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倒霉啊

    酒后吐真言, 这句话有一定道理。因为无端变化了的氛围,寇栖一怔,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问题的最佳回答。说想和好兄弟永远在一起听起来很怪吧?最重要的是提起这句话的林牧时, 他想得到的是怎样的回答。

    眼前人的视线犹如实质, 寇栖垂眸, 给了个含糊的回答:“谁知道我喝醉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可能是那天太冷, 把你当成小火炉了。”

    “是吗?”林牧时问了那么一句,似乎没想真的得到答案,在寇栖有些坐立难安时, 突然再次开口, “我认为很好。”

    永远在一起。

    ……好烦。

    寇栖不确定林牧时这个“很好”具体指的是什么, 也不敢随便揣测。林家的人真惹人厌, 每次见了都要惹得林牧时不高兴,那种人套麻袋揍上两次估计就老实了。肯定是那边又说了什么,他嘟囔:“以后我家再办聚会,不邀请那两个人了。”要是他爸不听,他就去找他妈说。

    林牧时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也觉得田文玉和林琳很像吗?”

    寇栖摇摇头, 他没办法给出回答,因为,“我不认识林琳。”顶多就是见过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还是林牧时小时候, “可能是泪痣看起来像。”他试图理解一个精神病人的想法。

    “你认识。”林牧时反驳, “而且很喜欢。”

    寇栖一愣,“你说的该不会是你小时候吧?我认识的是你, 不是林琳。”

    林牧时:“那个时候我就是林琳。”

    寇栖摇头,并不认同, 扮演的再像也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人,“那个时候你也是你。”

    林牧时轻笑了一声,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嗯,你很喜欢的人是我。”

    寇栖的脸腾地一下迅速烧红,但这话又挑不出错处来,他当时确实很喜欢“公主”,“不和你说了,我吃完了,要回花店了。”

    林牧时也有他的事要忙,两人就此分开。

    寇栖回到花店时,花店中的人不少反多,估计除了专门邀请过来的客人,还有想来看看这家新开的花店如何,结果被老板美貌吸引住的路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众星捧月的余茹,还有旁边冷着脸当背景板的他爸。林家的人倒是已经走光了。

    “寇栖。”站在百合花前的裴纪喊出他的名字,勾着嘴角打招呼,“你这顿饭吃的也太慢了。”

    “还行吧。”寇栖打个哈欠,他最近经常感到困倦,不确定是不是熬夜太多的缘故……按理来说,他起的也晚,应该扯平了才对,“你最近忙什么呢?”标准的没话找话。

    “没什么可干的,也就是待在家里。”裴纪依旧是吊儿郎当大尾巴狼的作态,“我打算好好享受我的大学生活,等大四的时候再学着管家里的事。可能会进娱乐圈吧?”

    颜值上是够的,但问题在其他方面。寇栖抽抽嘴角,“出道即塌房?”

    裴纪咋舌,“我可没干违法乱纪的事。”

    寇栖发出灵魂质问:“你那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前男友,到时候一人在网上发一张和你的亲密合照,大家发现你是花心大萝卜了怎么办?”

    “我又没劈腿。”裴纪认为没所谓,“而且最近我都没谈了好吗?”

    寇栖对裴纪是否谈恋爱,跟谁谈恋爱,又是为什么没谈了通通不感兴趣,他正在思索如何合理且自然地与裴纪进行接触。他正想着呢,肩膀上就搭了只手。

    寇栖下意识想拨开,被裴纪按住。

    “帮个小忙。”

    裴纪压低声音,朝右前方使了个眼色,无奈道:“那个,是我最后一个交往的对象,他以为我不谈恋爱是对他情根深种了。听不懂人话一样,真是脑袋有问题。真这样,我当时为什么要分手?”

    这话真挺刻薄的,寇栖撤开一步,将自己的肩膀解救出来,“我才不要。”他现在都能看见那少年眼中的熊熊火焰了,招惹上麻烦就完蛋了。

    果不其然,身穿白色卫衣的少年直直地朝他走来,站在他面前停住,皱着眉头:

    “你眼睛是出了问题吗?”

    寇栖一脑门子的问号,但也不是躺平任骂的人,板起小脸:“你——”

    “那么好看,怎么会看上裴纪?”

    寇栖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听不下去的人成了裴纪:“你都和我谈过,现在说这种话。”

    少年翻个白眼:“我配你是绰绰有余。”接着又将视线放回到寇栖身上,一脸认真,“但你要和他在一起,那就是他占了大便宜,你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合适吗?”裴纪皮笑肉不笑。

    寇栖解释:“我们是舍友,没在一起。”

    “舍友啊,那更得小心了。”

    裴纪无奈叹气,“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少年反问:“路见不平一声吼,没听说过?”他再次无视裴纪,视线落到寇栖身上,满是真情实感,“你应该选择更好的人。”

    裴纪嘴角弧度已经彻底消失,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没发现这家伙这么烦人啊,“管好你自己。”

    “我当然会了。”少年冷哼一声,走开之前还对着寇栖眨了下眼,“更好的人哦~”

    裴纪被气的胃痛,他冷笑着催促:“快走。”那个“走”字咬牙切齿,听起来换成滚或许更贴切。

    他问寇栖:“你真听进去了?”

    寇栖收回注意力,他不理解裴纪不爽在哪儿,“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

    裴纪情绪已然跌至谷底,“说话不留后路这个习惯可不好。”他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你觉得比我更好的人是谁?总该不会是林牧时吧。”

    没等得到回答,他便阴阳怪气地继续道:“你又不是没看见林家对田小姐的态度,他们肯定是要联姻的,因为这个,姓田的可没少在外面吹。”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再喜欢寇栖也不至于去给人当小三吧。

    “那不是林牧时的想法。”寇栖强调。

    裴纪坐到高脚凳上,似笑非笑,“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啊,当然了,确实不是林牧时的想法,但这重要吗?”他摇头,缓声继续,“关键的是林先生还有他夫人的想法。他们想这么做,大可越过林牧时,直接宣布,林牧时不听,那就用断绝关系威胁。寇栖,你自问一下,如果你爸要你和别人在一起,说你不听话就把你赶出家门,你怎么办?”

    寇栖干巴巴:“那我就跟我妈。”

    “你妈也不要你。”

    寇栖:“……其实我奶奶应该愿意养我。”

    “假设他们都是一伙的。”裴纪有点头疼。

    寇栖挠头,“呃,我也有那么一点小金库,应该足够我上完大学了。”

    裴纪无可奈何。

    其实寇栖知道他的意思,只是认为林牧时不会被挟制,“好了好了,知道你反抗不了家里了。”

    没错,但裴纪心里憋屈,一定要让寇栖明白现实,他随手取出一束玫瑰,在手中摇晃两下,“要是田家那边主动拒绝或许还有转机,但他们家因为这个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根本不可能拒绝。”

    寇栖若有所思。

    他眨巴一下眼睛,“你把玫瑰插回去,那个是刚好九十九朵的。”

    裴纪:“我把这捧买了好吧?”

    寇栖双手合十,笑容甜蜜:“谢谢惠顾~今天新店开业,全场88折。”

    裴纪失笑,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揉搓两下,“有办卡服务吗?”

    “有的吧?”寇栖其实不清楚,指指前台的方向,“自己去问。”

    裴纪点头,抱着胳膊,“服务态度零分,我要投诉你。”

    ……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寇栖好歹算是蹭了点精气,他现在的习惯就是窝在床上,有事没事看一眼自己的肚皮,试图通过所谓的意志使那些暧昧的纹路消失。

    余茹有一句话没夸大,那就是他的诱惑等级确实高了,寒假时期寇栖收到的骚扰其实不多,因为不太和人交际,大多只是匆匆一面,但最近又收到了好多好友申请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礼物。大多都是以新年礼物的名义送过来的,同时带一张有点小油腻的纸条。

    一开始,寇栖还调侃说他妈收到的礼物都快堆成山了,结果家里的阿姨帮忙做了一下分类,说有一半是别人送给他的。

    “小栖大了,也到了能谈恋爱的时候了。”阿姨有些唏嘘,毕竟她刚来的时候,寇栖才到她大腿那儿。

    寇栖躺在沙发上,“都是男的。”没什么可高兴的。

    “有女孩子送的。”阿姨提醒,从礼物堆中挑出一盒,“这个是田小姐送的。”

    也是巧了,阿姨刚说完,寇栖手机上便收到了田文玉发来的消息,约他见一面,地点定在城南田家的餐厅顶楼观景层。

    寇栖不太想出门,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田文玉。理智上,他清楚田文玉没有过错,只是受林母喜欢而已,但他是林牧时的朋友,能感觉出来林牧时不太喜欢田文玉,所以走太近就有种强烈的背叛感。

    再加上,田文玉似乎还有点喜欢他。

    好混乱的状态。

    木西:天太冷了TT

    木西: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爱吃甜筒:我有很重要的话,一定要当面说[哭哭]

    好吧,寇栖坐起身,粉白的手指敲敲屏幕:好,那就去吧,我记得你们餐厅的饭特别好吃。

    爱吃甜筒:嗯嗯!

    阿姨看了眼冰箱,从厨房出来,“小栖今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寇栖摇摇头:“我今天要出门。”

    *

    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深冬,这个点儿天早黑了,听田文玉说据可靠消息,这天把握好时机,能看到流星雨。她特意准备了望远镜。

    寇栖没做什么正儿八经的准备,就当是随便吃个饭。他到了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上楼。顶楼乌漆嘛黑的,没开灯,有点恐怖片的氛围。寇栖犹豫着从电梯出去,面前突然亮起一条由彩灯组成的路,给他看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寇栖一只脚停在半空,茫然扭头,对上服务员的微笑脸。

    “您继续往前走就可以了。”

    寇栖“哦”了一声,硬着头皮往前走。

    巧妙的设置,他每走出去一步,旁边的彩灯便会亮起,像是高中生才会玩的戏码。

    彩灯路一直延续到了落地窗前的圆桌,田文玉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他后粲然一笑,“能猜到我今天喊你过来是想说什么吗?”

