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本来醉了后各种耍酒疯的蒋莞被贺闻朝抱在怀里,就成了只乖顺的鹌鹑了。
她靠在男人肩上,仿佛找到了最理想的港湾,平静的搂着他微笑。
弯起眼睛的模样十分娇憨,还有点傻乎乎的,时不时还要蹭一下确认自己被抱着——这也就是能在她喝醉时看到的场景。
清醒时的蒋莞,比谁都精明。
贺闻朝察觉到了蒋莞非常依赖自己的这种情绪,心中微动,眼睛直直盯着前面。
旁边的苏兮瞧见这一幕,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儿的惊讶。
难不成人这种东西真的是天生有‘克星’的?就算神智不清的时候也会怕克星?
否则蒋莞刚才怎么在她这儿作天作地,一换到贺闻朝那边就乖了……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进了电梯,贺闻朝开口打断沉寂的气氛:“住哪层?”
“啊……”正在胡思乱想的苏兮思绪被打断,愣了一下连忙说:“十二层。”
贺闻朝送佛送到西,直接只摁了十二层。
蒋莞在荔景花园租的这套房子才刚刚把东西搬过来,收拾干净不久,她尚且未住过一天,整个屋子里面就像是一套偌大的样板间。
贺闻朝抱着人走进去,就敏锐地感觉到这种‘没人气儿’的氛围。
屋子里一尘不染,真的很像是没人住过……
不过考虑到苏兮刚在这儿买了房子,或许是还没来得及住。
贺闻朝没有多想,在玄关处抱着蒋莞稳稳的换了鞋,走进去看了一圈才侧头问:“把她放哪儿?”
“呃,”苏兮回忆着上次陪蒋莞看房时这间房子的布局,指了指主卧的方向:“那间吧。”
她说着,还特意先跑去主卧看了一眼——这里还没添置东西,虽孤冷了些,但幸亏被子枕头什么的都有,要不然真没办法住人。
贺闻朝跟在她后面走进去,弯腰把蒋莞放在床上。
只是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睡着的女人意识到抱着她的人要走,便立刻收紧手臂,哼哼唧唧的不干:“别走……我要和你睡……”
苏兮:“……”
这货就祈祷自己明天醒来后断片吧,太丢人了!
贺闻朝长睫微动,半晌后修长的手指扣住女人揽着自己脖颈的手腕,轻柔却坚定的把她的手指扒开,按了下去。
蒋莞手上和身上都没了温度,她秀眉蹙起,很是不满的哼唧了一声。却醉的实在睁不开眼,翻了个身碰到枕头,便搂着继续迷迷糊糊的睡了。
贺闻朝定定看了会儿她红扑扑的脸蛋,忽然开口:“你家里有蜂蜜么?”
“…啊?”苏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问她,支支吾吾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应该……没有。”
“那白糖呢?”
“……也没有。”
贺闻朝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也没什么明显的鄙视——但就是让人无
端有些无地自容感。()
呃,我还没正式搬过来呢。苏兮觉得自己真是帮忙背锅,硬着头皮说:家里肯定是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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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闻朝没说什么,站了起来向外走:“留个门,我去买蜂蜜。”
就蒋莞醉成这德行,要是不喝点蜂蜜水解酒,明天肯定要头疼的厉害。
苏兮目送贺闻朝修长的身影进了电梯,无声叹了口气。
无论从外貌还是人品,甚至身家背景和自我修养,这男人都是个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存在,说实在话,蒋莞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而贺闻朝……要不是同样因为喜欢,他这么冷心冷肺一个人会大半夜出来找人,还给她买蜂蜜水去?
就连苏兮这种粗神经的局外人,都能看出他们两个是大写加粗的双箭头。
只是不知道究竟存在什么误会,让他们明明喜欢,还得这样互相避着。
从蒋莞一晚上的发酒疯的呓语中,苏兮拼凑出来的大概还是‘过去’两个字——月末还是因为过去那些事。
她就算神经大条,也能听出来蒋莞的情绪始终是内疚的,有亏欠的。
“你啊你。”苏兮蹲在床前,看着女人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的模样,小手拍了拍她的脸:“到底做什么了?”
她对于九年前的事情印象也不深了,毕竟她没有亲身经历,只是陪在蒋莞旁边,零零散散知道一些片段。
苏兮只记得蒋莞和贺闻朝谈到高考结束后才分手。
本来这两个人约定要一起去申城的,但高考结束后没多剧,大概也就一两周的时间,她突然在八卦群里看到贺闻朝出国留学的消息了。
怎么会突然出国留学?苏兮大惊,立刻打电话过去询问蒋莞。
然而蒋莞在电话对面的声音也无精打采,只说他们分手了。
“分、分手?”苏兮呆住了:“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是不是贺闻朝为了去国外追求大好前程甩了你啊?你实话实说!我去帮你找他算账!”
