声的说:“不是呀不是俩男的搞对象,是俩男的打架,我们中午就在县医院来着,给看了个全程呢!”
屋内的所有售货员:“!!!”
屋内的好几个顾客:“!!!”
众人立刻就给刘兰香母女几个围拢了起来:“快快快!赶紧的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啊?”
苏颖就鼓励她妈刘兰香:“妈,你给几个哥哥姐姐说说呗,我跟我弟先挑着,待会儿叫你啊。”
苏颖的哥哥姐姐甜蜜炮弹再次重拳出击,听得几个售货员是心花怒放。
售货员A是资历最老的老大姐,她一拍巴掌说道:“唉这个好!小王,小王你先带着小姑娘跟她弟弟挑东西,待会儿的我告诉你后续啊!”
刘兰香的性格只是比较腼腆而已,但并不是没有八卦之魂啊,现在得了大闺女的鼓励,周围的售货员和顾客们又都那么的捧场,再加上自己当下的嘴唇儿上都还是油汪汪的呢,总之刘兰香正好处于自信爆棚的状态,她扭捏了没一小会儿,就开始对着整屋的售货员和顾客们“叭叭叭”。
售货员小王就是刚才给几位顾客服务的那位年轻的小伙子,他资历最浅,人微言轻,敢怒不敢言。
小王只得退出吃瓜第一线,过来叫苏颖和苏谕:“走吧,我带你们去挑东西。”
苏颖表面上神态自若,实际上满心欢喜。
苏谕则是抿了抿小嘴唇儿,吧嗒吧嗒的迈着小短腿跟着他姐来到了明亮亮的大玻璃柜子前。
嘿嘿嘿他姐又使坏了!
这里的大玻璃柜子叫售货员们给擦得干干净净,上头连一个人手印儿都没有,苏谕看的很稀奇。
上回在大队部吃瓜的时候,苏谕就看到过一回这种有点儿发绿的大玻璃,开始还以为是琉璃什么的呢,当时他还想着这后世的琉璃制造技术可真好,竟然能这么的透明,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东西叫玻璃,不是他那个时候儿的装饰品琉璃。
玻璃柜子里放着的东西都比较贵一些,像是手表啦,收音机啦,手电筒之类的这种东西,要么就是价格相对高一些的精致点心什么的,总之给苏颖看的好心动啊。
可光是她今天在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儿手腕子上看到的那个上海牌的手表,就要120块钱呢!就这都还没算上去黑市上弄手表票儿的成本呢。
唉,买不起买不起啊。
苏颖又抬头看墙上的木头架子,架子上头摆放的,就主要是什么盘子碗筷暖呼锅碗瓢盆一类的,反正都不怕落灰的东西。
苏颖心里有了计较,就跟正在伸长了脖子往她妈刘兰香那边儿望,还满脸郁闷的售货员小王说:“小王哥哥小王哥哥,你不用等他们,中午的事儿我也知道的,我可以给你讲!”
售货员小王:“!!!”
对呀!刚才这小丫头才是最先开口的呀!
苏颖说:“小王哥哥你一边儿帮我们拿东西,我一边儿跟你说哈。”
售货员小王同志立即精神振奋的道:“没问题!抱在我身上!”
于是苏谕就看着他姐眼观六路二厅八方。
苏颖说:“其实这事儿啊,他真不是什么殉情,就是那俩男的唉那边儿是新来的布吗?还有带格子的花色呀,小王哥哥你帮我拿过来看看呗~”
苏颖眨巴自己澄澈的大眼睛,抿着小嘴儿望向小王同志。
售货员小王脚下跑得飞快:“没问题!你等着的啊,我去给你把新花色都过来!你接着说接着说!”
嘿呀,这刚十一月份的,来什么新布啊你说说,净耽误他吃瓜的,讨厌!
苏颖挑来挑去,迅速给她妈刘兰香挑好了做新棉袄的绿色小横格子花纹布,她小嘴巴还能同时不停的叭叭叭:“哎呀小王哥哥你不知道,其实那掉下去的男的一丁点儿事儿都没有,那身体好着呐,倒是他砸到的呀!小王哥哥你们这儿来白糖啦!快给我称几斤的!”
售货员小王给大腰子扭得飞起:“别停别停嘴别停,哥这就给你称去!”
讨厌讨厌!来什么白糖啊!为啥非要赶着1号到货呢?这耽误他吃瓜的,哎呀讨厌啦!
白糖三斤多被迅速的包好了,苏颖是照着手里全部的白糖票儿买的,唉,就她老娘其实就想先买个半斤的量来着,因为这白糖票儿不是年前就过期的,是能给使到明年6月份呢。
但是苏颖苏老太太不管,这才三斤多点儿的量,够吃个几回啊的,买它!
苏颖指着柜台后头架子上的最大包装麦乳精说:“小王哥哥,给我来四桶,外头多包上点儿厚纸嗷!就跟那个掉到楼底下的男的打架的另一个男的,他家可是乱得不行啊,他老娘可能干架了,给掉楼底下那个男的他老娘脸都给猪肉!对对小王哥哥,你可得给我家挑肥一点儿的哈?”
没错,苏颖就是在黑胡婆子家,黑胡老五,专门讲他家的黑历史,隐藏陈大刚家的黑历史。
但售货员小王毫不在意,售货员小王此时正痛并快乐着:“没问题没问题,全都交给你小王哥哥,你小王哥哥肯定给你挑最肥的!”
唉,那边儿的大姐说的虽然也精彩,但好像只有一个角度啊,这小妹妹可真是吃瓜的高手,竟然能多角度全方位的给他分析战况,呜呜呜今天这货卖的实在是太超值了!
苏谕吧嗒嘴儿。
就他姐啧啧,老牛逼了!
苏谕拽他姐衣角子,指着柜台里的点心:“要!”
苏颖大大大大手一挥:“买!”
苏谕:(*^▽^*)
苏谕小短腿蹦起来:欧耶!
不到十五分钟的功夫,苏颖已经搞定了今天全部要买的东西。
包括给她老娘做新棉袄的布料,以及要往棉袄里头填充的棉花,各种针头线脑儿一大堆,回头她要拼接碎布头儿呢,这些东西可是少不了。
还有大米白面各一百斤,大豆油二十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十好几斤,重点在肥字上,八百克的麦乳精四大罐子,散装白糖三斤多,大块儿的原形饼干五大包,小块儿的动物饼干二斤。
一集搽手用的蛤蜊油十盒,大友谊雪花膏两大瓶子,中华牌牙粉五盒,月经带好几条,卫生纸十包,固本牌的肥皂十条,也就是二十块儿。
反正林林总总的算下来,苏颖给之前跟票贩子钟顺那儿换来的各种票据给花了个精光,现金价值高达二百多块!
其实这里二百多块钱里头,最贵的是大友谊和麦乳精,大友谊一瓶儿就要38,麦乳精也不便宜,要20一罐子。
但大友谊主要是全家都得用,而且这个时代她们这块儿县城的供销社里,也没啥别的更好的护肤品了。
至于麦乳精这个东西吧,其实后来大家都知道它不健康,实际没有多少营养,但苏颖是真想这口儿了,而且现在她也买不着鲜奶。
其实要是不算上这俩东西,就上头那一大堆的棉花啊布啊粮食啊的,就一共才91块钱。
所以说,在这个年代,虽然大家挣得都少吧,但相对而言,物价也是真的不贵的,贵的是票儿啊,苏颖跟钟顺换票儿就花了三十多块钱的巨款呢,可要是不先弄票,就这些个供销社平价的粮油布棉,你根本就买不了,有钱也买不了。
但总归要是刘兰香来花钱的话,大友谊和麦乳精这俩贵的且不要票儿的东西,是不可能入选采购单的。
东西都包好以后,苏颖悄咪咪瞅她老娘,见她老娘刘兰香还在被售货员和顾客们的围堵之中。
苏颖从大人们大腿的缝隙里钻进人群,跟她妈刘兰香说:“妈,钱跟票儿在哪儿呢?我先给钱付了吧,省得人家小王哥哥等着。”
刘兰香今天居然能给这么老多人讲瓜了,那心里头是老兴奋了,她连想都没想就说:“钱在右边儿的兜儿里,票儿在左边儿的兜儿里,你自己拿吧。”
苏颖:“好嘞!”
苏颖迅速掏了钱跟票儿就走,滋溜一下子就钻跑没影儿了。
售货员小王此时不但已经抢先听完了中午县医院发生的大瓜,而且还听得是最全乎版本的,那心情是相当的好啊,他在收了苏颖给的钱和票儿之后,甚至还主动提出可以拿绳子帮苏颖她们把东西的包装再加固一下。
苏颖苏老太太一听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自然是立刻秒化身苏甜甜啊。
苏甜甜超级大声的说:“小王哥哥你真好!谢谢小王哥哥!”
售货员小王哥哥春风满面:“嗐,不客气不客气,这有啥的啊!”
苏颖趁机指挥:“小王哥哥你帮我们搬到门口儿行不?我们同村的人待会儿赶骡车接我们来。”
今日限定版热情售货员小王:“得嘞,没问题!”
等售货员小王把东西都给搬到供销社门口儿的时候,刘兰香和售货员ABCD以及顾客123等人的瓜还没唠完呢,苏颖就又跟她的小王哥哥要来了热水,完后苏颖苏谕小姐弟两个一边儿愉快的“吨吨吨”,一边儿跟售货员小王聊闲天儿。
售货员小王问:“你们买这么老多东西,得多少家分啊?”
这个时候,各公社的供销社一般规模都不大,货品也不全,像是白糖和新品的花布,兴隆公社那儿的供销社就是根本没有的。
所以等到了年根儿底下的时候,好多比较偏远的村子,就会集体凑钱,完后派一个代表上县里的公社买东西去,等回村之后,各家按出资的名额再分配就完了。
其实县里供销社的东西也就是稍微比底下的各公社要多那么一些,品种全乎那么一些个吧,但是远远比不上市里的大公社,不过对于许多村里人来说,要去市里就太远了,一天都回不去,还得花钱住宿吃饭什么的,不划算,所以去县里的公社算是最合适的了。
售货员小王以为苏颖她们母女几个也是这种情况,虽然往年一般都得是10月中旬左右开始大批量的有这种各村集体采购吧,而且负责出来买东西的也一般都是男人,但女人孩子来县里办事儿,比如上县医院看病啥的,就顺便把这活儿给干了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售货员小王并没有起疑心。
而当售货员小王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苏小谕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他只能假装自己听不懂,然后悄咪咪的看他姐。
苏谕的老大姐苏颖果然没让他失望,苏颖无比自然的说:“还多少家?这可是我们全村人凑的钱呢,回去至少得分个一百来户的吧。”
售货员小王家里就是县城的,没吃过多少苦,他高中一毕业,立马就顶替了老娘在县里供销社的活儿,所以心里头这么一算,还感慨道:“那每户人家才能分到一斤多的大米白面啊,这能够吃的吗?”
苏颖扯谎好不迟疑:“还够吃不够吃?这大米白面哪有能让人吃饱的呀,过年时候能尝尝味儿就不错啦!”
售货员小王俊脸微红,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人间疾苦啊。
苏谕:“”
就他姐,这牛逼俩字都不知道咋写了!
苏颖带着苏谕跟售后员小王嘻嘻哈哈,等刘兰香跟里头的人叭叭完之后,都已经3点多了。
你瞅瞅这就是效率,苏颖就能一边儿挑着重点讲瓜,一边儿快速的给钱票都霍霍了,这要是刘兰香,还聊瓜?那东西都还没挑完呢,且得磨蹭着左挑右选的呢。
这会儿,刘兰香虽然叭叭了半天,给嗓子眼儿都快叭叭冒烟了,但心情那是十分的舒畅的。
好家伙,她刘兰香今天也当了一回人群中的焦点了!
虽然挺不习惯的吧,但刘兰香觉着,这小感觉还挺不赖的!
刚开始她还挺拘谨的,毕竟就供销社的售货员们全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大褂子制服,一瞅就老厉害了,但后来刘兰香聊嗨了,就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直到现在,站在供销社的大门儿外头,叫这初秋的小冷风儿一吹,刘兰香那小脸蛋儿还仍旧是红扑扑的呢!
苏颖瞅她老娘的样子,殷勤的献上热水:“妈,你喝点儿,小王哥哥给的热水。”
刘兰香结果大搪瓷缸子之后,给剩下的半缸子热水全都“吨吨吨”了,好家伙,这补充完水分,那更是全身的通畅了!
刘兰香问:“东西呐,都买完了?搁哪儿去了?让妈看看,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会挑,要不行正好还能跟里头换换去。”
苏谕不敢看他老娘,缓慢的蹲下假装数地上的蚂蚁。
苏颖极其快速的一指旁边儿的大树底下,都让麻绳子给捆好了的一堆东西说:“嗐,我挑东西您还不放心嘛,小王哥哥刚才都给捆好了,您要再给拆开了,回头咱自己捆不上咋办?不过您要拆就自己拆吧,我先去给小王哥哥的大缸子还回去。”
苏颖说完就颠颠儿的又跑回供销社里送还大搪瓷缸子去了。
这一招儿,叫欲擒故纵,也叫听天由命。
反正刘兰香是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她走到大树旁边儿,随便给外头包着的纸扒拉开几个口子,看见体积最大的棉花和布的质量还可以,就也没再往下的使劲扒拉。
原本母女两个在家商量的,就是买布买粮食,再给几个孩子稍微买一点儿点儿的零食,现在布和棉花都看完了,确实还行,粮食不用看,供销社出品还是有保障的,刘兰香就放下心了,踏实跟小儿子在大树下等刘大栓的骡车。
苏谕:“”
苏谕紧张的一边儿跟地上画圈圈儿一边儿冒汗。
等苏颖还完大缸子回来后,母女几个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差不多到了4点的时候,刘大栓就赶车骡车出现了。
刘大栓其实一般都是这个时候就开始从县里往家赶了,这会儿走的话,到家正好5点半左右,能赶上晚上饭。
他今天也是,从县里的黑市待了一天之后,早早的就过来供销社了,原本是想在这儿睡会觉等一等苏颖她们的,但没想到这母女几个竟然已经都搞完了,这速度挺快啊!
刘大栓说:“你们挺早啊,现在往回走不?”
苏颖:“走走,咱这就往回走,大栓叔儿你帮我们把东西给搬到骡车上去呗?”
刘大栓心里暗自点头,这不讲礼貌的小丫头片子终于叫叔叔了,他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于是刘大栓满口答应:“成。”
刘大栓从骡车上下来,来到了一堆外头包着纸,还用绳子给捆得结结实实的小山一样的东西旁。
刘大栓气沉丹田,弯腰用力,我嘿!唉?没搬起来?
刘大栓再次气沉丹田,我嘿嘿嘿!终于是给东西搬上了骡车。
当苏颖买得这堆东西放到骡车上的那一刻,正辆骡车都些微的下沉了那么一丢丢。
但刘大栓没太在意,他本来就话少,这会儿搬完东西就直接上了骡车,他说:“行,那咱走吧。”
于是刘兰香母女几个就也上了骡车,苏颖还拉着她弟靠在那大堆东西上。
由于这回买的东西里有十多斤的棉花,新棉花刚开始都是比较蓬松的,所以体积会比较大,还软乎,靠在上面很舒服,刘兰香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异常。
等刘大栓的骡车上了路,都出县城十好几里地的时候,苏颖突然对昏昏欲睡的刘兰香说:“妈,咱今天在供销社一共花了不到250块钱,你瞅瞅,这就差一点儿就二百五了,我多会挑东西啊!”
刘兰香:“”
刘兰香手指颤抖,心口疼预警:“你再给我说一遍多少钱?”
苏颖表面上看起来大大方方毫不畏惧,实际上已经开始调动浑身的肌肉力量,并且随时准备跳骡车跑路:“不到250啊?”
刘兰香:“”
刘兰香:“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颖“嗖儿”下子就跳下了骡车,大有妈你要是想动手,我一定能先跑掉的势头。
刘兰香期期艾艾捂住胸口,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哀嚎之声:“我滴个亲娘你的姥姥唉这可是小两百五十块钱!小两百五十块钱啊啊啊!!!你个破孩崽子你咋就这么敢花呢?啊?啊!苍天啊!大地啊!这过日子咋就这么老费钱呐啊啊啊”
苏谕:“”
他姐好敢!
刘大栓:“”
破孩崽子好敢!
苏颖暗自吐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老娘的反应还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
她老娘有个习惯,特别崩溃哭老娘,特别特别崩溃才会哭老爹。
所以只要她老娘还没开始哭她姥爷,那事情就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第 31 章
就其实吧, 苏颖觉着,她老娘真的算是很好脾气的那种人了。
就比如此时此刻,不管心里头是有多么得生气, 多么得愤怒, 多么得想拿扫炕的笤帚疙瘩抽她, 但只要她一跑远了,到了她妈够不着的地方儿了, 她妈也不会说真的就追着她上去哐哐就是干, 顶多是自己坐在骡车上抹眼泪儿不是。
苏颖瞅她妈跟骡车上哭得呜呜的, 就也没上赶着回到骡车上找揍,而是夹起了尾巴跟着骡车边儿上走。
毕竟就小二百五十块钱呢不是,6分钱的鸡蛋她老娘都能嗷嗷儿上好久, 这可是实打实的小二百五十块钱呀, 得给她老娘一点儿心理缓冲的时间。
嗯,等待会儿哭得差不多了, 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估计就不会再挨揍了吧?
其实她老娘平时也不咋动手的, 总体上来讲还是挺温柔的,只是最近她重生之后, 给她老娘带着变得比较活泼了而已。
没错, 活泼!小调皮!
苏颖都跳骡车了,苏谕更是不敢乱动了,就毕竟他可是距离火力中心最近的一个了,这说不好就要受波及的呀!
苏谕其实肚子有点儿饿了,就中午他吃的最少了, 最后的半拉大馒头都没吃上呢,让他姐跟他妈给分了的。
但苏谕不敢说, 只能假装自己看不懂现在这骡车上是发生了啥,老老实实的装一个没啥大用的废物小傻子。
就平平无奇废物小傻子,日常苟命利器,发财保平安!
刘大栓一边儿正襟危坐待在骡车的最前方不敢回头儿,一边儿竖起了耳朵悄悄的给骡车的速度变慢。
一个是这骡车的雇主毕竟是这个小丫头,不是小丫头她老娘,所以刘大栓肯定得可着这小丫头的行动,这点儿商业意识刘大栓还是有的。
再有一个,就是刘大栓想看看,这小丫头这么能造,到底会不会挨她妈的一顿胖揍呢?
嘿呀就好好奇呀,到底会不会被打屁股呀!
暴风火力的正中心,骡车上的小寡妇刘兰香,这回是真的哭了,真真儿跟骡车上抹眼泪儿呢。
往常扯着嗓子干嚎两声儿就算了,可这回不一样啊,这可是小二百五十块钱呐!
天啊小二百五十块钱
她就是不吃不喝攒两年,也不一定能攒出来这钱呀!!
她家大丫头咋就这么敢花呢?
呜呜呜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刘兰香:“啊啊啊呜呜呜天爷呀哇哇哇”
苏颖悄咪咪抬眼观察她老娘。
一刻钟了一刻钟了,她老娘已经哭了一刻钟了,就快要破纪录了!没事儿的,咱苟住!除了她爹没了的时候,她妈从来没哭超过半拉小时的!
苏谕:我不存在我不存在,请当我不存在!
刘大栓:打不打呀?到底揍不揍屁股呀?嘿呀好着急啊!
刘大栓的骡子:“嗬嗬嗬 嗬嗬嗬 嗬嗬嗬嗬嗬嗬”
没错,刘大栓的骡子跟刘兰香一起唱歌儿呢。
你瞅瞅,就大家都姓刘,多么地和谐呢!
刘兰香这回是真的好伤心好伤心啊,一直哭到了5点多,天都要黑了的时候,哭声儿才从“老天爷啊”,退化成了“呜呜呜”,又退化成了时不时的来一声儿幽幽咽咽的“啊呜”。
就刘大栓的骡子跟着唱歌儿都唱累了,开始安静的老老实实的拉车了。
苏颖瞅着差不离了,就颠颠儿的快走两步路,来到了她妈刘兰香坐着的地方儿附近。
苏颖给脸上挤翔:“嘿嘿妈”
好家伙,她可是结结实实走了快小半拉小时了,脚丫子都走麻了,中午跟国营饭店吃的肉菜都快给消化没了,就老可惜了!
刘兰香白瞪苏颖:“你还知道叫妈!你花钱的时候咋不想着你妈我呢!”
苏颖琢磨着,这连骂她的声儿都小了好些,应当是打不动她了吧?
苏颖大胆的爬上了骡车,紧挨着她老娘坐,无耻的撒娇:“嘿嘿嘿,妈妈”
苏谕:“”
就他姐,真勇士啊!
刘兰香到底是拿手锤了苏颖后背好几下儿:“你就会叫妈,你妈都要让你给气死了!”
苏颖舔了舔嘴唇儿。
喔豁,她老娘锤得果然不咋疼!
苏颖开始给她老娘掰扯:“妈,你不能光看总数儿是不?你得看看这钱它花在了哪儿啊,你瞅你上来就嗷嗷儿哭,都不给我解释的时间,你说你这哭得多不值当的啊,这事儿都没给闹明白呢你就哭,这有啥好哭的嘛,咱这钱又不是就白瞎了,这就跟中午那大枣儿一样,它花得确实值得嘛!”
刘大栓的耳朵尖尖再次竖起来了
好像有大枣儿?!
刘兰香刚才还要气得背过气去呢,但这会儿哭也哭过了,那钱都花完了,这个点儿县里的供销社也要下班儿了,她们今天指定是赶不回去退东西的了,刘兰香就打算听听她家大丫头要咋辩解。
她家大丫头胆子确实大,脾气也确实扭,但还真没办过啥吃亏的事儿。
刘兰香又白瞪了一眼苏颖,但语气到底是软化了一些,毕竟过去那县太爷要砍人还有个秋后问斩呢,她好歹得给事情整明白了不是。
所以刘兰香就气鼓鼓的问:“那你说,这钱都花哪儿去了。”
苏颖一瞅这机会终于来了,就开始叨叨叨的狡辩:“妈,这个事儿吧它是这样式儿的,就咱今天搁县里的供销社不是一共花了不到二百五十块钱嘛,在这里头呢,其中买粮食和油还有肉糖之类的吃的,它一共是有九十一块钱,那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其实就买了两样东西。”
刘兰香斜楞着眼子瞟苏颖:“哪两样儿?”
苏颖激情演讲:“一个呢,是专门给您买的大友谊雪花膏,这可是大友谊啊,算是当下最高档的护肤品了吧?我给您买了两大罐子呢!就这个就是咱今天花的最大的头儿了,两大罐子一共整整78块钱呢!您瞅瞅,这闺女的这个孝心呦,咱心里头想得可全是您呢!别的东西可都没有贵过这个东西去的!”
不过我跟我弟几个每天也得悄摸儿的用点儿吧,嗯,但这个先不用说了,不利于她老娘的心理健康。
刘兰香一听这话,那心里头的气顿时就消散了一大半儿了,这可不是的嘛,原来占最大头儿的东西是给她买的呀,唉,这破孩子,这一开始的咋不先说明白了呢,害得她刚才老着急老上火了的。
呃但是不对呀,就算是给她买的那也很贵呀!78块钱!这可是整整78块钱啊!
苏颖一瞅她老娘那个‘我要开始心口疼了’的小表情,立马就知道她妈这是心疼钱了。
苏颖劝她老娘:“妈,这个事儿吧您不能这么想,要是啥都光想着价格有多高,那这东西使着它还有啥意思呢?您得这么想,这两瓶儿大友谊确实是贵,但是它量大呀!我给您买得可是最大分量的包装,咱省着点儿使,能使上它小一年呢!在这一年之内,您这脸上绝对是溜儿光水滑的,没有褶子啊,而且等冬天时候,那大冷风呼呼的吹它也绝对不煽脸呀,这多超值呢,您说您娃都生了四个了,这用个大友谊又咋了?您就用它一回,也试它一回!要不好用咱下回不买不费这个钱那不就完了嘛!”
这个时候的大友谊质量确实是不错的,要说能除皱抗衰老那是扯淡,但滋润护肤还是能做到的,虽然质地是那种膏状的,但是延展性特别好,一点点儿就能涂满脸,而且吸收还快,完全不油腻,还没有啥添加剂,除了卖得贵它没有别的毛病!
苏颖瞅她老娘好像神色是有那么些个松动了,就在身后头用手扒拉她弟苏谕:“您就当是我弟的那个钱,那个 那啥来的那个钱,是吧,这大友谊就是我弟孝敬您的,您看您这么想它不就完全不心疼了吗?”
苏谕早就时刻的关注着这边儿的动静呢,得了他姐的提示,这会儿赶紧麻溜儿的:“孝敬!妈!”
大闺女小儿子都这么哄着自己,刘兰香要说心里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心还没完全放下呢,刘兰香抿着嘴问:“那剩下的那一样儿呢?”
苏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悬好悬,这大友谊的这个槛儿就算是过去了
苏颖接着忽悠:“这剩下这80块钱吧,妈您别着急啊,我全都买了麦乳精了,买得也是最大规格的,800克一桶呢!还不是普通的麦乳精,是上海牌儿的强化麦乳精,它里头加了3种维生素呢,对生长发育有好处的,您瞅我弟这个情况,就不光是我小弟吧,还有我二弟和三弟他们,那趁着现在补充点儿营养,它将来能省钱呐!长大个儿呢!”
小儿子今天在医院让大夫看诊,刘兰香确实是有点儿给吓着了,没想到这小儿子缺少营养的后果竟然能有这么严重,将来还可能长不聪明呢,现在听大闺女这么一狡辩,刘兰香心里头也觉着这钱好像是应该花。
现在花这钱顶多是买点儿吃的,要是以后花,那可就是得花大钱了,给傻子找媳妇儿那是老难老难了!
其实这话苏颖说的确实是有点儿瞎扯淡了,就麦乳精里头添加的那点儿维生素,还不济多吃点儿肉补充的营养多呢,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的程度,但不这么说她也没办法,她要说自己是嘴馋才买这么老贵的东西,她老娘绝对不能乐意的。
主要是苏颖不好告诉她妈刘兰香,她家有金子的事儿,那会牵扯到他大伯的问题,所以就目前,先只能就这么着了吧。
苏颖继续叭叭:“而且我买了好几桶呢,其中一桶是打算给我二伯家的,这个您说说它该不该吧?”
刘兰香虽然心疼钱,但对苏二伯是绝对的敬重加感谢的,她点点头,说:“给你二伯家倒是应该的。”
苏颖:“那妈你瞅瞅是吧,我二伯家要有,到时候驴蛋有的喝,我弟弟几个没得喝,那多可怜不是,再退一万步讲,您就都给它算到我弟的那个钱里头去,那就不难受了嘛!”
苏颖不好明着说,是苏谕捡到的布包里的钱,主要是怕刘大栓听到会有什么猜测,毕竟刘大栓可是各个黑市的常客,万一要是猜出来这钱是前任黑市老板强哥的呢,所以就还是含糊着说些,小心没大错儿吧。
苏颖这一顿的叭叭,终于是给刘兰香说气儿顺了。
刘兰香虽然抠门儿爱心疼钱,但她人有个优点,就是只要在自己心里头给捋顺清楚了,就不爱一直纠结着了。
所以这过了没多大会儿,母女两个就又亲亲热热的黏糊上了。
但骡车上的两个男的,可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
苏谕是一阵子的后怕啊,就不知道是不是他现在的身体变小了,发育的也不咋好的缘故,他觉着自己这心理素质是蹭蹭蹭的往下降啊!
就刚才从她姐跳骡车,到他妈刘兰香说最后一句话的时间里,苏谕感觉他的小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给窜出来了!
好家伙好家伙,就跟上辈子遇上了乱臣贼子逼宫似的
不行不行,武功是必须赶紧的给捡起来了,今日早上是情况特殊,明天早上必须早起!
强身健体,嗯,从孤做起!
刘大栓是心里头感慨万千。
他觉着他悟了。
原来每一个破孩崽子的背后,都有一个舍不得抽大嘴巴子的妈妈在呀!
就这,家里孩子一下午就能给造没了小二百五十块钱,当妈的竟然都能忍得住不动手,这是何等的心胸!何等的气魄呀!
不过,这回头的要不要就他也给他老娘买两瓶儿大友谊去?
反正他是不缺钱的呀。
还有那一瓶子死贵的麦乳精,竟然还加了啥、啥维素的吗?
要不他也搞两瓶儿喝一喝?
就虽说他还没成婚呢没有儿子的吧,但是他有小侄子的呀!
不过这提到了吃的,刘大栓又想起来一茬子事儿。
刘大栓回头问苏颖:“你家今天换到红枣儿啦?匀给我点儿行不?”
刘兰香:“!”
可以可以!可以的多匀给你些!
快回回本儿的吧,今天她家这可是大出血了!
但苏颖立即就稳住了她老娘。
苏颖拧着小眉毛说:“我家这情况你也清楚的,我弟我妈身体都不咋好,都得紧着吃红枣儿给补补呢,而且这红枣儿也不是我们特意去找的,是好不容易跟医院边儿上碰见的。”
苏颖从筐子里拿出来一个红枣儿递给了刘大栓,然后说:“你瞅瞅,这红枣儿咱们本地没有的,又大又饱满,都晾干了的,且能搁得住呢。”
刘大栓接了过来,完后拿手指头给大红枣儿从当中间儿一掰,红枣儿里的枣核儿就露出来了,他给里头的枣核儿丢掉,再把红枣儿肉给一分两半儿,一半儿往自己嘴里头送去了,另外一半儿给了前头拉车的骡子。
骡子嘴儿里尝到了甜头儿,发出了“嗬嗬”的欢快叫声,且是摇头晃脑了一阵子的呢。
刘大栓拍了拍骡子的屁股,它就又踏实的接着拉车了。
苏颖接着道:“味道不错吧,我家当时也是尝了之后才确定要买的,一斤就要6块钱呢!但你这人实在我是知道的,我也不跟你弄那个虚头巴脑儿的,你一斤加上1块钱,我家一共换了20斤,我给你匀5斤行不行?这可真是从牙缝儿里头挤出来的啊,再多可就没有了,反正贵是贵了点儿,但你爱要不要吧,要是别人我还不给呢。”
刚才好悬没先说话的刘兰香:“”
刘兰香赶紧给自己嘴巴捂上了!
她她她可是不会编瞎话啊!别待会儿给说漏了嘴了!
搁心里头反复加减乘除了好几遍的苏谕:“”
20斤大红枣,他家花了15块钱。
这一斤是1块3毛钱没错呀!
其实苏颖要是一开始说这红枣儿要7块钱一斤,刘大栓可能心里头还会嘀咕嘀咕的。
但是吧,就现在苏颖在刘大栓的心里,那是敢一下午就背着她老娘给霍霍光了小二百五十块钱的神人啊不,的神奇破孩崽子啊!
总之就觉着,这小丫头虽然穿得破烂,但确实是能花得出这么高的价钱的呀。
再加上7块钱一斤,那5斤就是35块钱,他可能出个一两单的就能给挣回来的,所以刘大栓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就决定拿下了。
苏颖从她们那堆儿跟供销社买的东西外头,随手扯下了一大块儿的纸来,反正这会儿她老娘都知道买的是啥了,也就无所谓会被看见了,完后又从装红枣儿的筐子里,捡出来了差不多5斤的量,拿纸都给包好了递给了刘大栓。
苏颖说:“咱这儿也没有撑,你掂量掂量重量,要觉着少我再补给你一把。”
刘大栓接过来之后,跟手里头稍微晃悠了两下,就大概齐知道重量了,他说:“差不多。”
完后刘大栓就从兜儿里头掏出了35块钱。
苏颖接过来以后直接塞给了她老娘刘兰香:“妈,收起来吧。”
就老霸气了!
