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威。”
“年龄。”
“三十五。”
“你和李慧是什么关系。”
“......情侣。”
“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不是......警官，我是犯什么事了吗？”审讯椅上的男人有些紧张，讲起话来脸上的褶皱都在抖。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赵勇黑着脸坐在审讯桌前，用笔敲了敲桌面。
监控是傍晚恢复的。
根据法医给出来的报告，李慧的死亡时间是昨夜的9点到11点之间。而在恢复了的监控画面中，林威在昨晚十点左右离开了她家。
也就是说，根据目前调查结果显示，林威是死者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
“我昨晚十点从李慧家里出来，然后就回家了。”林威老老实实地回答。
赵勇蹙眉，和坐在旁边的小警察对视了一眼。
林威被面前这两人的反应弄得提心吊胆的，看着两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警官，是李慧出什么事吗？”
“她死了。”赵勇紧紧盯着林威的眼睛，生怕忽略他听见这句话后露出的蛛丝马迹。
林威一瞬间瞪圆了双眼，瞳孔骤然放大，音量陡然提高：“她......她死了？这怎么可能！我走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
“我们在她家发现的玻璃碎片上，检测出了你的指纹。你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林威张大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用双手捂住脸，看起来颇为痛苦地低下头，“真的不是我！警官！真的不是我干的！怎么会这样......真的不是我......”
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他手指缝间传出来。
“跟我们说说吧，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勇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已经哭得不能自己的男人，继续追问。
做警察，见过太多这种人，眼泪有时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几分钟过去，林威的情绪稳定了些。
“昨晚下了班，李慧约我去家里吃饭。因为我们俩工作忙，平时也就下班或者周末能见见。下了班后，我顺路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就去了她家。”
讲到这，林威停了一下，端起面前的纸杯仰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吃完饭她想要我的工资卡，我不愿意给，我们俩就吵了起来。她一气之下摔碎了我在她家喝水的杯子，我也受不了她了，就走了。”
“她平时经常和你吵架？”
“是，一点点小事她非要掰扯清楚，经常和我吵。”
“感情这么不和睦，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一起？”
提起这个，林威脸上露出了无奈：“我跟李慧是经人介绍的，谈恋爱有两年了，她别的没什么，就是脾气差，我之前也受不了，可我们俩都三十岁的人了，家里催得急，脾气不好忍一忍就过去了，心肠不坏就行。”
一直站在审讯室外面的沈彦舟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里面的林威。
李慧家中不算整齐，可今天仔细搜查下来都没发现一张和家人朋友有关的照片。所以，李慧和她的家人朋友的关系，应该不能用亲近来形容。
向衡站在旁边，啃着路上买的包子，一口塞满了整个嘴巴，还没来得及吞下，只能呜呜咽咽地说：“队长，你觉得是他吗？”
“不知道。”
“但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杀的人啊。”向衡说。
“也没有证据证明，人就是他杀的，不是吗？”
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林威，按照规定，审问完就要放人，即使他是现在唯一找到的嫌疑人。
向衡觉得很对，点了点头，继续吃着肉包子，看着里面的审讯情况。
如果监控是为了迷惑警方，那真正的凶手又是怎么进入室内的呢？
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林威这个时间点会来呢？
沈彦舟双手环在胸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继续查吧。”
-
