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为叶沐这么一摔, 直接就影响到黎染拜托她去沈之越面前刷好感的发挥。
叶沐的脑子一直是懵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想，自己咋这么丢人，咋还能坐在沈之越面前侃侃而谈, 她是疯了吗？！
反观沈之越, 他一直保持着笑容, 看上去很有风度, 也很有礼貌。
可他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他是导演, 他有职业本能，他是不是已经在取材了，已经在思考将那个瞬间放到电影里该如何呈现了？
结果就是，直到沈之越离开, 叶沐都没说到关键核心问题，全程都在开小差。
但好在黎染什么也没说, 还留下来多陪了她几分钟, 让她不要往心里去。
这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啊！
叶沐嘴上答应着, 心里咆哮着。
此后一整天, 她都很沮丧, 逛景点都没心情, 每隔几分钟就会想到给沈之越的“见面礼”，看到台阶心里就发憷。
后来，黎染抽空发了微信过来, 说沈之越还问起她怎么样, 看来她那些发言, 令沈之越留下了深刻印象。
叶沐不由得哀嚎：“你确定印象深刻是因为我那些发言吗, 我都不记得我自己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
傍晚, 叶沐提早回了别墅，就躺在沙发上装死。
几分钟后，严润的微信过来了：“今天竟然没有晒图，良心发现了？”
叶沐欲哭无泪：“如果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今天心碎了，受伤了，你相信吗？”
严润发来几个问号。
叶沐就将白天的事描述了一遍，还特意补充了一句：“陌生人也就算了，围观得再多我也不怕，但他是沈之越啊沈之越，我最崇拜的学长！”
严润发来一小段语音，全是他的笑声，又发来一连串捧腹大笑的表情，气得叶沐想和他绝交。
然后，严润说：“起码现在，你已经是他印象最深的学妹之一了，他一定能记住你的名字。”
叶沐：“可我一点都不高兴。”
正说到这，黎染的电话打过来了。
就听黎染说，过两天他们这部分拍完了，会在沙滩上露营一晚再离开，沈之越还特意说叫叶沐一起来玩。
叶沐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答应下来，黎染却说已经把她的名额预留出来了，还说是沈之越花钱，说他对剧组的人都很大方。
直到电话挂断，叶沐叹了声，将情况报告给严润：“你说我去不去？”
严润问：“那你想去么？”
叶沐说：“说实话，想去，也不想去……”
严润说：“你想去，是因为你想靠近偶像。你不想去，是你觉得之前的事太丢人。可他既然邀请你了，你就有台阶下了，这也是一个洗刷屈辱的好机会。兴许你去参加了，一起玩一闹，让他记住你后来的表现，就会把前面那茬儿忘掉了。”
这么一听也有道理。
可叶沐还是不放心：“那我问你哦，如果你是他，你会因为后面的接触，就忘记前面的吗？”
严润：“不会。”
叶沐：“……”
严润：“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幕，要铭记一辈子。还要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一下，一想起来就想笑。可惜，我不在现场。”
叶沐：“你去死吧！”
……
后来两天，叶沐依旧会去那片沙滩消磨时光，在同一家餐厅，吃着同样的早午饭。
不过黎染的剧组已经换地方拍摄了，叶沐压力小了不少。
她对攻略上那些景点也没什么兴致，既然是来度假的，自然就要瘫着，感受阳光海岸的浪漫氛围，大热天的到处跑一身汗，有什么意思呢？
叶沐还随身带了一本书，有时候在餐厅里码字，有时候就在躺椅上看书，看累了就眯瞪一会儿。
当然，期间她也反复横跳过几次，考虑到底要不要参加黎染说的沙滩露营，节目可能很丰富，还能吃烧烤，还有篝火晚会什么的。
结果，就在叶沐犹豫不决的时候，黎染直接杀到她住的别墅区，将她带走。
叶沐懊恼着来不及打扮，黎染却说：“大晚上的，篝火那么一照，所有人都好看得不得了，还打扮什么呀。”
等到了沙滩上，发现那边的露营设备都开始搭建了，有人在准备食材，有人在支帐篷，有人在拼接桌子和搭建移动厨房，还有人在摆弄篝火炉。
叶沐放眼一望，只见沈之越也在人群中忙碌着，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
差不多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所有人都歇下来，人数不算多，黎染小声给叶沐介绍了一圈，让她大概有个数。
叶沐是陌生面孔，又是个漂亮女生，剧组的人对她十分友好，还有人先把食物和饮料递给她，尤其是知道她请大家喝过冷饮之后，态度更是热络。
其中有一位A组的摄影师表现得十分殷勤，他的身影还时常出现在叶沐和黎染周围，关注着她们的需求。
叶沐和黎染也是要交毕业作品的，其中一项就是广告片拍摄，当然是以小组为单位，几个同学协同完成。
叶沐见对方这么热情，就趁机问了一些摄影心得和技巧，毕竟这种实战经验远比学校学到的要实用。
摄影师讲了将近十分钟，直到被人叫走，叶沐才拿出手机，赶紧将刚才的重点记下来。
不会儿，旁边又坐下来一个人，她以为是摄影师回来了。
谁知一抬头，就对上沈之越。
沈之越看到她的笔记，问：“出来玩还要做功课？”
叶沐说：“为了毕设啊，怕小片拍不好，拉低分数。”
毕设的其中一项，就是一分钟以内的广告小片。
沈之越问：“故事想好了么？”
叶沐点头：“想了几个，但都不是很满意。”
她以为沈之越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却说：“讲讲，看能否用一句话概括出来。”
叶沐一怔，遂开始组织语言。
一句话是办不到了，但三句话还能说清楚，她说了五个创意，前面沈之越都皱眉摇头，到最后一个才若有所思。
沈之越：“这个最有意思，可以用。”
叶沐：“真的？”
其实叶沐也更喜欢最后一个，但她又怕自己是当局者迷，这会儿有了沈之越的肯定，信心多了几分。
沈之越说：“等你扩充故事之后，一定要注意起承转合，如果不能做到虎头、猪肚、凤尾兼顾，那就选虎头、凤尾，或者猪肚、凤尾。广告片时长短，要保证叙事完整还有意思，难度是很大的，就算是专业人士也未必做得漂亮，所以不要有压力，先明晰自己最想要呈现的重点，不要贪心，一定要稳。”
所谓的虎头、猪肚、凤尾就是叙事结构的三种比喻，指的是开头、过程和结尾。当然也有人说是风头、猪肚、豹尾，意思都大同小异。
这些基础知识叶沐自然是有的，镜头语言也是必修课。
叶沐听得认真，心里更是兴奋得不得了，当然不只是因为近距离靠近沈之越，主要还是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能跟大神取经。
叶沐便争分夺秒的问了好几个问题，沈之越也回答的颇具耐心，到后来还从工作包里拿出一个手绘本，一边翻一边跟她将镜头语言的法门。
做导演的什么都要会一点，不只是摄影、演戏，对剧本的阅读理解，对人物的解读，对叙事结构的把握，还要会画图，会写台词。
有时候导演和摄影师沟通运镜，就靠随手画的分镜图样来提示，毕竟语言描述不够直观，而图样就像是写作时用来参考思路整理的大纲。
有些图样，简直可以说是艺术品，直接拿去改成漫画都够了。有的图样拿出来一看，就能从中读到导演的气质风格，是龙飞凤舞、飞沙走石，还是细腻到极致，韵味深远。还有的可以一眼看出导演的思路，什么时候特写，什么时候远镜，什么时候突出情绪，什么时候加紧节奏，如何递进，其中的关系是什么，全都囊括其中。
就在叶沐感叹沈之越的手绘分镜时，沈之越说：“你要实在找不到感觉，就找一本和你故事感觉贴近的漫画，参考一下那里面的分格。当然，我不是让你去抄，而是去找感觉，去学习那里面的逻辑。这可以帮你梳理思路，知道该从哪个镜头进入，哪里转，哪里出。”
叶沐思考了片刻，说：“其实节奏部分我还很纠结，不知道是要短平快，还是慢下来，将重点放在细节刻画上。”
这也是所有同学都会面临的问题，就因为叙事节奏没有“最好”，所以才难选。有人平铺直叙，娓娓道来，有人掐头去尾，开门见山，放弃留白，也有人会丰富内涵，弱化冲突，注重抒情和意境呈现。
不同的叙事手法就会有不同的人欣赏，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能称得上完美。
沈之越便这样说道：“如果你要从得分的角度出发，我会建议你放慢节奏。这是毕设老师的口味，他们基本上都不太喜欢短平快的东西，底蕴不够，回味的空间也小。但如果将来你要做这行，要进入市场，短平快才能以最快速度吸引眼球，慢节奏的东西大多数人都没耐性。当然短平快也会损失内涵，冲突和矛盾都浮于表面，看的时候觉得精彩，看完了想都不想。这就要看你怎么取舍了。”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是说这是交浅言深，总之沈之越轻描淡写地输出着，叶沐飞快地记录着，思路始终紧追着他。
大概是太入迷了，叶沐也不知道黎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回神的时候，另一边的位子已经空了。
沈之越也站起身说：“你先消化吧，我去抽根烟。”
……
沈之越离开后，叶沐又在手机上补充了几句。
不会儿，黎染的经纪人坐下来了。
他没问黎染的去向，而是说了这么一句：“想不到沈导跟你这么聊得来。”
叶沐礼貌地笑笑。
她很不喜欢黎染的经纪人，除了他和黎染那段故事之外，还有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实在是算计太多。
经纪人又道：“聊这么久，别忘了加个联系方式。”
叶沐：“不用吧，只是萍水相逢。”
经济人却笑了：“如果你以后要进这个圈子，多一个前辈照应，会更顺利。”
叶沐皱皱眉头，道理她是明白的，功利一点想，如果她要进广告圈，有沈之越这样的大神学长在，她会更容易摸到捷径。
有时候，人脉即运气。
可她现在的想法还比较单纯，她不是不知道“关系”有多重要，毕竟有叶之鸣这样的活教材在，然而眼下对她更重要的，是她对沈之越的欣赏，以及沈之越的良心建议。
刚才那些话，已经算是“提携”了，有些人花钱去听课，都未必听到这么多精髓，其实沈之越完全可以不跟她说那么多的，那也不是他的责任。
如果因为沈之越一时好心，她反手就利用起来，将他视为一条晋升之阶，她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很low，还说什么对他只是欣赏和崇拜呢，目的分明就不单纯。
叶沐没说话。
经纪人又换了个说法：“还有我们家小染，你们是好闺蜜，有些关系处理好了，以后小染还会有拍沈导戏的机会。”
这话说得含蓄，却夹杂了一点道德绑架。
好像若是她太过清高，没有去和沈之越拉拢好关系，不仅会影响自己，还会影响好闺蜜似的。
可叶沐就算听得不顺耳，也不会表现出来，她如今已经是半个社会人了，早就过了将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年纪了，被不相干的人掌握了她的情绪走向，对她也没有好处。
这一点，她还是跟陆晟学的。
陆晟看似和谁都能谈，但叶沐却感受得到，有些买家和合作方他并不喜欢，可他从不当面表现出强烈的厌恶。
而对于不喜欢的人或不喜欢的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
于是，叶沐问：“咦，黎染呢？”
经纪人“哦”了声，说：“刚还在，应该是去洗手间了。”
叶沐又问：“洗手间在哪个方向？我也去。”
经纪人似是迟疑，但还是指了一下方向，跟着站起身：“我带你去吧。”
叶沐也不好拒绝，就跟着他往营地外走。
这里距离网红店有几百米，附近只有一块公共休息区，洗手间就在休息区的后面。
一路上，经纪人又作了一番叶沐的工作，叶沐只是虚应着，并不许诺什么，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区。
经纪人说他就在外面，随即坐下来刷手机。
叶沐一个人去了后面，就着微弱的照明摸索着。
眼瞅着洗手间就快要到了，这时空气里忽然响起某种诡异的声音，好像是……
叶沐：“…………”
那种声音她并不陌生，脚下当即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几步外的移动更衣室。
说是更衣室，其实就是几块布围起的遮挡罢了，并不坚固，也不隔音。
但这还不是令叶沐最惊讶的，她最震惊的是那女人的声音，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
叶沐在原地石化了许久，终于在双方尽兴地发出最后一声叹息之后，靠近了两步，发出一声“嗯哼”。
这声之后，四周就陷入了死寂。
叶沐想了想，又有点担心是自己认错人了，便拿出手机给黎染的微信发了个表情。
与此同时，更衣室里传来提示音。
果然是黎染。
叶沐一时五味杂陈，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经纪人在外面坐着，你出来后从后面绕着走哈。我先去洗手间了。”
叶沐很快进了洗手间，还刻意在里面多磨叽了一会儿，就是给足黎染时间，希望不要出去就撞见，那样真的好尴尬。
没想到几分钟后，黎染却来到门口，还叫道：“小沐，你还在吗？”
叶沐一惊，走出来就见黎染正在洗手、补妆。
黎染整理好自己，就拉着叶沐往外走，边走边说：“抱歉啊，我不知道你会过来。其实我也想和你说的，但是又不好开口……”
叶沐倒没怪罪黎染，她又不是她男朋友，只是人还有点震惊。
两人一路往外走，就见黎染的经纪人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叶沐本想拉着黎染躲开，不想经纪人却朝这边扫了眼，又若无其事地踩下台阶。
叶沐忽然就不懂了，又好像一下子懂了什么。
所以，经纪人是知道的，所以，黎染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他可以当作没看见，她也无所谓，但她消失的时间太久，经纪人只能来找人？
回去的路上，叶沐一直沉默着，脑子很乱。
等回到营地，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另一茬儿——和黎染幕天席地的男人是谁？
想到这里，叶沐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往在场的男性身上瞟，脑海中还过了好几个人。
当然，其中她最熟悉的是沈之越。
而现在，沈之越并不在这里，似乎在他们结束谈话之后，他就离开营地了？
顿时间，叶沐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会吧！
这就是幻灭的感觉吗？！
可是，可是……如果真是他，那这不就是潜规则吗，那经纪人还找她当说客干嘛啊！
第42章
叶沐迟迟没有问黎染, 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谁，而后面的节目她也有点心不在焉，只是忙着调试自己的心态。
她对自己说，她崇拜沈之越, 是她自己的事, 幻灭也是自己的事, 沈之越没让她崇拜, 她也没道理“强加”给他，说什么“失望”。
反过来, 就算黎染和沈之越有什么，那也是他们两人的事，与外人无关。
就像叶沐追小黄书的时候，时常看到的一些留言一样, 有些人会特别强调自我感觉，自我喜好, 不管角色和故事的合理性, 哪怕那个喜欢的角色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只要“我喜欢”, 那这个角色就应该如何如何。
简单地说, 就是过分突出个人感受, 将此凌驾于所有事情之上。
想到这些，叶沐觉得自己好受多了，她把小我放下了, 好像自己忽然变得哲学了。
再后来, 沈之越回来了, 叶沐也没有主动接近, 就安静地跟黎染坐在一起。
她在嘴巴里塞满了食物, 努力吃吃喝喝，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
沈之越也没过来，更没有和她或是黎染有眼神交流。
一切都风平浪静。
……
夜深了，叶沐和黎染一起进了帐篷，躺下后就是闺蜜叙话的时间。
黎染又一次跟叶沐道歉，说把她带来露营，自己却和“野男人”那啥，很对不起她。
但黎染也解释了，说这次以后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遇见，她不想给自己人生留遗憾，就是及时行乐罢了。而且这种事也释放压力的一个途径。
叶沐只惊讶地问：“你现在都这么减压吗，有多久了？”
黎染说：“持续几个月了，还挺有效的，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好办法了。喝酒和打游戏我都试过了，还是现在这种方式好，又快又有效。”
叶沐“噗”地一声乐出来：“快？是有多快？”
黎染掐了叶沐一下，说：“哎，你那些小说里写的什么时间长，就表示能力强啊，都是假的。时间长是病，很有可能是炎症。”
叶沐笑道：“知道、知道，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嘛。”
黎染忽然问：“对了，你这次出来玩怎么没和男朋友一起？”
叶沐说：“陆晟么，分了呀。”
黎染一惊：“没听你说啊，为什么？”
叶沐就将原因简单描述了下：“换做是你，你分么？”
黎染说：“也不能这么假设，换做是我，我跟他交往不了这么久。”
