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被这种浑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同志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是看不过眼你这么欺负一个女同志而已,我们都不认识她是谁,什么叫姘……”小伙子们红着脸。
气的。
“不是姘头你们这么护她?警告你们,这小贱人可是已经跟我儿l子结婚了,孩子都生俩了,早就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姑娘了,哼!”
众人回头看女孩,见她没反驳,知道这就是真的一家人,顿时也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家庭矛盾不好解决啊,公安来了也只能调解。
“即使有什么矛盾,家人也不是故意伤害的理由。”李修能冷冷地看着她。
“我……我自己家花钱娶的媳妇儿l,就是打……打死也是我家的事,你管得着吗你是公安啊?”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些愣头青,看着老陈不少,说话的声音分明小了很多,眼神也是飘忽不定。
“不管她是谁,她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打人就是不对,就是犯法!”有个短发女孩站出来反驳。
“就是,还说什么媳妇媳妇,你自己不是媳妇吗?当初你婆婆怎么没把你打死?”这是忍无可忍的清音。
老太太差点气个倒仰。
“得了吧,打人就是打人,咱们最后一场了,有什么回去再说,别来这儿l捣乱。”
“对,不许捣乱!”
这几个女孩一出声,其他无论男女都开始声援,老太太气得一张老脸涨红,“这小贱人偷偷来考试,我们全家都不同意,她是偷跑出来的,我肯定不能让她考!”
“你们评评理,她嫁给我儿l子,吃我家用我家的,现在翅膀硬了想考大学,那我儿l子咋办?谁伺候我儿l子?她出去还不得跟外头的男人鬼混啊,我儿l子岂不是要戴绿帽子?”
“妈你放心,我不会,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念书,以后把富贵和孩子们接到城里生活,我一辈子记着你们恩情,我不会忘。”女孩的声音非常沙哑,冷得瑟瑟发抖。
“好啊,既然你记着咱家的恩,那现在就是报恩的时候,跟我回去,这高考有啥好考的,回去伺候男人才是要紧事。”
其他同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石兰省这个地方,就是重男轻女,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女人伺候男人就是天经地义,解放前女人都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地方啊。
清音心里来气,但也知道扯头花没意思,马上就要进考场了,这事不解决老婆子有可能闯进考场让女孩考不了。
多少人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机会,读书真的能改变命运,三代人甚至世世代代的命运就在这一天,最后一场。
而且,现在的关键还是得看女孩够不够坚决。
清音轻轻走到女孩跟前,见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狼狈,看皮肤黝黑粗糙,但看五官却十分清秀,再看手腕以上露出来的皮肤也比较细腻雪白,不像是从小到大在农村长大的姑娘。
“你还好吗?”
“没事,谢谢你,谢谢你们。”女孩很诚恳地说。
“大家同为女同志,我就问你一句,最后一场你还想考吗?”
“想,我一定要考大学。”女孩沙哑着,眼眶红红地说。
清音于是也不啰嗦,转向妇女,“听见没,她说她自愿参加考试,任何人也无权干涉,更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就别怪咱们找公安。”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短发女同学往街对面跑过去,叫住几名正推着车子准备上班的公安同志,她说了几句什么,又指指这边,公安们立马推着车子过来。
“就是你,无故打人?好啊,正好咱们今天第一个案子,有了。”
“啊我不是,我不是无故,这是我家媳妇,她没经过我家同意就来考试,我要把她带回……”
“等等,你打的还是高考考生?那就是扰乱考场秩序,你知不知道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关注高考这件大事,你这是妥妥的违法犯罪啊,带走。”两名公安直接抓着她就走,妇女都快吓死了。
她没想到,她只是做了一件所有农村婆婆都会做的事,打媳妇而已,怎么就犯法了?
