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种诡异且又难闻的味道, 让乔五味不由想起散发腥臭又甜腻的血饵香,她担忧邱氏会因那些胡乱的偏方,从而弄坏了身子, 更担忧那些所谓的偏方, 会招来一些“麻烦”。
邱氏整个人微微顿住, 她想起桃姐临走之前的交代,那小孩果精贵着,可切莫别让其他人知晓。
犹豫半响。
邱氏垂眸,边继续替乔五味系着衣带, 边开口道。
“今日出门买些东西, 碰到上次卖血饵香的人,她一路跟着我回来,说是有更好的法子能让我有孩子, 可我答应杨郎不再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便将其拒绝。”
邱氏似是想到什么,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你是闻到那奶臭味吧,应是跟那人挨的太近沾染了许些。”
乔五味闻言, 也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邱氏在说谎,可知道又有什么用, 显然邱氏在为有孩子这件事上有些魔怔。
若继续劝的话,反而成了坏人。
等两人从沐浴房间出来时,杨镖头正巧要出门, 方才李广过来,说镖局内有些事要找他商议一番, 夜里还未回来的话, 便不用给他留门,随后就急匆匆的出门。
邱氏看向那紧闭的门扉, 不由小声呢喃着。
“怕不是又要去走镖。”
杨镖头是唛城第一镖局的二把手,时不时要押镖去往周边县城,或者更远的地方。
乔五味看着邱氏满脸愁容的样子,连忙安慰:“以杨镖头的身手,定是能平平安安回来的。”
邱氏收回视线,余光瞥向自己所住那间房的方向:“家中没什么菜,我得出门买些菜才行。”
乔五味也不好白吃白住不干活:“柔儿姐,我随你一起去。”
邱氏连忙摇头:“你这胳膊怎能乱跑,还是在家静养些日子较好。”
说完,她便进厨房里头提个竹篮出来。
而准备回房内静养的乔五味转过身,就瞥见不知何时站在屋檐下的宋滇之,目光正看向邱氏离去的方向,乔五味见状,碎步跑到宋滇之面前,并仰起小脸问道。
“宋滇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心,并难得开口:“她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
她自然是指邱氏。
乔五味略微无奈的叹口气:“我也闻到了。”
她抿着唇犹豫一会,随后伸手指了指右侧那间紧闭的房门:“要不咱们溜进去看看?”
那难闻的气味定是从什么物件上沾染来的,就像那血饵香。
宋滇之却似笑非笑的盯着蠢蠢欲动的乔五味,十分无情道:“你是你,我是我!”
乔五味却反驳:“咱们都绑了生死契,还分你我?”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不由眯起。
“是吗?”
他尾音拖的极长,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乔五味有些怂,脸上却又露出坚决的神情,正伸出手准备拽着宋滇之的衣角,紧闭的大门却忽被人推开,那原本去镖局中商议事的杨镖头此时站在门口,他身后除了跟着李广与陈千峰外,还有好几名衙役。
杨镖头与李广脸色都有些难看,而陈千峰瞥见乔五味悬挂在胸前的左手时,不由呆愣住,今日离开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会受伤呢?
难不成是故意的。
为首那两名衙役打量几眼站在院中的女子,开口询问:“她就是乔五味?”
乔五味神情疑惑的看向杨镖头与李广,而后瞥见陈千峰满脸心虚的样子,心中瞬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两名衙役见陈千峰点头后,才走上去,语气十分客气道。
“听人说你有一身的好本事,我家县老爷正巧碰到棘手事,还望乔姑娘挪步,随我们走一趟,”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陈千峰给卖了。
在也忍受不了的李广无比气愤的骂道:“陈千峰,若不是乔姑娘,我们早就死在阿茶茶庄,可你却恩将仇报,可真不是个东西。”
当时两人从杨镖头家离去后,便朝着府衙的方向赶去,陈父陈母与周父周母皆满脸愁容的跪在公堂之上,而围在公堂外的百姓们听到前因后果都也都纷纷叹气。
与陈千峰所预想的那般,府衙并不会注重周巧儿不见的事,更不会帮他们去找人,亦或者是去调查。
而就在县老爷准备退堂时,一商贩揪着名疯汉子赶过来,求县老爷替他做主,说是疯汉子用木簪戳伤自己的驴,可那疯汉子只会将那破木簪子抓在怀中,嘴中喊着阿囡两个字。
待围在公堂外百姓看清那疯汉子的模样时,不由惊呼起来,就连县老爷都愣住。
那疯汉子大家都认得,他本不疯,只是在半月前,刚出嫁的女儿消失在夫家的新房中,夫家断定她是与人私奔,因此两家人闹的极其不愉快。疯汉子更坚信,自己女儿是被人掳走了,在城里闹出不少事。
原本准备离去的陈千峰忽听到有人小声嘀咕道:“也真奇怪呀,那疯汉子的女儿是消失在新房内,县老爷的妾氏也是在新房内消失的,怎么就那么碰巧?”
这话让陈千峰心里忽然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巧儿。
但!
陈千峰只是犹豫一秒,便转身跪在县老爷面前,鼓起勇气道。
“大人,我怀疑这些新娘在消失一事,兴许是有邪祟在作怪。”
话音落后,原本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瞬间噤声,皆不可思议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陈千峰,就连坐在高堂之上的县老爷都一脸错愕,随机将惊木堂重重的拍在桌上。
“休得胡言乱语,这世间哪有什么邪祟。”
陈千峰却道:“大人,就算没有邪祟,但那些消失新娘总不可能都跟情郎私奔,不如让我一个朋友试试,兴许她能找到……”
可话还未说话,县老爷一脸阴沉的让衙役将此人赶出公堂。
这结果让陈千峰心如死灰,只是在半路上,却被人悄无声息的请到了县大人的府邸中,他这才带着衙役去了镖局,并将其找到院中的乔五味。
只是陈千峰这种做法,让杨镖头与李广感到不耻。
乔五味不好与那些衙役们硬碰硬,毕竟这群人是吃官家饭的,但她吃亏不能一人单吃,于是硬拽着宋滇之一起,甚至还理直气壮嘀咕着。
“咱们都绑了生死契,已经是绑在一条绳的蚂蚱,总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宋滇之垂眸,看了眼紧拽自己衣角的小手,声音低沉道:“撒开。”
乔五味正在气头上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不!这衣服是我花钱买的,有本事你脱掉。”
宋滇之:……
众人一起被衙役带到县老爷的后门,那处早就有群人在那候着,为首是名中年汉子,那脸上堆满着笑意,他走上前,不卑不亢道。
“可是乔姑娘,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完,他的目光不由被旁侧的宋滇之给吸引住,眼底不由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此人全身散发清冷矜贵的气质,怕并非普通人。
只是想到老爷的嘱咐,他也不敢详问,只能带着身后一群人朝着待客的大厅方向走去。
而候在大厅内的县老爷正在坐太师椅上眉心急蹙,他之所以让人留住那陈千峰,正是因为相信这个人的话,那些新娘的消失,定是邪祟在作祟。
如若不是的话,到时候再定此人罪也不迟。
没人知道,衙内已收到不少新娘失踪的案子,若再没有头绪的话,这位置怕也坐不长久。
孰轻孰重他还是知晓的。
只是等县老爷看到陈千峰口中说的高人时,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了人。
“陈千峰,你确信她可以找到那些新娘消失的原因?”
毕竟那位姑娘身边的男子,才更像是高人。
乔五味实在是不想掺合,尤其是这种被迫的,她连忙摇摇头:“怕是不可以,我这胳膊断了。”
话音落后,站在身后的陈千峰却道:“可我记得,你是右手捏手诀的。”
乔五味实在忍不住,侧目冷冷看向陈千峰,开口讥讽。
“怎么?我就不能两只手结印捏手诀?”
陈千峰自知理亏,也没反驳,低着头没敢吭声。
县老爷听着两人的争执声,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乔姑娘,这件事可否拜托你?”
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能拒绝吗?”
县老爷微微愣住,他想过陈千峰口中的人会是骗子,但是没想到竟会遭到拒绝,难不成是没有酬劳?
半响。
县老爷轻声道:“乔姑娘想要多少银子?”
乔五味看了眼宋滇之,难得理智一回:“我会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这话让县老爷开始相信,眼前这名不追求钱财的小姑娘怕真是位高人。
他似是想什么,给管家使个眼色,杨镖头、李广与陈千峰很快就被带去别处,而县老爷站起身,先是幽幽叹口气,随即开口道。
“乔姑娘,若你真的有本事,而此事也与邪祟有关的话,怕只有你才能救回那些无辜的女子。”
“或许你不知道,那些消失新娘的人数已有十人,若再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女子出事。”
第42章
乔五味在听到消失人数的数目时, 脸上神情微微变了变,她知道县老爷没夸大其词,这件事若放纵不管的话, 将会有更多无辜的受害者。
宋滇之忽开口:“阿乔心善, 定是会尽心尽力查清此事。”
乔五味?????
她有些怀疑宋滇之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这压根就不像是他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没等乔五味反驳,那县老爷便双手抱拳,一脸感激,并大喊道。
“乔姑娘不求名与利, 舍身去拯救那些无辜女子, 真是叫人心生敬意。”
“若不嫌弃,这些时日便在本官府邸中住下。”
乔五味万万没想到,她只是耽误点时间去买头驴, 结果驴没买着, 还把胳臂摔断不说,又莫明其妙的把这个大麻烦给搂在怀里,尤其是宋滇之最为奇怪, 明明对什么事情都保持一副淡漠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会替自己同意。
而就在这时, 管家忽急忙忙赶来,语气焦急道。
“大人,方才邢捕头赶过来, 说有人前来报案,刚迎回家的新娘在房内凭空消失。”
县老爷眼底不由露出一抹疑惑:“按唛城的习俗, 太阳快要落山时, 男方才会去女方家迎新娘进门,可眼下才过午时?”
衙役只能解释:“听邢捕头说, 这两户人家是知道长乐村与大人府邸中的事情后,心里头有些害怕,商议之后,便将这习俗给改了。”
昨夜新娘消失的事,早就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是越传越邪乎。
见提到自己,县老爷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似是想到什么,连忙看向乔五味与旁侧那位气质不凡的男子。
“乔姑娘,你们可否去现场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重要线索?”