叶沐：“也是。”
黎染挨着叶沐躺下来，又道：“我听圈里的前辈说过，她每进一个剧组就会爱上一个人，这并不难，难的是离开剧组后要迅速抽离，对那个人忘情，告诉自己爱上的不是那个人，是自己的想象和他扮演的角色。她说她还是新人的时候，有一次就出不来，一年后才慢慢缓和，期间拍别的戏都进不去，她自己也很痛苦。而且对方都有家了，拍完戏就没和她联系过，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可在感情控制上，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叶沐问：“那你呢，也有这种感觉么？”
黎染说：“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过过几天剧组生活，但我已经有点能体会她说的意思了。要是让我进组几个月，让我爱上剧中的某个角色，我怕我也会代入个人情感，将剧和现实混为一谈。”
叶沐想象了一下，换做自己怕是也做不到。
帅哥美女朝夕相处几个月，还要一起对戏，一起演戏，一起说说笑笑，交流生活，努力爱上对方的优点。而且进组期间，不可能只在拍戏的时候才对上，私下完全不产生交集，总要先培养出一点熟悉感，才能开拍吧？要是彼此不熟，那演出来的情感就会假，可要是太熟了，又可能会日久生情。
黎染叹了一声，靠着叶沐的肩膀，说：“现在这样，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学校，好怀念啊。”
叶沐：“这话说的，咱们还是学生呢，还会回学校的。”
只是这话刚落下，叶沐就沉默了。
再开学，她们就大四了，基本上就没有校园生活了，要尝试和社会接触了。
其实很多人从大三下班学期开始，就已经进公司实习了，比如严润，当然也有人大四下班学期还在住宿，迟迟不愿离开校园。
叶沐问：“你大四是不是要忙工作了？那你毕设怎么办。”
黎染说：“毕设不是说可以组队，也可以单干么？偷偷告诉你，我已经完成了。”
“啊？”叶沐惊呆了。
黎染小声说：“就这几天，是组里的摄影带我做的。我其实没怎么动手，就给他提供了一个故事，他随便拍一拍，我再配上旁白文案，找个剪辑弄一下，就完成啦。”
摄影？
叶沐这才想起来，晚上露营的时候，有个摄影师的确很殷勤的围着她们转，如今想起来，那哪里是围着她们呢，分明是围着黎染。
很快，叶沐想到了另一茬儿：“那你刚才去休息区，呃，是不是……”
黎染“嘘”了一声：“帮我保密啊！”
叶沐再次沉默了，怎么都想不到那男人是摄影，她开始还想，怎么也得是沈之越，或是剧里的男演员吧？
叶沐问：“你喜欢他么？”
黎染说：“如果有感觉就是喜欢的话，那就是吧。不过做完以后，现在感觉就淡很多了。它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也控制不了，只能接受。或许，这就是我对男女关系的态度。”
叶沐没接话。
真是不得不说，认识黎染三年，她是亲眼见证了黎染的蜕变，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天性的解放呢？
想来也是，感觉没了就是没了，还揪着不放也没意思。
最主要的是，当事人能想得开。就怕自己想不开，自我困扰，自寻烦恼，做无谓的困兽之斗。
叶沐又问：“那你最初对他产生感觉的契机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黎染笑道：“当然。就是刚进组后不久，我在他的镜头里看到了自己，特别的美，美得超乎我的想象，比我照镜子自恋的时候还要漂亮很多、很多。我问他是不是加了什么特效、滤镜，他说没有，这就是他用镜头语言呈现出来的，他眼中的我。”
或许对摄影师来说，镜头就是眼睛，他们通过镜头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并用这种独特的语言方式来与外界沟通。
黎染继续道：“哦，我也看过他镜头里的别人，和我看到的差不多。我那时候就知道，他喜欢我。他发现了我的闪光点，还用镜头将它们拍出来了。哎，这种本事也不是所有摄影师都有的，有人拍东西就是平平无奇，但有人就是化腐朽为神奇。”
说到这，黎染还将手机里拷贝的小片翻出来给叶沐看。
叶沐一见，就明白了。
这里面的黎染美好且夺目，鲜活却又易碎，透着不真实，却又无比的真实。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动，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向往。
叶沐轻叹：“真好看。”
黎染笑了，不会儿又问：“对了，你找好工作了么，以后想做什么？”
叶沐一顿，说：“原来的想法是混日子，先找个广告公司上班，喜欢就继续干，不喜欢就回家继承画廊……噗。现在么，我倒是有点认真了，也想好好规划一下。广告公司还是要找的，但我会尽心对待这份工作，不让光阴虚度。我还要努力积攒社会经验，要完美的蜕变成社会人，家里的画廊我还是要学着打理，学着和客户沟通、周旋。私下里么，我还得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要不就干脆爱上工作。”
黎染：“那感情呢？”
叶沐想了想，脑海中略过一些人，有严润、林遇、陆晟，一时间她忽然觉得自己“老”了，竟然在短短几年间经历了三段感情，而且每一段都用心投入了，一时间又觉得自己真有出息，在三段感情中都获得了成长，而且“出戏”很快，毫不拖泥带水（自我感觉真是良好），也非常有真知灼见。
从某个角度说，这就有点像是黎染入戏、出戏的过程。
难怪人人都说，人生如戏。
叶沐说：“当然是继续谈啊。”
黎染贴着她：“嗯，你这么聪明，理论又这么扎实，你一定没问题的。”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
叶沐忽然说：“无论如何，祝你的事业大放异彩！”
黎染：“谢谢，也祝你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叶沐开始胡说八道了：“嗯，要活出态度，活出真实，爱众生，爱世界，爱自己！”
黎染也一起疯：“world peace！”
……
翌日清晨，叶沐离开了剧组的露营地。
黎染中午发来微信说，她要上飞机了，祝叶沐假期愉快。
然后，黎染将沈之越的微信名片推送过来，说：“经纪人跟我说了，我跟他吵了几句，叫他以后不要做这种无聊事。抱歉小沐，我知道你喜欢沈之越，不管是哪种喜欢都好。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你自己决定吧。”
关于黎染和经纪人，叶沐也是颇有感触的。
似乎那个男人，只是将她当做一枚工具，当初和她谈那段感情，就像是感情投资，借此将工具更牢固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然，现在的黎染已经看明白了，她是经纪人的工具，但经纪人也是她的工具，这种单向利用的关系已经变成了双向利用了。
最主要的是，只要黎染自己心态调试好，不为难自己就好了。
叶沐看着沈之越的名片许久，过了好几分钟，才提交申请。
可提交过后，她又有点后悔。提交了又能如何呢，难道还打算微信交友吗，大家就是萍水相逢，何必产生其他交集？
于是她又默念着，别加我，别加我，忽视我，看不见我！
结果，沈之越迟迟没有通过，她又横跳了，一边觉得这样挺好的，一边又忍不住想，看吧，这就是他的态度。
到了下午，叶沐慢悠悠地刷了一个景点，还在庙里给父母请了护身符。
出来时，叶沐点开微信，发现沈之越竟然通过了好友申请，但他只是通过，一句话都没说。
叶沐本想发个表情过去，打个招呼，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
算了，就逢年过节拜个年吧。
……
这个暑假过得额外快。
叶沐结束假期后回到家里，就开启了另一种“社畜”生活，老板就是叶之鸣。
有时候，她也会给沈韵当跑腿。
有了小棉袄做粘合剂，沈韵连叶之鸣的面都不用见了，还节省了无效吵架和沟通成本，干脆都让叶沐来处理。
沈韵还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以后也要做艺术品经纪人，那我就是你的第一个‘艺人’。不过你也知道，这行水深，资格证只是敲门砖，最主要的还是眼光和思路。”
另一方面，叶沐在画廊帮忙，难免会遇到陆晟。
但整个暑假，他们也就碰见两次，两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第一次连话都没说上，只是对了个眼神，第二次倒是说上话了，但也只是普通寒暄，彼此笑一下。
后来叶沐就问叶之鸣，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叶之鸣说，怕叶沐见到前男友会尴尬，所以陆晟的工作他都亲自过，尽量让他少来画廊。
叶沐一边感激叶之鸣的爱护，一边又忍不住调侃：“没事，阳光、海滩和金钱，已经将我治愈了。爸，你知道吗，刷你的卡额外开心，我已经爱上pos机的声音了！”
叶之鸣：“……”
要说整个暑假做得最有成就感的事，一件是叶沐跟学校接了摄像设备，完成了广告小片的拍摄，另一件就是叶沐写完了《我和五个怨种前任》的第二篇。
等到开学，叶沐就开始剪辑和配音，当然这些事她无法独立完成，也确实是不擅长，就以联合毕设的名义，请其他系的同学帮忙。
要不怎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有擅长录音、配音的同学，连录音棚都能借到，而负责剪辑的同学更是有一双被天使亲吻过的手。
等到广告片做出来时，叶沐就只剩下感叹，她一边认识到人脉和人才的重要性，一边说：“咱们这么牛逼合适吗，会不会被怀疑作弊请枪手啊，这都能拿出去参加国际比赛了好吗！”
就这样，大四的上半学期也从指缝溜走了。
严格来说，大四的生活和暑假差不多，叶沐依然是三点一线，大部分时间在家和画廊之间往返，有时候还会去沈韵的工作室。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叶沐加紧复习，准备考艺术品鉴定评估资格期间，叶之鸣和女朋友分手了，分得很平静。
叶沐开玩笑地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再找。
叶之鸣却说，这段时间看叶沐这么有工作热忱，都被她影响和感动了，他打算未来几年什么感情都不发展，就专心培养她。
叶沐震惊道：“可我已经开始投简历了，我还打算出去上班。爸，你别这么关注我，别对我抱太大期望好不好！”
叶之鸣只笑问：“是不是想去广告公司？”
叶沐点头。
叶之鸣说：“可以去，爸爸也赞成。你看，公司都帮你找好了。”
叶沐：“？？？”
等叶沐再一看公司介绍，发现其中一个股东竟然是萧固？
叶沐的第一反应就是：“爸，你不是让我去刺探情报的吧？这种事我可干不了。”
叶之鸣被气笑了：“我们又不是竞争对手，你去刺探什么，再说你也不是这块料。你就只管吸取职场经验，这可是门大学问。这家呢只是萧家投资的公司之一，萧家人不管事。不过你进去以后，下面的小领导会多照顾你一点，会多给你一点学习机会。这社会啊，就是第二所大学，你进去不只是为了挣钱，也是为了自我提升，只管好好学就行了。”
叶之鸣话锋一转，又道：“女孩子讨生活，会比男孩子容易吃亏，酒局、饭局文化躲不掉。但是在熟人介绍的公司里，起码能安全一点。爸爸也能更放心。”
于是，叶沐人生里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定下了。
第43章
叶沐还是在上班一个月以后才知道, 她以为自己是“关系户”而感到心虚，一直藏着掖着，生怕被部门其他人知道了穿小鞋，却没想到原来这整个部门都是关系户, 而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是的, 整个部门都是关系户, 而且富二代居多。
相比之下, 叶沐家里只是经营画廊，放在在这里真的不够看。
部门里有个叫刘冉的白富美, 几乎隔天就买一个包，统统是一线难买的热门款，只要微信上跟Sa说一句，一个小时后就有闪送小哥上门。
有时候大家也会在官网上买, 经常来送件的顺丰小哥大家也都认识，还能精准的识别收件人的工位, 直接送到跟前。
要不怎么说职场是小型社会呢, 在不同的小社会里就会长不同的见识, 叶沐第一个星期可真是开了眼, 几乎一直都处于“震惊”之中。
叶沐后来和叶之鸣提了这事, 叶之鸣竟没有丝毫惊讶, 转头就买了两个包塞给叶沐说，也不能差太远，和同事的关系一定要搞好。
当然, 两个包和人家隔一天买一个不能比, 但真的相处下来, 叶沐才发现这些同事也没有她刻板印象中认为的趾高气昂、眼高手低。
他们这个部门可不是吃素的, 每个人都有点本事, 从客户谈判到文案、策划，一个人能就hold住全程。
后来经过了一个月的细心观察，加上叶沐也在这里交到朋友——陈煦，陈煦私下里也给叶沐透露了不少底。
陈煦说，其实大家只是将这份工作当做一次进修，起码要待上两年，觉得本事学到手了，牛逼了，就出去开公司，觉得还不行，那就沉淀下来，再学学。总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野心，都只是拿这个小部门当作跳板，总有一天是要高飞的。
叶沐就好奇地问，为什么都集中在这家公司，是凑巧，还是每家广告公司都这样？
陈煦说，当然不是每家如此，这就是一种圈子文化，既然是圈子文化，那就不可能随处可见。
所谓圈子文化，就是同级别的人组成一个圈子，获得的资源共享，共赢共收。
至于这个部门里的广告业务，几乎可以说是源源不绝，有同事自己家公司有需求，也有各个关系户和客户之间互相介绍的资源，比如陈煦的爸爸就会在饭桌上跟朋友推荐，朋友因为信赖陈煦爸爸，自然就会来找陈煦。
换句话说，陈煦爸爸的宣传就是打广告，而且精准投放，百发百中。
叶沐这才知道，原来她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也就是一层皮，仅限于理论，到了职场的特定环境中，还可以这样灵活运用。
事实就是，陈煦并也不会因是爸爸的朋友就怠慢，反而会更尽心尽力做好每一道细节，不只是为了爸爸的面子，不只是为业绩而做，为日后的创业基础而做，也是为了笼络住这层关系而做。毕竟如果对方这次不满意，下次就不会来了，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定怎么想。
陈煦的科普，给叶沐带来了一次思维冲击，她就像是打开一扇小世界的门，一边感叹着陈煦有钱竟然还这么努力，一边自我反省过去一直对富二代存有偏见。
按照陈煦的说法是，其实每个圈子里都有工作狂魔，也都有废柴、垃圾，所谓人以群分，主要还是看家庭教育和价值观。
家里暴富的，比较容易出现报复性废柴，但是从小就金钱富足，且价值观正确的有钱小孩，大多不怕失去，且对自己有信心，知道能力培养的重要性，不怕从头来过，也不怕创业失败，心态会更平稳些，也更加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不会因为阶级降级就焦虑。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也有从小就生在大富之家，长大了却一路走歪的例子。
总之上了一个月的班，叶沐感觉自己的成长比在学校四年都要多，她也由衷感受到圈子文化的“魔力”。
圈子里的人一起“玩”，互相照应，共进退，这就能确保这个圈子里的人可以长久获得利益，而圈外人要插进来，要么有路子，要么有真本事，但即便如此，也需要很长时间的融合。
就好比说叶沐所在的起飞广告，这里的富二代们不止在内卷业务能力和消费能力，还会内卷另外一件事……
陈煦给王宇介绍了一项资源，这是广告业务之外的私人交情，王宇家里因为这项资源而解决了问题，获得了利益，作为回报，王宇也会回馈陈煦一些东西，这样一来一往，几次之后两家的公司就会建立起一层关系，交上朋友。
而朋友之间，还会拉进来更多的朋友，人脉圈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叶沐觉得很有趣，那就是这里的同事不说自己是来打工的——哦，也的确不能算是。
他们都会说大家一起“玩”。
但这个“玩”，又不是小打小闹的玩，而是实打实的创造实惠的“玩”。
而站在这家公司的老板角度，虽然乍一看，整个部门养的都是“小祖宗”，但他们也是一帮招财猫，还是用心工作的招财猫，招来一批又一批的金主，公司的名声很快就打开了，几年之内就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就因为这份工作，叶沐和叶之鸣父女交流的时间也变多了，叶之鸣别提多高兴了，有时候还感叹说，感觉女儿终于长大了，知道和爸爸亲了。
叶之鸣还夸奖道，说叶沐才上班这么短时间，就交到陈煦这样的朋友，先不说进不进圈子，起码敲门砖是有了。
叶沐狐疑地问：“爸，你当初给我找这份工作，是不是早就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叶之鸣说：“那当然，不打听清楚了，能随便找吗？第一份工作的质量会对你造成一生的影响。实话告诉你吧，我当初托萧固的时候，他也问了我诉求是什么，我跟他提了一嘴，他就跟下面人打招呼了。不过你要知道，把你弄进去容易，要学出来，还得靠自己的本事，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叶沐“啧”了声：“这是帮我吗，还不是通过我帮你拉拢画廊的生意吗？”