她下意识猜测了最有可能的那个原因,但心里隐约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她虽然不喜欢贺闻朝,但也不觉得男生会是那种‘始乱终弃’的性格,但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分手,还紧接着就出国,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呢?
“不是。”蒋莞轻笑一声,声音淡淡:“苏苏,你别为我操心了。”
“分手是我提出来的,我不喜欢他。”
“你…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苏兮听懵了:“那你还和他处这么久?他做错事情了?”
高二下学期这两个人就勾搭在一起了,一年多的感情……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而蒋莞接下来说的话,更让苏兮大为吃惊,以至于这些年过后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之前带你见过的,谢为。”
“之所以和贺闻朝谈恋爱……是因为太无聊了。”
“现在高考
,我也不能继续藏着掖着耽误人家不是?当坏人也是要有些底线的。
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苏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哪怕她再护短,也实在没办法对蒋莞现在的行为无脑叫好。
毕竟……这算是长达一年半的欺骗吧?
这么看来,贺闻朝心灰意冷到直接出国就很合理了。
因为知道他们这层纠葛的缘故,苏兮对于他们重逢后的‘炮/友’关系虽然觉得离谱,却也多少能理解。
她知道蒋莞对于贺闻朝,始终是有一种想要弥补的心理在的。
但之后两个人是怎么从炮/友发展成这样几乎老死不相往来的过程她就不知道了……难道还是因为谢为的关系?
苏兮正想着,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连忙站起来要出去,只不过蹲得太久,站起来小腿酸麻的差点一软,只能肢体僵硬的一点一点向外挪。
等走出卧室,贺闻朝已经进了厨房了。
除了蜂蜜,他还买了一提纯净水和几个雪梨和一袋冰糖。
贺闻朝把水烧上,随后拿出雪梨来削皮,微微垂着眼睛的模样心无旁骛,对周遭环境毫不在意。
苏兮忍不住问:“你弄这个干什么?”
“煮个梨,她醒来后让她吃了。”贺闻朝顿了下,又多解释了两个字:“润喉。”
苏兮这样的大小姐是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常识的,也亏得他提醒了一句。
心里有些感慨,她忍不住说:“你真是贤惠啊。”
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妥,在一片寂静里,她连忙找补:“呃,我的意思是,你很会照顾人。”
贺闻朝压根没理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很低很低,仿佛能冻结时间——诚然苏兮是个话痨,向来能自说自话,在贺闻朝旁边却也免不了觉得尴尬。
也不知道蒋莞是怎么和他相处的,这么冷漠的一个人,也会像寻常男友那般哄人么?
不过无论如何,蒋莞喜欢他……那自己这个当闺蜜的就该帮一把。
眼见着贺闻朝煮完梨汤,兑好蜂蜜水之后就要走人,苏兮急急开口随便找了个话题:“那个,蒋莞今天喝了很多酒,一会儿会不会吐啊?”
“她睡着了。”贺闻朝也没有照顾醉鬼的经验,刚才根据百度弄完醒酒的东西,凭借感觉说:“应该不会。”
“她喝了很多酒是因为心情不好。”苏兮顿了下,鼓足勇气才继续说:“她是因为你心情不好的。”
贺闻朝本来已经走到玄关的脚步停下,他回过头,黑眸里似是有些困惑。
接着,他听到苏兮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呃,闹不愉快了,但她真的挺喜欢你的。”
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蒋莞喜欢他’这种话,贺闻朝觉得挺新鲜。
他忍住想冷笑的冲动,声音确实绷不住的讥嘲:“是吗?”
“你不信
()
么?”苏兮皱眉:“我和蒋莞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她喝的这么醉,这都是因为她想和你复合——她前几天就打电话跟我说她决定和你复合了,结果……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不言而喻,她只是不好在当事人面前明着指责。
但话里话外那‘护短’的情绪还是表现了出来,隐隐约约就是在埋怨贺闻朝让蒋莞伤心了这件事。
也仿佛像一种‘你让让她’的劝说。
贺闻朝长眉微蹙,懒得继续听下去,直接说:“她借酒消愁有很多原因,未必是为了我。”
“你以后别再搞这种把戏了,很无聊。”
因为都是老同学的缘故,他对苏兮说话并没有太客气,是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以后不要搞这样幼稚的手段。
明明没喝酒还说什么两个女生没办法回家,真就是故意让人担心,幼稚到了极点。
“无聊么?那你为什么还穿衣服下楼了?”苏兮也被他这冷言冷语说的窝火了,言词锋利了起来:“说到底不还是担心?担心的原因又在于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直面自己的感情很难么?你就是喜欢蒋莞,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贺闻朝眸光微顿,片刻后嗤笑一声:“不敢承认?”