夜幕低垂，铅灰色的天空下是热闹的街道灯火，商业街挤满了附近下了班后来这放松的职场人士们。
杨小胖说要用烤肉来犒劳辛勤的新闻从业者，还真就选了一家最贵的。
正值饭点，烤肉店人满为患。
徐念之在美食这方面造诣没他们俩高，索性直接把点菜的活交给了杨小胖和贺言。
知道大家都饿了，杨小胖也没再纠结，很迅速地在菜单上勾选完，将单子交给了刚好站在他们桌子旁边的服务员。
点完菜，见徐念之正在用开水烫碗筷，杨小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心生好奇：“之之，刚刚车里坐的人是谁啊？”
刚刚她和贺言可是坐在车里，亲眼看见徐念之头也不回地冲上那辆高大威猛的大g，还隔了好久才下来。
徐念之被呛到，咳了好几下：“没谁。”
“男的？”贺言随口一问。
“嗯。”
“帅哥？”杨小胖接着问。
“......嗯。”
徐念之想到那张脸，嘴里说不出否定的话。
杨小胖和贺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略显猥琐的笑容。
这不怪她们想歪，做他们这行的，见过太多长得好看的人，但从没听徐念之夸过哪个男的。那些文质彬彬的追求者，徐念之更是一个都看不上。
第一次听她说一个男的是帅哥，他们俩都很好奇。
“加微信了没？”
“......没有。”徐念之如实回答。
“嘶，”杨小胖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的男人，你居然就这样放弃了？”
贺言在旁边连连附和：“就是，你要是加了，说不定我们的群名就要成真了。”
徐念之喝了口柠檬水，眨了眨眼睛，想起“野百合也有春天”的群名，头顶飘过一串省略号。
正聊着，服务生端着他们的肉过来了。
贺言是唯一一个男生，所以很绅士地承担起烤肉这个任务。
吃着烤肉，话题可算是换了其他的。
三个人边吃边聊，战斗力充足，几大盘雪花肥牛和五花肉很快就只剩下了一点。
杨小胖卷着青菜，夹起剩下的一片烤肉塞进嘴里，目光瞥到隔壁桌的一个男生，背影极其像他们的某个同事。她撞了撞徐念之的胳膊：“诶，你看那个男生，像不像周宇川？”
周宇川，是他们电视台技术部的部长，年龄只比他们大几岁。技术部和新闻中心部本来工作往来就不少，再加上周宇川是徐念之妈妈闺蜜的儿子，所以周宇川和他们几个的关系也挺好的。
徐念之闻言看过去，点了点头。
是挺像的，穿着风衣，高高瘦瘦的，气质很干净。
“话说，你对人周宇川到底是什么看法？”贺言揉了揉鼓起来的肚子，往椅背上一靠，开口问。
周宇川对徐念之的心思，整个新闻部的人都看得出来。
徐念之刚好也吃饱了，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才回答：“没什么想法，就是朋友。”
周宇川对她可能是有一些超乎朋友的感情，别人都能看得出来，她不可能没感受到。但她从来没想过和周宇川再进一步发展。
说白了，就是不来电。
“靠，”杨小胖爆了一句粗，“你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电视台有多少妙龄少女都在觊觎周宇川吗？人家长得标志，又有涵养，对女生还温柔，也不知道你哪看不上他。”
徐念之被她这副妈妈的语气逗笑了，却又知道她不给个理由，这两个人不会放过她，只好笑着说：“没有看不上人家。周宇川很好，但不是我的理想型。”
杨小胖来了兴致：“那你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
徐念之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在这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好像还真没遇上一个让她真心喜欢的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徐念之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个身影。
黑色冲锋衣，宽肩厚背，身姿挺括，黑亮的头发，削薄的唇，周身冰冷，深眸中却盛着近乎温柔的笑意。
一想到今天连续两次的乌龙事件，徐念之的脸就难以控制地开始升温。
还在等她的答案的杨小胖，看着徐念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嗅到了瓜的味道：“有情况啊之之。”
贺言眯着眼跟着打趣：“你不是背着我们俩跟哪个男的勾搭上了吧？”
“这都哪跟哪啊，我就是，吃饭，吃热了。”徐念之很苍白地狡辩了一句，抬起手给自己的脸扇了扇风，“我没什么理想型。”
杨小胖：“快说！野百合不能有秘密！”
贺言：“撒谎的人今年的桃花都开不了！”
徐念之招架不住，双手合十作可怜状，“姑奶奶们，今天我买单，放过我一次吧。”
“不说不许走！”
“快摁住她！”
徐念之快他们一步，迅速抄起自己的包往收银台走，“真没有。”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不信。”
徐念之：“......”