    “本来不能。”寇栖停顿一下,“现在可以了。”

    田文玉在嘴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现在先别说,等吃了饭,看到流星雨,许完愿了我会讲的。”

    寇栖坐到田文玉对面的椅子,桌面上烛火摇曳,将女孩脸上的红照得清晰可见。

    他敛下眉眼,思索待会儿要怎么说,像是‘你很好,我不配’之类的?

    田家的餐厅是连锁产业,味道和服务都是出名的好,寇栖此前也订过几次饭,不过要求的是配送到家。

    “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田文玉抿了一口红酒,自顾自地往下说,“不是在我的成人礼,是在更早的时候,我朋友去你们学校做兼职模特,我去找她,刚好看见了你。”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坐在窗边,神情认真专注,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她很肤浅的一见难忘。

    田文玉食指在红酒杯沿转圈,莞尔一笑,“看你的表情,其实我猜到回答了。”她扭头,望向落地窗外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的,“明明天气预报上说没雨。”

    看来没办法许愿了。

    她低头,眼睛有些酸涩,“好倒霉。”

    第52章 非常抱歉

    寇栖坐立难安, 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安慰到眼前人,咬咬嘴巴,绞尽脑汁道:“其实下雨也挺好的, 晚上会睡个好觉。”他最喜欢下雨天窝在床上睡觉了。

    田文玉轻轻叹了一口气, 笑开了, 虽然已经预知了结局, 但有些话就是要说出口才有意义, 她想要对方明确的知道,“我喜欢你。”轻轻的一句话,带着无法抹除的坚定, 雨悄悄下了起来, 水珠挂在通透的玻璃上, 倒映着跳跃的烛火。

    田文玉红了脸, 用手背贴了贴脸颊,窘迫道:“是不是太简单了,你应该经常能听到这种话。”她不太会搞这些,就连这次的烛光晚餐都是好友出的主意。

    田文玉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人,等待一个答复。

    寇栖摇摇头, “一点也不简单。”心意这种东西不是靠言语来判断的,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认真,是鼓足了勇气才说的这些话, “……抱歉。”

    他刚才其实在心里准备了好多话, 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 “你是个很好的人,特别好。”漂亮是最浅显的优点, 明媚大方,勇敢温柔, “很多人都会喜欢你的。”

    “但是,这些人里不包括你是不是?”田文玉勉强地勾了勾嘴角,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重,她试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追问,“那我都‘很好’‘特别好’了,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先在一起不好吗?”

    在没有暧昧对象的情况下,先和算是优秀的人谈一场无伤大雅的恋爱不是也不错吗?

    田文玉本以为她能很好的接受,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些幼稚的话。

    毫无疑问,田文玉绝对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寇栖被问住了,垂下浓密的眼睫,“那样对你……”不公平。

    田文玉打断,问出了那个她最纠结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喜欢林牧时?”

    寇栖将剩下的话咽回去,一脸懵,“啊?”充满疑惑。

    田文玉气鼓鼓地拍了下桌子,心里憋气道:“每次,我看上的男生都喜欢男的!我是什么‘湾仔码头’吗?”

    这时,寇栖想起了裴纪说的话:

    林田两家的联姻,林牧时的拒绝毫无价值,但拒绝的人换成受疼爱的田文玉就不一样了。

    他将原本打算否认的话重新组织成疑问句,“如果我说、是呢?”

    “我就知道!”田文玉多了几分了然,满是复杂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单纯关系好,越想越不对劲。又喜欢男生……”说着说着,田文玉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要掉不掉,在尽力挣扎,因为,“我今天的妆化了两个小时。”就是为了让寇栖看到她漂亮美丽的一面。

    之前她成人礼的时候,那个妆才用了半小时。

    田文玉严谨追问,“你同意的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林牧时?”

    寇栖:“……林牧时不就是男生吗?”

    “你和他是不是已经谈了?”田文玉越想越是这回事。

    “没有没有!”寇栖矢口否认,“是我单方面……”好难说出口,“那个、你会答应和林家联姻吗?”

    田文玉一怔,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本来就没有的事,说什么我答不答应……我不是在花店的时候解释过了吗?哦,对了,没说完。”她用掌心拍拍自己的脑门,“是我爸在胡说八道。”或者称之为痴心妄想也很贴切,“阿姨从没想过要我和林牧时结婚。”

    “啊?”寇栖脑袋有点转不动了。

    田文玉继续道:“是想认我当干女儿。”

    寇栖呆住,眨巴一下眼睛,“……我现在撤回说我喜欢林牧时的话来得及吗?其实我是骗你的。”

    田文玉问:“那你不喜欢他了,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寇栖讪笑。

    田文玉知道了答案,回答上一个问题:“哼,不能撤回。”

    她琢磨着两人还没在一起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林牧时说过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

    寇栖耳根烫到快要烧起来了,后悔到想要时间倒流,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他说喜欢林牧时,说不准能让田文玉拒绝和林牧时联姻,结果是他想多了。

    田文玉道:“难怪你不愿意和我谈恋爱,是性别不对。”

    寇栖“嗯嗯”两声,敷衍点头,反正他现在对谈恋爱也没什么指望了。

    仔细想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林母将田文玉当成死去林琳的替身,林琳和林牧时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关系,林母怎么会撮合她两个孩子在一起呢?“你别告诉别人。”光是想一下都觉得社死。

    田文玉答应了,她长叹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有些话,除了寇栖,她不知道还能对谁说……她家在圈子里处于边缘地带,她的朋友也都是些普通人,和林母有接触的不多,“有时候我觉得阿姨有点恐怖。”

    寇栖知道这个‘阿姨’指的是谁,“她精神不太稳定。”

    田文玉“嗯”了一声,她连疗养院都去过当然清楚,只是,“她有时候会喊我林琳,还摸我的脸,我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有哪里惹到她了……林叔会凶我,我爸也是对我吹胡子瞪眼的。”

    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田文玉想想都觉得委屈,但她并不会因此放弃成为林家干女儿,因为林家能带给她家的好处太多了,所以也只是抱怨两句,“当年林琳是怎么死的?”

    寇栖听过一耳朵,“车祸。”

    令人扼腕的意外。

    “难怪阿姨很讨厌汽车,尤其是黑色的。”田文玉托着腮,失恋的痛苦消褪的差不多,感慨起世事无常,“那个司机一定受到惩罚了吧。”

    时间太久了,寇栖也没问过,并不了解,“应该吧。”

    一餐结束,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充满着寒气,像是在往骨头缝里钻,往风口一站,手就被冻得发疼。

    寇栖将手揣进兜,一想到今晚上说的话就恨不得仰天长啸,啊啊啊,他为什么要说喜欢林牧时呀?

    寇栖双手捂脸,回到家后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他这才想起来去看田文玉送他的新年礼物。

    拆开看,是一幅画,画中人是坐在窗边的他,应该是田文玉口中他们初见时的画面,很美好。寇栖收起来,在画室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挂上。

    *

    另一边,田文玉郁闷的回到家,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鼻头发酸,还是后知后觉地想掉眼泪。在餐厅时故作潇洒,但真正放下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田文玉。”这才刚回来,她爸就把她房间的门敲得震天响,“你今天又折腾什么了?餐厅负责人打电话,说你把顶楼扣下自己用了,你知道那一层一天能赚多少钱吗?”

    田文玉听得心烦,开启桌面清理模式,哗的一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别烦我了!”

    田父并未就此离去,“我听说你跟人表白了,是怎么想的?林牧时不够优秀吗?你不好意思说,我去跟林夫人讲。”

    田文玉深呼吸几下,倏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我说了很多次了,阿姨想认我当干女儿,不是儿媳!我不喜欢林牧时,林牧时讨厌我,你明白了吗?”

    “干女儿没个正经关系,不是说扔到一边就扔到一边了?”田父小算盘打的震天响,“你和林牧时结婚,到时候就算离了,也能分到……”

    “闭嘴。”田文玉捂耳朵,烦躁写在脸上,原本忍耐的很好的眼泪也从脸颊滑下,“你别管我了!你再逼我,我会自己去和林夫人说清楚的!”

    田父还是疼爱女儿的,最终选择了闭上嘴。

    ……

    大年夜那天田文玉白天在家,晚上是被喊去了林家吃年夜饭,对此就连田父都颇有微词,“其他时候去也就是算了,这大过年的。”

    田母伸出手去拧田父的耳朵,“还不是你,上赶着让咱家的女儿去别人家,现在好了,年都没在一起过。你高兴了是不是?”

    田父被训得不敢吱声。

    田文玉倒是习惯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年味,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到了林家,她最意外的地方在于没见到林牧时。平时见不到能理解,但过年都没见到人,她就没忍住多问了一嘴,“阿姨,怎么没看见林牧时?”

    林夫人神情淡淡的,“这里没有他的房间,他一直不住在这里。”

    田文玉听了,甚至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只好“哦”了一声。

    林夫人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你最近和寇栖那孩子相处的怎么样?”

    田文玉敛下眉眼,“他不喜欢我,已经结束了。”她勉强地勾勾嘴角,“就当朋友相处了。”

    “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林夫人的表情像是下一句话就要骂寇栖有眼无珠,“他喜欢谁?林牧时吗?我都说了要他让着你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呢?”田文玉绞着手指,努力让自己的言语听起来没那么过激,“而且,喜欢谁是寇栖的想法。阿姨,你别再对林牧时说那些话了,寇栖万一讨厌我了怎么办?”

    林夫人抚摸她的额头,帮忙将碎发整理好,岔开了话题:“等过完这个年,我就举办晚宴,正式宣布你是我的女儿。”

    林父坐在一旁安静地吃饭,微微颔首以表认同。

    田文玉沉默。

    *

    另一边,寇栖还是头一回一家三口过年,本以为会有很大区别,其实没有,只是多了个人多了双筷子而已。对于寇栖而言,最大的不同就是可以在吃饭的时候肆无忌惮地看电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和他妈品味差异较大,总要在看什么上掰扯一段时间。

    寇栖看着电视上血淋淋的封面,欲言又止,“……你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看这种恶心人的电影吗?”

    余茹轻啧一声,“到恶心人的画面,你不看不就行了。”

    寇栖暗戳戳地竖起中指,“那么快乐的一天,能不能看点喜庆的东西?我推荐看喜剧电影。”

    余茹伸出手,“来吧,决一胜负,猜丁壳!”