叶之鸣笑道：“这也不冲突啊。你想想，没事逛画廊的都是些什么人，会买艺术品的又是什么人？如果让你去大街上发传单，你能挖掘出几个客户？做生意，首先就要找对方向，走对路，进对圈子。”
也是，忙着讨生活的普通人，是不可能一出手就五位数、六位数，将它们变成画挂在墙上，但凡有这么多钱，也会花在更实际的地方，听得见响儿的地方。
叶之鸣又问叶沐，进去一段时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叶沐想了想，说：“心态吧。我以前觉得，打工就是讨生活。一说打工，就感觉是给别人干活，是被资本家压榨剩余价值，扣工资就会郁闷受挫，觉得自己白干了。打工、打工，说着好像是自己打工作，其实是被工作打，想起来就丧。但现在么，我会想，我不仅是为了讨生活而工作，也是为了提升自我，为了破除固有的圈子，为了去外面的世界多学学，多看看。反正不管成败，我都会成长的，只希望正向的成长更多一些，这么想就舒服多了。”
听到这话，叶之鸣不由得笑眯了眼笑，甚至可以说是志得意满，觉得自己这件事办得很漂亮，简直就是“教育家”。
叶之鸣得意一番之后，又开始给叶沐上课，说有时候心态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要素，尤其是当你把所有事都做足了以后，你还能改变的就只剩下心态了。
而心态，会影响一个人的面貌、气质，和给人的感觉。同样气场的人会互相感应到彼此，一个人若是焦虑，就只能吸引同样焦虑的人，一个人若是充满自信，做事游刃有余，也会让人另眼相看，觉得他不简单，会更愿意结交，并将机会交给他。
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纪，面相也会因为心态而改变，常年焦虑的人，一定是低气压的，看上去愁眉苦脸的，大家都想躲着走。但反过来，会吸引很多人的靠近，人脉越来越多，一个带一个，那么遇到问题，也会有更多的贵人愿意出手帮忙。
简单来说就是，眼里只有钱，只盯着存款数字，很难生大财，可如果能把眼界放开，将所有看似与钱无关的东西联系到一起，形成一个循环，这就已经具备了“财源滚滚”的基础，这才是生财之道。
……
因为叶沐和陈煦成了朋友，连带和陈煦关系好的刘冉，对叶沐也多照顾了几分。
按照陈煦的话说，刘冉的“金钱级别”比她高了一层，但刘冉半点不矫情，从不以金钱来衡量人，这绝对是有大格局的。
可以想见，将来刘冉将来会更优秀，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第一个往上进阶的人。
叶沐一向随遇而安，并没有因为刘冉的“级别”更高就伏低做小，她估计这样的人，刘冉也见得多了，肯定能识别出接近她的人都是什么动机。
叶沐再一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动机，就是观察和学习，也没打算要强行推销自家艺术品的意思。所以叶沐只是提了一下家里是做什么的，就不再多说。
后来有一次，刘冉说想去爱马仕，陈煦就拉着叶沐一起。
刘冉进门不到五分钟，就看中了两款镯子，加起来一百多万，但其实刘冉更想买的是二百来万的那款。
不过刘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Sa先将相对便宜的两款包起来。
Sa大概也很少见到刘冉这样的客户，来爱马仕就只是买两款镯子，而且全程不问配货比和有没有包。
客户们的套路Sa见得也多了，大家心知肚明，先豪爽的选一堆小配货，种类要齐全些，建立起Sa的好感，再提自己真正想买的包。
当然，有人会觉得这些Sa被惯出毛病了，但你看，买卖之间就是一种博弈。
只是到了刘冉这里，博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刘冉拿到镯子，满意地笑了，遂起身就要走。
Sa明显一愣，跟着暗示说，店里有几个爆款包，可以到小屋里看。
刘冉半点兴趣都没有，只说：“我不用了。”
然后，刘冉又看向陈煦和叶沐，问：“你们要么？”
叶沐还没反应过来，陈煦就说话了：“那就看看吧。”
结果不到十分钟，陈煦就拿下一个经典色Lindy，一个稀缺色康康。
叶沐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以及消费能力，最后选了一个比较实用的菜篮子，也是难得一见的颜色。
其实扣掉配货比，菜篮子并不算贵，起码在一线奢侈品包中，它的价格相对亲民。
叶沐多一分钱都没花，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捡了个便宜，便私下问陈煦，要不要表示什么，回馈一下刘冉——她对这种一来一往的学问还有点陌生，只能摸索前进。
怕只怕，刘冉是故意放水给，就是为了测试她是不是白占便宜的人。有时候只要进一次奢侈品店，每个人的价值观如何，就能一目了然。
陈煦听后笑道：“放心吧，这点小事刘冉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在她的观念里，她买的镯子才是主角，这几个包是镯子的配货。瞧瞧人家这格局，总之以后多相处，你就知道了。”
再后来，叶沐将这件事跟沈韵提了一嘴。
沈韵就问叶沐，部门里有没有互相送小礼物的习惯？
叶沐说没有，但刘冉的农历生日要到了。
沈韵便笑道：“那正好，我这里有个小玩意，包装好了，拿去送给她。反正在金钱上，咱们跟人家比不了，也就不用打肿脸充胖子，非要送个多贵的东西，还指望能十倍百倍的从人家手里挣回来。这样你心里也不会有那么大压力。”
而沈韵所谓的“小玩意”，是一张巴掌大的水墨小画，画风简洁，不过几笔，就将一束兰花描绘出来。
最主要的是，这幅小画出自名家之手。
据沈韵说，这位名家是她结交的一位前辈，关系不算很近，但他为人处世颇有一套，每年都会画一些这样的小画，不多，只送朋友和有眼缘的人，就用此来结缘。
刚好前段时间，沈韵得了一张，那位名家还说，如果她遇到朋友，也可以转送出去。
沈韵便借花献佛，将兰花小画拿了出来，精心包好，交给叶沐。
说实话，叶沐心里是忐忑的，毕竟她对刘冉的了解，仅限于隔天买一个包，以及进了爱马仕就只买镯子。如果刘冉就只会看奢侈品，不欣赏这些传统艺术品，又该如何，会不会看不上眼呢？
叶沐将这曾担忧告诉沈韵，沈韵只说：“咱们知道这副画的价值，只是用它来结缘，至于对方是否看得懂，那不在咱们的考虑之内。你送出去，是表达你的心意，如果她看不懂，却还能领会到你的心意，那这个人就值得交。反过来，如果她就是个用金钱价值来衡量心意的人，这样你也能对她有进一步了解，以后就知道该怎么相处了。总之就是，她给你定了个价值，你也给她定一个，各取所需。”
叶沐后来转念再一想，也是，如果对方就是个明码实价的人，那么无论她送什么，可能都会被挑眼。
送贵了，她舍不得，送便宜了，对方看不上，那还真不如不送。
……
转眼，到了刘冉的农历生日。
陈煦直接送了个五位数的包，还是刘冉有过的款式，只是不同颜色。
刘冉很高兴。
其他同事也都有表示，有的关系远，就送的便宜些，有的关系近，就送的贵些。
一场送礼活动下来，还真是看尽人生百态。
至于大家都送了什么，叶沐是在几天之后才知道大概——因为刘冉没有当面拆开，也是不希望引起矛盾。
私下里，刘冉对于收到的礼物没有过多评价，依然维持着和叶沐、陈煦比较近的关系，但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刘冉会主动叫叶沐一起。
之前叶沐要么就是点单人份外卖，要么就是去附近餐厅，而陈煦会和刘冉一起吃。
现在么，刘冉会点更丰盛的饭菜，还会问叶沐的口味。
后来还是不经意间，刘冉提了句：“对了小沐，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是经营画廊和艺术品的？”
叶沐点头：“是啊，艺术品鉴定资格证我刚考到，业务还不熟悉，但我爸妈都很精通。”
叶沐又简单介绍了叶之鸣和沈韵的职业背景。
刘冉接着问，叶沐是怎么进来的公司，托了谁。
叶沐没提“萧固”，说：“我只知道姓萧，是我爸的一个客户。”
刘冉便没再多问，但看样子心里已经全盘有数。
又过了半个月，刘冉突然提到，说有个朋友过生日，他的口味比较西方，有什么价格在二十万左右，可以恰到好处的装逼，却能彰显品味的礼物送出去？
听到数字，叶沐小小地吸一口气，面上却很镇定，还学着叶之鸣的语气说：“有倒是有，不过艺术品的类别比较多，你要送的东西有没有具体的范围？哦，还要看他生日是在什么时候。有的比较难找的，需要多一点时间。”
刘冉说，油画就行。
叶沐转头和叶之鸣一说，叶之鸣立刻重视起来，倒不是说二十万的购买力有多强悍，而是做这行的都是走长线钓大鱼，第一次购买彼此都是试探，一旦双方的信任关系建立起来，以后常来常往，那就是二百万，甚至两千万的回报。
叶沐说，连她自己都感到很意外很惊喜，没想到竟打误撞地拉到第一个客户。
叶之鸣却不认为这是误打误撞，而是叶沐凭本事吸引了刘冉的注意，如果叶沐斤斤计较，在意蝇头小利，刘冉肯定看得出来的，多半也不会托她去找。
其实严格说起来，投资艺术品或多或少有点当冤大头的意思，这就要看这个冤大头当得值不值，舒不舒服，长期回报率的空间有多少。
刘冉托叶沐去找，就知道这中间要让叶沐家赚点差价，但贪心的人，就会多赚差价，拿出的实际价值，距离二十万会更远一些。乍一看，是中间商机灵，可仔细一想，就是让刘冉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送礼物还被坑、添堵，那就不会有下次了。
不到一星期，叶之鸣就找来了画作，还让叶沐请刘冉到画廊里来鉴赏。
刘冉便带了懂行的且喜欢收藏的朋友一起去，结果大家相谈甚欢，不仅刘冉当场将画定下，连她带去的朋友也买下一幅藏品。
叶沐将全程都看在眼里，还因此认识了刘冉的朋友。
她也看到了刘冉和朋友的装束，虽然都是名牌，但穿戴很低调，也就懂奢侈品的人看得懂，放在大众眼中，恐怕只会觉得这身衣服质量好，面料好，版型好，却估计不出实际价格。
就因为这件事，叶沐又学到一课——能让刘冉如此费心去琢磨生日礼物的朋友，无论男女，八成不缺包和表，刘冉也很难送，送包怕一模一样，送表，二十万可能只是入门，但又不能直接送钱，更不可能送晚礼服、西装这些，余下的也就只能送珠宝首饰和艺术品了。
……
如此时间一晃，叶沐已经在起飞广告上了小半年的班，各方面都提升不小，在画廊里接待客户，也能独当一面了。
直到某一天，叶沐从校方拿到了毕业证，忽然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觉得大学生活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像自己已经混迹社会多年，再也想不起那个在学校里满口小黄书和恋爱哲学的傻丫头了。
沈韵说，这就是成长。
叶沐深以为然，别的不说，就说恋爱好了，她都单身这么久了，竟然也没觉得不适应，即便看着同部门的帅哥富二代，也能心如止水，看来真得是练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圈子文化在北京这边还挺明显的，没在外地生活过，但我想各地应该都有类似的东西。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精英共赢，垃圾扎堆。
比如有时候看一个人靠不靠谱，可以看他介绍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如果那个朋友不咋地，连带介绍人也会受到影响。再比如最近这几天热搜上的事件，九个里面五个有案底（好像是？）这就是垃圾扎堆。
芟秋篇是成长篇，除了言情线，还会有女鹅的自身成长和蜕变，思维方式和接触人群和学校截然不同。
至于言情线，我这两天还要想想，沈之越和萧固谁先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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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叶沐工作以来最大的感触就是, 她是在一群“关系户”的夹缝中生存。
在这个新环境里，她变得很低调，除了工作交流之外，很少聊自己的私事或生活里的事。环境的改变, 会另一个人变得“识时务”, 变得话少, 尽管这非常不像她的性格。
她有时候回想起来, 自己在大学时期畅谈恋爱高论的时光，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 这里的同事也不会知道她小小年纪已经谈过三场恋爱，而且满肚子小黄书的桥段。
后来，叶沐还是在和大忙人严润吃饭的时候，才将憋了半年的话吐了出来, 一次性聊了个痛快。
……
那天，严润也很清闲, 听他说刚从一个项目下来, 可以休整两天。
严润的实习期早就过了, 最近刚被提拔为小组长, 工资和提成都涨了。
叶沐震惊他的升职速度, 连忙取经。
严润说：“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少管他人的闲事，在领导面前刷点好感，少说, 多看, 多学。”
听上去简单, 做起来却有难度。
同事之间的“亲密”联系靠什么？主要就是靠八卦。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凑在一起, 说几句领导的坏话, 很快就会觉得关系近了。
可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说，那同事们就会觉得他很奇怪，不好相处。如果这个人和领导比较近，其他人更会觉得他拍领导马屁。
严润说：“这就要看自己图的是什么了，如果是想尽快融入集体，这是个办法，但也有弊端。几个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久了，就会被他人认为是‘一伙儿’的，就会被人定性，挂标签。说的话如果被传出去，几个都干不长，都升不了职，会直接影响工资。你看，这就从互相融入，变成了互相连累。”
说到这，严润又问叶沐：“你呢，公司怎么样，融入了么？”
叶沐托着腮想了想：“我交到了新朋友，两个。但大环境么，还不能说完全融入，我和部门的其他同事都只是点头之交，私下没闲聊过任何话题。就是那两个新朋友，也没深入聊过。”
严润一顿：“以前看你没心没肺的，看不出来这么多心眼。”
叶沐：“哈？这叫有心眼吗，你是不是骂我。”
严润：“你不深聊，就会一直有神秘感，只要不表现得唯唯诺诺，凡事皆有余地，有底气，看在别人眼里，会觉得你胸有城府。哦，这个‘城府’不是骂你，而是说，别人摸不透你，自然就会尊重你，觉得你不简单。你看那种喋喋不休，有什么都往外说的人，是很难获得他人尊重的。”
叶沐：“我想有城府吗，我也很想喋喋不休啊，可我没对象啊。”
严润轻笑。
叶沐叹了一声，又道：“不过我最近有点压力了，好几天都失眠。”
严润：“怎么？”
叶沐：“我都进去半年多了，还没有一个项目是我负责的。当然我只是个新人，这也不是我的硬性任务，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帮别人在做项目，今天是张三，明天是李四，我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难免也会受到影响。”
接着，叶沐就将她所在的部门情况描述了一番。即便是严润这样早一步步入职场的“前辈”，听了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严润：“原来你是掉进大神堆里了，难怪。”
叶沐说：“你知道吗，我的感觉真的很矛盾，有时候觉得自己占便宜了，有这么多榜样可以参照，有时候又觉得职场和社会好可怕，到处都是卧虎藏龙。而且比你有钱的人，比你还努力，这吓不吓人？再看看自己，我要是那么有钱，我肯定就躺平了啊，他们是哪来的动力啊？我跟你说，我有时候想偷懒都不敢，不是怕被人发现，而是一闲下来，就想到部门里那些‘大神’，我就觉得心虚，还会问自己凭什么休息。”
叶沐一开始倒苦水就没完没了，严润给她续了两次水。
直到叶沐说累了，撑着头说：“好了，该你发言了。”
严润说：“虽然你抱怨了很多，但我听到的潜台词就是，你现在需要一个实打实的项目，来证明你不是去陪跑和虚度光阴的，你已经被打击成渣了，你需要重塑自信。”
叶沐：“废话，还用你说，问题是项目在哪儿啊？”
严润：“你不是有个大学很好的同学，现在出道了么。她拍了那么多广告，有没有可能帮你牵个线？”
是哦。
其实叶沐也想过黎染。
可是严格来讲，黎染自己都在奋斗期，还是n线以外的小演员，如果让黎染介绍，怕是只会给她添麻烦。
这时，严润又道：“另外一个减压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要么你就找点其他事情做，培养点业余爱好，要么你就谈个恋爱。”
叶沐醒过神，却没接茬儿。
业余爱好她还真培养了一个，就是写《我和五个怨种前任》，虽然每天码字的时间不多，有时候只写几百字，但积少成多，如今已经写完了三个故事。
不过叶沐不会告诉严润，更不能让他知道，他也在故事里。
至于恋爱么……
严润见她无精打采的，又问：“怎么，真转性了，连谈恋爱都没兴趣了？”
叶沐说：“不是没兴趣，是没目标，没心情。我现在每天累成狗，周末还要去画廊帮忙，我爸要问我好多工作上的事，就跟家长检查作业一样。你说我还有什么精力去幻想异性，我都好久没看小黄书和偶像剧了。哎，如果工作有实体就好了，最好有一张帅哥的脸，可以让我看到它就兴奋起来。”
严润笑了两声。
叶沐反问道：“你呢，继续谈了么？”
严润摇头：“工作前半年，我和你现在的状态一样，当时也是努力适应节奏，没心思想别的。后来慢慢适应了，知道怎么调试了，又不急着找了。”
叶沐问：“为什么？”
