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两次通话
“而且我又没有受什么伤。”
凛岳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执夷三人闻言松了口气，但是浮白三人却互相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离玉门越近，土地赐福能发挥的效力越高，对玉门将军的加强也越高，凛岳解决完天灾后第一时间赶回事务府，而非与在军镇等待他的他们汇合，恐怕不是他不想汇合，而是因为在解决天灾后力不能及，不得不先一步赶回事务府借土地赐福稳定自己状态。
浮白认认真真地盯着凛岳，将后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的凛岳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如芒在背，像被x光审视。
“将军……”
浮白欲言又止，随着他的带头，玉门众和主角团也都喝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沉重地看着凛岳，好像凛岳下一秒让他们去死也甘愿一样。
凛岳：……要不要这么夸张？他记得他根本没受什么伤吧？
但是看着周围人一脸后悔愧疚的样子，凛岳满意地点点头，心道自己这些天的白眼和冷眼终归是没白受。
凛岳在现实世界玩这个内测游戏账号时，人机控制说了许多不得当的话，性格在游戏世界变为真实之后就是冷漠木讷如机器人。在内测过剧情的时候，凛岳偶然发现玉门颇得人心者的副将表面上是光风霁月的靠谱前辈，实际上却是活性天尊埋下的钉子，与细菌藤壶勾结，想要颠覆掌控玉门。
也许卓宾曾经的确是一位十分合格的副将，但是在日复一日的杀戮中，他的人性锚点早已扭曲的不成样子，甚至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不顾玉门众人性命与细菌合作，还帮助藤壶窃取封印在玉门的，太山府的力量。
当然，与藤壶搭上关系，一个月前的卓宾还有百分之几尚是卓宾本人就很难说了。
以免夜长梦多，让自己所在的主要阵营玉门燕功卫之后遭到损失，当游戏系统询问凛岳在那场会议上，面对对所有人出手的卓宾，玩家是否要选择剿灭时，凛岳毫不犹豫选择了是，下手为强。
于是玉门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冷漠的新任玉门将军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点燃了温和笑着的副将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达命令对与副将亲近之人斩尽杀绝。
毕竟在游戏的设定里，藤壶的寄生能力简直就像某种传染病，偏偏还自带人性锚点动摇的bug级能力，凛岳生怕自己离线又上线后，账号状态栏里就多了个藤壶寄生的永久debuff。
在这个账号仅仅只是一个游戏账号的时候，凛岳并不在意名声，游戏中的名声只是短短几个字，还不如技能值钱，只要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就好。
但是穿进来之后他就必须在意了，无奈之前的行为已经让他恶名远扬，只能布下计划让玉门人亲眼见到真相，亲眼见到本应死去却依旧蹦跶甚至变成藤壶傀儡的卓宾。让他们知道自己误会了自己家将军。
“将军……我只想知道，既然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那之前……”
玉离毕竟是现在场上资历最老的人，瞬间想到了之前新任玉门将军不对劲的性格，她倒也不是想刨根问底，只是这位玉门将军的前科实在是太多，她必须先一步确认那样冷漠的状态对凛岳会不会还有二次影响。
“放心啦，玉主司，那样的情况，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不会对玉门产生什么影响的。”
凛岳拍了拍执夷的头，顺道感受了一下撸熊猫的快乐，他抬起头安抚般看向玉离，先解释的却是自己的状态不会对玉门产生影响。
玉离和浮白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心道谁要听你解释会不会对玉门产生影响，这家伙称职的可怕，第一反应永远是玉门如何如何，却永远不会关心自己。
他们明明只想知道这种状态会不会伤害到凛岳自己，如何解决。
“呃……”
眼看就连赛雷内拉和执夷，刚苏醒的萧然都露出了不认同的神色，凛岳连忙补充：“其实没关系的，那种状态只是因为我刚从沉睡中苏醒，借用真言古物休眠的时间太久的副作用而已。”
浮白几人：盯———
凛岳无奈扶额：“………几位不信大可以去向陛下询问。”
真龙命帝的确是个很好的幌子，浮白率先向凛岳翻了个白眼，他上前两步：“鬼话连篇，先让我给你看看身体状况，我就相信你。”
凛岳已经开始冒汗了，他血量虽然处于百分之五十的红线以上，但也没有高多少，一看肯定就是虚弱状态，然后又加深面前这几个人对他不重视自己的刻板印象。
凛岳刚想开口胡诹把浮白骗走，随身光屏上便很快响起了来自未央城的全息投影通讯要求，凛岳连忙仗着这则通讯要求以工作为先把所有人都推出了工作正堂，毕竟除了安抚他们，他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需要避开主角团视线处理。
“来自未央城的通讯要求……难道是君荧他们为了帮我解围整出来的？”
凛岳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全息投影便自动接收，头上枝条顺着长卷发弯曲的尤加笑意盈盈，再一次出现在了凛岳面前。
“你好啊，将军，我感受到你也许需要我的帮忙，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回答你的问题啦。”
吟游诗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好听到日常说话也像是在唱歌，语气十分诚恳，好像他真的只是来帮助经历了玉门事件之后的镇关将军解疑搭惑。
“毕竟……将军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而且将军这次玉门事件的收获可不少呢。”
尤加的全息投影向他挑了挑眉。
“你消息这么灵通，我还真挺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短短几天就跑到未央城去了，还对玉门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凛岳挑了挑眉，神情有些危险。
即使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尤加也感觉到了那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气势。
“哈哈，未央城的ip地址只是一些小小的黑客手段，将军迟早会想起我来的，在下就不便多说了……”
尤加讪笑两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凛岳打断。
“你曾经认识我？”
尤加动作顿在原地，随后十分微妙地点了点头。
“是……真正内测时的我？”
凛岳相当自然的问出了这句话，倒是把尤加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向他：“你恢复记忆了？”
凛岳笑眯眯：“没有哦，不过很好猜吧？现在主线剧情，至少主角团那边都是公测时间线，我这个账号在现实世界内测做过的那些事在这里也仅仅是公测时间线一个月前的事情，也是公测的一部分，记忆肯定有问题，既然如此，真正的内测时间线，应该是萧然前世记忆中的那个吧？”
凛岳贪了摊手，一脸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不过他明显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尤加继续纠葛下去的意思，尤加明显身份特殊，知道许许多多他并不知道的内情，比起去询问也可能知道内情的真龙命帝，他还不如先探探尤加的口风。
“不过我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在悬海世界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和三个友人一起回到现实世界，除此之外的事情严格意义上都与我无关，你也不用解释，但既然你说你是来回答问题的，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凛岳顿了顿：“为什么，太山府的力量会追着我而来？”
尤加：……
吟游诗人面对玉门将军彻底失去了谈话的主导权，陷入被动之后又被对方一套连招打得找不到北，只能喃喃解释道。
“……你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了，我就不信你没有猜测。”
尤加声音闷闷的，颇有一种装逼不成反被秀的破罐子破摔。
“这力量……是太山府君特意留给我的？”
那从玉门水晶花田里被细菌藤壶剥离出来的太山府能量实在是过于纯正，甚至带着太山府君的部分权能，让凛岳毫不怀疑自己除了升级之外，还得到了部分太山府与亡魂相关的技能，而太山府的代表颜色与自己的真言力量颜色也过于契合……
凛岳闻言挑了挑眉，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太山府君认识自己，或者说，认识内测的自己，并且早就将力量留给了自己。一切都太巧了，那片水晶花田偏偏在玉门，而自己穿到游戏中后又偏偏成为了玉门的镇关将军……
他很确定自己在现实世界应该是没有见过……
等等！
玉门那片太山府君留下的水晶兰花田似乎还在眼前，凛岳感觉自己脑海嗡地一声响，在孤儿院经常看到的植物角里，似乎也有一盆水晶兰。
水晶兰是大司命太山府君最爱的花，而孤儿院的那盆水晶兰……
也是孤儿院工作人员林白霞姐姐最爱的花。
凛岳甚至还记得当时，慧哲与伊铭闹腾不小心把那盆水晶兰打落后，一向温柔可亲的林白霞姐姐第一次板起了脸，露出悲伤的神情。
但是虽然难过，林白霞姐姐却没有向慧铭伊铭两人生气，只是着急地检查两个人身上有没有受伤。
凛岳猛地抬头，尤加的全息投影逐渐淡去，他看着凛岳，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凛岳叹了口气：“我大概了解到了，既然如此，那可以麻烦这位西洲使者帮我去西洲看看情况吗？比如……赛雷内拉的身份？”
太山府君的身份既然已经揭露，那么他很有理由去怀疑，东洲的真龙命帝和西洲的荆冠女王这两位大司命同样与t361有着联系。
尤加即将消失的全息投影顿在原地，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凛岳拔掉了全息投影运行的线，硬生生把他的投影卡在了这里。
“我是个路过的，不是来给你当保姆的。”
尤加的声音有些酸涩。
凛岳挑了挑眉：“你可以是。”
他身后，麒麟的幻影若隐若现，镇关将军的强大气势散出。
尤加：“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个小丑不丢人。不就是回一趟西洲嘛，当然没问题。”
下一秒，凛岳便笑着把线插了回去，随即另一道来自未央城的全息投影对话申请打了过来，凛岳感觉自己不像是镇关将军倒像是什么联络员，但尤加已经挂断了通话，让那道新的通话瞬间接通。
“玉门将军。”
陌生的声音响起，在游戏宣传面板上出现过数次的，身着雍容华贵对襟衬衫，加深蓝色不规则长风衣的男人黑色披肩发落下，深蓝的眼瞳隐藏在眼镜镜片下，深沉让人不敢直视。
“陛下将在下周于未央城议事金殿召开五大镇关将军的特殊会议，希望玉门将军不要误了时辰。”
他声音沉稳可靠，但是就是让人心下发凉，带着藤壶蛇雾一般的阴冷。
可偏偏，这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怀着复杂的心情，凛岳行礼致谢。
“多谢太傅阁下百忙之中相告，凛岳不胜感激。”
第82章 凛岳：怎么有人就张嘴了呢？
太傅先生显然也忙忙碌碌，阴翳的面容下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熊猫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执夷的同族马上要现原形了。
他将会议时间，注意事项和凛岳说了说，便挂了通话，发了个内存巨大的文案过来。
凛岳微微又些诧异，他本来以为作为游戏文案喝各种线索明里暗里暗示的，午门之乱罪魁祸首，这位亲爱的太傅先生应该会在玉门事件之后至少有所表示。
没想到……
太傅居然看上去相当正常地，甚至和现实世界t361的那些社畜没什么区别，按部就班地交接完自己要传递的信息后，就匆匆挂了全息投影。
凛岳甚至听到了太傅那边周围其他鲁班锁传来的通信申请，此起彼伏地在太傅办公室里奏起交响乐。
而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只是用死鱼眼般的神情，认命般拿起了另一个鲁班锁。
其忙碌程度看的凛岳这个准资本家都感慨剥削真是罪恶。
可麒麟本能感受到的阴暗绝不可能做假，要么这位太傅先生有双重人格或被什么附身，要么……这位太傅先生比谁都能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情。
但是凛岳现在懒得思考，玉门事件结束，不管怎么样他也应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毕竟……
玉门将军坐在自己工作正堂的办公桌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厅堂，嘴角勾出一个不带任何目的，简单单纯的笑。
他费这么大劲，把萧然几人都赶走，不就是为了现在不被任何人打扰的，老友聚会吗？
凛岳点开随身光屏，在【回家的诱惑】群里发了个ok的表情包，下一秒，传送的声音相继在工作正堂响起，君荧手速最快，提着医疗包一落地就瞬间定位到了凛岳的位置，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冲过来，上来就是一个岐黄门的治疗术。
看着面前拉开模拟真言日光批改光屏公文的镇关将军，君荧焦急道心中突然燃起几丝温暖。好像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战斗又重新归来，都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那是一盏黑夜里永不熄灭的灯火，让人平白有了无数力量。
凛岳看着自己瞬间被补满的血条，嘴角抽了抽：奶量溢出，怪让人痛惜的。
音速都追不上君荧的速度，治疗术的银杏叶光效消失之后，君荧的声音才响起，双低马尾的少女担忧地看向凛岳：“你没事吧？”
看上去好像已经断定了凛岳一定会受伤一样，还想再掏几个补血药剂。
凛岳：“……我不吃溜溜梅。”