“湘玲你快跟公安同志解释啊,解释一下,妈没犯法,只是来找你回家给孩子喂奶,孩子饿得慌,你看你俩柰子都涨得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女孩,其实并不一定是看胸脯,但女孩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清音也发现了,她正在哺乳期,可能是出来太早,排队太久,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清音连忙将顾安的军大衣披她身上,“没事了,正常的,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女孩伏在她肩上,哭起来,但又不敢哭大声,只能抽泣。能看出来,女孩年纪应该非常小,还不到十八岁,就在婆家生了两个孩子,很多事应该是没人教过她,她也一知半解的,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也非常惶恐。
清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这婆婆真是用心险恶,走之前还要胡乱放屁,这要是一般女孩还不得羞成什么样,待会儿l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考试呢,她这件单衣怎么撑得住?这么一闹,说不定试都不考了。
“已经是最后一门了,坚持一下,马上就过去了。”那个叫公安的短发女孩也走过来拍着她肩膀安慰。
清音和她对视一眼,觉得这女孩还挺仗义,一开始也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声援女孩的。
不过,清音也注意到,她去叫公安的时候,那几名公安好像认识她,二话不说就过来了,还一副非要把人带走的架势,如果一般人过去,还真不一定这么管用。
“你好,我叫付文君,我是文科生,你是理科生吗?”她主动向清音伸出手。
“你好,我叫清音,你怎么知道我是理科生的?”
“感觉。”女孩笑笑,俩人就算认识了,又安慰了一会儿l,大门打开,大家依次进入考场。
清音虽然被冻得小脸通红,但心
里却有种莫名的欢喜,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男孩们愿意为了维护一个陌生女孩站出来,女孩们也在互帮互助,有力的出力,有衣服的出衣服,这种感觉真好。()
上辈子看多了各种不好的社会现象,难免会灰心,但在这个年代,她看到的却是青年们为了保护弱者而共同努力,不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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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股激动,她很快写完卷子,检查两遍,打铃之后就交卷了——颇有种超常发挥的意思。
刚走出考场,顾安已经等在门口,一条大长腿支在自行车上,嘴里叼着根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样子。
清音上去把他烟拿掉,踩灭,顺带将早上考场门口的打人事件说了。“你说,你要是那男人,你会让我来参加高考吗?”
顾安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那要是我考上了,不要你跟孩子,你怎么办呀?”
“胡说。”
“哎呀你倒是说啊,你怎么办?”是千里追妻还是死缠烂打呢。
对于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顾安拒绝回答,但他心里却担心另外一个事,“今天下雪了,小鱼儿l不会跑出去堆雪人吧。”
小丫头前几天被童童他们说的堆雪人给迷住了,早上出发前还说等爸爸妈妈回来陪她堆雪人呢,老太太应该不会让她出门,但也不可能完全看住她,或许转头淘个米择个菜的功夫,她就偷偷出门了。
自从能跑会走后,她的活动范围一下子大了很多,家里人稍不注意她就溜了。
老父亲啊,这是怕她冻感冒。
清音嘿嘿笑,心说小样儿l,感情果真得培养,这独自带睡两晚之后,果真越来越像个好爸爸了。
“清音同志你们还在这儿l啊,真巧!”付文君和早上那女孩一起出来,“我俩正好一个考场,唐湘玲还说要把军大衣还你,生怕你走了,赶着出来呢。”
那个女孩叫唐湘玲,倒是很好听的名字。
她把军大衣脱下来,想递过来,又缩回去,“要不我洗干净再还你吧,清同志住哪儿l,到时候我送去。”
“不用麻烦,我们在东城区,书钢那一片,挺远的。”
唐湘玲只好把衣服叠整齐,递过来,“谢谢你,谢谢你们。”
清音也不客气,这年头一件军大衣多稀罕啊,不止是贵,还难买,除非军队干部,不然没有这么好的东西。顾安这件还是找徐文宇淘换的,来之不易。
顾安接过衣服,也没穿,只是拿着,大家聊了几句,早上一起帮忙的几个男生也出来,互相做一番自我介绍,就是认识了。
等到最慢的李修能出来,其他人都已经知道彼此姓名和联系方式,约定到时候甭管考没考上,都要联络,互相告诉一声,要是考上了说不定还能去同一个省份或者学校呢。
李修能和清音小两口一路,还在唏嘘早上的事,顺便说起最后一科,他考的是文科,因为提前复习过,又有复习资料,倒不算太难。清音的嘴角却是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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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
“当然。”她上辈子是事业脑,一心拼事业,没什么朋友,后来财富自由之后,跟这些小年轻更是聊不到一处去,虽然不比他们大几岁,但心理上的成熟度不一样,看着他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当下属安排,见他们恋爱还会不由自主姨母笑。
但现在,她也能跟小年轻们交朋友了。
这种变化,真好。
但她还是担心唐湘玲,她婆婆为了阻挠她参加高考,冒着风雪走了十几里山路来,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她要想上大学可能不会太顺利。
从填报志愿到出成绩,到收录取通知书,再到顺利去到学校报到,她婆家想要使坏的环节可多着呢,清音得想个法子帮帮她。
这时候的大学含金量多高啊,一个女孩,做了两个孩子母亲的女孩,能排除万难走进考场,本身就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努力白费。
“考咋样?能上不?”