乔五味只能硬拽着宋滇之的衣角随着管家从后门离开县老爷的府邸,而候在那的杨镖头与李广,以及脸上还带有乌青的陈千峰,这三人目光瞬间落在她的身上。
李广走上前,满脸担忧问道:“乔姐,你没被为难吧。”
乔五味摇摇头,眼下虽不为难,但没将此事查出个所以然来,怕就是另一个态度。
方才表面让她与宋滇之住在府邸中,可实际却怕两人跑了。
县老爷那点小心思,乔五味怎么会看不明白。
她想了想:“杨镖头,县老爷已给我们安排住宿,麻烦你回去跟柔儿姐说声。”
杨镖头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这话中的意思,他看着乔五味那受伤的左手,只能叮嘱道:“那自己多加小心些。”
乔五味轻“嗯”了声,表示自己明白。
这时站在旁侧的陈千峰终于鼓起勇气喊道。
“乔姑娘,我知道这件事做得有些过分,可我实在没办法。”
乔五味能理解陈千峰的苦衷,但这心里头却膈应的厉害,对于陈千峰的解释,自然是懒得理会。
原本在正门候着的邢捕头被管家带到后门,邢捕头从管家口中知晓事情大概后,只觉得县老爷是病急乱投医,因此在瞧见乔五味时,脸上便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这女子就应嫁人留在后院相夫教子,出来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乔五味右手指向宋滇之,无辜的眨了眨眼:“可我夫君说我本事大,留在后院相夫教子可惜了。”
这话堵的邢捕头有些哑口无言,只能冷哼一声,转身走在前方带路。
而被称呼为“夫君”的宋滇之不由蹙紧眉心,他垂眸看着正冲自己瞪眼的女人,显然她是故意说这话,来报复方才那件事情。
报完仇的乔五味立即抛下宋滇之,抬腿追上走在前方的邢捕头。
宋滇之的嘴角微微向下压,脸上神情淡淡,可眼眸中却并未露出恼怒的情绪。
方才之所以替乔五味应承下此事,是因他想留在城中找一人。
一想到那人,殷红的罪仙印便浮现在宋滇之的眉心中间,胸口跳动的心脏瞬间被锋利的荆棘给紧紧包裹住,伴随他身上所散发冰冷的杀意与阴森气息,那锋利的荆棘亦如手掌正用力握紧。
那令人窒息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可宋滇之脸上并未露出痛苦的神情,嘴角反而扬起一抹笑意,透着疯魔与阴鸷。
随着锋利的荆棘用力收缩,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色越发苍白,嘴角也溢出一抹血迹,直至内心那么杀意褪去,包裹心脏的荆棘与眉心的那抹殷红的罪仙印才跟着慢慢淡去。
宋滇之眉眼森冷,他低头伸出手,轻轻擦拭掉沁在下唇的那抹鲜红血色。
乔五味并不知身后所发生的事情,她正从邢捕头口中套话,既都应承调查新娘消失之事,总不能过于敷衍,可惜邢捕头瞧不上乔五味,故此连眼神都不想落在这装神弄鬼的女子身上。
邢捕头先是去衙内,带上另两名捕快后,丝毫没有理会乔五味与宋滇之的意思。
较为年轻那名捕头忍不住瞥了眼:“捕头,这是什么个情况呀?”
邢捕头浓眉一挑,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否管。”
他声音大,并不害怕乔五味与宋滇之两人听见会生气。
乔五味跟在宋滇之身边,幽幽的叹口气,随即伸出右手边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边压低声音问道。
“你说那些消失的新娘是邪祟所为,还是人为呀?”
宋滇之看了眼那只扯着自己衣角的手:“不知。”
声音低沉沙哑,又带着一丝冷漠。
乔五味闻言,有些不乐意了,她又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有些生气的嘀咕起来。
“这事可是你替我应承下来的,总要负点责任吧,何况我这左手胳膊还断着呢,若碰到什么厉害的邪祟,那只有等死了。”
“咱们身上可是绑有生死契,一根绳子的蚂蚱呢,你那么厉害,总要帮帮我这个半吊子。”
宋滇之睨了眼乔五味,故反问道:“你怎知我厉不厉害?”
乔五味差点将你可是大反派这六个字脱口而出,她吓得单手捂住自己嘴,正庆幸没说出口时,抬头却对上宋滇之那双漆黑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危险!
宋滇之低头附身贴近,泛着冷意的指尖落在乔五味的右脸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声音亦如以往那般清润又低醇,可眼中却泛着冷意。
“阿乔方才想说什么?”
宋滇之说话所喷洒的气息撒在乔五味的额头处,方才那小动作他自是瞧的一清二楚。
乔五味小脑瓜子飞快的转动着:“你……你还记得我曾说过得,我那祖师奶的游记?”
宋滇之嘴角扬起,只是眸中的冷意却并未散去。
“继续!”
乔五味只能一本正经的胡扯道:“我祖师奶的那本游记中,里头有一张两根荆棘交叉在一起的图案,同你眉心中间的那抹红印是一模一样的。”
宋滇之神情微微愣住,他不确定面前女子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
“那你可知那象征着什么?”
乔五味点点头,就算没有全文背诵下来,那也记得八九不离十。
“那是天道烙在仙人身上的罪名,又名罪仙印。”
罪仙印这三个字让宋滇之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而随着这抹笑意慢慢晕开,他那泛着冰冷的手指缓缓游离在乔五味那脆弱的颈脖处。
乔五味知道有那生死契在,宋滇之是不会杀自己的,但依旧怂的厉害,双脚更是有些发软,那右手不由自主的伸出扯住面前宋滇之的衣领,好让自己不会摔坐在地上。
谁知道这祖宗会不会发疯,连他自己都杀。
想了想,乔五味连忙安抚道:“宋滇之,我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也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等我们两人去南境解除生死契就各走各路。”
这时走在前面的邢捕头转过身,便看到身后那两人一副极其亲昵的样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并大声呵斥。
“要打情骂俏就回去打,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要不是县老爷叮嘱,邢捕头恨不得将这两人给丢进大牢里头。
被邢捕头这么一提醒,乔五味才发现自己与宋滇之这姿势过于的亲昵,她连忙撒开扯住宋滇之衣领的手,并朝后退了几步,与这祖宗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随即松了口气。
小命暂且保住了。
报案的那户是在城南,差不多走有半盏茶时辰后才赶到。
这悬挂在门口的牌匾上还挂着红色丝绸花球的府邸门前,正站在一排排人,脸上皆露出焦急与担忧的神情,在看到邢捕头后,那身着绸缎衣袍的中年男子连忙走上前。
“邢捕头,你可要早些找到我女儿呀!”
邢捕头点点头,并嘱咐道:“高员外,你女儿是在那间房消失的,当时里头可有人伺候着?门外又有什么人守着,皆都找过来问话。”
在他看来,人在房间消失,兴许是府邸中有内鬼,里应外合将人给迷晕送出府邸,绝对不会是什么邪祟作怪。
亲家钱员外连忙道:“这些人我早就关押在柴房里,就等邢捕头你们过来。”
邢捕头满意的点点头,带着身后两名捕头朝里头走。
乔五味带着宋滇之正准备跟过去,却被人给拦在外面,眼见邢捕头走远,乔五味只能大喊。
“邢捕头!”
邢捕头正当作没听见,却听那位装神弄鬼的乔姑娘极其无赖道。
“你不理我,我就回去找县老爷告状。”
第43章
邢捕头没法, 只能带着乔五味与宋滇之一起入府。
这让钱员外与高员外的目光不由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那身着云锦衣袍的年轻男子,此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全身散发的气质, 皆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呆在他身边那除了眼睛大点外的小姑娘, 倒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似是那年轻男子的侍女。
难不成真与其他人所说那般,新娘消失之事并非人为,乃是邪祟作乱,而眼前男则子是县老爷请来的高人?
想到这里, 钱员外与高员外眼中都露出敬畏的神色。
府邸内, 房檐廊角,两侧树枝上皆挂上红绸花,放眼望去一片喜庆, 而原本意气风发的新郎官钱成此时满脸苍白, 双眼发红的坐在新房门口。
哪怕邢捕头等人站在他面前时,都没回过神。
钱员外见到儿子这般,不由叹口气, 只能安慰道:“邢捕头等人过来,肯定能将人找回来。”
听到能将人找回来, 钱成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邢捕头以及他身后的人,他摇了摇头:“爹,人找不回的。”
这话让邢捕头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他开口追问。
“你怎么那么笃定,人找不回来?”
钱员外心里头一咯噔, 生怕邢捕头怀疑自家儿子, 便急忙解释道。
“邢捕头,之前新娘消失的事在城内闹得沸沸扬扬, 我们想着都是夜里出事,便想白日会不会安全些,以防万一,还增添不少人守在屋外,就连屋内都安排两名侍女在里头伺候着,可那两名侍女只是转过身,人就在屋内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无尽的悔意充斥着钱成的心头,他应该将婚礼延后几月的。
邢捕头眉心紧蹙:“屋内那两名侍女会不会说谎?”
人在眼皮底下消失,的确有些邪门。
钱员外却摇摇头:“不会,两名侍女打小就卖进府邸中,都是死契。”
这死契之人,是会记入官府案册之中,并终身为奴,不得赎回,就连生死都归买主,哪怕日后生有子女,这辈子也是奴隶之身。
故此,那两名侍女是不可能背主。
乔五味侧身看向新房内,提议道:“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兴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线索。”
钱员外看向乔五味身边的宋滇之,连忙道:“当然可以!高人这边请!”
邢捕头听到“高人”这两个字,不由冷哼一声,他鄙夷看了眼乔五味,随即抬腿朝屋内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另两名捕头也紧随其后。
而乔五味见钱员外在说“高人”时,目光是看向宋滇之,连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并小声嘀咕道。
“听到没有,都喊你高人,到时候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宋滇之那张俊美的脸上故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情,随即声音温润的朝在场众人解释:“你们都误会了,我娘子才是高人,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乔五味????
在场众人皆都愣住,许是都没想到,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姑娘才是所谓的高人。
回过神的乔五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骨头都黑透的宋滇之搁在这装呢,她气得瞪了眼宋滇之,还没说话呢,便瞥见着祖宗忽扬起嘴角。
“我相信依阿乔的一身好本领,定是能将人给找回来。”
乔五味就知道宋滇之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她连忙拽着宋滇之的衣角朝着屋内走去。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嘴呢。
屋内。
邢捕头正带着另两名捕快仔仔细细的检查房中每个角落,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让邢捕头脸色逐渐难看,直到瞧见乔五味拽着宋滇之的衣角走进来。
他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开口:“既县老爷说你有本事,不由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跟在邢捕头身后的两名捕头也跟着应声:“看是真有本事,还是江湖骗子。”
乔五味没理会三人,因为左手的缘故,所以她做事极其不方便,只能靠右手慢慢从挎包中拿出装有朱砂小瓷罐,随即递给宋滇之。
“拧开。”
邢捕头站在旁侧,他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想搞什么鬼。
宋滇之很听话,将那小瓷罐拧开,并贴心的递到乔五味面前。
乔五味右手食指沾有朱砂,抵在额头的瞬间,缓缓闭上眼后,手指由上而下,随即一条由朱砂所画的红痕出现在眉心中间。
天眼开后,在瞥见某一处时,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她走上去,弯腰从床脚下捡起一片发黄发干的枯叶,在开有天眼的乔五味视野中,这片枯叶被层水银般的水渍给包裹其中,只是在她起身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水银般的水渍忽突然消散,连带包裹其中的枯叶皆都化为粉碎。
而在邢镖头等人看来,乔五味不知从哪个角落捡起一片枯叶,没等他们看清楚样子,便化为碎末,连个渣子都不剩。
乔五味清楚那水银般的水渍代表什么,但却没见过它会像是琥珀般将那枯叶包裹其中,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宋滇之,希望可以从他那得到想要答案。
宋滇之眼眸清冷,神情淡漠,那样子显然并不打算解答乔五味心中的疑惑。
反倒是邢捕头等人被方才那一幕给震住,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邢捕头只以为那是乔五味装神弄鬼使出来的障眼法,便忍不住讥讽道。
“这障眼法使得可真是出神入化,看来乔姑娘本事是挺大的。”
乔五味没有理会邢捕头,她紧抿着唇,神情有些沉重,那水银般的水渍存在,就代表所有消失的新娘跟殇魂有着莫大关系,但那片发黄发枯的树叶,它会是殇魂掳走人时,不小心带进来的吗?