刚刚落地，手里还拿着螺丝刀禅杖的慧哲闻言发出了尖锐爆鸣声般的爆笑，他手里的螺丝刀禅杖尾端还残余着偃术水泥，看样子为了帮助凛岳取得玩家力量，这家伙承诺了不少偃术睡不出去，甚至在休息日还在疯狂搅拌水泥。
“老凛，你……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笑话也太冷了！”
慧哲笑的简直变了个物种，从他身后帅气传送落地的伊铭丢人地捂住脸不想说话，假装自己不认识他。
三个人各自带着各自的椅子——君荧将医疗箱往地上一放，医疗箱久旋转成了一个精致的座椅，慧哲抽着将螺丝刀禅杖放到地上，禅杖伸缩后头部莲花打开，形成一个漂亮的座椅，伊铭则是从玩家背包里领出来家具系统里的摇椅，整个人像老大爷一样躺了上去。
凛岳挑了挑眉，收拾了下桌子，把办公桌变成了几个人的临时会议桌，他手一挥，几个剿灭部分细菌藤壶本体意识系统掉落的装备包就这样分到了君荧和伊铭面前。
慧哲探过头来，讨好地笑了：“一个人参团的大英雄，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作为资深游戏玩家，慧哲一眼认出来那应该是凛岳和主角团参团之后副本胜利得到的掉落物，作为玉门版本的终极副本，五大门派的掉落物都会出现，慧哲不敢想副本里要掉落多少牛逼的觉法寺建筑材料。
慧哲一脸诚恳：“这里这么多，肯定有我的是吗？是吧？”
凛岳因为被笑了一脸冷漠：“哦，我在给你们带特产，我的，君荧的，伊铭的，没有你的。”
“总裁大人我错了！”
慧哲立马滑跪，心道毕竟英雄面前无沟壑，怂逼眼下全是坎儿，再传说级材料和装备面前，道个歉算什么。
凛岳挑了意思眉，他自然不可能唯独不给慧哲，只是逗一下对方而已，君荧和少表情的伊铭都咳嗽两声以掩盖自己的笑意。
“啧啧啧，小肚鸡肠，有失将军风度。”
意识到自己又被逗了的慧哲抱着怀里的觉法寺特用副本掉落物翻了个白眼：“你这样让主角团见了眼睛都要掉到地上了。”
“穿越者玩家做的事，和我玉门将军有什么关系。”
凛岳依旧维持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君荧快给他使劲治治！这家伙脸皮越来越厚了，都快比得上我了，而且就他那性格哪可能那么安分守己，一定有你还不知道的事情。”
慧哲在一边添油加醋，但是他与一旁伊铭眼里都藏不住的担忧。
他们三人本来没人想让凛岳一个人逞强面对主线剧情这么难搞的东西，但自从玉门的主线剧情开始之后，他们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限制，无论主观上多么想要冲入剧情不管逻辑帮忙，也做不到。
三人遍查所有资料，还是慧哲在觉法寺对太虚观的描述中找到了一种可能的解释：
三大至高司命之一，对应规则的天规玄机控制着整个悬海的规则命脉，并遵循着固定的未来向前不断前进，祂降下启示，令太虚观和一些特殊真言力量的人可以通过卜算看到那个已经被确定的未来。
虽然在民间流传中，天规玄机早已陨落，但是悬海依旧在向着被祂固定的那个未来走去，伊铭猜测，也许那个所谓的被固定的未来，就是指《苒苒物华休》的主线剧情，而他们无法在剧情开始后插手剧情的行为，也印证了天规玄机对自己选定的剧情线的保护。
主线剧情，是类似书一样的，被固定的剧情线。
“而且凛哥，我们还在古书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慧哲排开一堆看上去就很古老的泛黄档案。
“关于太虚观勘探寰宇之瞳的，要不然怎么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和天规玄机关系密切的太虚观藏着这种好玩的设定，觉法寺都有记录。”
慧哲耸了耸肩，看上去相当佩服。
凛岳拿过对方推来的档案，细细看去，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悬海世界的科技明明已经如此发达，为什么人们却没有任何向着悬海之外进发的动向？
凛岳无法相信，在一个近未来的科幻文明里，面对自己世界的灾祸，居然没有所谓的“逃亡派”出现，主持修建各种大型的星际旅行器，离开悬海，建造新的文明。
更何况《苒苒物华休》的预告宣传pv中，一开始明明就是在星海中的画面，在悬海之外的宇宙空间中一定有着什么，才会让喜君公司的文案组疯狂在各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增加关于悬海外的线索。
如今慧哲找到的文件很好地解释了这点。
因为来的太突然了。
活性天尊于一千年前降临t360世界，那时候的文明远比现在更加发达，近地轨道卫星环绕整个悬海，人类可以乘坐星际偃术航空器穿行于宇宙空间。
相传在一千年前，悬海的近地轨道卫星网——勘探寰宇之瞳未被活性天尊摧毁的时候，地面上的偃术列车根本不需要驾驶者的控制，只需要输入目的地，太虚观如今根服务器仿玄机的前身仿玄机运算系统便会轻而易举地将一切安排好，自动规规整整地驶向目的地。
勘探寰宇之瞳，通俗来讲，就是近地轨道卫星。
这个世界通过偃术，甚至研究出来了近地轨道卫星。
凛岳毫不怀疑，如果活性天尊没来这一千年，这个世界绝对能发展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至少也是恒星系自由通行的文明。
可惜好景不长，活性天尊突然出现，打了整个悬海一个措手不及，并且瞬间将星海外的全部人类设施吞入囊中，但也正是这些人类造物，让活性天尊在降临到悬海背面海底的第一刻，便陷入沉睡，消化进食。
那场记载中的一千年前的流星雨，是人类最后希望被全部侵蚀坠落卫星而成的怪物。
说到这里，慧哲露出有些神往的表情：“那么巨大的人工智能网络，还真是让人想搞清楚运行原理究竟是什么样的。”
伊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你是土木生，不是人工智能专业的。”
吐槽完慧哲，伊铭接话继续道。
“凛哥，这些资料中还有一个非常好玩的词，他们称呼活性天尊为，第三降临者，也就是说，除了活性天尊之外，还有两个不属于悬海的存在，在这片土地上。”
凛岳将资料放回办公桌上，叹了口气：“我大致能确定第一第二降临者其中一个应该是喜道真君，也就是给我们分派任务的那个喜君，但是另一个……目前我只能说是有些猜测。”
凛岳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刚刚太傅还来了消息，这周真龙命帝有召令，所有镇关将军都必须入未央城述职，玉门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和魍魉教会有过关系的人全都清理干净，到时候还要多多麻烦你们观察玉门的动向，一有异常的就暗中帮一下燕功卫，顺便搜寻一下线索。”
他顿了顿。
“我身份特殊，周围的眼睛太多，想要查些东西，不太方便。”
玉门将军的位置带给他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聚光灯下的众所周知，以至于让凛岳做事只能畏手畏脚。
“这个简单，凛哥，托账号练度高的福，我现在可是淡星阁的第一刺客，给点零花钱买下我，无论是谁我都替你杀。”
伊铭声音顿顿的，但却说出了可怕的话。
慧哲翻了个白眼：“你是说你这个boss一刀还倒欠几万血的脆皮薯片吗？怎么看还是我这个盾坦更让人放心吧？”
伊命想到自己是别人几分之几的稀薄血量，闭上嘴不说话了。
“算了算了，没我你们都要死，论贡献度肯定是我更大！”
君荧也加入了战斗，凛岳好笑地看着为了争“谁才是对凛哥帮助最大”这一称号的三个好友，一边喝茶一边劝道：“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聚一聚，咱们还有其他事要干呢。”
三人瞬间都停下了动作。
君荧恍然大悟：“对哦！团建活动！”
慧哲：“好唉！团建活动！”
伊铭：“终于可以围观凛哥的演戏日常了！”
凛岳：……我多余说这一嘴。
第83章 今日，玉门无战事(弹幕直播)
三比一的碾压下，凛岳一个人的拒绝对兴致勃勃的三人没有任何影响，君荧直接拉着三个人通过私人锚点直接传送到了她自己宿舍里。
凛岳在空间穿梭对晕眩之后抬起头，只见君荧家的投影屏已经拉了下来，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了。
“虽然喜菌布置的任务风起云涌的，但是让可不能天天处于紧绷状态，放松一下吧。”
君荧眨了眨眼睛，在看主线剧情的时候相当于一次复盘，寻找之前没有发生过的细节，他们大脑也未必真能放松。
但是总比凑在一起还要思考那些本来就把每个人都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关于如何回到现实t361都痛苦现状要好。
在观影屏前，四把柔软的懒人椅正静静地等待它的主人入座，恍惚间好像让凛岳感到，悬海中生死相争的危险只是一场场虚幻的梦境。
眼前与现实中君荧家里一摸一样的场景，才是现实。
君荧把凛岳按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像是动漫女主角一样帅气地点开了投影屏地遥控器，仿佛她手里拿着的不是一个小小的遥控器，而是可以爆破所有敌人的按钮。
椰子冰的声音在屏幕中响起，玉门主线分布的地图比较广，拖拖拉拉拖了好长时间，部分部分地放出，但凛岳几人一直忙着推动玉门的主线剧情，慧哲三人更是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通过喜君系统和玩家打交道，根本没时间看。
椰子冰的弹幕生动形象地体现了随着剧情发展，玩家们的态度。
也许是有喜君故意的操作在里面，凛岳与西域圣女阿泉的对话场面被故意剪辑，只留下短短几句话的对话，好像他们心有灵犀，对彼此接下来要干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一样。
但至于那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可就说不准了。
弹幕吐槽这怕不是反派的密谋茶话会。
慧哲在把凛岳带入童话后妈团后，笑的整个人挂在了凛岳身上。
凛岳：mmp！
与泣雾主角团三人汇合后，凛岳相当平易近人地融入了这次探查，几人一起向着不远处的幻境产生地点走去。
【我去大鸣沙圣火琉璃寺这也太壮观了，西域人这是把自己能堆的东西全都堆给蛇神了……】
【……果然是反派吧？凛岳和阿泉圣女虽然看上去都是很平易近人的外形，但是你看这段剧情这俩人的压迫感……】
【我靠真的很恐怖，两个人先是一段官腔，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随后圣女变了脸色，武器都拿出来直指对方，问凛岳真的没有被藤壶寄生吗？凛岳也放火证明自己的身份，顺便一提这火颜色黑红黑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最后圣女苦恼的说鸣沙市周边一个幻境很难搞，凛岳笑着说他有三个推荐人选，那不就是把小执夷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果然是反派吧？而且凛岳立的这个flag，实不相瞒凭借我的acg经验，我已经可以断定这家伙绝对已经被藤壶寄生了！之前说的好听，什么镇关将军都知道真龙陛下的计划，结果现在图穷匕见了吧？】
【嘶……也对，清荷将军作为精神系真言拥有者都被藤壶污染了，凛岳毕竟不是精神系没有抗性，也不是麒麟一脉的，还真有可能。】
【完喽，我玉门完蛋喽，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设计风格这么符合我xp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但是镇关将军可是官方的强推组合啊！怎么也不会真搞成反派吧？顶多亦正亦邪，而且我总感觉有些奇怪，作为玉门将军，如果凛岳真的想借那个困扰西域多日的幻境处理掉主角团三人，那他有必要自降身份亲自跟着主角团进入幻境吗？】
【唉，远离血雨腥风，我的注意力只在泣雾和主角团的对话上，虽然各自心怀目的，作为西域二把手的泣雾也绝对不单纯，但是大家一起走在沙漠里连成一条线的样子还挺让人感觉温馨的】
【温馨不了一点，坏泣雾居然吓我们家小蝴蝶！】
“哇哦，说无月之夜，月亮就没了”椰子冰感慨地吐槽了一句，下一秒，vr眼睛中的游戏环境骤变，血红的灯火照亮沙丘后突然出现的军镇，细细索索的“我中了！”的呐喊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君荧看着那些恶意揣测凛岳的弹幕刚想狂发几条怼回去，就被那声高昂疯癫的声音吓得一抖：“哈哈哈哈哈！我中了！你们快看啊！我中了！”
慧哲和伊铭安抚般拍了拍君荧的肩膀，凛岳小声解释道：“那就是疯了的戚雲。”
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看过剧情，但是君荧也看了不少评论，一听说是故事非常悲惨催泪的戚雲，君荧顿时害怕不起来了，吐槽道：“看悬海把孩子逼的，也不知道是考研还是考公疯成这样了。”
下一秒，椰子冰中性风的晴朗声线也响了起来。
“看把人孩子逼的，也不知道是中了国考还是过了校线。”
君荧：这无用的默契哦！
几人向着军镇出发，路上遇到了蛇影魍魉怪物一个小插曲，进入军镇后，泣雾失踪，为了寻找这位西域秘书，几人不得已与突然出现的自称戚雲的人合作。
【泣雾与凛岳对话暗藏玄机啊，感觉是在互相阴阳怪气】
【笑死我了，虽然凛岳还不知道是善是恶，但是他这几句“哎呦我都不知道呢”的阴阳真的好好听！果然声音好听的人说啥都好听】
【凛岳将军什么人间蛊王，虽然知道这个反派是在乱说，但是就是不由自主地被蛊到，果然外表年龄不可信，看来也是个老怪物，泣雾不亏】
【已经开始犯花痴了，谁叫凛岳人设真的完美，除了不是个好人】
【我后面回来的，现在想扇死自己，大家不要看我之前乱七八糟的发言了呜呜呜】
【不是，戚雲？！这不是那位在各种文案里都相当有存在感的牛逼人物吗，简直就是历史上的甘罗，十九岁登科，二十岁进入权力中枢，可惜很快就失踪了。】
【等等，红娘子不是亡灵吗？为什么这么温柔地对三小只，我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嘶——刀来！】
椰子冰咳嗽两声，果然广大玩家的预感是正确的，接下来的剧情如滔滔江水般把每个玩家脆弱的心灵按在地上疯狂摩擦，这座军镇埋藏在黄沙中的故事被一一展露，每个人的挣扎，每个的努力，在最终的最终只化为一缕细沙，洒入这片名副其实的死亡之海中。
但好在，他们最终还是做到了自己竭尽全力都要做到的事情，一百年来，玉门无虞，依旧伫立在那里，遥望着埋骨的忠义之士。
看完全部的幻境篇剧情，在戚雲即将消失前，椰子冰环顾四周看着无尽的夜色之下看不到尽头边际的黄沙，长长叹息一声。
弹幕顿时一片哀嚎，红娘子的热烈，徐老的奉献都让人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整个军镇的命运更是让人感到心脏抽痛，守护边关的将士们沉默于黄沙，但是永不褪色。
【不行了，打剧情打到现在一直在哭呜呜呜，这座军镇没有消失没有失踪，他们只是一直战到了最后，战到没有留下一个人】
【他们真的把玉门守护的很好】
【今日，玉门无战事】
【谁能想到戚雲就是悲云和泣雾的合称啊！戚雲这家伙怎么这么惨呜呜呜呜呜，明明原名很好，但是附身的这两个人简直就像是对他一生的诠释，悲云泣雾……】