“难不难?”
“要不难的话,明年我也让我家老五报一个试试。”听说初中毕业都能考,赵大妈家孩子正好就是初中。
自行车还没停稳,16号院的邻居们就围上来,问东问西。清音可不敢说话,因为她要说不太难的话是会被打的,好几个同志都哀嚎一路了。
她觉得不难,那是因为有上辈子的基础和原主的学霸基因在,还有复习资料助攻,哪里不会学哪里,出题的思路是万变不离其宗,所以钻研往年高考真题是一个不错的思路,这不考卷上就有好几个大题的考点就是一样的,她一通百通。
其他人难,那是正常的,毕竟荒废了多年的知识想要捡起来真的很难。
顾大妈抱着小鱼儿l,也站在人群后,“回来就赶紧回家吧,外头怪冷的。”
她看着音音两个眼袋很重,怕是没休息好,那也就意味着没考好,这种不好的事还是不要在外面宣扬啦。
现在雪虽然停了,但温度更低,呼出来的气很快变成白雾,小鱼儿l就像个不怕冷的小企鹅,戴着护耳朵的小红帽子,穿得鼓鼓囊囊,撅着小嘴,张着手要抱抱。
“怎么了这是,想妈妈没?”
“想哒”甜甜的。
清音这心窝子啊,顿时暖得不像话,俩人用手把脸颊搓暖和,就拱上去,把小丫头拱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一时间,大家伙都笑了,说没见过他们这么疼孩子的。
“小鱼儿l你可别高兴太早,明年你妈就要给你生个弟弟了,到时候你爸你妈就不爱你了哟。”偏偏,就有人要扫兴。
清音看过去,是最后头住着的一个老太太,她常以家里有三个大孙子为豪,平时也最见不得鱼鱼小女孩子好吃好喝,穿的比她大孙子还好,总觉得这么好的东西要是留给她孙子该多好。
“哟,原来是有三个大孙子的丁大妈啊,咱们家不一样,咱们家以后就只小鱼儿l一个孩子,这吃的穿的不给她,给谁?”
丁大妈心里正埋怨着呢,冷不丁一下就秃噜嘴:“当然是给我。”我再给我孙子。
“哎哟,那你可得叫我一声妈。”
哄堂大孝啊邻居们,全都不怀好意逗她,“丁大妈你这到处给自己认妈的毛病得改改。”
本来清音也是不会跟老人开这种玩笑的,可她实在是受够了这臭老太婆,动不动就是她家仨孙子,动不动就是小鱼儿l丫头片子,清音自己都舍不得说重话的孩子,天天被她骂丫头片子,心里早就窝火了。整个16号院,除了柳老太,就属丁大妈最招人烦。
“叫你一声大妈是敬你,但人得有点数,不能啥样的便宜都想贪,谁都想算计,我这这个人说话直,您这么大年纪肯定不会跟我一晚辈计较的,对吧?”
丁大妈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可又说不出一句在理的话,只能气呼呼的甩着袖子走了。
顾安看着她的背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等人一走,秦嫂子悄悄拉清音袖子,“诶你刚才是说气话?”