而除了那片树叶外,乔五味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她抬眸看向邢捕头,语气认真道。
“你们要是不信我,那些消失的新娘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
乔五味虽是没发现任何线索,但对有件事极其疑惑,这殇魂为什么要在新房中掳走新娘,而不是在半路上,亦或者掳走其他人。
邢捕头只觉得乔五味的话过于狂妄,脸阴沉的厉害:“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什么一辈子都找不到,指不定是与情郎私奔,故意伪装在新房中消失。”
乔五味右手捏手诀,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八方符灵听我令,御土凝力。”
只见一张黄符从挎包中钻出来,凌空漂浮在乔五味的身后,就在邢捕头等人以为又是障眼法时,三张黄符无风自燃,紧接着从地上钻出泥土所捏造的巨大手掌,手掌紧握成拳,朝着邢镖头的脸上狠狠揍去。
原本在外候着众人听到屋内传来巨大动静后,以为是发现了什么,纷纷都挤入屋内,便瞧见以泥土捏造的巨大拳头正慢慢消失在半空中,而邢捕头则摔在地上,鼻子与嘴皆出了血。
钱员外满脸错愕道:“刚刚那是什么?”
乔五味轻声解释:“别担心,只是不入流的障眼法。”
钱员外不由陷入沉默,那怎么会是不入流的障眼法,这都把邢捕头打得都快站不起来,不愧是县老爷请来的高人,就是厉害。
邢捕头眼中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脸颊处传来巨大的疼痛都在证明,刚才那巨大的拳头并不是障眼法,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甚至将他打飞出去。
眼前这位乔姑娘不是什么江湖骗子,是真的有本事。
邢捕头连忙爬站起来,伸手擦拭脸上的血渍,随后抱拳赔罪:“乔姑娘,方才是我出口不逊,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乔五味是气恼邢捕头所说得那番话,这才动手,眼下既然认错,那她也不好继续追着不放。
这时钱员外忍不住问:“乔大师,此事是人为还是邪祟作怪,我那儿媳妇还能找回来吗?”
乔五味侧目看了眼钱员外,反问道:“此事你觉得是哪种?”
她清楚是殇魂在作乱,可如果说出真相,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至于人能不能找回来……
“人我会努力带回来的。”
乔五味不敢保证被掳走的新娘们到底是死还是活着,也只能这样回答。
这话让钱员外等人瞬间红了眼眶。
屋内已没什么可找的线索,乔五味拽着的宋滇之的衣角走出院外,站在一片百花争艳的花圃旁,花圃内种有不少株喊不上名的花卉,细看的话,会发现已有好几株枯死在里头,亦如那片叶子,枯黄发干。
这让她心里有些烦躁,不由小声嘀咕着:“按理说我就是个小炮灰,怎么哪哪都能碰到殇魂呢?”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猛地抬起头,一脸狐疑的看向宋滇之。
该不会是这个祖宗的缘故吧。
这时宋滇之忽然开口:“那水渍名为塰,是殇魂踏入地面所留下的痕迹,也可通过塰来判定殇魂与它所寄生宿主的状况。黑河村那只殇魂并未完全寄生到宿主身上,呈现它所留下的塰,阿茶茶庄亦是如此。”
他声音清冷低沉。让人听不出情绪如何。
这让乔五味诧异的抬起头,并对上宋滇之那双漆黑的眼眸,她眨了眨眼,虽不明白宋滇之为什么要告知自己这些,但听到阿茶茶庄亦是如此时,脑海中不由想起丁氏胸膛两侧那无数双纤细而又苍白的手。
“可丁氏都变成那样子,殇魂怎会没有完全寄宿在她身上?”
第44章
微风轻抚, 吹着花圃与周边的树木左右轻轻晃动,也撩拨着宋滇之的衣角,他整个人站在阳光下, 五官显得柔和几分, 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 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淡淡的阴翳,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透着沉冷。
“你觉得那叫做完全融合?”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不由心头一惊,如果丁氏那副模样不是与殇魂完全融合的话,那怎样才算完全融合, 而让她最为疑惑的是, 宋滇之对殇魂似乎很了解。
宋滇之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见她脸上神情逐渐难看,嘴角不由微微向上扬起。
而乔五味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藏在唛城这只殇魂, 它已经与宿主完全融合, 故此我瞧见的塰才会与黑河村以及阿茶茶庄的不同。”
宋滇之并未回应,但他的沉默却又足以说明,乔五味所猜测的没错。
这时邢捕头走过来, 脸上还带着被打出来的乌青,他看向乔五味时, 眼中的鄙夷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敬畏,并压低声音询问道。
“乔姑娘, 新娘可是被邪祟抓走的?”
乔五味脑海浮现那被塰包裹的枯叶,想着既然要一起与邢捕头调差事情真相, 也没必要藏着掩着。
“嗯, 很厉害的邪祟。”
上次她对付丁氏都差点没了命,而唛城这只与宿主完全融入的殇魂, 怕是要将自己摁在地上狠狠碾压。
但乔五味却丝毫不慌,毕竟有生死契在,她会比任何人都要安全。
邢捕头眉心紧蹙,忍不住问道:“那乔姑娘能对付吗?”
乔五味心想,总不能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吧,何况她不行,但宋滇之行呀。
思索片刻,乔五味还是极其保守道:“还没交手,不清楚。”
这话让邢捕头眉心蹙得更紧,随后继续问道:“那方才乔姑娘可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比如那邪祟究竟是什么东西?何时又会再次作案?亦或者发现它的行踪?”
乔五味忍不住反驳:“邢捕头,你怎么不直接问,我可否现在就将那邪祟的头给你提回来?”
邢捕头面上一喜,带着试探的语气问:“真的可以吗?”
乔五味冷声道:“骗你的。”
邢捕头闻言,神情变得失落起来,并小声呢喃着:“我昨夜翻看了案卷,新娘消失案第一起是在两个月前,而后人数慢慢增加,加上今日这一起,近有三十五名女子失踪。”
乔五味微微愣住:“三十五?可县老爷告诉我只有十起。”
邢捕头不由陷入沉默,半响,才开口解释。
“余下二十五起,皆是前脚来报案,而后没多久便说人已经找到,我曾派人去调查,听闻是怕与外男私奔,为了家中脸面着想,便随意寻个理由将此事糊弄过去。”
“若是邪祟作怪,那这些人怕是……”
余下的话邢捕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乔五味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
看来要快些找到藏在唛城中的殇魂才行,这样才能避免更多无辜的女子受害,只是要怎么找呢?
这时另两名捕头走出来:“捕头,我们已经说明,若送找到人,便会过来通知。”
邢捕头叹了口气:“希望能找到吧。”
说罢,他便抬腿朝府邸外走去。
乔五味见状,连忙拽着宋滇之一起跟在身后,而院内的钱员外与高员外等人都红了眼眶,显然他们并不抱希望,人还能活着找回来。
出府邸后,邢捕头带路寻了个偏静的地方喝茶解解渴,只是刚坐下来,宋滇之便说有事,起身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这让乔五味的脸上不由露出困惑的神情,她忽然想起来,宋滇之的反常好像是上次集市时开始的,难不成这唛城有什么特殊之处。
邢捕头见乔五味一直盯着宋滇之离去的方向,忍不住问道:“乔姑娘是在担忧你夫君在外沾花惹草?”
回过神的乔五味,疑惑的眨了眨眼。
邢捕头以为自己说中乔五味的心事,便安慰道:“乔姑娘虽不是什么美人,但一身的好本领也不是常人所拥有,若你夫君三心二意的话,大不了直街踹了重新找个更俊的。”
如今在邢捕头眼中,乔五味可是有天大的本事,那宋滇之顶多就长的好看,一看就是无用的小白脸。
乔五味听完后,有些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反正宋滇之也不在,她也没解释,并满脸感激道。
“多谢邢捕头,你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
邢捕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便亲手给坐在对面的乔五味倒了杯茶。
这态度跟方才可是天壤之别。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对了,邢捕头,有件事我想问你。”
邢捕头喝了口茶,并极其爽快:“乔姑娘有什么事尽管问。”
这件事乔五味一直很疑惑,但又不太确定自己猜想是对还是错,或许可以从邢捕头这儿找到答案。
“那些新娘都是在拜完堂后,坐在新房内忽然消失的?”
邢捕头点点头。
这乔五味瞬间有了主意,她轻声道:“那近日城中,亦或者送城外几个村子,可否有人要成亲,不如我护着那新娘,来一个守株待兔如何?”
邢捕头眼前一亮,瞬间有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那我现在就派人去四处打听,一有消息就到府邸中通知你。”
乔五味抿了小半口苦涩的茶水:“行。”
只是等邢捕头刚起身,就被乔五味给喊住:“邢捕头!”
“你能不能把茶水钱给付了。”
邢捕头有些诧异,他不由想起宋滇之那身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将茶水钱放在桌上,随即痛心疾首的看了眼身上没一件像样首饰的乔五味,叹了口气。
看着邢捕头等人离去的背影,乔五味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只是让付个茶水钱,至于吗!
喝茶的摊位位于巷子口里头,位置极其偏静,周边来来往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伴随烧水的铜壶咕噜噜作响,只见热腾腾的水汽从虎口冒出,朝着上空腾起,而后又消散在天地间。
乔五味正单手撑着下巴,边感受凉爽的微风轻抚着脸颊,边等着宋滇之的身影出现。
不知多久,她都快打瞌睡睡过去时,忽听一道清冷的女声道。
“一壶热茶。”
乔五味睁开眼,便瞥见前方桌子不知何时来对母子,方才那名出声的女子整个上半身都被帷帽下的黑纱给遮挡的严实,只留下一双白皙的双手放在外头。
她总觉得那双手看起来有些违和。
那女子身侧坐着名小男孩,看样子四岁左右,他侧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阿娘,因此看不起相貌如何,只能瞥见那肉嘟嘟的脸颊。
许是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小男孩疑惑的转过身。
在看到小男孩那异瞳的瞬间,乔五味整个人都僵愣在原地,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心里头大喊一声卧槽!
男主!慕思尘!