【黄沙之下尽埋忠骨，这片沙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海。】
【信息量有点太大了我缓缓，悲云和泣雾突然都变成戚雲也就算了，凛岳好像根本看不出任何坏的地方啊！主角团三小只消失之后他一直在认认真真地找，为了主角团跑上跑下……这怎么看都不是白切黑是白切白啊！！！】
【不是吧？将军居然是这么好的人……官方有病吧之前这样渲染将军是反派？！】
【而且你看将军线这边，将军对戚雲一直都是一个引导的态度，戚雲都分裂到有些精神病了，还口口声声要杀将军，将军都只是戳穿了他的伪装呜呜呜温柔死了我的将军】
【现在已经叫将军了是吧，之前还一口一个凛岳】
【我错了呜呜呜呜我真的错了，我之前相当笃定凛岳一定是反派，没想到啊啊啊啊！！！我错了！】
【凛将军向戚雲伸出手的时候，真的好像燃烧的神明】
【凛将军以五大镇关将军的名义告诉那些战死的亡灵，你们任务完成的很好，现在已经可以休息了，随后玉门的军歌响起，这里真的给我看哭了。】
【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魍魉尽帝歌！】
【这里真的帅死了，就凭着这么正面的剧情，我敢发誓将军绝对是最亲切可爱的人呜呜呜！】
【我有罪，之前骂将军，现在自裁三百回——】
……
看着态度360度大回旋的弹幕们，趁椰子冰的录屏剧情正好转到萧然那边，君荧相当骄傲地拍了拍胸口，赞同道：“当然了，那可是凛哥。”
慧哲拖着下巴连连赞同，少见地没有唱反调：“该说不该说，你小子还真有点镇关将军的感觉，这几段剧情都帅的要命，羡慕死我了，说，你是不是给喜君打钱了？！”
“是是是，用你还的钱，回去之后别忘了赶快还钱！”
凛岳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对公开处刑这种事已经能做到无所谓顺便刺回去了。
凛岳被戚雲绊住的时候，萧然几人正在幻境的另一个空间一路帮助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亡灵完成各种生前未能如愿的夙愿，执夷甚至忍痛拿出来自己最喜欢的竹子，给一个孩童亡灵笨手笨脚编了一个小蹴鞠。
拿到蹴鞠的小孩子非常高兴，兴高采烈地送了一边的萧然一把金色的灿光，就蹦蹦跳跳地玩蹴鞠去了。
【执夷：不是，明明是我给的，为什么得到赠礼的却是萧然？】
这句弹幕瞬间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弹幕笑道【你俩谁跟谁啊】，主角团的过关也相当速度，很快就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与沐火的凛岳重新汇合。
萧然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那一句话。
“你这样连自己的名声都能放弃，做到这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凛岳轻笑一声。
“为了来年玉门春色能够依旧山花烂漫而已。”
凛岳的视线转向沙海之外的万千城镇，感慨道，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没有半刻休息地，奔赴下一个战场。
他与西域圣女阿泉一起和藤壶相抗，又及时赶到主角团身边，在玉门军镇与藤壶的后手卓宾对峙，坚定可靠地像是万年扭转不移的城墙，将一切魍魉怪物尽数阻挡在外。
随着真相被一一揭露，弹幕终于忍不住了，开始疯狂忏悔。
如凛岳所料，愧疚的进阶是什么？是心疼。这样强烈的后悔情绪完全符合喜君的要求，玩家们的疯狂程度比凛岳幻想的最好情况还要离谱，恐怕这也是为什么玉门剧情结束之后，凛岳能拿到那么多经验值，瞬间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版镇关将军的原因之一。
“我的将军啊———”
那是一声极长极长的叹息。
那是混合了无数曲调各异男女老少人们的叹息。
那是玉门所有人的叹息。
包含着从开始到现在，无尽的愧疚与不忍。
【woc，将军就是佚名前辈，我承认我之前话说的有点大声。】
【将军我错怪你了啊啊啊啊啊！将军事业批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啊！什么我的爱人是玉门】
【出现了，熟悉的胃痛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将军切开也依旧是白的，白的增挂瓦亮彻彻底底呜呜呜】
【钓系将军坏坏呜呜呜呜将军我的你们不准抢不准抢——】
【妈呀又被将军钓疯了一个】
【谁能拒绝一只摇着尾巴的红狐狸！！！啊不，小麒麟】
【woc这谁能想到凛岳就是佚名前辈……妈呀】
【凛岳，一款反派气场很浓的好人。】
【原来不是狐狸，是是毛绒绒的麒麟将军呀！有没有毛绒绒很好rua的祥云尾巴。】
【我的两个推，佚名前辈和玉门将军合二为一了，谁懂啊！】
【家人们谁懂啊，本来以为打剧情打藤壶稳稳的，结果后面没我的回合了，藤壶一直在寄生一直行动一直给我控的要死，多亏将军神兵天降给我全解控了呜呜呜】
【没办法，技能【战旗烽鼓】技能【頔炎长物】和天赋【吉光片羽】我愿称之为人权卡，金牌辅助名不虚传，全体免控加攻加攻速恢复技能能量削弱敌方攻击力，大招頔炎火阵一开，面对玄水鳞君三阶段也无比安心，就连藤壶的连续寄生技能都能安然无恙地躲过去，剧情里助战真的太好用了！】
【有将军在栓条狗也能过我没开玩笑】
【无所谓，流水的主c，铁打的将军。将军被各个队主c抢来抢去，我已经开始画二创了】
【我都不敢想将军池子开了要多疯狂，这种温柔可靠高位者大家长真的太喜欢了！人格魅力拉满！】
【我已经开始等将军了】
【笑死，叫你喝汤没叫你把锅端走，浮白副将也是，之前一口一个要杀将军，现在占着将军不撒手】
【浮白这种强度党是这样的】
【话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抽到将军啊啊啊！】
【欧非守恒定律，没问题啊，有人欧有人非不就欧非守恒了吗？】
【你懂什么，只要我三抽两抽都是限定，那么晚就能紫紫金金无穷匮也。】
……
“不是，凛哥，你在主角团面前自称什么？！”
在一片混乱中，伊铭难以置信地找到了在意的“华点”。
他的碎发挡住了他的侧脸，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嗯，呃……”
凛岳磨蹭半天也没想好自己要怎么解释，只好讪笑两声。
“这不是当时为了找你嘛。”
“凛哥，你不用别人的名字偏偏用我的名字来制造马甲，你果然……”
伊铭低着头，声音平静到有些危险。
凛岳感觉自己背后开始冒冷汗。
“最喜欢我了！”
没成想伊铭早就自己给自己找好了解释，一个闪现技能扑到凛岳身上，拉着两个人一起陷入柔软蓬松的地毯。
君荧/慧哲：“妈呀真丢脸。”
椰子冰也没闲着，她是最早看出凛岳角色绝对定位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小反派的人，如今自己喜欢的角色塑造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直接大手一挥直播间开始送皮肤。
与藤壶的战斗终于结束，君荧几人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凛岳在剧情里并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血条不满而已，但那一瞬间的血条不满也被他以卡bug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卡了过去，还在玉门剧情里得到了太山府的馈赠，在悬海这样的世界观里，无论如何实力都是让人安心的馈赠。
真好啊。
君荧心想。
没人受伤真的太好了。
虽然……她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第84章 职业心理医生上线
【奶妈打藤壶本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看好那个淡星阁刺客，你奶妈看别人一眼，他就在地上睡觉了。】
君荧下滑着弹幕，她看到这句弹幕，瞬间被掀起了之前在现实世界一起打游戏的痛苦记忆，瞅了眼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的伊铭一眼，叹了口气：“先说好，咱们立个协约，无论任务怎么样都必须先以生存为先，要不然我根本奶不了，你们这些dps凭自己本事活吧。”
对于从来不爱惜自己这一事来说，凛岳算是开了个坏头，但是慧哲和伊命也不是什么能让人松口气的好人，慧哲为了帮凛岳调动玩家力量以自己作为媒介才做出的道具，伊铭更是把淡星阁的宗旨发挥到了极致，所有玉门和西域有可能影响到凛岳计划的不稳定因素全都被他一个一个潜伏着揍了回去，其过程看的君荧张牙舞爪，伊铭披着血杀的痛快完全不记得注意自己的血条，君荧在后面支援眼睛都要长在伊铭身上了都没来得及把他拦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条疯狂蹦迪。
被君荧内涵完的不要命三人组对视一眼，慧哲先开始哀嚎：“这下完蛋了，之后咱们刷副本的时候，君荧是绝对不可能陪我们了，咱们怎么办？”
凛岳饶有趣味：“你说的好，但是咱们三里明显没有这个奶妈能力，那怎么办呢？”
慧哲：“我有一计，让刺客穿治疗装备，开大回血！”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移向了伊铭。
伊铭冷漠道：“我周围的人都不敢在我面前提起奶妈两个字，我一dps控是绝对不可能去玩奶妈的。这代表了淡星阁的尊严，更何况现在喜君公司还没有转职系统……”
一旁一直沉默的君荧突然暴起：“开了转职系统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试试你们刺客到底需不需要这么离谱的走位！你和大部队一南一北跟避嫌似的，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啊！要不是知道你小子的性格，我都会怀疑你是故意气我！”
君荧看上去马上就要掀桌子了。
凛岳撇了慧哲一眼：“不劝劝？”
“你懂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唯有快乐最难得，此乃大智慧。”
“更何况你看他俩压力都大成这样了，你就让让他们吧。”
慧哲一边看着伊铭和君荧各自为了捍卫自己的门派对线，一边开始嗑瓜子。
“说人话。”
凛岳翻了个白眼。
慧哲：“哎呀讨厌，一定要人家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先看热闹，先看热闹。”
凛岳：……行吧。
他往后一躺，摊在了懒人沙发椅立，权当自己是一条毛绒抱枕。
和亲友团聚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四人都有着各自的工作，讲完正事沟通完情报后，很快就散开，各自回到自己应该去的位置。
凛岳看着办公桌上堆放着的剩下的最后一打今天需要盖章的文件与档案，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将军其实不必这么辛劳的，虽然岐黄门的医师说您没有大碍，但是将军刚刚为玉门抵挡了一次天灾，理应放心休息。”
玉离看着眉眼间皆为疲惫倦意的镇关将军，发自内心的感到心疼。
凛岳自今天中午和那位太傅进行长通话之后就投身入玉门的事务处理，一点都没有休息(实际上是跑去与自己的亲友一起看“新番”)，简直比世界上最连轴转的机器还要持久，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玉离都想让自己的新上司感快去休息休息。
“要是有一天，那叠公文里的所有文件都只是需要盖章允许而不是处理建议，那我就放心了。”
凛岳打了个哈欠，将玉离需要的户部文件全都递给她，感慨道。
更何况每天处理玉门的公务也是凛岳的日常任务之一，既然穿到游戏世界，日常任务的经验值不拿白不拿。
玉离没想太多，她只是觉得自家将军真的很称职。
而这样的将军，却经常自称自己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什么都需要学习，需要耗费时间思考。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将军啊，他只是在谦虚罢。
凛岳：“更何况我只是在完成镇关将军的职责罢了，至少让四部和玉门都能时时刻刻感受到，无论发生什么，没事，有我在呢……我总是在的。”
“这样……才不辜负各位拥我为镇关将军的大义啊。”
您已经用实际行动做到这一点了。
玉离低眸想，又开始变得难过起来。
凛岳刚耸了耸肩，立人设谦虚地表示这只是自己的工作，就看到玉离的随身光屏来了道紧急通话，对面的户部职员匆匆忙忙的声音响起。
“玉离主司不好了！西域代表团又有账单寄过来了！这次还寄了大半转给事务府……”
对面的职员话说的吞吞吐吐，玉离连忙去看上司，但是凛岳很快意识到这是阿泉开玩笑的小动作。
“……算了，先走我私账付上。”
凛岳叹了口气，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将桌子上终于处理完的公务放好，站起身来：“也许我该休息休息了，今天先到这里。”
玉离看上去对终于知道自己休息的上司很欣慰，立马表示自己会将文件一一送到四部，四部连夜运转，随时恭候各种事务，请将军放心休息。
凛岳哭笑不得地被玉离推出了工作正堂，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了眼高天之上悬挂着的上弦月，转身在事务府花园里没走多久，就听到了主角团三人争执的声音。
“就，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才让人担心！萧然，你到底为什么会精神状态这么差？你真的一直且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们了吗？”
“不是的……抱歉。”
萧然想解释，但是嘴笨不会说话，更何况他前世的情况实在是过于复杂，某些知识说出来只会让两个朋友也被至高存在注视，他最终只能沉默地后退一步，让执夷和赛蕾自己静静。
既然看到他就生气，那他就先离他们远点吧。
萧然心想。
没想到另外两人看到萧然后退的动作更生气了。
赛雷内拉直接跑开，执夷见状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去安慰明显更愤怒的小蝴蝶。
凛岳躲在后面看着主角团闹矛盾。啧啧两声，从背包里抽出一杯回蓝条的饮料，看执夷和赛雷内拉走远了之后，一个翻身坐上了一旁高大杨木的枝干，开始准备履行温柔长辈的职责———劝架。
“来，小萧然，喝一杯？”
坐在弯弯的竹枝之上的玉门将军笑容比夜色中高悬的明月还要明亮，根本没有任何掩饰自己的意思。
“谁在那里——啊原来是将军啊，不了，明日我还要去帮执夷调查他要寻找的司命……”
萧然一个激灵转过身，见到是凛岳，身上的警惕瞬间全都抛下，只不过因为刚刚囧相被看到，而脸颊有些泛红。
“别这么不解风情嘛，小萧然，你看夜色如此，星海如此，如何忍心辜负呢？更何况这酒可是玉门的珍品，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不敢被副将和医师知道，只能对月自酌，讨人厌的孤寡老人喽。”