严润说：“以前谈恋爱，是想积攒一点经验，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但现在有了清晰的个人规划，就不能随便找个人来浪费彼此的时间。要找，就要找个志同道合，三观一致，并且和个人规划不冲突的，简单说就是互相都能加分。”
叶沐：“哦，可以发展一下办公室恋情啊？”
严润摇头：“同事都是竞争关系，现在还没露出来只是因为还没有利益冲突。如果在公司里找，一旦有冲突，必定有一个会‘受伤’。与其这样，倒不如就是同事，交手也不用顾忌情面。”
叶沐感叹道：“我去，你真的，有点杀伐决断的意思了。”
严润皱了皱眉。
叶沐却想着，回头得把以严润为主的那段再深化描写一下，这样会更精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临走之前，叶沐才想起一件事，问：“对了，群里叫大家去高中同学会呢，你去不？”
严润说：“那天我出差，去不了。你呢？”
叶沐：“不去，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就是你，去了也不知道干嘛，肯定要被调侃和你那点事，没意思。”
严润只笑笑，没接话。
……
数日后，黎染从剧组回来，约叶沐吃饭。
两人好久没聚，叶沐将黎染带到自己家，熬了个大夜。
这也是黎染第一次见识到叶沐的小套间，羡慕地说：“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给自己买一套这样的小房子。”
正好第二天是周末，叶沐就买了一打酒回来，喝到半醉的时候，还聊起彼此这段时间的经历。
黎染讲的都是剧组的见闻，叶沐讲的则是工作的压力。
两人抱在一起，一个说着“怀念上学”，一个说着“我爱工作”，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两人被黎染的经纪人打电话吵醒。
叶沐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将黎染送出门，又回来继续补眠。
没想到没过几天，叶沐就接到黎染的消息说，她和同公司的男艺人要一起代言个品牌，她就推荐了叶沐工作的广告公司，品牌方已经答应了。
叶沐一惊，一来是因为，通常艺人接广告，广告公司都是一早就定下来的，二来则是没想到，那天的醉话被黎染记在心里了——黎染虽然在圈内人微言轻，却还是尽力在帮她。
叶沐一阵感动，还在微信上说了好多肉麻的话，听得黎染哈哈大笑。
最后，黎染说：“你值得的，小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叶沐眼眶都热了。
然而天降好运之后，接下来就要拼真本事了。
叶沐工作经验尚浅，还不具备独立带项目的能力，但好在她也没打算打肿脸充胖子，在部门开会的时候，主动表示希望可以换一个项目负责人，她来当副手。
部门领导也是考虑到实操问题，项目要尽快完成，还要保证高质量，于是就决定让刘冉来负责。
叶沐松了口气，离开会议室后，刘冉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自信点，这个项目我个人很喜欢，也很看好。”
……
叶沐连着熬了几天夜，处理项目中的各种琐碎细节，她是紧张的，也是焦虑的，因为太想做好，真是恨不得鸡蛋里挑骨头。
但也因为她太当局者迷，所以当她战战兢兢的将PPT交给刘冉看之后，不到十分钟，刘冉就提出几条意见。
叶沐乍一看，有点受打击，等她缓和下来，再仔细去品，才发现刘冉提到的都是很关键性的东西，而她忽略了。
叶沐很快改出了第二版，不像第一版那么费力，但就连她自己都看得出来，这一版好了很多。
这之后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和其他部门的同事沟通，协力完成，比如市场分析调查，预算，创意，投放时间，还有媒体选择和评估推广等等。
这中间，叶沐也不知道自己参加了几次研讨会，只一心扑在里面，脑子都麻了，有时候甚至会产生错觉，就好像自己在打一个乙女游戏，而手里的项目就是史上最难攻略的男主，有时候又觉得这是现实中的恋爱实战，她爱上一个人，要对他知己知彼，要针对他的每一个特性以及市场上的其他竞争对手进行分析，最终才能制定出完美的计划，将其拿下。
可以说，这个项目在刘冉的带领下，一路顺利推进。
当然，叶沐知道，帮忙的同事都是看在刘冉的面子上，刘冉就是这个项目的主心骨，如果换做是她，一定要花费成倍的沟通成本，指不定还要送点小礼物，多说几句好话。
其实道理很简单，大家都忙，面对同样的项目就是公事公办，但面对比较喜欢的同事，就会看在关系和面子上多给点便利。
就是因为刘冉刷了脸，项目才会一路开绿灯，这也令叶沐深刻认识到什么叫人情社会。
后来，叶之鸣在“检查”功课的时候，这样说道：“等以后你独立做项目了，眼下这些优待就没有了，到时候你可能会心里不平衡，会觉得被刁难了。其实这才是正常的，其他人没有义务来提携你，照顾你。他们看刘冉的面子，这是她善于为人处世，经营人脉的结果，可不是白来的。”
是啊，刘冉刷脸有效，那也是她个人的点滴积累。
言而总之，就因为一个项目的诞生，叶沐自觉又成长了一些。
直到项目即将来到拍摄阶段，突然遇到了一个坎儿。
据说是原本邀请的广告导演，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前来。
于是大家就分头去问熟悉的导演，看有谁适合这个风格，不仅技术要过硬，还得有档期可以救场。
这可不容易找。
事实就是，水平高的导演手里都有好几个活儿，水平不够的，往往接不着活儿，勉强拉来也撑不起大梁。
叶沐手里没有类似的人脉，眼瞅着大家都在分头联系，心里就像是放在火烤上一样，无比煎熬。
到后来，她终于鼓起勇气，尝试给沈之越发了条信息，将情况简单地描述一遍，还删删减减去掉了好多废话。
在等待回复的那几分钟里，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直到沈之越回了：“有点难，这个时间，刚好和我手里的一个事撞了。”
叶沐完全可以理解，忙说：“没事、没事，我也只是碰运气问问，时间的确很紧，事情也突然，很抱歉打搅你了。”
然后她又补充一句：“学长，你忙你的吧，感谢回复。”
叶沐叹了一声，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等调试好心情回到部门，就听到陈煦说：“小沐，别急哈，我这里差不多有点眉目了。”
陈煦正在电脑上回复消息，眼睛都没抬。
叶沐顿时感动了，过去搂了陈煦一下：“大么么！”
陈煦好笑道：“要以身相许吗？”
叶沐：“好呀，好呀。”
可就在这时，叶沐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她点开一看，愣住了。
沈之越：“刚去调整了时间，现在可以了。这个片子我还挺有兴趣，你先把流程发给我吧。”
叶沐“啊”的一声叫出来，不仅吓了陈煦一跳，连刘冉和其他同事也看过来。
陈煦问：“怎么了？”
叶沐说：“我，我找到可以救场的导演了！”
“漂亮！”刘冉笑着鼓掌。
陈煦跟着说：“行啊你！”
第45章
全部门的人都没想到, 叶沐拉来的导演是沈之越。
沈之越在影视圈只是新人导演，名气不大，但在广告圈早已名声鹊起，不只是片子质量好, 拿奖多, 工作态度也颇得甲方赞赏。
本来么, 不管叶沐搬来什么样的救兵, 无论咖位多大，技术多高, 大家都会说好，毕竟这是叶沐拉来的项目，外人不好指摘。
但反过来，如果是别人帮忙介绍的导演, 那就得保证该导演自身能力过硬，否则可能会被挑眼, 连带影响介绍人的面子。万一掉链子了, 人家可能还会觉得介绍人是不是故意的？
而沈之越么, 不能说是最好的, 但绝对中上水准, 挑不出毛病。
就在拍摄之前, 沈之越已经看完了广告剧本，不止有一个全盘的概念，如何淡入, 如何进入主线, 就连具体分镜都画了出来。
而就在拍摄前一天, 部门请沈之越吃了顿饭。
叶沐和刘冉自然在内, 其他同事有意结交的, 也相应出席。
叶沐就坐在沈之越旁边，一直都很拘束，虽然同事们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她和沈之越的交情，她也只是说是校友关系。
当然，大家都不信，什么校友关系，都能“随传随到”了？
其实叶沐也觉得自己撞了狗屎运，如果非要细究，她自觉应该是因为在海边那一拜……
……
因为第二天就要拍摄，整个饭局下来沈之越滴酒未沾，等到结束时宾客尽欢，同事们陆续离开，刘冉临走前让叶沐送一送沈之越。
叶沐微笑着朝刘冉挥手，再回过头来，问：“那个，沈导，我给你叫辆车吧？”
沈之越正从兜里掏烟，听到这话，笑道：“怎么不叫学长了？”
叶沐摸摸鼻子：“呃，这不是为了表示尊重吗？”
两人边说边走向路边，沈之越点了烟，感觉着风的方向，遂站到叶沐另一边。
沈之越：“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一口一个沈导，我还以为是为了避嫌。”
的确是有这层原因。
叶沐注意到沈之越换了位置，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吸二手烟，解释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没少被同学议论。反正只要是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就肯定有事。”
沈之越：“嗯。不过就算你急于避嫌，也不会改变他人的想法，除非他人从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
叶沐：“我知道，这几天也被问了好多次。不过我也想过了，如果当着同事的面叫你‘学长’，他们会觉得暧昧，好像在我心里，学长、学妹的关系，是优先于导演和广告公司的关系，传出去可能会有人觉得我公私不分。哦，我也不是要他们不去多想，但起码要在面上抓不到问题。”
这话落地，沈之越投来一眼，略带诧异。
叶沐问：“怎么了？”
沈之越：“你变化很大。”
叶沐笑道：“都是社会人了，肯定不能和以前一样啊。”
沈之越话锋一转：“不过你的顾虑也是对的，一旦在他人眼中，对你的印象定性了，就很难再改变了。就好像我拍某个类型的广告片出名了，以后来找我的就都是这个类型，我想换一个都很难。”
叶沐说：“是啊，标签化，会更容易区分和了解一个人，但标签粘性大，贴上了就抠不下来了，就算强行撕掉，也会留下痕迹。”
沈之越：“所以为了淡化一个标签，最好的办法就是贴上去更多标签，把定位变得多元。”
说到这，沈之越按掉烟，问：“你住哪儿？”
叶沐：“哦，我比较近，也就五分钟车程，你呢，我叫车送你。”
沈之越：“不用，我自己走。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两人就站在路边，各自用手机叫车。
不会儿，沈之越叫的车先来了。
他让车靠边等着，没着急上，等叶沐的车也来了，才上车。
叶沐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想沈之越的话，等到了家就给黎染发了微信，说幸好当初黎染推送了沈之越的名片，否则这次救场都不知道找谁，就只能干着急。
黎染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找我呀，我认识的广告导演可多了。”
叶沐说：“你都给我拉项目了，你工作又那么忙，我也不能总依赖你嘛。”
黎染发来一个小表情：“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给接下来要进的剧组，推荐了你家画廊做取景地呢？”
叶沐：“我去！真的吗，啊啊啊，染染，你为什么这么好，咱们原地结婚吧！”
叶沐充分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激动。
黎染：“好了好了，知道你爱我，留点词，别一口气都说了，以后慢慢讲哈。”
隔了几秒，叶沐又开始感叹：“真的染染，我上大学，最幸运的就是认识你。”
黎染：“我也是。真的，如果不是有你这个朋友，我现在都没什么朋友，这个圈子也没真朋友。”
黎染有些感慨，叶沐正准备安慰。
黎染却说：“我不骗你，就好比说我那个经纪人吧，任何人与人之间的互帮互助，他都会理解为是互相利用。我给你介绍项目，他就认为是你利用我拿资源，他知道你叫来了沈之越，就说你看着没心眼，私下里却没少花功夫，不然怎么可能叫得动沈之越。”
黎染越说越气，但叶沐听了却觉得还好，她对黎染的经纪人有一点了解，每次对话，他都是三句不离关系，可见这个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
再说，这种事她都看得出来，何况是圈内的人精们。
人就是这样，对一个没心眼的人，会更愿意帮忙，可对于长了一身心眼的人，有时候能帮都不想帮。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彼此都能把互帮互助，以互相利用的方式来处理、评判，那也算公平，你给我一个关系，我还你一个关系，谁也不欠谁的，清清楚楚。
叶沐叹了口气，说：“算了，他把关系看得重，对你也是有好处的，除了磨练自身的演技之外，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关系。有很多人有能力，有本事，但是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机会。我听我爸说，一百个有本事的人，最多也就有二十个能遇到机会起飞，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说别的，就说我自己吧，我的工作是靠关系找到的，项目是因为你才来的，搬救兵是因为有沈之越。你看，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人是单打独斗的，到处都需要人脉，也难怪中国人喜欢抱团了。”
半晌，黎染说：“小沐，你变了。”
叶沐：“那是好的变，还是坏的变？”
黎染：“当然是好的。起码你没有阻碍别人，抢别人的饭碗，只是在帮自己解决问题。”
叶沐随口问：“那什么是坏的呢？”
黎染说：“举个例子吧，前段时间我弟弟的工作黄了，我妈找我，让我拖关系帮他一把，但我拒绝了。”
说起黎染的家庭，叶沐所知不算详细，大学期间她们也很少聊起这些，主要是因为，黎染一提到父母离婚后各自组建新的家庭就不太爽，叶沐自然就避免揭她的疮疤。
黎染生母重组家庭后，对新家庭里的继子额外溺爱，从关系上来算，那也是黎染的“弟弟”，虽然只相差几个月。
前段时间，弟弟找了份工作，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做手机出身的，世界闻名。
黎染母亲一家都很高兴，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入职通知，明明面试都过了，人事也说没问题。
直到几天前，弟弟突然接到人事电话，说用人部门那边说专业不对口，把他刷下来了。
弟弟很失落，黎染母亲却很生气，说既然专业不对口，怎么一开始不刷，非要等层层筛选之后？明明就是被有关系的人顶掉了，居然找这么烂的借口，这也太欺负人了！
黎染母亲还说，只恨自己没有关系，才会被人家当软柿子捏，随即一转头，就来找黎染，让她托关系去问问怎么回事。
黎染当即就拒绝了，一来是她没有这种企业关系，二来就算她有，她也不会这么滥用，将来事情传出去，不定对她的事业影响多深。而且国内不止这么一家公司，也不一定弟弟进了这家，就能飞龙在天了，能不能混出个人样儿，还得靠日后十年二十年的努力。
可就因为黎染的拒绝，导致了母女之间的争吵，本来是因为外人的干预，令弟弟失去了工作机会，吵到最后竟然成了黎染的责任。
黎染这几天心情很差，可她气的不是吵架，而是生母的指责，那对她是一种伤害。
叶沐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安慰黎染，她没有相同的经历，劝黎染宽心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她又不好站在黎染一头，说黎染母亲的坏话。
幸而黎染也没有让叶沐评理的意思，发了一通牢骚之后，说：“好了，我也就是跟你吐个槽，说出来就舒服了。小沐啊，咱们一定要自己争气，活出体面，不管别人如何，自己都要好好的！”
叶沐：“嗯。”
……
第二天，广告片开拍。
因为叶沐要全程跟剧组，去得最早。
后面那一整天，所有人都在忙碌，根本顾不上闲聊，叶沐就按照之前帮别人做项目的经验，和负责餐饮的工作人员沟通了好几次，确保饮食充足。
人么，工作累了，就想吃顿好的，喝杯解渴的，心情也会变好。
叶沐数了数在场人数，见也不是很多，还自掏腰包买了咖啡给大家。
然后，叶沐就一直站在外围，观看剧组拍摄，时不时看黎染的现场表现，抓拍照片，时不时会看向沈之越，但凡他有什么要求，她都第一时间跑上前。
有好几次，沈之越正准备和自己带来的助手沟通，一见到叶沐也支棱在旁边，不由得笑了。
到后来，连助手都忙不过来了，叶沐就将沟通工作拦下来，去和各环节协商。
其实这种所谓的沟通都是小细节，没有大问题，无论是剧组班底还是品牌方或广告公司，都是见惯大场面的，很快就能处理好。
直到后面闲下来，趁着吃饭的时候，刘冉跟叶沐说，这次只是长个见识，开开眼，以后什么样的草台班子都有可能遇到，一定要临危不乱，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
叶沐就问，会有什么样的乱子。