刘兰香:“”
就合着她们这这这这就白赚了20块钱,完后还白捡了15斤的大红枣儿?
小寡妇刘兰香今天的心情经历了无数次的大起大落。
她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呀。
这会儿天都完全黑下来了,骡子也不敢跑太快,等一行人到了兴隆公社附近,估么着都得有个6点半了。
主要是刘兰香嗷嗷儿哭时候,苏颖跟骡车屁股后头走耽误功夫儿了。
刘大栓看了眼方向,回头儿问苏颖:“你们村儿怎么走?”
这是俩人早上上商量好的。
苏颖就指了去青山村儿的方向:“这边儿。”
骡车又啪嗒啪嗒上了路,刘兰香转头儿看苏颖。
苏颖解释:“早上给钱的时候说好了,他给咱送回去。”
刘兰香就点点头,本来她都做好了自己给扛回村子的打算了,这有车能给他们拉回去,确实是方便不少。
最开始的时候,苏颖是打算带着手推车儿的,但刘兰香当时怕遇上坏人,就没带着。
她们当时商量的是,万一赶车的人想要抢粮食或者抢钱,母女两个就先给坏人的腿上一镰刀,再给骡子屁股上来一大菜刀,完后就麻利儿迅速的撤离现场。
到时候,她们只有母女三个,人跑了就完事儿了,可要是还有个手推车儿在的话,那就该要影响跑路的速度了。
就刘大栓到了现在都还不知道,得亏他是个正派人,就他万一想动点儿什么歪心思,那现在,可能两条腿就只剩下一条半了,他家的大肥屁股骡子屁股上,那也得缺了一大块儿的。
但刘大栓完全不知道,丁点儿不知道,他就会老老实实的赶骡车。
早上苏颖跟他说的是,送她们回村子,他赶骡车也就是多走一个多小时的样子。
刘大栓就琢磨着,这来回是一个多小时,单程也就是40来分钟的样子,就算是现在天黑骡车跑得慢,那这从公社开始算,都过了得有一个钟头了吧
就在苏颖第N次指路之后,刘大栓忍不住了。
刘大栓问道:“还没到吗?”
苏颖回:“没呐,还得有个20分钟的样子吧。”
刘大栓:“”
还得有个20分钟的样子还吧?
刘大栓问:“不是说多走一个多小时吗?”
苏颖道:“嗯呐,单程多走一个多小时啊!”
刘大栓:“”
妈的他想抽这满嘴胡话的破孩崽子了!
苏颖说:“你上我家吃口饭吧,都这么晚了的,我给你放猪油渣,前两天我家新做的,老香了,再说你骡子也跑了半天了,待会儿我给它弄点儿草料去。”
刘大栓:“”
刘大栓的肚子:“咕噜噜!”
刘大栓的骡子的肚子:“咕噜噜噜噜!”
但一人一骡的心情,却突然就莫名的平和下来了呢。
这破孩崽子也还可以的嘛!
又擦黑儿走了小半拉小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青山村外头的小树林儿里。
苏颖她家距离后山已经很近了,所以可以从村子外边儿直接绕过去,不然要是穿过村子中间的话,免不了要招惹麻烦的。
虽然现在估计是得有个晚上8点多了,各家各户应该都吃完饭了正歇着呢,来企饿群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看更多万结文但也很容易就让人发现的,比如人家出来上个厕所啦,串个门子啦,到时候碰见了往骡车上一看,要有那脸皮厚的再上手扒拉扒拉,总归是很烦人的。
到了地方儿之后,苏颖给刘兰香和苏谕豁了醒了,让骡子跟车先在村外的小树林儿里等着,她们带着刘大栓给东西都搬进家里头去。
刘兰香是昨儿晚上一宿没睡,早上迷瞪着了俩仨小时,白天这吃瓜讲瓜的,晚上又哭了一回,反正是累的不行了,骡车过了公社没多久就睡着了。
苏谕则是单纯的年纪小,觉多。
但总归等刘大栓给东西都弄进苏颖家院子的时候,刘兰香跟苏谕是完全都清醒了的。
苏颖跟她妈刘兰香说:“妈,你先去我二伯家接我弟他们吧,再着还得跟我二伯说大队长托付的两件大事儿呢,我跟我弟在家守着,顺便给刘大栓弄口饭吃,他今天帮咱家搬上搬下的,也没少帮忙。”
刘大栓:“”
虽然他又成了刘大栓了,但小丫头片子说话还是挺妥帖的。
刘兰香一想也是,这赶骡车的人还成。
长得是丑了点儿,但还挺热心的。
刘兰香就麻溜儿的往苏二伯家去了,唉,大队长王大力可还在县医院苦苦的等待呢!
苏颖给刘大栓领到堂屋的饭桌前坐着,安排苏谕陪客。
于是堂屋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刘·赶车的·热心肠·但很丑·大栓,沉默着坐在桌子的一侧。
苏·3岁·表面上陪客的·实际上看着刘大栓不叫他小偷小模的·谕,同样沉默的坐在了刘大栓的对面儿。
总之俩人是大眼儿瞪小眼儿,但谁也没觉着有什么尴尬的。
因为刘大栓不觉着这小不点儿能领会到他姐话里头的那个意思。
而苏谕也知道刘大栓不知道他领会到了他姐话里头的那个意思。
总之俩人就都挺放松的,嗯,沉默着但也放松着。
苏颖做饭很快,最花时间的是把大铁锅里的热水给烧开了。
之后就是搅拌一勺子棒子面儿进去,完后又放上一颗切得稀碎的大红枣儿,平平无奇的棒子面儿粥就变得甜滋滋的了,等到快出锅的时候,再往里头打上一颗鸡蛋,那简直是超高规格的待客标准了,老体面了。
就虽然实际的成本才几分钱吧,而且这一大锅的粥水可是要4个人吃呢,刘大栓苏颖苏谕刘兰香。
但毕竟苏颖今天可是刚坑了刘大栓两回呢,卖大枣儿一回,送回村一回,咱面子活儿得给它做足了,不能让冤大头心里面不舒坦,不然下回她坑谁去,在这个年代能挣钱值得她坑上两把的人,他也不多不是。
粥水很快出锅儿,苏颖给他弟苏谕盛出来了一小碗儿,给刘大栓盛出来的是一大海碗儿。
等端上桌儿之后,刘大栓还单独有一小盘子的猪油渣配小咸菜丝儿。
刘大栓很满意,觉得小丫头做事可真敞亮,值得来往!
苏颖说:“你们俩先吃的啊,待会儿我妈就回来了,我去给骡子喂点儿草料去。”
听了这话,那刘大栓就更满意了。
你瞅瞅你瞅瞅,这人家连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呢,就想着先给他的骡子喂草料,这是多好的人啊!
刘大栓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你先吃吧,我待会儿给它喂就行。”
苏颖一摆手儿:“嗐,没事儿,今天这骡子也挺辛苦的,没少拉车,我家还有豆子呢,我再给它掺上一把的。”
刘大栓那心里头简直是妥帖的不行不行的了,这多么好的孩子呀,唉,做事就是这么的实在,跟他刘大栓那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苏颖回厨房,从小柜子里摸出一个鸡蛋来,然后敲响了隔壁孙大妈的门儿。
苏颖喊道:“孙大妈,孙大妈,我跟你家换点儿猪草行不?拿一个鸡蛋换。”
孙大妈家里是养着猪了,两头呢,所以平时猪草都是常备着的。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儿的,村里人之间相互换个东西,一把米啦,一个鸡蛋啦,这都是硬通货,在刘兰香的心里,那鸡蛋就跟钱是一个东西,所以她之前才一直不舍得吃鸡蛋的。
孙大妈这会儿都要躺下了,但听说有鸡蛋可以拿,还是乐呵得颠颠儿的就过来了。
孙大妈给苏颖拿了一大捆的猪草,问道:“够不?对了你要猪草干啥?你家也养猪啦?这时候儿不对呀?”
苏颖神神秘秘的:“孙大妈,你待会儿可得好好的听广播,这咱们村儿啊啧啧啧,可是出了能人了!”
孙大妈一听心里好捉急啊,这什么事儿都值得上广播了的!
孙大妈问:“啥事儿啊啥事儿啊?你先跟我说说呗!”
你瞧瞧,这就把猪草的事儿给忘了。
苏颖一脸的便秘样儿:“老惊悚了,我也不好造谣传谣的,您等着听广播吧,估计也就是这一刻钟半拉小时的了,行那我先走了啊!”
苏颖抱着猪草回家拿豆子去了,徒留一脸懵逼的孙大妈披着大棉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过了会儿,孙大妈一边儿往家走嘴里头还一边儿嘟嘟囔囔的:“这什么事儿呢?咋还涉及到造谣传谣的了?”
苏颖回家弄了一把前两天大队发的杂品种的豆子,完后有拿大瓢舀了些温水,就带着一大捆猪草往小树林儿去了。
刘大栓心里头这个感动啊,那都不敢动啦!
这这这是多好的孩子啊嘿呀!
刚才苏颖喊孙大妈那一嗓子刘大栓都听见了,这小丫头竟然拿一颗鸡蛋给他家的骡子换草料
刘大栓心里实在是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慨的好了。
刘大栓眼眶子通红。
刘大栓肩膀头子微微耸动。
半晌之后,刘大栓抖着筷子跟苏谕说道:“你姐你姐她是个好人啊”
苏谕:“”
苏谕假装不在意。
苏谕假装好好吃饭。
啧啧,他姐这是,又给忽悠瘸了一个
那他姐给他盛小碗儿的,他待会儿不能再舔几碗吗?
那他姐不给他猪油渣和咸菜丝,他待会儿不能多吃几块儿吗?
那他姐确实是拿鸡蛋给你骡子换草料了,但他姐今天可是坑了你好几十呢!
就这丑萌丑萌的刘大栓,好像也不咋行啊!
第 32 章
苏颖拿着猪草温水喝豆子到了小树林儿, 这骡子正跟大树旁边儿蹭后背呢,瞅见苏颖给它那吃的过来了,大嘴裂得老长了, 就跟人张着大嘴乐呵一样一样的。
苏颖先把水瓢送了过去:“喝吧, 你倒是知道好赖。”
刘大栓的骡子跟哪儿“吨吨吨”, 苏颖就趁机摸了骡子身上两把。
这刘大栓喂骡子确实精细,骡子身上的毛儿老滑手的, 不是那种粗糙的手感, 一瞅平常就是老给加餐喂豆饼一类的。
骡子“吨吨吨”完了, 苏颖又先给它吃了那一小把杂豆子。
苏颖说:“你吃吧,我家穷,就只能给你这一小把了, 要再想吃, 回家管刘大栓要去啊。”
骡子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反正拿舌头舔完了苏颖手心儿里的豆子, 还知道用头蹭一蹭苏颖的脸。
苏颖用力给骡子怼开:“起开吧你, 一嘴的豆渣子。”
她又把刚才拿过来的猪草给放到骡子身前:“先凑合着吃点儿猪食吧, 也没别的,垫吧垫吧, 晚上要饿了还找刘大栓要, 行了我走了嗷。”
轻轻拍了拍骡子的后
YH
背,苏颖这才回了家。
刘兰香那头儿呢,跟苏二伯说完今天的一大堆事儿之后,苏二伯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没想到哇没想到,这他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儿了, 还能听见这种新鲜事儿。
苏二伯想了想,跟刘兰香说:“行, 你先领着俩孩子家去吧,我去一趟大队部。”
刘兰香带着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往回走了,苏二伯又回身儿喊大儿子:“老大,老大,你出来一下儿的。”
苏谋这会儿都脱了衣裳上炕了,愣是让他老爹给嚎起来了。
但苏谋不敢闹意见,苏谋小跑儿的颠颠儿的:“嘿嘿,干啥爹?”
苏二伯没工夫跟他废话:“嘿个屁,你上胡老六跟民兵队长家跑一趟,我去通知村支书和妇联主任,今天白天县医院巴拉巴拉”
苏谋从“哦哦”,到“啊啊?”,再到“我滴个亲娘唉”,反正是给这几个反应挨着个儿的轮了一遍。
完后父子俩就一块儿都从家里出发了,开始分头儿行动。
没多久,大队的几个干部就都到齐了大队部,苏二伯给陈大刚跟胡老五两家的这个事儿一说,几个干部都是满脸的愕然。
哦,只有从炕上被薅起来的养骡子的胡老六要崩溃了。
又是他又是他怎么又是他!!
几个大队的干部到底是还能轮着班儿的去县医院受刑的。
但是只有他只有他!
这没有替换的人啊呜呜呜
爹啊爹,您说您为啥要会养骡子呢?
您会养骡子才教给了他会养骡子
您要是会养羊养猪养鸡养鸭子那该多好哇呜呜呜
大队部里,大队支书、民兵队长、妇女主任朱嫂子、大队会计苏二伯四个人齐聚一堂。
但这个事儿吧,它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悬念。
大队支书是部队里退下来的军人,年纪已经不小了,所以大半夜的折腾一趟县里也不值当的,而且支书不是本地人,在村里的威望还没有大队长王大力大呢,所以就可以往后的轮班儿,但今晚不会是他。
而妇女主任朱嫂子呢,这人家是个女同志,身上还兼着广播员的职责,所以多半也是不会先让她上的。
大队会计苏二伯呢,这几天大队的粮食要晾晒得差不多了,大队长又不在,他得紧着过几天去公社交公粮的事儿,就要不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当下他也不好离开村里。
民兵队长是个不到30的壮小伙子,呃不是这个年代只能叫壮叔叔,今晚估计就是他去了。
果然,没多长时间,大队部的几个干部们就商量好了,今晚先让民兵队长上,之后一天让大队支书去替班,反正后一天白天就能回村儿里了,问题也不大。
但是吧,胡老六就别回来了,一直跟县医院老实待着吧,反正不管是谁去,都得用他。
很快,胡老六就愁苦着张脸拉着民兵队长摸黑儿往县医院去了,村里各处的大喇叭也响起了妇女主任朱嫂子的大嗓门儿。
大喇叭里叭叭叭的:“那个各家各户的都听一下啊,各家各户都听一下的啊,咱们村儿,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咱们村儿发生了一件大事,前几天去县医院的陈大刚和胡老五又干架了,而且还导致了陈大刚不幸坠楼的严重后果!这个事情啊,它是非常严肃的!是非常影响咱们青山大队的名声和形象的!大家要引以为戒啊,这有啥事儿它不能好好说的呢,为啥非得要干架呢?这现在弄的咱们青山大队是在县里都出了名儿了的,咋滴咱村儿的人以后都不婚嫁了是吧?大姑娘小伙子的都不愁找对象了是吧巴拉巴拉”
朱嫂子虽然说的话是糙了点儿,但是基本给大队长王大力想要传达的思想全都传达到位了。
其实刘兰香是个不会学舌的,要不也不能给县供销社的售货员和顾客们讲那么老长的时间,弄得苏颖小动作早都搞完,都喝上水跟售货员小王哥哥聊闲天儿了。
但朱嫂子当妇女主任多年,这解决村儿里各种的打架斗殴扯头花事件都有经验啊,苏二伯稍微的那么一给转述,朱嫂子就领会到大队长王大力的意思了。
不过这会儿,村儿里的各家各户基本上都已经歇了,都9点多了么,明天还得接着学大寨呢。
但对于被朱嫂子的大嗓门儿广播给吵醒了的这件事,大家都是不敢闹意见的,因为人家朱嫂子也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整个青山大队这个集体,来通知突发的重大事件的。
所以青山村的村民们不会怪妇女主任朱嫂子扰人清梦,但大家可以骂陈大刚和胡老五两家人。
就比如苏大伯家——
苏大伯在外那可是装得那叫一个知节守礼的,但他此刻正在炕上对着苏大妈高谈阔论:“个王八羔子瘪犊子,我瞅陈大刚跟胡老五小时候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讨厌死了,你说打架就打架吧,你搁村儿里打不行吗?非得上县医院打去!就显摆他俩能的了是吧?俩混蛋玩意儿臭狗粑粑,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蛋玩意儿”
苏大妈在旁边儿安慰老头子:“你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咱家可跟他们那一般二般的人家不同,咱们家那可是有黄大仙儿庇佑的人家,这事儿肯定影响不了咱家大业的婚事的!”
苏大业是苏大伯的长子,今年19岁,现在正在跟邻村的大姑娘相看。
不过虽说苏大业是苏大伯的长子吧,但却不是老苏家的长孙,苏老爷子的长孙是苏二伯家的苏谋,所以按照家庭排位,苏颖苏茂他们几个,都管苏谋叫大堂哥,苏大业反而成了二堂哥。
当初是苏大妈先进了老苏家的门儿,但头胎生的是女娃,也就是苏大伯的长女苏大兰。而后脚儿进门儿的苏二大妈头胎生了男娃,也就是苏二伯的长子苏谋。
但就为了这,苏大妈可是记恨了苏二大妈大半辈子呢,觉得苏二大妈不会做人,抢了自己这个大嫂子的风头,就为啥不能等她生了苏家的长孙再生男娃呢,真是讨人厌,害得她前两年在公婆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吧,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苏二伯的长子苏谋去年就娶了媳妇儿了,现在人媳妇儿的肚子里都已经怀了娃了。而苏大伯的长子苏大业,就还没来得及结婚呢,这不赶紧的今年秋收结束了之后,苏大妈就急吼吼的给苏大业相看姑娘呢么。
现在苏大伯两口子生气骂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大刚跟胡老五两家子打架吧就也无所谓,但是影响了青山大队的名声就不行了,它耽误苏大业相看姑娘了呀,万一人家一听是青山村的人家,不乐意了咋办?
苏大伯一骨碌就从炕上坐起来了。
苏大伯说:“不行,我还得上院子里头拜拜黄大仙儿去,这绝对不能让陈大刚跟胡老五给咱儿子的婚事搅和黄汤儿了的!”
现在虽说是破了四旧,但苏大伯多鬼道啊,他早就偷摸儿的换了一块儿苏老爷子留下来的金子花上了,要不他们家能过得好呢,完后前一阵儿他家出了黄大仙儿降临的事儿来,苏大伯又找能人算了算,还搞了点儿香回来拜祭黄大仙儿使呢。
好家伙的,就苏老爷子都没有这个待遇,苏老爷子在地底下还得跟黄鼠狼精抢香火玩儿:一个说,这是我儿子烧的香,你滚你个畜生;一个说,这是你儿子给我烧得香,你滚你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儿。
就你说说,这生这么个完蛋儿子他有啥用,还不如下辈子投胎成放屁特臭的黄鼠狼呢。
苏大伯下炕穿鞋,苏大妈想了想说:“行,那你多穿上点儿的啊。”
苏大伯老讲究了,还重男轻女呢,像是给老爹上坟啦,给黄大仙儿上香啦,就虽然都是偷摸儿着干得吧,但苏大伯是不许家里的女人出现在仪式的现场的,必须得是他们这一房的男人,才有资格参与这种封建迷信的事儿。
在这大冷的夜晚,苏大伯给棉袄囫囵着披到了肩膀儿上,来到了院子里,手上点燃了三根儿发潮的香,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就开始叨叨叨叨。
当然了,这个未知的方向可能它每回都还不一样,反正苏大伯要有事儿求黄大仙儿的时候,就冲着墙角儿的鸡圈闭上眼转悠三圈儿,完后停到哪个方向就算是哪个方向,这是苏大伯花了大价钱,请某个村儿里避世的神婆儿给算出来的。
哦,那一把破香也是跟同一个神婆儿那儿买回来的,就都受了潮的,不知道因为破四旧给滞销了多久了的破烂香,就让苏大伯给求回来,当宝贝似的那么使了。
此时,苏大伯正闭着眼站在了院子里,因为怕邻居听见,所以只能嘴里头小声儿的叨叨叨:“大仙儿啊大仙儿,求您再光临我家一次吧,这回的两只大屁股老母鸡,咱都给您养好了的,那见天儿的喂粮食吃呢!您也不用非得等到每个月底的才来一回,您早点儿的来,早点儿的帮着我家解决了问题,不也就能早点儿的享用到老母鸡嘛!但是的啊,您要是吃了我家的老母鸡,那可就得帮着我家干事儿了啊,得整死陈大刚跟胡老五这俩狗娘养的,啥样式儿的狠,那您就往啥样式儿的弄啊,要不这老母鸡以后可就没有了啊,巴拉巴拉”
你瞅瞅你瞅瞅,就这多大胆儿呢,连黄大仙儿都敢给安排上了。
所以说啊,就当坏人哪儿那么容易呢,得有那个脑子能想出来贼心,还得有那个胆子把这贼心给实现了。
这胆子小的人他不一定是好人,但多半不是坏人,因为怂,不然他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儿的,这坏事儿都还没干呢,自己搁脑瓜子里头先想了一圈儿的就给吓尿了,那不能成的,当不了坏人。
不过就兔子急了它还咬人呢,凡事儿也不能说那么绝对,但那就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儿了。
于此同时呢,马婶子也在家骂人呢——
马婶子生了五个娃,三男两女,男娃里头有两个都成家了,就只剩下一个马三宝还跟两口子一块儿睡呢。
马婶子骂得唾沫横飞的:“你说说这陈婆子这个没用哦,就都在医院那儿看着呢,都还能让胡老五给陈大刚怼楼下去了,可真是个废物蛋子,这家里头要她有什么用,净给爷们儿丢人,活着就光是给家里头浪费粮食的。那胡婆子也是个傻的,家里头那么多儿子呢,一块儿的上啊,多大点儿事儿啊,这都多少天了的,都还没干过一家子的绝户头呢,没用死了,白生那么老多的儿子,那脑瓜子都让门给掩了,巴拉巴拉”
完后马婶子给两家人挨个儿的数落一通之后,还不过瘾,因为没有捧哏的。
马婶子就捅咕睡在自己身边儿上的老头子:“老马,老马你说是不是的,你就说它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吧,老马?”
老马同志早都睡迷糊了,愣是让马婶子给捅咕醒了,不过他也习惯了,嘴里头随便儿的应付了两句“嗯嗯嗯”,就又歪着头儿睡着了。
马婶子还没得到认可呢,但她可不会扭着自家老头子的。
马婶子又给另外一边儿睡着的马三宝捅咕醒了:“三宝,你说,你说妈说得对不对吧,这两头儿的都是废物点心,半点儿比不上你老娘我,这要是让你妈我上,保准早就给另一边儿干趴下了,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的吧?”
马三宝麻溜儿的,态度老诚恳了:“嗯嗯,对,妈你说的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反正不管他老娘问啥,他老娘都最对就完了。
马三宝是不知道她老娘是不是像她说得那样儿的,能干得过好些人,但她老娘干他一个那是绝对的轻轻松的,所以马三宝认怂得老习惯了,他这个娃吧最是识时务的了,要是干得过他就干,要是实在干不过的,那比起来挨一顿打,嘴上服个软又算啥呢,就比如上回跟苏颖打架吧,那马三宝不就是服输得屁屁的嘛,就这就都是生活的智慧。
马婶子得到了小儿子的认可,那心里是老得意了,终于舍得让小儿子睡个踏实觉了。
但对于苏颖家隔壁的孙大妈来说呢,她家就不是在骂人了——
孙大妈呢,可是早就得着信儿了,这村儿里头今天是发生了大事儿了!她一早就搁炕上等着呢,那大眼珠子跟黑夜里头瞪得圆溜溜的。
当村儿里的大喇叭响起来的时候,孙大妈一拍身边儿老孙头儿的脑袋,这叫一个兴奋呐!
孙大妈嗷嗷儿的叫唤:“老孙,老孙!怎么着,我就说要有大事儿吧,哎呀你瞅瞅,这苏老三家的大丫头消息可真是灵通嘿!唉不对,她家今天一天都没人儿,你说她家干啥去了呢?刘兰香今天白天也没去学大寨的啊,她家不会上县里去了吧?要不她家的大丫头咋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呢,这会不会就是去的县医院啊,可要是没大事儿的她家往县医院跑个啥哇?那个地儿它看一回病死老贵的,老孙你说这是为啥啊?”
孙大妈惯是个热爱瞎打听和传闲话儿的,那村里的大婶子嘛,没事儿干可不就是吹牛皮聊闲天儿的嘛,这个时代它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啊。
但此时,孙老头儿回答孙大妈的是:“呼噜噜~呼~噜噜~呼噜~噜~”
就反正是个什么意思嗯,你自己猜,你猜他是睡着了还是睡着了还是睡着了的呢?
孙大妈:“”
个臭老头子,哼,从来都不知道跟她说到一块儿去的!
至于苏颖家的另外一个邻居,也就是老鳏夫伍大叔家——
这会儿的伍大叔正好刚刚换完了不怕脏的衣裳,又拿破布条儿给两边儿小腿和手腕子上都绑紧了的,完后他又下了地窖,从地窖里的一大堆萝卜和大白菜底下,翻出来一副自制的弓箭。
没错,老伍同志这是正准备要偷摸儿上山打猎去呢!
老伍同志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好几,家里原先是猎户,但爹娘早就没了,娶了回媳妇儿结果难产时候连带着娃一块儿堆儿的都走了,这说着话的也都过去十来年了,他还有一个姐姐在更早之前就嫁到外地去了。
所以老伍同志虽说也是本地户儿,可跟外地来的也没啥大区别,不但没啥亲戚朋友在,还落下了一个克妻克子克父克母的名声,没说他克姐,那是大家都不知道他姐还活着不。
唉,在这种情况下,老伍同志要想吃饱穿暖,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所以虽说这山是集体的,是不允许私人打猎的,但老伍同志还是时不常的偷摸儿上山去。
反正这只要是没人抓住没人知道的,那就是没事儿!
至于什么陈大刚什么胡老五,那关他屁事儿!老伍同志是不管的,反正谁也甭耽误他上山找饭辙去。
但这会儿呢,除了各家村民们都在或是热烈或是独角戏的讨论以及漠视之外,知青们住着的几个房子里也是不消停的呢。
就比如,某女知青们住的屋儿里的氛围就是这样式儿的——
昨儿晚上刚跟苏颖用蘑菇干儿,换过洗澡票儿和理发票儿的刘扬刘知青,在床上感慨道:“天呐这胡老五怎么这么粗鲁的啊!还有那个陈大刚,他好猥琐的呀,那天他们俩还来找小张呢,小张你说是不?唉这可真是太可怕了呀,这两家儿人绝对是谁招上谁倒霉的!”
睡在刘扬旁边儿的女知青小张张晓娟儿:“”
谢谢,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张晓娟跟刘扬都是三年前来青山村插队的,俩人刚好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关系算是处得不错。
其实张晓娟这个人吧,她只是对男人下手狠,就曾经受到过伤害,但对女同志都还算是比较大方的,而且她这个人比较低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总之在知青这堆儿人里头,还算是人缘不错的。
这会儿张晓娟装作有些困了的样子,打了个哈切才道:“啊~困死我了,刘扬姐你不说咱明天要去公社的澡堂子里泡澡呢嘛,咱赶紧睡吧,今天整了一天的土,我好累呀”
她最后几个字儿说的可慢可慢了,就像是马上就能睡着了似的。
刘扬听了这话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哎呀对的对的,咱们明天还得去洗澡呢嘿嘿,其实我都好久没好好的洗过一个热水澡了!咱们赶紧睡,这就都赶紧的睡!”
学大寨是没那么严格的,知青们经常爱请假不去,但反正就也不着急,所以大队一般这个时候有人请假都给批,所以刘扬跟张晓娟她们,明天是请假去公社澡堂子的。
之所以今天没去,是大家想着第一天的,总得给村里些面子,等第二天的再开始偷懒儿。
这同一件事儿,知青们做起来就没有刘兰香有底气了,就算刘兰香现在是个小寡妇,但她好歹跟青山村住了十年了,对村民们来说算是自己人,再加上理由是给小儿子看病,正当合理,大队根本就没为难人。
当下,在刘扬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大家都安静下来准备入睡了,刘扬来的比较早,为人也挺热忱,算是女知青这边儿的小头头儿,说话还是好使的。
但其实,貌似最先开始睡着的张晓娟心里,正在疯狂的痛骂胡老五呢!
就胡老五以为,是陈大刚绿了他,那真是个丑陋的误会。
因为最开始,张晓娟在青山村选择要养的鱼,只有陈大刚而已。
她张晓娟也是有原则的,同一个村子里,就只会养一条鱼,而且这条鱼还不能难缠,最好单身,她也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不是。
但是吧,就这个胡老五,他太上赶着了。
就连陈大刚都是她睡了之后才稳住了的,但胡老五呢,胡老五是自己非要上赶着贴上来的!
她都委婉的拒绝了好多次了,但胡老五一次比一次给的钱多,那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啊,所以张晓娟就敷衍着糊弄着就这么长的时间了。
可天地良心啊,她张晓娟儿可是个有原则的女人,她最多就跟胡老五亲了亲嘴儿而已,别的是真的啥都没干啊!
这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出卖感情,这纯纯的就是糊弄大傻子呢啊!
妈的这个胡老五真的好烦人啊!
看来得赶紧找机会跟他断了的了。
张晓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俩,又再心里疯狂怒骂了胡老五一百万次以后,终于成功睡着了。
而这个时候呢,刚才在苏颖家一边儿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一边儿愉快的吸溜溜儿喝完了一整个大海碗稀粥,一块儿猪油渣都没舍得分给苏谕的刘大栓,则已经来到了青山村外的小树林儿里,牵上了自家可爱的小骡子儿。
刘大栓拍了拍鼓鼓的肚子,觉得一阵子的满足啊。
这人呢,不管是做生意赚了多少钱,能遇到一个懂得感恩的人,那就是很值得,很温暖的了。
就说他吧,虽然他只收了5毛钱哦不对,他没收钱,还倒贴给赵老太2毛钱的介绍费,就这介绍费都还涨价了,原来才1毛钱的,嗯不管了,反正这单子生意算是赔本儿做了吧,但今天遇上了苏家的小丫头,就刘大栓就觉得这一单子生意他做的挺超值的!
呃这么一想吧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正在此时,一阵子山村老大娘的大碴子暴躁嗓音从附近的各处儿传来,就跟闹鬼了似的,反正这一阵的哇啦哇啦的,都给刘大栓整懵逼了,就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要想啥。
仔细听了半天,刘大栓才弄明白,原来这是人家村儿里头大队部放的广播。
但是很奇怪呀,为啥大晚上的放广播呢?
没有多久,刘大栓就听明白了的。
大栓子同志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今天到处儿传的县医院跳楼事件,它是这个村子里出去的神人啊!
藏龙卧虎,藏龙卧虎哇,哪一个村子它都不能随随便便的小觑呀。
刘大栓又牵着小骡子儿,拍着大肚皮,溜溜达达的远去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怀疑过啥。
就所以说啊,这给人刘大栓忽悠瘸了,就不能只赖苏颖一个人呀,这整个儿的青山村,这山,这水,这跟县医院打架的刁民,他都有功劳呢!
话说回苏颖小姐弟这边儿,俩人等刘大栓走了之后,自然是开开心心的吃猪油渣和红枣儿粥了,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几块儿吃几块儿的。
等刘兰香带着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回来的时候,刘大栓都走没影儿了。
苏颖招呼她妈刘兰香:“妈,赶紧过来吃两口,我刚做的,热乎的呢!”
瞅见俩弟弟那个羡慕犹豫的小眼神儿,苏颖大手一挥,跟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说道:“锅里还有好些呢,你俩要吃自己盛,不过待会儿你俩负责刷碗的啊。”
正因为自己晚上已经在苏二伯家吃过了,所以现在才磨磨唧唧不好意思再吃的老二苏茂和老三苏城:“喔喔喔!好耶!也有我们的份儿耶!”