凛岳举起玉杯，遥遥地邀请。
青年的眉眼柔和在月色里，清辉撒下，蓬松的两缕黑色发丝如同赤狐悲伤的垂耳，叫人心软的不行。
“真的不可以吗？”
凛岳垂下的两边鬓发厚厚的，像是垂下的兽耳，发尾微卷，黑色高马尾像是某种动物蓬松的大尾巴，晃来晃去。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光。
“……可以。”
面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可以呢？
神差鬼使地，萧然答应了他。
玉门将军果然心术了得，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不过……”
萧然的话藏在夜风里。
“嗯哼？”
年轻将军的心情似乎很好，发出类似幼兽舒适时的长哼。
“没有讨人厌……你不必妄自菲薄……”
看着面容扭捏的少年，凛岳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萧然的脸色越来越红，凛岳堪堪止住笑容，但还是带着笑意，从竹枝上翻身越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萧然，你是个好孩子，刚刚做的不也很好吗？不要总是那么直，必要的时候和你的朋友们服个软，不要让那两个孩子被刺伤了。”
凛岳眨了眨眼：“我知道你负担着非常沉重的记忆，但是刺是向外的，而不是……”
他没有说完，但萧然明白他的意思，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将军前辈……”
他灌了一口酒，却怔在了原地。
“傻孩子，帮你恢复真言力量的饮料而已，你一个未成年我怎么可能喂你喝酒。”
凛岳戳了戳萧然的脑袋，看着后者惊诧的表情，笑着长身而去。
“前辈……您可真是……”
萧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来到玉门后，这位佚名前辈展露出的不同面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丰富立体。
这很好，高高在上的镇关将军，毕竟不是什么冰冷的石像。
与萧然告别后，凛岳向着执夷离开的方向走去，主角团三人目前作为贵客住在事务府里，客房位置并不远，不过还没到客房，凛岳就看见执夷一个人站在花从边上，正在精挑细选地选着花。
“你在……干什么？”
凛岳坏心眼地探头到执夷身后，把后者吓的一抖，握在手里的几朵花也差点散开。
“将军！”
执夷哆哆嗦嗦地一回头，发现面前之人是熟悉的凛岳将军，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随即哭丧着脸道：“我和将军说我在这里沐浴日月精华修仙，将军会信吗？”
“哦？”凛岳笑容宛然：“你在这里八珍玉食，乐不思蜀，修的什么仙？”
小执夷：“我，我修的快乐似神仙！”
凛岳轻轻一戳，执夷吐了吐舌头，头歪向一边。
“你呀，真是一脑子空花阳焰。”
“其实是因为小蝴蝶和萧然小哥闹矛盾了。”
执夷委委屈屈地将刚刚的情况和凛岳讲了一遍。
“小蝴蝶最喜欢花了，我想着也许鲜花能让她的心情变好一点，于是就拜托了事务府管理草木的女官姐姐溜到这里来采点鲜花，放心将军，我一定会付钱的。”
凛岳闻言笑了：“小友倒也不必如此，你与朋友都是帮助玉门解决幻境对抗魍魉怪物与细菌藤壶的英雄，区区一些花，如有需要拿去就是，不过……”
凛岳故意拖长了调子。
“有的时候朋友不对你们讲实情，也许真的是说不出来，并不是不信任你们，不愿意与你们一起面对的意思。”
他话说的想当诚恳，执夷看着眼前的花束，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谢谢将军，我会回去好好和小蝴蝶说说的……我们只是，太担心萧然了而已。”
“这种心情，我可是相当的明白啊。”
凛岳故作轻松地感慨道，倒是引起了执夷的好奇心。
“将军也……曾经面对过这样的难题吗？”
凛岳沉默片刻，只是点了点头，他看着院子里的石榴花，陷入久远的沉默中。
执夷明白，那是回忆的样子。
陷入回忆的人如同重新走入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命运，那种感觉是外人无法打扰的，他站起身来刚想告辞，就听到凛岳突然开口。
“执夷，”凛岳的声音很轻。
“你是常命天轮的云客，就连活性天尊最后都要给你几分薄面，你为什么还要趟到这趟浑水里来呢？”
“大概是因为……因为我愿意，我想这样做吧……”执夷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那便……坚定着你的答案，一直走下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执夷的表情看起来更忧伤了。
“小执夷，你听我说，你要见遍无常因果，然后执掌它。带着情感与记忆，执掌它。”
“不要让自己变成一块冰冷的铁。”
“我会的。”
执夷点点头，与凛岳匆匆告别后，头也不敢回，抱着几株花向着自己客房的方向跑去。
直到转过一道影壁，看见自己的客房就在不远处后，执夷才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他看着手里娇艳欲滴的花朵，眼中浓重难言的情绪弥漫。
“……我会的……”
从凛岳那里用逃一般的速度离开，一路没有停下来，一直跑到客房门口的执夷喃喃道。
我会的，毕竟这是你每一次都要苦口婆心对我的嘱托啊。
我一定会完成的。
另一边，杨少言正有些不岔地踢着路上的石子，今晚情绪复杂的人有很多，他只是其中之一。
他想起今天下午与执夷三人一起出去时，遇到了一个偷偷说凛岳将军坏话的人，执夷当时就站了起来怒吼，大致意思就是“什么？你讨厌将军？再见了，没品的东西！”于是把人打了一顿后远远扔开。
杨少言本来还不知道凛岳身上发生的一切，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玉门突然变得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凛岳厨，一种是没品的东西”了，就被科普了一场震撼人心的真相。
佚名前辈就是声名狼藉的玉门将军，麒麟的祝福者。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存在……
杨少言不可置信，但看着周围一言难尽神情复杂的执夷三人与同样激愤的群众们，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真相。
那位玉门将军的风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逆转了。
“少言小兄弟，你好呀？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杨少言心情复杂地看着大半夜不睡觉出现在花园小路里的凛岳，后者浑然不觉自己就是使面前太虚观首徒心情复杂的罪魁祸首，还在自顾自地说话。
“莫非是出来欣赏月色的？”
杨少言有些阴阳怪气道：“将军自然与我们不一样，夜游也可以说成是欣赏月亮，也是，将军自是玉门的太阳，光芒万丈，普照大地，一直待在白天，看见月亮感到稀奇也是正常的。”
“别这样说呀，我可不是什么太阳，我也做不成太阳。”
凛岳知道杨少言是什么性格，懒得去回怼他那些夹枪带刺的话，只是故意微微低首，额发散下，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我只是一堆夜色中的篝火，能够为过路的旅人在寒夜中增添几分暖意，已经足够了。
他伸出手，去挽那无边的流风，最终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们，从指尖穿过。
也是，他可不是太阳……
杨少言不自觉地被说服了，心想到。
太阳太远了，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性，他更像是寒夜里的篝火，总是在人们需要的时候近在咫尺，永远是人最温情最及时的希望。
第85章 在门之中
杨少言因为心情复杂陷入了沉默，凛岳正在思考杨少言背后的太虚观观主究竟是什么立场，也没有立马开口，整个场景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正当杨少言忍不住想要告辞的时候，凛岳突然开口：
“我记得事务府这旁边有个放着棋盘的假亭子，首徒有没有心情手谈一局？”
杨少言想要离开的步伐顿了顿，他想起师父的嘱托，眉头一皱，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夜深人静，但事务府依旧灯火通明，就连假山旁的观景亭都不例外。
玉门昼夜温差大，夜晚的风并不温暖，但观景亭中流动山水的屏风正为亭子周围提供提供着充足的热量，杨少言薄薄的道袍瞬间变得适宜起来。
“请。”
凛岳挑了挑眉，杨少言倒也没嚣张到让堂堂镇关将军为自己拉开椅子，布置棋盘的程度，镇关将军平易近人是镇关将军温和，但有些必要的礼节他身为太虚观首徒还是要做的，杨少言先一步布置好了棋盘。
凛岳叹了口气，在杨少言之前，径自拿起白子，让太虚观的首徒感到有些疑惑。
黑子先走为敬，一般地位更高的人下棋时都会自觉使用黑子，这是未央城那帮穷酸儒生制造的暗中规则之一，别称人情世故。
但凛岳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这位新任玉门将军明显没有未央城那帮家伙的墨守陈规，于是杨少言也不要再多说什么，只好拿起黑子开始。
中宫定子。
事务府绿化面积里的石榴花树摇曳着，在夜晚的风里发出沙沙的轻音，仿佛谁家玉笛的喑哑飞声。
时光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好在杨少言暂时也因为各种事物的堆积睡不着觉，太虚观观主派他来追踪尤加，他却好像从尤加身上得到了某种可怕的真相。
杨少言甚至怀疑，师父派他来寻找尤加，就是存了将这一真相告诉他的心思。
因为那是绝对无法在未央城流传开来的秘密。
活性天尊每一次苏醒后的力量都会远比上一次强大，直到现在，悬海已经经历过四次进食期，至高司命仅剩常命天轮，大司命也只剩东西二洲之主，少司命更是陨落不计其数。
而当活性天尊再一次苏醒时，祂的力量将会超出悬海能够应对的极限。
悬海将在活性天尊第四次进食期，也就是即将开始的这一次进食期毁灭。
魍魉教会对此深表快意，不知秋基金会对真龙命帝的恨意越来越疯狂，他们认为至今以来死去的所有人都是因为真龙命帝的不作为，或者说不够强大，而这群叛党疯狂到认为自己所研究的生物科技足够使人类与司命相比肩，司命既然非人，那么即为异类。
异类，绝不可信。
杨少言对这样的言论嗤之以鼻，且不说诸位司命为了守护悬海死伤惨重，但就是不知秋基金会的基本论调就站不住脚。
在未央城太虚观根服务器最机密单档案中，司命明明都是由人类变成的，不知秋基金会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借口贪官人类不再被司命统治，其实只不过是为了实现基金会那潜藏在幕后人员的野心罢了。
联系到午门之乱……与萧然几人相遇之后的杨少言自然不可能相信所谓午门之乱是这三个和他几乎同龄的少年人搞出来的东西，虽然不敢承认，但在未央城长大的杨少言早已有了定论。
未央城，或者说东洲的高层，有不知秋基金会的卧底。
这实在是令人非常恐惧的信号。
杨少言继续下子，因为堆叠的信息量难免开始心不在焉。
“虽然很想与小友更深一步交流棋术，但是职责在此，凛岳还是有些好奇小友的来意。”
黑红衣的将军将一白子重重落下，状若无意但突然开口。
“冒犯了。”
“将军哪里的话，少言只不过是一介普通小道，遵从家师之言游历四海以求心境清明，何称得上什么来意，更何况家师在未央城正等着，在下很快就要离开了。”
披着青白道袍的少年摇了摇头，思索片刻，落下一枚黑子。
杨少言在心里暗叫不好，他这次奉师命前来根本没能来得及和这位玉门将军通报，毕竟师父对新任玉门将军的态度依旧是试探为先，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现在他确定了玉门将军就是佚名前辈，总觉得……有些愧疚。
“哦？太虚观首徒可不要妄自菲薄，你和那位西方外交使者可是帮了玉门一个大忙，凛岳不敢怠慢，少言小兄弟何不在事务府小住几天，也让凛岳略尽地主之谊？”
凛岳的嘴角勾着一如既往春风拂面般的笑意，像是将军府里葱郁大树上仰躺的衔蝉奴般。
有些可爱。
杨少言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了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
不不不这太失礼了，杨少言敲了敲棋子摆正自己的思绪，无论是玉门将军还是佚名前辈，自己这么想都有些过于失礼了。
“未央城即将召开镇关将军的会议，我与将军在未央城还会再见的。”
杨少言顿了顿，再次开口。
“哦，就是不知道，再见的是少言小兄弟，还是太虚观的观主喽。”
凛岳叹了口气，露出一副非常难过的样子。
“佚名前辈……”
杨少言终于撑不下去了，他坚守悬海即将毁灭的这个秘密才短短几天，就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压垮，灵魂都在内心深处长啸着另一个灵魂能够分担这一点。
尤加的话其实也未必就是真的，毕竟对方只是一个看似神秘的名不见经传的西洲外交使者而已，但是杨少言感觉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他想起师父之前设坛叩问至高司命天规玄机的残留意识，那时候整个太虚观被悲观的黑雾笼罩，就算是自己这个年轻的卜者也能看出师父所卜算的东西究竟多么凶险。
自从那次设坛之后，师父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杨少言之所倚一个人敢跑来玉门接下追踪尤加的人物，也是为了想让师父不要过于操劳。
但是……
但是知道了真相的他，却发现不可能，因为悬海现在面临的，根本就是无解的局面。
活性天尊可能明天苏醒，可能下一个月苏醒，也可能下一秒就苏醒。
谁都不知道，来自星海之外的文明杀手，现在休眠到了什么地步。
黑白执子一刹之间，黑子大龙已失，棋局落定，杨少言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凛岳发觉自己好像在在对方眸中看见深不见底的深潭。
“我其实……”
杨少言终于忍不住，不再撑着太虚观首徒公事公办的架子，将尤加的话，与师父设坛叩道的事情告诉了他现在唯几能相信的人。
不知秋基金会的卧底就在未央城高层，他现在环顾四周，发现唯一能信任倾诉的人，只剩下了面前的玉门将军。
“活性天尊，果然是在越来越强啊。”
凛岳叹了口气，他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好，看向面前一脸凝重，几乎要压垮自己的杨少言。
确定了太虚观观主至少立场也是一样尽快将活性天尊解决后，一切问题都好说了。
太虚观的大量资料对于他们之后的任务来说是非常大的助力，如果说太虚观观主的立场和他们一致，而非鼠目寸光现在还想着争权夺利之人，那么接下来的未央城之旅便一切好说。