    十秒钟后。

    余茹笑的得意,按下恐怖电影的播放键,“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寇栖无语地扫一眼面如死灰的他爸,“你明明也不喜欢看恐怖片,刚才就应该和我一起反抗我妈。”

    余茹一把将人搂住,抬着下巴道:“禁止策反!”

    “可恶。”寇栖小声嘟囔,拍了张照片在三人小群里控诉。

    木西:简直就是泯灭人性。

    奖牌:这电影我看过,其实一般吓人。

    江项是昨天刚飞回来的,现在也在家里待着,同样发出一张手上沾满面粉的照片:我讨厌包饺子。

    林牧时则是发了一张小狗在角落缩成一团的图片:不知道谁家的小狗,被鞭炮吓到了,钻到这里来了。

    江项发起了三人群聊视频。

    一打开,就是江项的下巴死亡视角,“给你们欣赏一下我捏的面团小狗。”

    看起来难以恭维,寇栖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分清哪边是头哪边是尾巴,勉强道:“还可以吧。”

    林牧时那边腾出手抱起受惊的小狗,言简意赅:“丑。”

    江项:“……”好无情,“它也有可取之处的好吗?哎,明天你们有安排吗?我家里要来好多亲戚。唉,我也不是收压岁钱的年纪了,和他们在一起只能尬聊,咱们三个出去玩呗?”

    林牧时:“可以。”

    寇栖也一口应下,“行啊。”

    他倒吸一口冷气,故作纠结,“哎,我脸上是不是长了东西,你们把我放大看看——”突然画面转接到一张放大的鬼脸。

    “艹!”江项手机都差点掉面盆里,惊魂未定,“这电影有这个画面吗?!我看的是删减版?”

    寇栖恶作剧成功,笑得狡黠,“嗯嗯,一般吓人~”

    林牧时跟着笑。

    第53章 好消息吗

    大概商量了一下, 第二天玩的地方由江项这个发起者定了下来。江项旅行了一段时间,对钓鱼也是上瘾了,大概在地图上搜了一下, 就嚷着要带寇栖、林牧时两人体验冰钓的乐趣。

    大过年的第二天跑去钓鱼, 寇栖也是服气, 不过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最终还是点了头。至于林牧时, 他也是只要不待在家去哪里都好的态度,因为听他爷爷说他爸妈要来老宅拜年。

    正儿八经的钓场,一溜的帐篷, 右边是皑皑的雪山和挂满冰霜的松树, 左边是天然的滑冰场, 走在帐篷中的人都提着小桶, 收获或多或少。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两点,江项去的最早,大早上的人就到了,寇栖和林牧时来的时候见他旁边的小桶都快满了。

    “等我给你们露两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钓鱼的技术。”江项得意到都快用鼻孔看人了。

    寇栖对钓鱼算不上感兴趣, 配合地竖起大拇指,“晚上就吃你钓的鱼。”

    “入口的地方就有帮忙做鱼的,能烤能炸, 看你想要怎么吃。”江项给他们两个一人分了一个小桶, 又把钓竿分配好。

    林牧时看看他和寇栖手里的, 再看看江项拿着的,“不一样?”

    “因为我这个是自带的。”江项咧嘴笑。

    已经钓出来一桶了, 江项的心情还是很舒缓的,他坐在小凳子上, 旁敲侧击朋友最近的情感状态,全程欲言又止,“寇栖,就是那个、田小姐,你最近和她相处的怎么样?”

    “还行啊。”寇栖正在领红包,随口一答。

    江项对这个含糊的回答不太满意,他努力组织着措辞,“是普通朋友、好朋友还是多出来了一点友情以上的部分呢?”

    寇栖撩起眼睫,没直接说田文玉跟他表白过,“我们打算当普通朋友相处,成为好朋友还需要时间。”

    “哦。”江项扬起嘴角,松了一口气,“挺好的挺好的。就是异性朋友之间相处,得把握好那个距离,有时候挺麻烦的。”

    “哎,我这里上钩了。”寇栖无意多说,迅速提起鱼竿,一条手掌大的鱼就掉在冰面上,“还挺简单的。”

    江项抽了抽嘴角,看向自己不争气的鱼竿,还行,不急,有林牧时陪他。

    他刚将视线投向林牧时,林牧时那边同样提起了鱼竿,一条鲫鱼挂在勾上,取下后被随便地重新扔回冰洞,“太小了,都是刺。”吃不到多少东西,烤了都浪费时间。

    江项深吸一口气,打算认真了,“……别说话了,我鱼都被你们给吓跑了。”

    可惜,钓鱼是种概率游戏,而且还存在玄学一般的新手保护期,接下来寇栖和林牧时你钓一条,我钓一条就算了,江项好不容易钓到的鱼还不如刚才林牧时放生的那条大,整个人都憔悴了,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小珍珠了。

    “是不是我鱼竿的运气被用完了?”

    好,寇栖跟他换鱼竿。

    “一定是我这个洞的鱼都被钓光了。”

    嗯,林牧时跟他换位置。

    最后江项钓到的鱼还是远远少于另外两人。

    寇栖摇头轻啧,杀人诛心道:“你上午小桶那些鱼是不是买的?”

    江项瞪大眼睛:“你!”他深吸一口气,喊道,“我要吃光你们两个钓的鱼!”

    江项化悲愤为食欲,说到做到,最后钓出来的鱼属他吃得多,咬牙切齿,“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臭鱼。”

    寇栖从林牧时手中接过涂了蘸料的烤肉,啃一口,反驳道:“明明是香的。”

    江项哼一声。

    “你不是说运气不好?”寇栖伸出手,“我会看手相,你伸手我给你看看。”

    江项三下五除二把手中的鱼解决掉,伸出手,直接被寇栖一把抓住,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抽回。

    寇栖:“……发什么疯?”

    “不是。”江项瞄一眼林牧时的脸色,脑袋一转就找出了借口,“我伸手你看不就行了,我手上不干净,都是油。”

    打算趁机蹭点精气的寇栖:“我不介意。”

    江项:我介意啊。

    比和异性好友相处更要注意尺寸的,是和朋友的心上人相处。他干笑,把手背到身后,“要不你给林牧时看手相吧。”

    寇栖想也不想道:“我之前给他看过了,有钱,一看就命好。”说完他继续伸手催促,“快点。”

    结果林牧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垂眼与他对视,略显低沉的声线响起,漫不经心的,“再看一次。”

    寇栖:“……行。”他还能看出朵花来吗?之前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次看姻缘。”林牧时已经摊开了掌心。

    那之前的话术就不能用了,寇栖一视同仁地抓住眼前人的手,被盯得眼睫颤动,硬着头皮胡扯:“你的姻缘线告诉我,你和未来另一半的关系会有点曲折,但不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然后平时要多沟通才能化解矛盾,要包容……嗯,好了,就这些。”绞尽脑汁想这种通用话术,给他累坏了。

    “知道他是什么星座吗?”林牧时问。

    寇栖摇摇头,“这个有点难。”

    林牧时勾勾嘴角,“我猜是天秤座。”

    寇栖一怔,“我是天秤座。”

    林牧时:“好巧。”

    寇栖张张嘴巴,有点摸不准这话的意思,索性扭过头继续对江项伸手,“快点!”

    江项犹犹豫豫地伸出手。

    寇栖清了清嗓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大学给读完。”

    江项经常在网上跟人对线,“我还以为你要说我的任务是小升初。”

    寇栖轻啧,继续道:“然后,是精进一下自己钓鱼的技术,以后不许吹牛了。”

    “什么?我没吹牛好吗?”江项临走的时候越想越气,一定要为自己辩解两句,“我上午钓上来的真是很多,不是买的。等下次,我肯定让你们知道我的水平。寇栖,你给我等着。”

    ……

    三人分离,各回各家时太阳最后的余韵已经被吞噬殆尽,家里该走的都走了。

    林牧时回去时,注意到林老爷子在看他眼色,大概能猜到原因,但还是多问一句,“怎么了?”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林老爷子叹口气开口:“你妈说要认那个田家姑娘当干女儿。”完全不听劝,精神没问题的也跟着放任,真的愧疚也不能用这种方式,“但我们是不会承认的。田家姑娘可以是你妈的孩子,但不会是我们的孙女。”

    林牧时“嗯”了一声,心里无甚波动,早有预料。他薄唇轻启:“无所谓。”

    林奶奶拍了拍孙子的后背,“但那天我们会去,你也得去。得说明白了,你才是我们林家的孩子,干女儿认了也就认了,毫无意义。”

    “知道了。”林牧时垂下浓密的眼睫。

    *

    林母对于认女儿这事有多积极,从时间安排的紧凑程度上就看出来了,刚过完年没两天就正式举办了宴会,给寇家这个亲密的合作伙伴同样发了请帖,还格外强调了,希望寇栖能够到场,有要紧事要商量。

    莫名其妙,不过寇栖听说林牧时和江项也会去就同意了。

    免不了要被一些男人搭讪,他到场后没跟在寇父身后,而是自己找了个清静少人的角落坐着。这边才刚坐下,屁股还没热乎的,裴纪就凑过来了,神情复杂:“最后居然是认女儿的结果。”

    那他之前说那么多,都成了废话,毕竟没谁会让亲生儿子和干女儿在一起,就算没实质的血缘,听起来也违背伦理。

    裴纪抱着胳膊,对上寇栖的视线,认为自己的言语信度遭到了摧毁,试图补救:“我知道的真不少,就是他们的行为太不合常理了。”

    寇栖托着腮,优哉游哉,“说得好像你知道什么秘辛一样。”

    裴纪:“当然了。”

    ……

    另一边,寇父遇上了林母,随口两句恭喜的话就算打过了招呼。

    林母身旁跟着田文玉,她拍拍田文玉的手,“寇先生也认为我女儿很漂亮是不是?她很优秀的,性格好,钢琴也弹的很不错。”

    寇父不尴不尬地点头,理解林母想炫耀干女儿的心情,紧接着就听到:

    “寇先生觉得她和寇栖般不般配?”