刘兰香瞅见家里孩子都这么欢实,即使一身的疲累也忍不住嘴边露出笑来。
苏颖说:“妈,你吃完待会儿赶紧休息的吧,明天还得学大寨呢。不过妈,明天我就不去了啊,我先在家给你那身儿新棉袄做出来,还有给咱家我弟他们的棉袄也都加上棉花,对了还得弹一下被子里的棉花呢。”
刘兰香想了想,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大丫头去也是拿一半儿的工分儿,实际干得一点儿不比大人少,这女孩子家家的,不去挨冻就不去了的吧。
但做棉袄刘兰香是不放心的,她说:“你要给妈做棉袄也行,但你画完线之后,先别下剪刀,要不你裁的不合适,那整块儿的好料子都白瞎了。”
苏颖回:“您就放心吧,我先画,等晚上的您回来说可以的,我再下剪子。”
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这会儿已经从锅里盛完粥端过来了,老二苏茂到底是大了些,都懂事了的,还知道给刘兰香也端过来一碗儿。
完后一家五口儿,齐齐跟堂屋的饭桌儿上吸溜溜儿。
这粥水刚一入口,老二苏茂就尝出来不对味儿来了,他惊声道:“枣儿?这是甜的那种枣儿吗?”
这种大大粒的长圆形大枣儿,本地是不产的,本地只有那种成人小指甲盖儿大小的野酸枣儿,但老二苏茂小时候儿在苏二伯家吃过一回这种枣儿,从此就给记住了这种香甜的味道。
不过老三苏诚就比较惨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吃到过这种甜的枣儿,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这个长长红红的东西是枣儿,但就是觉得挺好吃的,毕竟就,甜的嘛,哪有小孩子不喜欢甜滋滋的呢!
苏颖警告几个弟弟道:“都不许出去瞎说的啊,谁要是听话就每天都可以吃一颗,谁要是碎嘴子就以后都没了啊!”
老二苏茂:“知道了姐!”
老三苏诚:“知道了姐!”
老四苏谕:“道!”
大姐苏颖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的小弟们也是表现良好的一天呢。
一家人吃完了美味的红枣儿粥,苏茂苏诚先去给全家人打洗脚水,完后全家人一起泡脚。
但等着苏茂苏诚苏谕都上炕了,刘兰香也打算去院子里锁门儿的时候,苏颖突然又穿上棉袄了。
苏颖跟她妈刘兰香耳边小声儿的道:“妈,现在村里人都睡了,我去一趟我二伯家。”
刘兰香以为苏颖是要趁着现在天黑,去给苏二伯送麦乳精和红枣儿呢,就说:“那你快点儿的回来啊,对了还带上菜刀吧。”
小寡妇刘兰香现在是无比的信任镰刀和菜刀,那谁要是想干坏事儿,就先嘎你一刀子的没商量。
苏颖点点头说:“行,您放心吧。”
苏颖往怀里头揣上了一罐子麦乳精,还有一斤的大红枣儿,给小棉袄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扣子都扣不上了,搁远处儿瞅还以为是个什么新品种的妖怪呢,完后在后腰的裤腰带上还别着一把寒光粼粼的大菜刀,一路颠颠儿的摸着黑,小跑到了苏二伯家。
苏颖见周围果然都黑黢黢的,一家醒着的人都没有,就跟大门口儿清了清嗓子,完后刻意装成粗粗的老头子声音喊道:“苏老二!苏老二!”
没多久,今晚二次被吵醒的苏老二苏二伯就披着大棉袄出来了。
苏二伯一瞅竟然又是苏颖,就斜楞着眼角子问:“大半夜的,你要上天呀?”
苏颖先没说话,而是瞅准了苏二伯家的门缝儿,“嗖儿”一下子就钻进了院子门儿里头,完后还回头跟苏二伯招手:“二伯你赶紧的进来呀,快点儿的有事儿呢!”
苏二伯:“”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苏二伯进了院子门儿,刚给大门关上,怀里就猛地被塞过来一大桶的麦乳精,还有一斤拿布头儿包着的大红枣儿。
苏颖紧接着又从兜儿里头掏出来一大把的粮票儿,全是整个省通用的,至少得有个好几百斤呢,她给粮票儿搁苏二伯的眼前晃了晃,问道:“要不要,要不要,一共三十啊,这可是看您是我亲二伯啊,我一分钱都没赚呢!”
苏二伯:“”
你给我变戏法儿呢搁这儿?
苏二伯死鱼眼:“哪儿来的?”
第 33 章
其实今天白天, 刘大栓就已经跟县里的黑市上给苏颖换了粮票儿了,但那会儿刘兰香一直醒着,后来刘兰香睡着了, 刘大栓又一直纳闷儿“为啥还不到地方儿”, 总之最后, 就是等到刘大栓都吃完饭了,才想起来给苏颖这些粮票儿。
当时苏颖就说要三十块钱的, 刘大栓就给她弄了三十块钱的。
苏颖一看数量, 确实是比上回要少了十几斤的样子, 但因为时间上差了几天,各种物资都是一到年根儿底下就“嗖嗖嗖儿”的往上涨价,苏颖心里本来就有预料, 所以倒是还可以接受。
这会儿苏颖来了苏二伯家, 苏二伯问她哪儿来的,苏颖老理直气壮了, 她拍着小胸脯儿说:“我跟我妈一块儿弄来的!真的, 就今天!”
但苏二伯一眼就看穿了苏颖的小伎俩, 苏二伯翻白眼儿:“少给我耍心思啊,我没问你麦乳精, 我问你大枣儿和粮票儿。”
那麦乳精供销社就有卖的, 不过是价格贵了点儿,但来路肯定是正当的,可苏颖拿来的大红枣儿就不一般了,这枣儿他们这边儿相连的三个省都没有产的,那这来路可就值得严刑拷打了。
哼, 还有又是这么一大把的粮票儿,臭丫头不老实!
苏颖耍赖死不承认:“真的!不信您问我妈去, 我真是跟她一块儿买的大枣儿,就在县医院外头,有个老婆子背着筐卖的。”
苏二伯背着手儿,岿然不动:“哦,多少钱一斤?”
苏颖拿手比划:“一筐子15块钱呢!可给我妈心疼坏了!”
苏二伯点点头儿:“行,这个大枣儿的事儿就算是过了,那粮票儿呢?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敢抗拒挨揍的啊。”
苏颖:“”
臭老头子脑瓜子忒好使!
苏颖摊开手:“哎呀好啦好啦,粮票儿是我自个儿换得成了吧,但我可没去县里的黑市啊,那我一整天都跟我妈还有我弟在一块儿呢,我也没法儿去呀,这粮票儿是帮我们赶车的人替我换的。”
苏二伯老干部儿眯眼睛,表示不信:“赶车的人?”
苏颖又是给小拍胸脯儿拍的咣唧咣唧响:“对呀,我朋友!”
都见过两次面儿了的!
苏二伯:“”
苏二伯纳闷儿:“小娃子?”
这世上还能有跟你一样大胆儿的小娃子?
苏颖摇摆手儿:“啥呀,人家都二十郎当岁了!”
苏二伯:“”
苏二伯都无语了:“反正以后你不许去黑市的啊,听说前两天公社的黑市就让人给抓了,有各个村儿的人去了,也一块堆儿的都给带走了,还非得大队长亲自去县里赎人去,丢死个人了。”
苏颖装傻:“嘿嘿嘿嘿”
那我能说那天我就在呢嘛,就好悬呢
苏二伯就那手指头点苏颖的脑瓜子:“你呀你等着的,我进屋儿拿钱去。”
苏颖屁屁的:“您请,您请!”
苏颖拿来的这一大把票子里,大部分都是粮食的,还有几张是油票儿和糖票儿,这可是绝对紧俏的东西,苏二伯不可能不要的,他虽然是大队里的会计,可大家分配的粮食都是差不多的,他家里也不够吃啊。
就三十块钱嘛,那苏二伯还是有的,他家里好几口子人呢,不常备着点儿应急的钱怎么成呢。
但是吧,苏二伯就只管往家里交钱,这涉及到了往外拿钱的事儿,他得先请示夫人。
苏二伯进了屋,给煤油灯点上,又把那一把子票儿都搁到炕上摊开了给媳妇儿看。
苏二大妈困得迷迷糊糊的,她问:“干啥呢,这大半夜的,外头又是谁找哇?我听着像是个老头子。”
苏二伯:“”
实不相瞒,你侄女儿。
但还不等苏二伯回答,苏二大妈自己就看清了炕上的东西,她捂着嘴不敢置信道:“呀!粮票儿油票儿!还有白糖票儿!你哪儿来的?”
苏二伯:“”
苏二伯说:“没想到吧,你这俩问题的答案,就都是你侄女。”
苏二大妈:“”
你在说什么屁话?
苏二伯就给刚才的事儿都说了,完后又指着桌子上说:“那边儿,麦乳精,好家伙这么老大一桶,还有大红枣儿,你尝尝不?”
苏二大妈就下地,捏了一颗大红枣儿往嘴里送,咬了一半儿后发现,嗯,还真是挺好吃的,干香甜滋儿的,剩下的半颗大红枣儿就塞到苏二伯的嘴里了,苏二伯吃着半拉媳妇儿给的红枣儿,心里美滋儿的。
苏二大妈大手一挥:“去大衣柜里头拿钱吧,多拿上几块的啊,这孩子最近老送东西了,她家那才叫难呢,唉,都是你大哥办的完蛋事儿。”
苏二伯就蔫蔫儿的不说话了,从大衣柜的饼干盒子里拿完钱,紧接着又赶紧汇报:“我拿了40啊,那我走了啊?”
苏二大妈一边儿上炕一边儿挥手:“去吧去吧。”
就这就看出来了吧,苏二大妈,站在了家庭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苏二伯出去把钱塞给苏颖,苏颖麻溜儿的就赶紧蹿回家了。
好家伙,不跑等着她二伯接着数落人吗?
苏颖回家一看,刘兰香正跟堂屋的桌子上等着她呢,不过已经累睡着了。
苏颖给院子里的大门都插上门栓,又给她妈捅咕醒,让上炕上睡去,完事儿这才自己又回了院子里头收拾。
县里供销社的小王哥哥还是挺够意思的,给东西都捆得老结实了。
苏颖拿剪刀把麻绳儿从打结处剪开,然后都拆下来绕好了,留着下回还能用。
然后先留下一罐子麦乳精,和一瓶儿大友谊,一盒儿蛤蜊油儿,摆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其余的东西,用的都收进了堂屋靠墙的柜子里去。
然后吃的东西分成两部分,米面得分开了收进坛子里,封好了口儿再藏进柴房,不然全得让耗子给啃了。
剩下的小饼干一类的,就可以锁紧厨房的小柜子里了,随用随拿。
都搞完了之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苏颖这才回了屋脱衣服上炕。
脱棉袄的时候,棉袄兜儿里的钱掉出来了,苏颖捡起来一数,哎嘿,她二叔难得的大方嘿!居然给了40块钱呢!
啥也不说了,统统都收进小金库里吼吼吼!
院子里的小北风儿吹得呼呼的,苏颖听着炕上家里其余人的呼吸声,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谕就醒过来了。
他昨儿晚上特意好早好早就睡着了,今天果然醒得比平时早了些。
没错,他,苏小谕,今天就开始要恢复练功啦!
正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练功讲究的就是一个持之以恒。
只有坚持,才能够取得成功,才能够练得神功!
虽说醒是已经醒过来了啦,但苏谕仍旧是好困好困的,他咬着牙,闭着眼,囫囵的给被子上压着的小棉袄和小棉裤都套到了身上,完后下地穿鞋,凭借惊人的毅力走到了门口儿。
苏谕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嘿——
把堂屋的门儿打开了一丝丝的小缝隙。
青山村十一月初的清晨,那是能给大鼻涕冻住的存在啊。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寒风从苏谕的棉袄棉裤各处衣裳缝隙里疯狂往他身上吹。
“咣!”
苏谕立刻就给门又撞上了。
插上门栓,完后他颠颠儿的就跑回了炕上。
这里不是人间不是人间是地狱,好冷呀好冷呀冻死孤了!
练功什么的
明天再说吧!
苏谕给身上的棉袄棉裤又都呼啦啦的拽下来了,完后往他被窝儿旁边的三哥苏诚的被窝儿里一钻,用力保住苏诚热乎乎的小身体,给苏诚冻得一哆嗦。
不过就这,苏诚也都没醒,就睡得多踏实。
苏谕暗自叹气,唉,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失败了他失败了!
败给了院子里的冬天!
但是没事,他还小,明天再开始努力吧!
很快,屋子里就又多了一个“呼噜噜“声儿。
早上8点,一家人都吃完早饭了,刘兰香都上工了,苏谕却还跟炕上赖叽着呢。
就连苏颖威胁“不起床就没有早饭啦”,都没能给苏谕吓唬起来。
苏颖皱眉,她小弟不对劲儿呀,今天咋这么懒呢?
苏颖去炕上摸了摸苏谕的头,也没发烧啊?
她再靠近了细听,好嘛,还打着小呼噜儿呢。
苏颖要是知道今天早上的那一出儿的话,就能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因为回笼觉睡起来最香了。
老二苏茂过来看苏谕,看了两眼,完后问他姐:“姐,小弟咋还不起来呀,马三宝他们跟驴蛋都要找过来了。”
自从上回马三宝他们被苏颖给揍服了之后,两群娃娃们就玩儿到了一块儿。
就所以说呢,马婶子过来闹得根本就没有道理,那娃娃们之间的事儿,大人哪能说得好呢,那都是没有谱儿的事儿。
反正因为苏颖家最靠近后山,所以大家每天早上就都约着在她家门口儿集合。
苏颖一边儿摆楞布料儿,一边回道:“你们先去吧,甭等他了,他人小,觉就是多。”
老二苏茂挠了挠头,说:“哦,那好吧,我跟三弟先去门口儿等驴蛋和马三宝他们吧。”
老三苏诚也跟着二哥苏茂往外走,边走嘴里头还边叨叨着:“小弟真可怜,就因为人小,就睡得多,就早上起不来,就没有早饭吃了呢,咱家今天可每人还有一块儿大饼干呢!还有一碗麦乳精!特别特别好喝的!我可不能晚起床,我以后每天都要早起,绝对不能错过早饭!”
苏颖听到这话,拿着粉笔的手就是一顿:“”
难道她家,其实营养不良导致变笨的,原来是两个弟弟吗?
她平时确实是那么说的啦,可一次也没有真的不让他们吃早饭的哇!那早饭多重要呢,肯定得让吃的啊。
苏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但紧接着,她又听见门口儿的老二苏茂说道:“三弟你说得对,这么好的早饭,那不吃才是大傻子呢!必须得早起!就为了多睡一会儿,而失去麦乳精和鸡蛋和饼干,那我可是会哭的!”
苏颖手里的粉笔掉落了地。
完了,芭比Q了,营养不良变笨的其实是仨弟弟
等到差不多到了上午9点左右,苏谕才终于清醒过来。
苏谕从炕上坐了起来,接着发愣。
苏颖说他:“你大晚上的做贼去啦?怎么这么晚才睡醒啊,你这再晚点儿的都能直接吃中午饭了。”
最近开始学大寨,苏颖家又恢复了一天三顿饭,主要是刘兰香整土还是得出力气的,中午不吃饭下午就扛不住。
苏谕:“”
他能说他早上就起来了一下下吗?
苏谕不能,所以苏谕装傻,瞪着呆萌的大眼睛不停的眨巴眨巴。
苏颖:“”
苏颖说:“别眨了,眼屎都掉炕上了。”
苏谕:“呕!”
苏颖本来是打算等苏谕起来给他热早饭的,但现在都这个点儿了,凑合凑合得了。
等苏谕洗漱完之后,苏颖先给他脸上摸了一丢丢大友谊,又从锅里给他拿了一个鸡蛋,说:“先吃点儿的吧,待会儿就做午饭了。”
唉,可怜天下大姐心啊。
人家正常点儿起来的娃,都是每个娃才只有半颗鸡蛋,但苏颖可是直接给苏谕拿了一整个儿的鸡蛋呢!
苏谕觉得脸上滑溜溜的,一点儿不干巴,但他想喝麦乳精,还想吃昨天买的小饼干,于是就一边儿吃鸡蛋,小眼神儿一边儿往桌子上的麦乳精铁盒子上瞟。
苏颖眼睛多尖啊,干着活儿呢都能给发现了。
不过她无情打击道:“别做梦了,谁让你起来晚了的,给你吃鸡蛋那都是法外开恩了的,想喝麦乳精,等明天早上的吧。”
苏谕:“”
呜呜呜他好惨呀!
为了麦乳精的自由,他明天一定要早起练功!
上午,苏颖在炕上拆苏老三的旧棉袄,苏谕就在旁边儿百无聊赖的。
苏颖瞅他弟跟炕上无聊的画圈儿,干脆给自己上小学的课本儿翻出来了。
苏颖说:“自己看着玩儿吧,里头有图画儿。”
苏颖现在是上小学三年级,老二苏茂是上小学一年级,家里其余两个娃苏诚跟苏谕还属于文盲的状态。
不过他们这儿的天气太冷了,夏天又不太热,所以没有暑假,因为根本就没有暑,所以不需要放假。等到上半年的课程结束了,中间空上个一两周的时间,然后就开始下半年的课程了。
在这种安排下呢,基本上到了每年的秋收之前,下半年的课程就都结束了,大家正好能赶上秋收一起放寒假。
所以现在的苏颖和苏茂,都属于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阶段,比较自由。
苏谕给书本儿拿过来翻了翻。
淦一个都不认识!
难道只能翻着看图画儿吗?可这有什么意思的呀唉?
这个字!这个字!他认识耶!
苏谕老兴奋了,把书翻开了,拿到他姐苏颖面前,指着那个字儿给苏颖看。
苏谕脆生生:“会!”
苏颖纳闷儿,‘会’是个啥么意思啊?
苏颖想了想,完后问苏谕:“你认识这个字儿呀?”
苏谕点头,嘴里超大声儿:“牛!”
苏颖好惊喜,她瞪大了眼睛道:“唉你还真认识嘿!你怎么认识这个字儿的呢?咱家没给你教过识字儿呀!”
苏谕老骄傲了,他咯咯咯笑,露出一嘴整齐的小米牙:“土豆炖牛肉,二毛五分钱!”
苏颖:“”
这不是昨儿县里国营饭店的菜单儿吗?!
真的假的啊!她弟原来不笨的吗?
她妈昨天可就给他指了一回啊!
等一等等一等,她想想的啊,她回来之后,开始给家里吃鸡蛋吃肉,原来竟然这么管用的嘛!!
苏颖老兴奋了,她直接给苏谕拽到身边儿上来,完后随便翻开了一页语文书,从头儿开始读。
苏颖先是读了一小段儿,就把书拿给苏谕,让他读一个试试。
苏谕都听苏颖读过一遍了,他自然是记住的了,虽然现在身体变小了,可他脑子还跟上辈子一样的好使呢!
苏谕虽然读的磕磕绊绊,还是几个字儿几个字儿的往外蹦着说,但去确实是一个字儿都没读错!
苏颖可开心了,她给苏谕抱起来在院子里转圈儿圈儿。
苏颖欢喜道:“哎呦原来我弟不傻呀!你不傻呀苏小谕!你知道你这搁到50年后叫啥不?叫神童你知道不!”
稍微冷静下来了会儿,苏颖又试了一次。
这回她从新选了一页字数比较多的课文,这次是从头读到尾,然后再让苏谕试,苏谕果然全都能读下来!
这可是给苏颖惊喜坏了,她本来都做好了准备,要是这辈子小弟后来真成了傻子,大不了当姐的就养他一辈子呗,反正她家老头儿不会不同意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一盘土豆炖牛肉,竟然给她炸出来这么一个大惊喜嘿!
苏颖把苏谕拉回屋儿,放到炕上好好儿问他:“你连续说一句话试试?不要这么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能说不?”
苏谕:“”
这一点他也好为难呀!
其实他自己私下里早就试过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嗓子里的声带没发育好的原因,反正就是很困难,连着多说几个字儿就开始觉得憋气,必须得换气一次再接着说。
就每回换气,连续说出五个字儿,真的是极限了
但看着苏颖期待的目光,苏谕还是努力尝试了一下。
但但但但是
苏谕超认真:“土豆炖牛、肉!”
苏谕再次超认真:“土、豆炖牛肉!”
苏谕:“”
完犊子了!
这一着急还缩减成四个字儿的了
苏谕憋气憋得气喘不上来,呼哧呼哧的。
苏颖:“”
瞅给孩子急得,脸蛋子都憋红了!
苏颖摸了摸苏谕的头,安慰道:“没事儿的啊,问题不大,小磕巴总比小傻子要强,咱慢慢儿的练,下回上神医刘老头儿那儿,再让他给你瞅瞅,就吃鸡老猴儿急的那个老头儿,还记得不?”
苏谕点头。
记得记得,捉到兔子那回嘛。
唉,什么时候能吃上兔子肉啊!
咦?不过他可以先吃别的嘛!
苏谕指着桌子上的大铁通:“麦乳精!”
苏颖点头儿:“对,这个念麦乳精。”
苏谕锲而不舍:“喝麦乳精!”
苏颖“噗嗤”一声儿乐了出来,这好吃的要是超过四个字儿,他弟还喊不出来了呢!
苏颖说:“行,今天奖励你,姐给你冲一杯,再给你拿一块儿大饼干的。”
苏谕美了。
嘿嘿目的达到!
很快,苏谕就开始抱着碗的“吨吨吨”。
啊~原来麦乳精真的是这么好喝的东西呀,怪不得要卖的那么贵呢!
这搁到他那个朝代,都能当御用的贡品了。
苏谕又拿小米牙一点点儿的啃圆圆的大饼干,觉得老香老香了,有点儿想他以前吃过的烤炊饼。
“当当当!”
这时,院子外的大门口儿处,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儿。
苏颖放下手里的针线剪刀往外走,嘴里问着:“谁呀?”
门儿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大丫头,我是你大力叔家里头的,来还鸡蛋的。”
这么一说苏颖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村长王大力的老婆来了。
旧社会女人的地位低,经常连名字都不配有,启鹅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整理本文欢迎加入就称呼自己为丈夫家里头的,王大力今年35岁,媳妇儿也差不离,这俩人是妥妥的旧社会活过来的呀。
苏颖给王大力的老婆开门儿,一瞅王大力的老婆身后头,还跟着个软乎乎的小胖丫。
苏颖招呼道:“王婶子快进啦坐,呀,咱们小丫丫也来了呀!”
其实说是小胖丫,但体型儿也就是后世的正常小孩儿罢了,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大家普遍都吃不饱,就显得大队长王大力家的小闺女有点儿肉乎儿了。
王大力的老婆王婶子摆手儿道:“不进了不进了,把鸡蛋还给你家,我就带着丫丫家去了。”
苏颖一瞅这小胖丫,心里头就有了主意。
她弟跟她毕竟不是一个年龄层的,她芯子里头都60多岁了嘛,但这小胖丫的年纪跟苏谕差不多,好像就比苏谕小了几个月吧,让他俩一块儿玩儿不正好可以练习苏谕说话吗?
她重生之前也见过好些结巴的小孩儿,后来多练习练习,让孩子说话时候心里头不紧张了,也许这往外蹦字儿的毛病就能好了呢!
但她家现在还带着新丧的名头,人家确实是不大好进来哈。
于是苏颖想了想,完后小声儿的说道:“王婶子,我家前两天得了几块儿布头儿你要不要,我想跟你家换点儿食盐,我家快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呢。”
王婶子一听布头儿几个字儿,那眼珠子都毛精光啊!
这个年代,那就是大队长家也缺布呀!
王婶子说:“行呀行呀,什么色儿的你拿给我看看,我家前两天才上公社买的食盐呢。”
苏颖点头:“你等着的啊,我回屋去拿去,老四,老四!你出来一下儿的,陪你丫丫小妹妹玩一会儿的,我跟王婶子说会儿话。”
于是很快,苏颖利用布头儿外交,顺利跟王婶子打得火热,给弟弟争取到了片刻的交友时间。
但被迫出来social的苏谕就:“”
苏谕跟王丫丫俩小娃老老实实的对着蹲在苏老三家的大门儿外头。
嗯,就那么干蹲着。
呃也不能这么说吧,因为苏谕还拿小米牙磨他那半块儿没吃完的大圆饼干呢。
这时候儿饼干里头搁得油也少,做出来的成品都搁楞搁楞硬的,但是味道甜甜的,有股子特别浓郁的麦子香,其实挺好吃的。
但苏谕还是满嘴的乳牙呢,咬起来费劲,就一点儿一点儿的给饼干往下磨着吃。
与苏颖的设想完全不同的是,俩小娃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就这么沉默且和谐的蹲着打眼儿瞪小眼儿。
但是吧,苏谕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这小胖丫,开始的时候嘴巴是微微张开的。
可过了一会儿呢,她又把嘴巴给闭得严严实实的了。
而且嘴巴里好像还越来越鼓?
苏谕好好奇呀。
就在苏谕心里头犹豫着,要不要问问这是什么原理的时候。
蹲在苏谕对面儿的小胖丫含不住了,嘴角儿悄悄的裂开了一个小缝儿。
然后亮晶晶的口水从小胖丫的嘴角儿,成水流状态的淌下来了
苏谕:“”
呃原来是憋哈喇子呢嘛
怪不得你胖呢!
你、馋、嘴!
第 34 章
苏谕想了半天, 就这后世的炊饼确实是挺好吃的吧,但他也真没那么无齿,他满口的小白牙呢, 既然都知道了这个小胖妞儿馋嘴, 那也就不好再故意当着人家的面儿吃独食, 万一她馋哭了咋弄,好麻烦的, 他可不会哄小女娃呀!
最终, 苏谕还是给手里头, 本来就只剩下一半儿了的饼干再给掰开了,一分两半儿。
完后他递了一半儿饼干过去,问:“吃不?”
王丫丫的大眼珠子滴溜溜的圆, 瞬间就变得亮闪闪的, 就跟她妈王婶子看着布头儿的样式儿一样一样的。
王丫丫伸出软乎乎的小胖手,小心的给饼干拿了过来, 然后嗷呜一口全都放嘴里头了。
苏谕:“”
你可真不含蓄啊
牙口真好!他都得慢慢儿的磨呢。
王丫丫闭着嘴巴, 一脸享受的嚼啊嚼, 嚼了老半天才舍得给饼干咽了下去。
吃完之后,她又开始盯着苏谕, 吧嗒吧嗒嘴儿, 眨巴眨巴眼儿。
苏谕:“”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
好精明的小胖丫!
他也赶紧给自己手上的最后一小块儿饼干全都塞咕进嘴巴里去,然后含含糊糊的说道:“真没了!”
哼,还想让他再分饼干出去,没门儿!
但小胖丫没哭,也没开口要, 就那么盯着苏谕,完后她缓慢的靠近, “啪嗒”一声儿,在苏谕的脸蛋子上嘬了一口。
苏谕:“”
苏谕:“!!!”
啊啊啊啊啊孤脏了孤脏了孤脏了!
孤的脸上全是小丫头的口水和饼干渣儿!!!
他就不该烂好心分给她啊啊啊啊啊!
苏谕猛地原地起窜,“嗖嗖儿”的就冲回自家的院子里去了,完后找洗脸的水盆子,舀上一瓢清水,开始疯狂的洗脸。
正在激情搞布头儿外交的苏颖:“???”
更激情的王婶子:“???”
小胖妞儿王丫丫小朋友无辜的眨巴眨巴眼儿,歪了歪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可爱的丫丫能知道什么呢,可爱的丫丫又能有什么错呢,丫丫还只是小孩子呢呀!
于是,只有苏小谕受伤害的世界达成了。
苏谕:“”
呜呜呜呜呜他好惨哇!
但其实,苏谕只是单纯的讨厌脸上有其他小孩子带着食物残渣的口水,而已。
苏颖见自己小弟都回去了,就也不再接着叭叭了。
她跟王婶子说:“那婶子你先带着丫丫回家做饭吧,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赶紧的做饭了,等下午或者啥时候儿,你瞅空儿再来一趟就成了,我再踅摸踅摸,瞅还有其他色儿的不。”
王婶子老激动了,这是忘年交啊忘年交!
王婶子狂点头儿:“行的行的,我是得回去做饭了,那你慢慢儿的找啊,我下午再来!”
很快,王婶子带着嘬手指头的往丫丫扬长而去。
走的时候,王婶子手上还拿着苏颖给的两块儿布头儿。
一块儿是藏青色的老粗布,虽然不咋鲜亮吧,但能给孩子裁一副鞋面儿呢!小孩子家家的还穿什么鲜亮色儿啊,就得这种耐得住脏的料子才好哇!
另外一块儿布头儿就小了些了,是一块儿黑乎乎的布,但也浪费不了,都能使上的,给家里的娃缝补两边儿胳膊肘儿的地方,或者是裤子上膝盖的位置,都正正合适呢!
就这两块儿布头儿,苏家的大丫头才要小半碗的咸盐,这简直是太超值了吧!
王婶子走得美滋滋。
但当妈的不知道,自己家的小闺女,刚才还饶了人家小半拉饼干呢!
小胖妞儿王丫丫也走得美滋滋~
苏颖回了院子,问她弟苏谕咋回事儿。
苏颖老太太叉腰:“你大冷天儿的洗啥脸啊?早上刚给你搽的大友谊,你现在洗了那不白搽了嘛!”
苏谕:“”
苏谕呜呜呜,苏谕有苦说不出!
苏谕扭扭捏捏,苏谕支支吾吾:“她!咬我!”
苏颖:“”
啊这
这很难评啊!
苏颖给她弟瞎掰扯:“她那是饿了知道不?这都到中午饭点儿的了,小娃娃饿得忍不住了也是呃有可能的,她这是瞅你长得白净呢!好看!知道不?”
苏颖说着说着自己都掰扯不下去了,赶紧给苏谕身上的小棉袄脱了:“行了行了你上炕上看书玩儿去吧,没多大的事儿啊,不就让小女娃给啃了一口嘛,不碍的啊,姐给你棉袄搁灶台子上烤一烤,都让你刚才给洗湿了的”
苏颖扒下来苏谕的小棉袄就跑了,颠颠儿的。
她苏老太太是看不懂七十年代的小年轻儿了,忒热情了吧?
苏谕:“”
苏谕:呜呜呜呜呜呜呜!
今天中午,家里吃的是二合面儿的馒头,配额是大人一整个的,小孩儿每人三分之二,但所有人都有一碗萝卜丝儿汤。
刘兰香午饭吃的嘴里“啧啧儿”的:“哎呦这不年不节的,做干粮就够可以的了,咋还放白面呐?这妈哪儿就用得着吃这么好的东西了呢,那买白面是给你跟你弟几个补身子的,妈都是大人了,用不着吃这么好的”
苏颖:“咱家的大粪坑还没满呢啊。”
刘兰香:“”
刘兰香不敢叽歪了,麻溜儿的给手里的大馒头咬得“咔嚓咔嚓”的。
呜呜呜这要是真给扔粪坑里
她是真的不敢下去捡啊!
其实苏颖都算计着来呢,说是二和面儿的馒头,实际就搁了少一半儿的白面,剩下都是棒子面儿,馒头里夹着的猪油渣也是,全都切得稀碎,瞅着出数儿而已,实际俩人馒头里的可能都不到一块儿猪油渣呢。
苏颖这么凶巴巴的,就是想让她妈习惯这种吃粮食的方式。
嗯,习惯习惯就不那么心疼了。
旁边儿,苏茂苏诚苏谕仨小萝卜头儿不敢说话,全都假装专心致志的吃饭。
大馒头里还塞了猪油渣碎末儿和咸菜丝呢,吃着老香了!