在原著中,慕思尘生有一黑一蓝异瞳,也正是因这双特殊的眼睛,他才可瞧见那殇魂所遗留下来的塰,并因父亲的遗愿,才走上诛杀殇魂,维护世间安宁这条道路。
但乔五味分明记得,慕思尘的阿娘在生他时便已经去世。
那眼前这带着黑色帷帽,声音清冷的女子是谁?
慕思尘歪着小脑袋,那双异瞳眨了眨,稚嫩的声音奶奶道:“姐姐,你额间为什么有一只眼睛呀?”
乔五味这才想起来,用朱砂所画的天眼的还没有擦拭掉呢,她正准备伸出右手打算将其擦拭干净时,那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忽然站起身。
看着眼前这身高近一米八的女子,乔五味陷入沉默。
这该不会是男主他爹,为了弥补男主母爱的缺失,搁在这男扮女装吧。
“你瞧的见?”
清冷的声音从上空响起,乔五味下意识摇头:“没瞧见!”
“看来是瞧见了!”
乔五味????
不是,怎么就那么笃定她就瞧见了!
乔五味有些气不过,蹭的一声站起身,仰着头喊到:“姑娘!你说话说清楚,我看到了什么,做人也要讲道理,别胡乱污蔑人!”
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冷声道:“开有天眼,怎会瞧不见呢!”
乔五味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只觉得这人莫明其妙的厉害。
“我开天眼招你了!我就是没瞧见!”
这时慕思尘迈着小腿走过来,他抓住阿爹的手:“姐姐可能真没瞧见,我们不是还要赶路吗?”
话音落后,那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才折回去,两人喝了好会茶,给茶水钱后便急匆匆离开。
乔五味怕招惹麻烦,也没继续朝男主所在方向看,她灌了好几口苦涩的茶水降降火气,正想着男主他爹是不是有病时,却听身后卖茶水的夫妻道。
“方才那小孩生得可真白净,尤其是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跟煤炭似的。”
“你这话让别人听到,还以为你在骂人呢!
乔五味不由陷入沉默。
敢情男主他爹没冤枉自己,她的确是瞧见了。
许是额间朱砂没擦拭的缘故,在外人眼中,男主那双眼睛是黑色的,可在乔五味眼中,却是一黑一蓝。
第45章
想清楚一切, 乔五味略微心虚的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装有泛黄茶水的茶杯,最终她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还未回来的宋滇之身上。
若不是他有事, 自己也不至于坐在茶摊等人。
不等人, 就不会碰到男主跟他那女扮男装的爹。
乔五味越想越有理, 甚至右手轻拍了下桌面,理直气壮道:“对!都是宋滇之的错!”
“什么错?”
宋滇之那清润且低沉的声音从上空幽幽响起,在这一瞬间,乔五味脑袋瓜子转得都能瞥见火星子了。
半响, 她缓缓抬起头, 并可怜兮兮的看向面前男人,有些夸大其词的埋怨着。
“谁让你一个铜板都不给我,若不是邢捕头在, 我怕是要被扣在这。”
宋滇之微微愣住,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将乔五味装有银钱的荷包给没收,并将其挂在腰带上, 思索片刻,宋滇之伸手从荷包中掏出五枚铜板放在桌上, 那手骨分明的右手将其推到乔五味面前。
“这些可够?”
听见是给自己的,乔五味连忙将那五枚铜板给薅到怀中,并壮着胆子试探道:“不够的话是不是能多给我些?”
宋滇之则一脸无情:“不够就省点花。”
乔五味满脸不开心, 甚至很生气,但又不敢与宋滇之叫板, 只能低头屈服。
算了!
有总比没有强。
她小心翼翼将手中五枚铜钱放入布包中, 随即站起身朝着县老爷府邸方向走去,蹭饭时间到了。
回去的路上, 乔五味见宋滇之一直阴沉着脸,那样子活像别人欠了他千万两银子似的,想必是方才要去办的事情没办成,乔五味有些疑惑,依这祖宗的本领,竟还有他办不成的事。
有猫腻!
两人还未抵达县老爷府邸的后门处,便见今日那名管家正带着侍从在那远远的候着,瞥见乔五味与宋滇之的身影时,连忙迎了上去。
程管家笑眯眯道:“县老爷可是嘱咐我,一定要等到乔姑娘与宋公子,饭菜已经备好,还望两位挪步进府用饭。”
说罢,他便走在前面带路。
乔五味与宋滇之紧随其后,只是在半路上,却碰到恰好要出门上香的县夫人。
那县夫人身着一袭水蓝色衣裙,发鬓上的簪花也极其素净,她眉目清冷,脸上似是没什么血色,这种脆弱感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县夫人见乔五味与宋滇之,脸上先是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即柔声询问。
“程管家,这两位是?”
程管家低着头,语气恭敬道:“回夫人,是老爷请来的贵客,要在府邸住上几日。”
县老夫人闻言,轻轻“嗯”了声,便没再继续过问,随后带着身后两名侍女朝着府邸外走去,她的举止娴雅又带着几分疏离,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程管家将两人带至到有一墙相隔的两间客房处,并嘱咐若有什么需求,与门口候着的侍女说一声即可,而屋内的圆木桌上早就摆上热乎乎的饭菜。
等乔五味题填饱肚子后,看着身后那空荡荡的四周,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些什么。
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头少了宋滇之。
两人从黑潭中一起出来后,就极少分开,如今各住一间院子,反而有些不习惯。
乔五味呆坐在屋内,目光看向阳光正好的院外,她抿着唇犹豫片刻,便起身朝旁侧院子方向走去,只是刚出院门口,乔五味却又停下脚步,那双圆溜溜的如同黑葡萄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跟宋滇之分开明明是好事,夜里也不会有人与她抢床榻。
可为什么……会感到失落呢?
乔五味想不明白,又转身折回到院子,故此并未瞥见宋滇之正站在不远处阴影处,他低垂着眼眸,让人瞧不起情绪如何。
回到屋内的乔五有些心烦意乱,她觉得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习惯。
或许过段时间,就能习惯身边没有宋滇之。
这种心烦意乱一直持续到暮色降临,那如玉盘的圆月悬挂在夜空当中,随着清冷的光洒落在地面时,乔五味依旧是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忽坐起身来,觉得是过于燥热,这才让人心烦意乱的,完全无视方才侍女送来降温,放置角落处的冰块。
乔五味褪去套在外面的里衣,露出穿在最里头的粉色牡丹肚兜,粉色衬托的肤色极白,给她添了不少女人味,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心里默念一只羊,两只羊……
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忽响起幼猫细弱的叫声,那叫声似是被掐住了脖子,越发细弱与诡异。
放置在角落处的冰块内开始渗出腥臭的黑色血迹,慢慢的朝着床榻方向流淌过去,只见一只全身呈青灰色,穿着红色莲花小肚兜的鬼婴忽从地面上的血液中爬了出来,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上更似是蒙上一层白色的黏膜,鼓鼓的小肚子处还拖着长长且发黑的脐带。
今日被搅了心神的乔五味,睡前忘记在门后贴上镇魂符,这才给这只小小的鬼婴抓住机会。
鬼婴嗅着空气中那香甜的气息,迅速地朝着乔五味所在方向爬去,它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爬在床榻下方,那小小的手掌心刚准备上扬,鬼婴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会嗜血吞食血肉的鬼婴,心中的猛的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它张着漆黑的嘴发出如幼猫细弱的哭喊声,被蒙上白色黏膜的眼中落下红色的泪水。
因为害怕,鬼婴本能的哭泣。
宋滇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内,他闻着房间内那腥臭的血腥味,眉心不由紧蹙,尤其在瞥见那只小小的鬼婴,眸子幽深如冬日的海面。
只是不等宋滇之动手,床榻上的只穿肚兜与短裤的乔五味便被房间内阴冷气息给冻醒。
她睁开眼,便瞥见宋滇之站在自己床头,许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乔五味有些气恼的斥责道。
“你竟然想趁我睡着,来抢占床榻的位置!”
宋滇之侧目看去,便见穿得过于清凉的乔五味,他先是被那抹白皙的后背给晃了神,而后迅速挪开目光,并冷着声音道。
“把衣裳穿好。”
乔五味闻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眼宛如背心般的粉色肚兜,边将旁侧白色里衣拿过来穿好,边在心里嘀咕道。
大惊小怪!
将衣裳穿着整齐的乔五味这才发现那只困住的鬼婴,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忽然有些庆幸与宋滇之绑定生死契,不然怕是要这只鬼婴给咬破颈脖,被吃的只剩下骨架。
鬼婴是百鬼当中最危险的存在,尤其是刚出生就枉死的婴孩,它们降生这世间,第一声啼哭本是代表新生,可却被人阻拦从而枉死,从而改了命数化为白骨。
故此,这种刚出生就枉死的鬼婴怨气极大,并会因为饥饿,本能的去觅食。
但鬼婴只靠人为食。
乔五味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府邸中有人在饲养鬼婴。”
若不是有人饲养鬼婴,那鬼婴定会在这府邸中闹得厉害,每晚必会有人会成为它的口粮,可今日从县老爷以及程管家的神情中,并未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但乔五味又有些疑惑,她目光紧紧盯着怨气冲天的鬼婴,如果被人饲养的话,那为什么会在今晚来袭击自己?
这说不通呀!
乔五味抿着唇,鬼婴懵懂无知,压根没法从它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其超度。
她还记得师傅当初是如何超度这种鬼婴的,先从布包中掏出五张黄符,将其抛在半空中的瞬间,右手捏手诀。
“天地阴阳,万物有灵,以符为引,渡以往生!”
只见五张黄符瞬间飞窜在半空中,化为点点金色光点散落而下,在正前方慢慢凝聚成金色光圈,其中有些光点凝聚成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出现在鬼婴面前,随着拨浪鼓的晃动,那清脆“咚咚咚”的声响,瞬间吸引鬼婴的注意力。
它歪着那小小的脑袋,忍不住想伸手抓住那发出声响的东西,而禁锢它身上的那股力量也逐渐消失。
拨浪鼓边晃动着身体边朝金色的光圈移动,那小小的鬼婴也一点点朝着那很温暖的地方爬行去,在鬼婴消失的瞬间,在它身侧各出现一只鬼婴,它们脸上的青灰色慢慢褪去,浮现白嫩的肤色,眼睛那层白膜也消失不见,露出可爱天真的面容
三只鬼婴相互看着彼此,嘴里发出稚嫩的“啊啊啊”声,而后与那金色的光圈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五味有些不可置信道:“我竟然能超度怨气极大的鬼婴!”
她并未瞧见空中落在的两点如砂子般大小的金光,一个落在自己身上,一个飘向旁侧的宋滇之身上。
看着那点点金光融入自己体内,宋滇之眼底露出一抹讥讽。
这天道怕是瞎了眼,竟愿将这功德金光落在他这个罪仙身上。
乔五味忽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宋滇之,神情凝重:“理应是有三只枉死的鬼婴,那饲养者不知道用什么邪术,竟让它们互相吞噬。”
宋滇之眸光微微颤了颤:“不是邪术,鬼婴降生枉死,它们会本能得去寻找食物。”
第46章
乔五味一点就通, 立即明白宋滇之所要表达的意思。
枉死的鬼婴是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如一两个月的婴儿,它并不知自己已死, 而饥饿的本能会驱使着它寻找能够填肚的血肉, 若将三只枉死的鬼婴聚在一起, 在有食物的情况下,自是能和平相处,可若断了食物,它们就成为彼此的食物。
今夜若不是宋滇之先动手, 让那只鬼婴感到极大的恐惧, 乔五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将其超度。
可到底是谁饲养这只鬼婴,又为何要朝她动手。
乔五味思索半响:“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呀!”