“当然不是,我们只要小鱼儿l一个孩子就够了,这生孩子养孩子可不容易,这种苦我受一次就够了。”
“虽说外面开始提倡计划生育,但咱们厂里也睁只眼闭只眼,你给小鱼儿l生个伴儿l也挺好啊。”
“得了吧,要伴儿l左邻右舍都是,再不济还有苍狼。”
清音才不会说,她实在是太爱太爱她的小鱼儿l了,她一想到将来会有人分散小鱼儿l的爱,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生出来的,她也会替小鱼儿l心疼。
小臭丫头,就应该得到爸爸妈妈全部的爱!
“唉,那你家小鱼儿l可就要成咱们杏花胡同第一个独头蒜咯。”
独头蒜,嘿,还真好听,跟那臭屁丫头可真像!
忽然,清音想起个事,他们家结婚比自己和顾安还早,但到现在依然没动静,今天说起这事,“莫非嫂子你有了?”
秦嫂子羞涩的点点头,但也只是一瞬间,就开始诉起苦来。
他们结婚好几年了,不是不想要,是一直要不上,中途怀上过三次,都没保住,不到三个月就掉了,这种事毕竟不是好事,也不好往外说,且都是在清音“穿越”之前就发生的事,她也没跟清音提起过,是后来俩人处熟了,她才说起来。
清音于是就帮她开方子调理,嘱咐他们最近一年之内先避孕,不着急,等身体调理好了再要,小两口年纪也不大,就答应了。
从两个月前开始,清音看她恢复不错,就嘱咐她把药停掉,可以开始备孕了,“小清你的药是真灵啊,药一停我这肚子就有动静咯。”
但高兴之余,又有点害怕,“你说这次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
清音想了想,现在没有那么多检查设备,秦嫂子自己也说前三次是孩子“掉了”,也就是自然流产,可具体是什么原因却还不知道,“你先别焦虑,以前的情况我不知道不好说,但这次,你的脉象很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几
乎每个星期都会给复诊,心里有数。
秦嫂子连忙拍着胸脯,“这就好,这就好,哎哟喂,这孩子要是能平安生下来,我要让他认你做干妈。”
“对了,你们真不要了?是故意说出来气丁大妈的还是……”
“真话,我们商量好了,要小鱼儿l一个就够了。”
“就给她生个伴儿l也没啥,又不会减少对她的爱。”又是老生常谈,转来转去就拿“伴儿l”说事。
清音笑笑,这种话也就是大人说说而已,真正的感受只有孩子自己知道。她亲了亲怀里的小人儿l,“以后啊,咱们小鱼儿l就是整个杏花胡同唯一的小独头蒜,好不好呀?”
“好鸭!”小丫头还拍拍自己胸脯,“我是独头涮哟!”
顾大妈好笑,“你懂啥呀,什么独头蒜,大头蒜还差不多。”
小丫头连忙摸摸自己脑袋,“宝宝头不大。”
这下大家伙都憋不住了,“行,不大不大,咱小鱼儿l就是小独头蒜。”
于是,从今天开始,顾白鸾女士多了一个外号。
不过,清音还有个要紧事,找来李修能和石磊,趁着对题目还有记忆,当天晚上就估分。因为这时候的填志愿是估分填,在出分数之前就填报的,得心里有个数才行。
前几天不敢估是怕影响考试心情,单凭她一个人记不住所有题目,但四个人的力量却很强大,尤其石磊李修能的记忆力比自己这重生人士还厉害,连题目顺序都还记得。
这时候对于英语科目,有的省份是必考,总分才30分,但石兰省却不考,也有的省份则是理科物理化学合并为一科,满分100,文科则是历史地理合并为一科,而是分成五科,每科满分100,总分500分。
三个小时后。
清音政治估分65,这是她的弱势科目,能及格已经不错,语文75分,数学90分,物理85分,化学86分,总分预计在401分。
石磊政治80,语文75,数学65,物理60,化学62,总分预计342分。
李修能选的是文科嘛,他早就自己估好了,在381分左右,他因为还在高中任教,每天接触到的知识面比较广,所以估分居然只比清音低二十分。
三个人里就自己擦边上了400分,但清音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能取得这样的分数是靠两辈子两个“清音”的基础,跟年代文主角们动不动就接近满分的状态相比简直惨不忍睹,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如果不出意外,咱们仨应该都能上本科。”就连历来保守的李修能也说。
