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太子直接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佟珍瑶当时就有了预感,果然没多久,她就收到了佟贵妃的召唤,说是康熙让她原原本本的把那天的事,还有她的想法都写出来。

    佟珍瑶:“……”

    好了!不就是让你的宝贝儿子被冲击了一下,不用这么折磨吧!才学写字几天啊?这就要写论文了?

    好在她也有应对经验,当即试探着问佟贵妃,“这说来事情就多了,皇上可有说什么时候交上去?”

    但她这次料错了,这还真有截稿日。

    “暑热难过,老祖宗也住得不舒服,皇上就说下个月启程去五台山礼佛,顺便让老祖宗避暑,你是必定要去的,这之前总得写完了吧?”佟佳氏心知到时候必定生出新的事来,这旧事必定要在这之前了断了。

    “啊?”为什么五台山之旅还有她啊?这不应该是人员很精简的出行吗?大人不在家,不正好过日子吗?虽说热了点,但是有冰盆,她在房里还能穿短装,虽然没有风扇空调……

    嗯?!

    风扇!

    怎么能忘了这个!

    电的不行就搞个机械的啊,上个发条什么的也能管一会儿吧?再不行也能弄个手摇,就是辛苦辛苦太监。

    “五台山有什么不曾?怎么这般激动?”佟佳氏奇怪。

    “啊——”佟珍瑶回过神,“想到了点事情,五台山倒是没什么,就是后世有一点野史传说,那也没什么。”

    “野史?”佟佳氏来了兴趣,干系太大的她不敢过问,野史还不能听一听吗?“说说看。”

    说什么?顺治假死出家,康熙或者孝庄去五台山是为了见他?佟珍瑶表情瞬间凝住,听公公的野史八卦真的好吗?

    “真要听吗?”

    “野史也有什么机密吗?”佟佳氏反问。

    “那倒没有……”佟珍瑶喝了口水,给佟佳氏一个缓冲时间,“就是这八卦是关于先帝顺治皇帝的。”

    佟佳氏的表情也凝住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野史而已,谁又能幸免。

    “先帝不是去世很早嘛,这才让皇上幼年践祚,又有从前先帝宠爱妃子董鄂氏,后世很喜欢编一些男女真爱的故事,就有传说先帝因为董鄂氏的去世伤心不已,甚至于万念俱灰想放弃皇位出家,就很不负责任的扔下母亲幼子,剃度在五台山做了个和尚。”

    佟佳氏深吸一口气,这野史,也确实够野,有空还是给表哥汇报一下吧,这样的事不应该她一个人揣着。

    “你也怪不容易的……”

    嗯?得到这个安慰的佟珍瑶一脸的莫名,怎么突然说到她头上来了?难道是因为联想到了她的报告要写多少东西?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佟贵妃是觉得她一个人怀揣着这么多劲爆的消息,却能忍受这么多年不倒出来,最多是忍不住讲讲故事,实在是忍得辛苦。

    “想讲故事就讲吧,平日里上学也无聊。”佟佳氏又补充了一句。

    这只叫佟珍瑶觉得更奇怪,无聊吗?一点都不无聊好吗!

    她现在早上要起来上课,下午要学骑射,好不容易课上完了,她还要叫会写字的太监给她把西游记的剧情记下来,攒成抄本再送给佟馨兰。

    三格格他们还经常聚在一起玩,她也得抽时间参加,再加上写作业练字的时间,她一天下来都难得空闲,午休还要面对找上门的三个阿哥好哈哈珠子们,哪里会无聊?

    现在做风扇这件事还很紧急的上了日程,她可以说是一点空闲时间都榨不出来了,不过做这个似乎也要有人背个书同意。

    “我可以叫匠作去我那里吗?”

    “有事要吩咐造办处?张氏跟着你,也没什么事,见面的时候身边留人就是了。”佟贵妃满不在乎。

    哪能没人啊~佟珍瑶默默吐槽,原本她还是很自立的,但是自从回了佟家,佟家几个丫鬟,宫里几个宫女,还有个嬷嬷跟着,现在搬到了西所去住,还添了太监,算起来目前快十个人在伺候她,哪里能没人,她都已经被迫习惯了睡觉有人守夜。

    幸亏这时候是清初,衣服相对简洁,一件袍子直桶桶的就上身了,也还不兴什么花盆底,发型也很朴实的在打辫子盘头上,不然这被伺候更是难受,每天要体面的出门就是酷刑了。

    思绪飘到这里,佟珍瑶再次感受到了搞发型改革的重要性,衣冠一体,动了头发再动衣服也就简单了,流行有很多方向,没必要非要往那不方便的方向发展嘛!

    她看着眼前的佟贵妃,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汉人的衣服适合她,可惜作为老底子的汉军旗,佟家早就是满人习气了,佟贵妃估计根本没有穿汉装的意识。

    不过……刚才佟贵妃说讲故事,是不是暗示什么?比如给胤禛继续讲故事?自从递了连环画,她就没再给胤禛讲过了,那本连环画薄薄的一册,堪堪画完石猴出世,胤禛应该已经翻烂了,早就在要求后面的故事了,说不定佟贵妃就是被缠磨得不行,这才有今天的暗示。

    佟珍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考虑到她对胤禛存在的那一点滤镜,开口应承了下来,“那西游记往后的回目,我会叫人编了送过来,姐姐选个口齿伶俐的宫女给他讲吧。”

    “你还真是惦记他……”佟佳氏有一瞬间的诧异,但是想想妹妹的举动,过去没有因为窥见未来对胤禛讨好,总是在讲故事的时候逗胤禛,现在已经把梦境披露给皇帝,也不会再因为身份示好,大约就是真的惦记这个孩子吧。

    “要不把胤禛叫来?”