刘冉说，比如广告舞美不到位，影响拍摄期，比如场地突发情况，要换地方，再比如户外拍摄天公不作美，或是工作人员身体不适等等。遇到这种事，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只能将伤害和损失降到最低。
直到第一天拍摄结束，黎染和经纪人先一步离开，工作人员也陆续收工，叶沐就坐在角落里翻看着小本子，只觉得颈椎和浑身关节都是疼的，脑子涨的脑髓都要溢出来了，脚底板更是早就没了知觉。
她撑着头，不会儿就困了，眼皮子往下耷拉着，眼瞅着就要厥倒在一旁。
就在这时，有人托了她一把。
叶沐打着哈欠抬眼，正准备说声谢，却在看到来人时，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连忙合上嘴，站起来问：“沈导，你还没回去啊？”
沈之越倒不见疲色，大概也是剧组呆习惯了，瞅着她笑：“以后不用这么来回跑，有多少体力都不够，省着点用。”
叶沐说：“这不是头一次么，不知道怎么分配精力，就铆足劲儿了。”
沈之越：“慢慢就知道了。”
话落，他又问：“准备走了么？”
叶沐点头：“差不多了。”
沈之越：“我有车，送你。”
叶沐“啊”了声，正想着是接受还是婉拒，就听沈之越说：“行了，走吧。”
叶沐连忙跟上。
路边停了一辆SUV，司机就是沈之越的助手，沈之越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对叶沐说：“你坐后面，累了就睡一会儿。”
叶沐哪敢睡啊，上车了就全神贯注。
就听沈之越和助手聊了会儿工作，交代了一些琐事，到路途的后半程，才跟叶沐聊起天。
不过两人还不算熟，共同话题的范围也仅限于广告圈和母校。
叶沐讲了一些校内趣事，沈之越听得很专注，时不时会接上两句，直到车子停靠在叶沐住的小区门口。
叶沐跳下车，来到车窗边，看了眼助手，这才小声说：“学长，辛苦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明天，加油！”
沈之越先是一怔，很快笑了。
他的眼睛一笑起来，眼角就像上翘，眉尾也是飞起来的。
沈之越：“好，我会的。”
叶沐目送着车子开远，快要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家。
进了门，连澡都没戏，瘫在沙发上，先将今天抓拍的照片给黎染发了过去，并留言说：“既专业又充满魅力的染染同学！”随即一个翻身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叶沐还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有沈之越，还有拍摄场地，原本一切都还算正常。
谁知梦境一转，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到她和沈之越因工作生情，三下五除二就搞到了一起。
后面剧情更狗血，两人先是同居，接着就因为价值观不合而引发频繁争吵，到后来她想分手，就从沈之越的房子搬了出去。
沈之越追她到家里，想挽回，却发现她家里还有别的男人。
沈之越很伤心，很痛苦，但她却觉得很爽，很解气。
直到某一天，沈之越又一次找到她，她还说了一番很牛逼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叶沐醒了。
她从沙发上撑起身，脑子还是晕的，就靠着沙发背缓了缓，再拿起手机一看，黎染在一个小时前也给她发了张照片。
照片同样是在现场抓拍的，拍的是叶沐在场内小跑的身影，一身轻便服装，带着工牌，扎着马尾。
黎染还在上面P了几个字：职场人小沐。
叶沐傻笑了几秒钟，将照片发到朋友圈，并写上一句她在某外国小说里看到的话：“在童话中，一个人做他想做的事。在现实中，一个人做他能做的事。”
嗯，够装逼了。
等叶沐叫了外卖，洗了个澡，再出来一看，这条朋友圈已经有二十几条点赞了，其中还包括两位前任，林遇、陆晟。
哦，还有梦中的那位，沈之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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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广告片说是三天的拍摄期, 其实两天半就完成了。需要补拍的空镜，沈之越早有准备，他的私人素材库里就有很多，刚好有和主题吻合的。
按照沈之越的意思是, 干这行久了都有自己的素材库, 有时间有机会就会随手拍摄, 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当晚, 叶沐以公司的名义包了两个包间，请全剧组的人吃饭, 黎染的经纪人本来说不参加，但黎染执意留下。
酒过三巡，叶沐和黎染就在酒楼外面的角落里坐下来吹风，叶沐靠着黎染的肩膀, 打着哈欠，看着天上的月亮。
黎染念叨着很多无意义的话, 但叶沐听着很顺耳, 只恨不得时间能多停留一会儿。她们都知道, 像是现在这样, 将大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聊天内容是要看对象的。酒局、饭局上的那些话, 都是为了关系而说的, 对公司和同事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工作而说的，对家人说的那些话, 是为了报平安而说的。
而她们现在说的话, 只能对彼此说, 也只有彼此能懂。
黎染说：“我在上一个剧组, 刚和一个男演员培养了一点感情, 我想试试，但很快就杀青了。现在他去了横店，我也要进另外一个剧组了。”
叶沐问：“那你们私下联系了么？”
黎染：“联系了，但大家行程都忙，他后面几个月都要留在横店，我们没见面的机会。但有些事也没说破，你明白吧，一看行程碰不上，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点到为止。”
叶沐：“好可惜啊。”
黎染笑道：“也许很快又要对别人有感觉了呢，只是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知道哪一个会认真。这是不是有点像逢场作戏啊？”
叶沐也“咯咯”笑：“你是真出息了，我以你为荣！”
黎染：“你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叶沐跟着点头：“嗯，我醉了。”
沉默了片刻，黎染抬头看天，又来了句：“小沐，谈恋爱吧。”
叶沐没吱声。
黎染又道：“不是因为荷尔蒙的躁动，也不是因为来去自如的感觉，去谈一场认真的恋爱，别像我一样。我把我的份额也给你了，好不好。”
叶沐眯开眼，嘴里“嗯”了两声，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由远而近的走来，颇有点雾里看花的美感。
叶沐揉揉眼睛，正要看得更清楚些，这时黎染开口了：“沈导。”
叶沐瞬间比刚才清醒了些。
原来真有人，还是沈之越。
黎染笑着起身，还要拉叶沐，但叶沐起来一半就坐下去了。
沈之越说：“那酒的后劲儿大，让她再坐会儿吧。”
黎染和沈之越就站在旁边说了会儿话，都是你来我往的客套，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和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一次等等。
直到黎染的手机响了，她走到一边去接。
沈之越便在叶沐旁边坐下来。
叶沐支着膝盖，将头枕在上面，眯着眼睛看着他。
“沈导。”
“嗯？”
“学长。”
“嗯。”
叶沐：“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沈之越：“你说了很多次了。再说我也是要拿钱的。”
叶沐咧嘴笑了：“这是我第一个项目，我特别重视，特别在意，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你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大的忙，所以说多少次谢都不为过。”
沈之越：“这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我明白。”
叶沐：“你们，都是我的贵人。”
沈之越笑了。
隔了几秒，叶沐努力睁开眼：“学长，你现在对我的印象是什么？”
沈之越一顿。
叶沐又问：“是不是努力、上进，hold住全场？”
沈之越顺着说：“没错。”
叶沐仍是不放心：“那‘拜年’的事是不是就忘掉了？”
沈之越：“拜年？”
他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指什么，笑出声：“对，忘掉了。”
叶沐：“那就好，以后我在你心里，就是努力、上进，hold住全场的职场人小沐。”
沈之越的笑意在胸腔里震动。
片刻后，叶沐又问：“那以后我再找你拍片，你还会来吧？”
沈之越点头：“嗯，只要不撞档期，我一定来。”
叶沐伸出小拇指：“拉勾。”
沈之越只看了一眼，就勾住她的。
没想到手指刚勾住，叶沐就开始使劲儿，试图困住他的手指，还借着力道将他的手扯近了。
叶沐：“那以后，有什么好戏、新戏，也要多关照一下黎染？”
沈之越又笑了：“好，没问题。”
叶沐：“一言为定？”
沈之越：“一言为定。”
叶沐眯着眼睛想了想，似乎没有其他要求了，这才松开手。
大概是酒劲儿上头了，大概是小风吹得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叶沐闭上眼，睡了一小会儿。
直到黎染回来，将她叫醒。
叶沐迷迷瞪瞪的被黎染带去洗手间，洗了脸，醒了困，这才去前台结账。
等到叫车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彻底醒过来，送走沈之越和剧组人员，她和黎染也上了车。
回到家里，黎染便问，她去接电话的时候，叶沐和沈之越都聊了什么，都把自己聊得睡着了。
叶沐回忆了一下，好像有点记忆，但又不是很确定那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看自己的小拇指，感觉沈之越又不像是会跟她拉勾的人，她应该也不会这么失礼的提出那种要求。
叶沐说：“估计都是废话吧。你也知道，我喝多了就语无伦次的。”
黎染按压着脸上的精华液，突然来了句：“沈导还是单身哦。”
叶沐：“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染：“我没见他接过任何女性的电话呀。”
叶沐：“现在谁还打电话啊，都微信。”
黎染：“我还见过他手机上的锁屏壁纸，是风景画，不是异性。”
叶沐：“也不是人人都会把女朋友照片摆在桌面的。”
黎染：“哎，你好好观察就是了，他百分之九十是单身。”
叶沐：“关我屁事。”
一阵沉默。
黎染笑容诡异的凑过来：“你睡着的时候，沈导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呢，你俩有情况。”
叶沐吓了一跳，将黎染推开：“他不看着我，难道还走开不成，万一附近要是有坏人呢？”
黎染：“哼哼，别想骗我，我的眼睛可尖了，我的感觉可准了！”
叶沐翻白眼，摘掉面膜去洗脸。
黎染追到浴室门口，又道：“承认吧，你肯定对他有感觉。”
叶沐拍着护肤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黎染，半晌才说：“就算有那么一点，又怎么样呢？”
黎染怔了怔，正要说话，就被叶沐打断：“他和你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他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在剧组度过的，他会见到各种大美女，还有很多机会和小姑娘调情。而我呢，我就是三点一线，回家，上班，去画廊，我们再产生交集，也就是因为工作。可我总不能每次有项目都找他吧，我也要去结识其他广告导演，累积人脉资源啊。你说，咱俩一年见几次面？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只会比咱俩更少。什么感觉啊，没几天就淡掉了。以后我再谈恋爱，肯定也是抽空谈一谈，找的是工作中经常遇到的熟人。”
叶沐一口气说了很多，声音因为喝酒了还有点沙哑，但语气很冷静。
而她说的，就像黎染此前的心情一样。
黎染听完，叹了一声，靠着门框说：“这就是现实。”
……
翌日一大早，黎染被经纪人接走了。
叶沐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后又躺在床上磨唧了半小时，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有一张是在剧组现场抓拍的，是工作中的沈之越。
他就坐在椅子上，神态严肃，目光如炬。
叶沐想了想，将照片发给沈之越。
只是刚发出去，她就有点后悔，又把照片撤回来。
很快，沈之越发来一句话：“发了什么，怎么撤了？”
叶沐忙说：“抱歉，我发错人了，不用理我。”
沈之越问：“发错人，你要把我的照片发给谁？”
叶沐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看到了。
叶沐立刻发了两个表情，又把照片发过去，还打了两个字：“嘿嘿。”
沈之越：“把我拍的很帅，谢谢。”
叶沐扬起笑容，本想回“你本来就很帅”，只是打了一半，又删掉了。
她想到昨晚和黎染的对话，也想到很多现实距离，理智回来得很快，情绪也迅速沉淀下来。
她已经不再是大学时期那个无忧无虑，整天闲得没事，满脑子恋爱幻想的小女生了，她也没有大把的时间去撩异性了。
最终，她只在表情包中选了一张图片发过去，便关掉聊天窗口。
沈之越也再没下文。
……
半个月不到，广告片剪辑出炉。
只是还未播出，就遭遇重创。
倒不是广告公司、演员或是导演的责任，而是品牌方出了岔子，主要是因为被曝光出来原材料有问题，还上了新闻和热搜，引起一波消费者的抨击。
广告自然是不能播，原本所有人都看好的片子，就这样遭到“封杀”。
叶沐很失落，连续几天提不起劲儿，可她也明白这不是自己的问题，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叶沐将结果告知黎染和沈之越，他们都表示理解，也看到新闻了。还反过来安慰叶沐，说这种事在圈内经常发生，要平常心看待。
叶沐笑笑，转身又投入到下一个项目当中。
……
日子一天天的过，冬去春来，叶沐上班已经一年了。
在这一年中，起飞广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陈煦离职了，去和两个朋友做生意。
刘冉成了部门主管，她家里也投了点钱在公司。
听说隔壁部门的主管也换了人，还把自己的情人弄进来，在部门里颐指气使，所有人都很生气。
当然，从“关系”上来讲，不管进来这里，是因为亲爸还是因为干爹，大家都是关系户。
只不过大多数人进来这里，是来混圈的，在圈子里构建自己的未来规划。而那部门主管的情人，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圈子，没有人想带她一起玩。
后来有风声传出来，说那主管和起飞老板是哥们儿，老板早就知道他的小动作，但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说，或许老板也有别的打算，就是故意用这件事来打压部门，给大家一个下马威，让大家多点磨难，多点忍耐。
还有人说，老板也不好开口说辞人，就是看谁忍不下去了自己走。
这不，不到半年，那部门里就走了一半人。
有人说，起飞做大了，老板发飘了，他还真以为公司有今天是靠他领导有方吗，还不是下面这些“少爷”和“小姐”，要是把人都挤兑走了，他就等着喝西北风。
然而起飞的招牌已经立了起来，仍有源源不断的广告业务找上门。
但同样的，离职的员工们，也毫不客气地对外宣扬着起飞内部的“管理”，老客户流失了一部分。
不过起飞的老板并不在意，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听说是仗着有萧家当靠山，最近又笼络住刘冉家，已经是如虎添翼了。
要不是因为刘冉家里也投资了，叶沐都不知道自己抱住了怎样的大腿，毕竟陈煦没有详细描述过刘冉的背景，叶沐也从没打听过。
后来，当部门里再进来新人时，就有同事跟新人这样科普道，叶沐才进来一年，就已经是刘冉的嫡系了，别看叶沐平时低调，为人处世很有一套。
叶沐没有对外解释她也是误打误撞，说了也没人信，索性就扮演好“嫡系”的角色。
话说回来，她也的确是沾了刘冉不少光，就好比说画廊的客源，有几个大客户就是刘冉介绍过来的。
当然，刘冉可不是为了帮他们招揽生意才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艺术品品质过硬，她介绍朋友也是一种拉拢资源的手段，还能彰显个人品味。
至于叶沐的感情生活，仍是一片空白。
但她不觉得空虚，有时候忽然想起已经好久没谈恋爱了，也只是感叹一句，时间过得好快。
叶沐和沈之越，后来在别的广告片剧组见过一次，但叶沐是去帮忙的，只在场中逗留了两个小时，沈之越也正顾着工作，两人只发生短暂的眼神交流，打了声招呼。
也正是那短暂的交流，令叶沐意识到，时间不等人，有些人或许就是这样擦肩而过了。
就像后来她再问起黎染时，黎染也不记得之前提过的那个有点感觉的男演员是谁一样。
哦，还有前任们。
陆晟和叶之鸣续了长约，叶沐见到他几次，还旁听他们讨论工作。