“肯定不能出意外。”
坚定想法后,清音就在心里计划着,怎么才能防止小人钻空子,毕竟在这年代连录取通知书都能被冒领,最终冒名顶替别人人生,她的担忧一点也不多余。
不过,现在还没填报志愿呢,说录取通知书还早。
高考结束,整个厂的氛围都轻松
不少,厂里又恢复以往的生产秩序,清音又开始诊室和家的两点一线奔波,幸好自己提前培养的人手都能姐姐事,她现在不用担心病房的工作,门诊也有人分担,倒是没以前那么忙了。
据说,陈阳帮忙请来的那位针灸大师还有个绝活——针灸治疗近视眼。
清音上辈子偶尔看过一些相关的科普论文,但从未在现实中见过,一旦空闲下来就跑到针灸治疗室那边,跟着打打下手,顺便学习学习。这种绝活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像她擅长的是望闻问切,刚跟诊那两天就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的专家是真朴实,一点也不藏私,见她和秦解放都来学习,就边操作边解说,自己取这几个穴位的依据是什么,临床意义是什么,进针和出针手法应该怎么样,留针多久,后续还要几个疗程……几乎是言无不尽。
清音上辈子也去跟过一些所谓的“老专家”门诊,但人家哪有时间这么细细的讲解?都是自己摸索着总结。
“我觉得这位专家真好,咱们只是去旁听学习,她就愿意教这么多。”就连秦解放也感慨,“我听人说中医很讲究传承,不拜入人家门派里头,专家都不愿多教授的。”
清音笑笑,“所以这也是中医故步自封的原因。”
对于某些家传中医,过分追求“派别”,只教授自己的门生弟子,门外生人一概保密,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带出来的弟子不是每一个都能继续行医,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学懂学精,可能不用几代人,他们门派里自己的东西就渐渐丢了。
像刘汝敏家,其实也是走入这样的误区。当年刘老爷子虽然弃医从商了,但要是他们家不过分保守,能够多带一些门人弟子出来的话,现在刘家医术也不会失传,更何况他们的制胜法宝《回春录》,只要里头的一些方剂能流传出来,说不定就是一条绝佳的传承路子。
“咱们这个行业里,没有那么多神医,一辈子平平无奇的医生才是大多数,但只要前辈不吝赐教,好好培养,从业人员的基数增大,那么出好医生的人数也会更多,哪怕概率不变。”
秦解放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老百姓之所以对中医失去信心,其实就是遇到的好医生不多。”一次失望,两次失望,失望次数多了,正常人都会觉得中医不行。
“所以,我寻思着,以后咱们卫生室规模办大之后,还是尽量多招一些对中医感兴趣的人,不拘年龄,只要他们愿意学,我们就要好好教授。”
“对!”秦解放双眼亮晶晶的,“姐,我正想跟你说个事。”
“我不去别的医院了,以后就留在书钢卫生室,跟着姐干,一直干到退休。”
清音收起脸上的笑意,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你确定?”
“确定,我爸不反对,说随我,林姨也说只要我想好,现在不去大医院,以后就更没机会去了。”
“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以前没系统的学过中医,基础薄弱,多亏姐不嫌弃我,一直带在身边亲
自教授,以后书钢就是我的家。”
清音笑起来,“好,这事不着急,你先工作一段时间看看。”本来,他的实习期早在一年半之前就结束了,但自觉中医基本功还不扎实,他就一直没出去工作,留在卫生室给清音打下手,他要是想去工作,省医院秦家都能给他安排进去。
“你现在也跟着我学两年多快三年了,常见病多发病都能应对,但还是缺点经验。”清音也很客观,不会无脑捧他。
“知道,所以我想着等姐去上大学后,能不能多给我排点门诊班,看得多了,是不是就会像姐一样什么病都从容了?”