今天中午,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是准时回了家的,小兄弟俩都知道最近家里的伙食好,猪油渣都还没吃完呢,全都到了点儿的就“嗷嗷儿”的往回赶,老着急了的。
给马三宝几个看的不明所以,心说这不就是吃棒子面儿的稀粥嘛,他都懒得回去吃了,见天儿的都是一个样儿,没啥滋味儿的,还不如他在外头自己找法儿弄点儿好吃的呢。
但驴蛋是知道苏茂苏诚为啥着急回家的,其实他家最近的伙食也挺不错的,就他老娘最近跟他三婶儿刘兰香学的,早上也给每人吃半拉鸡蛋了呢。
说是啥他三婶儿带苏谕上县医院看了,要是营养不良的话,娃容易变傻,连他哥苏谋都被怼了呢,他妈觉得他哥就是小时候儿鸡蛋给吃少了,所以现在才这么傻不拉几的。
苏谋:“”
唉,人活着好难呢。
但他嫂子怀着孕呢,跟别人都不一样,他妈允许他嫂子每天早上吃一整个儿的鸡蛋的,说得一个人补俩人份儿的,给他嫂子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收拾桌子的时候都还搁那儿念叨,这是什么绝世好婆婆啊。
反正呢,就他家最近的气氛也不大正常,就感觉他爸他妈都豁出去了,就以后的日子都不打算过了似的。
小小的驴蛋可是有大大的危机感呢,他心里都知道的呢。
这会儿,饭桌上的刘兰香一家人都已经吃完饭了的,驴蛋也回家吃完饭了,小孩子中午都是不怎么困的,驴蛋都已经来到苏颖家的大门口儿,来喊苏茂跟苏诚来了。
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一听见驴蛋的声音,那屁股是显见的已经坐不住了的,他俩想不帮着收拾碗筷了,好赶紧的出去玩儿。
但苏颖哪能同意呢?
她妈刘兰香下午还得接着学大寨呢,活儿肯定是不能让她妈干的,但她自己又不是老黄牛,都做了中午饭了的,凭啥还要负责刷碗呢。
苏颖跟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说:“你俩给盘子碗筷的都刷干净了,我找驴蛋有事儿说呢,他待会儿还得回趟家。”
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哦。”
俩人老老实实的收拾碗筷洗刷刷去了。
刘兰香要帮着给碗筷拿到水盆里,让苏颖给打断了:“妈,我跟你说,咱家出了神娃了,小弟能过目不忘你信不?”
刘兰香人都傻了,小寡妇激动的开始结巴:“啥?你你你你你你说啥?你再给我说一遍!”
苏颖叫苏谕:“老四,你给妈读一遍课文儿助眠。妈你先上炕上去的,待会儿就能直接睡了。”
苏谕小跑儿的颠颠儿的,麻溜儿的就给三年级的语文课本儿拿过来了,开始磕磕巴巴得读书,就是有牛牛的那篇课文儿。
刘兰香瞅得老惊奇了,这字儿她也认识啊,这儿子她也认识啊,就是她生的呀,那她怎么就闹不明白了呢?
苏颖给她老娘一点儿的反应时间,正好出去找驴蛋去了。
苏颖来到了大门口儿,喊驴蛋:“驴蛋,你过来下儿的,我有事儿跟你说。”
驴蛋给耳朵凑过来了,苏颖就特别小声儿的说:“你现在,赶紧的回去跟你妈说,就说县供销社昨天来了白糖的,要去晚了不定就给卖没了的,你现在就回去说啊,我昨天晚上忘了跟你爸说了。”
驴蛋:“!!!”
小小的驴蛋,有大大的震惊。
这这这是说他家要买白糖了不?!
驴蛋给头儿点的汪唧汪唧的:“大丫姐我这就去!”
说完他一扭头儿就往家跑了。
什么最好的朋友二堂弟苏茂?
什么可爱的小跟班儿三堂弟苏诚?
这会儿都哪儿有白糖重要呢!!
苏颖又回了堂屋,刘兰香正跟炕上又惊又喜,眼珠子都红了的。
刘兰香捂着嘴抖着肩:“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呐!这肯定是你爷给保佑的!你爷活着的时候儿就老有本事了,肯定是他跟地底下的各处儿打点的,要不你弟咋能变这么聪明呢?呜呜呜”
苏颖心里叹气。
她爷呀?或许吧。
苏颖安慰她老娘刘兰香:“这说不准还是我姥爷那边儿的事儿呢,您不说我姥爷他爷是秀才吗,兴许我弟就是遗传了您那头儿的呢?不过这个事儿啊,您可先别出去说去啊,小娃娃老叫人念叨不是不好嘛!行了妈,您也赶紧的歇会儿吧,一会儿还得上地里呢。”
农村的老话儿讲,小孩儿的魂魄不稳当,让大人嘴里头天天念叨着名儿,容易出问题。
苏颖是不知道真的假的啦,她就是觉得小孩儿小时候受到太多的关注不好,容易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不便于健康成长。
历史上不是老有这种例子吗,说什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
苏颖是没多少文化啦,但她上辈子养儿子养孙子的,那也是没少看各种养娃的公共营销号儿的了。
刘兰香一想也是,她刚才就是太高兴了的,儿子这些年都叫人说小傻子,她心里哪儿能不犯嘀咕呢,只不过孩子平时自己也知道吃饭穿衣啥的,刘兰香就觉着自家的孩子没毛病,可能等以后长大点儿的就好了吧。
这现在发现,她家的小老四可能不是笨,而是特别特别的聪明,那当妈的恨不能出去嚷嚷得满大街都知道,可是得好好的打几下那些个碎嘴子们的大脸蛋子。
但这小娃确实是不好老叫人念叨的,魂儿轻,压不住的。
刘兰香点头:“妈知道的,妈知道的,妈肯定不说的,你还记着你姥爷呐?妈统共也没提过几回,你两个舅舅活着时候儿就可聪明了,唉,你说你爸要是能知道了得多高兴啊,可惜都死了”
苏颖心说,那我可太清楚了,上辈子2000年初的时候,我还替您完成遗愿,回去找过我舅他们的后人呢。
不过等她回去的时候,原来的村儿连房基地都让人给铲平了,全都改成大棚种菜了。
苏颖跟她老娘说:“您就甭想那么老多了,咱先过好当下的吧。”
苏颖又回头儿看门口儿,门板子上正扒着俩刷完了碗,偷听了半天的傻弟弟呢:“你们俩也不许出去瞎说去,知道了不?”
老二苏茂超大声儿:“知道了姐!”
老三苏诚更大声儿:“知道了姐!”
嗷嗷太好了!他们的弟弟不是傻瓜了!
其实俩小萝卜头儿懂啥呀,还不都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聪不聪明傻不傻的,那小娃娃都是差不多的傻乎乎嘛,但总归的这会儿,小兄弟俩是知道这是个大好事儿的!
苏颖最后才看向苏谕,道:“你就无所谓了,你说了别人也不会当真的。”
苏谕:“”
就跟醉酒的人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是不?
哼!气气气气气气!
下午时候,刘兰香起来就上工去了,这学大寨又费不了多少劲的,一天下来还能拿工分儿,少去一天刘兰香都心疼的。
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出去跟驴蛋马三宝他们玩儿去了,苏颖没让苏谕出去,打算看下午大队长家的王丫丫还过来不。
这万一要还过来的,还能让俩孩子一块儿玩会儿,练习练习对话。
就虽说她家小女娃是主动了点儿吧,但也没啥的,他俩才这么大点儿,还啥坏事儿都干不了呢。
等到了半下午的时候,估么着得有个3点多的样子,苏颖家的大门儿又被人敲响了。
苏颖寻思这是王婶子来了吧?
结果的开门儿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小脚老太太。
苏颖:“???”
这人谁?
她家没事儿还能有人上门?这村里人平时可都躲着这条胡同儿走呢!
于是苏颖问:“大娘,您这是找错了人家儿了吧?”
小脚老太太笑呵呵的:“没找错,没找错,这里是刘兰香家吧?”
苏颖:“?”
竟然不是问苏老三,而是说刘兰香?
有情况!
苏颖扶着大门,点头道:“对呀,您找我妈干啥?她不在家,上工去了。”
小脚老太太听完了,还垫着小脚儿,往苏颖家的院子里瞅了一眼,见确实是没有大人在,心里头这一阵子的可惜呀,她老太太可是走了快要俩钟头呢,这给她的小脚儿疼的。
小脚老太太没有回答苏颖的这个问题,她犹犹豫豫了一小会儿,反而是换了个新话题,她说:“那、那没事儿的,我还有另外一个事儿想跟你打听呢,那个,咳,苏大业是你堂哥不?”
苏颖没说话,她半眯着眼儿瞅这小脚老太太。
她咋觉得,这个小脚老太太这么眼熟呢?
但苏颖这么盯着人老太太,给老太太瞅得怪不自在的。
小脚老太太刚要说‘要不然那就算了’,就听门口儿这小丫头问:“您是王喜娘?”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心里头这叫一个惊讶呀,她眉开眼笑的道:“呦!你个小丫头还知道老太太我的名头呐?”
苏颖也乐了,她知道这小脚老太太是要来干嘛的了。
苏颖也不把着大门儿了,她给大门儿打开,跟王喜娘道:“那可不,您这大名儿十里八村儿的谁不知道呢,您快进院子里头歇会儿吧,来来喝口水,歇着喝口水的”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一听,这是立马儿的喜笑颜开呀,嘴里头一边儿应着“唉唉”,一边儿小步子的往苏颖家的大门儿里挪。
好家伙,她这小脚儿瞅着是好看,但走起路来也是真累人呀!
苏颖从灶台子里舀了一瓢温水,盛到碗里头端给了王喜娘:“您喝吧。”
一般家里头的灶台子上,这会儿开始的就是长期都温着水的了,因为反正也得烧炕,不烧炕屋儿里头人都待不住,那太冷了的,锅里头放点儿水呢,一个是怕给大铁锅烧太干了容易坏,再一个也是天儿冷了,用热水的地方儿多,这样儿也能省下来柴火来。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一摸还是温乎儿的,心里头老高兴了,她说:“你小丫头还挺会来事儿。”
完后就是端着碗一阵子的“吨吨吨”。
苏颖就搁旁边儿瞅王喜娘,啧啧,这老太太现在瞅着可真年轻呀!
估么着,现在王喜娘也就是五十出头儿的样子。
怨不得她没认出来呢,上辈子她见这老太太时候,老太太都得快七十岁了吧?
这王喜娘是个媒婆儿,走街串巷的保媒拉纤,那才是人家的主业。
王喜娘从旧社会的时候起就一直干这行儿,后来还干到了新世纪,干到了人都走不动道儿的时候,才给这活儿传给了她闺女,就老敬业了。
这要是一般人,苏颖绝对不会往院子里迎人家的,那是埋汰人,她家死了人还不满一个月呢。
但这个王喜娘不同,人家是媒婆儿,吃的就是各家各户儿跑的这碗饭,为了能促成好姻缘,以及收取婚介费,人家才不在乎这个呢。
王喜娘喝完了水,就坐在苏颖家的院子里歇着,显见是还没怎么缓过来呢。
苏颖蹲坐在她旁边儿,过了会儿才问道:“您找我妈,是要给她介绍对象啊?”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开放的吗?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嗯呐。”
就好尴尬呀,这当着人家闺女的面儿,要给人家找后爹,这人家应当是不能乐意的吧?
苏颖换了个坐着的姿势,接着问:“谁看上我妈了?不会是听说我家得了600块钱,所以想过来占好处的吧?”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
这话你叫我老太太怎么往下接?
苏颖接着叭叭:“我家这个情况呢,您可能不大清楚,我家里呢是我当家,我妈说了不算数儿的。”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
就我说看出来了你信不?
苏颖笑嘻嘻:“但没关系的,我是不反对我妈给我找后爸的,但是您也知道是吧,我家都四个孩子了,这生孩子对女人很不好的,我肯定是不能让我妈再生了,所以吧,这后爹可以有,但最好是不能生育的鳏夫,他要是怕没有后也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可以改姓儿啊,将来招婿入赘,挑第一个男娃跟他一个姓儿,反正我家仨弟弟呢,给我爸传宗接代够使了的,这个方面儿不是问题的,但当然了,我妈自己看上了也很重要的,您看要是有这种合适的人选,您可以随时的来我家找我哈。”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
这话都让你给说了,都没我老太太啥事儿了呢。
唉,钱是越来越难赚啊!
王喜娘本来是有个人选,这才过来上门儿想打听打听刘兰香的心思的,但现在让苏颖给这么一说,这人选还真是不能再出口了,她老太太可是本分人,强扭的瓜是不甜的,要为了这点儿介绍费就让人家里家宅不宁的,那不值当的,她这生意也是做不了那么长远的。
于是小脚老太太王喜娘说:“实不相瞒,我这心里头原本是有个人想介绍的,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人选就不大合适了,但是丫头你放心,我老太太以后要是遇见合适你家这个情况的,那我肯定还要上门的。”
苏颖还是笑眯眯:“那是那是,您这信誉,那可是有保障的,咱都知道的。”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也笑眯眯,但她笑得干巴巴。
小丫头比我还能说,我老太太都知道要说啥了呢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缓了缓,心里头又想起来另外一茬儿了。
王喜娘问:“对了,那个苏大业,我还想跟你打听打听他家的情况。”
苏颖说:“不会是您要给他介绍的那家人,听到最近我们村儿的俩神人,在县医院的英勇事迹了吧?”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点了点头:“这还真让你给猜着了。”
苏颖心里头就是一个大咯噔,这可不能行啊!
她那个二堂嫂老能折腾了,这啥样式儿的锅盖就得配啥样式儿的锅,就她二堂嫂那种神人,就是得嫁进她大伯家啊,可不能让她上别人家里头去霍霍去哇!
个臭讨厌的胡老五跟陈大刚,你俩晚半拉月再打架行不行啊?非得现在就败坏青山村的名声吗!
你说说你说说,这叫一个耽误事儿的
但苏颖表面装得淡定:“哦,那您想打听他家啥事儿啊,我大伯家的事儿我基本上都知道的。”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斟酌着说道:“就主要是他家的经济情况吧,这姑娘家吧,家里的条件还是挺不赖的,也看上你二堂哥一表人才的了,但当爹妈的主要还是担心,这姑娘家家的要是嫁过去了日子过得不舒心,见天儿的得为了柴米油盐发愁,那也不大好不是,所以就想再确认一下这方面儿的问题。”
其实王喜娘选择问苏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是想问问别人,可苏老大一家子,在这边儿就只有两家亲戚,一个是苏老二家,一个是苏老三家。
像是这种涉及到了钱的问题,那就只有知根知底儿的人才能了解的,问邻居都不大行的,邻居能知道你家今天吃肉了,但绝对猜不到你家现在有多少存款,所以王喜娘的选择就只有苏老二家和苏老三家两个了。
但她要是去苏老二家吧,你贸贸然上去就问“你哥家有钱不”,那人家也不好直接跟你说啊,到时候免不了要一来二去的花费心思打点,正好王喜娘今天想找刘兰香保媒拉纤来着,就想着给顺便的问问。
但刘兰香这单子生意吧,现在显见着短期内是做不成了的,那条件太苛刻了的,有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种儿呢?又有哪个男人愿意明着承认自己不能生呢?倒也不能说就完全没有,但是吧,就不好找哇!
她老太太来这个村儿一趟也挺不容易的,给小脚儿疼得够呛,也实在是不想再多跑几趟苏老二家了,那就干脆都一块堆儿的给问了吧,反正这小丫头说话办事儿的,瞅着好像是也还算靠谱儿的。
但苏颖一听这话,心里头立马儿就明白了的。
啧啧,这还真是她二堂嫂家的风格儿,其实她家还真不是担心他们村儿的风评,那就是担心她二堂哥苏大业家没有钱呢!
切,还什么看上她二堂哥一表人才?
可真会给她二堂哥脸上贴金!
不过吧,只要不是这两家儿人的婚事要黄汤儿就行。
因为她大伯家确实是有钱啊,那她爷给留了不少金砖呢!
于是苏颖嘿嘿一笑,跟小脚老太太王喜娘说:“这个事儿吧,你还真问对人了。”
苏颖伸手:“一毛。”
小脚老太太王喜娘:“”
在门后头偷听了大半天的苏谕:“………………”
第 35 章
苏小谕大胆猜测, 他姐这‘一毛’绝对是跟赵老太学的!
没跑儿了!
但王喜娘没经历过赵老太的洗礼啊,王喜娘都给苏颖整不会了,她结结巴巴的回道:“这咋、咋还要1毛钱呢, 这不就是问、问个大概的事儿嘛”
但这常年当媒婆儿跟三姑六婆打交道的人, 哪怕是年纪大了, 这脑子反应也是快的,王喜娘很快就又接着道:“你这小丫头忒见外了, 你瞅瞅我这不还帮你妈介绍对象呢嘛!”
苏颖摇摇头儿:“这咋是问个大概的事儿呢?您随便儿上大街上问去, 问苏老大家有钱没钱, 这谁能告诉您真话呢?就算是她告诉您了,那您也不敢信不是,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吧!”
王喜娘也明白是这个道理, 但她这单子都跑了两三回了, 还一毛钱都没挣到兜儿里呢,就这就得先给出去一毛钱, 王喜娘心里不大乐意。
苏颖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儿, 又笑嘻嘻的道:“而且吧, 这个事儿您不能这么想,虽说是您以后得给我妈介绍对象, 但那不是以后嘛, 它这还没发生呢,等将来您给我妈介绍到合适的人了,那别说是1毛钱,就算是十块八块的,那我家也是应该给您的。所以啊, 咱们一码归一码,先把苏大业这个事儿给它掰扯明白了, 您瞅瞅这多清晰的,咱两边儿的心里头都舒坦哇!”
想拿还没发生的事儿跟她这儿画大饼,那是不可能的,没人能从她苏颖苏老太太这儿占到便宜。
没、有、人!
而且她还能反向CPU,嘿嘿,给她画大饼画回去~
王喜娘现在挣一单子婚介费,顶多也就是一块两块的,当下一听苏颖说将来能给她十块八块的好处费,那心里头是立刻的就乐开了花。
其实她确实是想占这个便宜的,但没想到小丫头还挺精明的。
不过要真能给她找着个合适的后爹,到时候也不图她家非得给个十块八块的,只要能给个五块六块的,那也是不老少了的,这小丫头家可是得了六百块钱的补偿呢,附近几个村儿的人谁不知道哇,她家有钱呢!
王喜娘心里已经是同意了的,但她脸上还是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好吧,不过你可是得说的全乎儿一些啊,也不能拿瞎话蒙我老太太,到时候耽误人家婚嫁了,这可是要损阴德的。”
这点儿职业素养王喜娘还是有的,这婚事可以不成,但绝对不能拿瞎话糊弄两边儿,这过日子嘛,一是一,二是二的,双方的条件啥的是半点儿不能含糊的,不然以后人家过日子总能知道真相的,到时候不是要到处儿找媒婆儿的麻烦吗?那样儿干这行儿是干不长久的,她王喜娘可不做这种缺德事儿。
苏颖一拍大腿回道:“那是当然的,但是啊,咱得先说好了,我不编瞎话骗您,您也不能传出去这事儿是我说的,就算是以后有谁问起来,我也不会承认苏大业家的情况是从我这儿传出去的,您看能不能行,您要是同意,那咱这就钱货两讫?”
苏颖可以赚这个钱,薅苏老大家的羊毛,但前提是不能招惹麻烦,不然就这1毛钱的,实在是不值当啊。
王喜娘保证道:“这肯定没问题的,你瞅我不到了现在都还没跟你说是谁家要跟苏大业相看呢吗,我干这行儿的你放心,绝对不会给你的信息透露出去的。”
苏颖心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家嘿嘿嘿。
于是俩老太太一个交钱,一个透信儿。
苏颖跟王喜娘耳朵边儿嘀嘀咕咕的:“苏老大家确实是有钱,这个事儿是真的,我可以保证。不信你应该知道前两天他家那个黄那个啥的事儿吧,你看他家丢了鸡,不管是不是真的是黄那个啥偷的,但人家家里头不着急哇,还高价跟邻居们换老母鸡呢,你寻思寻思,这要是没钱的人家儿,他敢这么搞吗?而且说白了,那没钱的人家儿,他也搞不起这个事儿啊。”
这年头儿,封建迷信也不是谁都搞得起的,得先给肚子吃饱了,生活无忧,才能有余力的,往更高层次的精神世界发展嘛!
王喜娘听完点头,没错的没错的,是这么个理儿的。
唉,这找对象吧,每个人家儿要求的都不一样,像是有些人家吧,不要求经济条件咋样,但得要求人踏实肯干勤快,但有些人家吧,就比如她现在干的苏大业的这一单子,这两边儿人家的要求是出奇的一致,只要对方家里头有钱,别的不考虑。
所以她就得对症下药,把人家两边儿在意的事儿给弄清楚了,坚决得让客户儿满意喽!
苏颖又接着叭叭:“而且你瞅的哈,我们村儿其余的人家,就不说别人吧,就说我家,你瞅我这小豆芽儿菜似的小身板儿,那一准儿就是条件不咋好的,但苏老大家不啊,他家就连8岁的小儿子,那都是长得比我还高壮啊,我可都9岁快10岁了的!不然我二叔家,哦,就是苏老二家,他家也有个儿子今年8岁了,你去远远的比一比就能知道的,这吃得好才能长得壮,这话总是没错的吧!”
王喜娘抿着嘴儿点头,嗯嗯的:“这话对头,家里条件差的,那吃的上就糊弄,娃都长不高的!”
王喜娘小时候家里条件就不好,所以她长得就不高,说实话,老太太还没1米5呢,也就比苏颖高了大半个头。
而且吧,王喜娘是看出来啦,这两家儿的关系不好哇!
哦,不过这倒是不在她的业务范围内了,她老太太可不管这个闲事儿的。
苏颖最后又补充道:“但是吧,这个事儿它怎么说呢,苏老大确实是有钱,但跟苏大业有钱还是不一样的,虽然苏大业是长子,但他家还有个8岁的二儿子呢,所以到时候能往大房扒拉多少东西,那就要看新媳妇儿的本事了。咋样?我这话说的够实在的吧!”
王喜娘拍大腿:“没错的没错的!你这小老妹儿能处,不是那个净捡好话说的人,我这1毛钱花得值了!”
其实苏颖说最后一句,一个是为了提高自己话里的可信度,但更主要的吧,那就是给她大伯家里埋地雷呢!
上辈子,苏大业的媳妇儿开始还是装得老实了一阵子的,因为不熟悉环境嘛,后来摸清了家里的财务状况,才开始各处作妖想法子扒拉钱的。
而这辈子呢,她先给苏老大家的关系都捋顺清楚了,不就更方便她二堂嫂嫁过来之后出手了嘛!
嘿嘿嘿,坐等她大伯家鸡飞狗跳哦~
其实苏颖的这个话外音吧,王喜娘也是能听得出来的,但是吧,这个事儿就也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
说白了,那媒婆儿又没法儿保证所有新人都婚姻美满家和万事兴旺,她也只能保证给两边儿的需求搞明白了,条件给整合适了就完了,这样儿就算是以后有个啥事儿的,那就不是她王喜娘的责任了,谁也甭找她来!
俩老太太迅速交易完毕,王喜娘又踩着小脚儿迈着小碎步儿走了。
一边儿走她还一边儿搁心里想,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啊!
小丫头了不得了不得,都快顶上她老太太能叭叭的了。
唉,就不知道这小丫头以后会不会干媒婆儿这一行儿,要是干了的话,那她老太太可就又多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了!
苏颖站在门口儿瞅了王喜娘一会儿,心里头琢磨着她后爸的这个事儿。
但是突然,苏颖猛地一回头,眼神直指她家堂屋的门板子后头:“这事儿不许说出去啊,也先别告诉妈,知道了不?”
偷听了全部交易内容的苏谕:“”
合着你早都发现孤了啊
气气,早知道就光明正大的了,孤有好多的细节都没听清楚呢!
哼,孤要偷偷练功,加强身体的隐匿性,然后惊艳所有人!
以后偷听绝对不会再被抓啦!
但苏谕此时嘴里老老实实的回道:“道了!”
苏颖满意的点了点头,给大门关上,接着回堂屋做针线活儿去。
但是,忽然之间,苏颖脚下一顿。
她想明白了!
她刚才给王喜娘提的那些个找后爸的条件——不想生娃的老鳏夫
那不就是隔壁的伍大叔吗??!
因为她妈刘兰香这个丧偶带四个娃的情况,也很难找着一婚的人,所以她才提了个鳏夫的条件。
其实还有离异这个选项,但是吧,现在跟后来还是不一样的,后来那个年代,那小夫妻俩离婚都离得可随意了,但当下不是的,当下要是敢离婚的,那都是夫妻双方绝对有一边儿有重大问题的,至于这个重大问题具体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纹纹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但总归是有和这个风险在的,而且还是婚前看不出来的那种,所以苏颖是不支持她妈刘兰香现在找离异人士的。
那这样的话,她妈刘兰香就只能找鳏夫了。
她妈上辈子没找,是活得太累了,没那个心了,但这辈子吧,她是不会让她妈再活得那么没滋味儿的。
所以的嘿嘿嘿
她老娘的二婚幸福生活就只能交给她了哈哈哈!
怨不得,怨不得上辈子后来,伍大叔也没找二婚呢,而且伍大叔除了跟她家,也不见跟别的谁家里头有来往啊,这不会
就是心里有她妈刘兰香呢吧??!
而且伍大叔上辈子后来也没有孩子,所以可见是能够接受自己无后的这个条件的。
这么一想吧,那俩人还真是挺合适的唉!
就不管伍大叔跟她妈刘兰香能不能真成一对儿吧,但她可以撮合一个试试啊!
苏颖站她家院子里笑得很神秘,也很便秘。
苏谕瞅他姐。
苏谕默默的后退了一二三四五六步儿。
妈呀,他姐这是又琢磨什么坏事儿呢吧?
这怎么笑得这么猥琐呀???
搞不懂搞不懂
但是他得先撤了!
苏颖说干就干,但就是不知道伍大叔今天去没去学大寨呀?
伍大叔也没别的收入呃不是,人家还会打猎呢,只不过这会儿都是偷偷的罢了。
这么一想,不确定性还真的是挺大的。
苏颖先回屋儿,搬出来了一个椅子,完后踩着椅子趴墙头儿上往伍大叔家里头看。
正跟窗户缝儿往外看的苏谕:“”
怎么办。
他姐到底干啥呢?
这他就更搞不懂了啊!
苏颖现在可顾不上什么可爱的藕兜兜了,她专心致志的观察伍大叔家的院子里呢。
嗯,没养鸡鸭,小菜园儿里头零星种着几颗小青菜,蔫儿不拉几的,显见是长得不咋好,确实是个活得挺糙的老鳏夫的样子。
唉,这伍大叔种菜不咋行啊,都什么月份了还不赶紧给小青菜收了,现在白天最高温都要零下了,你家的小青菜竟然还能活着,这简直可以称之为自然界的奇迹了。
从苏颖的角度看,伍大叔家所有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
这到底是在没在家呢?
唉?伍大叔家的大门儿插着门栓呢嘿!
这大门儿插着门栓,那就只有从院子里头才能做到了的,要是从外边儿锁门儿,那直接在门儿外边儿上锁就行了。
有门儿!
苏颖估么着,她伍大叔昨儿晚上应当又去后山了,今天白天应当是在家补觉呢,没去学大寨。
于是苏颖麻溜儿的就颠颠儿从她家里出来了,跑到隔壁伍大叔家的大门前一顿的“咣咣咣”。
苏颖可劲儿的喊:“伍大叔!伍大叔!你在不在家啊?”
她喊了一会儿,没人开门儿。
但苏颖不管,苏颖就要坚持不懈的继续拍门。
她哇啦哇啦的继续喊:“伍大叔!伍大叔!你开开门儿啊,我有事儿找你!“
正在房里补觉,结果被吵醒了,假装自己不在家也不好使的伍大叔:“”
就好执着的娃!
苏颖“咣咣咣”了半天,终于给门儿“咣咣”开了,门儿里头露出来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
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伍大叔凶巴巴:“找我干啥?”
苏颖怕他?
苏颖才不管呢,直接就是一顿的叭叭叭:“伍大叔,是这样儿的,我家的房顶儿老是漏风,我妈不会弄,原先都是我爸弄的,可现在我爸他”
苏颖豆芽儿菜小可怜,小身板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伍大叔,能麻烦你帮我家修补下房顶儿跟墙面儿不?茅草都是现成儿的,已经晾干了,我妈之前弄了好几回,但实在是不咋行,大晚上的小北风儿跟屋里吹的呼啦呼啦的”
胡子拉碴的伍大叔伍磊同志:“”
那你都说得这么老可怜的了,我要还说不行,那我还是个人吗。
伍大叔伍磊同志脸上的表情依旧凶巴巴:“可以。”
他问:“现在弄吗?”
其实伍磊只是不主动跟别人交往而已,但要是别人不嫌弃,主动请他帮忙,他还是很热心的。
苏颖当然说:“可以的可以的!谢谢伍大叔!太感谢伍大叔了!”
你看你看,冷着张脸,行动还是很诚实的嘛!
于是伍大叔伍磊同志直接就跟苏颖去了她家,反正就这么两步路,他又在梯子上,这边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根本就不用锁门儿。
刚才苏颖“嗖嗖儿”的就跑出去了,苏谕也不知道他姐这是要干啥,就扒着他家的门口儿往外看,然后瞅见他姐跟旁边儿邻居家凶巴巴的汉子嘀咕嘀咕,接着又给人领回
不是这男人来他家干啥?!
苏颖已经带着伍大叔过来了,她跟苏谕说:“叫叔儿。”
苏谕脆生生乖乖巧巧:“叔!”
伍大叔伍磊同志好尴尬,这么个小不点儿,好乖好可爱但是他不会哄孩子啊!
伍磊同志憋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昨儿晚上自己猎到的野鸡,于是他僵硬着胳膊摸了摸苏谕的头,其实根本就没碰着,怕给小不点儿摸哭了,完后他说:“我家还有长鸡毛,待会儿拿给你做毽子玩儿。”
苏谕继续脆生生,而且脆生生的更有动力了:“谢!叔!”
伍大叔伍磊同志:“”
好、好萌啊
伍磊同志的手很痒,但是他忍住了。
这是别人家的崽,摸哭了不好整,算了算了,看看就得了。
苏颖的大眼珠子转了转。
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之后伍磊同志直接就跟着苏颖进了她家的院子,找到干茅草以后,搬梯子上房一气呵成。
但当伍磊同志查看完了苏颖家的屋顶儿之后,伍磊同志的手,微微颤抖。
这这世间竟然还有修补房顶儿修补得如此垃圾的人存在吗
伍大叔伍磊同志问:“这是你妈弄的?”
苏颖点头:“嗯呐!”
垃圾吧垃圾吧!
但是我妈她真的已经尽力啦!
伍大叔伍磊同志:“”
伍磊同志说:“肯定是前两天出太阳的时候弄的,太阳给上头的积雪晒化了,然后还没晾干,你妈应当再等两天再铺外面那层的,现在这里头的那层茅草都还是湿的,都给泡糟烂了。”
苏颖表情恍然大悟:“呀!原来是这样子啊!”
苏颖内心实际:摇头叹气.jpg
是呀是呀我都知道的呀!
伍磊同志给所有房子的屋顶儿和外墙都查看了一遍之后,说:“你家现在准备的茅草不够,我得回家再拿点儿去。”
苏颖星星眼:“谢谢伍大叔!伍大叔你人真好!”
苏颖捅咕她弟。
苏谕秒懂,他乖乖的:“谢!叔!好!”
伍大叔伍磊同志:“呵呵呵呵,不客气,不客气,我这就回来的啊,呵呵呵呵”
伍磊同志出了院子之后,苏谕指着他刚才离去的方向说:“同手!同脚!”
苏颖笑眯眯,摸她弟的头。
看到啦看到啦hhhhh
没过去多大会儿,伍磊同志就抱着一大摞的干茅草回来了。
其实像是这种干茅草干稻草一类的东西,只要不是用瓦片儿的人家,一般家里都是常备着的,就像是刘兰香之前用的,就是苏老三还在的时候备下的。
所以伍磊同志这是给他家里备用的干茅草都拿过来了。
就他自己家里都还没修补房顶儿,回来还得上山上自己弄去。
你说说你说说,这萌娃的杀伤力有多大?