    最震惊的是田文玉,眼睛都瞪圆了一圈,“阿姨,你说什么呢?寇栖他都已经拒绝我了,至少要和我爸妈商量这件事,我……”

    “今天直接宣布两个好消息,不是刚好吗?”林母微笑着打断,“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而且,我现在不就是你的妈妈吗?”

    田文玉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情绪激动。她最近好不容易看开了,林夫人突然搞这一出,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是,但不行的!寇栖喜欢男人,喜欢林牧时,和他订婚我成……什么了?”最后声音小了,因为抬眼间和一双墨色凤眸视线相撞了,林牧时站在那里,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她后知后觉地捂嘴。

    啊,完蛋,刚才不小心把寇栖的心意暴露了!

    但林牧时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寇父全程淡定,冷冷淡淡的,“我们家不管孩子的事。”

    一旁的余茹就不一样了,阴阳怪气地笑着,“是好消息吗?我看不见得吧。”

    被拒绝了,田文玉舒了一口气,林母则是沉下脸,唇角下压一副不愉的模样。

    林牧时身后的江项为这跌宕的发展目瞪口呆,不由得鼓了一下掌,压低声音,“听见了吗?田文玉说寇栖喜欢你。”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寇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入神地听裴纪说八卦,这家曾经出轨,外面一堆私生子,那家是开放式婚姻,最后说到了今日的主角林家——

    “说是凶手也过分了,但要为当年那个孩子的死负责的其实是林牧时他爸。”

    寇栖还是头一回听说,“为什么?”

    裴纪凑近寇栖的耳朵,压低声音,嘴巴刚张开,脑袋便被另一只突然出现的手丝滑地推到了另一边。

    是走过来的林牧时。

    林牧时睨了裴纪一眼,视线落回到寇栖的小脸上,“想知道,直接问我。”

    “你知道?”寇栖一愣。

    林牧时知道,不过像这种事长辈是不会特意和小辈提起的,他了解也是因为听过他爷爷和他爸吵架,骂他爸不负责任,提起了当年的事。大概拼凑一下,便能得到事情的真相:

    林父当时开车回家拿资料,着急,忘记拉手刹,又和林母多说了两句,在外面独自玩耍的林琳被后溜的车撞在墙上,肋骨刺入心脏,擅自移动,抢救失误死亡。这事是当年裴家做的公关。

    上楼,听了个大概,寇栖若有所思,“你妈好像不怪你爸。”但以林母对林琳的执着程度,这并不合理。

    林牧时:“她不知道,当时晕倒了,不知道车里没人,也不知道那是谁的车。”毕竟他们家有很多车。

    想来,林父后面也没有主动提及了,寇栖能理解,但不妨碍他对林父的厌恶更上一层楼,一个毫无责任感可言的家伙,“你妈要是知道了,真的不敢想。”

    “今天,她会知道。”林牧时抬手,将寇栖翘起的一缕呆毛,语速缓而慢,“有人会告诉她。”

    寇栖看向楼下林母所在的方向,“谁?”

    “这层从东往西第二个房间是我住过的,但不是我的,听说现在是田小姐在临时在住,是林琳的房间。”林牧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反而说起了别的事。

    寇栖从那双漆黑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头一颤,下意识偏过头,“你在这里没有房间吗?”

    林牧时:“没有。”

    没有房间。

    甚至连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没有。

    所以。

    绝对不要被夺走。

    第54章 说漏嘴了

    寇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 “喀嚓”一声脆响,酒杯落地的声音,楼下开始乱了。他们在二楼边角的位置, 隐蔽, 却能将一楼的一切尽收眼底, 包括突然发了疯的林母。

    林母温和安静的一面被彻底撕破, 她没怒吼, 而是给了询问情况的林父一巴掌。

    震天响的巴掌,将林父的脸都打偏到一边。林父确实喜爱林母,就算是毫无缘由地被当众甩了巴掌, 也没有露出恼怒的神情, 而是继续问怎么了, 试图安抚眼前人。

    林母眼眶通红, 手指颤抖着指着林父,“是你、是你开的车……都是你的错!”最后一字尖锐到破音,寇栖看到有年纪不大的孩子捂起了耳朵。

    林父听到“车”这个字眼顿时明白了情况,他将林母试图抓挠的双手钳制住,大声道:“你看到视频了是不是?冷静一点, 那是合成的,不是真的。”林父的脑子转的很快,眨眼间便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只可惜他的妻子在这方面从未拥有过理智, 看向他的目光比刀子还要锐利几分。

    林母整个人在不受控制地抖, 仿佛下一刻便会脱力倒地,但她没有, 直接用牙齿咬在了林父的虎口。

    用尽全力,林父手上留下了深深的齿印, 鲜血淋漓。

    周围的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还典雅娴静的林母为何激动起来,“我听说她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之前一直在疗养院。”“什么视频啊?是不是出轨的视频?”“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合适吗?”议论声多了起来,存着八卦心思的人竖着耳朵听,生怕遗漏了半个字。

    歇斯底里的女人,毫无底线的男人,构成了这场晚宴最为荒诞的一幕。

    “抱歉,突然有些意外情况,有关家事,需要私下处理一下,就不继续留各位了。”林牧时从楼上走下来,下达了逐客令,“造成不便的,我们会安排专车。”

    众人面上立刻挂出礼貌微笑,纷纷表示理解,各自散去。

    寇栖没着急走,看着手上流着鲜血的林父,压低声音,“是你说的吗?”

    林牧时摇头,“不是。”

    他只是没有阻拦,仅此而已。

    一个记录下事情真相的行车记录仪,确实是用来威胁人的好筹码。他只是拒绝接受威胁,同时不让那个会被威胁的人知道。从林氏的利益出发,他这么做毫无错误。

    林牧时余光瞥向门口的方向,看到一脸震惊的孙新以及一旁严肃的孙父。

    孙家,曾经是林家的邻居,因为一些触犯法律的事没落,想要凭借一段视频从他们林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你忍心看着那么美好的家庭破碎吗?只要你……’可惜了,这所谓的“美好家庭”并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所以在选择上,连犹豫都没必要。

    林牧时作为主持大局的人,在门口送客。

    没有立刻选择离开的孙父皮笑肉不笑,压低声音,“真是不错的场面,你说是不是?”

    林牧时唇角轻扬,“是。”

    孙新不知道他爸在打什么哑谜,从吃到大瓜的激动情绪中抽离,傻乎乎地对着寇栖摆手,真诚道:“你今天真好看。”

    寇栖:“……谢谢。”

    最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的人是田父。让田文玉和林牧时在一起的想法泡汤就算了,当个干女儿也勉强,但这还没来得及正式宣布,林母就受到了莫名的刺激,开始发疯。

    他走到门口,纠结再三,还是开了口,“今天这事影响到文玉成为你妹妹吗?”

    “爸!”田文玉一个头有两个大,她知道林牧时对认干女儿的事有多排斥,现在他爸居然还主动提,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她小心翼翼地看林牧时的脸色。

    “就算宴会宣布了,她也不会是我的妹妹。”林牧时清冽的声线像是浸过冰,“他们不认为我是他们的孩子。至于有没有影响,你可以自己去问。”

    田父可不敢去,也拦着想要去安抚的心软女儿,干笑两声,“还是不打扰了。”万一他也被咬上两口怎么办?

    寇家的车停在不远处,寇栖对林牧时摆摆手,“那我也先走了。”还不太放心,“你小心点,千万别成了出气筒。”

    林牧时垂眼轻笑:“知道。”

    *

    寇栖这边才刚坐上车,满是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就对上他爸复杂,他妈揶揄的目光。

    一句“怎么了”还没来及说出口,手机叮咚几声,收到了几条消息,来自刚刚碰过面的田文玉。

    爱吃甜筒:对不起!!

    爱吃甜筒:我不是故意说漏嘴的。

    寇栖看了,突然产生了不祥的预感。木西:什么?

    爱吃甜筒:我今天不小心把你喜欢林牧时的事说出来了qaq,因为阿姨跟你爸提说要和你订婚,我一着急就……

    寇栖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撑着镇定,冷静追问:听到的人多吗?

    爱吃甜筒:不多,但里面有林牧时。

    寇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爱吃甜筒:对不起,我是个大嘴巴,我当时真的没注意林牧时站在那里[磕头.jpg]

    就算责怪田文玉,也没办法让林牧时把听到的话忘掉。寇栖勉强地回复:算了,说都说了。你今天还好吗?没被吓到吧。

    爱吃甜筒:阿姨说要我和你在一起,真的把我吓死了,我都没想到她会突然说那种话,还好你爸爸拒绝了,说不管小辈的事。

    寇栖和田文玉又简单聊了两句,便终止了对话,他抬眼,再次与余茹视线相对。余茹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模仿田文玉当时的语气:

    “寇栖喜欢男人,喜欢林牧时,和他订婚我成……什么了?”

    寇栖无语,有种无颜面对的无奈。

    他现在说什么都会被等同于嘴硬的,最重要的是林牧时那边的反应。

    “你喜欢林牧时,要和他订婚吗?”寇父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是我去跟林老爷子提,还是他们来我们这里提?”

    “都不提。”寇栖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就继续不管最好。”

    他单手捂脸,回忆林牧时的反应,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多余的反应更是没有。不,也不是完全没有,眼神有点怪怪的,看得人脸热,还总摸头发。

    事到如今,就算被说自我意识过剩,寇栖也确定了那个一直以来多次怀疑的猜测:

    当初说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的林牧时,真的喜欢上他了,不会有别的可能。

    本来就是。

    哪个直男在听到兄弟说想永远在一起时不会作呕?

    寇栖像条失去活力的咸鱼一样靠在车窗,望向窗外。

    “你在演MV吗?”余茹笑着调侃。

    寇栖有气无力,连回怼都没心情。

    容他仔细分析一下当下的情况。就是他的所作所为,周围人全都在告诉林牧时:寇栖喜欢你。

    而林牧时估计也很难不这样认为。

    所以,他又掰弯了一个可怜的直男,简直就是陆今安事件的二放送。但不同的是,林牧时都听了那种话了,却并没有来跟他挑明表白,难、难道是想养鱼?!