清音摇头,“光增加门诊量不行,那样会成为麻木的看病机器,你现在的门诊量已经不少了,你得留出看书学习的时间。”
“就是,你去看看你清姐家里,那一整面墙全是书,中医西医的都有。”林莉也插嘴道。
秦解放红着脸点头,年轻小伙子,静不下心来看书,除了清音指名必须看的,他还真没看过多少书。
“就说上次福宝的病吧,你清姐可是翻了好些书呢,还有常巧音的病例,都是闻所未闻的情况,想要等着师父教,可能你的师父,甚至你师父的师父都没遇到过,这种时候就只能靠自己钻研。”
秦解放点头,“好。”
清音也不喜欢说教,又聊了两句就让他先下班,自己也该回家了。刚走到大门口就遇见有人往里一件一件的搬东西,“这是谁又搬进来了?”
“柳家隔壁,原来高家那两间屋子,前两天厂里又分配出去,一间分给小崔,一间分给另一户姓李的人家。”
清音眉头一皱,“是崔小波?”
“嗯。”顾安跟崔小波在工作中的接触不少,现在过来帮忙搬家也是人之常情,“你先回去吧,有事晚上再说。”
清音探头看了一眼,崔小波的房子正好挨着柳家,柳老太为了“出气”,正在家门口烧一个臭烘烘的猪头。
本来最近天冷,东西都不容易坏,他们家这猪头却散发着一股恶臭,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放了多久舍不得吃。清音就在这么一瞟眼的工夫,居然在上面看见两条米白色的蠕动的小东西,顿时一阵反胃,赶紧溜了。
就连小鱼儿l也会捏着鼻子说:“臭臭。”
小菊也皱着鼻子:“真臭,柳奶奶又做臭臭的东西吃啦。”
孩子们都知道,柳家是大院奇葩,专门杀敌八百自损一万那种,就是清慧慧也有点受不了,她捂着鼻子冲炕上养病的柳志强埋怨,“你妈又做啥了,怎么这么臭?”
“谁知道,管她呢。”
话说,自从柳志强吐血抢救回来后,清音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因为也算重病,厂里照顾,给他批了长长的病假,只发基本工资勉强维持生计,他就天天在炕上躺着,不见人影。
清音其实很想告诉他,这种病一时半会儿l死不了,最好还是下床走动走动,躺久了万一形成血栓啥的,也是要命的。用中医的理论来说,久卧伤
气,气不足则推动无力,淤血痰凝各种问题就来了……可她不会当这“坏人”。
“得意啥呢,不就是考个大学,能不能考上还不知道呢,你看她就抖起来了。”清慧慧“嘭”一声把门摔上。
“我肯定能考上,我都跟同学对过答案了,估分至少也在三百分左右,等我大学毕业重新调岗就能分配更好的房子,到时候我把你接出去,咱们一家三口过好日子。”她搂着柳志强,满怀期待的说。
但柳志强却面色平静,甚至有点不耐烦,“得了吧,你当大学谁都能上,你就好好工作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要是闲得慌就把我衣服洗了。”
他整天躺炕上,连大小便都在炕上解决,每天最大的活动量就是翻身,四肢变细无力不说,就是身上也总有股臭味,清慧慧一想到那些衣服上的恶臭味就头大,但不,这可是她的爱人,她一点也不嫌弃。
“好,我这就洗,你就等着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吧!”