她和陆晟早就度过了尴尬期，对话也都是雕塑相关，不带一丝感情，彼此也都适应良好。
叶沐不知道陆晟是否还单身，只知道他如今名气大盛，身价倍增，身边追求者前仆后继，有的都追到画廊来了，叶沐还帮他挡过两次。
林遇么，叶沐听同学提起过一次，说林遇和女朋友刚毕业，就因为前途和未来发展产生了分歧。
起因是林遇在毕业之前，就被本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招录，但女朋友打算回老家，甚至在老家那边都联系好工作单位了，如今却要异地。
至于最终，是女朋友妥协，陪林遇留下，还是林遇放弃工作机会，和女朋友回老家，这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严润。
严润又升职了，而且还是公司所有小主管中最年轻的那个。
叶沐和严润约过两次饭，一次，严润有一半时间都在接客户电话，另一次，叶沐看到严润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而将他送过来的是个成熟靓丽的大姐姐，那是他的新女朋友。
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改变，都在前进，没有人回头看。
相比之下，叶沐自觉她的感情生活已经停滞不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用完了额度，还是失去了“嗅觉”，这半年多，她连心动都没有过。
第47章
职场人的感情生活, 似乎越来越重视省时、高效、快捷，这有点像是处理工作的态度。
叶沐虽然还是单身，可她周围的同事很多都已经有了男女朋友，甚至结婚。
其中有一个女同事, 她和老公在不同的行业里, 性格也相差很远, 她喜欢追星, 她老公喜欢看书，除了一起看电影之外两人就没有共同的爱好。这要是放在成人世界里, 他们甚至连相识的机会都没有，而他们是高中同学，也是彼此的初恋，就因为学生时代的交集, 才携手至今。
还有个女同事，她换男朋友的速度, 几乎快赶上一月一次的亲戚造访了, 而且她从不拖泥带水, 也不将就凑合, 不合适就下一个, 既不给对方改正的机会, 也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她的意思也很简单，没有人能改掉自己的缺点和毛病。她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会要求对方去做, 所以她只问自己, 能接受吗？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同事, 她分了一个, 就会有人立刻补上。有人说, 那是因为她永远有备胎，有底气，如果手里这个就是最后一个，你看她分不分？
女同事说：“三条腿的男人满街跑，永远不会有最后一个。我现在就要提防一点……如果我的前任们有人是一家子或亲戚、朋友，那就尴尬了。”
这位同事名叫张葭，后来因为和叶沐连着做了几个项目，慢慢混熟了。
张葭因为喜欢叶沐的工作态度，和她合作没有乱七八糟的事，还在私下里邀请叶沐一起去“夜生活”。
“夜生活”是一家酒吧的名字，叶沐本来不想去，但张葭说：“你得多见见世面，以后接触的客户多了，什么酒吧、KTV、迪厅、夜场都得去，有的客户就好这口。你工作很认真，但认真的人只能给别人打工。以后你要是创业，要自己做老板，就得再圆滑点。”
这倒是，部门里接待过各式各样的客户，叶沐善于处理细节，分配到的客户多半就是喜欢钻牛角尖的，喜欢挑刺儿的。
而那些私下里玩得开的，喜欢在玩乐中谈生意的客户，基本上都是张葭主导，因为场地她都熟，能拿优惠价，还能订到包厢和VIP位。
张葭也观察了叶沐许久，也看得出来她心眼虽多，但坏心眼少，便想教教她。
初到“夜生活”，叶沐开始还有点拘束，张葭便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说这里的老板是她前任之一，跟她特别铁，这里所有员工都认识她，所以不用担心吃的喝的会被人动手脚，谁敢做小动作，都瞒不过这里的监控和大家的眼睛。
这不，开场没多久，张葭就到舞池跳了两回，留在位子上的叶沐，也相继婉拒了三个男人。
张葭都看见了，回来就说：“行啊，还挺抢手的。不过你的策略是对的，现在刚开始，好货都是压轴才出现的，慢慢挑哈。”
叶沐忙说：“我哪有策略啊，就是来开开眼，不打算带人走。”
张葭“噗嗤”一声笑出来：“想歪了不是？谁说一定要一夜情了，你就仔细瞧着，看他们的衣着、谈吐，戴什么表，开什么酒，会不会递名片，加个微信看看朋友圈，会不会成为潜在客户和人脉之一……要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多客户都是怎么挖出来的？”
张葭是起飞的“传奇”，她的客户资源多的用不完，有时候即便跟本职工作无关，她都是能帮则帮，还会给客户之间互相介绍，拉拢生意，哪怕是起飞老板有什么人情要托，找到张葭，张葭只要问一圈下来，基本上就能找到对口的人。
叶沐听完张葭的科普，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张葭耐心地讲解起来，还指了指附近和一楼舞池里的客人，问叶沐的看法。
叶沐不敢班门弄斧，就简单分析了几点，张葭便进一步细化，很快就勾勒出一个陌生人的背景和画像。
而后，老板亲自过来打招呼，叶沐一眼就瞧出来，这老板对张葭还未忘情。
张葭也非常上道，跟老板亲密一番，给足了他面子，到最后还不忘告诉老板，叶沐是她“妹妹”。
老板听了，就笑呵呵地塞给叶沐一张VIP卡，说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随便吃喝，随便玩。
等老板走了，张葭对叶沐说：“你看，就算这里的酒水给你打骨折，他们也有赚头。他给你一张卡，你不来，他损失的就是一张卡片钱，你来了，就会带其他人来消费，给他拉生意。反过来，他答应帮忙照顾你，就是给我面子，我肯定高兴，自然会给他甜头。你看，做生意就是这么一回事，钱也赚了，面子也有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反过来，为了笼络住这层关系，即便张葭在这里看到再喜欢的男人，也不会当着老板的面，直接带人出去开房，最多也就是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再碰缘分。
张葭又指了指对面三个封闭包厢，说：“看见没有，那三间房是留给顶级大客户的，就算是我，也只进去过一次。里面没什么稀奇，酒水都一样，但‘夜生活’名气大啊，能订到这里的包房可不是一般的人脉。我之前问过，一晚上下来，五位数都是‘寒酸’的。”
也是，这里的条件虽然不能和五星级酒店的商务吧相比，但在商务吧品酒谈事太过常见，远没有在“夜生活”顶级包间受到款待，说出去有面子。
两人正说到这，就见一行人从旁边相对人少的通道走上来，前面走的几个都穿西装，走在最后面的两人，都是休闲装。
张葭问：“瞧见没有，你来说说，他们谁是主谁是次？”
虽然灯光五颜六色，场地也昏暗，但叶沐还是瞧出一点门道：“后面两个应该是老板，前面的是助理、业务。”
张葭笑道：“眼睛够尖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前面的人一看就是白领，下班了就招呼客户过来，没时间回家换衣服，西装就是战袍，要穿一整天，即便来到休闲场合也不得放松。而后面两人走路不紧不慢，边走边说话，衣着休闲但不随意，注重舒适、品质，多半是时间弹性比较大的老板穿着。
待那一行人走上楼，和叶沐的视线同一高度时，叶沐这才看清楚。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倒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而是那走在最后面的两个男人其中之一，她是认识的。
哦，准确地说是见过。
正是萧固。
很快，那一行人进了包间。
等门合上了，叶沐才靠近张葭，问：“那些人你认识吗？”
张葭摇头：“不认识，怎么了？你认识？”
这么看来，张葭没见过萧固？
也是，叶之鸣说，萧家人几乎不去起飞广告，就只是投资。
叶沐想了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认识，还是说不认识，一旦说认识，那就要解释萧固的身份，和自己进入起飞的原因。
叶沐只好说：“就是觉得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公司见过啊？”
张葭回忆了一下：“我没印象。”
叶沐又把话题岔开。
两人就坐在位子上聊天，直到临近凌晨，张葭和叶沐都收到好几位男士的联系方式，张葭还教她如何从朋友圈来分析这些男士的心理、职业和背景。
整个晚上下来，叶沐就像是上了一堂大师课，还是外面听不到的那种，这些都是张葭混迹夜场多年的经验。
而且张葭的精力真是惊人，就在她们出门等车的时候，叶沐才知道，张葭还要去下一个场子继续high。
叶沐回家洗了澡，临睡前还翻了一下朋友圈，发现在半个小时前张葭发了一条“夜生活”的照片，下面有一群人点赞，而其中两个人，刚才也加过叶沐的微信。
叶沐也给张葭点了个赞。
……
叶沐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张葭在约炮圈名声很大。
她一开始还不懂名声大的定义是什么，直到有同事说，就是活儿好，很多人都想和她试试，很多睡过的都出去吹。
叶沐立刻对张葭肃然起敬。
类似的人物，叶沐在小黄书里见到过，生活里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大神”就在自己身边。
似乎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于张葭这样的职场人来说，才是最便捷的，当然前提是做好自我保护。
谈感情不仅耗时耗力，还要用心去经营。职场人已经忙的四脚不着地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哄另一半呢？如果这时候另一半因为陪伴时间太少，磨合不够，而引发无谓的埋怨、争吵，这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张葭说，要谈好恋爱就得两人都闲，都有时间，都有意愿和精力，都没有志向，平平淡淡，脚踏实地，这才能谈出滋味儿。但凡有哪一方想着挣大钱，想着往上爬，想着跨越阶级，他都不可能“真爱”另一方。
这不是薄情，而是现实，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点地方，全都给了事业，还拿什么分给你？
就像某个港片里的台词一样：“你没钱，那你爱的就会是钱，怎么会先来爱我啊！”
是啊，叶沐自问，如果把她的前任们和钱摆在一个天平上，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或许对于张葭这样的人来说，快餐式的一夜情才是最好的选择，彼此都不用付出真情，还能获得快乐，不用花费精力去维持关系，更不需要修复已经透支殆尽的“情感”，只不过是一夜的“互相利用”，等充完电，再奔赴各自的战场。
当然，每个人“精神充电”方式不一样，有人累了会选择躺下来睡一觉，有人会选择打游戏，有人会选择深夜看小黄书，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面对另一半的丧气脸，还要准备上几百句甚至上千句话“好话”，只为安抚对方的负面情绪。
大家都累，没有人有多余的心力，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痛苦，既然都是成年人，那就请做好自我情绪管理，不要有事没事就将“垃圾”倒给另一半。如果只有“倒垃圾”的动作，而缺乏甜蜜互动，没有互相承担的责任心，那谁会愿意犯贱呢？
这大概就是都市职场人选择不结婚，或者晚结婚的原因之一吧？
……
转眼，冬天到了。
叶沐依然单身。
听说，严润也恢复单身了。
但他们没机会见面，虽然都在一个城市里，也只是偶尔聊聊微信。
别说是严润了，就是黎染，叶沐都没见着。
黎染在横店扎了好几个月，有时候会给叶沐发现场照片。
只有工作才是“大众情人”，它得到了每一个人的“爱”。
叶沐后来又谈成一个项目，她来做负责人，还带部门里的一个新人一起，导演定的沈之越，而且还是提前谈好了档期，万无一失。
这一次，叶沐几乎是全场盯着，但她因疲劳过度，连续三天都在发低烧，还有些咳嗽，要一直戴着口罩。
除了工作，私下里叶沐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周旋，就让部门新人来处理。
而在感觉上，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叶沐也有点迟钝，有时候看着沈之越，会觉得心里在动，有时候难受劲儿上来了，又会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了，先把工作解决掉，先凑合活着吧。
至于沈之越，他似乎也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对工作之外的事没有过多关注，也就是私底下，让助理给叶沐送了两盒药。
到了收工那天，两人才单独说了会儿话，就和之前一样，坐在某饭店的外面台阶上。
那时候，叶沐刚吃了药，手里还捧着热水。
沈之越出来抽烟，见到她，便问：“你还病着，怎么在这里吹风？”
叶沐开玩笑说：“这叫物理退烧，里面太热了，越待越难受。”
沈之越笑着看她，半晌，来了句：“感觉比之前又成熟一点，都开始带新人了。”
叶沐接道：“是啊，我都上班两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沈之越按掉烟，又是一阵沉默。
两人都看着天，直到沈之越忽然来了句：“我这段时间都没排工作，在放假。”
叶沐缓慢地转头，她精神不太好，反应也慢了一拍。
叶沐：“啊？”
沈之越也转过来，两人目光对上。
他笑弯了眼睛，看着叶沐有些呆滞的眼睛，重复道：“我说我在放假，起码要一两个月。”
叶沐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品出点味儿。
“啊……”
第48章
即便叶沐再迟钝, 再发烧，也听懂了沈之越的暗示。
但有些事该怎么说呢，就是虽然你懂了，却还是怕自己不够懂, 想对方说的再清楚点。
于是, 叶沐支吾了两声, 这样问道：“那学长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还没定。”沈之越又反问她：“你呢？”
叶沐：“我？我就是社畜一枚啊, 哪有假期。”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之越清清嗓子, 这才意识到假期的话题就这样被岔开了，便又说道：“据我观察，你应该没有男朋友。”
叶沐心里快跳了一拍，可她脸上情绪压制的很好, 再说还有口罩在。
听说在社会上混，如果异性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那就是对你有意思, 如果你对对方没意思, 哪怕你没有男朋友, 也可以说“有”, 对方一听就懂了。
但对于沈之越, 叶沐却不想撒谎，而且她很庆幸，自己现在真的没有男朋友。
她垂下眼, “嗯”了声。
沈之越听到了, 又继续试探：“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有没有出错, 我想, 你我之间是有感觉的。当然, 也可能是我太自信，单方面产生错觉，如果是的话，你就告诉我，不必顾及我的面子。”
叶沐很想笑，真的很想笑，但不是觉得好笑，而是窃喜那种。
就在这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感冒要好了。
叶沐看了他一眼，又别开：“哦，是吧。”
这答案有点模棱两可。
沈之越小心翼翼地问：“那如果你不介意，咱们要不要再把关系推进一步？”
这次，叶沐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沈之越就一直盯着她看，却只看到她眨着眼睛，左顾右盼，也不知道是在闪躲什么。
直到叶沐终于忍无可忍，问他：“学长，你追求人的时候，都是这么有礼貌吗？”
沈之越一怔。
叶沐终于看过来：“你每句话都在问我的意思，你想让我怎么说呀？”
“我……”沈之越还是在她面前第一次词穷，“我只是，想让你考虑清楚……”
叶沐问：“哦，就是给我充分后悔的时间，是吗？”
沈之越：“不，我当然是希望你能答应。”
叶沐瞪着他，忽然说：“你刚说你有假期，这意思是不是要跟我培养感情？可是等你来了工作，你就要进剧组了，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是吧？那到时候，咱们是不是要远距离恋爱？异地恋？”
沈之越：“这的确是个问题。”
叶沐又问：“所以即便有这么多现实问题，你也想试试？”
沈之越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显然已经考虑过了：“嗯，即便是这样，我也想试试。”
“哦。”叶沐不再说话了。
沈之越等了一会儿，见她又抬头看天，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便问：“那你的答复是……”
叶沐叹气：“哎，你在这方面真的很不聪明啊。”