    寇栖眼睛睁大了些,又重新垂下眼睫,没道理,林牧时又不缺喜欢的人,也不需要通过养鱼来建立自信。

    虽然不知道林牧时为什么没提,但没关系,他正好装作不知道。

    然后,稍微疏远一点,再暗示一下,在林牧时开口之前,造成只是误会或者他早就移情别恋的事实?计划是一回事,实施起来似乎有点难度,得把握好尺度才行。

    寇栖脑子里一团浆糊,琢磨着该怎么暗示,却没有注意到彻底远离林牧时不在他的选择内,潜意识里拒绝。

    *

    “你不一起看电影了吗?”余茹见寇栖一回来就往楼上跑,“今天看你喜欢的喜剧片。”

    “你们俩看吧。”寇栖摆摆手,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寇栖熟练地点进游戏库中选择glagame,然后在成就那里咔咔咔截了三张图,发到小群里,顺便搭配文字: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孩,给你们展示一下。

    截图中是个正在做点心的猫耳少女,穿着粉嘟嘟的小裙子。

    奖牌:你这品味从小到大就没变一点吗?当初林牧时穿粉色裙子,最激动的就是你了。

    奖牌:这是你的赛博女儿吗?

    木西:不,是我的赛博老婆,她超可爱的,做点心笨手笨脚的,我还定制了她的黏土小人,给你拍照看看,小裙子捏的特别细致。

    奖牌:……好屌丝啊你。

    寇栖被人身攻击,心酸地发了个流泪猫猫头。

    木西: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小黄脸竖中指.jpg]

    奖牌:……

    奖牌:求原谅。

    木西:好的。

    林:可爱。

    见林牧时回复了,寇栖打起精神,先应了一句:有品位。

    木西:你爸和你妈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林:我回家了。

    回的自然是老宅。

    林:等一下我去问。

    寇栖忙不迭的阻止:不用不用,我就随口一问。

    林:好。

    *

    寇栖合理计划着和林牧时的接触时间,但他又确实需要精气,所以缺失的这部分就需要通过其他人来补充。

    陆今安偶尔会来主动找他,带一小盆养得很好的花,裴纪因为快开学的缘故,也没有继续去浪,江项嘛,最近一直沉迷于钓鱼。每次钓到鱼都要给寇栖发消息,像是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技术。

    “想什么呢?”裴纪碰碰寇栖的胳膊,“这里很无聊吗?要不要去玩点别的?”

    台球厅,竿与球碰撞的脆响。漂亮的少年单是坐在那里,便将众人的视线吸引,白皙的皮肤,浓密卷翘的眼睫,穿着白色的卫衣,每一处都可爱,让看到的人心不自觉软下一块儿,让人孔雀开屏拿出最好的技术,可惜少年明显在发呆。

    寇栖打了个哈欠,真心话一个不留心就溜出了嘴巴:“还可以,我就是在想林牧时最近好像很忙。”

    “他能不忙吗?”裴纪坐到寇栖身边,翘着二郎腿,“林老爷子等着他来挑大梁呢。”

    寇栖:“有那么急吗?”林父正值壮年,又很健康,虽然林母知道了真相,但对事业应该妨碍不了多少。

    “想知道?”裴纪卖了个关子,“你夸夸我,说三个优点,我就告诉你。”

    寇栖无言。

    裴纪轻啧,“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没有优点吗?”

    “有的。”但寇栖觉得裴纪刚才说话的样子有点油腻,他伸出手指数着讲,“有钱,长得帅,性格好。行,三个了。”

    “真敷衍。”

    裴纪不太满意,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林母知道真相后,对林父的信任彻底崩盘,宴会结束后照样闹得鸡飞狗跳,甚至还对林父动了刀子。大半夜,照着头去的,估计是林父反应及时才只伤到了眼睛和脸,没有性命之忧,“去的你二姑家的医院啊,你一点没听说?”

    寇栖摇晃了两下脑袋,“我最近没去医院,我二姑也不愿意说这些。”

    裴纪继续讲。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林父毁容进医院,林母这次被送到的不是疗养院,而是正儿八经的精神病院。林父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也不再适合担任林氏在外的形象,已经半退休的林老爷子只好重新出山,带着唯一的孙子林牧时熟悉公司的各项事务,尽可能的快速培养出新的接班人,“田家那边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初牛都吹到天上去了,现在全都完蛋。”

    寇栖配合点头。

    最近田文玉依旧会给他发消息,朋友圈的内容看起来并没受到影响,也算好事,毕竟像之前那样当已死之人的替身,以林夫人的偏执程度,早晚会受不了的。

    第55章 我想看看

    寇栖对除羽毛球之外的球类运动, 一视同仁的不感兴趣,不过也大概了解一点台球的规则,用杆撞球还是会的。

    裴纪就不一样了, 非常擅长, 由他开球, 一杆子下去台面上的球就剩不了几个了, 而且摆起姿势来也是张力拉满, “来,给我拍几张照片。”

    寇栖接过裴纪送过来的手机,咔咔咔就是几张, “好了。”

    甚至还没来及换姿势的裴纪:“……”他拿回自己的手机看了两眼, 无语地勾勾嘴角, “你好歹也是个学美术的, 拍的这是什么?要构图没构图,光线也完全不行。你站在那里,我给你拍两张。”

    被教训的寇栖嘀咕着走向台球桌边,随便动了两下杆子,裴纪把拍完的照片给他看, “看出来我们两个人的差距在哪里了吗?”

    照片拍的确实不错,寇栖漫不经心地看上两眼,“行, 我学到了, 我重新给你拍好吧?”

    “能麻烦也给我拍上两张照片吗?”关注了半天这边的男人终是忍不住走过来, 站在寇栖面前头也不好意思抬一下,“我不会嫌弃你拍的不好。”

    寇栖摇头拒绝, 指指旁边的裴纪,建议道:“你可以找他拍。”

    裴纪冷笑一声, 真是什么人都好意思往前凑。

    谁看不出来这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是倒胃口,他和寇栖好不容易单独玩一会儿,总有没眼色的人出现。他吊着眼梢,阴阳怪气地开口:“我们是来打台球的,不是来给人拍照的,你有需要就去问工作人员。”

    男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你和他是……”说出情侣二字都会感到揪心,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人一见钟情,就开启了困难模式。

    寇栖正在瞄准球,随口答了一句:“不是。”

    男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的模样看的裴纪火大,“虽然不是,但是我喜欢他,你明白了吗?”

    男人似懂非懂的点头,锤手恍然道:“意思就是你和我一样,是追求者。”

    “我和你才不一样。”裴纪非要给自己找出来点特别的地方,“我和他还是朋友关系,你不是。”

    男人的视线再次落到他新晋的梦中情人身上,伸出手,一脸诚恳地求情:“我想和你交朋友可以吗?”

    寇栖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一触即离,“不可以。”精气等级被划在R的家伙。

    男人肉眼可见的失望,裴纪则是得意起来,往外拨了两下手,“真是不好意思,能请你不要继续打扰我们玩了吗?”

    不速之客终于离开,裴纪目光投向寇栖,试探道:“你应该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吧?”怎么都没什么反应?

    “哪一句?”寇栖撩起眼睫,“你说喜欢我那句吗?”

    最近是什么表白的大好日子吗?好像总有人对他说这些话。男人的表白,寇栖一贯是敬谢不敏的,像陆今安那样的比较例外,因为从性格上就知道那完全不是个随便的人,感到压力是正常的。

    而裴纪。

    前男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连长相都是多情轻浮那挂的,表白十有八九是受到魅魔血脉的影响。

    寇栖很难做出惊讶的反应,更不会产生动容。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他回答的毫无迟疑。

    意料之中的答复,裴纪的神情却还是僵了僵,他不是没被人拒绝过,只是头一回体验了一把胸闷憋气,“其实我也不差吧?”他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试图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没那么认真,“我前任对我好评很多的。”

    寇栖摇摇头,“你好不好,和我喜不喜欢你没有太大关系。”

    裴纪扯扯嘴角,酸涩道:“嗯,是,你喜欢女的。”

    寇栖:“……”这话明明是由别人说出来的,他怎么就那么心虚呢?

    裴纪调解情绪的能力一流,也就一眨眼的工夫,脸上便重新挂上了笑,还对寇栖使了个暗示的眼色,“那边的美女看你很长时间了,是你在游戏里喜欢的类型。”黑长直且冷脸。

    寇栖无甚波动,都没朝那个方向看一眼。

    裴纪惊讶挑眉,“你不去主动跟人家说句话?”

    寇栖拿起震动了两下的手机,查看最近消息,摇摇头,“……算了吧。”

    “真的假的?”裴纪不敢置信,皱起眉,这还是那个爱好为女的寇栖吗?“你……”

    “等一下,我上个厕所。”寇栖手上回复着消息,对裴纪摆摆手,“你先自己玩着。”

    这语气,裴纪莫名有种妈妈去买东西把自己扔原地的既视感,一时无语。

    ……

    寇栖收到的消息不是别人,正是林牧时发来的,询问他小腹位置“纹身贴”的情况,聊了没两句,甚至直接发起了视频通话。

    寇栖进了厕所隔间,没接,而是拍了张照片,继续发送文字消息:我正在上厕所。

    合情合理的借口。

    林:现在颜色褪掉了了吗?

    一提起这个,寇栖就头大,根本不是纹身贴,没有掉这一说,也没有要消失的迹象。前两天他问了一下他妈这个魅魔前辈,得到了精气还是太少的回答。到底多少才算是充足?

    木西:掉了一部分。

    林:我想看。

    紧接着再次发起视频通话邀请。

    寇栖:“……”再次按下拒绝。

    木西:我在上厕所![小黄脸中指.jpg]

    木西:算了,我给你拍张照片吧。

    这次先给糊弄过去,免得林牧时一直想着这件事,反正照片是可以p的。

    说干就干,寇栖随便下载了个最热门的p图软件,拉开自己的卫衣,“咔”就是一张。

    约莫三分钟后,林牧时收到了图片,薄唇轻抿,小骗子p图技术不过关,明显的失真和边缘的扭曲。所以那真的是纹身贴吗?估计不是了,但他想不到寇栖纹身的理由。

    林牧时随手圈出不自然的地方,将照片重新发回给寇栖,又附赠一张疑惑猫猫头,还是存的寇栖的表情包。

    寇栖:“……”看那么认真干什么?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脑袋中某条弦突然搭在一起:你当初说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是不是故意对着我说的?