可话音落后,她便想起男主那男扮女装的爹, 难不成是他!
能看出眉间朱砂红纹是朱砂, 又能教男主一身好本领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兴许因自己瞧见男主那一黑一蓝异瞳的秘密, 准备杀人灭口?
除了他之外,乔五味今日并未与别人结怨。
她小声嘀咕道:“男主的爹怎是这幅品行呢?”
站在旁侧的宋滇之闻言, 眉眼微微上挑,低声询问:“阿乔在想什么?”
乔五味下意识开口:“在想今日之事晓说峮付费整理搜索八乙私吧已流九刘3,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 她猛的想起来在原著中,虽并未描写宋滇之与男主之间的仇恨, 但不知为何, 宋滇之却极其憎恶男主,甚至在大结局的章节中, 伸手将男主的心脏掏了出来。
如若让宋滇之知道男主就在唛城!
这个念头从乔五味脑海中闪过的瞬间,她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宋滇之故意让自己留在唛城,该不会是发现男主的踪迹,而今日所谓的有事,应该也是去找男主。
乔五味惊得倒吸口凉气,忍不住瞥了眼宋滇之,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阿乔的话怎么只说一半?”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乔五味被盯着有些心虚,她垂眸躲开宋滇之似是审视的目光,随意编排几句:“在想养鬼婴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府邸中有人练邪术!”
宋滇之没吭声,他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方才要说的并不是这话。
既不想说,那便不强求。
屋内弥散那浓浓的血腥味还未散去,宋滇之蹙紧眉心,转身朝着屋外走去。乔五味则下意识背着布包跟在身后,
走到院中的宋滇之察觉到身后的跟屁虫,他不由停下脚步:“跟着我做什么?”
乔五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两人现在是各住在一间院子。
半响。
她小声道:“屋子里血腥味太浓,睡不了人。”
许是觉得理由还不太够,又继续补充着。
“咱们住一起安全些。”
让乔五味有些意外的是,宋滇之虽没开口同意,但也没冷声婉拒自己,只是在听完这番话后,抬腿继续朝旁侧院子方向走去,她则继续屁颠屁颠的跟着。
进屋后,宋滇之坐在圆桌前,他垂眸轻声道:“我还不困。”
乔五味立即心安理得的躺在床榻上,也不知道是超度鬼婴太累的缘故,还是因为宋滇之,她很快就陷入睡梦当中。
听着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宋滇之才侧过身,他目光落在乔五味脸上,似乎要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夜色深沉,万簌俱寂,寥寥无几的孤星散落在黑沉沉夜空的角落中,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在府邸内慢慢散去。
身着白色里衣,披散齐腰长发的县夫人正跪坐在地上,原本伺候的侍女甚至奶娘也皆被她赶去屋外,县夫人目光紧紧盯着桌上那颗成熟的小孩果,那红色的果皮内是只闭眼沉睡的婴孩。
县夫人伸出略微苍白右手,轻轻抚摸着眼前的小孩果,眼中透着一丝渴望。
她睫毛微微颤抖,左手拿着的锋利匕首落了下去,将其划破个口子。
小孩果虽破个口子,但里头的液体并未流淌下来,闭眼沉睡的婴孩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做个甜美的梦。
县夫人轻轻放下匕首,略微苍白的双手将成熟的小孩子紧紧的抱入怀中,而后缓缓低头湊到那破口的地方,张嘴吸吮起来,香甜可口带着浓郁的果汁让人陶醉,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县夫人仿佛回到还未出阁之时,身上没有冠上他人姓氏,肩上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压力。
那时候,她只是她!
等县夫人从美梦中醒来,她才惊讶的发现小孩果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红色果皮,里头红色的液体与里头的“婴孩”,不知何时被吞入肚中。
她下意识伸手抚摸平坦的腹部,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翌日。
乔五味从睡梦中醒来,便听院外传来程管家的声音。
“早知宋公子与乔姑娘是夫妻,我便只安排一间院子,对了,邢捕头还在府邸外等着二位呢!”
宋滇之轻“嗯”了声,语气温和道:“劳烦程管家跑一趟。”
程管家笑道:“宋公子客气。”
等府邸中只剩下宋滇之一人时,乔五味才穿戴整齐,背着布包从屋内走出来,左手依旧用着带子悬挂在胸前,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
她边打哈欠边走上前:“去找邢捕头。”
宋滇之垂眸,轻声道:“今日我有事。”
这话让乔五味瞬间愣在原地,她想起昨夜的猜想,也不知那男主跟他爹有没有出唛城,也不知道男主他爹男扮女装是为了避开宋滇之,还是他自己的癖好。
收敛心神的乔五味连忙道:“那你今日要多给些银钱我才行,算了!你还是把钱袋子还给我,我发誓绝对不逃。”
说完,她便眼巴巴的看向宋滇之。
宋滇之想了想,于是在乔五味期待的眼神下,解开挂在腰间的钱袋子,然后拿出十枚铜板。
乔五味的期待瞬间落空,她不甘心的挣扎道:“这怎么够,宋滇之你再多给我些。”
宋滇之嘴角勾起,好意提醒:“昨日那五枚铜钱不是还没花?”
乔五味!!!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宋滇之,真无耻呀!居然还惦记上昨日给自己的五枚铜钱。
宋滇之将钱袋子系在腰间处,抬腿朝着府邸后门方向走去,乔五味也只能先将十枚铜钱放在布包中,而后追上前去。
府邸后门处,邢捕头正愁眉苦脸的候在那
见木门“咯吱”一声,乔五味与宋滇之从府邸中走出来时,便立即凑上去道。
“乔姑娘,昨夜我派人去打听了,许是受新娘消失的事情影响,唛城以及周边的近日并没有女子要出嫁,这可如何是好?”
在说话期间,宋滇之早已走远。
乔五味侧目看了眼宋滇之那欣长挺拔的背影:“邢捕头可吃了早饭?”
邢捕头摇摇头,他想将此事早些告知,故此天刚亮,便急忙忙的赶过来。
乔五味提议:“那我们先去吃些东西,边吃边聊。”
邢捕头也没多想:“行。”
唛城人饮食清淡,这早上除了吃肉包子馒头外,那就是云吞素面,亦或者粥水。
粥水并非是白水米粒,而是用砂锅煲的极其粘糊,里头可放入鱼片、猪肉片、猪肝和鸡蛋等,
邢捕头将乔五味带到一家专门喝粥的铺子内,自个点了份猪肝粥。
“乔姑娘要吃些什么?”
乔五味盯着摊上不同粥水不同价格的木牌:“鱼片粥吧。”
它便宜,才五个铜板。
砂锅粥还未端上来之前,乔五味便想到一个极好的法子:“若没有人迎亲嫁娶,我们可以找人来演!”
只要弄清楚新娘是如何消失,兴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只殇魂。
邢捕头却摇摇头:“乔姑娘,迎亲嫁娶乃是人生中大事,未出阁的姑娘名声极其重要,其次她们更不敢拿自己安危去冒险,你这法子怕是不行。”
他的目光忽落在乔五味身上:“不过……”
这时两人点的砂锅粥送了过来,打断邢捕头接下来要说的话。
砂锅粥那热腾腾的热气绵绵不断朝上散去,昨夜超度那只鬼婴之后,醒来便饿的不行的乔五味,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调羹勺了半勺鱼片粥,并放嘴边用力吹了吹。
邢捕头见状,决定等乔五味吃完之后再谈。
卖砂锅粥铺子的食客极多,大半是年迈的老者与无所事事的中年人,旁侧那桌老者正与好友叹气道。
“也不知是闹虫害,我辛辛苦苦栽种的几株茶花近日全都死了。”
“说来也奇怪,我家中的牡丹也死了好几株。”
“会不会是我们前几日沃的肥料有问题?”
乔五味正低着头轻轻吹着调羹中的鱼片,鱼片不腥不柴,吃起来有些甘甜,也怪不得生意如此之好。
在她将最后一勺鱼粥送入嘴中时,便听邢捕头开口说道。
“乔姑娘,我见你与宋公子关系匪浅,要不这迎亲嫁娶之事就由你们两人来扮演如何!”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顿时呛的疯狂咳嗽,直到连喝三大口邢捕头递过来的茶水后才慢慢停下来,她眼眶发红,眼角中还带着咳嗽时溢出的泪渍,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扮演不了!”
邢捕头着急道:“乔姑娘怎可妄自菲薄,你身手了得,若是碰到邪祟也可对付过来,乃是最佳人选。”
第47章
乔五味并没被邢捕头的奉承冲昏头脑, 她既怕死又惜命,怎会愿去以身犯险。
其次,让宋滇之来扮演迎亲嫁娶的戏码, 这事乔五味压根就不敢想, 谁知道黑心莲又想出什么阴招等着自己。
而没等乔五味开口婉拒邢捕头, 身后却忽然响起陈千峰的声音。
“此事我愿去!”
乔五味侧目看去,才发现旁侧那桌老者已经离去,而陈千峰与杨镖头两人不知何时坐在那,想必邢捕头方才说的那些话, 估计也听的差不多。
许是怕自己的话遭到误会, 陈千峰连忙解释。
“如果能早些找到巧妹,我愿假扮成出嫁的新娘。”
在场三人皆都愣在原地,乔五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时, 却见陈千峰又继续道。
“也不知那邪祟会不会上当。”
邢捕头回过神后, 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陈千峰,随后目光落在乔五味身上,出声询问。
“这行吗?”
乔五味又不是“殇魂”肚中的蛔虫, 怎知此事行不行。
她思索片刻:“要不先试试?”
若不行的话,就在想别的法子。
但是。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既然这场戏是迎亲嫁娶, 可新娘子有了,那新郎呢?”
邢捕头表示:“这事简单,从捕快中随意拉个人出来即可, 等这事筹备好后,我会来告知乔姑娘的。”
乔五味闻言:“既邢捕头心中有数, 那我便等着大婚那日。”
说罢, 她便起身付了自己那份砂锅粥的钱,就在准备离去时, 一直没吭声的杨镖头忽拦住乔五味的去路,并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乔姑娘,你今日若是有空,可否去我家看看嘛?”