柳志强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清音抽空给付文君打了个电话,问问唐湘玲的事,她总担心唐湘玲的婆婆会使坏,可惜她回来就没得空过,一直没抽出时间亲自去看看。
幸好,付文君的时间比清音多,已经去过几次唐湘玲家,也知道她的情况:唐湘玲原本是京市来的知青,十三岁就来了,在生产队没少吃苦和受欺负,但她一直怀揣着期望,就是有一天她爸爸能把她接回去。
“至于她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她没细说,我感觉应该是干部之类的,而且级别不低,因为她是在父亲被关押审查期间,作为‘可被教育’的对象下乡的。”
可惜她没能等来父亲结束审查的消息,而是不久后听说父亲生病去世了,骤然失去依靠的小女孩就一直在乡下艰难的活着,后来正好遇到一个对她还不错的农村小伙子,可能是想找个依靠,也可能是没了唯一的亲人,对生活失去热情,有点随波逐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婚了,在未满十八周岁的时候就生下一儿l一女。别的城里来的知青,家里有点关系的下半年就在陆续想法子办回城了,她无父无母,据说以前父亲那些老部下也急于跟她家撇清关系,居然没一人主动帮忙。
如果没有这场高考,她注定要在乡下伺候男人公婆和孩子一辈子。
“恢复高考的消息,全家人都瞒着她,还是报名截止前的一天,她跟着去公社交公粮才知道,要不然差点连名都报不上。”付文君唏嘘不已,“她的录取通知书我会帮忙留意,绝对不能让她婆家人截胡,你放心吧。”
清音知道付文君家庭条件不错,应该是有点这方面的人脉关系,连忙说:“好,那我就等着她的好消息,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就打这个电话。”
知道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关注这件事,清音就放心了,她相信,唐湘玲要是想考大学改变命运的话,也一定会关注通知书的事,只要多方共同努力,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刚挂掉电话回到家
门口,清音就见顾安和崔小波在大门口站着抽烟,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没刻意回避,大大方方打个招呼:“崔同志,上家里坐呗?()”
她的年龄其实比崔小波小,但她心理年龄大呀,同龄人都是直接叫名字,也不叫哥啊姐什么的,总有点别扭。
不了,我跟安子聊两句。?()”
清音走到自家门口,听见屋里十分热闹,听着是玉应春母女俩在跟顾妈妈和小鱼儿l说话,叽叽喳喳的。
“哎哟,今天咋这么热闹呀?”
“妈妈,姨姨,姨姨。”小鱼儿l自己顺着炕沿倒退着下来,抱着清音的腿。
炕上除了玉应春母女俩,还坐着一个皮肤略黑,但五官深邃,眼睛很大的年轻女同志,看着跟玉应春有两三分相似。
“小清,这就是我以前一直跟你说的我堂妹玉香,你叫她小玉就行。”转头又对着玉香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清大夫,治好了咱们小菊的病。”
玉香下炕,很是热情地叫了一声“清医生”,然后就看着清音笑。
清音跟玉香真是神交已久,俩人相视一笑。
“清医生真好看,比我们寨子里最好看的姑娘还好看。”
“那是,我妈妈坠漂酿!”小鱼儿l双手叉腰,挺着奶呼呼的小肚子说。
大家都笑起来,说起这次玉香来书城的事。本来去年她父亲去世的时候,玉应春就写信让她过来住段时间,但她一直没来,现在快过年了,怕她一个人没伴儿l,再次打电话邀约,她才过来。
不过,因为她父亲是寨子里的村长,还懂汉话会写汉字,玉香的“汉化”程度似乎比玉应春还高一些,汉语十分流利,跟大家伙基本是无障碍沟通,就连小鱼儿l说的童言童语她都能听懂。
小鱼儿l也很喜欢这个姨姨,献宝似的把自己的玩具搬出来,一样一样的说这是干嘛的,怎么玩。显摆完玩具,又去翻家里的相册,自从她出生后,清音就让家里形成一个传统,就是每年过生日那天去拍一张全家福,留作纪念。
虽然到目前为止也只拍过三张,但小丫头还是饶有兴致地介绍着:“这是奶奶,这是妈妈,这是爸爸,这是顾小鱼。”
翻着翻着,翻到以前顾家人的老照片,她也认识,“这是爷爷,爷爷做小板凳,鱼鱼最喜欢哟!”
“这是伯伯,打坏人。”
清音没凑过去看,估摸着是翻到顾全的照片了。以前顾家虽然清贫,但每个人都照过相,留下过痕迹,尤其是对已经去世的顾爸爸和顾全,这也算一种怀念。
顾全留下的照片里,除了他专门从部队寄回来的穿军装的,还有中学时期的,以及入伍前刚拍的证件照,拢共四五张。
忽然,玉香看见那张穿军装的照片,“咦”了一声。
“怎么啦姨姨?”
“这个人,我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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