“不过放心，小少言，虽然你可能觉得有些荒谬，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最终会赢的。”
“活性天尊给悬海出了最大的难题，可我们并非没有解决过这样的难题，前几次进食期那样凶险，我们不还是都躲过去了吗？”
凛岳拍了拍杨少言的肩膀，像是在给予他力量。
“还没到最后呢。你师父，真龙命帝，那么多的人都在努力，现在还不是因为严峻现实久垂头丧气的时候。”
末了，凛岳又补了一句。
“你可是太虚观的首徒啊。”
太虚观的首徒，未央城里最天资卓越的年轻人，少年自有少年狂的最好诠释者。
不为权贵折腰，不因贫贱欺人，作为天规玄机观察世间抖眼睛平等地看着一切，许多人不满杨少言的毒舌，想要用自己的人换下太虚观首徒的位置，可就算太虚观护短的观主从未出手，那些身后站着大人物的家伙也未能成功。
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在卜算一途能与杨少言相比的青年才俊。
于是任未央城暗潮汹涌，杨少言身在其中，竟然有了几分巍然不动的感觉。
“……将军不用如此安慰我，我都知道。”
杨少言明显情绪好了很多，一双眼睛也不再郁郁寡欢，但是依旧在嘴硬。
“哦？可我看你还是不太高兴啊？”
凛岳把玩着手里的棋子，笑道。
“将军此言差矣，我杨少言不只因为此事担忧，还因为将军。”
凛岳一脸问号，手里的棋子差点掉在地上。
“因为……心疼将军。”
少年道士眉峰微蹙，没等凛岳开口就又a了上来。
“将军卧底玉门付出的太多了，而且将军这样的人非常重要，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最终没能把卓宾逼出来，您的名声要怎么办？”
“小少言啊小少言，你还是太年轻了，弈棋的目标是赢，而不是过程。”
凛岳被直球打的顿了顿，随即摇摇头。
“而我的名声，也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过程罢了。”
可你明明力力亲为计算着别人的幸福，那些人的幸福，不也只是你口中“微不足道的过程”吗？
杨少言心想，一个人，怎么能对自己如此不闻不问。
丝毫不怕承平日久，人不知兵。
也许杨少言能理解。
他想到那些黄沙中死战不退的人们。
因为玉门将军信任每一个玉门人。
所以他丝毫不怕自己会被背叛，自己的计划会不成功。
而且……
“有大家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也是这样觉得吧？”
凛岳惊讶之余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依旧笑意盈盈。
杨少言松了口气，终于露出来今晚唯一的，放松的笑容。
在玉门的风连屏风自动保温器都撑不住之后，教育了一晚上孩子的凛岳终于回到了他的住所。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整个人后仰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成为玉门将军的好处之一就在这里——床铺足够柔软，让凛岳可以放松地整理他的思绪。
难得放松的玉门将军思考片刻，点开自己随身光屏上的喜君系统，在搞主线剧情的过程中，喜君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还挺让人想念的。
主线剧情结束之后的喜君团子保持着自己随叫随到的良好品德，没一会儿就从随身光屏中和刚刚数据潜行完一样跳出来。
“怎么了我的销冠，啊不，宿主？”
喜君一副极为亲切地样子，在玉门剧情结束后，凛岳这个角色的的讨论度已经升到了整个《苒苒物华休》的最高，成为继清荷之后第二个出圈角色，甚至反向给游戏带了一波热度。
喜君作为喜君公司名义上的老板对此颇为满意，下定决心只要不关乎那几个难搞的家伙，无论凛岳提出任何要求都会满足。
“哦？这么大方，那你现在就把你隐藏的真相告诉我吧，比如喜君公司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凛岳拖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喜君团子，后者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过于兴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要完。
喜君团子疯狂地上下沉浮着飞舞，它最近看了玉门的剧情，知道在尤加那家伙的影响下，凛岳一定知道了不少关于世界本质的事情，但没想到凛岳这么会物尽其用，问的问题都如此刁钻，让它想伪装自己不知道都不可能。
毕竟喜君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公司本质上究竟是什么呢？它可是名义上的吉祥物啊。
喜君的大脑极速思考，凛岳的气势也越来越危险，宿主现在身上不仅仅有麒麟的气息，还有了太山府的权柄，在某种意义上，如今的凛岳与喜君的位格是一样的。
喜君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必须要说出些东西了。
它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开口：“我一直很奇怪，亲爱的凛岳宿主，你不觉得自己对玉门的事务和面前的这一切，有些过于好上手了吗？”
“即使你本来就是身居高位的总裁，但是管理一个公司，和管理一个地区区别还是很大的吧？”
“喜君公司，就是一扇门。”
“一扇能让你，从‘内测’彻底挣脱出来，来到‘公测’的门。”
第86章 抉择
“果然是这样啊。”
出乎喜君的预料，凛岳不仅没有任何惊讶恐慌，甚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内测和公测一定有一个存在可以相互沟通，原来就是你们。既然这样，那萧然前世内测世界线的记忆也是你们公司的手笔喽？”
“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吗？怎么现在，又能把这些你口中的禁忌知识说出来了呢？”
凛岳挑了挑眉，他依稀记得这位喜君大人之前可是说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
喜君顿了顿，整个人和卡带一样，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乙方大人，您得到了太山府君留下的大部分力量，如今在天规玄机的判定里，已经是大司命位格的存在了。”
换句话说，之前天规玄机没对凛岳开放权限，允许后者听的那些高级信息，现在对权限高了的凛岳来说，已经不再是任何问题，就像档案馆抽查档案一样。
“太山府君……她叫林白霞是吗？”
凛岳看着面前漂浮的喜君团子，一把捞起抱住揉了揉，喜君的手感依旧很好，他用怀念又苦涩的声音感慨道。
“……林白霞的确是太山府君曾经的名字，只不过在她成为太山府君之后，那个属于人类的名字就消失在喜君公司的档案部里了。”
喜君的声音同样也有些沙哑，悲哀的不像是平时那个对什么都保持乐子人心态的吉祥物。
凛岳有些诧异，看来林白霞姐姐和喜君也曾经有过交情，也是，喜道真君与太山府君同为大司命，又不像真龙命帝与荆冠女王一样，肩负着镇守东西二洲不能随意走动的职责，像林白霞姐姐那样温柔的人，一定很招人喜欢。
只是……
“为什么太山府君会在喜君公司档案呢？”
凛哥半撑着头，侧身在床上抱着喜君团子，声音正色。
“是因为……我们不是第一批是吗？”
他早该想到，喜君平日里的表现出来对发布任务的熟悉不可能是第一次这样做，还好几次脱口而出“这次”“上一次”等指向性极强的语言，让他想忽视都有些困难。
喜君公司的确有着非常特殊的能力，凛岳感觉自己也许已经确定未知的那两位降临者，其中之一是谁了。
就是喜道真君，可以自由穿梭于现实世界t361和悬海世界t360的大司命。
尤加曾经说过整个悬海只有一个世界线，凛岳拼图拼了这么长时间的主线剧情，终于可以大概复原出过去的真相。
“……”
“是的。”
喜君似乎最后做了很长的心理斗争，挣扎半天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凛岳他们的确是第二批被选中的人。
喜君没有名字，他只是一个寄生在活性天尊身侧的宇宙细菌，随着这个宇宙中病理般的庞然大物一起在无垠浩瀚的星海之中游荡。
可是星海实在是太过于广大了，广大到瘟神活性天尊这样的强大存在，也难以寻找到足够的食物以度过漫长的星际旅途。
在彻底弹尽粮绝之前，活性天尊将注意打到了它周围环绕着的一些小型宇宙生物上。
喜君就是其中之一。
天知道他只是一团宇宙细菌，离开活性天尊在星海里根本活不下去，但活性天尊又因为过度的饥饿发了疯，进食着视线中它所能看到的一切。
直到……
祂被悬海文明的“美味”吸引，化为一团黑雾紧紧地绷在悬海底部，日夜蚕食着整个悬海世界。
喜君阴差阳错因此逃离了活性天尊的捕食，他原本可以远远走开，但是最终却选择与悬海的世界意识达成协议，暂时留了下来。
在宇宙空间中的惊鸿一瞥实在是过于惊艳，整个悬海就像是旋转着的深蓝色星系缩影，悬海的海水在宇宙空间俯瞰，像是最璀璨夺目的亮丽珠宝。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却即将要被活性天尊吞噬，变成一捧糟糕的黑色星沙吗？
不应该的吧？
也许是因为悬海替喜君引走了活性天尊的注意力，所以喜君内心最深处总有种自己也琢磨不透的愧疚感，游荡在宇宙中的细菌并没有选择离开，反而留了下来，在世界意识的帮助下，从t360跳转到世界t361，找到了被世界意识与命运之轮从活性天尊手中保下的，那三个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人，并与他们签订了喜君公司第一份系统协议。
活性天尊在一千年前刚刚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时间出手想要杀掉对他来说威胁最大的这四个家伙，结果被当时尚未陨落的世界意识保下，未能得逞。
被活性天尊跨世界刺杀，早就颇有怨气的年轻大司命们当时还只是三个意气风发的普通人，但他们没有任何犹豫，毅然决然选择了留在悬海，寻找对抗瘟神的方法。
因为他们三个的许多亲友，都在活性天尊跨越世界带来的无尽灾难，意外事故中受到了波及，甚至死亡。
如今真凶就在眼前，他们说什么也无法就这样离开。
“说起来还挺怀念的，那时候我跟着的那三个年轻人也和现在的主角团一样，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又因为世界意识和当时的悬海各势力都打过了招呼，本来我没对这几个从你们世界带来的，和平生活中长大，只不过活性天尊降临后经历了好几天死神来了的年轻人抱有什么希望……”
喜君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怕隔着一千多年的岁月，干扰到那些在旧时光里无比鲜活的旧友一样。
祂本来以为自己忘记了，作为活性天尊的伴生细菌，祂在这个宇宙已经经历数不清的无尽岁月，区区与人类相伴的几年，几乎轻飘飘的像是飘入大江大河中的一粒雪花，渺小且易被汹涌的河水同化。
可大江大河般的记忆潮流却只有冰冷的，单调的，孤立无援的宇宙空间，而那些笑着的少年少女却如此鲜活，是纵观全部记忆都找不到的色彩。
那段短短的几十年没有被数百万年的细菌生涯同化，反而同化了数百万年虚度的宇宙细菌。
祂还记得阳光明媚的少女温柔可人，总是将同伴们的所有爱好牢牢记在心里，然后用不经意间赠予的精巧小礼物俘获每一个人的心。
后来……后来少女掌管生死，披上太山府君的外袍，却亲手杀了自己。
祂还记得冷漠寡言的冰山少女平日里很少说话，但总是在关键时刻第一个出手，来到悬海世界后觉醒的真言能力宛如生长的荆棘，深深刺入每一个敌人的胸口。
后来……后来她制作的人偶成为西洲高高在上的雷霆，以荆冠女王之名统治整个西洲，面上却常带着威胁的笑意，与原本的自己完全不同。
祂还记得唯一的少年性格最单纯，总是被许多十分明显的陷阱欺骗落入险境，最后被两个同伴骂骂咧咧地救出，天天扬言要拯救一切。
后来……后来他的确做到了，却失去了自己的全部情感，变成冰冷议事金殿里的一尊无喜无悲的神像，被尊为真龙命帝，却永远地，再也离不开那方皇城。
世事弄人，世事弄人。
祂以为自己自己忘记了，但他其实完全都记得。
他们四人曾经分得世界意识，天规玄机，与命运之轮三大至高司命的力量，在悬海世界四处奔波，成为如今人们口中人人称颂的四位大司命之后，在一片混乱的悬海世界中稳定下东洲与西洲的秩序，建立各自的人类对魍魉统一联盟。
只可惜……一切终究不止停滞于美好。
第三次进食期，活性天尊无限逼近于降临前的全盛时期实力，瘟神是如此的强大，似乎整片悬海没有什么能阻挡祂的步伐。
于是太山府君站了出来，司掌生死的大司命亲手杀了自己，在命运之轮的帮助下，令整个悬海扭转，取得第二次机会。
喜君对于太山府君如何取得的第二次机会语焉不详，扭转时间线是太山府君和荆冠女王做的，他也不可避免受到了严重影响，就算身为降临者许多记忆也变得十分模糊，并不知道那两位大司命究竟如何做到了这一切。
但是这些信息，对于凛岳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们是第一批乙方，我们是第二批，是吗？”
凛岳被喜君的声音感染的有些难过，但正事还没有解决，他有预感如果今天不把所有的关键问题问完，之后将很少有机会了。
“是的。”
在万籁俱寂中，玉门事务府的寝室里，红色的喜君团子起起伏伏在半空中飘动着，看着凛岳那双与林白霞极为相似的眼眸，最终点了点自己。
“是的，乙方大人。”
“我与君荧他们，其实本来早就应该死在由活性天尊一手策划的坠山事件中，是吗？”
“是的，凛岳。”
“如果不除掉活性天尊，t361也会出大问题，是吗？”
“……是的。”
喜君好像在对抗着什么，祂竭尽全力，整个团子几乎要炸开，但最终还是硬生生挤出了这句话。
祂宁愿与规则相抗，也要给予凛岳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是祂曾经对太山府君的承诺。
一定不会让后继者依旧处于他们一样的，缺少准确信息的茫然状态。
凛岳此刻已经完全理解了目前的状况，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够与活性天尊相对抗，喜君公司就是横跨t360和t361两个世界，将活性天尊所针对的，能够对它造成伤害之人带到t360的联通机制。
而那所谓的任务，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对抗活性天尊这一条路。
房间里陷入了熬人的沉默之中，凛岳没有开口，喜君也静静等着他调整心态。
明面上凛岳除了接下这烂摊子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放弃任务，再也回不了自己的世界，在悬海世界生活。
但是活性天尊复苏在即，祂醒过来的那一天，就是悬海毁灭的那一天，那一天一旦来临，谁也无法幸免于难。
而回到现实世界，也只能继续忍受活性天尊带来的死神来了buff，而且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位林白霞姐姐护住他们。