    木西:因为你是公主。

    林:嗯,是看见你才说的。

    寇栖有种‘我就知道’的感觉:你还挺记仇的,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

    对话终止,林牧时关闭两人的对话框,敲门声响起,走进来的是林老爷子。

    “怎么样?”林老爷子视线环顾一圈,“这个办公室还满意吗?有其他想添的,跟采购说一声就行了。”他为亲孙子特意准备的私人办公室,原本计划着等林牧时大学毕业才能用上,没想到因为意外提前了。

    “挺好的。”林牧时起身。

    林老爷子拍拍他孙子的肩膀,叹出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岁,“你爸还在医院里躺着,你想去看就看一眼,不想去也随便。”提起来他就一肚子的火气,“人还没好,为什么要急着从疗养院接出来?现在搞成这幅局面,我的老脸都丢光了。”

    他那个儿子,向来有自己的脾气,他们也不想多加干涉,都由着了,谁知是个家破的结局。好在还给他留了个懂事的孙子,“你现在刚接触公司的事,有不懂的,大胆问就行了,慢慢会熟悉起来的。”

    林牧时说:“是。”

    “有对你不客气的吗?”都已经退休了的林老爷子只想赶紧重新把担子交出去,“告诉爷爷,爷爷会帮你教训。”

    林牧时摇头,嘴角勾了点弧度,“没有,大家都很客气。”

    这话并非谎言。

    林氏员工都清楚,林牧时会是未来的继承人,现在只是将进度快进了而已,没什么大影响。而且,林牧时在形象方面真的没话讲,这么帅的未来boss,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虽然林氏加裴家的合力公关无懈可击,但内部人员仍然听到了些传闻,难免唏嘘,内心动荡,别说刻意刁难了,没有比他们更希望林牧时赶紧上手,展现出能力的。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寇栖和裴纪说了再见,直接去了他妈开的花店,反正回家也是无聊,不如去看看能不能帮点忙,消磨时间。

    他刚下车,透过玻璃墙面看到了花店中的客人,其中一个手捧玫瑰的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不是陶扬吗?画展也就是最近的事了,不去忙正经的,跑来和梦中情人搭讪?

    寇栖踏进花店。

    “您今天穿的裙子实在太配您了,整个花店没有一朵花能比得上您漂亮。”浮夸至极的话,被陶扬用真诚的表情说出口,多了几分可信度,“看得我都眼睛都舍不得眨了。”

    余茹捂嘴笑。

    寇栖轻咳两声,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陶先生,你来是?”

    “啊,我来是想过来捧个场,这花店不是没开多久吗?”陶扬是带着理由过来的,完全不心虚,“画展是马上的事了,我想着从余小姐这里多买些花用作装饰,正在商量价格。”

    寇栖:“什么价格?”

    “余小姐准备那么多花实在太辛苦了,按市价来,再多一成的批发费用。”陶扬面带微笑。

    寇栖头一回听说量大还加价的,被逗乐了。陶扬每次来,都要从他爸那里要一点赞助费用,他一直觉得这是个掉在钱眼儿里的人,没想到比起钱来,还是他妈更有诱惑力,“哦,挺好的。”

    “我画都准备好了,过两天就托人给你送过去。”

    “行。”陶扬一口应下,临了还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余茹。

    寇栖:“哦,对了,之后开学了你有事找我不用到我家,我是住学校附近的公寓。”

    第56章 如何暗示

    寇栖这样说出话, 估摸着他爸应该挺高兴的,因为终于可以和他妈过甜蜜的二人世界了,结果不是, 回家后他爸听说了, 直接绷起脸:

    “不行。”语气听起来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寇栖刚往嘴巴里塞了一颗葡萄, 闻言差点呛到, “为什么不行?”

    寇父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反问:“我记得你那个公寓和林牧时住的地方很近,是吗?”

    “是啊。”寇栖完全不认为有问题,“怎么了?”

    “你们还没有确认关系, 应该把握好相处的尺度。”寇父一脸认真, 眉心紧蹙, “我不反对你们谈恋爱, 但一些行为还是不要进展的太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寇栖:“……明白了。”他爸超传统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拒绝婚前性行为,但有些话一定要讲清楚了,“我是住的离他近, 不是和他住在一起!而且,我不会和他发生什么的。”他爸想象力也太好了。

    余茹捂嘴偷乐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帮儿子说话了, “就随年轻人去嘛, 林家那孩子看起来就是有数的人, 不会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更何况,他们两个男生, 又不会像我一样未婚先孕。”

    寇父语塞,无言以对, 他身为长辈确实没能做好表率,说教育的话也挺不直腰杆。不过让步可以,有些条件必须先讲明了,“你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自己的公寓睡觉,不然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没有能说服我的理由,就立刻搬回来住,我会另外安排司机给你。”

    寇栖不情不愿地比了个''ok'',然后转头看向余茹,“今天看恐怖片吧。”

    怕鬼的寇父面如菜色:“……”怀疑自己被报复,但没有证据。

    *

    寒假不长,但对于寇栖而言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过因为全都集中在前半段,后面就变得无聊起来。开学了,他迫不及待到了学校和舍友们碰了面。

    除裴纪外的两个舍友都是将家里扫荡了一通才来的,大包小包,给自己累的腰酸腿疼,见到寇栖乐呵呵地分出一份烤鸭,“寒假也太快了,我都没觉出来味的就回校了。”

    另一个舍友一边擦着桌子上的灰尘,一边附和,“我感觉才刚放假呢。”他目光落到正在美滋滋尝烤鸭的寇栖身上,“是我的错觉吗?寇栖好像一个寒假过去又变好看了。”

    “太久没见了吧。”郑尤摸着下巴给出理由。

    他们几个都是提前到校的,当天没课,几人商量着收拾完东西先去校外搓一顿,跟裴纪说了一声发过去了地址,最终决定在烤肉店会合。

    一个寒假过去,落在寇栖身上的视线依旧不少,不过主动上前搭讪的人不多。大多以前搭讪过,贴了冷脸,这回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三人打车先到了烤肉店,寇栖在裴纪过来之前,一脸认真,问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怎么样才能看起来更像是直男呢?”

    郑尤和另外一个舍友在呆滞后对视,“……一个寒假过去,你已经认清现实,发现自己不是直男了吗?”也就两个月而已。

    在放假之前他就琢磨着寇栖和林牧时不对劲,要说特别惊讶也不至于,“你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

    寇栖手指交叉撑着下巴,“情况非常难以解释,但我最近确实需要表现出自己是直男。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郑尤“嘶”了一声,绞尽脑汁,“表达一下自己对美女的喜欢?用美女写真当壁纸之类的?”

    寇栖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另一个舍友给烤肉翻了个面,同样琢磨了一下,“恐同。你之前不就是被说恐同吗?一个恐同的人肯定不能喜欢男的吧?”

    这些方法寇栖好像都用过了,没啥用,“我说了不止一次不会和男的在一起了。”却被一些家伙当成了口嫌体正直,“还有其他的主意吗?”

    “要什么主意?”姗姗来迟的裴纪顺势坐到寇栖身边,看几个舍友陷入沉思的模样,挑眉发问。

    “寇栖说他想看起来更直男一点。”郑尤回答了这个问题。

    裴纪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原因是什么?”

    他偏头望向寇栖,追问,“为什么想看起来是直男?”

    寇栖破罐子破摔道:“喜欢我的男的不是很多吗?我表现的像直男一点,不就省去了拒绝这个步骤,让他们知难而退了吗?”

    “让我知难而退?”裴纪桃花眼微眯。

    寇栖撩起眼睫瞥他一眼,含糊道:“包括你吧。”

    两个舍友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嘴巴,震惊掩盖不住,“什么意思?”郑尤先指一指寇栖,再指一下裴纪,“你们两个,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裴纪表现得倒是洒脱,想也不想地点了头,“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喜欢寇栖,被拒绝了。”

    郑尤好不容易将嘴巴合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呃……”他干笑两声,“烤肉烤好了,快点吃吧,再不吃就糊了。”裴纪喜欢寇栖,也不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毕竟一个本来就是gay,另一个又格外的招gay喜欢。

    郑尤岔开话题,裴纪却并不愿意就此带过,“寇栖,我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什么?”

    “你谈恋爱。”

    寇栖:“……”

    “或者假谈恋爱也一样。”裴纪补了一句。

    寇栖抽抽嘴角,“你该不会要毛遂自荐吧?”

    “退一万步讲,你能说我这不是个好主意吗?”裴纪伸手抓住寇栖的一缕卷发绕在指尖,“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忙。”

    “你这步数退的也太多了,根本不靠谱。”寇栖旁边挪了挪,将自己的头发夺回。别说谈恋爱了,就是结婚都不见得有用,他妈身边的狂蜂浪蝶根本不见少。

    裴纪耸肩,“那就算了。”他给烤盘上的烤肉翻了个面,垂下眼,“什么时候这么纠结了,你拒绝人的时候给谁留过脸吗?不想拒绝,希望对方知难而退,那个家伙该不会是林牧时吧?”

    寇栖刚用生菜卷好了一块肉塞到嘴巴,闻言直接呛到,咳嗽个没完。

    “哦,猜对了。”

    裴纪笑容扩大。

    寇栖拍拍自己,终于缓过来了,“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那你是不打算拒绝他?”裴纪紧跟着追问。

    寇栖强调:“他没说喜欢我!”

    “嗯,但表现出来,被你发现了是不是?”裴纪嘴角勾着,眼底却并无笑意。他承认自己心里不平衡。

    真不公平。

    拒绝起他来就那么随便。

    对林牧时就考虑的那么多……

    “你也打算疏远他了?”寇栖当初发现他是gay后,远离得毫不犹豫,现在林牧时不仅是gay的问题,喜欢的人还是寇栖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该继续腻在一起了。

    谁知寇栖的回应是摇头,还在嘴硬,“我没说是想让林牧时知难而退,你别乱猜了,安静吃你的烤肉吧。”

    裴纪嘴巴里被塞了块肉,他机械地咀嚼两下,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

    这样啊。

    林牧时对于寇栖而言是特殊的,和他这个可以随便扔到一边的不一样。

    真让人嫉妒。

    “难吃。”裴纪抱怨了句。

    *

    第二天就正常按照课表上课了,寇栖昨天和舍友们吃完东西就回了公寓,乘电梯时还习惯性多按了一下林牧时所在的楼层,只是门开后并没有下去。林牧时最近挺忙的,别说来住公寓了,估计都不一定会去上课。

    他当时是这样想的,结果在早八课间时间收到了林牧时发来的课表。

    林:[课表.jpg]

    木西:嘿嘿,你早八比我多一天。

    林:你现在正在上课?