隔了两秒，沈之越才反应过来，遂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叶沐瞥了他一眼，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便又继续看天。
直到沈之越轻咳一声，去碰她的手，先是用手指试探一下，见叶沐没有躲开，才整只手握住。
叶沐的手并不凉，她在发烧，掌心很烫。
沈之越说：“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叶沐：“真的么，去哪里？”
沈之越：“郊区有个小动物园，除了一些可爱的小动物，还能看到小熊猫。”
叶沐：“啊，什么时候开的，我都不知道。”
沈之越：“开好几年了。不过现在天冷，只能在室内跟小动物互动，其实最好的季节是春天。”
叶沐：“那咱们先去一次，等到春天再去一次？”
沈之越：“好。”
叶沐：“就只是去小动物园么，还有别的节目么？”
沈之越：“哦，周边的话还可以自驾游，我带你去露营。郊区的夜空很美的。还有植物园、鲜花港，一个景点可以逛一整天。”
叶沐有点想笑，沈之越的行程真的非常夕阳红，可她看得出来，他已经努力了，而且这些地方多半是他去过的，并且是他真心觉得不错的。
也是，他是导演，他看世界的眼睛本来就与普通人不同。
叶沐忍着笑，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沈之越没有动，犹豫了一下，用手揽住她的肩。
叶沐问：“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呀，还叫学长？”
沈之越说：“这个看你自己，我都行。”
叶沐“哦”了声，又道：“总不能叫你沈之越吧，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
沈之越只是笑，没接话。
叶沐继续道：“难道要叫之越么，有点肉麻吧？还是越越，呃，有点恶心……”
沈之越：“……”
叶沐又笑着转开话题：“你一个人的时候，假期都在做什么？”
沈之越说：“那就很单一了，基本上都是在看片拉片。上院线的电影都会看一遍，然后在家里看老片。”
的确很单一。
叶沐：“不闷么？”
沈之越笑道：“这是我的工作、专业，也是我的个人兴趣，能结合到一起是很幸福的事。”
叶沐：“就一直没有觉得烦过？”
沈之越说：“前几年有过，那时候已经入门，不再是雾里看花了。一旦看出门道，就觉得电影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失去了一种当普通观众的乐趣。有时候跟圈外的朋友聊起来，发现角度都不一样，朋友评价一个电影就一条原则，就是好看或不好看。那时候我就觉得，懂得太多反而成了一种障碍。”
这倒是，一个人一旦进入专业领域，渐渐就和专业外的人产生断层，会觉得外面的人什么都不懂，却又希望大家都能懂。
而专业外的人呢，就是不想懂这么多，只是想躺平而已，而且还非常乐忠于用“不懂”来评价“懂”。
然而现实就是，电影就是专业人士拍给非专业人士看的。
不会儿，沈之越又问叶沐：“你呢，打算一直做这行？”
这还这一年中，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叶沐恍惚了一下，回想着刚入行的自己，又想到如今的处境，说：“应该不会，最多再干一年吧，就要回家帮我爸经营画廊了。之前黎染介绍了剧组过来拍戏，戏还没上，但我爸对此抱了很大期待，说以后画廊就是网红打卡地了，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让我早点过去。可能我以后要长期和油画打交道了。”
沈之越说：“油画我不太懂。”
叶沐接道：“怎么说呢，虽然它是静态的，呈现形式和电影、广告不一样，但从艺术的角度看，都是大同小异，都是对生活的理解。现在油画流行的比较杂，抽象派，印象派，写实派，都有市场。不过国内市场比较小，买油画的人都是不愁物质的人。”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聊行业，聊生活，直到剧组的人陆续出来了。
叶沐起身相送。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之越不见了，最后一辆剧组的车也走了。
叶沐回身看着空荡荡的人行道，正准备给沈之越发信息，这时路边传来“滴滴”两声。
叶沐转头，这才发现他的车不知何时就停靠在那儿。
叶沐立刻跑上车。
沈之越问：“地址还是上次那个？”
叶沐：“你还记得么？”
沈之越：“嗯，我储存了。”
叶沐微笑着看他，半晌不言语。
等车子开出一段，沈之越才问：“随便聊点什么？”
叶沐想了想，说：“哦，你知道么，你那些校级奖状，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去看一次。还有你大学时期的照片。”
沈之越诧异道：“它们还在？”
“在啊。还摆在教学楼一层最醒目的位置。”叶沐说：“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进了这个圈子，会不会有机会认识你？”
沈之越没接话，但他的表情很丰富。
叶沐看得出来，他是既觉得尴尬，又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那一路上，两人的话题又变成了母校和老师。
不会儿，叶沐住的小区到了。
她下了车，就听沈之越说：“到家发个微信给我。”
“好。”叶沐走开一步，又转过来，“那，周末带我出去玩？”
沈之越笑道：“好。记得按时吃药，先把病养好。”
叶沐：“没问题！”
……
叶沐一回到家里，就埋进沙发里扑腾，手舞足蹈地发出“嗷嗷”叫。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脸，顿时觉得更热了，还有点出汗，但这不是那种发烧的热，而是兴奋的热。
叶沐很快给黎染发了条微信：“染染，我恋爱了！”
半分钟后，黎染回了：“？？？”
黎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黎染：“速速报来！”
叶沐笑嘻嘻道：“嗯哼，友情提示，你也认识哦。”
黎染又发来几个问号，跟着问：“沈导？”
叶沐立刻发了小表情过去。
黎染跟着发来一串“啊啊啊”，然后说：“你可太棒了！”
可叶沐还没得意多会儿，黎染就话锋一转：“快告诉我，睡到偶像的滋味儿如何！”
叶沐：“……”
黎染：“？？？”
叶沐：“黎染同学，你现在作风很彪悍哦，我们只是谈恋爱。谈恋爱懂不懂，还没到动手动脚的时候呢，讨厌！”
黎染：“哦。”
黎染发过来一张抽烟的表情图：“没劲儿。”
叶沐：“……”
叶沐又问：“你呢，最近有什么动向？”
黎染很平静地说：“巧了，前段时间，我睡到了我上学时的偶像。”
叶沐：“？？？！！！”
可叶沐还来不及发问，黎染又道：“不过已经没啥感觉了，只是为了成全自己少女时期的梦罢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叶沐：“……”
隔了几秒，叶沐委婉地问：“那啥不太行，还是……”
黎染倒是很直接：“一个字，小。”
叶沐：“！！！”
黎染：“我也是缺心眼，当时还问了句，你进来了么？”
叶沐：“噗！”
一阵沉默。
黎染说：“反正我把恋爱的额度都给你了，你要用心去谈，可别像我。”
叶沐心里一阵怅然，本想鼓励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叶沐只说：“嗯，我会的。”
第49章
和沈之越的约会, 就像是一场游玩之旅。
郊区的冬天最适合的就是泡温泉和滑雪，刚好滑雪场附近就有温泉酒店。
但叶沐没什么运动细胞，沈之越教了叶沐两天，她的屁股还是离不开地面, 每次停下来都要靠屁股着地, 裤子湿了好几条。
叶沐很挫败, 皱着鼻子的模样还被沈之越拍下来。
叶沐气得哇哇叫, 叫他删掉。
沈之越一边笑一边躲。
两人追跑打闹的样子，加起来最多三岁。
第一个周末就这样度过了, 周一叶沐上班的时候，浑身都疼，趴在办公桌上萎靡不振，还在微信上抱怨了几句。
谁知刚到中午, 就有闪送把膏药递过来，沈之越还在微信上说：“其中一包膏药我常用, 效果很好, 另外一包是热敷的, 留着备用。”
叶沐心里一阵阵暖, 回道：“谢谢你呀, 男朋友！”
第二个周末, 沈之越说要来点舒适的户外运动，叶沐说自己只想瘫着。
结果，沈之越开车带她去了小动物园。
在温暖的室内, 叶沐摸到了一脸萌萌哒, 看到吃的就跑来蹭蹭贴贴的小熊猫。
叶沐的心都要融化了, 就和周围其他女生一样, 在尖叫, 在喊“好可爱”、“好乖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沐还在想，其实沈之越有时候挺直男的，否则怎么会第一次约会就拉她一个运动废柴去滑雪呢，这要换一个脾气大的女生，肯定拒绝再跟他出去了。
还有，沈之越还怕了她的丑照！
可是转念一想，沈之越又好像不是那么直男，起码他喜欢小动物，喜欢猫猫狗狗，还带她来小动物园，这种地方女生根本拒绝不了啊！
叶沐托着腮走了会儿神，直到沈之越买了热饮回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叶沐问：“学长，咱们下周去哪里啊？”
沈之越想了下：“露营去么？”
叶沐：“就你和我吗？我可提前说好哦，我是小白，什么都不会，你要多关照我哦。”
沈之越笑道：“那我再叫两个朋友一起，也是一男一女。没关系，你不会可以教你，多玩几次就会了。”
接着沈之越就说了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包括需要准备什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前几年的长途之旅。
然后，他将手机递给她看。
叶沐翻到了很多几年前拍摄的风景照，有一大部分都是在新疆和川藏线拍摄的。
沈之越说：“从北疆到南疆，我们走了一个多月。有时候也会做个顺风车，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徒步。”
叶沐感叹着“真美”，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出更适合的形容词。
在大自然面前，所有词汇都是贫乏的。
那是一种空旷的，令人震撼的美，就那样理所当然的存在于天地间，只能用眼睛，用心去感受。
沈之越说，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区都是“无人区”，虽然抵达的过程很辛苦，但当见到的那一刻，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也幸好，这些地方都没有信号，不然很快就会变成网红主播的打卡地。
在这里，你会忘记语言，你的耳朵会变得额外灵敏，你的感官会变得舒适，你不愿发出任何声音，就只想和这些景色融为一体，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沈之越还科普了一下什么季节去新疆最好，他去了三次，选的都是早秋，也就是冬天来临之前，最晚十月前就要回来。
他还说：“从农业上讲，这个时间段就叫‘芟秋’。”
他还在叶沐的掌心上写了一下“芟”字。
叶沐觉得痒痒的，那种痒顺着掌心直达她心里。
她将手握成拳，紧紧攥住了那个字，就靠着沈之越的肩膀，听他解释芟秋的意思，就是立秋之后，农民为农作物进行除草、松土的工作，以便农作物可以更好地生长。
接着，沈之越又讲了一些路上的趣事，比如隔着一段距离和牦牛对视，谁也不敢动，比如在飞沙走石的区域，为了和负责接待的新疆朋友联系上，只能爬到枯树上将手举高找信号，没想到电话刚接通，树杈就断了。
叶沐一边听一边乐，还在那些照片中看到了许多在新疆村子里拍摄的维族姑娘和老人。老人在做传统的手工制品，姑娘们在玩游戏，在跳舞。
半晌过去，叶沐说：“我也想去……”
沈之越问：“真想去？”
叶沐点头：“真想去。”
沈之越：“那起码要一个月回不来，还要多叫一些有经验的朋友，咱们开车去。”
叶沐：“嗯。”
人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能离开自己住的地方多少次，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村镇。
叶沐回想了一下，自己大学期间也只去海边玩过一次，连国都没出。
如今上班了，这些事就变得更加奢侈了。
再不抓紧，怕是再一转眼，她就老了。
沈之越说：“还有你的工作，一个月假请的下来么？”
叶沐说：“请不下来就不做了，反正我也最多也就再做一年，刚好辞职后先跟你出去玩。”
沈之越笑了。
片刻后，他的笑容又落下些。
叶沐瞅着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抱歉，我忘了你的时间安排，你只有两个月的假期。”
沈之越说：“会有机会的，到时候咱们提前做好规划。”
叶沐：“嗯。”
就这样，第二个周末也结束了。
叶沐隔天上班回味时，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小熊猫的软萌和吃相，以及幻想去新疆旅行的画面。
当然，还有沈之越在她掌心上留的那个字。
后来还是经由黎染提醒，叶沐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都相处两周了，沈之越居然还没有亲她？！
哦，说是两周，其实也就是周末见个面，她下班天都黑了，人也觉得疲，除非是推不掉的应酬，否则下班之后就只想回家瘫着。
这大概就是都市人的常态吧，在石头房子里为了未来拼搏奋斗，无论心里装了多少梦想和理想，双脚却始终走不出这座城市。
叶沐暗暗想着，无论如何，来年一定要结束这份工作。
人脉是收集不完的，广告项目也是接不完的，她总不能为了永远不会完结的东西，将时间都消耗在这里。
……
第三个周末，叶沐依然担当着小白的角色。
沈之越叫来了一对夫妻朋友，年纪比他们大得多，女方三十九岁，名叫于樱，男方四十三岁，名叫周子涛，他们一个是自由撰稿人，一个是厨师。
有意思的是，两人的职业毫不相干，他们不是同龄人，也不是在这座城市认识的。
于樱说：“差不多快十年了吧，我们是在川藏旅行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就是临时搭伙，没想到后来会一起过日子。”
说起于樱的故事，它好像距离都市人很远，又好像就发生在身边，甚至可能是我们每一个人。
于樱在认识周子涛之前，曾有过一个男朋友，他们原本是同学，虽然都在都市生活，疲于奔波工作，渐渐迷失了的生活，但感情很好，还打算一起长途旅行回来就结婚。
说起来，那还是因为钱钟书的一句话：“像咱们这种旅行，最试验得出一个人的品性。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相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作朋友。”
其实做夫妻也是这个道理。
于樱就是因为这句话，跟前男友提出邀请。
结果，就在那次旅途当中，他们认识到彼此的“真面目”。
于樱发现前男友不仅脾气暴躁，缺乏耐心，还有些不尊重人，拍照的时候他会指责她的姿势，买单的时候他会计较多花了多少钱，路途中她体力比较差，有时候疲惫了，他就会说她拖慢了行程，没有完成他辛苦做的攻略。
反过来，前男友则认为，于樱打包的行李有多点，很多都是不必要的东西，买东西的时候有点选择困难，耽误时间，还轻信网上说的“打卡胜地”和所谓的“美食餐厅”，一路都在吃亏上当。
于樱没有细数他们在旅途中吵了多少次架，似乎每天都要吵三四次，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前男友还会在公众场合发作，指责她的不是。
她很震惊，尽管她不想承认，可那趟旅途仍是成了一把放大镜，将他们的缺点都无限放大了。
其实说白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价值观上。
以前在都市生活，于樱还不觉得前男友是个计较小钱的人，她只觉得他节俭，她也不觉得他是会抱怨攻略完成多少的人，她只觉得他工作认真，责任心重。
相比之下，于樱的初衷就只是为了体验一次“慢生活”，在异地他乡走走看看，将节奏放缓，融入到当地的生活，不要着急去追赶景点，走马观花一样，到头来可能什么都没欣赏到。
而前男友的认知和她完全相反，他认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肯定要玩得足够充分，因为可能这辈子就来这里一次，不多跑几个地方就亏了。
简而言之，于樱对那次旅行的期待是穷家富路，而前男友则想着穷游，花最少的钱玩最多的地方。
结果旅途结束回来，他们分手了。
又过了两年，于樱踏上川藏线。
她和周子涛是在网上一个驴友群里认识的，之前都没见过面，而且他们和群里其他人一样，都是因为生活里凑不齐这么多朋友一起放下生活去“流浪”。
对他们来说，川藏线就是一场缘分。
那时候驴友之间开始流行一种玩法，就是“临时男女朋友”，即一男一女以情侣的身份出发，一路上互相照顾，再顺便谈一路的恋爱，从起点开始，到西藏结束，再回到自己的城市，各奔东西。
于樱和周子涛也是如此，可他们没有做到各奔东西，反而在回去之后，都在不断思念对方。
周子涛身上自然也有缺点，可在旅途中，他不仅有耐心，办法多，脾气好，不抱怨，不指责，还非常尊重于樱。
于樱越发意识到，这是个好男人，绝不能放过他。
当然，周子涛也是类似的想法。