只有与瘟神正面对抗一条路，能尽可能的拼出一线希望。
他与所有人，根本别无选择。
凛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喜君，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与其说是选了我们，不如说是选了我吧？”
凛岳看着喜君，后者在那如冰的视线中，逐渐缩小。
“你的确是最主要的优先级。”
喜君摇了摇头，表示理由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已经给出了他能给的一切信息。
“前路已经被展露，这条路实在不好走，凛岳，你做好觉悟了吗？”
喜君看着有些沉默的后继者，有些不忍地开口。
自从面前的年轻人因为不明原因被活性天尊针对后，他的前路就只剩下了一条。
一如一千年前的真龙命帝他们一样。
凛岳与活性天尊，必定成王败寇。
也是，如果能有的选，谁想要去当一个救世的大圣人呢？那太累了。
“我明白，但是必须要走。”
“……是吗？必须要去做？”
“不不不，虽然必须，但是那不是我必须要做的事，而是我想要去做的事情。”
“因为……有太多的人在彼岸，等着我呢。”
他的确也曾想过放弃，想过就这样呆在悬海一了百了，商人逐利，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最佳的选择就是留在悬海不再干预一切，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也不必辛苦。
但是他还不想放弃。
他还想和友人们拥有更多的未来。
他还是分得清长期收入和短期收益哪个更有利于“公司”运营的。
凛岳不是没有感受到喜君系统和魍魉怪物对自己的针对明显高于其他三位友人，甚至就细菌藤壶的表现来说，其他的三位友人甚至是被他连累的。
他才是那个被活性天尊视为眼中钉的人。
但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
凛岳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他又叹了口气，此刻他看着气质萎靡的喜君，颇有些难兄难弟之感。
他已经想到了，自己做下这个决定，又把一切都隐瞒，都大包大揽下来之后，君荧和慧哲，伊铭又要怎么骂他了。
可他现在还不能回头，回了头，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就再也没有力气与勇气，继续走下去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兵家必明之道理，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第87章 江风渔火对愁眠
云上之国的太阳聚了又散，弦月也在不知不觉间弯过了好几天，凛岳刚刚接受自己和活性天尊只能两个活一个的事实，来自未央城的接引使就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玉门。
已经连轴转到精神恍惚的凛岳差点没反应过来，看见太傅的通讯消息之后才恍然大悟，自己好像还有一个类似年终报告的会议要参加。
他客客气气和接引使确认完毕进未央城汇报工作的日程之后，正愁着要怎么借此机会和知道更多信息，能帮他把整件事情中某些疑点搞清楚的真龙命帝搭上线，一抬头，只听随身光屏的消息提示音叮叮作响，流畅的古筝弹奏声已经不满足于短音几乎变为连贯的曲子，凛岳打开随身光屏，只见上面全是申请进入工作正堂的申请。
他就知道……
凛岳翻了个白眼，无奈一一滑过那些申请，工作正堂信息门被打开的下一秒，刚刚处理完正事的玉门将军就看到主角团三人和四部主司三人冲了进来，然后在他面前稳稳地站成一排，露出欲言又止的奇怪表情。
“你们这是……”
凛岳精神一松懈，第一次露出了微微诧异的表情，他咳嗽两声，背过身去再转回来，面上又是一派自然的如沐春风笑容。
好像被吓到的小动物。
浮白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比喻。
虽然有些无礼，但是凛岳想来并不在意这些细节，自己随便想想也无伤大雅吧？
一向秉承君子正道的浮白第一次起了在君子守则的边缘大鹏展翅的想法。
“又有何贵干啊？”
凛岳看着鹤离三人怀里抱着的文件，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玉门事件结束之后，他的三个玉门好助手就一直盯着他，对关心他状态这种事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本来不必各部主司亲自来送的日常文件也一定要跑来工作正堂，好像要借机确认自己的上司有没有又不珍惜自己跑出去受伤回来一样。
“你要去参加述职会议了？”
浮白虽然问的是文句，但是语气却极为肯定。
“显而易见我的浮副将，不仅是我，萧然他们因为太虚观首徒的邀请要回一趟太虚观，而且你也要跟去哦，这次的会议，太傅可是指名道姓说了必须要每个边区的镇关将军与副将全都到齐。”
凛岳指了指浮白，伸手接过三人手上的文件。
萧然三人本来以为要寻找的司命是太山府君，但是在凛岳口中得知失踪状态下的太山府君其实已经陨落后，他们彻底失去了方向。
常命天轮的预告不会有错，身为云客的执夷也不可能记错常命天轮的告诫，可太山府君明明已经陨落，那么他们要赠予那枚怀表的司命究竟是谁？
杨少言在把话说开之后，听闻萧然几人跑了锁钥和玉门两个地方也没有找到执夷要找的那位司命，于是打算带着三个一筹莫展失去前进方向的朋友偷偷前往未央城太虚观总部，用根服务器仿玄机的强大运算能力来推算一下，那位司命的位置。
所以这趟玉门之旅，在凛岳看来不光并不孤单，甚至还有些吵闹。
“我疑惑的就是这件事。”
浮白叹了口气，他环视四周，鹤离与真雨都是信得过的同僚，萧然三人更是真龙命帝亲自为镇关将军降下旨意要关照的存在，更不必说这三个年轻人还为玉门做了许多贡献，与燕功卫一起在玉门军镇阻挡了魍魉教会的反扑，绝对可信。
浮白没有犹豫：“正常的述职报告明明只需要玉门将军一人前往真龙命帝驻守的未央城皇城议事金殿，可这次不光往常的论职地点做了更改，变为了未央城外城的内阁，太傅居然还要求副将陪同，再加上之前从未央城来的内阁使者明显传授的并非真龙命帝的意思，对三位少侠恶意中伤……总感觉……今年的述职报告会议，一定不会平静。”
凛岳安静地听着浮白的话，指尖轻轻敲在材质良好的红木办公桌上，神情状似沉思，看不出什么明确心情。
浮白这话，几乎算是挑明了。
他认为，未央城中有问题的，真正掀起午门之乱的罪魁祸首，就是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
那些来自未央城的使者游遍五大边区，要求五大边区的镇关将军配合，将对萧然等人的通缉令提到最高，以便加快抓到这几个少年的脚步，却因为太过于急切露出了自己的马脚。
那些使者及其背后的官员们，他们并不知道，真龙命帝早就默认这三位少年在东洲四处奔走，甚至下发湘夫人的文件，拜托镇关将军对这三位少年多多照顾。
湘夫人的文件中，甚至将这三个少年称为一切的希望。
真龙命帝从不管东洲的具体事务，但毋庸置疑，唯一能让他出手的，只有萧然三人对东洲抵抗魍魉怪物是有益的这一个原因。
湘夫人就是真龙命帝的传话筒，没有人会对此产生质疑。
内阁表面上对萧然三人如此通缉，实际内部对此都有不同的看法，可那些使者及其背后的官员们居然遇真龙命帝的态度相反，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与不知秋基金会，魍魉教会的立场是一样的。
站在东洲平和的反面。
于是五大镇关将军立刻联合将情况汇报给了内阁，奏为奏本上奏真龙命帝，虽然他们并没有指望这位从不管事的“陛下”真的出手，但是态度必须要做出来。
内阁似乎对此也求之不得，工作狂太傅连夜和刑部部长一起审了数个官员，后者擦着冷汗，感慨自己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派出了使者前往五大边区，这些午门之乱的罪魁祸首简直是大胆妄为。
露出破绽的官员们被一张轻飘飘的联合上奏书关入大理寺中，午门之乱似乎也就这样轻飘飘的了结。
但是凛岳和清荷，以及其他五位镇关将军都清楚。
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根本没有出现。
“真相究竟如何，这次去了就知道了。”
凛岳敲了敲桌子，示意浮白冷静下来，浮白本来对午门之乱真凶尚且逍遥法外这一事实极为愤怒，却因为凛岳简单安抚的动作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的怀疑目前没有实证，自己被太傅盯上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牵扯到玉门和凛岳……
浮白叹了口气，无所谓，无论前路如何，刀山火海，他这次都要陪着凛岳闯一闯，免的这家伙又把自己搞成上次那样狼狈。
时间在笼盖悬海的沉重氛围中很快飞逝。
三日后，述职日，内阁会议大厅。
“我考考你，如果只有四杯咖啡，但是有五个领导……”
淡蓝发绿眸的剑门将军身着考究正式的蟹青色新中式华服，此刻正摇着折扇，对坐在自己侧后方，一身青绿色改良旗袍裙，长发盘起，蛇簪挽住散逸发丝的妖艳御姐副将玉京子胡乱说着职场上的心得。
玉京子一张妩媚多情的脸上现在满是生无可恋，本来对自家这个非常不靠谱总是翘班的将军已经无语，再加上不久前自己的蛇蛊全都损失了个干干净净，心情不爽的紧，她感觉千里迢迢坐偃术列车跑来这里开会，还不如坐在剑门工作正堂处理那些四部的公务。
但江风毕竟是前辈，他说的话也不好辩驳，再加上对方确实很有经验，听着听着，玉京子不觉也开口：
“我明白了，所以将军的意思是，新任玉门将军，凛岳将军的待人接物极佳，需要我去学习？”
玉京子恍然大悟状。
“哎呀不是，你想多了小青蛇。我只是说，凛岳将军应该是听说只有四杯咖啡于是特地赶过来的那第五位领导，形容一下凛岳将军的性格而已。”
江风笑嘻嘻地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扇子，好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玉京子无奈扶额，她刚刚居然真的以为江风在认认真真地教她心得：“江风你才是哪个人吧？再耍我你就别想退休了！”
江风瞬间变了脸色，毫无形象地拉着玉京子的袖子：“求求你了我的副将，世界上最美的美少女，让我退休吧，退休吧！这样我再去蜀江垂钓，你也不用生气，我也不用躲你了不是？”
江风说的头头是道，玉京子表面上为了给江风面子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放在桌子下的一只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这根本就是双赢啊！我的副将！”
江风感情充沛地感慨道，丝毫不愧于他爱摸鱼的著名“江风渔火对愁眠”的外号。
玉京子冷漠地摆了摆手，这家伙所有事情扔给副将，天天吵着要退休，玉京子死活不可能让这家伙如愿以偿：“你退休了这么多事都是我的了，在我找好我的副将之前，你休想退！”
玉京子笑盈盈地压低声音，在江风耳畔恶魔低语。
虽然她表面上凶神恶煞，但只有玉京子知道，虽然江风很不靠谱，但他毕竟是镇关将军，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就可以给人无与伦比的力量。
其实玉京子只是私心自己在事务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还能找江风兜底，剑门的高处太寒冷了，如果江风离开了，那个位置被她一个人担着，玉京子自认为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能拥有江风的游刃有余。
江风挥了挥扇子：“副将小姐，你觉悟不够，你要学我，房子着火我拍照，人生乱套我睡觉，大难临头不知道，大不了我就退休，以这样的心态，就不用在乎副将不副将了。”
玉京子：……要不这老登还是赶快退休别再霍霍别人了吧……剑门有你可真是剑门的福气。
第88章 镇关将军的聚首
“不是吧，江风，你家小姑娘明显不想搭理你，你自顾自说话也能说的这么开心？让人怪讨厌的。”
秦免披了一半肩膀的金甲，金色的肩甲在他的肩头被铸成类龙似虎的模样，精致威武。
他上前两步，将文件猛地往江风桌子上一放，后者连忙收起扇子端起自己的茶杯，抢救出来那杯未央城名贵的茶水，吹了两口。
“哎呀哎呀，你还是这种性格。真遗憾，我也怪讨厌你呢。”
江风翻了个白眼，看上去也不是很想和秦免对话。
秦免眉峰凛冽，以至于无论何时都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现在扔文件的行为更是蕴含着浓浓的怒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退避三舍，以免惹的这位京中伏虎不快：“对同僚出言不逊，你等着，我必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你尽管去参，陛下理你才怪，而且谁说没人，就算玉京子小姐忙于公务无暇闲谈，可这窗外的青山风景就不是？它们可都比你有趣多了。”
江风刷地一下打开扇子，意有所指地看向秦免，那种视线让秦免感到分外不快。
“我听说你在剑门天天和那些所谓的诗人吟诗作对，看来只会附庸风雅罢了。”
秦免讽刺一句，眉头皱的更紧，看起来更加可怕，江风刚想开口，没想到刚刚还对他爱答不理的玉京子却抢先一步：“将军说笑了，都是为陛下效力，为对抗第五次进食期，如何谈得上附庸风雅。”
她一句话说的很巧妙，搬出陛下真龙命帝这个挡箭牌，一是给了秦免台阶下，二是顺势解释了江风广交悬海贤友是为了对抗第五次进食期，以免江风在别人那里落得个结党营私的口舌。
江风颇为满意的眯了眯眼睛，玉京子开口为他解围他也感到很惊讶，本以为这次要和秦免大吵一架，没想到自家副将轻而易举地揭过了这一切。
进步很大。
江风在背后给玉京子竖了个大拇指，被后者冷着脸拍了下去。
“小姑娘，挺伶牙俐齿的，还真是和你家将军如出一辙啊。”
按理说两位镇关将军对话，玉京子不该无故打断，但是剑门形式特殊，所有人都知道江风一直都在面见真龙命帝的时候提出辞职，玉京子已经是剑门实际上的掌权人。
秦免对此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看着面前年轻的青色旗袍裙女孩，又见一边品茶不语的清荷说道：“那就看在真龙命帝陛下的面子上。”
“多谢居庸将军夸奖。”
玉京子不卑不亢地微微鞠躬，拉着江风重新坐了下来。
秦免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控制住自己对江风的厌恶，坐在了清荷旁边。
玉门和剑门向来交好，想必新的玉门将军一定会坐在江风身边，山海的度关月和自己性格类似，自从上次被副将骂了半天后秦免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住自己去和别人打乱七八糟的击杀魍魉怪物为内容的赌，只好自顾自地与度关月拉开距离。
思来想去，也只有清荷身边最合适。