苏谕盯着这个凶脸的壮实汉子看,发现虽然现在天儿已经很冷了,但他穿得还是很薄的衣裳,面料底下的肌肉遒劲有力,估计是个练家子,小小的山村也是卧虎藏龙啊。
但在萌娃控伍大叔伍磊同志的眼里,这就是小不点儿在疯狂的期待他家的野鸡毛儿呢!
伍大叔伍磊同志糙脸蛋子微红,给一堆干茅草搁到了旁边儿的地上,然后又从干茅草堆里头掏呀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的,反正给掏出来一大把带着黑点点花纹的野鸡毛。
伍磊同志装作不经意般的递给苏谕:“给你。”
就他本来是打算走的时候再给的,但既然这小娃娃这么期待,那就先给你了吧。
苏谕接过来了这一大把丑丑的野鸡毛,自己乖乖坐到了一旁的小板凳儿上把玩儿。
这是刚才苏颖已经嘱咐过他的,就虽然他其实更喜欢野鸡肉吧,但他姐说的话,他还是会听的,刚才给他拿了十个糖块儿呢。
伍大叔伍磊同志:晕晕乎乎.jpg
身体迟缓的登上梯子弄房顶儿去了。
但以他身后的苏颖苏老太太的经验来看,伍大叔应当是醉萌娃了。
没错,因为伍大叔伍磊同志,现在的内心确实是正在疯狂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会儿时候已经不早的了,苏颖让苏谕在这儿玩儿,自己就先进厨房做晚饭去了。
等苏颖把灶台子里头的柴火烧大了之后,大队长王大力的老婆王婶子又来了,这回她是给苏颖她家送咸盐来了。
上午的时候,苏颖已经给过王婶子两片布头儿来着,这会儿王婶子拿来了小半碗的咸盐,苏颖正好直接给倒进了装盐的小坛子里,又把碗还给人家了。
这会儿各家都要开始做饭了,王婶子就也没多待,苏颖跟王婶子俩人又就布头儿这事简短的social了一下,王婶子很快就也回家做饭了。
刚才王婶子在苏颖家看到伍磊同志还愣了一下,后来苏颖说伍大叔帮她家修补房顶儿呢,王婶子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应当是刘兰香不会弄。
其实这样儿也相当于是伍大叔帮她家的事儿,在大队长王大力那里过了明路了,不然一个老鳏夫,一个小寡妇的,相互来往太容易出闲话了。
这个时候儿就算是大姑娘小伙子的谈恋爱,也得是相看两次就赶紧结婚的,要是跟以后似的谈恋爱谈个十年八年的,那要被人说是不正经和耍流氓的。
虽说苏颖是打算亲自给她老娘相看二老公的,但这话好做不好说的,没定下来之前还是藏着点儿的好。
现在伍大叔给她家弄房顶儿,但她妈刘兰香根本就不在家,过程还让大队长王大力的老婆王婶子给见证着了,这就谁也没法儿瞎传什么闲话儿的了。
苏颖等王婶子走了之后,又钻进厨房里做饭去了。
而拿着一把丑丑野鸡毛的苏小谕呢,则是因为刚才王婶子来的时候,他全程都没有发现可怕小胖丫的身影,正自个儿悄咪咪的开心呢。
太好了嘿嘿嘿,会口水攻击的小丫头没来!
又过了半拉小时左后的功夫儿,刘兰香也从地里下工回来了。
今天的活儿不是很累,主要就是给山根儿底下的土坷垃和大石头啥的清理清理,完后草根儿一类的给刨一刨,再把大粪给拌到地里头去,这样儿等来年开春儿的时候再弄一回,松松土的,就能开始试着种粮食了。
刘兰香中午吃得挺饱的,到了现在都还不咋饿呢,她想着回去了,要是大丫还没做饭呢,就简单弄个菜汤子啥的得了。
但刘兰香往回走,却打老远就闻着猪肉的味道了,她正寻思着不年不节的,谁家这大晚上的做肉菜呢?真是不会过日子。
可当刘兰香走进了家门儿,却发现她家院子里的猪肉味儿才是最浓郁的。
难道是大丫做肉菜了?
但很快,刘兰香就发现了院子里的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
刘兰香心里头这叫一个尴尬啊。
嗐,走错了
她赶紧的回身儿往院子外头走去
第 36 章
其实苏颖今天晚上还真没炖肉, 只不过她给之前的猪油渣又重新裹上面,回锅儿煎了一下,完后给白菜切成细丝, 加水开大火猛炖, 这样儿的猪肉的香气自然就都出来了。
苏颖瞅小搪瓷盆儿里头剩下的猪油渣的量, 估么着顶多能再吃两顿,最里头“啧啧”了几下子。
就这两口的, 吃完了可就没有了
虽然她家这回上县供销社买的猪肉还跟房梁上挂着呢, 售货员小王哥哥也挺给面儿的, 给她挑得已经算是肥肉比较多的了,但县供销社的猪肉,跟她之前买的猪板油可还查着老大一截子呢。
这没油水的日子, 那可是太难熬了。
尤其是现在锅里猪油的香气, 正“噗噗噗”的往苏颖的鼻子里头可劲儿的钻呢。
苏颖拿着大铁勺的手微微颤抖,想上县里黑市儿花钱的心蠢蠢欲动。
其实大栓子人也挺好的哈, 要不过两天再找他一回?
这两天指定是不行的, 家里还老些事儿没弄完呢。
苏颖拿大铁勺儿给锅里熬的白菜汤子稍微的舀上来那么一点儿, 搁到了嘴里头尝了尝咸淡,又砸么砸么了味儿, 心里头挺美。
不错啊, 她的手艺还是那么的棒呆!
今天苏颖去找伍大叔帮忙修屋顶儿,是故意没提给钱的。
这要是给了钱了,关系可就两清了,那还处个啥的人情?
人情人情的,就得是你来我往的才能有, 要是欠一回就给清一回的,那算得忒清楚, 到头儿来就只有交易,没有往来的。
现在这锅里的熬白菜苏颖也是特意多做了好些,为的就是给晚上伍大叔晚饭的量也做出来。
这样式儿一来而去的,两家人的关系不就处起来了嘛!
啊哈哈哈哈
她苏老太太可真是太聪明了!
屋外堂屋的房顶儿上,伍大叔伍磊同志已经给这间房的房顶儿弄差不多了,苏颖家的房本来也没多大,其实只要给刘兰香之前霍霍的地方儿都换掉了,原先苏老三弄的地方儿还是挺能顶事儿的。
之后,伍磊只需要再检查下东西两边儿的厢房就行了。
但是厢房嘛,跟堂屋还是不一样的,厢房主要是存东西使的,不用住人,要求倒是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保证明年春天化雪的时候儿,雪水不会从屋顶儿往屋里的地上漏,给东西都淋湿了就行了。
其实伍磊是有点儿着急想赶紧给苏颖家的事儿弄完了的。
为啥呢,就肚子太饿了呀!
他从昨儿晚上上山之前到现在,可是一口饭没吃,一滴水都没喝呢啊。
这苏老三家的大丫头,饭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闻起来怎么就那么老香呢?
都给他肚子馋的“咕噜咕噜咕噜噜”的叫唤了老半天的了!
伍大叔伍磊同志这边儿饿着肚子干着活儿,院子里,苏颖还从厨房给苏谕端出来了小半碗儿的熬白菜。
苏颖说:“老四,你先喝着,尝尝咸淡的。”
于是,苏小谕手里玩儿着野鸡毛,兜兜儿里揣着碎糖块儿,嘴里头还能“吸溜溜儿”的喝着鲜美的猪油渣白菜汤。
伍大叔伍磊同志回头悄咪咪的瞅了苏谕一眼,脸颊上就开始持续性的露出了淡淡的粉红色,看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嘿嘿嘿,小不点儿好乖,光是看着的都能抗饿的。
但突然,苏谕嘴里喊了一声儿:“妈!!!”
苏谕是喝着喝着汤,一抬头儿就瞅见刘兰香开始急速的往外走了。
就都给苏谕整懵了,这都下了工了的,不回家,还往外头去是要干嘛呢?
刘兰香让破孩崽子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儿给吓了一跳。
刘兰香猛地刹车回头儿。
她这才发现就没错儿啊,娃就是她的娃呀,那她生的娃她还能不认识吗?
再细瞅这院子,这院子也没错儿啊,就是她家的那个院子,连老母鸡爱拉屎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这弄房顶儿的男的是谁啊?
正好伍磊同志也听见苏谕的声音了,他也回头儿查看,这就露了正脸儿了,叫刘兰香给认出来了。
哦,这不是隔壁那个老鳏夫吗?
胡子拉碴的,都快让人看不出来人的模样儿了。
伍磊同志也认出刘兰香来了,他礼貌性的板着脸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家儿的小寡妇回来了啊。
这家儿的小寡妇啊,那可是老能嚎的了,就她刚死了男人那几天,虽然每回哭得时候儿都不长吧,也就半拉小时的,但架不住小寡妇哭的频率高哇,可是给他头疼了个够呛。
那小声音呜呜咽咽,尖尖细细,高亢起来了嗷嗷儿的,而且小寡妇一哭家里的几个娃就也开始哭,可是给伍磊脑瓜子震得嗡嗡的,连着好几宿的往后山跑,都不敢回家睡觉。
但其实吧,就小寡妇嗷嗷儿哭的这个事儿,伍磊是能够理解的。
十几年前,他家媳妇儿去了的时候,他也是消沉了好几年的,尤其是他那会儿年纪更小,媳妇儿还是一尸两命。
就虽说现在这么多年的过去了,甚至在伍磊的脑海中,就连他媳妇儿的脸都开始模糊了,但这个事儿对他的影响还依旧是很大的。
最开始时候伍磊的爹妈都还在呢,就劝他再娶一个。
但伍磊不想再娶媳妇儿了,也不想生娃,就算是路过村里的大婶子小媳妇儿们聊闲天儿,听见有人说女人怀孕啊生娃啊的,伍磊心里头都害怕。
后来伍磊爹妈都不在了,姐姐又嫁得远,好几年见不上一回的,也就没人催他了。
院子里,刘兰香正纳闷儿呢,苏颖听见她小弟的嚎叫声儿,从厨房探出头儿来查看了。
等瞅见了她妈,苏颖说:“妈,你先洗洗手洗洗脸去吧,饭待会儿就得了。”
刘兰香还懵懵的:“唉,行”
这会儿她是瞅出来这个隔壁的老鳏夫是给她家修补房顶儿来了,但是谁叫他来的呢?应该是大丫头吧
刘兰香麻溜儿的囫囵着洗了手和脸,赶紧钻进厨房问苏颖:“你叫人家来咱家的?”
刘兰香后头想说,咱家这刚办完白事儿的不大好,但转念又一想,呃就她家跟隔壁这两家儿的情况,其实就反正就谁也别嫌弃谁吧,都是村里人觉得晦气的存在。
苏颖扯谎扯得面不改色的:“嗯呐,下午的我做活儿,发现咱家堂屋漏风了,正好伍大叔在家,他就帮咱弄了。对了妈,我晚饭做的多,想着待会儿给伍大叔家也送点儿。”
苏颖直接从漏风说到报酬的事儿上,刘兰香果然被转移了话题了,她说:“对对,是得给你伍大叔家送点儿,这人家给咱们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了,要不要不妈给点儿钱啥的?”
苏颖说:“不用,您等我回头帮他家把棉被也给拆洗一下儿的,再给里头的棉花都弹得松松软软的不就行了,伍大叔一个大老爷们儿肯定不会弄的。”
刘兰香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拆洗一回棉被的也费老鼻子进了呢,而且这给钱吧,要是传出去还真是不大好的,容易让人家给扣上歪帽子。
刘兰香顿了顿,干脆给袖子挽起来,说:“那妈跟你一块儿的弄吧。”
她一个小寡妇,跟隔壁的老鳏夫待在一个院儿里头,这好说不好听的,还不如她就在这儿了呢。
苏颖给她妈腾地儿:“行,熬白菜要弄好了,您正好儿把面和一下儿的吧,我想着给伍大叔吃,咱也不好弄棒子面的糊糊糊弄,就还弄了点儿二合面,打算蒸馒头使。”
刘兰香回:“那你做的对,这是给人家吃的,是得使二合面儿的合适。”
苏颖一边儿烧火一边儿的又想起来一茬儿:“对了妈,今天大队长家的王婶子来了两趟,上午是还鸡蛋,正好咱家咸盐没有了,咱去县里也忘了买了,我就拿两块儿布头儿跟她换”
母女两个絮絮叨叨的说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儿,没多久,天就逐渐暗淡了下来,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也背着筐子回来了。
俩傻乎乎瞅见院儿里的伍大叔也都懵了,这不是隔壁的那个凶巴巴嘛!咋跑他家来了?呃人家好像是给他家里修房顶儿呢哈,那就不叫凶巴巴了,叫黑脸子吧
老二苏茂领着弟弟给筐子里的柴火都放进了柴房里,喊了声儿:“妈!姐!”
苏谕冲俩人招招小手儿,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颠颠儿的:“嘿嘿嘿,是不又有好吃的啦?”
现在俩人老喜欢看小弟冲他们招手儿的了,一准儿是有好吃的!
果然,很快苏谕就给俩哥哥嘴里一人塞了一块儿糖。
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脸上笑眯眯的,嘿嘿嘿好甜呀!
但俩人也知道,糖块儿这个东西,除了刚开始她姐给每人手里头都发了几块儿的,剩下时候儿,就只有他们仨帮着家里干活儿了,才能得到奖励的。
比如晚上俩人给全家人打洗脚水,每人每次可以得到水果糖块儿+1,但是这颗糖不会当时给,因为都已经刷完牙了的,是得等到第二天的早上吃完饭才给的。
又比如,现在俩人帮着家里捡柴火,是每人每次可以的得到混搭口味儿的糖块儿+3,也依旧是得等到第二天的上午才给的。
不过小兄弟俩今天的每人的4块儿糖,今天早都吃完了的。
但小弟手里头现在有,那指定是今天给家里干活儿了!
其实苏茂跟苏诚商量过,他们小弟是真的很惨的,人最小,就没有新衣服穿,力气小,就不能帮家里干活儿换糖块儿,就真的很惨的,两个人都很庆幸自己不是家里最小的那个。
尤其是现在,好不容易能得到糖块儿的小弟,竟然还愿意把自己的糖块儿分给他们俩,呜呜呜小弟真是太好了!
但苏茂苏诚俩傻乎乎就没想到过,他们大姐给苏谕的工资标准,跟他们俩是不一样的,人家半下午就坐这儿当吉祥物,就能获得是块儿糖呢!
苏颖出来了,瞅见俩美滋儿的傻弟弟,指挥他俩:“叫伍大叔,叫完人就洗手洗脸去,马上就该吃饭了。”
苏茂跟苏诚俩人麻溜儿的:“伍大叔好!”
伍大叔伍磊同志,这会儿也从梯子上下来了,他表面上木着张脸跟兄弟两个点了点头,实际微微上翘压也压不下去的嘴角儿已经出卖了他看到两个萌娃同时出镜的好心情。
没错,两个萌娃,只包括老三苏诚和老四苏谕。
而老二苏茂已经7岁了,开始逐渐脱离萌娃的范围了。
这无情的岁月啊!可真是把杀猪刀!
伍大叔伍磊同志扭过头儿对苏颖说:“堂屋的房顶儿都弄完了的,但天太黑了,左右的厢房都顾不上了,还有外墙,都得等明天的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伍磊同志的意思是明天还来,苏颖自然不会提醒他明天还要去学大寨的,左右学大寨一天能得的工分,到头来也就是换个几毛钱的,还不如苏颖回头多做点儿好吃的送过去呢。
于是苏颖也没留人,她跟伍磊同志说:“那伍大叔你先回去,待会儿的饭好了我给你送过去点儿。”
伍磊同志瞅着老冷冰冰了,他扭头儿摆手说:“不用不用”。
再加上迈开了大长腿回家,几个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
就跟屁股后头有狗撵着似的。
等伍大叔走了以后,老二苏茂也已经领着老三苏诚洗完手了,他俩过来颠颠儿的问:“姐,他咋来给咱家修屋顶儿了啊,妈前两天不是都弄过了吗?”
苏颖叹了口气道:“咱妈不会弄啊,你们姐我也不会弄,要不是伍大叔帮忙,咱家今年冬天就得给冻得透芯儿凉了。行了,洗好了手就去厨房帮着妈端饭去!”
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哦。”
竟然还有他们大姐也不会的东西呢!
然后小兄弟两个就又都颠颠儿的往厨房去了。
等饭都好了之后,家里几个娃跟刘兰香一起端上了桌儿,完后苏颖说:“妈,你跟老二先吃吧,我带着老三老四给伍大叔送过去。”
刘兰香一想也是,让几个孩子给送过去,总归是好过她一个小寡妇上门儿的。
但老二苏茂看不懂了,端饭的话,不是他的力气更大吗?
苏茂挠了挠脑瓜子说:“姐,要不我去吧,老四那么小都走不稳当呢!”
苏颖遗憾的摇了摇头,跟自家的傻弟弟道:“你,不行的,岁数儿太大了,唉,其实就你们大姐我也不行,都长得太老了啊”
但她不去还不行,今天的汤盆儿里还有好些猪油渣呢,万一让老三和老四给端洒了就完犊子了。
刚才的她都看着了,隔壁的伍大叔可只对着她四弟苏谕和三弟苏诚发花痴呢。
唉,这娃娃长大了两岁,那萌娃的杀伤力就直线儿的下降了啊。
其实苏颖都有一瞬间的犹豫,莫非上辈子,其实伍大叔看上的不是她老娘刘兰香,而是她三弟苏诚?因为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儿,她四弟苏谕应该是已经没了的。
但这就不好说啊,太玄幻了的。
就谁能想到呢,是吧。
苏颖也没过多的叭叭,领着老三苏诚和老四苏谕就颠颠儿的走了。
饭桌儿边上目瞪狗呆的老二苏茂:“?”
他好像今年才刚刚7岁呀!!!
无语凝噎的刘兰香:“”
你敢不敢回来的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屁话!
而伍大叔伍磊同志这头儿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了家,一个人萧萧瑟瑟的给灶台子里添柴,点火,烧热水,准备随便儿弄点儿水煮野鸡肉,凑合凑合的完事儿。
其实他家里头连盐都没有了,不过男人嘛,过的糙点儿就糙点儿了吧,无所谓的。
但没一会儿的呢,锅里的水都还没开呢,伍磊同志家的大门口儿就又响起了熟悉的“咣唧咣唧”拍门声儿。
伍大叔伍磊同志:“”
这都不用猜,一准儿是隔壁的小女娃儿!
但想到嗯,就也有可能是那两个小不点儿也跟着过来了,嗯,是的吧,咳咳
伍磊同志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给身上刚才烧火时候弄脏了的衣裳随便的扒拉扒拉,完后转身儿的朝着他家的大门走去。
其实伍磊同志在刚在打开门儿的时候呢,都还是可以保持着一张胡子拉碴的冷脸的。
但是当他看到——
隔壁倒数第二小的小不点儿手里,正端着一个放了三个二和面儿馒头的大盘子;
隔壁最小的小不点儿手里,则是拿着一碗拌了猪油的咸菜丝儿;
而且他们拿来的每一个馒头都有最小的那个小不点儿的脸大,这画面简直是萌棒呆了的时候;
——伍大叔伍磊同志的身体一僵。
他、不敢动了!
而此时伍磊同志的内心:娃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苏颖就看到,伍大叔虽然竭力的在维持着平时的高冷人设,但是他的嘴角儿已经开始削微的抽搐了。
苏颖猜,伍大叔是心里太高兴了,憋笑憋得。
其实苏谕也看到了的:“”
就人表里不一,果然容易看起来特别的猥琐呢。
三个娃里头,就只有真正的小萝卜头儿老三苏诚心里头怕怕的,觉得这个邻居大叔今天好凶好凶呀的!
往常看到的时候,虽然他的脸也是黑黑的,但是没有这么凶巴巴的呀!
苏诚小萝卜头儿瑟瑟发抖.jpg
但他大姐苏颖已经开始上了。
苏颖笑嘻嘻:“伍大叔,我家的饭做好了,今天可是特意多做了些的,你不吃就要放坏了的,老三老四,跟我一起端进去的,走!”
伍大叔伍磊同志严肃的摆手儿道:“不用的不用的,不用麻烦了。”
但是伍大叔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心,自动的让开了家里的大门口儿。
苏颖觉着,此时伍大叔的内心一定是这样式儿的——
当伍大叔看到她三弟苏诚的时候: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当伍大叔看到她四弟苏谕的时候: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苏颖猜对了。
伍磊同志此时已经飘飘欲仙了。
就世界上怎么会有小娃娃这么可爱的事物呢!
苏颖来到了伍大叔家的厨房,发现里头果然是想象中的脏乱差。
于是苏颖开始指挥弟弟们:“去,缠住他!”
苏谕点头,这小意思,完后昂首阔步的出去了。
但很快他又回来了,苏谕把他三哥苏诚也给拉上了。
然后趁着两个弟弟靠出卖色相给争取来的时间,苏颖极其迅速的洗刷刷,给厨房内的东西简单的归置了一下,不说能弄得多么的干净利落吧,就好歹不再是人类的禁区了。
完后她找空盘子空碗,给自己家带来的饭菜倒了进去,之后才看到锅里竟然还煮着一只连毛儿都没拔干净的野鸡?
呃也不能说全都拔得不干净吧,就反正鸡屁股那块儿地方是拔得溜儿光,估计拔下来的毛儿都在她四弟苏谕手里头呢吧。
苏颖想了想,直接给煮的半生不熟的野鸡,装到了自家刚才
铱驊
盛熬白菜的盆子里。
得了吧,还是她回家做好了再给送回来的吧!
其实事情对于伍磊同志来说呢,是非常的奇特的,因为他感觉,隔壁的两个小不点儿,就那么“咻”的一下子,在他的身边儿晃悠了两三下子,完后娃们就一溜烟儿的都走了。
而当伍磊同志回到了厨房一看,里头多了一大盆子喷香喷香的熬白菜,三个二合面儿的大馒头,以及一小婉儿的猪油拌咸菜丝儿。
但伍磊同志打开自家灶台子上的锅盖一看,咦,他的鸡呢?
苏颖是完全不知道这事儿的,因为她刚才临走之前,明明跟伍大叔说过了等鸡肉炖好了,待会儿就给他送回来的,伍大叔当时还点头儿了呢。
苏颖刚才带着两个弟弟回来之后,一家人先是吃了晚饭,然后苏颖就直接进厨房里头去了,当然是去给伍大叔伍磊同志做鸡啦。
这野鸡本来就要比家养的鸡腥气,而伍大叔不但不把味道最重的血给放掉,竟然连鸡屁股都没有切下来就直接煮了?野鸡的屁股要是不给切掉了,到时候不是要弄得整锅鸡肉都臭烘烘的了吗!野鸡的屁股可是野鸡身上第二杀伤力大的部分啊!
苏颖重新给鸡毛拔干净了,完后把内脏啥的简单给清理了下,再切块儿放姜葱烧大火炖煮。
唉,还不能盖盖子的,得让野鸡的腥气先飞出去的,这多费柴火啊你说说的
这单身久了的老男人做饭,那就是不行,老辣鸡儿了!
等苏颖给野鸡都折腾完了,做成了香喷喷的红枣儿鸡汤,则是先给刘兰香盛出来了一碗儿的。
苏颖说:“妈,你尝尝味儿的,我放了咱家的大红枣儿呢。”
刘兰香犹犹豫豫的:“这这不大好吧,这是人家家的鸡呢”
苏颖道:“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咱又没吃他家的肉,不就是喝了一碗儿汤水嘛,再说了,咱家的柴火油盐大红枣儿的不要钱啊?那红枣儿卖得多老贵呢!”
此时,刘兰香想到了她家大丫头忽悠刘大栓,5斤大红枣儿愣是给卖了35块钱高价的事迹
嗯,就确实是挺贵的呢。
于是刘兰香也就同意了,但她说:“你们几个也喝一口的吧?”
苏颖回:“我弟他们都睡着了,甭叫他们的了,我也不用,晚上饭吃的老饱了,行了您赶紧喝吧,我去给伍大叔送过去的。”
苏颖说完颠颠儿的,又回厨房盛鸡汤去了。
刘兰香用勺子扒拉汤里头的大红枣儿,昏暗的煤油灯之下,这鸡汤是呈现出了淡黄色的,再配上她家红艳艳的大枣儿,还真是挺好看的。
刘兰香往嘴里头送了一勺子,嗯,真香啊!
苏颖那头儿,拿了一个大搪瓷盆儿,给一整锅的鸡汤都盛了出来,又接着“咣唧”伍大叔家的大门。
很快伍大叔就出来了,但他已经换了一身儿衣裳。
这身儿衣裳苏颖是认识的,估计她伍大叔这是又要上山去了。
但现在她是不应当知道这事儿的,所以苏颖没说破了,而是让伍大叔赶紧的回厨房,把这盆子鸡汤倒出来,她好给她家的搪瓷盆儿拿回去。
伍大叔伍磊同志晕晕乎乎的。
这小女娃咋又给野鸡拿回来了呢?而且还是炖好了的汤水,还放了竟然还有好几颗的大红枣儿?这大红枣儿多金贵呢!
但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又没有媳妇儿的,喝大红枣儿的鸡汤
这也太补了吧??!
其实伍磊同志本来以为,他家锅里头的野鸡是两个小不点儿贪吃拿走了的。
但他想着,两个小不点儿都是那么瘦,是该多补一补的,于是今天晚上是准备再去一趟山上的。
可没想到,竟然不是的吗?
伍磊同志给搪瓷盆儿倒干净,又还给了门口儿的苏颖。
苏颖想着她家里的活儿用不了一整天,正好明天上午可以给伍大叔补觉使,就说:“您明天不用太早,啥时候儿起来的啥时候过来就行。”
伍大叔伍磊同志冷着张脸的乖乖点头儿:“嗯,我知道了的,多谢你做的鸡汤。”
苏颖说:“不用不用,我家还借您的光儿喝了一碗儿呢,那我先回去了哈。”
苏颖迈着小短腿儿回家了。
伍磊同志也回到了自家的厨房,他拿大铁勺舀了一碗儿鸡汤喝,然后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这也呜呜这也太好喝了吧!
伍大叔伍磊同志接连“吨吨吨”了大半锅,虽然他刚才就已经给隔壁送过来的熬白菜和大馒头咸菜丝儿啥的都给干掉了的,但一点儿不影响他这会儿的再接着干鸡汤。
伍磊同志给肚子喝了个滚圆,才咋嘛咋嘛嘴儿,决定给剩下的半锅鸡汤留着,当明天的早饭吃。
然后他想了想,还是又拿上了弓箭,踏着夜色,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了。
苏颖回家也没多耽搁,跟刘兰香赶紧的熄灯睡觉了,大晚上的没大事儿还点着煤油灯,忒浪费了。
等第二天早上,刘兰香吃了饭照样儿赶紧的去地里上工去了。
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则是跟来她家门口儿的驴蛋和马三宝等人一起去后山玩儿了。
就附近也没别的啥有意思的地儿,反正不是后山,就是绕着村儿外头的那条大河,要找家里头的孩崽子,就认准了这俩地儿,一准儿的能找着人。
苏颖今天,还是没让苏谕也跟着上山,一个是她想过年之前都跟苏谕待在一块儿,不然老是不放心的,再有一个吧,也是留他搁家里镇宅的。
上午时候呢,苏谕就自己跟院子里看他姐给他找的小学一二三年级的课本儿玩。
只要苏颖先给他读上一篇课文儿,他能自己跟那儿谢谢画画老半天,主要是记住字形和用法。
苏颖则是开始剪裁刘兰香要做棉袄用的布,都隔了这么多年了,她确实是给她老娘的身量儿有些记不清楚的了。
好在昨天还没下剪子,刘兰香又拿粉笔搁新布上改了两笔。
等差不多到了10点来钟儿的时候,伍大叔过来敲门儿了。
苏颖过去开门儿,发现他手里竟然还拎着一只野鸡?
伍大叔伍磊同志:“嗯,昨天不小心捡到的,分你家一只吧。”
苏颖:“”
唉,这长期不跟人交流的老鳏夫,天可怜见的了,是连谎都不会撒了呢。
还捡到野鸡?还分你家一只?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那野鸡要有那么好捡,你猜猜为啥村里大人不见天儿的往后山上跑呢!
但苏颖嘴上说:“哇哦,伍大叔好厉害哦!正好中午我做了的,您家就别做饭了,直接给我拿个盆子过来吧,我好给您盛进去。”
伍大叔伍磊同志矜持的点头:“嗯,那多谢了。”
之后伍大叔回家拿了盆子来,苏颖正好儿也不老做针线活儿了,先给这野鸡处理了的,要不就跟昨天的那只野鸡似的,忒费姜片子了。
而伍大叔呢,则是照例开始各个屋的找补房顶儿,昨天晚上,他还从后山弄了些黄泥回来,苏颖家有几间房的墙角儿夏天时候儿让雨水给泡了的,不给补上怕明年春天化雪时候墙该倒了。
但他仍旧会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院子里欢乐玩耍的小不点儿苏谕。
嗯,今天也是乖乖的小崽子呢。
中午时候儿,尽管苏颖已经尽量的不让鸡肉的香气跑出去了,但隔壁的孙大妈仍旧鼻子灵敏的闻到了肉的味道。
孙大妈家的饭桌儿上,她问她家老孙头儿:“你说隔壁是不吃肉呢?咋这么老香呢!昨儿晚上下工时候儿我就闻着了。”
孙园园的小耳朵悄悄的竖了起来,她也好像要吃肉呀!
孙老大和孙老二没有参与这场对话,他俩都到了要娶媳妇儿的年纪,现在的心思可不在什么肉不肉上的了,而是在本村和外村的大姑娘们身上。
孙大叔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菜,过了好半天,等孙大妈都要忍不住发飙骂人了的时候,才不急不慢的说:“那也是人家家啊,跟咱家有啥关系的,等再过半拉月,咱家也买肉去。”
孙大妈让孙大叔给拖拉得都过了那股子八卦的新鲜劲儿了,凶巴巴的瞪了她家老孙一眼。
哼,臭老头子,从来的不会跟我好好聊聊天儿!
等刘兰香和苏茂苏诚几个回了家,那嘴巴更是长大得都合不上了!
这不年不节还是大中午的 他们家竟然吃肉了唉!
刘兰香结结巴巴:“这这这这咋还给咱家半只鸡啊?不是他帮着咱家干活儿吗?”
小寡妇刘兰香在风中凌乱了,咋、咋还能有这样式儿的人呢?
苏颖安抚她老娘:“妈你放心,下午的我就给他家的被子抢过来,今天就给他拆完了的,绝对不能让他家都板结了的破棉被搁到他家过夜!”
刘兰香:“”
就、就也可以的吧。
那她还能说啥呢?
这样的事儿吧,她刘兰香都活了26年了,都还没见识过呢
苏颖又问她俩弟弟:“老二老三,你俩以后还想多吃肉的不?”
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听了,那恨不得是闭着眼扯着嗓子给天都喊破了:“想!!!”
苏颖说:“嗯,那你俩记着,以后咱家要费柴火了,你俩平时得多捡点儿柴火回来呀,不然等冬天时候,你说咱家有好吃的却没有柴火煮饭,这多可惜是不?”
其实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也不懂,就为啥要想吃好吃的,他俩就得多上山捡柴火去。
但小兄弟俩就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跟着他们大姐说的做,那就准没错儿!
于是俩傻乎乎疯狂的一顿猛拍胸脯子保证,差点儿都给自己个儿拍吐了的:“知道了!多捡柴火!包在我们俩的身上!”