杨镖头眼底满是疲倦:“最近你柔儿姐有些怪怪的,发脾气将我赶去别屋住不说,身上还时不时弥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怕她心急,又弄了什么偏方回来。”
他知道邱氏心中的苦,可杨镖头都发誓说过,这辈子两人就算没孩子,也不会和离,更不会纳妾。
可邱氏却似是钻到死胡同里,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因孩子的事,她也没什么闺中好友,杨镖头便想着乔五味去劝劝。
乔五味极其爽快道:“行。”
两人与邢捕头和陈千峰告别后,便急忙忙离去。
陈千峰看着乔五味离去背影,心里头不是个滋味,那日做过有些事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覆水难收,他不期待乔姑娘能够原谅自己,只想着这次能够找回巧儿。
人来人往的路上,杨镖头神情凝重,直至走到偏静的巷子口处,他才停下脚步。
“乔姑娘,有件事方才我没与你说。”
“昨天半夜,我听到院子里传来孩童玩耍的嬉闹声,可等我推开门后,只看到你柔儿姐双手呈搂抱着姿势,那姿势就像是怀中抱着小孩。”
说到这,杨镖头的脸色越发难看,脑海中更是不由露出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如若没经历阿茶茶庄中那诡异的事情,兴许他是以为是梦游。
但现在总觉得家中有什么脏东西。
乔五味也没想到,自己与宋滇之刚搬出去,杨镖头院中就发生这样邪门的事情,这让她不由想到柔儿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奇怪的奶臭味。
杨镖头神情担忧:“我担心她是撞了邪,亦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
乔五味下意识蹙紧眉心:“先带我去看看。”
杨镖头也不敢耽误,连忙加快脚步,带着乔五味朝着家中方向赶去,可在转弯巷口处时,碰到平日在那聊家常纳鞋底的几名婶子。
“呦,杨二这是开窍了,打算纳妾氏进门了?”
其中一名身子鄙夷的将乔五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目光落在那包得严严实实的左手处,十分嫌弃道。
“啧!怎就挑个这回来!这屁股不大怎么能生养,你若信你婶子,明日我便领个屁股大的姑娘给你相看,来年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乔五味停下脚步,略微诧异的看着杨镖头:“你刚刚可有听到两只狗的叫唤声吗?”
杨镖头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回过味的两名婶子气得老脸涨红,她们刚站起来破口大骂时,乔五味却气势汹汹道。
“你们敢骂一句试试,我夫君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夫君两个字让这几名婶子皆都愣在原地,她们才恍然想起,这小姑娘上次是随一名长得如嫡仙般的男子来的,那穿着以及身上散发的气质,可并不是普通人能招惹起的。
见唬住这几名嘴又碎又毒的婶子,乔五味更是冷哼一声,随即趾高气扬的吩咐杨镖头。
“还不快在前面带路。”
杨镖头也上道:“乔姑娘,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院子里后,杨镖头这心里就有些发慌,却忽听乔五味得意洋洋的声音
“方才我是故意吓唬她们的。”
“看!都不敢吭声。”
杨镖头忍不住问:“那宋公子的身份也是唬她们的?”
乔五味则一脸无辜:“我有说他是什么身份吗?”
杨镖头摇摇头,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不由陷入沉默,他跟那群婶子一样,都被吓唬住了。
屋内的邱氏早早就听到乔五味的声音,她那苍白的脸上不由多出几分笑意,只是刚准备出门,目光却落在放置在床榻上的小孩果上,待将其藏在衣柜中后,又轻声安抚着。
“阿宝乖,待阿娘回来再抱你出来透气。”
邱氏眼底满是柔意,轻轻抚摸小孩果后,将衣柜门轻轻关上,这才走出房门。
在房门推开的一瞬间,站在院中的乔五味便闻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奶臭气味,并混有一股很浅的血腥味。
杨镖头见邱氏从屋内出来后,瞬间松了口气,但瞥见她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时,心又紧紧揪着难受。
乔五味掩盖眼中的诧异,轻声喊道:“柔儿姐,我来看你了!”
邱氏脸上立即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十分热情:“那午时便在这用饭!”
还没等乔五味拒绝呢,杨镖头就立即开口。
“你体弱,厨房烧菜热的慌,不如我去酒楼买些饭菜回来。”
邱氏想了想:“那你路上小心些”
等杨镖头出门,邱氏便将乔五味带到厅内坐着,自个则提着茶壶倒了杯放凉的茶水,伸手将其递过去。
乔五味眼尖,瞥见邱氏露出手腕处包着几圈纱布,上方还透着丝丝鲜红的血迹,她眼底不由掠过一丝狐疑。
邱氏在察觉到乔五味的目光后,边伸手将衣袖扯了扯,好遮挡住手腕处的伤口,边开口解释道。
“昨夜不小心被划伤了。”
乔五味右手接过茶杯,抿了口微苦的茶水,她并未询问伤口的事,而是提起方才在巷子口发生的事。
邱氏神情有些诧异,许是没想到乔五味竟能从那些人身上讨到便宜,嘴角不由露出几分笑意来,她给自己倒杯茶,正准备喝口时,却听到乔五味问道。
“柔儿姐,你是不是养了什么东西。”
邱氏手中的茶杯瞬间松落,重重的砸落在木桌上发出“砰”的声响,而后滚落在地面上摔成无数碎片,朝着四周飞溅开来。
她连忙站起身,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闪过慌张的神情:“这杯子碎了,我去拿东西收拾。”
乔五味伸手扯住邱氏的衣角:“能让我去看看那东西吗?”
邱氏想都没想便开口道:“不行!阿宝它怕生!”
通过这句话,乔五味就可判定柔儿姐的确是养了“东西”,这半夜院中孩童嬉笑声,以及柔儿姐身上的异样,怕都是与这“东西”有关。
邱氏清楚乔五味的本事,她知道隐瞒不下去,又害怕会伤害到自己的阿宝,她不顾地上的还有摔碎的茶杯碎片,直接跪在地面上,双手更是紧紧的抓着乔五味衣裙,语气哀求着。
“阿乔,你看在柔儿姐这般可怜的份上,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我阿宝很乖的,没有伤害它阿娘,手腕上的伤也是我自愿的,跟阿宝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让乔五味感觉到,柔儿姐越发疯魔的厉害,她忍不住问道:“可若它会要你的命,要杨镖头的命呢?”
邱氏怔住,可很快她就疯狂的摇着头:“它不会的,它怎会要阿爹阿娘的命!”
乔五味目光落在柔儿姐膝盖处渗出来的血迹,也只能边将其拉起来,边故作松口道。
“别跪了,我信你口中的阿宝不会害人。”
邱氏先是有些诧异,而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可在乔五味眼里显得十分的诡异,因膝盖处扎进不少细小的瓷片,她准备搀扶邱氏进屋内处理,却被人给挡在屋外。
看来那东西是藏在屋子里。
邱氏进屋之后,她顾不得膝盖处的伤口,而是连忙打开衣柜查看藏在里面的小孩果,见果实内那还在熟睡的婴孩时,这才松口气。
可就在邱氏准备关上衣柜门时,耳边忽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阿娘,她在骗你。”
第48章
“坏女人想杀阿宝。”
邱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她小声安抚道:“阿宝不怕,阿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若有第二人在场,便会发现邱氏正在那自言自语。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带着几分蛊惑。
“阿娘, 我们不如把她杀了吧!”
“只要她死了!阿宝就能永远陪着阿娘。”
邱氏瞬间呆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后,双手不由紧紧拽紧衣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内心更似是被块巨石给压住, 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阿娘。”
“你是不要阿宝了吗?”
“为什么阿宝的话都不愿听呢?”
邱氏却痛苦的摇着头, 她想说些什么,抬眸却瞥见放置在衣柜中的那颗青红色的小孩果,在给青色的小孩果浇灌过一次鲜血后, 外表的颜色就发生了变化。
此时蜷缩在果实内, 那只本应该沉睡的婴孩忽然睁开眼,露出眼眶中那双诡异的双瞳,正死死的盯着内心极其挣扎的邱氏。
半响。
邱氏捏衣角的双手缓缓松开, 伸手将小孩果紧紧的抱在怀中,随即朝着梳妆台走去, 从里头拿出藏起来的匕首。
而在屋外等候的乔五味瞥见赶回来的杨镖头时,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神情。
杨镖头有些窘迫的解释:“忘拿荷包。”
平日他习惯将装有银钱的荷包放置在邱氏的梳妆台上,昨夜被赶出来时忘了拿, 方才走出巷子口没多久才了想起来。
杨镖头走上前打开门,便对上邱氏那双好看的眉眼,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却觉得腹部处传来一阵剧透的疼痛,没等杨镖头反应过来, 他便被邱氏用力一推,无力的摔倒在旁侧。
邱氏右手沾满杨镖头血迹,神情冷漠,并抱着被黑布包裹严实的小孩果,迅速的朝着院外方向跑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等乔五味回过神,邱氏已经跑向院外,她下意识抬腿想追上去,却瞥见腹部插着一把锋利匕首,已经倒在地上的杨镖头。
地面上那猩红的血液正朝着四周蔓延散去。
乔五味右手有些发颤,她急忙跑到院外,邱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乔五味走到隔壁院门口,边拍打紧闭的门扉边大喊道。
“有没有人!快点开门!”
见没人回应,乔五味只能迅速换个院门继续拍打叫唤,好在第二户人家开了门,那中年男子蹙着眉正准备说些什么,手中却被塞了好几个铜板。
“阿叔,可否帮我县衙找邢捕头,让他带名郎中过来。”
听说与捕头扯上关系,中年男子有些为难,直到手中继而又被塞几个铜板,他才点头同意。
乔五味急忙赶回去,守着还不知是死还是活的杨镖头,她也不敢乱碰乱动,生怕会加深杨镖头的伤情,只能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走来走去。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门外才传来邢捕头的声音。
“乔姑娘!”
乔五味连忙上前开门,见邢捕头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郎中后,瞬间松了口气,她边挪开身子露出躺在血泊中的杨镖头,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郎中见有伤者,便提着药箱进入院中,在瞥见那腹部的匕首时,不由蹙紧眉心,他半蹲下来,从药箱中掏出纱布,并将止血散等撒在上面。
待拔出匕首瞬间,用纱布紧紧摁住伤口。
直到止住血,郎中才吩咐邢捕头将伤者给抬到床榻上,随后开始把脉。
“伤者被匕首刺中腹部要害,伤情严重,我先开几副药,至于能不能醒来就靠他自己。”
说完,郎中便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墨,低头书写着药方。
邢捕头则将乔五味带出屋外,毕竟有些事情不好让外人知晓,免得一传十,十传百,将人传成鬼。
他略微疑惑的问道:“这好端端的,那邱氏为何用匕首捅向杨镖头呢?”
乔五味垂眸思索片刻,而后脸色难看要命,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中更是露出后怕的神色。
“她要捅的人不是杨镖头,而是我!”
邢捕头挑眉:“你俩有仇?”
乔五味便将杨镖头找自己过来的事情说出来:“我怀疑邱氏养了什么邪物,许是害怕我会对付它,便想着先下手为强,若不是杨镖头回来拿荷包,躺在地上的将会是我。”
刑捕头有些震惊:“那邱氏是疯魔了不成!”