他看着苏兮,一字一顿地反问,然后才说:“你错了,关于这点,我从来没有不敢承认过。”
他们的分开从来不是源自于他的喜欢与否,而是他选择了‘放弃’。
贺闻朝对于感情上的态度一直很大方,始终承认他是喜欢蒋莞的,甚至到现在决裂了也喜欢。
所以要把这样一份感情在他生命中硬生生的割舍掉很难,现在才只是一个开端。
黎青明告诉过他: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果做了决定又反反复复,那是害人害己——就像戒/毒患者假装戒掉了却再次上瘾一样,症状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贪嗔痴恨爱恶欲,七宗罪。
他的这份感情在里面少说占了五六样,传递给蒋莞的自然也全是不健康的反馈。
继续下去,也只是互相蹉跎而已。
戒断已经深入骨血的一份感情就如同挫骨削皮,贺闻朝已经决心一个人忍受这种蹉跎就好,从他在宁州和蒋莞分开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了。
所以他更厌恶来自于苏兮的这种打扰。
因为这很容易就让他建设许久的心理防线犹如开闸泄洪一样的决堤。
就像刚才,贺闻朝明明知道苏兮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在说谎,他们两个成年人有什么回不了家的?又有什么好用他操心的?
所以他在电话里把话说的绝情,一颗心却不受控的七上八下。
因为那百分之十的虚假可能性——如果真的醉倒甚至不清,她们被占便宜了怎么办?
贺闻朝给自己找足了借口,才终于忍不住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出门,决定奔向苏兮说的那个酒吧。
只是刚走出门,在楼下
看到那两个满身酒气的女人时,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就是这样,她们怎么可能回不来呢?
只不过他没想到她们会到荔景花园来。
而且,蒋莞也是真的醉了。
看来百分之九十的谎言中,也有那么一点点演的太逼真,演过头了?
贺闻朝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喝醉的,但是看着苏兮那一丁点都不会照顾人,甚至让蒋莞大冬天的把鞋子脱了走在外面……
他还是忍不住多管了一次闲事。
贺闻朝知道自己一晚上都在多管‘闲事’。
因为蒋莞已经不算是他的什么人了,他不该管她的。
可接到苏兮电话那一刻开始,只要沾到蒋莞的边,情况就根本不受他控制——他那百分之十的虚假借口,留下来照顾的理由……
统统都是卑劣的,是他给自己铺了一个海市蜃楼的台阶。
才一个晚上,贺闻朝那强迫自己戒断的战况就几乎宣告瓦解。
隔了几天,他才更发现他更加贪恋着蒋莞身上的体温,她软绵绵的撒娇声,甚至是似笑非笑的逗弄……
好像根本戒不断。
他悲哀的意识到这点,也就更痛恨引诱自己‘犯戒’的人。
苏兮还浑然不知男人藏在暗处的锋利眼神,依旧在那儿振振有词的说着:“那既然你们互相喜欢干嘛还要这样?在一起不就得了,你是男人就不要太小心眼了嘛,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
“闭嘴。”听着她大言不惭的教育言论,贺闻朝忍不住刻薄:“关你屁事。”
他对着蒋莞都没什么好脾气,更别提别人了。
这直白的回怼让苏兮猝不及防,险些噎到心梗。
“你,”她被气的磕磕巴巴:“你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也是真够欠的,一晚上为谁辛苦为谁忙,结果还要被这两个人轮番气上一通!
“把你那根本没几两的好人心随便分分吧。”贺闻朝嗤笑,穿上鞋准备离开:“我用不着。”
苏兮气得跳脚:“你!你给我站住!”
贺闻朝压根懒得理她,穿完鞋目不斜视的走出大门等电梯。
“我说了,你站住!”苏兮冲出去在电梯上乱按一通,随后迎着贺闻朝冷淡中蕴着怒火的目光,她毫无畏惧的扬起下巴:“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说的蒋莞喜欢你这件事?”
“不应该啊,贺闻朝,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
贺闻朝张了张口,一句‘关你屁事’刚要梅开二度,就被苏兮掷地有声的打断——
“那你知不知道,我压根就没在这儿买房子。”她盯着他,定定道:“这间房子压根就不是我的,是蒋莞在这儿租的,她工作调动回京北了。”
“全京北这么多房子,她为什么非得租这里,还要和你同一栋楼?”
“贺闻朝,你不是天才么?用你天才的脑瓜子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