    木西:你怎么知道?

    林:正常你现在应该在睡觉。

    木西:[小狗躺了下去.jpg]你说的很对。

    寇栖将自己的课表发过去,继续道:我这个学期的课比上个学期还多。

    林:嗯,我去找你。

    本来寇栖觉没睡够还有点迷糊,看见这行字,直接精神了:你现在在学校?

    林:嗯。

    在还有两分钟打上课铃时,林牧时的身影出现了,郑尤很自觉地让出寇栖旁边的空位,另一边的裴纪脸绷的像棺材板,最后干脆将脸偏到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寇栖手指揉搓着书角,“你最近不是应该很忙吗?”

    林牧时:“不妨碍。”

    寇栖“唔”了一声,先一步错开视线,之前没觉得,现在一想到林牧时喜欢他,怎么说不出的不自在呢?

    林牧时喜欢他什么呀?

    寇栖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坐姿像是个乖乖小学生,开启尬聊,“你去公司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故意刁难你?”反正当初是有人刁难他爸的,有些家伙就喜欢倚老卖老,非要骑到人头顶上。

    “还好,没有正式接手,现在还不算忙,接触的人也不多。”林牧时认真回答了。

    “那就好。”寇栖抿了抿嘴巴,进行表情管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实际上眼睫都颤动个不停,一副心虚的模样,“你那么忙,把自己的课上了就行了,不用再过来和我一起。”

    “不冲突。”林牧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上课铃响,老教授推门而入,让班长擦了擦黑板后写下了今天要学的课程大标题——认识自己。

    心理方面的课程被大家不约而同地划在水课的范围中,只有老教授讲到八卦时,众人才会打起精神,“同学们有没有自己尝试过冥想啊?听起来像是和尚才干的事是不是?其实我们心里浮躁,想要静心时也可以采用这种方法。”

    老教授讲课一直都是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节奏,“我们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能找到自身的价值……”

    自由讨论环节,寇栖和林牧时面面相觑。

    寇栖率先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前后翻了两下让林牧时看,“这两张挑一张当壁纸,你看哪个漂亮?”

    林牧时看向寇栖精心挑选出来的美女写真,短暂的沉默,神情有些古怪,“……你喜欢这个明星?”

    寇栖并不关注明星,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打了补丁,“我不太了解,只是喜欢她的脸,很漂亮?”

    林牧时薄唇轻启:“是裴纪表妹。”

    裴纪一听,怎么还有他的事?脑袋立刻凑过来,摸着自己的脸,“她是拉拉,有女朋友的,都快走到结婚这一步了。话说,你没觉得我和我表妹长得有点像吗?”

    寇栖深吸一口气,“没觉得。”

    他只是想暗示一下林牧时而已!

    第57章 我想退出

    “怎么没觉得?”裴纪并不服气, 让寇栖再好好看看他的脸,扒拉了一下头发,让自己整张脸完整露出, “眼睛特别像, 几乎一模一样的。”

    寇栖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 尝试将对话拉回正轨, “你是说你表妹喜欢女孩子吗?”他适时地表现出遗憾, “好可惜。”

    “可惜什么?”裴纪眯眼发问。

    林牧时也看向寇栖。

    可惜刚好,老教授敲了桌子,自由讨论时间结束, 叫到的学号又刚好是寇栖的, “这位同学, 你愿意说一说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寇栖刚才压根就没讨论, 但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想要魅魔血脉消失。这种又不能说出口,他只好硬着头皮给了个相当笼统的回答:“开心。”

    “哦,是情绪方面的需求。”老教授没对这个回答进行评价,而是进一步的追问, “那你认为什么让你最开心呢?”

    寇栖的人生其实没什么沟沟坎坎的,最让他无语的也就是突然觉醒的魅魔血脉了,他拒绝当着整个教室同学的面剖析自己, “就是和其他人的身体一样、健康吧。”

    老教授让他坐下, 说健康确实很重要, 是个不错的回答,紧接着又喊了寇栖左边的同学, 也就是林牧时来回答,“这位同学, 你呢?”

    林牧时起身,刚才聚集在寇栖身上的视线,现在在林牧时和寇栖之间打转,众人静静地等一个回答。

    “我想要的现在都有了。”

    令人羡慕的回答,寇栖掀起眼睫,视线撞进一双专注的黑眸,他一怔,说不出的心虚。

    啊?

    不会他也包括在里面吧?不好意思,那应该还不算有。

    裴纪托着腮,将身边人的心虚看在眼里,无意义地勾了勾嘴角。他当时猜得不错,寇栖希望那个知难而退的家伙就是林牧时,还嘴硬说不是……听林牧时这个意思,是觉得拿下寇栖易如反掌了?真是自大。

    林牧时和寇栖的那个对视被众人理解成了各种不同的意思。大部分人在放寒假后就不再关注,或者说没有渠道关注寇栖的寒假生活,大家只能看出寇栖和林牧时的关系依旧亲近。

    #是谈了吗?#

    主楼:kx和lms是不是在寒假的时候已经谈上了?lms说想要的现在都已经有了,那里面是不是包括了kx?

    1l:我在现场,当时林牧时说完这句话后,还和寇栖来了个深情对视,十有八九是谈上了。

    2l:拜托,你们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是忘记林牧时说过的话了吗?

    3l: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那句?大哥,我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你是真相信?就算林牧时当时是真情实感说的,那寇栖是一般的男人吗?他要一般,会有那么多喜欢他的?

    4l:那寇栖也说过自己不喜欢男的。

    5l:更扯了,你看他巴不得天天跟林牧时腻在一起的样子,像不喜欢男的?哦,拒绝你们的时候确实不像喜欢男的:)

    6l:楼上,我恨你。

    7l:不必多言,我自会吊死在6楼家的门口。

    ……

    34l:越说越扯了你们,没看新闻吗?他们两家最近有合作,走得近一点也正常吧?

    35l:林牧时他爸突然退休,林牧时刚上任,需要点外援辅助也合理。

    36l:说起来寒假的时候我感觉没那么喜欢寇栖了,一开学,再见面的时候,又重新爱上了TT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那么肤浅的人。

    *

    中午的课程是三小节连一起的大课,结束后可以直接去吃午饭,那个点儿餐厅人还少,不需要排队。几人去的是东餐厅的二楼,只有这里有寇栖喜欢的石锅鸡蛋。其他的都能打包,但石锅鸡蛋不行,寇栖他们就随便找了个桌子开吃。

    想也知道,二楼比起一楼的窗口流量肯定要劣势一点,所以餐厅经理为了拉客,特意在中间靠墙那里弄了一块大屏,平时可以点歌或者选电视剧,就是人太多的时候总是轮不到。

    这次大屏播放的是校园青春电影,看了一会儿出现了一对儿同性恋人,两个男生在学校的厕所偷亲小嘴。

    寇栖扒拉两下鸡蛋:“……”男厕所,味道真的不敢恭维。

    裴纪坐在寇栖对面的位置,笑得意味深长,桃花眼中满是戏谑,“电影好看吗?”

    寇栖抬眼,“不好看。”

    他决定表达一下自己对男人之间接吻的深切不解,“亲个嘴有那么着急吗?非要在厕所,还搞在门口立维修牌子那套,着急上厕所的怎么办?”寇栖还没嘀咕完,继续小声碎碎念,“两个男的,有什么好亲的?”

    “你想试?”林牧时特有的清冽声线,简单的三个字却透出了几分认真,眼睑耷拉着望着他。

    仿佛寇栖只要说是,下一秒他们就接吻,寇栖抿了抿嘴巴,想也不想地摇头,“不想……”又紧接着点头,“就算真的要试,也是和女……”最后一个音没来得及发出来,林牧时电话响了。

    “喂,嗯。我现在在学校。”

    “好。”

    “可以。”

    通话结束,林牧时人也要走了,说是林老爷子喊人,“明天见。”

    寇栖摆摆手算是道别,看着林牧时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重新收回视线,发现裴纪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干嘛?”

    裴纪扭头看向仍在继续播放电影的大屏。电影播放到小情侣闹矛盾的桥段,其中一人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家长开玩笑说要两人长大后结婚,那人没有反驳,被另一人看在眼里,悄然心碎。

    “这么不干脆,要不然我去替你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寇栖板着小脸,琥珀色的眼瞳暗下去,他有些心烦,不想让林牧时喜欢他的事被别人意识到,“不许胡说。”

    有几分莫名的对话,流淌出浓重的火药味,这时郑尤默默举起一只手,“那个,我也要走了,我们社团今下午有活动。”

    “你加的是什么社团来着?”寇栖记不清了。

    郑尤:“滑板。”他端起桌上的餐盘,“我们下午要一块儿去操场旁边的空地玩。”

    “真好。”寇栖的语气有些羡慕。

    郑尤听出来了,“我记得你在‘百团大战’那天不是也参加了一个社团吗?是漫画社还是动漫社来着?”

    寇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摇摇头,“我加那个社团存在感太低了,我也没有认识的人,群都被我屏蔽了八百年了。”也没人来找他。

    “这种兴趣社团就是加着玩一玩,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全看会长怎么组织,可能是你们社团的会长不太管事,就是想多弄点量化分吧。”郑尤猜测是这样,“你要想玩滑板的话,跟我一起去就行了,不用加什么社团。他们人都挺好的。”当然,就算是不好的人在寇栖面前肯定也要装出一副兔子的模样。

    “算了吧。”寇栖担心自己被摔出个好歹,他四肢不协调的。

    有些事就和人一样,之前一直没想起来的时候,它也就跟不存在一样,但一旦想起来了,就开始刷存在感了。

    寇栖那边吃完饭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准备等下午的课,然后聊天软件就弹出来了一则@全体成员的消息:

    ‘哈喽哈喽,宝宝们,我们学校的校庆还有一个来月就到了,咱们社团打算组织个小节目,到时候也方便下个学期拉人。请大家尽快把群名片改成真实姓名,之后我们好对上号~’

    寇栖一贯配合工作,看到消息后顺手就改了。

    然后,群里有人发出一张截图,将他的名字和头像单独圈出。

    :!!!