乔五味的脑海中不由浮现邱氏对自己叮嘱与关怀的画面,最终抬眸看着正前方那紧闭的木门,语气有些伤感道。
“或许吧。”
无法生子这四个字如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邱氏头上,周边那难听的流言闲语更是将她拽入黑暗之中,逐渐的便走进那死胡同里。
邢捕头想了想:“那邱氏要派人去找吗?”
乔五味摇摇头:“邱氏现在亦如惊弓之鸟,若是你派人找她,她只会躲的越深,何况她跑走之前怀里用黑布包裹着什么东西,应该是邱氏养的邪物。”
说到这里,她不由停顿了下。
乔五味总觉得那一幕有些眼熟,就好像在哪儿曾见过,紧接着她又继续道。
“那邪物不知会不会伤人,你们发现邱氏踪迹告知我即可,这件事我来解决。”
这时郎中提着药箱缓缓走了出来,他边将手中的药方子递给刑捕头,边开口叮嘱。
“按方子上面在抓药,早中晚各一副,切记伤口不可碰水,还有这出诊费用拢共二十个铜钱。”
乔五味连忙后退几步:“别看我,我没钱。”
邢捕头:……
这杨镖头受重伤昏迷不醒,总得有个人照顾,邢捕头只能派人去了趟镖局,很快李广就赶了过来,接下照顾杨镖头的活。
眼下已过午时,两人皆有事,也不好继续呆下去。
刑捕头先行离去,乔五味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侧身看向眼眶发红的李广。
“要买符吗?骨折价!十五个铜钱!”
她身上的铜板都差不多塞给隔壁第二户的中年男子,谁知道现在赶回县老爷府邸还能不能赶上饭点,也只好抓紧机会,卖符挣个吃面钱。
等乔五味将十五个铜钱放入布包中后,才转身离去,想着若是与宋滇之碰面的话,定要与他好好商议一番,每日给的银钱少了,需要在涨涨。
待出阴暗的巷口,乔五味犹豫片刻,便朝着集市那方向走去。
集市依旧热闹非凡,两侧的摆摊的商贩热情的吆喝声,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扛着冰糖葫芦吆喝着小贩则是被一群小孩给紧紧围堵着。
乔五味寻了个卖阳春面的摊子坐下,点了二两面后又让放个鸡蛋里头,就正在等面端上来时,衣角却被人扯了扯。
她侧身看去,便对上男主那双哭红的眼睛。
“姐姐,我……我饿了。”
看着男主那副可怜兮兮又难为情的小摸样,乔五味既心软又头痛:“你阿爹……不对,你阿娘呢?”
慕思尘犹豫半响,轻声道:“姐姐说错了,那是我阿爹。”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短手指着旁侧那偏僻的角落,奶声奶气解释。
“三个时辰之前,阿爹让我躲在那,说晚些回来接我,可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阿爹都没回来。”
乔五味不由感叹当爹带孩子就是糙,也不怕男主被人贩子抱走,又心疼眼前的小奶娃长大后,被宋滇之直接给掏了心窝子。
“不怕!姐姐有钱,请你吃面!”
等慕思尘吃了两碗二两阳春面与一个鸡蛋后,乔五味沉入了沉默,早知道男主这么能吃,她打死也不会说刚刚那句话。
等乔五味脸上戴着痛苦面具将十五个铜钱都掏出来后,那日身着白衣,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才出现在两人身后
慕思尘见阿爹回来,立即扑过去,在闻见阿爹身上弥散浓烈的血腥味后,带有婴儿肥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而后小声道。
“阿爹,姐姐请我吃了面。”
慕彦轻嗯了声,正准备带慕思尘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却被身后的女子给喊住。
乔五味看着男主他爹,语气带着几分冷意道:“你放心,你儿子的秘密我不会透露出来,日后也别派鬼婴来杀我。”
慕彦眉心蹙紧,疑惑问道:“什么鬼婴?”
乔五味微微一怔:“昨夜不是你派鬼婴来杀我的?”
慕言直接否决:“那鬼婴并不是我派去的,姑娘还是想想有没有得罪其他人。”
说完,他便将慕思尘抱在怀中,消失在人海中。
乔五味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可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她来唛城没多久,认识的人也就那些,仇人就更不可能了。
这时乔五味忽瞥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连忙追赶过去,并跟着她来到县老爷府邸的后门处。
刚准备凑上前,一只泛着冷意的手突然拽着乔五味的右手,与此同时,耳后也响起宋滇之那略微疲倦的声音。
“阿乔。”
乔五味连忙转身,便见宋滇之眉间正浮现出殷红的罪仙印,他脸色苍白,正蹙紧眉心,似是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发生什么时,宋滇之整个身子瘫软倒下。
无意间,宋滇之的脸颊贴着乔五味的唇,落在在她的肩膀上,成年男子的体重压着乔五味猛地朝后退了好几步,后背则重重的撞在墙上,痛的她呲着牙咧着嘴。
第49章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过于的暧昧, 宋滇之那高大的身躯几乎是将乔五味给笼罩其中。
而那抹湿润而又滚烫的触觉还停留在脸颊处,让乔五味心里头感到有些怪怪的,想伸手去蹭蹭, 却因宋滇之此时整个身体重量依靠在她的身上, 手压根就抬不起来。
若不是身后那堵墙撑着, 乔五味早就倒下了。
她有些吃力的喊道:“宋滇之!你醒醒!”
乔五味侧目只能瞥见宋滇之那张精致的侧脸,以及那如蝶翼般的睫毛,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许是贴的太近的缘故, 她甚至能闻到宋滇之身上有股浅浅且不易察觉的乌木沉香味, 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这发现让乔五味的脸上不由露出错愕的神情,宋滇之受伤了?
那可是能将男主都能碾压在脚下的人,怎么会受伤呢?
此时宋滇之宛如一块冰, 全身冷的厉害, 甚至骨子里头都泛着寒意,他下意识贴进怀中温暖而又舒服的热源,并将其抱住, 那紧蹙的眉心也不知何时慢慢舒展开来。
乔五味紧抿着唇,宋滇之的双手正搂住她腰身, 两人瞬间密不可分,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亲密的恋人,躲藏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中。
“宋滇之, 你太重了!”
乔五味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右手才将宋滇之推搡开, 而没有依靠点的宋滇之则直接摔在地上。
重获自由的乔五味则微微喘着粗气, 她差点没被活生生压死。
片刻。
乔五味的目光才落在躺在地面,那昏迷过去的宋滇之身上, 她半蹲在他的面前,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可千万别有事,毕竟两人的命还连在一块呢。
乔五味从未见过这样状态的宋滇之,他就像是块破碎的玉,不在那般锋利危险,反倒显的十分脆弱。
看着宋滇之眉心那久久还未褪去的罪仙印,乔五味有些好奇的伸出右手,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下。
在那瞬间,她忽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令人恐惧的嘶吼声,剧烈的山崩地裂与汹涌的海浪声,以及夹在这三者之间,人类那薄弱的祈祷与哀求声。
显然,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宋滇之只觉得自己从温暖的云端之上摔落下来,砸入那幽深且冰冷的深海中。
身体在慢慢下坠,残留在指尖的暖意也逐渐散去,他无力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时,泛着青灰色的手却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它们就像是牢笼,将宋滇之囚在这片阴冷而又没光的深海中。
直到一轮灼热的太阳落入海中,所散发的光芒驱散了黑暗,自身的灼热也冰冷海水开始沸腾,变得温暖起来。
太阳朝着宋滇之过来,滚烫的砸在他的心口处。
等宋滇之从窒息而又冰冷的黑暗中醒过来,睁开眼便对上乔五味那双还带着泪水的眼眸。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而下,亦如那轮太阳,砸落在宋滇之的身上。
他微微顿住,随即伸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儿。
“你哭什么?”
声音虚弱又带着几分沙哑。
乔五味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许是听到耳朵中多出来的那些声音,又或许是怕宋滇之出事,自己也要跟着一起死。
想了想,乔五味语气有些哽咽:“我在哭我自己!”
说完她伸出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又吸了吸鼻子,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才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呀。”
“如果不是那黑河村的村长打晕我,将我塞到花桥中,又将我跟花桥一起推入那黑潭,那就不会跟你绑什么生死契。”
“没绑生死契,咱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才不像现在,被你吓唬不说,最重要的是抢我钱袋子,那钱袋子中的银钱还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的。”
宋滇之听着听着,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好看的眸子也忍不住盯着眼前小声抱怨的乔五味出了神。
他声音清润低醇的问道:“想要拿回钱袋子。”
乔五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你都不知道,今天你给的那些铜钱都不够。”
随即她便把邱氏与杨镖头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并后怕的嘀咕起来。
“今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不知道为何,宋滇之心头微微一颤,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眼底露出一抹疑惑。
难不成是罪仙印的缘故?
今日宋滇之可是动着杀心,因罪仙印的缘故,那荆棘将他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围绕一圈又一圈,而后收紧。
几乎快被勒碎。
乔五味继续趁热打铁道:“宋滇之,我这个人既怕死又惜命,钱袋子就算给了我,我也是不会跑的。”
耳边的碎碎念让宋滇之回过神来,他低头抬手,察觉到乔五味那灼热的目光后,嘴角弧度扩大。
宋滇之解开腰间的钱袋子:“拿去。”
乔五味一脸不可置信,许是怕宋滇之忽然反悔,立即接过钱袋子,也不嫌脏的放在脸上疯狂蹭了蹭。
等宋滇之准备站起身时,乔五味迅速将钱袋子塞到布包中,并十分殷勤的问道。
“要我搀扶你起来吗?”
宋滇之:……
等两人从巷子口出来时,乔五味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尾随那日在船上那名肥胖女子过来的,因为她觉得邱氏怀中抱着那东西,跟肥胖女子怀中的那个很相似。
可因宋滇之的缘故,那肥胖女人现在早就没了影儿。
算了!
看在钱袋子的份上,这事就大方的原谅他。
乔五味侧目看着脸上逐渐有些血色的宋滇之:“要回去休息吗?”
这话音刚落,后门就被人推开,原本出门去报喜的程管家看到站在远处的两人时,先是一愣,而后笑脸相迎。
“乔姑娘你回来的巧,今日府邸有喜事,县老爷还叮嘱我,若你回来的话,便让我带你过去。”
喜事两个字让乔五味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忍不住问道:“县老爷纳的妾室找回来了?”
毕竟除此之外,乔五味也想不到别的。
程管家笑着摇摇头,并嘱咐道:“这夫人刚被郎中诊断出三个月的身孕,日后乔姑娘在府邸中可切莫提起那人,免的惹夫人不高兴。”
乔五味连忙点头:“记住了。”
程管家想起老爷与杨镖头的对话,决定还是晚些去报喜,便先带着乔五味与宋滇之进府。
县夫人怀有身孕这件喜事冲淡府邸中的阴沉,而昨夜消失不见的妾氏更是人彻底遗忘在脑后。
程管家将两人带到待客厅前,似是想到什么,上前拦住准备跟过去的宋滇之。
“宋公子,老爷只说见乔姑娘一人。”
走在前方的乔五味听到这话,侧过身来,神情疑惑:“单独见我?”