一身淡色荷花配色长裙外披，渐变披帛反重力浮在半空中的清荷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两位同僚差点又吵起来的架势，依旧在给自己倒茶，未央城的茉莉绿茶清洌香醇，茉莉味清香扑鼻，还带着泉水的回甘，实在是上上佳品，也难怪之前与湘夫人斗茶品茶时，对方一直骄傲地向自己分享安利。
清荷看着手中茶杯底部静静悬浮，透着清雅淡绿的茉莉花苞，微微蹙眉。
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尝试茶友推荐的茉莉绿茶，如今倒是在未央城内阁喝上了，这可真是一种讽刺。
毕竟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午门之乱的幕后之人根本就是冲着湘夫人去的，而这位幕后之人，必定是内阁的高位者。
她低敛着眉眼，压下心中酸涩的情绪。
阿湘，阿湘，你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就在最后，大意了这一刻。
还是说……你并没有将一切都告知于我，还隐瞒了些什么，为了被你隐瞒的那句话，你必须去死？
清荷收敛思绪，将茶杯放在面前的案牍上，迎面撞上了一张英气飒爽，却又不失女性柔和的面容。
“让我看看，爱说教的清荷将军，现在又在悲春伤秋了？”
山海将军度关月的高马尾随着她直起身的动作在脑后晃来晃去，灵活的像是雪域中白虎的尾巴，染满霜雪。
不，是真的有只尾巴。
清荷眼角抽搐地看着度关月身后爬出来一只白色的小老虎，正懒洋洋搭在对方肩膀上伸着懒腰。
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和度关月较劲？
也许是因为被藤壶污染过一次之后看开了许多，原来的清荷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任何沙子的工作狂，看度关月总是冲动又天真的不像一位边区领袖的态度就感到一种无言的愤怒，也正因如此，她经常对度关月的一些言语和行为提出反驳，和对方闹的相当不愉快，几乎是第二对秦免江风。
但是现在看来……
清荷看着身后无人，大概是又把自家副将虎曜甩再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度关月，甚至觉得度关月一向单蠢的神情都能称得上天真可爱。
真好啊，大家都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对抗活性天尊。
清荷被麒麟净化后像是开悟了，她没搭理度关月小孩子般的挑衅，反而又喝了口茶。
“嘿！你居然还无视我，清荷，这是你新发明的挑衅方法吗？！”
度关月发现对方居然没有和往常一样讽刺回来，突然感觉心里各种不舒服，撸起袖子就想去拉清荷，被一只带着金色镯子的手死死拉住。
“将军……不是说好了今天不和清荷将军吵架的吗？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一脸疲惫，穿着高跟鞋匆匆从门外跑进来的金发少女连忙拉住自家将军，她看起来柔柔弱弱，身材娇小，却把身高一米七八的度关月拦的死死的，说不出半句话。
虎曜只是在转角处稍微慢了一步，一抬头就发现自家将军不见了，只能一路小跑着赶到内阁会议大厅，以免自己来晚了，这个小孩子一样的镇关将军就搞出什么流血事件。
“曜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明明是清荷这家伙先无视我的！她居然无视我呜呜———”
度关月虽然看上去是个成熟御姐，但是行为举止都和小孩子一样，指着清荷委委屈屈地就想告状，被虎曜一边说着“好好好，是是是”一边捂住嘴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虎曜离开前想着清荷歉意地点了点头，清荷看着不断挣扎的度关月，不仅一点都没生气，反而举起茶杯敬了对方一下：“你辛苦了。”
眼里全是同情。
“属下的职责，职责。”
虎曜尴尬地笑了两声，继续往座位上摁自家将军。
江风是个闲不住的性格，他刚想跑到秦免面前再作死说几句，突然眼睛一亮。
“快来看看，我们的玉门大忙人终于出现了。”
清荷连忙抬头，终于在门口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被浮白一步步紧跟着，笑容有些僵硬的凛岳。
“怎么样，凛岳？”
清荷担忧地看向这位玉门将军，在玉门事件后，了解到对方的真言能力也是火焰之后的清荷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凛岳的身份——名为佚名的，麒麟祝福者。
这位本来该被她这个前辈照顾的后辈帮了她与锁钥一个大忙，再加上对方的的确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人，听闻藤壶出现在玉门的时候，清荷几乎就想直接冲过去帮忙。
但她毕竟是精神系的真言拥有者，很快就稳定下了精神，镇关将军无特殊情况不得擅自离开自己守护的范围，清荷是所有将军中在位时间最长的那个，自然对这一规定最清楚，锁钥的无数事务还等着她去处理，第五次进食期将至，虽然目前检测到活动痕迹的细菌时候藤壶与女仆两人，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其他细菌下一秒会不会出现。
为了锁钥的安全，清荷最多只能为玉门献上自己能付出的东西。
比如，一支燕功卫支援军。
但她知道的太晚了，在玉门魍魉疫潮出现的当晚，锁钥太虚观便传来消息，玉门的魍魉疫潮和天灾仅仅只过了几个悬海时，便被玉门将军彻底消灭。
清荷担心之余只觉得庆幸，多亏凛岳是麒麟的祝福者，否则处理天灾，决不可能如此轻易。
但即便如此，天灾也是非常可怕之物，不可能无伤面对，可年轻的玉门将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多谢锁钥将军关心，玉门无碍。”
清荷：……你是故意的是吧？玉门无碍在太虚观和淡星阁的情报里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我问的是你。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清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等会议结束，一定要看看凛岳伤的怎么样。
对抗天灾这种事她经历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像是从鬼门关上挣扎回来，清荷可不相信，凛岳有他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云淡风轻。
“凛岳兄倒是很会说话啊？”
像是不甘自己被无视，江风又笑眯眯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迈到凛岳面前，热情的把后者吓了一跳。
“剑门将军……呃，谬赞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凛岳兄不要太谦虚。”
江风用扇子敲了敲凛岳的肩膀，满意地看到凛岳身后的浮白露出警告般的神情。
看来这位新同僚最近在玉门人心收得不错，明明之前浮白一直对新的玉门将军不甚服气，现在却颇有维护之意。
“凛兄啊，最近工作是不是挺忙的？我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凛岳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就被江风堵了回去。
后者低头俯身在凛岳耳畔轻声道：
“凛兄啊，你这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会过劳死的！我这儿有本好书叫做《摸鱼之道》，只要你3000虚拟银，你上不上道？”
凛岳对这位剑门将军的跳脱有些无语，心道不愧是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江风，嘴上吐槽：“剑门将军，恕我冒昧，三千虚拟银，您是用金子做的书？”
江风用扇子掩面故作悲伤：“啧啧啧，不上道不上道。你们都不懂的欣赏摸鱼艺术的价值，这种书千金难买都不为过，唉，真可惜。”
第89章 四堂会审玉门将军
凛岳没再和江风纠缠，和浮白一起走到了场上唯一剩下的座位。
他一直笑的如沐春风，好像玉门根本没有在太山府前转过一圈似的，丝毫没有因为之前藤壶的兴风作浪受到任何影响。
江风和秦免对视一眼，前者停下了准备贱兮兮戳秦免的折扇，后者停下了手里马上要摔到对方身上的茶杯，两人之间的战争暂停，此刻无论是副将还是将军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凛岳的身上。
而被注视的凛岳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那样子比江风还要江风。
也许是因为其他人的视线实在是太明显了，凛岳刚抬起头，就看到山海将军度关月猛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假装自己刚刚没有观察凛岳。
而她身后的山海副将虎曜一脸无奈且歉意地向着凛岳笑了笑。
凛岳终于后知后觉到整个屋子里诡异的气氛，本来想着自己要尽量在镇关将军会议上保持低调，以便更好地观察未央城的各种情况，布下计划，但是现在看来……
凛岳敲了敲浮白的手臂，后者连忙担忧地俯身，生怕自家将军有什么身体不适。
毕竟那可是对抗天灾，历代镇关将军可都没有对抗魍魉天灾后毫发无伤的案例。
只有真龙命帝那样的大司命，才能在细菌借用活性天尊力量的最终手段中，毫发无伤地活下来。
浮白和玉离，真雨三人一直暗戳戳地担忧玉门将军是不是自己又隐藏下来了伤势，可惜无论浮白和岐黄门的医师如何检查，结果都是：玉门将军身体很健康，只是因为过度疲惫需要休息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浮白总感到隐隐的不对。
他甚至顾不上表现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结果凛岳轻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浮白皱了皱眉，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随后扔给凛岳一句：“你说呢？”
凛岳讪笑一下，以自己在玉门做的那些一件件都异常震撼的事来说，他一时半会还真分不清这几位同僚到底是具体因为什么而过于关注他……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的话，那么镇关将军之间的关系还真不错，比起同僚，更像是战友。
“玉门。”
清荷看着凛岳，秀眉微蹙，率先神情严肃地开口。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的案牍上，室内的灯光照在她的指尖，令荷花渐变配色的甲面似乎映出无数琐碎的细光。
莫名的，凛岳感到有些心虚。
虽然只因为湘夫人委托的缘故与清荷在随身光屏上交流过很短的时间，但是清荷绝对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毕竟麒麟的火焰无法被掩盖，他与藤壶的博弈不可避免地让自己的能力被展露在明面上。
在清荷的视角来看，就是在锁钥帮助自己良多的佚名突然化身新上任的玉门将军，而自己这个前辈受了帮助还没来得及帮助后辈。
这对于清荷这样责任心强又心善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痛苦了。
“锁钥将军有何吩咐？”
凛岳眨了眨眼睛，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明明灭灭的光，唇线弯成猫猫嘴的形状。
他试图露出无辜的笑容引起清荷的动摇，他实在是很动地利用自己的优势，一般来讲摆出这幅表情之后就算是君荧这个铁石心肠的医生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但是独自坚守锁钥一百五十年的清荷并非君荧，这种时候坚硬如铁，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你太乱来了。”
清荷深吸一口气，想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嘴里，最终也只能挑挑拣拣第先把这一句话直抒胸臆地扔出去。
藤壶只是路过锁钥，随手拨弄人性的锚点，就在锁钥掀起了轩然大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精神系的真言拥有者，对藤壶的操控能力尚有抵抗之力，锁钥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伤亡，只在西陵湖事件中损失了几艘画舫。
而这次藤壶可是本体降临玉门，玉门那边呈上来的报告虽然写的并非十分严重，但是各位镇关将军都有着自己的燕功卫军方渠道，那些几笔带过的报告只是面对民众以便更好地维护秩序，不引起恐慌，玉门这次到底有多危险，只有同样身为镇关将军的其他四人知道。
藤壶本体降临玉门，动摇了玉门老副将卓宾的人性锚点，将其变为自己无限的分身之一，又设下布置，在水晶花田窃取太山府的力量，因为卓宾的掩护，多年没有被人发现。
藤壶策划多年，利用太山府君的力量重现亡灵，威胁戚雲将幻境变为一个拟态的细菌荚膜，作为自己力量进阶的源泉，藤壶狡诈异常，向来两手准备，就算拟态夹馍被凛岳和萧然三人联合摧毁，她也仍然有另一条早就准备好的路。
通过西域的大祭，汲取全西域人的生命，然后再吸收太山府君留下来的力量，依旧可以达到她变强的最终目的。
这样可怕的敌人，面前的新同僚居然独自面对，并且将守护任务完成的相当漂亮，甚至还重创了藤壶，杀死了藤壶本体的一部分，令藤壶失去了西域与玉门的全部分身。
清荷无法想象，凛岳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觉悟，在短短两天内，交上细菌藤壶事件已经被彻底处理的文件报告的。
细菌藤壶狡诈异常，即使凛岳取得了这样漂亮的战果，在即将结束的最终，藤壶依旧有尚未出完的牌——源自活性天尊的天灾。
藤壶根本就是存了将人命作为食物进食，毁掉一切的想法，她设置了三重保障，幻境，大祭和天灾，无论如何，这三重保障都会创造数量巨大的伤亡，足够藤壶遵循本性吃饱，变得更强。
可凛岳却一步一步全都破解，甚至没有让玉门和西域受到一点损失。
清荷又气又无奈，只能板着脸看向凛岳，向来与她互看不顺眼的山海将军度关月连连点头，江风与秦免也暂时休战，安静地盯着这位新来的同僚。
“啊啊……还真是，抱歉。”
凛岳本来给浮白使了好几个眼色，但是无奈后者显然还没被哄好，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凛岳无奈，只好先道歉再说。
“不用道歉，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玉门将军。”
江风摇了摇头，面上刚刚还显著的随性潇洒完全消失，他的唇不自觉地抿在一起，细长的双眸眯着，显得严肃又凝重。