刘兰香:“”
刘兰香现在觉得,这她家的几个孩子们是这样式儿的,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是她没给四个孩子的脑瓜子生均匀了,要不怎么老大死精明,老四贼聪明,但老二跟老三就这样儿的了呢
反正她是没搞明白为啥大丫头说,多捡柴火就能多吃好吃的了,但要是她不明白的事儿吧,她是不会随便让人给忽悠了的。
就为啥老二跟老三就那么的激动和兴奋呢?
不明白,真心的整不明白。
不过算了的,反正俩孩子知道给家里多捡柴火总是没错的。
刘兰香慈爱的看了看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又伸筷子给俩人的碗里各多夹了一大块儿的鸡肉,嘴里说着:“多吃点儿的啊,吃得多,长得快。”
唉,这脑瓜子可能已经定了性了的,那就只能往身体上多使点儿劲儿了的,要不将来的要啥啥没有,到时候咋找媳妇儿呢?这脑瓜子聪明跟好身体,就总得占一头儿的吧。
当妈的总是这样儿的,这个担心完了又开始担心那个,担心来担心去的也没个头儿。
但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不觉得呀,他们俩觉得今天真的是好开心好开心呀!
本来只以为有二和面儿的馒头而已,没想到竟然能吃到炖鸡肉!!
俩人吃得嘴巴里鼓鼓的:“谢谢妈!”
突然,饭桌上的苏谕:“噗咳咳咳咳”
忍不住了,就真的忍不住了的!
苏颖拍她弟:“慢点儿吃,你可不能有事儿,咱家今年冬天就靠你了的。”
苏谕:“”
下午时候,刘兰香接着去田里上工,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则是接着上后山。
但俩小兄弟出发之前呢,被他们大姐给扔了一个带着黑点子的丑丑野鸡毛儿做出来的毽子!
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嗷嗷嗷!!毽子!是鸡毛毽子!”
村里的娃,能有什么好玩意儿呢,捡俩石子儿就能玩儿上半天呢,这毽子就是很有意思的好宝贝了。
苏颖说:“嗯,拿着玩儿去吧,你们伍大叔给的野鸡毛。”
俩小兄弟心里头对伍大叔的印象又好上了一个高度,请他家吃肉,还给他家野鸡毛,那就是村里最好的大叔了!
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勾着肩搭着背,美滋滋儿的一块儿走了。
其实这毽子是上午时候,苏颖顺道儿拿实在用不上的小块儿的布头儿,和家院子里的小石子儿给缝出来的。
苏谕嫌昨天的黑点点野鸡毛太丑,想要今天的野鸡毛,可今天的野鸡毛还没晾干呢,苏颖就想把这个毽子给弄出来了。
没过多久,吃过了午饭也睡过了午觉的伍大叔伍磊同志也准时的来了苏颖家。
其实伍磊同志很犹豫。
如果按照他现在的这个速度吧,那他今天下午是一定能给这家儿的活儿都弄完了的。
可弄完了之后呢?
那他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炖肉,也不能这么近距离观摩可爱的娃了!
就总之是很头大呀
但伍磊同志觉得,自己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拖慢干活儿的进度,那不是他的品格。
于是他也只能痛并快乐的,抓紧干活儿,并且抓紧的看娃。
下午的太阳正好,眼睛看得清楚,苏颖正好坐在苏谕旁边儿,还是缝她老娘刘兰香的棉袄。
得先给衣裳缝出来给大概,才能往里头添棉花,最后才是封口儿。
原本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是到了下午3点的时候儿呢,马三宝突然吭哧吭哧跑苏颖家来了。
马三宝急的大嗓门儿哇啦哇啦的:“不好啦大丫姐你快去啊,你家老二跟老三让人给打了,那个丑丑的鸡毛毽子也让人给抢了!”
伍大叔伍磊同志:“”
丑丑的?
破孩崽子你再说一遍!
苏颖听完,给自己腿上的棉布跟笸箩往她家院子里的地上一搁,回头儿的跟伍磊同志说:“伍大叔您先忙着的,我待会儿就回来的。”
完后又跟她弟苏谕说:“老四,你看家啊!”
最后苏颖从她家的柴房抽了一根儿细长的柴火棍子,带上马三宝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儿了。
苏颖气死了。
妈了个拔叉的,是谁这么不长眼敢欺负她弟弟?
不知道她苏老太太呃不是,她苏家大丫的名声吗!
伍大叔伍磊同志:“”
这他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呀?
苏谕:“”
孤也想去孤也想去!
孤也想去看大姐揍人!
第 37 章
苏颖跟马三宝前脚儿走, 伍大叔伍磊同志后脚儿就下了梯子,趴到苏颖家的大门板子哪儿往外看。
伍磊同志好捉急,这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但突然,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裤脚子。
得亏他裤腰带勒得紧, 不然现在就得露后腚了。
伍磊同志回头儿, 就看见一个身高刚超过他膝盖的小不点儿,一手拽着他的裤脚子, 一手指着刚才苏颖离开的方向。
苏谕脆生生儿的一指禅:“去!”
好的小可爱!
伍大叔伍磊同志回身儿就是一个猛虎捞月, 直接给苏谕搂怀里头去了, 完后俩人一块儿出了苏颖家的大门儿,给门轻轻的掩上,很快就追着苏颖和马三宝的方向而去了!
苏颖跟马三宝的小速度“嗖嗖儿”的, 很快就到了后山山根根儿的某处。
好家伙, 打眼一看,一群孩崽子们已经打成了一片, 浑身上下都跟泥滚得似的!
一边儿是老二苏茂和驴蛋带着马三宝的几个小弟, 大概有七八个娃的样子, 全都落魄极了,叫人给压着打。
而另一边儿居然是她大伯家8岁的堂弟苏大田, 也带着几个小马仔呼呼喝喝的, 好不威风。
跟苏大田玩儿在一块儿的几个孩崽子,显见的岁数儿是要比苏茂他们那头儿的娃娃大,所以虽然苏大田他们的人数少,但还是毫不费力的就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而小老三苏诚呢,则是鹤立鸡群的, 在两边儿人马都三不沾的大树根儿底下蹲着哭。
苏颖:“”
就毫不意外呢!
苏颖扭头儿看马三宝。
这一群的娃娃们,就连老跟着马三宝一块儿玩儿的几个小弟们, 那都是全员的参战了。
可竟然,只有马三宝一个人全身而退,还能回家找她来救援!
就这几个小弟到底是为啥服气马三宝的呢?
看来小马哥也不简单呐!
马三宝叫苏颖的小眼神儿给看得心里头忽悠忽悠的,心说待会儿的不会是该秋后算账了吧?
唉,不过这事儿是他办得不义气,他刚才一瞅打不过,麻溜儿的就回村儿摇人去了
马三宝好忐忑啊,但苏颖没说啥,而是拿着细长的柴火棍子立即就加入了战斗。
然后,战场上的形式,就以极其快的速度,嗯,逆转了。
苏颖为啥要拿细长的柴火棍子呢,那当然是为了方便抽破孩崽子们的屁股啦!
她最先揍的就是苏老大的小儿子苏大田,先给他踹仰倒,完后照着屁股上“啪啪啪”的猛抽几下子。
个臭不要脸的,你都8岁了还欺负她7岁和5岁的弟弟?
哼,那就让她9岁的苏老太来教训你吧!
苏大田很快就失去了战斗力,在地上捂着屁股不停的“哎呦哎呦”。
刚才一直跟苏大田对战的是小老二苏茂,苏茂刚才可是挨了苏大田好几下子呢!
这会儿苏茂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气,嘴里头委委屈屈的叫道:“姐!他带人抢我们的丑鸡毛儿毽子!”
不远处的大石头堆后头,怀里抱着苏小谕正蹲着看,时刻准备不行就上的伍大叔伍磊同志:“”
不是真的有那么丑吗???
他还觉着挺好看的呢!!!
战场上,苏颖老飒了,她跟苏茂喊了一嗓子“知道了”,就赶紧的去解救驴蛋,完后又迅速的干仰倒了好几个苏大田那边儿的小毛头儿。
没有多久过去,苏大田那边儿的人就都完全溃败,叫嚷着逃跑了。
苏颖给几个孩崽子都叫到一块儿:“都过来的。”
小老三苏诚又是给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但好在这回苏颖带着擦屁股纸呢。
苏颖从裤兜儿里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粉红色卫生纸,先给苏诚脸上胡乱的擦吧擦吧,省得他再做出啥太恶心的事儿来。
小老三苏诚哭唧唧:“呜呜呜姐!他们给丑丑鸡毛毽子抢跑啦呜呜呜”
不远处的伍大叔伍磊同志小心脏再次中箭。
伍磊的小眼神儿委委屈屈,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儿的问怀里抱着的苏谕:“真的很丑嘛”
苏谕听完就抿着小嘴儿抬头,看着伍大叔眨巴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你在说啥?
苏3岁什么都不知道吖!
(*?▽?*)
伍大叔伍磊同志瞬间就仿佛被射中了丘比特之箭!
伍磊同志此时的内心——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什么鸡毛毽子?
什么鸡毛?
什么毽子?
啊哈哈哈哈他也全都不知道了呀哈哈哈哈
O(∩_∩)O
小萝卜头儿们那边儿,苏颖正安慰苏诚:“行啦别哭啦,人都跑路了你还哭个啥?”
小老三苏诚揉揉眼睛:“呜呜哦,好、好像也是哦!那不哭了吧。”
很快,我方的几个小萝卜头儿就都聚集到了一起。
苏颖说:“按大小个儿的都排好了,报数儿!”
于是从最高的8岁的驴蛋开始:“一!”
第二高的是7岁的小老二苏茂:“二!”
第三高的竟然是8岁的马三宝:“三!”
苏颖严肃怀疑是马三宝的肚子影响了他身高的发挥。
再往下依次是马三宝的五个小弟们。
完后最后一个小矮个儿是5岁的小老三苏诚:“九!”
苏颖点点头,说:“行,那谁给说下今天是咋回事?”
于是马三宝就出来开始叭叭:“开始我们在这儿玩儿的好好的,后来苏大田就带着几个人过来,威胁我们把丑丑鸡毛毽子交出来,不然就要开干,完后我们说开干就开干,谁怕谁啊,但丑丑鸡毛毽子绝对不能交,完后巴拉巴拉”
伍大叔伍磊同志——中箭中箭再中箭!
人在石头后,箭从天上来!
苏颖听完马三宝的话后点头儿:“嗯,也就是说,咱们今天没错儿是吧?你们玩儿的好好的,是他们先来以大欺小的找茬儿抢东西的是吧?”
小弟一号到九号,全都超大声的嚷嚷:“对!我们没错!他们欺负人!”
苏颖苏老太太背着手儿溜达:“好了,我知道了,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现在咱们先来总结一下儿的啊。首先,今天的这个事情呢,过错方是他们,不是咱们,这个事实是很明确的。但我要说的是后边儿的事儿,你们知道今天表现最好的是谁吗?”
九个小萝卜头儿纷纷呢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啥意思。
最后还是心虚的马三宝先开始拍马屁:“是大丫姐!大丫姐最能打了!”
马三宝一开口,他的小弟们就也跟着开口了:“大丫姐最厉害!”
小老二苏茂自然是支持自家大姐的,他挺胸抬头骄傲的喊:“是我姐,我姐最厉害了!”
但驴蛋观察苏颖脸上的表情,觉得大丫姐要说的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先暂时没有开口。
小老三苏诚则是还在大脑袋里仔细的想呢,他虽然一直在哭,但也没忘了认真观摩战场上的形式,他觉得大家今天都好厉害哦,都超的能打的!
对方可是大孩子呢,还有8、9岁的呢!
不过要说最厉害的,那肯定是他姐了!
于是小老三苏诚说:“姐最厉害!”
苏颖没着急往下说,而是等每个人都发表了意见之后才道:“今天表现最好的是马三宝,其次表现好的是我三弟苏诚。”
几个小萝卜头儿听完全都蒙圈了!
这是为啥呀?
要说是马三宝先去通风报信儿摇人了,摇来了大丫姐这个大杀器,最后帮他们打赢了架,这个大家倒是还可以理解的。
但为啥说苏诚也表现好呢?
苏诚明明最小不点儿了呀!
而且今天他就光搁那儿呜呜哭了,都啥也没干呀?
马三宝听完也蒙圈了。
他他他先跑路回去摇人了呀
都没参与战斗呢
这这咋还能说是他表现最好呢?
马三宝圆圆的肚子里,装着许多大大的问号儿。
就连几人里脑瓜子最好使的驴蛋,这回都没能搞明白苏颖的脑回路。
驴蛋紧紧地皱着眉头,那小模样儿跟苏二伯缩小了好几倍一个样式儿的!
苏颖见大家确实是都思考过了,就解释道:“你们想,苏大田他们先来挑衅是他们不对,但你们几个打不过他们呀!这种时候儿选择干架是很傻的表现,因为注定要挨揍的呀,那挨揍多疼呢!就问你们几个现在身上疼不疼?”
九个小萝卜头儿里有七个都在扯着嗓子喊:“疼!”
完后苏颖接着道:“对呀,这挨揍多疼呢,所以的,你们得先逃跑呀!先跑了的再说,等回村儿之后,或者是找家长,或者是找哥哥姐姐们,让他们帮你们来讨回公道,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几个小不点儿想了想,就好、好像是这回事的呢!
可小老二苏诚还是不大服气,但苏诚不敢跟他姐大小声儿,就吭唧吭唧的说:“那那可是要是逃跑不就显得我们认输了嘛”
小娃娃能懂个啥,就知道认输了好丢脸的
苏颖伸出来一根儿手指头,跟苏茂的眼前轻轻的摇了摇,她说:“我的傻弟弟呦,这咋能叫认输呢?这叫战略性后退呀!今天欺负你们的,还只是村里头的孩崽子们呢,大家都没多大的劲儿,顶多是打得你们身上疼罢了,出不了什么大事儿的。但这要是在公社或者是在县里头,有大人要抢你们东西,或者就是单纯的欺负你们骂你们呢,那咋办?你们也还要选择跟他们正面儿的硬刚吗?再说得极端一点儿的例子,万一要是遇上歹徒了,人家拿着刀威胁你们呢,怎么办,你们要拿自己的软肉去往人家的刀子上撞吗?所以说啊,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三年都不嫌晚的,懂了不?”
见几个小娃娃都若有所思,苏颖缓了会儿,才接着往下说:“我第二个要表扬的是小老三苏诚,因为他虽然没敢逃跑,但他也躲得距离危险远远的了,刚才你们都在打架,但就算是再怎么打,那都是碍不着他的,到现在他都是毫发无伤的。”
苏颖扭头儿问苏诚:“老三,你身上疼不疼?”
小老三苏诚:“不、不疼”
他就是嗓子眼儿有点点的疼,呃刚才哭得太用力了
苏颖说:“你们瞅瞅,我家老三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既没有被揍,也没有磕着碰着的,这才叫赢家呢。输赢指得从来不是一时之气,而是看谁能活到最后,能活得最好,这才是真正的赢家。而且打架也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以后不管碰上什么事情,你们都得多动脑子,先以自身的安全为第一。都明白了不?”
小萝卜头儿们全都叫苏颖给说的热血沸腾,虽然他们今天输啦,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以后呐!嗷嗷儿大丫姐好厉害呀!
大家背着手儿挺着小胸脯儿,扯着脖子喊道:“明白啦!”
小老三苏诚这会儿心里美滋滋的,他虽然没用哭鼻子了,但他被他姐表扬了呢嘿嘿嘿!
小老二苏茂今天则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在想,原来输赢不光是指的眼前呀
驴蛋也觉得大丫姐说的特别对,光靠蛮干那哪行呢?还是得靠脑子,他爹就说过,靠脑子才最厉害了!
而马三宝得到了苏颖的认可和夸奖,则是斗志昂扬的挺起了圆乎乎的小肚瓜,他觉得自己在小弟们面前的形象都更威武了!
看看,他小马哥就是这么的棒棒!
苏颖看到大家多少都听进去了,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上辈子,她二弟苏茂就是为了救她才失手打死了人的,可后来才知道,那事儿就是一个局,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找了一个身体特别差的人过去找茬儿,人家都挖好了坑了,就等着他们姐弟往里头跳呢。
但就跟老三苏诚去摘山崖边儿上的苹果一样,这事儿最后也成了个无头案。那时候刚刚传出了改开的消息,指纹系统录音设备摄像监控统统都没有,警方查起案子来老费劲了,所以最后,苏颖都不知道是谁害了她两个弟弟。
其实后来知道了金子的事儿以后,苏颖是怀疑过她大伯的,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大伯那会儿早都把她家的金子弄到手了,要是再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害得她家这么惨,那总得有个因由吧。
打从重生以后,苏颖就把她家未来可能发生的这几件事儿翻来覆去的琢磨。既然现在不清楚敌人的身份以及要害她家的动机,那就只能先顾好自家人了。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她把自家的各处缝隙都堵死了的,给弟弟们都教育好了,让他们知道加强防范,那总归别人是没那么容易得逞的。
今天苏颖故意当着马三宝他们的面儿说这么多,而不是关起门儿来只跟自家的弟弟们讲,就是因为她发现这一世马三宝他们和弟弟们走得比较近。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弟弟们的朋友们多靠谱儿些,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拉拔弟弟们一把呢。
不过吧,这一天两天的也很难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她还是得慢慢的教。
苏颖说:“现在都凑过来。”
完后苏颖蹲下,从地上挖了一把的大黑泥,给所有小娃娃的脸上都抹得脏兮兮的,之后才道:“跟我走,咱去讨回公道!”
有小萝卜头儿不解的问:“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逃到哪里去了呀?”
苏颖嘿嘿一笑:“没关系,这跑得了和尚的,还能跑得了庙吗?到时候咱们这样儿这样儿的”
小萝卜头儿们听完,全都捂着嘴的哈哈坏笑:“哦哦走喽!讨公道去喽!”
苏颖才不管今天都有哪家的孩子参与了呢,她就认准了一家,她大伯家!
于是一群小娃娃们顶着让猪拱了似的脸,浩浩荡荡的往村儿里去了。
而观摩完了整个苏颖暴风揍人,完后大姐大教小弟的画面以后,又想起了昨天下午,他家门口儿的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小女娃形象,的伍大叔伍磊同志:“”
伍磊同志的心情很复杂。
他问怀里抱着的苏小谕:“我昨天是不让你姐给驴了?”
苏谕:“”
你才反应过来啊!
但是萌呆萌呆的小可爱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呢?
于是苏小谕再次抬头儿瞅向伍大叔,然后轻轻的歪了歪小脑袋瓜子——赐你一个萌娃的歪头杀!
被杀到的伍大叔伍磊同志:“!!!!!”
啊啊啊啊啊啊他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要让小不点儿给萌死了!
伍磊同志裂着大嘴傻笑,就好悬没流下来哈喇子。
嘿嘿嘿嘿,被驴了就被驴了吧~
他现在真的好幸福啊!
哦他好喜欢被驴~
请再驴他一次!!
苏谕见他姐他们都快瞅不着了,便再次使出一指禅绝学:“追!”
好的小可爱!
伍大叔伍磊同志乐呵呵的就悄悄的追了上去。
苏颖这边儿呢,带着九个脏兮兮的小弟就来到了苏大伯家的门口儿。
苏大伯家房子盖的早,是苏爷爷刚落户在青山村的时候盖的,现在算是位于青山村中心附近的位置,周围住的村民们老密集了。
苏颖带着九个小弟往苏大伯家的门口儿上一蹲,给他家的大门口儿是堵得严严实实的。
刚开始,几个人也不说话,但附近人来人往的村民们一瞅好家伙,这几个娃咋都这么个形象啊?这是掉、掉沟里头去了吗?
反正大家就不明白呀!这是怎么个情况呢?
没多久,苏大伯家门前的人就越聚越多。
偏他家今天爷们儿都去学大寨了,就剩下苏大妈和苏大伯的二闺女14岁的苏大珍俩人在家,所以也没开大门儿,都过去好一会儿了,俩人都不知道她家门口儿有事儿了的,还跟屋儿里美滋儿的说闲话呢。
苏颖瞅见附近的村民挺多的了,就开始给小弟们信号儿:“噗呲噗呲!”
九个小弟得令,同时齐刷刷的高声喊道:“苏大田!不要脸!欺负弱小!抢我们的鸡毛毽子!快速速的还来!”
喊一遍还不够,几个娃稚嫩嫩的声音就跟那个循环的音响似的,左边儿四个人喊第二遍,右边儿五个人喊第三遍,以此往复循环。
“苏大田!不要脸!欺负弱小!抢我们的鸡毛毽子!快速速的还来!”
“苏大田!不要脸!欺负弱小!抢我们的鸡毛毽子!快速速的还来!”
“苏大田!不要脸!欺负弱小!抢我们的鸡毛毽子!快速速的还来!”
附近围观的村民们:“”
“噗哈哈哈!苏大田是苏老大家的小儿子吧?这咋还干得出来这种事儿呢啊哈哈哈!”
“就是,这一瞅就不光是给人的东西抢走了,还上手儿揍了吧!”
“哎我去,你瞅这几个身上都留着脚印子呢!肯定是挨打了!”
有好事儿的村人问黑泥脸小娃娃们:“你们是挨揍了不?要不要叔叔找苏大田他爹去,让苏老大给你们主持公道?”
但小不点儿们都老有原则了。
“谢谢大叔,但这是小娃娃们的事儿,我们要自己解决!”
“就是!娃娃的事儿娃娃们自己解决!”
但由于苏老大家前几天的黄大仙儿偷鸡事件,在附近的村民们心中都还有余威,所以不管大家心里头是咋想的,至少明面儿上是没人说啥特别难听的话。
就外头的这些个动静,大门儿里头的苏大妈和苏大珍,这会儿是想不知道的都难。
可苏大妈这人经过多年苏老大的熏陶,特别的要面儿,实在是不想自己亲自出头儿,那得多丢脸呀,就捅咕二闺女苏大珍去给人赶走。
苏大妈说:“大珍,你去给他们都弄走,你哥这段儿时间正相看呢,过两年你也要相看,这叫人这么看热闹算是怎么回事儿的啊!到时候影响了咱家的名声可咋办?”
苏大珍一听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婚事,那屁股是针扎一般的就坐不住了。
苏大珍颠颠儿的旧跑门口儿去了,她给大门打开,冲几个小娃娃们喊:“都走走走,不许在我家门口儿堵着,也不许乱喊!吵死个人了!”
苏大珍今年14岁,其实长得还行,眉清目秀的一小姑娘,主要是苏爷爷的基因好,他家人基本上长得都不难看,但这会儿苏大珍拧着个眉头,语气又凶,简直是一脸的刻薄相儿。
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大婶子都相互间眉来眼去的,那个意思是,瞅瞅,这么凶,将来谁娶回家谁倒霉!
可苏大珍不觉得,她就想赶紧的给这几个脏兮兮的小东西赶走。
瞅见苏大珍出来了,苏颖开始捅咕驴蛋。
驴蛋立马高声带头儿道:“让苏大田还我们的鸡毛毽子!不还我们就不走!”
其他小不点儿也跟着:“对!不还我们就不走!”
苏大珍自然是认出来苏颖驴蛋他们几个的,她插着腰骂道:“苏大丫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带着你几个弟弟成心上我们家闹事儿来了是吧?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一天不惹事儿都不行是吧?”
啧啧啧,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一般的刻薄了。
就这还是亲堂姐呢,人家爹,也就是你亲叔叔,死了都还没有一个月呢,你就说这种话出来,有点儿不大好了吧?
这下子不光是几个大婶子,就连看热闹的老头儿老太太们都开始嘀嘀咕咕的了。
苏大珍还在继续:“驴蛋你少跟着他家人掺和,回头叫他家人都给带坏了的!”
苏大伯老在家里念叨,苏二伯是大队的会计,让家里的几个娃都不要得罪苏二伯家的人,得和和气气的,所以这会儿苏大珍就没怎么骂驴蛋。
苏大珍骂完之后,小老二苏茂就老生气的了,但他一直记着刚才大姐叮嘱过的,这回他们要靠智取,苏大珍比他大了好多,他打不过的,得靠脑子!
小老三苏诚也是气鼓鼓的,但他现在可害怕了,又想哭了,就连之前喊话的时候都是忍不住的滥竽充数儿呢!小脑袋瓜实在是想不出来好办法了呀!
但苏颖肯定是不惯着苏大珍的,或者说,她今天来,就是要败坏苏老大家的名声的,事儿是闹得越大越好。
因为再过两年,村儿里就要进行大队长的换届选举了。上辈子现在的大队长王大力是选择连任了,可这辈子,胡老五跟陈大刚的事儿闹得太大了,苏颖怕王大力想撂挑子。
而最近由于她偷鸡被误会成黄大仙儿的这个事儿吧,反正苏老大的风评在村里是直线儿的上升,是真上升假上升的不好说,但时候儿一长了吧,这说的人多了,那假的就也成了真的了。
苏颖是怕苏老大要上位呀!就现在的这个情况,那很多事儿都是很好运作的啊。
所以苏颖今天,一个是为了给弟弟们出气,教训苏大田,再一个就是要捣鼓捣鼓苏老大家的名声了。
虽然从‘苏大田的家庭教育不成功’这个角度来说呢,对苏老大的影响是有限的,但这积少成多的是吧,咱们来日方长呢!
而且自从确认了她二堂嫂家里的择偶标准,苏颖是放开手脚了许多的,因为她二堂嫂家根本就不看苏大业家的风评,只在乎苏老大家有没有钱,所以她今天的这个事儿吧,是不会影响她二堂嫂跟二堂哥苏大业俩人臭到一起的哈哈哈!
再加上苏大珍跟苏大田俩人,是苏老大家里最好对付的两个了,上辈子做了好几十年的亲戚,谁不知道谁呀。
苏大田打小儿就是一个欺软怕硬,而苏大珍则是单纯的无脑还暴脾气,除了添乱啥也干不好。
于是苏颖开始回嘴了:“嘤嘤嘤三堂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家的人呀!你好坏的呀!我家里没爹就已经很可怜的了,可四堂弟还要欺负我家人,胖揍我家的两个弟弟,抢走我家好不容易捡到的野鸡毛做成的毽子!天呐,我家怎么这么惨的呀!我家都这么惨了你还要诬陷人家带坏了其他人!你好坏好坏的呀嘤嘤”
苏茂苏诚:“”
这还是他们大姐的吗??!
马三宝:“”
原来这就是大丫姐说的智取吗?!!
其余的小萝卜头儿:“”
虽然没有苏大珍凶巴巴,但莫名的感觉杀伤力要比苏大珍还大!
抱着苏谕躲在人群后方的伍大叔伍磊同志:“”
那明明就是我从鸡屁股上薅下来的呀!
旁边儿的围观群众们:“”
苏家的大、大丫头是不是伤心太过了?
咋都、都转了性儿了!!
“呕!”
有围观的大婶子中午吃多了,实在是没忍住,差点儿让大家看了她家的中午饭
旁边儿的人全都距离大婶子后退一步!
其实苏颖苏老太太也是两辈子第一回装小白莲,稍微的有点儿用力过猛,但好在,效果还是可以的。
毕竟就连苏大珍都恶心的说不出话来了!
苏大珍红眼。
苏大珍手指颤抖。
苏大珍口中难言:“你你”
苏大珍“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句完整的话。
最后她一扭头儿,回了自家的院子里:“妈!!!”
呜呜妈你快出来的吧,苏大丫她开始变态了!
她是弄不了了的呜呜呜
于是苏大妈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阵。
苏大妈一出门儿来,就换上了那副苏老大附体般的假笑:“哎呀是我家大田拿你们的鸡毛毽子玩儿了吗?没事儿的待会儿他就还回去啦,我家大田最是懂礼的了,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来来来进院子里来,大妈请你们吃糖!”
但这种情况苏颖之前也早就嘱咐过了的,他们虽然来文闹,但是坚决只跟孩子们对话,不然落下一个小孩儿有矛盾就找家长的话头儿出来,以后在村子里还混不混的了!
于是马三宝带头儿喊道:“我们小孩儿的事儿小孩儿自己解决,不需要大人管!而且苏大田不是拿,是直接带着大孩子抢走了,还给我们都揍了一顿!”
几个小娃娃们又开始轮流的魔音入耳。
“苏大田!不要脸!欺负弱小!抢我们的鸡毛毽子!快速速的还来!”
“苏大田!不要脸!欺负弱小!抢我们的鸡毛毽子!快速速的还来!”
“苏大田!不要脸!欺负弱小!抢我们的鸡毛毽子!快速速的还来!”
苏大妈:“”
苏大妈是没招儿了的,这些破孩崽子们咋就这么软硬话都不听呢!
这这事儿给闹的,等回头老头子又该说她了,这大田这孩子也是,你说你没事儿招惹苏老三家的孩子干啥呀?他家的孩子都是又横又倔的,这不是弄一身的腥吗!
旁边儿的群众们现在也基本上都给事情弄清楚了的,这是事儿就是苏大田干的不对,你说你比人家大,怎么还能欺负比你小的娃娃们呢?这不是以大欺小嘛!
而且这苏家的婆娘和丫头怎么回事儿啊,人家几个小娃娃都说了,要让苏大田还鸡毛毽子,她们还一个劲儿的想给糊弄过去,这你家里的孩子不懂事儿,你们当大人的也不懂事儿吗?
就虽然这苏老大家可能有黄大仙儿的庇护,但是吧就他家的人好像不大行啊!
苏大妈也感觉到了周围人群们眼神的变化,她一咬牙一跺脚,知道这事儿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苏大妈叫孩崽子们给堵在门口儿的出不去,就只能冲着人群里喊:“麻烦哪位给找一下我家大田的哈?等我家大田回来了这事儿就能说清楚了!”
苏大妈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没多大会儿就有人给苏大田送回来了。
苏大田都傻了,这这这这不就是一个鸡毛毽子的事儿吗?咋给整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啊!
苏大妈赶紧问小儿子:“大田啊,你是不玩儿人家的鸡毛毽子啦?赶紧的还给人家把!”
苏大田结结巴巴的:“都、都玩儿坏了,我们给扔了的”
其实那个鸡毛毽子,在两伙儿孩子们打闹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要散开了的,后来苏大田几个又跑远处儿玩儿了一会儿就坏了,几个娃就给随手儿扔了的。
苏大妈:“”
你个小兔崽子!!!
听了这话,苏颖她们几个又开始喊:“苏大田,以大欺小,抢我们的鸡毛毽子,还给弄坏了,道歉!道歉!道歉!”
苏大田哪见过这阵势,不但当众的被别的娃指责,就连周围的大人们看他的眼深儿都带着厌恶。
苏大田差点儿都给吓哭了的,就像往家里头躲。
但他家的门口儿一共挤着九个娃呢,苏大田实在是回不去家啊!
这时候苏颖说:“四堂弟,你你要是还不回来我们的鸡毛毽子,那你至少道个歉吧,就毕竟揍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东西还给弄坏了丢掉了但你只要道歉,我们就就大度的原谅你了吧,毕竟我们可都是好娃娃呢嘤嘤嘤嘤”
苏大田没办法,最后只能哭着道歉:“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抢你们的东西了呜呜呜”
九个小娃娃们没想到,苏大田竟然会道歉耶!
虽然他们没有动手揍回去,但是苏大田竟然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道歉了唉!
苏大田输了苏大田输了苏大田输了啊哈哈哈!
大家的心里觉得好爽呀!
事情结束,苏颖带着几个小娃娃回了自己家,苏老大家门口儿聚集的人群也散开了。
但这件事儿,免不了的成了最近几日村里各家各户的谈资。
等苏颖带着小萝卜头儿们回了自己家之后,看见她弟苏谕正“一脸焦急”的在门口儿望呀望的呢,而伍大叔也开始和泥准备补墙角儿了。
就俩人都非常默契的装得很像是那么回事儿呢!