于是两人沟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最终周子涛决定辞掉现在的厨师工作，来到于樱的城市。
……
等叶沐一行人抵达露营地，支起帐篷，搭建好临时厨房，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于樱负责处理食材，沈之越和周子涛一起去河边钓鱼。
叶沐就在一旁收拾内务，以及帮于樱打下手。
她手里虽然在忙，脑子里却还在回味于樱和周子涛神仙一般的爱情故事。
哦，说是爱情倒也不完全正确，或许于樱和前男友是因为爱情走在一起，因为太过了解而分开。而和周子涛呢，似乎更像是两个身心疲惫的都市人，为了逃离现实生活和喧嚣，却在旅途中找到了和自己同等能量的那束微光，于是微光照亮微光。
要不怎么说，结婚要“门当户对”呢，它指的不是条件，而是价值观。生活是无数件琐事和诸多意外组成的，两个人的价值观会因此不断碰撞，如果不合，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等叶沐回味完，转头就去跟于樱打听，沈之越在川藏线上的表现。
于樱说，其实沈之越也被塞过“临时女友”，因为队伍里就剩下他和另外一个女生了，但他一路上都很规矩，只是在细节上多照顾对方，一点便宜都没占人家的。
听到这，叶沐又试探了一些细节。
其实她心里有点怪怪的，一时觉得原来沈之越也玩了“临时女友”那一套，男人啊哼哼，一时又觉得这也没什么，都远离都市和网络暴力了，为啥不暂时解开各种包袱、捆绑，去好好享受旅行的美好呢？
午饭后，周子涛拉着于樱去散步，沈之越和叶沐负责刷碗。
叶沐就趁着刷碗的时候，以开玩笑的语气提起“临时女友”这茬儿。
沈之越听了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便开始解释：“一路上条件都挺艰苦的，每个人都很累，海拔也高，脑子都变慢了，根本没心情想东想西，更不要说做什么了……”
叶沐笑嘻嘻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紧张嘛。”
沈之越：“我不是紧张，就是……”
叶沐却煞有其事地轻叹道：“哎，被你照顾一定很幸福，你动手能力强，脾气又好，虽然是个男的，心却比女人都要细。”
沈之越一时词穷，好像承认与否都不对。
叶沐看了他一眼，拿走他手上洗好的碗擦拭起来，又小声来了句：“我也觉得你肯定什么都没做。”
“嗯？”沈之越没听清，问：“什么？”
叶沐：“没什么。”
瞧瞧，这都约会第三次了，他除了在她手心上写字之外，还干过什么呀！
她倒不是欲求不满，就是觉得感情上的共振，自然而然就会引起某些肢体行为，借此来表达对对方的渴求。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和他的差不多，否则也不可能共振得起来，而她都想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她就不信他没想过。
既然想过，为什么不实施呢？
磨磨唧唧。
就这样，叶沐心里的碎碎念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这次是周子涛和于樱负责收拾洗碗，沈之越就拉着叶沐的手在附近的松树林里溜达。
因是冬天，又是郊区，叶沐穿的很厚实，走起路来也不太灵活，会显得有点笨拙。
幸好沈之越的步子也很慢，还时不时停下来，拍几张风景照。
直到两人走了一圈，天都快黑了，沈之越提议往回。
叶沐就着手电筒的光，一下接一下踩地踩在他留下的脚印上。
如果遇到前方有障碍，沈之越还会就提醒她注意脚下。
但在经过一个横出来的树杈时，叶沐还是摔倒了，还是个大马趴。
刚趴下去没多久，叶沐就把自己翻过来了，她并不觉得疼，隔着羽绒服躺在地上，就像躺在床上一样。
沈之越蹲下来，检查她的膝盖和手：“疼不疼，摔倒骨头没有？”
叶沐摇头，只看着沈之越说：“没想到我又给你拜年了。”
沈之越一怔，遂笑出声，干脆坐下来说：“你走路老走神，拉着你都能摔。”
叶沐：“胡说，我没走神。”
沈之越：“真的，我注意到好几次了。”
叶沐“哼”了声，开始耍赖：“我起不来了。”
沈之越便去拉她：“那我背你回去。”
叶沐赖着不起：“我可沉了，会把你压扁。”
沈之越：“就你这个体重，一提就起来了。”
叶沐：“那你提一个试试。”
沈之越又是一笑，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起来。
叶沐便就着他的力量坐起身。
而就在这个瞬间，所有画面似乎都变慢了，她盯着他脸上的笑容，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
她就直接靠近他怀里，两人的呼吸也因此贴到一起，吐出来的“白雾”也发生了碰撞。
沈之越的笑容收了一半。
叶沐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一点期盼。
手电筒的光早就偏离了航道，照着松树林的深处，只留下一点微光。
他们都没有说话，四周也安静得不可思议，令彼此的呼吸声逐渐放大，那“白雾”慢慢近了，更近了，直到完全交融，“白雾”消失了。
温度是冷的，嘴唇却是热的。
叶沐闭上眼，伸长“笨重”的手臂，搂住他的肩膀和脖颈。
她又被他压回到地上，他吻得细致，她心里狂跳。
天上的星月看着他们，四周的松树枝沙沙“鼓掌”。
叶沐闭着眼睛，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疏通了，这一刻就只想放下一切，跟他去流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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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冬天露营睡帐篷是很销魂的体验, 当然会有许多取暖装备，但叶沐觉得什么装备都不如两个人贴贴来得更温暖。
待叶沐跟着沈之越走回营地时，于樱和周子涛已经进帐篷休息了。
沈之越收拾好他和叶沐的帐篷，叶沐也正好洗漱回来, 就进帐篷里等他。
不会儿, 沈之越也进来了, 见叶沐还没躺下, 便问：“怎么不进睡袋，里面暖和。”
叶沐嘀咕了一句：“睡袋是单人的。”
沈之越没听清, 合上帐篷的门，坐过来又问：“什么？”
叶沐这才说：“我说，睡袋是单人的，我一个人会害怕。”
鬼扯, 她才不怕，她一个人都敢住大别墅！
沈之越顿在原地, 遂脱掉羽绒服, 说：“两个人也可以。”
叶沐笑了：“真的吗, 那要试试。”
就着微弱的灯光, 两人目光对上, 里面暗含着热情。
沈之越轻咳一声, 点了下头。
他将两个单人睡袋放好，改装了一下，叶沐这才发现有一左一右两条拉链, 打开之后就可以将两个睡袋拼到一起。
叶沐立刻脱掉羽绒服, 滑入睡袋, 轻叹了一声。
沈之越又将她的羽绒服盖在上面, 自己也进睡袋。
两人对躺着, 叶沐微笑着。
帐篷里只亮了一盏小灯。
叶沐：“学长。”
沈之越：“嗯。”
叶沐娇滴滴地说：“我还是冷。”
话落，她就朝沈之越挪动了一下。
沈之越伸出手臂，搂住她，又调整了下睡袋，看有没有地方漏风。
对他人的照顾已经是他的本能反应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下意识的，令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魅力。
两人已经贴得很近了。
其实睡袋里的温度并不低，加上因为兴奋和动情而产生的热量，沈之越甚至觉得有点热。
但叶沐就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又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反观叶沐就自在得多了，她不是不害羞，而是在这一刻，有趣和笑意远大于害羞。
面对一个比她还要紧张，比她还要无措的男人，女人的紧张感是会被削弱的，进而会产生好奇，想知道这个男人接下来的反应。
叶沐就是这种心态，她悄悄伸出手，环住沈之越的腰，刚一碰到，就感觉到他身体紧绷起来。
她小声说：“学长，你的心跳声好大啊！”
沈之越脸已经有点红了，当然也可以解释为是皮肤在帮他散热。
他深吸了几口气，同样小声回应：“睡觉吧。”
叶沐却还不够：“你不亲亲我么？想要个晚安吻。”
说话间，叶沐还嘟了下嘴。
沈之越目光落下，吞咽了下喉结，在她唇上亲了下。
叶沐笑了：“我也要。”
随即她也亲了沈之越一下。
这下，沈之越终于绷不住，笑了。
两人笑在一起，两具身体都在震动，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
叶沐贴到他怀里，沈之越自然而然搂紧了，等笑意渐渐落下，一时间谁都不说话，就感受着此刻宁静美好的氛围。
两道心跳声，渐渐同频共振。
两人的呼吸，也渐渐达到一个节奏。
叶沐半眯着眼，有了点睡意，脑子里却还在分神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她曾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段形容，说其实女生谈恋爱很简单，无非就三条，一噘嘴对方就知道要亲亲，一皱眉对方就知道要哄哄，一生气对方就会说离不开你。这样的爱情虽然是垃圾食品，不健康，但是香啊。
叶沐自问，她倒不是非要这样百依百顺的爱情，就像她和沈之越这样的相处模式就很好。
他脾气好，性格好，心细，热爱工作，也热爱生活，没有过分沉迷和追逐金钱以及物质生活，这就已经打败了百分之九十的男人了。
这么看来，她的要求真是不高，而他刚刚好符合。
叶沐打了个哈欠，就在睡意彻底笼罩下来之前，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嗯，就是不知道活儿好不好。
……
短暂的两天露营很快结束。
叶沐回到公司时，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找回状态，周一整个上午都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走神偷笑。
中午的时候，张葭问了她一句，发什么春。
叶沐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后来才捧着脸解释说，恋爱了，好幸福。
张葭好笑地翻了个白眼，说叶沐满脸开桃花，全部门的人都看见了。
叶沐的笑容就一直没下去过，走到哪里，哪里就卷起一阵春风，还有同事故意打趣地问，她气色这么好，是不是换护肤品，还是“摄入”什么补品了。
叶沐一有空就给沈之越发微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下午，有时候叶沐会工作，有时候沈之越会去拉片。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叶沐很讨厌互相汇报行程这一套，又不是老师、家长，真没必要，可现在，她会不由自主的分享一些无聊的内容。
叶沐：“我待会儿要去开会。”
沈之越：“嗯，我要出门拍几张街景。”
叶沐：“晚上吃什么呀，没头绪，外卖都吃腻了。”
沈之越：“我也是，就随便做点。”
叶沐：“你是不是也很会做饭啊，露营的时候都没见你做。”
沈之越：“就会一点简单的。有周子涛在，轮不到我。”
也是，周子涛是厨师。
叶沐：“这周咱们去哪里玩呀，要不要一起做饭？”
沈之越：“哦，那我抓紧学几道。”
叶沐：“去哪里做啊，你家吗？”
沈之越：“好，我这几天先大扫除。”
叶沐：“啊，经理叫我了，我先走了哈！”
沈之越：“嗯。”
……
叶沐本想一下班就扑向沈之越，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了。
他们才开始，这么快就热情似火，退热也会很快的，她要慢慢品尝才行。
正巧，下班后叶沐接到了沈韵的消息，说一起吃火锅。
叶沐和刘冉请示了一下，提前十分钟下班，快一步躲开晚高峰，直奔沈韵的工作室。
沈韵叫了海底捞到家里，刚布置好桌面，叶沐就来了。
叶沐就像是小女孩一样，搂住沈韵撒娇：“妈，你又漂亮啦！”
沈韵笑着瞅她：“你又恋爱了？”
叶沐一蹦一跳的进屋，洗完手就和沈韵一起到桌前坐下，倒上饮料喝了一大口，这才交代：“嗯，刚确定了一个男朋友，和你一个姓哦。他叫沈之越，比我大几岁，和我一个学校毕业的，现在的职业是广告导演，偶尔也会参与电影拍摄。”
待沈韵消化完信息，又追问了好几个问题，直到叶沐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工作室就只有沈韵，不见高启。
叶沐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高启他……”
沈韵笑道：“分手了。他家里催得紧，他要结婚，最近正在相亲。我们说的很清楚，还维持工作关系。”
叶沐见沈韵很平和，很快松了口气。
在感情处理上，沈韵一向是她的榜样。
倒不是沈韵的处理方式多么高级，最主要的还是心态的调整。
叶沐说：“嗯，我妈妈不缺人追，男人到处都是。”
母女俩碰了下杯，就听沈韵说：“嗯，刚好手边有一个，我也考虑的差不多了，和他先试试看。”
叶沐：“哈？这么快，谁啊？”
沈韵：“工作上认识的，投资艺术品的一个老板，几年前就追过我，我没同意。但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这几年一直保持朋友关系，他表现得很有风度。而且他把工作和感情分得很清楚，这点我很欣赏。”
是啊，当初沈韵和叶之鸣离婚，就是因为工作、感情和家庭揉在一起，到最后就是一团麻，分开了才摘清楚。
叶沐想了想：“投资艺术品的老板，还一直保持朋友关系……我认识么？”
沈韵说：“你不认识，但他侄子你认识。”
叶沐：“哦，谁啊？”
沈韵：“萧固。”
叶沐差点喷出来：“萧……等等，这个人是萧固的叔叔？！我去，那我爸知道吗！”
沈韵：“我没跟他说，但我猜他也快知道了。”
叶沐缓了一会儿，又道：“天呐，以我爸的脾气，肯定要吵架。”
沈韵：“不管他，都离婚了还管老娘这么多，闲的。”
叶沐托着腮，等消化完这惊人的事实就开始异想天开：“妈，你会再婚吗？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萧固哥哥呀？”
沈韵好笑道：“婚姻我不会再考虑。如果我和这个人相处不错，就可以继续维持关系，无论是一年，十年，还是后半辈子，走到哪里算哪里。他有孩子，我也有你，我们不打算再生育，我也不惦记他的钱，这样在一起我们都很轻松，就一起谈谈工作，谈谈艺术，有时间再去度个假。”
叶沐叹道：“啊，真好啊，希望我以后也能活得这么潇洒，这么有底气。”
沈韵意味深长地投来一眼：“行了，聊聊你吧……就我观察，你好像最喜欢现在这个。”
叶沐摸了摸脸：“这都能看出来么？”
沈之越的模样很快在脑海中浮现。
叶沐笑得像是个小女生：“和他在一起，就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好几岁。哦，他是挺稳重的，约会模式也很老人，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他就想笑，见到他就开心。这种感觉，以前的确没有过。”
关于过去几段感情，其实叶沐也琢磨分析过。
和严润在一起是懵懵懂懂的初恋，彼此的情感都发了个小芽，但因为他们都是新手，还不会呵护，一不小心就拔苗助长了。
现在严润已经是老司机了，她也不是什么清纯少女，但相比之下，却又是不同路线。
都说感情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和林遇么，应该说是无疾而终的遗憾，初期是甜蜜的，回味起来是酸中带甜的，到现在再想起这个人，更多的是祝福。
当然，这段关系也是无可取代的，那是两个“小学生”之间的互相试探，共同进步，只是在人生为他们设立的升学考试上，他们是用“分手”的方式来进行答辩。
还有陆晟。
叶沐对他的感情比较复杂，那是一段多情绪，多滋味的关系，她感受到情感的滋润，也体会过成人之间互相索取的渴望，还有当他忙于工作，而她太过清闲，这样强烈对比之下产生的不平衡感。
到最后她才发现，原来他们错在了“开始”。
有时候回想起来，她还会生出一种想要去虐待陆晟的念头，那很暴力，也很变态，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而沈之越，他和他们都不同。
和他在一起，是一种全新的，有趣的体验，和过去的关系不雷同，不重复。
值得庆幸的是，她对这段关系的未来，依然充满了期待。
她内心深处对爱情的渴望，似乎又一次被激发出来，好像还更凶猛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段关系是不可比较的，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环境，遇到不同的人，都是一种缘分。
如果她和沈之越是同级同学，倒未必有机会开始。
如果那个暑假她没有去海边，没有主动加他的联系方式，没有在工作遇到问题是尝试联系他，也不会有现在。
缘分，或许就是无数个如果拼接到一起的结果，不多也不少，一切都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
抱歉，更新稍微晚了点，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