“我说话直接，玉门，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只是，感到有些无力。”
秦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明明你一个月前就出手杀了被藤壶控制的卓宾，以你们这些玩脑子的智商肯定早就知道了藤壶的计划，但是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报告，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秦免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拧成了一根绳子，他本来就是锐利的长相，现在气性上来，更显的压迫感十足。
“我……”
“你的伤怎么样？”
凛岳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清荷打断，锁钥的将军算是最了解凛岳的一个，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凛岳强撑着处理完幻境与藤壶后，又强行以肉身挡下天灾，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你的脸色不好。”
清荷又补了一句，眼中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呃，大概只是因为处理公务——”
凛岳摆摆手，他昨晚处理公务处理到凌晨，脸色好才有鬼，刚想继续解释秦免的质问，就见清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凛岳：……呃……
完蛋了，这下又被误会喽。
“以身对抗天灾怎么可能没事，清荷说的没错，玉门你果然就是在逞强！”
一向喜欢直言不讳的山海将军度关月此刻也拍案而起，如果不是知道这几位镇关将军的为人，凛岳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被三堂会审了。
“我让太虚观和淡星阁时刻警惕，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江风摇摇头，合起扇子点了点：“我本想按照规定向凛岳兄发出援助申请，但凛岳迟迟不回，等我想要迈过规定调动援兵想要去支援玉门的时候，凛岳兄却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完了。”
江风转了转手里的扇子，皮笑肉不笑地感慨道：“还真是兵贵神速啊。”
凛岳只能继续讪笑。
“我们明明都在这里，只要你提前一个月将报告告知，就算是藤壶女仆齐上，甚至活性天尊亲至……可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面对在第四次魍魉疫潮中让我方损失两位少司命，三位镇关将军的藤壶？一个人苦苦撑着玉门的局势……”
度关月向来是性情中人，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新任玉门将军刚刚上任，虽然她只和凛岳在第一光屏会议上见了一面，但是知道玉门事件的始末之后，她已经完完全全将这位镇关将军当成了自己的战友，自然为其感到心痛。
凛岳还想解释，但是清荷，秦免，江风，度关月四人齐齐地看向他，语气听起来痛心疾首。
“玉门啊玉门，我们都是你的战友。你大可以依靠我们。”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这是五大边区建立时对彼此的承诺啊！”
凛岳微微有些怔然，他看着眸中含着掩饰不住担忧的几位镇关将军，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声音的塞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关心他，哪怕他们并没有相见几面。
凛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哪怕为了这些奉上善意的人们。
第90章 星空下的孤儿院
更何况……如果他没猜错的话，t361与t360世界一定有着更深的联系，说不定拯救悬海t360和t361现实世界有关，否则明显也来自于t361的太山府君三人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地答应拯救一个世界这样的重任。
凛岳感到似乎有一阵燃烧的火焰在心头烧的很暖。
自从成为玉门将军之后，有无数人将希望缀在他的身上，等着他的决策。高位者总是有办法的，只不过现在托付的并不只是生计金钱，还多了性命。
这也是他为什么疯狂想要在活性天尊彻底苏醒前，将这一切彻底结束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人类损失的司命实在太多，根本无法再抵抗活性天尊的再一次苏醒，更因为，当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他肩上要负担的人命要比现在多得多。
他每一次的布置与命令都会影响素未平生之人真正的生死，那样的托付，他根本担不起。
剿灭活性天尊，只有剿灭了活性天尊，他们才能够真正回去。
想要回到美好的，平安的现实世界，活性天尊必须消失。
凛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孤独的，一个人一往无前地向前走去，毕竟活性天尊的针对之意太过明显。
没事的，我能做到的。
自从大概猜到喜君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后，凛岳一直这样重复地告诉自己。
没事的，只是面对活性天尊而已，他一定能做到的。
就像之前，在孤儿院里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和凛家故意制造出来的各种险境。
他都这样一遍遍在心底不断重复着。
没事的，我能救的了他们。
在每一个深夜，凛岳都这样告诉自己，即使那时的他只是个比君荧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即使他也很害怕，很害怕那些凛家人带来的诡异怪物和实验场景，害怕奋力阻拦那些家伙的林白霞姐姐会遭遇不幸——毕竟他那位凛家前任家主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好像谎话重复一万遍，就能变成真的。
凛岳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太过于重视君荧三人了，以至于根本无法将真正危险的信息，只要知道就算是一种污染的那些信息告诉君荧他们。
凛家根本不是什么慈善机构，甚至正在饲养各种奇怪的诡异生物，然后将他们这几个小孩子，不断地投入那些诡异的东西生存的地方，美名其曰：“一场伟大的实验。”
他什么都没说，甚至告诉君荧他们那些和魍魉怪物如出一辙的存在只是梦。
君荧很聪明，但她很相信凛岳，慧哲和伊铭也是，只要是凛岳说的，他们永远都相信，年幼的孩童怼自己朝夕相处的没有任何怀疑，将那些诡异生物看作凛家人将他们催眠之后出现的梦。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因为恐惧死在所谓的实验中。
他撒下了许多弥天大谎，他告诉君荧自己一点也不害怕，他告诉林白霞没关系林姐姐，所谓的实验什么也没有，但只有在黑夜里，他才能在脑海中铭记，回忆真相。
因为他不能忘记那些真相。
凛岳感觉自己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基础设施差劲，只能说勉强过得去的孤儿院，那些不为人知的压力，只有在黑暗降临之后，他才能一个人偷偷溜出房门，在凛家投放诡异生物的地方，遇到那个天真单纯的孩子。
那是一个年纪很小，看上去比他们都要小的孩子，头发是奇妙的黑色，但在路灯的闪烁下流出五颜六色的流光，眼睛也是同样的奇异颜色。
他大概只有六七岁左右的样子，语言能力也很差劲，只会发出不明的呓语。
“哥哥，来，找我，喜欢。”
每一次凛岳带着食物偷偷跑出来，他都能看到那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并且向他伸出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依赖与信任。
凛岳是在一次偶然的失眠中，离开休息的卧房，在孤儿院里伴着夜色乱逛的时候认识这个男孩的，当时这个男孩盯着他手里的几枚饼干，看上去非常饥饿的样子，于是凛岳就随手分了他几块。
但是没想到，从那之后这个男孩便缠上了凛岳，但他很懂事，总是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和凛岳相会，并且咿咿呀呀地叫着哥哥。
凛岳向来对这样的行为没有丝毫抵抗力，不仅默许了男孩的各种亲近行为，还给他取了个昵称。
“阿呆，怎么样，饼干好不好吃？”
凛岳满足地揉了揉阿呆在光芒下流光溢彩的头发，手感依旧蓬松柔软，很好摸。
阿呆看着凛岳，把自己手里的饼干掰成两半，思索片刻将更大的那一半递给了凛岳：“哥哥，也吃，很好吃。”
幼时的凛岳对此有些哭笑不得，一种被认可的快乐在他的心底绽放——君荧总是说他起名字不好没天赋，但是阿呆对自己的名字明显很满意嘛！
他和阿呆并肩靠在屋檐下，一起望着星空和月亮，将自己不能开口的压力全都倾诉在阿呆面前。
阿呆很单纯，他不能理解什么是压力，也并不知道什么是诡异生物什么是凛家，他只知道和自己说过很多很多话后，凛岳哥哥就会变得开心起来，眉头也不再皱在一起，悲伤的要命。
所以他很开心。
他应当是很开心的吧。
凛岳心想，那个被几片饼干就收买的，天真的家伙。
可惜阿呆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是凛岳的一场梦一样，消失在在逃出孤儿院的前夕。
在成功掌握凛氏，将前任凛氏家主扳倒后，凛岳曾经疯狂寻找过关于那个陪伴他度过许多日夜的，天真男孩的踪迹，他本以为阿呆是与他们一样被凛氏抓来当作实验对象的个体，没想到在凛氏的全部实验记录中，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彻底消失掉了，连带着星空下的短暂陪伴一起。
凛岳还是什么都没抓到。
林白霞姐姐曾望着天空，无意询问他离别是什么，凛岳那时候才堪堪知道，原来离别就是，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无论是阿呆还是林白霞姐姐，他们都大概再也不会见面了。
但是……
但是记忆是真实的，陪伴是真实的，在他怀疑自己的某些时刻，认为自己茕茕孑立的时刻，总会有出乎意料的善意，与意外的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作为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之一。
凛岳看着面前目光柔和地看向他的几位镇关将军，这种柔和与一向钢铁直男的秦免风格完全不搭，但是凛岳能感受到，对方在努力软下自己的视线，为了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新任玉门将军。
这些力量和君荧三人一起，共同构成了他继续向前走的动力。
善意始终存在，为了拯救，所以决不允许自己停滞不前。
内阁会议大厅外，玉叶金枝盛开的花园中，黑眼圈严重的太傅正抱着文书，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血眸少女。
少女白裙拖地，整个人散发着腐败的气息，嘴角高高吊起，像是在讽刺些什么。
“太傅大人，五位镇关将军如今可是团结友爱极了，女仆如今已经被我骗去了山海，你口中的真正决战之地，你我合作的计划……何时才能真正落实下来呢？”
身着华服的男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带着自然而然的嘲讽：“镇关将军？不过是五把可以轻易操控的天真的刀而已。你就为了这个，胆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真龙命帝所在的皇城？”
他虽然揭露出十分恐怖的事实，但是表情缺丝毫未动，好像自己那张俊逸的面庞只是一张随意铺就的□□，根本不会出现任何情绪波动。
那种非人的怪感，让一向无所畏惧的藤壶都感觉有些畏缩。
“行，那我就当你自有计划。”
藤壶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因为被凛岳控的太惨，作为最后手段的活性天尊力量构成的天灾也被凛岳轻而易举地消灭，她才不会如此掉价地对一个人类进行催促。
“……我再好心地提醒你一遍，你选择的，掀起午门之乱的御史可也被抓了，他手下那些傻子派出的通信使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果然有什么样的下属就有什么样的上司。”
“那只是外选择的一个挡箭牌而已，凛岳的确不好对付，不过……我能找一个人成为我的御史挡箭牌，就能找第二个，藤壶小姐不必过于担心。”
“当我将权力赠予某些人的时候，他们就会突然发现，人们把他当回事了，因为他的名字后面加了御史两个字。于是乖张起来，轻而易举地为我所利用，非常忠诚地为我遮去许多理想还没腐烂的官员们的试探。”
“好好好——”
藤壶笑的放肆张扬，她看向太傅的眼光越来越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看来现在为你顶罪，尚在大理寺的那位御史已经被你放弃了啊，他可配了你好长时间，就连细菌都觉得漫长的时间，你还真是比我想象的要不择手段……真的不考虑成为细菌，和我一起，同归我主的怀抱吗？”
太傅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没办法，为了利益，人总是被迫与坏人做交易，以及偶尔抛弃不合作的好人。”
“至于归与活性天尊……”
他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藤壶也并不在意他的失礼，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太傅，毕竟世界上没有比她更能体会到活性天尊伟大的人，就连这位太傅也无法免俗。
藤壶心想，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向活性天尊证明她是比女仆都要值得信任的细菌，她会为了活性天尊奉献自己的一切。
“那么，我亲爱的合作伙伴，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太傅摇了摇头，蓬松的头发在他的耳侧晃来晃去，像是垂下来的扭曲的怪物肉质。
他回答道。
“我只需要做个样子就好，实际上什么也不做，就和之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