    佟珍瑶立刻出声拒绝,“不了不了,让他好好习字念书吧,等他去上书房了,我们有得是时间见面。”

    怎么说呢,胤禛的事情是在康熙哪里挂了号的,就算康熙没有很相信,但就从他和太子的腻歪父子情,听到以后胤禛得到了皇位,这件事就是一根刺了,还是少做接触让康熙反复想起吧。

    …………

    被佟珍瑶狠狠忌惮的康熙,最近正在频繁的招传教士问话,不断打探他们出身的国家信息。

    佟格格在书堂讲的那些,莺儿早有汇报,是以他对这些海外番邦升起了警惕,连番询问加上过往的了解,他也知晓这些传教士是为了“黄金之国”和传教而来,又有他们口中对其他国家的攻讦,这些西洋番邦的野性便显露无疑了。

    原本他并不在意这些相隔万里的番邦,但知道了这些番邦的野心,便不能全然不防备,起码水师不能荒废。

    至于是否完全采信佟格格的说法,留待五台山回来后再议。

    “是生是死,就看长生天的意思吧。”若是于国有害,便不能怪他不顾母舅之情了。

    …………

    那边佟珍瑶再次跟着佟贵妃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这一次有位蒙古福晋在,老太太明显健谈了很多,说起了很多草原上的事。

    佟珍瑶和大格格缩在后面小声说话。

    “草原上真那么好吗?”

    “大概也没有吧,只是毕竟是太皇太后的故土,难免会惦记,就譬如老家白山黑水的,冬天也冷得不行,老人们说起来不也是惦记?”

    “那嫁过去的格格们,也会惦记家里吗?”

    看着大格格微微出神,佟珍瑶才明白过来,她被收养做大格格,将来也是少不了嫁到草原上的,刚才那么问,大约只是想找一点安慰。

    “这说不好,有的人就是喜欢新鲜,说不准原本的生活反而不适合,到了草原反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大格格的马不是骑得很好吗?草原上跑起来也松快,再者也有归化城可以暂住。”

    “归化城?”大格格语气疑惑。

    坏了!佟珍瑶反应过来,可能公主们还没有扎堆在归化城有房子呢?毕竟康熙现在跑草原也没开始,公主们也就没有必要住在城里方便见皇帝。

    “是啊,那是少有的在草原的城市,住那边也算是折中了,不适应也可以在那边适应适应。”

    听了她的强行解释,大格格也没有去纠结里面的问题,只是叹了一口气,附在她耳边小声。

    “玛嬷说想把我嫁回科尔沁,可我不太爱吃羊肉,这可怎么好。”

    佟珍瑶总觉得她品到了这话里的割裂感,大格格担心被嫁到草原,听起来像是一个待嫁的姑娘再忧心,但是她的担忧又很符合年纪,十岁的女孩子正在非常真诚的担心吃不好。

    想到这里差点就想吐槽这糟心的时代,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公主们出嫁比黄子结婚可晚多了,少说还能让这姑娘担心个六七年,她就不想感慨什么了,只是简单劝一劝。

    “没有羊还有牛,实在不行叫随从帮忙种点蔬菜,再者商路也是通的,其他的食材买一点也行,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到格格们啊,且草原上也容易得好皮子,也不是没有好处。”

    但是大格格对此也没有兴趣,她更偏好女红打络子一类的,现在她就能缠出很复杂的动物型络子了。

    “要那些有什么用,一不如养蚕,二不如种棉,还一股子皮草味。”

    草原上不是现成的纺织业材料吗?难道蒙古人不利用羊毛?佟珍瑶疑惑的试探。

    “那若是能拿羊毛编织呢?”

    “羊毛?这怎么用?”大格格眉间蹙起,很是不理解。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在南边是听了一桩英吉利人的事,他们那里乡下也能养羊,那个水手原本是家里有地的,只是贵族花钱买了他家的地去养羊,他就出海讨生活了。听他的意思,这圈地的行为还并非偶然,已经风行一时。我当时也好奇,这养羊还能有种地合算?养来做什么?若是吃肉那恐怕要许久才回本。”

    大格格点头,“是啊,养羊做什么?难不成这羊毛还真能制成什么东西?”

    “格格聪慧!可不就是如此~那人说,他们那纺织的技术大不一样了,原本是拿羊毛织呢绒,如今技术有了进步,效率大增,加上他们那些希望番邦在外头到处串联,呢绒大量的能卖出国去,这里面就十分有利可图了!所以我想着,既然番邦都能把羊毛利用起来,我们也能用起来,到时无论如何也多了御寒的料子。”

    “呢绒?”大格格轻声问,这时候的宫里也有这料子,可是为何没有人把它与羊毛联系起来?这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关系啊!

    “你们小孩子家不知道,草原上的羊生长的毛,和那呢料的羊毛不一样,草原上的羊是养了吃肉的。”皇太后这时候操着不太熟悉的满语加入了话题。

    “都是羊毛哪里不一样?”大格格追问。

    可惜皇太后没能解答她的疑惑,“就是不一样啊,那些羊毛最多拿来做毡毯,要想细密就难了。”

    大格格有些失望,但仍然有一点坚持,“我想知道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