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她对沈彦舟一直有种熟悉感,又搞不清该从何说起。
或许是刚刚车上那首方大同的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觉得沈彦舟也不像表面那样冷冰冰,所以脑子一热,就这样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了。
问完之后,迟来的尴尬才慢慢爬上心头。
这样问会不会冒犯到人家?
“呃其实......”徐念之皱了皱鼻子,想说不回答也没关系。
“不认识。”沈彦舟没思考太久,很快给出了答案。
“啊好吧。”徐念之眼睛眨了眨,点点头,“那......沈警官再见。”
或许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彦舟语气里的冷淡她不是听不出来,徐念之肩膀往下塌了一点,突然有点沮丧。
她刚刚的那个问题,真的很像八九十年代的老套搭讪方式,可能让别人反感了吧,他们本来也就是邻居而已。
钥匙转动锁孔,徐念之开了家里的门,按下墙壁上的灯光按钮。
屋子瞬间就亮堂起来。
她换上拖鞋,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摔进沙发里。
手机刚刚在沈彦舟车上充了一点电,已经能开机了。徐念之解锁了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的信息。
屏幕顶端躺着一条周宇川半小时前的回复。
她点了进去。
【念之,我刚刚在忙,外卖不是我给你点的,钱我退给你了。】
看着被退款的金额,徐念之拧起眉,一下子从沙发里坐起来。
外卖不是周宇川点的?那还能是谁?
除了周宇川,谁还知道她今晚要加班,而且还对她的口味这么熟悉?
长时间的工作让她今天用脑过度,徐念之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人是谁。
真是奇了怪了。
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快要在数字12下重合,在明天七点多要爬起来上班的悲惨事实的提醒下,徐念之只得终止思考,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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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徐念之照常上下班,没有机会和沈彦舟碰上面。
那晚问他的问题也就慢慢淡出了她的脑子。
只是关于外卖的事情,徐念之怎么想也想不通。她问了周围的同事,也问了秦菲,甚至都差点要去问她的领导了。
还是找不到答案。
徐念之没办法,外卖的事情只能搁置,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看她一个人加班于心不忍,特地派了个田螺先生过来拯救她。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末,这几天天气不错,回南天总算过去,气温渐渐回升,路边高挺的树盛开着春天的花。
徐念之难得在周末的中午,睡了个没人打扰的午觉。
闹钟到点就响,她从睡梦中被吵醒,皱着眉头把闹钟关了。
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徐念之翻了个身,原本打算继续睡,突然想到一会要去沈彦舟家里烧烤,困意一下子就没了。
对于一个i人来说,这种场合多多少少有些挑战她的极限了。她从来就不是擅长社交的人。
清醒多了之后,徐念之从床上扑腾着坐起来,挠了挠头,有些后悔当时冲动之下答应了向衡的邀请。
没办法,既然已经答应了,总不能放人家鸽子。毕竟她和沈彦舟就住楼上楼下,人家还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她不能失约。
徐念之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衣柜前开始挑衣服。
她衣服不少,平时如果不是重要场合,也不会太认真打扮自己,随便一穿就挺好看的。
现在看着满衣柜的衣服,她竟找不到一件适合去赴约的。
要么太正式,要么太花里胡哨,翻搅了半天,徐念之才好不容易从衣柜深处掏出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简约白t,又随便从衣架上拿了一条运动裤下来。
就这么随便穿好后,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露出一个微笑。
很好,看起来很休闲、很随意。
她本身就白,个子又不高,浅色系运动风在她身上还显得可爱起来。
刚准备出门,像掐准了时间似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进来。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徐念之走过去,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妈”,微微有些失神,还是很快接通了电话。
“妈。”她乖乖地叫了一声。
“念之啊,下周是你奶奶的生日,你有空的话回家里吃顿饭吧?”电话那边是妈妈温柔的声音。
徐念之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眸里流露出的黯淡。
“我那天还有个采访呢,要加班,妈你和爸替我祝奶奶生日快乐。”她淡淡地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头的徐母叹了口气,是自己意料中的答案,又朝徐父摇了摇头。徐父在一旁接过电话:“念之,你知道的,爸爸妈妈都希望你能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去年已经说加班了,今年总得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
徐念之坐在床上没说话,小小的手攥着裤子,布料被弄得皱巴巴的。
等了一会没听到她的回答,徐父知道她是不想去了,也不想逼她,“算了,你要实在不想......”