苏颖安慰苏谕说:“没事儿,都解决了的。”
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激动的哇啦完啦的:“弟我跟你说,我们今天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儿呢!苏大田他跟我们道歉了耶!巴拉巴拉”
苏谕嘴上喊:“哇!呜!嗷!”
苏谕心里想:知道知道,看了全程呢
苏颖进厨房的小柜子里拿了一袋子圆圆的大饼干出来,给几个小娃娃们分。
苏颖说:“你们今天的表现都很棒,一直在团结协作,这个饼干是奖励给你们的,每人一块儿,马三宝和我三弟苏诚每人两块儿!”
九个小娃娃们:“!!!”
“嗷嗷嗷嗷嗷嗷儿!!!!”
“谢谢大丫姐!”
“谢谢大丫姐哈哈哈!”
大家没想到哇!竟然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这么大块儿的圆圆饼干,就算是过年家里也不舍得买一包儿呢!
小娃娃们拿了饼干,全都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完后苏谕接着跟院子里待着,伍大叔伍磊同志接着补墙角儿,苏颖则是拿热水给俩弟弟从头到脚的收拾了一遍,洗头洗脸吸洗臭脚洗圈套儿。
等刘兰香下工了回到家的时候,俩孩崽子早都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而伍磊同志也彻底干完了刘兰香家的活儿回家去了。
今天苏老大家门口儿的事儿在青山村早都传遍了,下午在学大寨的人是不知道,但下工回家的这一路上议论的人可是不老少呢!
刘兰香也听说苏大珍骂得那些话了,当下就连眼眶子都红了的。
刘兰香说:“都是妈跟你们爸不好,没照顾好你们,老叫你们挨欺负的”
四个娃全都赶紧的围住了刘兰香,好一会儿的抱抱和贴贴。
苏颖说:“妈,我弟他们都没事儿,我都给看过了的,脏衣裳也换下来了的,苏大田还道歉了呢!”
娘儿几个香亲了老一阵子,才开始各干各的。
今天的晚饭是刘兰香做的,而苏颖则是又带着弟弟们去了伍大叔的家门口儿。
苏颖“咣唧咣唧”拍大门。
伍大叔伍磊同志胡子拉碴的开门:“干啥?”
苏颖说:“伍大叔,我家这两天要弹棉花,我顺便也给你的厚被子弄了吧。”
伍大叔伍磊同志立刻摆手:“不”
但苏颖打断了伍大叔的话,她指着自己身后的弟弟们说:“伍大叔,你看!”
然后苏谕和苏诚就同时露出了满口的小米牙,开始无声的哈哈哈。
完后伍大叔就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开始身体僵化,嘴角上扬,思维缓慢。
然后伍磊同志的内心里就出现了无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颖就对她不再呆萌的儿弟弟苏茂说:“走,跟我拿被子去!”
于是乎,一刻钟后,回过神儿来的伍大叔伍磊同志就发现,自己家里竟然连一个厚被子都没有了。
伍磊同志:“”
那请问,他今天晚上睡啥?
当晚,刘兰香跟几个孩子们吃完晚饭,全都早早的就睡下了。
尤其是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两个,刚躺炕上就“呼噜呼噜”的了,显见今天是累着的了。
刘兰香的情绪是明显的不大好,苏颖又宽慰了老娘几句,好不容易给宽慰好了。
然后等全家人都睡着了之后,夜深人静月上中天之时,苏颖又悄摸儿的起床了。
苏颖下了火炕的那一刻,苏谕也默默的睁开了眼。
苏颖穿衣裳出屋儿,给堂屋的门儿关好了,进厨房,拿上大菜刀,又颠颠儿的踏着月色出了家门儿。
哼,敢欺负她苏颖的弟弟?
黄大仙儿伺候吧你!
第 38 章
苏谕偷偷的从门缝儿处看他姐在夜色下的彪悍背影, 以及后腰那块儿别着的那把寒光粼粼的大菜刀,心里是一阵子的唏嘘呀。
就他姐,老牛逼了, 这要搁到他的那个朝代, 必须得赏一个降敌的大将军啊!
但但但但是——
他家又要吃鸡肉啦啊哈哈哈哈!
其实今天下午的这个事儿吧, 村里有好几家都在吃饭时候吵吵了半天,主要就是挨欺负的几个孩崽子们的妈在发脾气。
毕竟这谁家的孩子回来让当妈的一瞅, 好家伙, 是浑身的脏和满脸的大黑泥!这有哪个当妈的能不来脾气呢?孩子们身上的衣裳脏成了这个狗样子, 那不得是当妈的给洗啊!这大冷的天儿洗一回衣裳容易吗!
但是吧,这回还真不赖自家的孩子淘气,自家的孩子也是被苏大田欺负的。于是老娘们无法通过揍自己的孩子发泄怒火, 就只能把事情给算到苏大田的爹妈身上了。这孩子不会养不会教育可以不生, 既然生了就得好好管,不然就得成了祸头子!
也有当爹的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儿, 不就是个野鸡毛毽子引起来的孩子们之间的小吵闹嘛, 这有啥可啾啾的?但这种言论很快都被家里头的婆娘给重拳出击打压下去了, 再反驳就是娃的衣裳你洗!
哦,不过其中有一家的反应异常的激烈, 那就是马三宝的妈马婶子, 她抄上烧火棍就要去找苏大田算账,马婶子才不管谁对谁错呢,但只要是敢打她儿子那就不行!
不过马婶子很快就被马三宝使出的千斤坠给降服了,马三宝嘴里还嚷嚷着:“都讨过公道了不能再去了啊我小马哥的威名不能丢!”
而作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苏大田呢,当晚也不可避免的被打屁股了。
就苏老大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 今天让小儿子在村里人的面前给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而且等他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根本就无法往回拉拔了!苏老大心里头的那个气哇!是恨不得拿鞋底子给苏大田抽回苏大妈的肚子里去。
苏大田哭得嗷嗷儿的, 给苏大妈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这小儿子大孙子都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就算是换成了大妈和大婶子来说这话也是成立的。
苏大妈护着苏大田也哭得嗷嗷儿的:“他爹啊,这个事儿都是苏老三家的那几个缺了心烂了肺的破孩子给弄的,你打咱儿子干啥呀?咱儿子有啥错呢?咱儿子不就是贪玩儿弄坏了他们的丑鸡毛毽子吗?是苏大丫他们几个不依不饶的要败坏咱们家的名声哇!!”
苏大田本来让今天下午的事儿给吓着了,都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了,要不然周围的邻居们为啥都那个样儿的看他呢。可这会儿让苏大妈一给往回的找补,苏大田又觉得他没错!错的都是别人!他不过就是闹着玩儿罢了!是苏大丫几个太过分,得理不饶人!
苏大田给跟着喊:“呜呜爹是他们不对!是他们先不给我玩儿鸡毛毽子的!你不能光就打我一个人哇呜呜”
让苏大妈一拦,苏大伯这孩崽子是也打不下去了,只能黑着脸背着手儿训儿子:“你最近给我消停点儿的,别影响了你大哥的婚事,你嫂子家里的条件可是顶顶好的呢,仨兄弟里头有俩都在县里当工人呢,要是敢给你大哥的婚事搅黄了,看我不抽死你的!”
苏大伯的长子苏大业翻了个白眼儿,心说要弟弟的有什么用,要他说,他家里有他一个儿子顶门立户的就够用了,多个弟弟只会给他拖后腿,将来还要分走他的家产,真是讨厌!
像是他爷爷,要是只把财产留给他爹一个人那该多好,还非得要给二儿子和三儿子都分遗产,害得他爹还得费老鼻子劲儿的筹谋,真是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苏大业盯着嗷嗷儿哭的苏大田,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哼,要是再给他找麻烦,就别怪他学他们爹那样儿的心狠手辣了!
但苏大业眼中的狠毒很快就消失不见,全家里只有苏大业对面儿,正扒着窗户缝儿往院子里瞧的苏大珍看见了。苏大珍当下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然后又把脖子给往屋里头缩了缩。
女人的地位在苏大伯家里那是最低的,即便是苏大珍也一样,苏大珍被养的还算是水灵儿,不过是苏大伯想拿闺女攀一门儿有钱亲戚罢了,就跟嫁到县里的苏大兰一样,将来能让婆家出手拉拔拉拔娘家就够用了。
现在儿子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苏大伯也只能就先这么着,他挥了挥手儿让苏大妈赶紧的做饭去。
苏大妈麻溜儿的给小儿子拉到屋里头安慰去了,走之前还不忘跟苏大珍喊:“大珍,还不上厨房烧火去!这都什么时候儿了饭都还没做好呢?”
别看今天苏大珍在苏颖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但在家里她可不敢这样儿,以前苏大兰没嫁人的时候,家里的活儿都是她们两姐妹跟苏大妈分担,现在苏大兰嫁人了,家里的活儿就只能由苏大妈跟苏大珍来干了,爷们儿们不分大小,那都是不用干活儿的。
苏大珍两三下就从屋儿里头出来了:“妈我这就去!”
苏大伯一家人吃完晚饭都已经是挺晚的了,但两口子直到熄了灯上了炕都还在叨叨这个事儿呢。
苏大妈还是有点儿心虚的,她问苏大伯:“孩儿他爹,你说,这会不会是咱瞒着老爷子的那啥的事儿,让老三他家里的几个娃给知道了呀?要不他们今天咋这么能闹腾呢”
苏大伯摇摇头儿:“不可能,他们咋能知道的呢?就连老二都不知道,老三家的孩子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要真是知道了的,那老三也不能让咱给算计死了呀。”
苏大妈还是不大放心,这毕竟是害了一条人命呢,她也心虚啊。
苏大妈跟苏老大耳朵边儿上嘀嘀咕咕的:“我这心里头还是没着儿没捞儿的,要不你再求求大仙儿去?你多求它两回,说不准它就早点儿来咱家显灵了呢?这老三家的几个孩子也是,怎么就命都那么硬呢,就连老三都给穷死了,几个孩子倒是长得都挺好,这刘兰香也是,你男人都没了你还管啥孩子啊,赶紧的改嫁去不行吗?真是坏透了的,光会占着茅坑不拉屎,这耽误咱家收回老三的房子的”
苏大伯说苏大妈:“你别瞎嘟嘟了,那人家神婆儿都说了,就算是大仙儿,也得给咱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办啊,现在人大仙儿肯定是忙活咱儿子的婚事呢,目前这个事儿才是最重要的。你等着的,老三家几个娃的事儿咱得慢慢儿的合计,这来日方长呢,这么小的娃,要是去山上啊河边儿啊的,出了点儿啥事儿,那不是太正常了嘛,总归是不能给这事儿留下祸根儿的”
苏大伯的嗓音幽幽的,听着比院子里幽凉的夜色还要凉。
但突然,院子里出现了一声儿极其轻微的响动。
这响动给苏大妈吓了一跳,她一边儿往被子里头缩脖儿,一边儿磕磕绊绊的道:“他爹啊这这这这是个啥情况啊”
苏大伯心里头也是毛毛的,这毕竟夫妻俩刚才说的是谋财害命的事儿呢。
苏大伯后背的冷汗哗啦一下子的就冒出来了一大片,但他硬撑着说:“你少瞎想,这没准儿是大仙儿来咱家收贡品了呢,你别大声儿说话的啊,万一给大仙儿惊扰了咋办,睡觉赶紧的睡觉吧”
院子里,苏颖不小心发出了响动之后,头也没回的就攥着两只鸡跳墙头儿跑了,她是生怕苏大伯他们出来查看,一口气得跑出去了十里地,等再回过神儿,人都已经到了村子另一头儿知青们的自留地外头了。
苏颖手里攥着鸡,随便儿找了个大树根儿底下坐着,呼哧呼哧的喘气。
天呐她刚才都听到了啥
什么山上河里的出事儿?
还不留下祸根儿?
妈的这苏老大还是不是人啊!
都给她爹算计死了的,还想着给她家的人都害死了呀?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苏颖今天本来是想偷两只老母鸡泄泄愤的,但刚进院子就听见苏老大夫妻俩人在屋里嘀嘀咕咕,她没耽搁功夫儿的,先给两只老母鸡嘎了,完后就攥着鸡蹲在苏老大夫妻那屋儿的窗根儿底下听墙角儿。
好家伙,就这俩不是东西的玩意儿说的那点儿破烂事儿,全都让苏颖给听全乎了,她后来就是听到了最后苏老大说出来的那句话,心里头太过震惊了,才不小心弄出来声音的。
好哇好哇,这上辈子多年查不出来的谜团,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看来她二弟和三弟的事儿,都是苏老大家给搞出来的呀!
不对,就连她小弟病死的事儿也得算到他家身上!
呵,也是了,这世上除了担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苏老大家,还有谁能这么执着的算计她家的人呢!
原本重生回来之后,苏颖是不打算动苏老大家的金子的,因为她觉着如果自己拿了,那不就跟上辈子的苏老大家没有其他的区别了吗?
但现在,苏颖觉得那区别可就大了,这她爷留下的金子是给子孙后代使的,但子孙后代可不包括畜生啊
苏颖心里,此时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她觉得,过段日子,她还得去找赵老太一趟了。
想清楚之后,苏颖没先回家,而是继续的跟大树后头吹冷风儿。
今天这事儿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得再缓缓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苏颖隐隐约约的听见,好像有人往过走的响动。
渐渐的,她还能听见人说话的声儿?
是一男一女!
苏颖赶紧的抱着两只老母鸡,再往大树后头缩了缩。
说话的俩人好像拉拉扯扯的,完后女的先开口了。
女的说:“五哥咱的事儿就算了吧,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你跟嫂子的感情”
男的好激动哇:“不!娟儿!我不同意!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要离开我”
女的好像费了半天劲才给男的挣脱开,完后说道:“五哥,你别说了,虽然我也舍不得,但既然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那咱们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今天就是咱俩见的最后一面了,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就这样吧,我走了”
女的说完就“哒哒哒”的跑走了,只留下男的蹲在原地,抱着头喊红眼文学:“不!!!”
完后男的跟这块儿哭哭啼啼了半天,最后才摸着眼泪儿离开了。
就好家伙,这给苏颖是冻得啊,都跟大树后头嘚嘚的了!
她也没耽搁,等胡老五滚蛋了之后,就也拎着两只老母鸡,赶紧的绕村外头回家了。
没错,就是胡老五,苏颖早就听出来了,刚才这俩人是张晓娟在跟胡老五提分手呢!
今天是陈大刚和胡老五两家从县医院回村儿的日子,但由于下午苏颖她们搞得那回文闹,就显得胡老五他们两家人的事儿没那么明显了。
苏颖是也给忘了这茬儿了,就没想到哇,这张晓娟断得还挺干净利落。
也是啦,估计人家根本就没把胡老五放在心上,胡老五只是张晓娟的长期饭票之一罢了。
啧啧,美女蛇不简单呐!
苏颖耳边儿上的东北风吹得“呼呼”的,她回到自家之后,麻溜儿的就先钻到厨房的灶台子边儿上烤火去了。
等苏颖身上都暖过来之后,她瞅着地上的两只肥肥的老母鸡发了愁。
这鸡是要怎么吃比较好呢?
上次已经吃过烤鸡了,味道吧,也就一般般吧。
吃鸡肉就还得是炖着香,放点儿干蘑菇进去,给鸡肉切成块儿的用大火猛煮!绝对的好吃!
就连伍大叔从后山弄回来的柴了吧唧的野鸡,放大红枣炖着吃都老香了,更别提这是苏老大那个不要脸的拿粮□□心喂出来的老母鸡了。
这老母鸡给养得可是真不错,屁股上有肉,胸脯子那儿的鸡胸肉也鼓鼓的,要烤着吃吧太浪费了,就连她家里她老娘糊弄几个弟弟捉虫儿喂出来的老母鸡,都没有现在地上的这两只老母鸡肥长得壮实。
但是吧就要是搁她家的厨房里头炖,那肯定就瞒不住她妈刘兰香了,到时候她妈从厨房里出来进去的,肯定得给闻出来的,再说了,她也不想瞒着她妈吃独食儿啊。
可是这样儿的话呢,那这鸡肉是从哪儿来的,她就得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解释了,要不万一明天苏老大家再次丢鸡的事儿传出来了,让她妈给联想到啥就不好了。
报仇的这个事儿呢,苏颖是不想把她老娘刘兰香给牵扯进来的,她妈上辈子已经活的够苦的了,这辈子就好好的享福吧,不要脸的臭东西由她苏老太太来教训就可以了。
但苏颖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啥好办法,就只能先给两只鸡的毛儿都拔了,丢到灶台子里头烧干净了,家养鸡的毛跟野鸡的毛差了太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不能留这种罪证的,虽然拔了毛里头的肉也还是能看不来区别的,但总归没那么明显了的。
完后苏颖又把两只秃毛儿的鸡给吊到柴房的房顶儿上去了,她家的柴房堆得乱哄哄的,一般也没人使劲看,而且现在白天的气温都得零下好几度了,也不怕有什么味儿窜出来,要是最后还是不小心被她妈李兰香给发现了,那她就只能扯谎说是隔壁伍大叔给的了,反正她妈应当也不会去找老伍同志对峙。
苏颖困死了,这一晚上给折腾的,好家伙,听了两回的大秘密,你说这人咋就能这么复杂呢,都好好儿的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非得算计这个那个欺骗这个那个的,有什么意思呢。
苏颖钻回了堂屋,脱衣裳脱鞋上炕,刚要躺下,就瞅见她几个弟弟睡得歪七扭八的,还有小老四,连被子都给踹了的
最近开始降温了,她家晚上的火炕都烧的旺了些,可能几个孩子不适应吧,苏颖先给仨傻乎乎盖好了被子,这才回了自己的被窝儿里。
她躺自家的大火炕上,浑身都热乎乎暖洋洋的,但脑子里依旧在胡思乱想。
唉,这老天爷还真是开了眼了,不但让她重生了,还让她给上辈子的事儿都搞清楚了。
她几个弟弟多可爱啊,老二吧,莽是莽了点儿,可身上自然的带着一股子正气,从来不说搞那个歪门邪道的,这辈子说不定还能当个兵啥的呢,等改开之后就当警察,这多棒多神气啊!
老三呢,胆子是小了些,但也不是那种懦弱没注意的,要是好好的给学都念完了,当个教师啥的也挺不赖的,有编制,工资不用愁。
小老四呢,其实她最不了解的就是小老四了,因为老四上辈子死的太早了,不过最近苏颖发现吧,她四弟不但聪明,而且运道还特别的好。
就说上公社黑市儿那回吧,就人家抄黑市的都没发现那小布包儿的钱,就她四弟一眼就瞅见了你说说,而且上次从神医刘老头儿的窝棚出来,她弟跟地上一摔就摔出来只大肥兔子嘿嘿嘿
唉等等
要不这两只老母鸡也给安到小老四的身上得了!
明天下午的,她带着小老四往山上溜达一圈儿,回头就骗她老娘说是在山上捡回来的哈哈哈!
这个注意不错,就这么着!
苏颖乐呵呵的,流着哈喇子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苏颖依旧是没让苏谕跟苏茂和苏诚上山去,完后上午的时候,她自己则是先给伍大叔家的两条厚被子全都拆了,放到缠好了线的木头架子上开始弹。
弹棉花这活儿吧,他们整个青山村儿里都没人会,但是她老娘刘兰香会,刘兰香也是跟自己的亲妈学的,等她妈刘兰香嫁给了她爸苏老三之后,就找了木匠给打了弹棉花的架子什么的,原先还有村里人会找她妈刘兰香干这个活儿呢,所以苏颖打小儿就看她妈弹棉花,给打下手儿什么的,早都学会了。
但是吧,就后来大家都不敢接私活儿了,怕让人给扣了帽子,所以这几年她妈刘兰香也就是弄一弄自家的棉袄被子啥的。
苏谕原本是坐在堂屋门口儿看语文书呢,刚才苏颖又给他读了一篇课文儿。
可这会儿,苏谕已经完全叫他家院子里的动静给弄迷糊了!
他家的院子里,现在摆放着一个超大的架子,他姐苏颖先是几下子就给伍大叔家的被子全都拆了,完后又把里头的棉花掏出来放到了架子上,开始拿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敲啊敲的,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后背上吊了根儿绳儿,瞅着跟巨大的弓似的。
苏谕看不下去书了,他颠颠儿的走过去,指着那个大弓说:“干啥的?”
苏颖脸上围着布巾子呢,不然棉絮容易吸进肺去,说出来话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
她说:“你咋又过来了,不是不让你往过凑吗?待会儿都吸肺里头去了得咳死你!赶紧的边儿去边儿去”
苏小谕被赶跑了,但是苏小谕不气馁。
他又跑回了堂屋门口儿,大声的问:“弓!干啥的?”
苏颖就开始一边儿的干活儿一边儿跟好奇宝宝解释:“这个东西叫棉花弓,这是专门儿弹棉花使的,没瞅我这拿着个小木锤儿跟牛筋上敲呢嘛,原先你还没出生哪会儿,咱妈巴拉巴拉”
苏谕津津有味儿的听着,觉得好有意思呀!
原来他们睡觉盖的被子,拿出来敲一敲,弹一弹的,就又能变得蓬松柔软啦!
弹棉花看着轻松,但苏颖要累死了,她花了一整个上午才给伍大叔家弹完了一床的被子。
哦,还浪费了她家不少的棉线呢!
不过没事儿的,过两天吃肉全都能给吃回来hhh
等一家子吃过中午饭之后,各自都睡醒了,然后该上工的上工,该捡柴的捡柴,苏颖又开始敲敲打打的弄伍大叔家的第二床被子。
完后到了下午快3点的时候呢,苏颖突然给脸上的布巾子摘下来了。
她跟苏谕说:“走,姐带你上山溜达一圈儿去,老看书的眼睛该不好了,姐也休息休息,刚才往木架子上绕线都给我瞅迷糊了。”
苏谕完全没有发现她姐心里的小九九,乖乖的颠颠儿跟着她姐走了。
苏颖今天提前问过了苏茂和苏诚他们要往哪边儿去,所以这会儿带着苏谕是特意绕开了其余人出没的地方儿,虽然她打算扯谎,但坚决不能让别人给发现了!
其实苏颖心中也是暗含着期待的。
就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儿吧,她四弟本来身子骨就不好,人又瘦小走不稳当,家里从来没敢让他单独上过山,也根本就不把他往山上带,所以也就没发现啥特殊情况。
可这辈子呢,她统共就给他弟带上山过两回,她弟第一回就发现兔子了,第二回还发现野鸡蛋了!
所以说这第三回,要是她弟再发现点儿别的啥,应当也是有可能的吧?
苏颖正搁心里头瞎琢磨呢,就听她弟苏谕指着前头不远处,悄咪咪的小声儿说道:“鸡!”
苏颖一听,连想都不用想,立马儿的就朝着苏谕指着的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嘿嘿嘿!小鸡炖蘑菇!
她来啦!
第 39 章
苏颖想象的很美好, 但现实却很骨感。
她带着苏谕确实是看到野鸡了,老大一只呢,但这野鸡跑得好快呀!扑棱着翅膀还能上树呢!
总之最后, 苏颖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终于给这只大野鸡拿下。
不过拿下之后她才发现, 呃这只野鸡是个公的
这妨碍她待会儿扯谎了啊!
算了算了,等做熟了就看不出来了。
苏颖给大公鸡脖子扭断, 塞进了后背的小筐子里, 完后拉着苏谕颠颠儿的下山了。
到家之后呢, 苏颖先给大公鸡的毛儿都揪了,留在厨房外头当做罪证,完后她三下五除二就给大公鸡剁巴了。
这鸡呢要是剁成了块儿, 她妈刘兰香就没法儿给腌上留着过年吃了, 因为会特别的费盐。
嘿嘿嘿,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切好之后呢, 苏颖并没有做这只大公鸡, 而是进柴房, 从房梁上拿下了苏老大家的两只老母鸡,也给这两只母鸡剁吧了。
院子里, 苏谕正在玩儿苏颖中午时候给他缝的野鸡毛毽子, 这是隔壁伍大叔第二次给他们的野鸡毛做的。
苏颖朝她弟招招手:“老四,老四,你过来下儿的!”
苏谕停下了锤爆野鸡毛毽子的小游戏,颠颠儿的跑过来问他姐:“干啥?”
苏颖说:“今天咱们上山捉到了两只野鸡,知道了不?”
苏谕歪了歪头, 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眨巴,然后再眨巴。
苏颖立刻捂住了心脏同时闭上眼, 嘴里警告道:“你不许给我使用歪头杀,这招儿只能对付外人!”
苏谕想了想,才点点头说:“今天,姐捉,两只鸡!”
苏颖摸了摸小可爱的头:“没错没错,妈要问你就这么说,妈要是不问你就啥也别说的啊。行了,玩儿去吧!”
苏谕就又开始回去接着玩儿锤爆野鸡毛毽子的小游戏了,但他的眼光却似是不经意般的扫过了家里的柴房。
哦哦哦他姐想要移花接木!
没错,苏颖今天并不打算做山上逮到的这只大公鸡,而是打算做两只苏老大家的老母鸡,然后跟她妈刘兰香扯谎,说他们是捉到了两只野鸡hhhhh
苏颖给切好了块儿的大公鸡放到了一边儿,准备留着明天再吃一顿儿的,完后开始拾掇两只肥肥的老母鸡。
但这俩老母鸡也长得实在是忒白嫩了,野山鸡的皮肉哪能有那么白嫩呢?不可能的,必须得给它搁酱油美黑!
等鸡肉块儿都里里外外的涂匀了酱油,再腌制上一小会儿就可以炒制了。
苏颖想再搁点儿姜片儿去腥,却发现家里好像又没有姜了。
这应该是那天处理伍大叔家的那只臭臭鸡给用光了吧?
苏颖圆溜溜的大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开柜门儿拿大碗儿,往里头装了野鸡的两只鸡爪子以及两个鸡翅膀尖儿,又拿小碗儿扣在了上头,让人看不出来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然后她出了家门儿后立即转弯儿,“咣唧咣唧”敲响了隔壁孙大妈家的大门。
苏颖喊:“孙大妈!孙大妈!”
学大寨不算紧急,一般由每家的爷们儿们去就差不多了,女人和孩子们则多是在家的,家里头洗洗涮涮的也有不老少的活儿呢,不能老没人干不是,所以像是苏大妈和孙大妈这种情况,这段儿时间一般都是在家里的。
其实要是苏老三还在,刘兰香也是不会去学大寨的,毕竟这么冷的天儿,要不是家里头特别的过不下去了,女人跟孩子也没必要非得去遭那个罪。
孙大妈很快就过来开门儿了,但今天她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那么的热情。
因为苏颖家好像是已经连着两天都吃肉了,而孙大妈家没吃上,她觉得这都是街里街坊的,那么多年的老邻居了,你说你家都吃上肉了,咋不想着给我家也送两块儿呢,真是不够团结友爱,所以孙大妈不高兴了,吃瓜同盟的友谊小船岌岌可危。
孙大妈问:“咋了?”
苏颖一听孙大妈说话的那个腔调儿,就知道她心里咋想的了,但没关系,孙大妈很好忽悠的。
苏颖往左右两边儿都瞅了瞅,见这条胡同儿里确实是只有她们俩在,就悄悄的给自己手里的大碗上头扣着的小碗,抬起了一条缝儿,露出了野鸡丑不拉几的鸡爪子和翅膀尖儿。
苏颖说:“孙大妈,我家前天在山上捡柴的时候,捡到一只野鸡,想跟你家换点儿姜块儿行不?”
虽然苏颖说是捡到的野鸡,但野鸡哪有那么好捡不是?多半是特意去山上逮的!
不过这野鸡到底是咋来的,这个时候孙大妈可是不会深究的,因为拿鸡肉换姜块儿,这明显是苏颖给她家送肉呢!
这大便宜要是不占,那可是王八蛋!
孙大妈立马换了副笑脸儿出来:“行啊行啊!这咋不行呢!你等着的,大妈这就给你拿去啊!”
说着话的,孙大妈麻溜儿的就给苏颖手里的大小碗儿都夺过来了,完后“嗖嗖儿”的就往自己家的厨房跑。
好家伙,这可是俩大鸡爪子俩大翅膀尖儿呢!
足够炖两回土豆儿吃的了!
其实两个野鸡爪子和两个翅膀尖儿,真吃起来根本就没有几口肉,但对于现在的村民们来说,大半年尝不着肉味儿才是常态,那肉这么金贵的东西,哪能常吃呢?
所以这会儿,孙大妈是真的老开心老开心了!
而对于苏颖来说呢,一个是野鸡的鸡爪子和翅膀尖儿是真的不好吃,几乎就光是一层皮,不像是家养的鸡那种皮肤富含胶质的感觉,她家都有了三只鸡了,谁还在乎这些个边角料呢。
再有一个,也是她家接连着吃了两回肉了,还都是白天吃的,孙大妈家多多少少是能察觉到的,苏颖今天就是要落实了,她家吃的就是山里的野鸡,跟苏老大家的老母鸡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谁也别想往她家怀疑!
这最后一个原因嘛,就是吃了她家的鸡爪子和鸡翅膀尖儿,那就是跟她家一伙儿的人了,孙大妈可别想着要出去传闲话儿,说她家上山去薅集体的羊毛了!
哦对了,她还能换到孙大妈家好吃的大姜块儿,你瞅瞅,这么老多的好处,就舍出去俩鸡爪子俩鸡翅膀尖儿而已,多超值!
没多久,孙大妈就给苏颖把两个碗都送回来了,而且两个碗里头都放满了整块儿的姜。
苏颖又是麻溜儿的一顿夸:“哇!孙大妈,这要说老姜,还得是您家种得好!我家的就是不行,死活不长,到后来都烂地里头了,哎呀真是羡慕您种姜的手艺,您咋那么厉害呢!巴拉巴拉”(此处省略一百万字不要钱的彩虹屁)
孙大妈听了都要美上天了,你瞅瞅,这还是苏家的大丫头爱说实话,不像是她家老头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对于孙大妈来说,这姜块儿就是自己家种的,算是无本儿的东西,用来换鸡肉,那简直是不能再划算了!
反正双方都算是非常的满意,然后就是各回各家,各自进厨房炖鸡。
苏颖回去以后,把两只老母鸡都给炖上了,调料放全乎了,泡发了的小蘑菇干儿往大铁锅里头一搁,齐活儿,完后就是烧大火炖煮了。
炖煮的这段时间,苏颖赶紧的给隔壁伍大叔家的第二床棉被弹好了,等到明天再给两套被罩儿都洗干净晾晒干了,套上缝好了,就能给伍大叔送回去了。
要不说这棉被棉衣的用久了就得弹一弹呢,不弹就是死沉的,板硬板硬,不管是穿啊还是盖的,都老不舒服了。等用大棉花弓和小木锤儿给弹一弹,再晒一晒呢,就又变回松松软软的状态了,还更保暖。
而且弹棉花弹棉花,一斤弹成八两八,就是说一斤的旧棉花,能弹出去一两二的脏东西,这些脏东西哪儿来的呢,就都是人身上渗透进去的,弹一弹也更有利于健康。
等苏颖将将给伍大叔家的两床被子棉芯都弄好了,也到了刘兰香他们下工的时候儿了。
苏颖给被子棉芯都收好了,就赶紧的往厨房里头钻。
她得先毁灭证据,家养鸡的鸡爪子和野鸡的鸡爪子差太多了,就算是她老娘不常吃鸡,那也是一定能分辨出来了,所以这两只老母鸡的四个鸡爪子,是绝对不能留在她家的锅里头的。
但没关系,她给可以盛出来给伍大叔送去嘿嘿嘿!
嗯,一只野鸡也不可能有两个脖子,更不能有两个鸡头,还不能有四个鸡翅膀儿,算了算了鸡脖子鸡头都不要了,鸡翅膀儿留两个,统共没有二两肉的,再给伍大叔放一个大鸡腿儿和几个小蘑菇进去,棒子面儿的贴饼子上给浇上几大勺子的浓香酱油汤儿,齐活儿!