程管家笑眯眯道:“这有本事的是乔姑娘,不见你见谁。”
乔五味:……
宋滇之听到这话,故作叹息道:“是我无用,拖累了阿乔。”
这话听的乔五味瞬间汗流浃背,能掏男主的心窝子的反派还无用,在对上宋滇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更是被吓得直接转身,急忙朝着待客厅内走去。
隐隐约约还听到身后程管家在轻声宽慰着宋滇之。
“男儿志在四方,宋公子定然也有别的过人之处,若不然怎会娶乔姑娘这般有本事的人为妻。”
宋滇之盯着乔五味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荡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是吗?”
厅内,县夫人伸手轻轻抚摸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她垂眸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嘴角都没怎么下来过的男人。
县老爷轻声道:“老天爷还是眷顾着我,只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降生。”
县夫人那抚摸腹部的手微微顿住,似是想到什么,眼底多出几分母性的慈爱,柔声宽慰着面前的男人。
“老爷,它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降生。”
那语气十分笃定。
乔五味进来便瞧见这伉俪情深一幕,随即对上县夫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她下意识蹙紧眉心,有些不明所以。
县夫人垂眸,开口提醒:“老爷,乔姑娘来了。”
县老爷连忙轻咳了声,他起身侧目看向乔五味,不由想起刑捕头刚回来说的那番话。
【那乔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单单一张符便将我打的鼻青脸肿。】
请人过来,县老爷也是有私心的。
“我听刑捕头说,乔姑娘手中的黄符很厉害。”
乔五味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那刑捕头应该是告知县老爷,自己用黄符教训他的事。
乔五味则实诚道:“半吊子,还没出师。”
县老爷却以为她是在谦虚:“有件事我想拜托乔姑娘,我夫人怀有身孕,你那可否有护人平安的符?”
乔五味眼前一亮,并故作为难道:“有是有,但……”
县老爷:“乔姑娘直说无妨。”
乔五味也不客气:“一张十两。”
县老爷闻言,倒也不恼:“若是那黄符有用,一张十两倒也不贵。”
见有生意来,乔五味立即开始吹嘘起来。
“县老爷放心,我这黄符镇祟驱邪……”
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旁侧的县夫人给突然出声打断:“老爷!”
“若黄符真那么有效,那众人皆去烧香拜佛,都不用去吃药看郎中,那符我看就算了!”
第50章
县夫人毕竟是主人家, 既说算了,乔五味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免得惹人不快, 亦或者让人觉得自己手中的黄符过于廉价, 没人要似的。
她很敏锐的感觉到县老爷有些不高兴, 兴许是碍于自己在场,不好表露出现。
而县老爷见县夫人不愿,也不好继续勉强,他掩盖好眼中露出的不悦, 妥协道:“既夫人说算了那就便算了, 可千万别气坏身体。”
话音落后,县老爷抬眸看向站在厅内的乔五味。
“让乔姑娘白来了一趟。”
听出话里头的赶人意思,乔五味也识趣的没多留, 等从待客厅内走出来时, 她还能隐隐约约县老爷与县夫人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大轻,也没怎么听清楚。
厅外, 宋滇之正伫立在树荫之下,神情淡淡的垂下眼眸, 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脚底下的影子。
他生的极其好看,俊美无铸的容颜以及身上散发那清冷的气质,引的不远处的侍女们频频回头, 羞红着脸偷偷看上一眼。
乔五味走近后,宋滇之才抬起眼眸,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半响, 她挪开视线,凑过去小声嘀咕起来。
“县老爷本想求符, 我都骨折价十两一张卖给他,可惜县夫人不要。”
乔五味忍不住叹口气,原以为能到手的十两银子就这么长翅膀飞走了,真是叫人难受。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嘴角不由扬起,抬腿朝院子方向迈入,乔五味则下意识跟在身侧,只是走到一半,她似是想起了什么。
“宋滇之,你先回院子里,我得去打听些事情。”
乔五味想起那名肥胖的女子,脑海中她那日怀中抱着东西与邱氏怀中抱着的东西开始重叠。
或者,是一样!
只是在县老爷府邸中打听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乔五味在偏静的角落中拦了好几名侍女询问,皆被“不知”这两个字给打发。
若不是瞥见几名侍女眼中露出慌乱的神情,她还真信那肥胖女子同县大人府邸中没有来往。
乔五味有些诧异,那肥胖女子到底是谁,为何每名侍女对她的身份都守口如瓶。
越如此,越觉得其中藏有猫腻。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必要同府邸中的人打听,有一人定会告知自己想要的答案。
乔五味急忙忙离开府邸,只是她前脚离开,后脚那些刚刚被拦着问话的侍女被名年纪较大的婆子拦住。
侍女们对这名老婆子态度极其尊重敬畏,也一五一十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婆子听后下意识蹙紧眉,那森冷的目光更是将眼前侍女们都扫了遍,最后警告道。
“也别怪我这个老婆子没提醒你们,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自己都好掂量掂量。”
几名侍女们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直到听着老婆子离去的脚步声后,她们这才纷纷松口气,并伸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渍。
有一心高气傲的侍女忍不住抱怨道:“那桃姐的身份有什么可好隐瞒的。”
其他几名侍女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都苍白起来,有一名侍女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害怕的闭上嘴。
老婆子年纪虽大,但脚步却又快又稳,很快就赶到县夫人的院子中,只是刚进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脸上先是露出一抹诧异,而后瞪了眼守在门口的几名侍女。
“好生守着!”
老婆子进院子后,看向紧闭的屋门,她走上前,站在门外将方才的事情都详详细细的说出来。
屋内,县夫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瓷碗,用着丝帕优雅着擦拭嘴角的血迹,眼底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奶娘,你说她会发现我的秘密吗?”
县夫人伸手轻轻抚摸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之前那略微苍白的脸色,此时透着几分红润。
老婆子想了想:“要不派人?”
余下话虽没说,但彼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早就轻车熟路。
县夫人声音极其轻柔:“奶娘,她不是普通人,不能用对对待普通人的法子来对付。”
“不过也幸好,也能替我解决了一些麻烦事。”
县夫人眉眼露出几分笑意,目光也落在放在木桌上,那被鲜红染红的白瓷碗中,她伸出那纤纤玉指,用食指蘸了蘸碗中的鲜血,并放在嘴中贪婪的吸允着。
半响。
县夫人才缓缓开口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劳烦奶娘出门去趟桃姐那,与她说说清楚。”
老婆子想了想:“还是夫人聪慧,我现在就过去。”
乔五味不知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出了府邸后,她便急忙忙赶到府衙那处寻刑捕头。
刑捕头正准备出门去筹办那场“婚礼”之事,见乔五味过来时先是愣了下。
“乔姑娘来此,可是发现邱氏的踪迹?还是找到那些消失新娘的线索?”
乔五味指了指离府衙处不远的茶摊道:“先过去喝杯茶慢慢说。”
南方的四五月已经开始热了起来,这一路赶来,差点没把人渴死,虽说热茶泛苦又烫,却又极其解渴。
此时在茶摊上喝茶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人在那喝茶歇脚,乔五味人还没进茶摊,便大声吆喝卖要一壶热茶。
故此刚坐下来,那茶便已经放在桌上。
乔五味拿回自己的钱袋子,腰杆子自然是挺的直直,付了茶水钱后,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低头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抿了口,缓解缓解口中渴意。
刑捕头耐心的等乔五味喝了半杯茶后,才轻声道:“乔姑娘这般焦急,想必是有所发现。”
能称为捕头,那观察力定要比常人厉害的多。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连忙解释:“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在那之前,刑捕头得答应我一件事!”
邢捕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先得听听是何事?”
乔五味想了想,将声音压低:“这件事你不可告知县老爷。”
刑捕头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他有些不解:“为何?”
他断断不敢猜想那些消失的新娘与县老爷有关,但乔五味这话却又引得人不得不误会。
乔五味轻声解释:“从杨镖头家中离开没多久,我便瞥见一名可疑之人,尾随着她竟来到县老爷府邸。”
“我想着刑捕头在唛城多年,又经常去县老爷府邸,兴许认识此人。”
她隐去在府邸中打听那人的事。
刑捕头有些心神不安的喝了口杯中的茶,那滚烫的茶水烫的他舌尖发麻,整个人也逐渐回过神来。
犹豫良久,他才开口:“此事我可以不告知县老爷。”
不管是于公于私,刑捕头觉得自己既是唛城捕快的领头,无论何事,做人要讲良心。
若县老爷有嫌疑,那他也要胆大妄为。
得到承诺的乔五味连忙自己在何时碰到那名肥胖女子,以及她与邱氏怀中所抱的东西等,全部一股脑的说出来。
刑捕头有些发愣,而后给出乔五味心中想要的答案:“你说的那人我认识。”
乔五味连忙道:“详细说说。”
邢捕头觉得乔五味定是多虑了:“那女子叫做温桃,大家都称呼她为桃姐,是唛城名声极好的柴稳婆的女儿,她去县老爷的府邸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乔五味闻言,不由想起来那日与邱氏在吃云吞时,那卖云吞的商贩曾说过,县夫人家中得有怪病,因此县夫人每次生出来的孩子皆都夭折。
这也怪不得方才县老爷会找自己求府,怕是想护着县夫人怀中的孩子,这次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活下来。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这桃姐是怎么样的人?”
刑捕头在还不是捕头时,就认识温桃。
“桃姐是柴稳婆的夫君死后,在冬日河边捡回来的弃婴。”
当时他恰好路过,碰到柴稳婆疯魔般的跳到冰冷的水中将漂浮在木板上的温桃给救了上来。
刑捕头还误会过,柴稳婆会不会就是陶桃的亲娘。
“桃姐打小身体不好,脸色蜡黄,身形瘦小,走几步路就喘得厉害。”
乔五味有些怀疑刑捕头是不是说错人了,毕竟那桃姐身形肥胖,皮肤白皙,远远看去就像是她的名字般。
刑捕头怎会不知乔五味心里在想什么,她继续道。
“桃姐能有现在这副摸样,可是多亏了柴稳婆,若不是她四处求医,花费许些银子替桃姐诊治,这桃姐早在儿时就早早夭折。”
可以说,桃姐虽被人遗弃,但却因柴稳婆悉心照顾,才能活到现在。
只是。
刑捕头眉心微蹙:“说起柴稳婆?”
乔五味见他犹豫不决的神情,忍不住问道:“柴稳婆?”
刑捕头轻“嗯”了声:“县夫人便是柴稳婆去接生的,不过自那以后,好像就没怎见到柴稳婆了。”
乔五味心头一惊,难不成是因县夫人所生孩子频频夭折,那柴稳婆遭到牵连?
她试探性的看了眼邢捕头“会不会是出了事,不如我们去一趟桃姐家中看看?”
其实乔五味更好奇的是,那日在船上,桃姐怀中所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兴许去她家中就能知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