-
天公不作美，停了几天的雨在好不容易到来的周末又下了起来。
太阳被厚重的云朵一层层包裹着，仿佛怕泄露一点点的阳光。空气依旧是那么潮湿粘稠，令人难受至极。
这种阴雨天，就该好好在床上睡觉。而不是七点就爬起来，准备去公安局采访。
贺言他们俩很准时，徐念之下楼的时候，他们已经等在楼下了。
因为下雨的原因，徐念之穿了一双小皮靴，两条笔直匀称的腿被牛仔裤包裹着，软糯宽松的白色开衫遮掩住她玲珑的身躯，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她拿鲨鱼夹盘起，几撂发丝垂在脖颈处，倒没有一丝杂乱的感觉。
她收伞上了车，后座的杨小胖还端着一盒肠粉在吃，眼巴巴地望着她，“之之，有空教教我穿搭。”
徐念之身高不高，才勉强到一米六，长相甜妹得不行，但比例很好，又特别会穿衣服。
前面开车的贺言翻了白眼：“得了吧，人家是徐念之，你是只会吃，哪能一样。”
杨小胖满嘴肠粉差点没呛到，作势就要去打贺言：“找死啊你！”
徐念之已经习惯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这个时候总会自觉站出来当和事佬。她将杨小胖往后拉：“好了别闹啦，还要赶着去采访呢。”
两个人又互相呛了几句，车子才启动起来。
这几天换季流感来势汹汹，徐念之很不幸运地中招了，导致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连采访稿都是杨小胖写的。今天身子总算好多了，趁着车上这点时间，她赶紧打开文件看了几眼。
二十分钟后，黑色的宝马驶入南江市公安局的大门。
下了车，正要往里走，徐念之一眼看见了停在旁边的那辆庞然大物，和上次那辆大g是同款。
她下意识扫了眼车牌。
又是熟悉的815。
“......”
不是这么巧吧！
工作当前，尽管再震惊，徐念之也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跟着前面两个人走进了市局的大楼里。
刑事侦查科的办公室在三楼，三个人直接坐电梯上了去。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人不多，只有坐在工位上的两三个警察。
徐念之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探了个脑袋进去，小声开口：“打扰一下。”
几个警察抬头看过来。
徐念之被看得有点紧张，“我们是南江电视台的，今天和沈警官有个采访，请问是在这间办公室吗？”
“对。”有个女警站了起来，看着门口小小一只探头探脑的女生，笑着说：“沈队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你们等一下吧。”
“好的。”
反正也不急，徐念之他们三个人就先进办公室架机器。
等了有半小时了，还迟迟不见沈彦舟回来。徐念之看了看手表，问旁边一个在打印的警察：“沈警官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小警察把手里的纸张叠好，视线越过徐念之看向门口：“喏，这不是回来了。”
他举起手挥了挥：“沈队！这儿！”
徐念之闻言回过头，看见一个身材挺括的男人正低头盯着手中的资料，长腿迈过门槛。她看不清脸，只见冷峭的下颔线，以及黑色作训服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再往上看，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男人的黑眸。
一秒，两秒。
时间静止了一般，徐念之大脑一片空白。
卧、槽！
这这这......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不就是住在她楼下那个冷面帅哥吗？！
眼看着她出了两次糗的那个！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啊啊啊啊！
徐念之忘了动，就静静地看着男人几步走到她面前，站定，然后朝她伸出手。
耳边响起男人清冷低沉的声音：“你好，南江市刑警支队队长，沈彦舟。”
面前的人身形高大，离得不近，但身上熟悉的清香还是钻进了徐念之的鼻子里。
沈彦舟看着呆滞的女孩，唇角的笑意加深，“好巧，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