等苏颖刚刚把给伍大叔销赃的肉盛到大海碗里,再拿盘子给盖上,刘兰香就回来了。
刘兰香一进院子就直奔厨房,急吼吼的:“咱家咋又吃鸡了?今天这肉味儿倒是没飘出外头去,但我一进院子就闻出来了,这鸡是哪儿来的呀?”
苏颖端着大海碗就要往外走:“妈我回来再跟你说,伍大叔也下工了不?我赶紧先给他家送一碗儿的去,要不我怕他该做晚上饭了,咱家都白吃人家两回鸡了,不能咱家有不给人家送不是。”
刘兰香最怕打岔,一打岔她就犯迷糊,记住后头的话,忘了前头的话。
她一听苏颖说的后半句,就赶紧的道:“对对,那你赶紧去,省得他都做上饭了,我俩前后脚儿进的家门儿。”
苏颖“嗯嗯嗯”的就端着大海碗走了。
等苏颖都到伍大叔家门口儿去“咣唧咣唧”了,刘兰香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鸡到底是哪儿来的呀?你都不告诉我是打哪儿来的,我咋放心你给人家送哇!
刘兰香出了厨房去问在院儿里头锤爆野鸡毛毽子的小儿子:“老四,你姐做的鸡肉哪儿来的?”
苏谕想了想,然后歪了下头儿,开始眨巴大眼睛。
刘兰香:“”
想摸小儿子的头!
但刘兰香忍住了,她叉着腰道:“少给我装听不懂,妈知道你脑瓜子好使着呢!”
自从知道小儿子过目不忘之后,刘兰香就逐渐的反应过来了以前的好多事儿,好家伙,这小东西平时净给她装傻充愣了的!
小儿子的脑瓜子这么聪明,瞅见过一回的文字儿都能给记住了能再写出来,那之前他跟他姐上黑市的事儿,他心里头肯定明白是咋回事!但当时她揍老大的时候,这小东西可是给她装得那叫一个无辜啊
哼!刘兰香努力不被小儿子的可爱模样所迷惑。
苏谕没办法,只能给刘兰香看厨房架子上放着的野鸡肉块儿。
刘兰香往盆里伸手巴拉巴拉就看明白了,原来是野鸡啊,那说不准是今天运气好给逮住了的,这才放下了心。
苏谕暗自叹气。
唉,是他苏3岁老了,都提不动刀了!
伍大叔伍磊同志那头儿呢,他到家之后,刚给火灶台点燃了,水还没往大铁锅里头倒呢,就又又听见了非常熟悉的“咣唧咣唧”拍门声儿。
伍磊同志“嗖嗖儿”的就跑去开门了,步伐非常的轻快。
但当他打开了门之后,发现今天小不点儿竟然没来!
伍磊同志扶着门:“干啥?”
苏颖从他扶着门的胳膊底下一钻就进去了,完后颠颠儿的跑进伍大叔家的厨房,给鸡肉鸡汤和棒子面儿贴饼子都倒进了伍大叔家里的盆子里。
伍磊同志:“”
失算了,都赖他长得太高了,没拦住。
伍磊同志到了厨房门口儿问:“又有好吃的啊?”
苏颖:“对呀,今天我家也捡到野鸡了。对了伍大叔,你家还有多余的被面儿不?你要有我待会儿给你缝上,你今天晚上就能盖新被子了,两条棉被芯儿我都弹完了。”
伍大叔伍磊同志挑眉,小丫头动作还挺快速的。
但伍磊同志抱着胳膊摇头儿:“没有。”
苏颖叹气,她就知道没有。
不过这个年代也正常啦,那棉布多难得呢,哪能有那么多富裕的被套儿呢。
于是苏颖说:“那就最快只能明天晚上给你了,你家的被罩儿太脏了,我得拿大河那边儿好好的给你搓一搓,全是陈年的油哈喇味儿,伍大叔你以后多洗洗澡行不?”
伍大叔伍磊同志:“”
伍磊同志的俊脸微红,但被满脸的胡子拉碴都给挡住了,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苏颖说完之后,也没管伍磊同志是啥反应,给自家的碗和盘子都腾干净的就走了,徒留一直巨大的伍磊同志傻站在原地尴尬。
但伍磊同志也没能尴尬多大会儿,因为苏颖送来的这大碗鸡肉实在是太香了!
伍磊同志连手都没洗,拿上筷子就开始呼噜呼噜。
苏颖搁到大铁锅边儿上贴的棒子面儿饼子,都已经让她给放到鸡汤里泡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是吸满了汁水和丰富的油脂,吃着完全不拉嗓子!
伍磊同志呼噜噜的没一会儿就干掉了大半碗,他吐出了一口热气,才发现脑门子都冒汗了。
呼,真舒服的,这隔壁的小丫头做饭可是真不赖!
完后伍磊同志开始扒拉碗底子里头的肉,发现竟然有四个鸡爪子、两个鸡头、两条鸡脖子、两个鸡翅膀儿、一个大鸡腿儿,以及一大堆的小蘑菇。
伍大叔伍磊同志:“”
你告诉我这是野鸡?
野鸡的脚丫子能长这么老胖吗!
野鸡的头能跟家养的老母鸡似的吗!
严肃怀疑你是看不起我这个祖传的猎户身份。
但伍磊同志只是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了三句话的时间,完后就美滋滋儿的开始嗦喽鸡爪子了。
嗯,都炖烂糊儿了,粘嘟嘟的,一吸就都脱骨了的,可真好吃,他有些年头儿没吃过做的这么好的炖鸡肉了。
伍磊同志暴风吸入老母鸡的鸡爪子,完后噗噗噗,都给鸡骨头吐到他家的土灶台子里头去了,毁尸灭迹。
今天队里头传苏老大家又被黄大仙儿光顾了,但是吧,就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这鸡汤也好喝,蘑菇也好吃,要是再来一碗大米饭,那就完美了!
各家的晚饭时间都是很快的到来。
今天孙大妈家的饭桌上喜气洋洋,孙大妈给土豆儿炖鸡一端上来,家里的老爷们儿们眼珠子都看直了。
孙老大问:“妈,咱家杀鸡啦?!”
孙大妈回:“我傻儿子呦,你再仔细瞅瞅,这是野鸡的鸡爪子和翅膀儿!”
这会儿屋里头几乎都没什么光亮了,但孙家人不舍得点灯。
于是孙老大、孙老二和孙大叔眯着眼一瞅,好没,还真是野鸡哈!
孙大叔先拿筷子夹了一大块儿的土豆儿送到了最里头,土豆儿都让孙大妈给炖面乎儿了,孙大叔差点儿没夹起来。
孙大叔哈着热气道:“豁!可真香!”
当爹的都动筷子了,几个小的才刚伸手夹菜,桌儿上几个人都吃的啼哩吐噜的,连小姑娘孙园园都给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孙大叔都吃半饱了才想起来问:“哪儿来的野鸡?”
一提这个事儿孙大妈就老开心了,就她家的姜种得那可是老超值了!
孙大妈说:“前两天咱家不闻着隔壁好像吃肉了吗,原来是她家跟山上弄了只野鸡,今天她家没有姜了,就拿这些个换的,我就给了几块儿大姜块儿,就换了两只鸡爪子和两个鸡翅膀尖儿呢!今儿我才放了一个鸡爪子和一个翅膀儿,明天咱还能吃一顿儿呢!”
现在家里头要是宰一回鸡,那吃上个十天半拉月的太正常了,就孙大妈哪能想得到呢,隔壁的苏颖家,这几回,每天吃得都是不同的鸡啊!
但孙家的仨孩子听说明天还有野鸡肉吃,心里顿时就都乐开了花,他们竟然能连着两天吃到肉味儿唉!这日子也太幸福了吧!
孙大妈说得眉飞色舞的,孙大叔一听不是老婆子跟隔壁主动要的,就也没多言语。
只是在一家人都吃完了饭收拾桌子的时候,孙大叔多叮嘱了一句:“咱家吃了人家的鸡可别出去瞎说去啊,苏老大家昨儿晚上又丢鸡了,现在他家是跟中邪了似的,非得觉着是黄大仙儿吃的,但真相是咋样的谁知道呢?你们可都给我把嘴巴堵上的啊,不许出去的瞎叭叭去,别到时候惹咱家一身的骚。”
这黄大仙儿的事儿就是这样的,村里的人甭管心里是信不信的,但嘴上肯定是都要说不信的,不能宣传封建迷信不是。但等各自都回了家呢,那就是信得特别信,不信的特别不信了。
屋里几个孩子,甭管大的小的听了后都道:“知道了爸!”
孙大妈一边儿抹桌子还一边儿说:“我这嘴巴是最严实的了,我你还不放心吗?”
孙大叔为了家庭的和谐与安定,没有吱声儿。
但全家人的心里想的都是:就数您最爱传闲话最大嘴巴啦!
苏颖家这边儿呢,她今天难得的给大家都搞了回分餐制,而且她家今天也没点煤油灯。
苏颖给个人都端上来了一碗鸡肉鸡汤蘑菇泡贴饼子的混搭,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完后还像模像样的说道:“今天咱家不点灯了啊,费煤油,我直接给每个人的饭菜都盛碗里去了,不够了再说。”
刘兰香一听这个招儿好嘿,省钱哇!
刘兰香说:“要不以后咱家都这样儿吧,这样儿不用伸筷子夹菜,只管吃自己碗里头的就行了,也用不着点煤油灯了!”
几个娃自然都说:“行!听妈的!”
刘兰香又发现了一个省钱的新方法,再加上今天的碗里头有好些肉呢,她吃得美滋滋儿的。
但吃着吃着,刘兰香觉出来不对来了:“这是野鸡吗?这肉嚼着好像没那么劲道啊?”
苏颖编瞎话不带打草稿的:“秋天了贴秋膘儿了吧,要不是这两只野鸡吃得太饱,变胖了,那我也逮不住它们俩啊!那野鸡多难逮呢,好家伙今天这给我累的“
刘兰香想想也是,或许是前两次隔壁伍鳏夫捡的野鸡比较瘦吧,而且她统共也没吃过几回野鸡,倒是也没那么了解的。
就天真的小寡妇,到现在都还以为伍磊同志给她家的野鸡真的是从山上捡回来的呢。
吃着吃着,刘兰香不好意思了,她说苏颖:“你说你还给妈一个大鸡腿儿,妈吃啥鸡腿儿啊,给你们吃吧?”
小老二苏茂立刻说:“我也吃到了!”
小老三苏诚挠了挠脑袋:“我好像刚刚也吃到了”
小老四苏谕:其实我也吃到了,但是我不说!
刘兰香问苏颖:“你不是就炖了一只鸡吗?”
苏颖底气老足了:“对啊,这两只鸡可肥了,我给鸡腿儿剁吧了,不信您待会儿上厨房看去,那一个鸡腿儿都老大个儿了呢。”
三只老母鸡的肥肥大鸡腿儿,切吧切吧,谁能吃得出来呢hhhhh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苏颖还特地给所有的鸡骨头都放到土灶里头烧成了灰,行了这下都完事儿了的,现在老母鸡全都到肚子里去了,绝对的安全!
之后的几天,苏颖给伍大叔伍磊同志的被罩洗干净晾干,完后缝到棉被芯外头去了。
可怜的老伍同志,都已经着凑合盖了两宿儿的薄被子了,得亏他常年往山上跑身体壮,嗯,还能扛得住!
弄完了伍大叔家的被子,苏颖又开始捣鼓自家的被子棉袄啥的。
刘兰香的新棉袄苏颖早都给缝好了,苏颖还特意给设计成了中长款的,可以护住后腰和屁股,洋气又实用,只等着再降温一茬儿的,刘兰香就能穿新棉袄了。
弄的刘兰香又是欢喜又是嫌弃苏颖浪费布料和棉花:“早知道那天在公社我说啥也得自己挑布跟棉花的!”
等苏颖给三个弟弟的厚棉袄全都拆洗过一遍,再弹完之后重新缝上之后,都到了村儿里该要交公粮的时候儿了。
苏二伯早就跟她家通过气儿了,今年交公粮和公猪,可以让村儿里的孩崽子们都跟着铲猪粪,回来给每个孩子记上1个工分儿的。
其实1个工分儿不多,但问题是,就大队里养的猪统共也没有几只啊,就那么几只猪,这一路上能拉出多少屎去呢?
所以这个1个工分儿,就算是大队过年给各家娃娃们发的福利了。
有这种好事儿,苏颖家的几个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就连3岁的苏谕都是要参加的。
正好,苏颖打算到了公社交完了公粮之后,还能跑一趟赵老太家和刘大栓家。
明天就要去公社交公粮了,村里不用学大寨,算是放一天的假,刘兰香正好能跟家里头休息休息。
头天晚上,刘兰香给几个孩子准备第二天的干粮。
这个时候儿各家都已经吃完了晚饭了,原本村儿里头挺安静的。
但突然,就听见外头有人喊:“胡老五他婆娘要跟他闹离婚了!带着一大帮的娘家人都打上门儿来了!”
苏颖听到动静儿以后,眉心就是猛地一跳,完后她赶紧从炕上窜下了地,抱上苏谕就开始往外跑。
没办法,不带上苏谕回头他肯定得闹腾。
苏颖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回头跟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喊:“你们俩快点儿的,晚了热闹就没了!”
于是刘兰香就发现,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
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兄弟两个,给鞋和棉袄都胡乱的套到身上,完后一边儿跑嘴里头一边儿喊:“姐!姐!你等等我们啊!”
第 40 章
刘兰香瞅着连院子的大门都不管给关上, 就旋风一般瞬间消失了的四个破孩子,给自己手里头的湿棒子面团子狠狠的往大铁锅里一甩。
呵tui!
生孩子有什么用!
苏颖抱着苏谕,出家门儿之后就“嗖嗖儿”的往胡老五家跑, 半路上还遇到了孙大妈和孙园园母女, 没多久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也“颠颠儿”的追上来了。
吃瓜同盟小分队再次集结, 友谊的小船由于野鸡爪子和鸡翅尖儿的缘故而并没有翻,靠利益连接起来的短暂亲密关系牢不可破!
一路上, 眼瞅着往胡老五家附近奔跑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小分队里的几人, 在路上就开始改换队形。
打头阵的自然是孙大妈,孙大妈依靠体型和力量的优势,带领小分队的队员们不停往人群的最前方冲去!而断后的自然是苏颖啦, 她怀里抱着苏谕, 还得时刻关注着她跟孙大妈之间不能有孩崽子掉队。
总之小分队的队员们配合默契,步伐整齐, 很快就来到了吃瓜的第一线!
此时, 胡老五家外的几条胡同儿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但大家全都非常自觉的留出了充足的场地,以供胡老五家人和胡老五前妻的娘家人尽情施展。
场地的正中央, 就是胡老五家的大门, 当事人双方正在那里展开持久且激烈的拉锯战。
胡老五的前妻孙小燕以及她的娘家嫂嫂们和老娘为一方,孙小燕怀里抱着不到1岁的孩子不松手,冲着对面儿她的前任婆婆胡婆子说:“胡婆子你给我松手,都要给娃儿的衣裳拽坏了!”
胡婆子当仁不让:“你才是该给我松手,这是我胡家的大孙子, 我儿子都跟你离婚了,你凭啥带走我家的娃儿?”
孙小燕的老娘一听这话不干了, 她也不拽孩子了,上去就给胡婆子俩大嘴巴子:“你她娘的喊什么屁话呢?是我闺女不愿意跟你家胡老五过了,是我闺女要离婚的懂不懂?”
胡婆子平时在村里哪儿吃过这种亏,就算是在县医院,那陈大刚的娘陈婆子也没从她这儿捞到啥好处喽!
胡婆子这会儿都叫前任亲家给打懵圈了,她反应过来之后,“嗷儿”的一嗓子就冲上去了,跟孙小燕的老娘打作了一团。
但胡婆子生的瘦小,九阴白骨爪也在前阵子跟陈大刚的娘陈婆子的对战中壮烈没了,所以这会儿并不占什么优势,基本上处于被壮硕的前任亲家压着揍的地位。
胡婆子脸都让前任亲家给抽麻了,她赶紧的呼叫支援,冲旁边儿傻站着的其余几个儿媳妇儿吼道:“都看啥呐?还不赶紧的过来帮忙!”
胡婆子的几个儿媳妇儿这才稀稀拉拉的上去拉架。
但胡婆子平时为人刻薄惯了,对几个儿媳妇儿更是非打即骂,儿媳妇儿们自然是不愿意认真帮忙了,她们手上的动作看着大,但实际上根本就没使什么劲儿的。
再加上孙小燕的娘家嫂子们也赶紧的过来帮自己婆婆,总之胡婆子是吃了不少大亏。
这会儿,门口儿没人再跟孙小燕抢孩子了,孙小燕赶紧抱着孩子往自己亲爹和哥哥们那边儿去。
但几人根本就无法离开这个小胡同儿,因为胡老头儿虽然没有参加战斗,却带着几个儿子,手里头拿着挑扁担的棍棒,虎视眈眈的杵在胡同儿口呢。
孙小燕的爹喊话道:“老胡头儿,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俩孩子今天起各自归家,好聚好散吗?”
胡老头儿阴沉着张脸说:“俩孩子的事儿咱们是商量妥当了,但我胡家的孙子自然是要留在我胡家的!”
俩老头子分别带着儿子们搁这儿气势汹汹的打官腔儿,俩老婆子则是带着各自的儿媳妇儿们都要打疯魔了。
这会儿,苏颖跟孙大妈两家的吃瓜联盟小分队,已经努力的从人群中蛄蛹到了最前排,而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则是迅速的就被胡婆子那边儿的清醒所吸引了。
但苏颖觉着,这吃瓜就得吃全乎了,不然看着热闹心里头都不痛快呀。
唉,住的偏就是这点儿不好,村里头发生啥大事儿都赶不及时。
于是苏颖开始各处儿的踅摸,终于在胡婆子家隔壁的人家儿外墙上,找到了正骑在墙头儿看的认真的马三宝。
苏颖从苏谕那儿要来了个糖块儿,想了想,又搁到自己嘴里咬成了两半儿,一半儿喂给苏谕,一半儿冲着马三宝摇晃。
苏颖喊:“三宝!你过来下儿的!”
马三宝低头儿一瞅,夜空下似有什么甜滋滋亮晶晶的东西,在朝着他不停的召唤,就麻溜儿的赶紧从墙头儿上往下滑。
苏谕见此情形若有所思,随后从自己兜儿里又拿出来了一颗糖块儿,搁到嘴里头一口给咬成了两半儿,但临要伸手递出去之前他动作突然顿了顿,给两半儿糖又咬成了四块儿,完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给苏茂和苏诚一人嘴里塞了一小块儿糖。
苏茂和苏诚的小眼神儿瞬间就是一亮!
吃瓜还能有小零食吃最棒了!
马三宝利用小矮子优势,很快就钻到了近前。
苏颖问他:“这咋回事啊?你给讲讲!”
马三宝家住的近,他可是看完了全部的上半场呢。
马三宝说:“今天下午时候胡老五他媳妇啊不是,胡老五他前妻家就来了一堆的人,完后胡老五家就大门儿紧闭,不知道跟里头商量了啥,反正后来,胡老五他前妻家的人,就开始给嫁妆都搬了出来,都弄到胡同儿外头的驴车里头去了,那簇新的五斗柜儿都搬出来了俩呢!再之后两边儿就开始闹腾了,因为胡老五他前妻家想给娃也带走,但胡老五家不同意,反正拉拉扯扯的,都搞了老半天了,开始时候儿还是在院儿里头呢,要不我们都爬墙头儿看呢,外头根本就看不着,后来这才是拉拔到门口儿了的!”
苏颖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小马哥的嘴皮子就是利索。
这吃瓜吃全乎儿了,心里头就是舒爽,苏颖大方的给半拉糖块儿放到了马三宝的手里头。
苏颖大手一挥:“成了,回去吧!”
马三宝美滋儿的,立刻就给糖块儿塞嘴里头去了。
他说:“谢谢大丫姐!“
完后又蛄蛹蛄蛹的钻回去了。
战场上,战斗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胡婆子那边儿是一直被压着打,主要是认真出力的就只有她一个。
孙小燕娘家的一个嫂子,手还没碰着其中一个胡婆子的儿媳妇儿呢,那个儿媳妇儿就“哎呦呦”的叫唤着倒地了,搞得孙小燕她娘家嫂子还以为自己有了什么神功呢。
反正没几下子,还在动手的就只有胡婆子以及孙小燕的老娘了,孙小燕的老娘直接骑到了胡婆子的腰上,一手薅住了胡婆子不怎么旺盛的头发,一手“呱唧呱唧”的扇大嘴巴。
人生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啊,胡婆子跟陈大刚的娘陈婆子这老姐妹俩的缘分就挺大的。
曾经,胡婆子也薅秃过陈大刚的娘陈婆子的右脑瓜头发,导致陈婆子到了现在右边儿头发都还没长回来呢,如今,胡婆子自己的右脑瓜头发也是不遑多让,很快,一缕缕的灰白干枯秀发就开始在半空中尽情的挥舞,引得附近的围观群众不停的如潮水般向后褪去,生怕这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了的脏东西碰到自己的身上。
曾经,陈大刚的娘陈婆子给胡婆子的脸上挠出了一条条的血道道儿,到了现在胡婆子的脸上都还顶着没愈合的结痂呢,但是今天,孙小燕的老娘又给胡婆子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红润与色彩,就只能说这胡婆子的脸啊,与血道道儿特别的有缘,反正瞅着,是显见的没有半拉月下不去的了。
但很有缘分的老姐妹俩个,明显感情是非常不好的。
因为人群中看不大清晰的陈大刚的娘陈婆子,光是看见孙小燕的老娘薅胡婆子头发的熟悉动作,就已经开始热烈的欢呼与喝彩了。
而且陈大刚的娘陈婆子并不想跟胡婆子留一个发型,陈婆子嘴里头正嗷嗷儿的喊呢:“抽她!使劲儿的抽!头发都给她揪干净喽!一根儿都不要留!!!嗷嗷打得好!没错,就是那个角度!使劲儿的揍呀!!”
旁边儿文明有礼观看赛事的围观群众们:“”
这老婆子追星也是很疯狂的!
很快,胡婆子就招架不住了,她开始利用地缘优势,招呼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帮忙了。
胡婆子头上跟脸上给疼的嗷嗷儿的:“快来人呀!这外村儿的老孙家欺负人啦!欺负我家都是老实人呐!大队长你快来看看啊!!”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全是满脸的问号:“???”
老实人?
谁?
你胡婆子?
呵tui!
其实现在这事儿吧,大队长王大力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不大方便出手,主要是这胡家跟外村儿的孙家之间,矛盾的根源在于孩子,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到时候不管王大力是把孩子分给了哪一家,另外一家都是不可能满意的,他费了半天的劲还得平白惹得一身骚,就何必呢?
但是吧,这会儿现场的情况是打得稍微有点儿严重了,王大力的小侄子一直在人群中望呀望呢,他叔儿说了,要是打得忒厉害了就得回家通知他去,可现在这样到底算不算是很严重呢?
说是很严重吧,倒是也还成,那村儿里的老婆子们打架不就是这样式儿的嘛。
可要说不严重吧,这胡婆子都召唤上他叔儿的名字了。
王大力的小侄子好苦恼哇,老婆子们打架真激烈呢!
这时候儿,孙小燕的爹跟娘家几个兄弟,以及胡老头儿跟自己的几个儿子们,两拨儿人扯皮半天也没谈拢,眼见着就是要动上手儿的了。
老爷们儿们打架可跟老婆子们不一样,老婆子们顶多就是扇嘴巴挠脸,但老爷们儿们都是成天干体力活儿的,要真动手儿,那就是得见血了的。
于是孙小燕不想再忍了,她嗷儿一嗓子嚷道:“都别打了!”
本来孙小燕为了孩子的名声,是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的,但是现在,孙小燕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孩子是她的底线,她是绝对不会把孩子留在这种家庭长大的。
孙小燕的声音又尖又细,她喊完一嗓子之后,现场果然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然后孙小燕趁机说道:“胡老五你别再装孙子了!你有本事出来告诉大家,你找苏老三替班儿的那天晚上,到底是跟谁在一块儿的?你那天骗苏老三说胡婆子腿脚不舒坦你要照顾她,可结果呢?你那天晚上整夜都没在家!你到底去哪儿了?跟谁在一块儿?你敢说吗?啊?我为啥要跟你离婚,你心里头没点儿数儿吗?我告诉你,孩子我是不会留给你的,你明明就是占人家苏老三的便宜,完后等人家孤儿寡母的过得艰难的时候,你还跟你老娘说人家的风凉话!我孙小燕就是死,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在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家庭长大!!”
胡老五家的这个胡同儿里啊,现在男女老少的,几乎大半个村儿的人都来了,要不是场地限制,那恨不得是全村人都得过来看热闹呢。
但就是在这们多人都在的情况下,当大家听完孙小燕说的话之后,现场竟然有差不多整整一分钟的时间,可以说是落针可闻呐!
就就就就大家伙儿的心里头实在是太震惊了!!!
这首先,胡老五跟她媳妇儿闹离婚,就已经是村里头的第一份儿了,以前村里旧社会的时候有过休妻,但离婚是真没有过的。
再有吧,这孙小燕话里头所包含的信息也太多点儿了吧?
这是是是说胡老五搞破鞋去啦?
呃不对,也有可能是偷鸡摸狗去了哈?
但总归就连跟你一个被窝儿睡觉的亲媳妇儿都不知道你去干啥了,这不能是去干什么正经事儿去了吧?
不能吧?不能吧!
还有这最后一个,你骗人家苏老三,利用苏老三好说话和心善的特点,让人家帮你替班儿,完后放下碗就骂娘,在人家苏老三累死了之后,你还在分粮食那天那么恶毒的说人家孤儿寡母的风凉话这事儿好些人可都是记着的呢。
反正就在场许多人的心情都是很微妙的。
这段时间,老胡家简直可以说是鸡犬不宁啊!
先是胡老五无缘无故的就跟陈大刚打得难舍难分,再是胡婆子又跟陈大刚的娘陈婆子打得难舍难分,现在胡老五的媳妇儿又要带着娃跟他闹离婚
所以说,这胡老五家——该不会是遭报应了吧?
呃好像是大队分粮食那天,苏家的大丫头说过“你们就不怕晚上做梦我爸去找你们吗”,这句话吧
稍微反应了一小会儿之后,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看老胡家人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大家全都自发的后退后退再后退,离得老胡家远远的,谁也不想跟他家挨上边儿。
但同时,大家看苏颖的小眼神儿,就也不是特别的对了呢,就全都没有啥底气了,这娃的嘴是开过光了吗?
于此同时,村里另外几家让苏老三替过班儿的人家,心里头也开始毛毛的。
就虽说他们当时没有骗苏老三,他们家里也确实是有事儿的,就身体都比较疲劳嘛,需要休息啊,但苏老三应该不会来找他们家报仇的吧?
但对于苏颖苏茂苏诚苏谕几个,就是觉得没想到哇没想到,这吃口瓜,还能吃到了自家人的身上了,这瓜它是口烂瓜啊!
苏颖跟几个弟弟们说:“走,这热闹咱不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呸!”
苏颖又指着胡家人说:“以后你家的人,干坏事儿别让我抓着了的,不然的,哼!”
苏颖苏老太太霸气侧漏的威胁完胡家人以后,转身儿就潇洒的离开了:“咱们走!”
老二苏茂则是恶狠狠的瞅着胡家人:“呸!”
一扭头儿也跟着他姐走了。
完后是老三苏诚:“呸呸呸呸呸!”
老四苏谕:“呸!呸!”
四个娃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附近的人都给他们四个让路,四个娃离开的是畅通无阻。
毕竟就这这这会儿的谁敢找苏老三家娃娃的晦气啊?
人孩子嘴都开过光了的!
而且大家也都怕晚上苏老三上家里头找他们去哇!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神隐了整晚的胡老五终于从家门儿里走出来了。
胡老五没跟孙小燕和孩子说一句话,就冲着胡婆子说了句:“妈,让他们走吧。”
说完这句话后,胡老五就又没事儿人似的直接扭头儿回家了。
在场的群众们砸么砸么嘴儿,就这也是个神人啊!
胡婆子就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天啊我老胡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这是造了什么孽呦”
大家心想,造了苏老三家的孽呗!
总之这事儿,算是风风火火的开场,零零落落的结束。
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唏嘘不已,在回家之后,都还忍不住的要跟老婆孩子们念叨念叨呢。
这做人啊,得讲良心,不然是会遭报应的!
就连大队长王大力的小侄子回家给王大力复述的时候,小家伙都还会唉声叹气的呢!
王大力听完以后,心里头也是挺复杂的。
但好在他是一个踏实肯干的大队长,也不爱占人家的便宜,就连吃一颗鸡蛋都要还回去呢。
苏颖姐弟几个回到家之后,又给这事儿跟刘兰香说了一遍。
刘兰香自然是又嚎了一回,幸亏伍磊同志已经给她家的房顶儿修补好了,现在她家房子的隔音效果还是比较好的,隔壁的伍磊同志今晚能够安稳入睡。
所以说,这帮人啊就是帮自己。
刘兰香跟几个娃叨叨了一会儿胡家的这个事儿,完后一家人就也都休息了,第二天就要去公社交公粮,老早就得起来呢。
但到了半夜的时候,苏谕突然就惊醒了,他刚才在睡梦之中,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就是“咚”的那么一下子,跟什么东西砸到了院子里似的。
苏谕睁着眼睛等了会儿,又啥声音也没有了。
估计是刮大风吹倒了什么东西吧?
苏谕没等到后续,就又接着睡了。
可他刚睡着没多久,就又被惊醒了。
好像还是刚才那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回,没等过去多久,院子里就又出现了两三声儿类似的响动!
苏谕睡不着了。
可是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出去看呀!
但好在,苏颖也被弄醒了。
苏颖嘟囔:“什么声儿?”
苏谕回:“有东西,砸到院子里,了,好几个!”
苏颖皱眉,啥东西大半夜的能砸她家院子里呢?
苏颖直接坐起来了:“我出去看看去!”
苏谕:“”
他姐可真是个狠人!
苏谕说:“我也去!”
姐弟俩穿衣裳下地,套上鞋又点燃了煤油灯,开始拿着灯往院子里头走。
院子里头正刮小北风儿呢,给附近干枯的树叶子吹得哗啦哗啦的响。
煤油灯的光并不算太亮,姐弟俩站在堂屋的门口儿,就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她家的大门口儿好像是被人给放了几大袋子东西?
苏谕问他姐:“这啥?”
苏颖摇头儿:“不知道哇!”
俩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看看呢,就瞅见她家的大门口儿里头,又被人从院墙外头,给丢进来了一大袋子的东西!
袋子落地,发出了乌突突的一声儿“咚”。
完后紧接着,门外就传来了人急切的快步跑走的声音。
苏颖苏谕:“!!!”
苏颖手护着煤油灯的小伙苗儿:“走,瞅瞅去!”
姐弟俩缩着脖儿来到了近前,苏颖给手里头的煤油灯搁到了门口儿的背风处儿,完后解开了地上的其中一个大袋子的封口儿,探头儿往大袋子里头一看,竟然是满满一大袋子的干玉米棒子!
玉米棒子几乎是粒粒饱满,一瞅就是最上好的那等粮食,全都已经给晾晒好了的,少说也得是百十斤的分量呢。
姐弟俩又接着给其余的袋子都打开了,有的袋子里装的是大萝卜,有的袋子里装的是白薯,还有的袋子里头,竟然放着好些晾晒干了的山核桃!
苏谕:“?”
苏谕问:“这啥?”
没错,咱们太子殿下也没见过没去壳儿的山核桃。
苏颖回:“野核桃,应该是从深山里头弄的。”
完后她想了想,说:“我知道是咋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