“爸,我回来。”女孩的声音轻轻的,依然听不出什么起伏。
电话对面的徐父徐母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好好好,那到时见,爸妈也好久没见你了。你平时自己要注意身体啊,最近虽然升温了,但还是要注意保暖。”
“嗯我知道的妈妈,你和爸也是,过几天见。”
电话没打两分钟就挂断了。
徐念之扯了一下刚刚被自己揉皱的裤子,想把它展平,越是拉扯,褶皱越是明显。她睫毛上下扇动了几下,嘴角再也挂不住,心底涌出难掩的落寞来。
她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每次看到杨小胖和秦菲可以无所顾忌地打电话跟父母撒娇,她其实很羡慕。
但她也知道,爸爸妈妈对她真的已经很好了。
毕竟这么多年,爸妈一直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那样对待的。可她始终明白,她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无论如何,她在那个家里,都是外人一样的存在。
房间里没关窗,外面的风透了进来,凉意吹得徐念之清醒了一些。
和沈彦舟约好的时间是五点,还有半小时,没时间让她再想别的。她赶紧收拾好情绪,穿好鞋下了楼。
今天是她第一次登门拜访,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去。所以徐念之特地提前了一点出门,想着去楼下的水果店买点水果给他带过去。
今天天气还挺好,阴了几天的天空可算放了晴,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水果店前的地面上,老板娘还在门前支起了一把遮阳伞。
徐念之快走了几步,走到阴影里。
老板娘看到来了个客人,还是个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可讨喜,便笑着迎出来:“买水果吗?”
“嗯。”徐念之看着面前琳琅满目摆着的水果,有点苦恼,她不常吃水果,也不知道该给沈彦舟买点什么好。
老板娘看出了徐念之的纠结,问了句:“送人?”
“对的。”
“送男士?”
徐念之不知道是不是做生意的都这样,一猜一个准,震惊之余还是乖乖点了个头:“嗯。”
老板娘也是个热心肠的,“这简单呐,你看看这个桑葚,今天新进货的,很新鲜的咧,还有这个葡萄,又大又甜,他喜不喜欢吃酸甜口的?这个百香果也很不错的,或者这个火龙果,红心的,可好吃。”
徐念之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好像哪个看起来都不错,不想再纠结,干脆说:“那您帮我各拿一些吧,哦对,拿多一点。”
等下还有十几个男人要来呢。
“好嘞。”老板娘乐呵呵的,麻利地去给徐念之拿袋子装水果了。
等阿姨装的时候,徐念之无聊,便打开手机刷刷微博。
余光瞥见一团黑影从视野边界一闪而过,她立刻抬起头来,往那边看去。
之前那股奇怪的感觉又一下子涌进大脑。
对面的路上空荡荡的,连个行人也没有。
徐念之又假装看手机,一直在偷偷注意对面的动静,等了一会,什么也没出现,刚刚那一刹那闪过的东西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又是这样。
难道真的是她的感觉出了问题?
“小姑娘,拿好,一共是198块。”老板娘拎着一大袋水果过来递给她。
“好,谢谢您。”徐念之扫了码,把袋子接了过来,被这重量吓到。
老板娘看她这小身板,好心问多了一句:“能拿得动吗?”
“可以的,我就住楼上。”徐念之不愿麻烦别人,咬咬牙总是能搬上去的,难不成她还拎不动这几个小水果了。
她都这么说了,老板娘也就点点头,回店里忙去了。
倒是真的没想到有这么重,徐念之又换了个姿势,想让自己拎得轻松些,手臂都绷直了,一步一步往回走。
日照不曾减弱,阳光有些刺眼,女孩低着头只想着快点走进去。
只是她的身影刚刚离开水果店,对面街道的转角就慢慢走出一个男人。
他站在阴影里,帽檐压得很低,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孩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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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人真的站到了沈彦舟的家门口,看着他的门牌号,徐念之这会才紧张起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甚至还想擦一擦脚上的运动鞋,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按了门铃。
里面的主人好像早就在门口等她了,门铃刚响门就开了。
沈彦舟倚在门框旁,穿着浅棕色居家服,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像个邻家大男孩,身上毫无往日的冷漠疏离,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他伸手接过徐念之手上的水果袋,侧身让她进来,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客套话:“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
徐念之看着沈彦舟轻轻松松拎着那一袋水果,就像是拿着一个苹果般轻松。她撇了撇嘴,怎么人与人差距这么大的,她拎上来差点没死了。
视线落在玄关处摆着的一双小兔子拖鞋,小兔子的长耳朵垂在拖鞋两侧,甚至还是粉嫩嫩的,徐念之冲击不小,歪头迟疑了一下,“这是......给我穿的吗?”
“不然你觉得我有这个癖好?”男人语气悠长。
沈彦舟低头看着女孩的小脚试探着伸进拖鞋里,有点不确定,又慢慢踩好,穿另一只。
他舔了舔唇,无声地笑了一下。
徐念之:“......”
你当然没有,这个拖鞋出现在你家都不符合你的人设。
“哈哈,”她干笑两声,“你家的拖鞋还真别致。”
“还行,特地给你买的,”沈彦舟的眼神从拖鞋移到面前小不点的脸上,不急不缓地勾唇道:“很适合你。”
最后四个字从沈彦舟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徐念之耳垂发痒,她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那真是谢谢你。”
她觉得这十五楼的空气就是没有十六楼的好,怎么这么闷热。
身旁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那一袋水果,看着里面的东西,望向女孩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你给我买桑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