    :是刚好同名同姓,还是真是我知道的那个寇栖?[目瞪狗呆.jpg]

    :咱们学校里没有第二个寇栖吧?又不是大众名。

    :啊??寇栖,在我们群里,是我们社团的,我居然现在才知道?[土拨鼠尖叫.jpg]

    :真的是?

    :好啊,会长藏着掖着的,吃独食是吧?

    会长:我说我也才刚发现你们信吗?

    ……

    消息刷得飞快。

    寇栖被@了好几次,在群里随手点了个表情包发出去:[狗狗祟祟.jpg]

    :啊啊啊,这算是寇栖和我说话了对吧?算的吧?算的。

    :那这次校庆节目,寇栖要参加吗?

    寇栖:我不感兴趣。

    :啊……再考虑一下吧。

    会长:节目有自愿报名的就先报上,没有自愿参加的,我们就在群里玩投骰子,谁点数小就给谁报上。

    :没有自愿的。

    ——相同消息折叠13条——

    会长:行,那我们就开始投骰子好吧?

    一分钟后结果得出。

    寇栖随机出了三,按理来讲,骰子一共六个数,三算是在中前位置,小是小,但不应该是最小的,但结果是直白的,寇栖居然真的是最小的,其他人都是四五六。怎么能巧到这种程度?

    会长:好,这一轮是寇栖。

    会长:下一轮继续。

    这一轮又都是一二了,连三都没有,寇栖看得直挠头,嘀咕给舍友听。

    “你不知道吗?”舍友瞄了一眼,“这个随机骰子可以先给别人发几个,得到自己想要的数字后再转发到群聊里。”

    寇栖猫儿眼微眯,理解了下,“你的意思是这个数字可以控制。”

    舍友:“对。”

    寇栖眨眨眼睛,浓密的眼睫扇动两下,“所以,我是被套路了吗?”

    舍友点头:“没错。”

    但寇栖没有证据,现在提出来的话就很像是赖皮,所以只能认栽。群里的投骰子选人活动没能继续下去,因为确定了寇栖要参加后,报名的人突然就有了,甚至到了拼手速的时刻。

    寇栖:那么多愿意参加的人,那我退出可以吗?

    会长:不可以。

    寇栖最后发了个[小黄脸竖中指]的表情包,便直接退出了聊天框。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林牧时正在和林老爷子一起应酬。对方是林老爷子年轻时的好友,用林老爷子的话来讲,是有过命的交情,当年一起经历过不少的风雨,拿对方当亲兄弟。

    林牧时客客气气地打招呼,按照辈分喊了声“爷爷”。

    “牧时成了大小伙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拍拍林牧时的肩膀,介绍起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我孙女,佳佳,现在高三,正是要紧的时候。他妈说想给人送国外去,我可舍不得。在国内上个大学不也挺好?认识的人都在国内,也有个照应。”

    林老爷子逮着佳佳一顿夸,“老程,幸亏佳佳长得不像你,不然可就没现在那么漂亮了。喜欢佳佳的人不少吧?”

    “那些人佳佳看得上,我也不能愿意啊。”程老爷子摇头,“不知根知底儿的谁敢把人嫁过去?”

    听这话头,林牧时明白了,今天不仅是老爷子和老友叙旧,还是一场相亲宴。想到这里,他看向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认识认识,没妨碍的。”

    程佳安安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程老爷子笑笑,“我听你爷爷说,你没有对象。这话没错吧?”

    “没有。”林牧时敛下眉眼,“但是有喜欢的人。”

    程老爷子笑容一僵,面露遗憾,“当兄妹也挺好。”他又忍不住多问一嘴,“谁家的姑娘啊?”

    “寇家的。”

    林老爷子/程老爷子:“……”

    “他家不是只有个儿子?”

    林牧时嘴角勾起弧度:“看上的就是儿子。”

    林老爷子的震惊没有维持太久,一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寇栖那孩子长得是挺招人喜欢的,孙子喜欢就成,日子也不是给他们过的。当然,最低要求是不要搞得和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样……

    第58章 劝你放弃

    林老爷子想起他在医院疗养的儿子就头疼, 好好的居然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叹口气,招呼着吃东西, “老程, 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了吗?这家的鱼你可得好好尝一尝, 鲜到你牙齿都要掉光了。”

    程老爷子跟着哈哈笑, “那我可不敢吃, 本来就没剩下几个牙了。”

    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追忆青春,说起当年下河摸鱼的事,程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都叉上来三条鱼了, 你还没弄出来一条。”

    林老爷子不服气, 吹胡子瞪眼的, “我那次抓住了个五斤的大鱼被你不小心放了,你还好意思说。”

    程老爷子一拍桌子,“你上次还说是三斤,这斤数怎么还越涨越多了?”他骂林老爷子是老滑头,“你就是不会抓鱼。”

    两个老人商量着有空再去钓一轮来证明实力。

    ……

    将客人招待好了, 林老爷子看着自家孙子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林牧时看出来了,主动发问:“爷爷, 你想说什么?”

    “你和寇栖那孩子的事情我肯定是不管的, 你们年轻人开心就行了。”说到这里林老爷子略一停顿, “我想说的是你爸。”受伤的不止是眼睛,半边脸都被毁了透出狰狞了, 听医生说是精神状态很差,总是打砸东西, 更重要的是,“你爸他想见你。”

    林老爷子知道父子俩没什么感情,但出于传统的观念,还是告诉了林牧时这件事,“你想去就去,不去也没什么。”毕竟当初林牧时生病时,他那儿子也是没管过的。

    “我不会去。”林牧时垂下硬直的眼睫,凤眸被遮挡出阴翳。

    林老爷子也没多说些什么,背着手打算离开,走出去几步后又回头,“有空再把寇栖那孩子喊到家里玩,你奶奶挺喜欢他的。”

    “好。”林牧时应下,在林老爷子走后和寇栖发起信息。

    木西:可恶!

    木西:早知道就不加社团了。

    寇栖把自己被套路的经过大概讲了一下,气鼓鼓的,感叹号一个接一个。透过屏幕,林牧时都能想象出小卷毛郁闷的模样,翘了翘嘴角。林:是什么节目?

    木西:他们表演什么节目都还没想好呢,就先把人给确定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木西:反正跳舞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林:大合唱会简单一点。

    得了建议的寇栖立刻在社团群里发表看法,得到了无数张反对票。

    开什么玩笑?

    大合唱所有人站在一起,那他们和寇栖一个社团的优势又体现在哪里?最终由会长一锤定音:我们表演话剧,剧本自己来写的那种,角色的话,到时候抓阄随机选,防止夹带私货。

    :不行啊,万一寇栖抓了个龙套角色呢?

    寇栖:那我就当龙套正好。

    :不是,肯定要让长得漂亮的来撑台面吧?把寇栖这个主角固定下来,然后其他的随机怎么样?

    寇栖:反对。

    :ok。

    :可以。

    ……

    少数听从多数,寇栖的反对票无效。

    写剧本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寇栖的日常暂时回到了正轨,公寓-教学楼-宿舍-食堂,随机组合的四点一线。

    开学第一个星期一般是正忙的时候,但是陆今安的情况相反,结束寒假后,他反而稍微清闲了一点,也有更多的时间能拿来追求寇栖。唯一的问题在于,陆今安没有追人的相关经验,追他的被拒绝后一般也不再有后续,所以他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今安,这是小李送过来的粽子,你拿一个吃。”陆奶奶病是好了,但年纪毕竟大了,各方面的后遗症让她没办法继续工作,于是便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孙子身上,把人照顾好是她唯一的目标,“这两天还是冷,你得多穿一点。”

    陆今安接过粽子,嘴上答应着,又道:“奶奶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好好的呢。”陆奶奶笑眯眯的,“今安,我看你桌上用纸折了朵花,是打算送给谁的?”她琢磨着自己快要有孙媳妇了,“那姑娘是你们学校的吗,漂不漂亮?”

    前面还好,听到后一句,熟悉的窒息感蔓延到陆今安的胸口,他沉声道:“不是送给姑娘的。”

    “那是送给老师的?”陆奶奶猜测。

    陆今安用力闭了闭眼睛,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我下午有课,先走了。”

    那朵纸玫瑰是想送给寇栖的。

    因为寇栖不收任何礼物,说浪费钱,他也不需要,所以他就学着高中生弄折纸。学起来不算难,但折出来之后却难以送出手,太廉价了——

    他不想要自己的喜欢看起来也很廉价。

    陆今安知道寇栖什么都不缺,尤其是追求者,太多了。

    他在其中算不上有优势。

    陆今安甚至在网上搜索过如何追人的帖子,得到的都是一些无用的套话,没有行之有效的具体方法。唯一一条有点价值的,应该就是要了解对方的兴趣爱好了。

    他记得寇栖喜欢玩游戏,此前对游戏一无所知的他找到寇栖朋友圈的截图,对那个游戏进行了专门的练习。

    陆:要不要一起玩游戏?[游戏结算截图.jpg]

    陆今安这天下午没有课,他找到了个空教室,给寇栖发了邀请信息。

    木西:你也玩游戏吗?

    木西:可以啊,我刚好在宿舍,你等一下,我把ID号发你,你加我好友就行了。

    寇栖玩游戏一直是孤狼选手,也就和江项、林牧时玩过几次分手厨房,所以也是头一次被对面阴阳带妹炸鱼。

    寇栖:“……”蛮新奇的。

    “对不起,我太菜了。”陆今安虽然练习过,但毕竟这个游戏没玩过几次,加上寇栖段位格外高的因素,可以说是被对面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

    和朋友一起玩,寇栖不在乎输还是赢,主要是体验个过程,“没事,我帮你打回去,问题不大。”

    在寇栖拿了个五杀时,队友已经歌颂起他们二人并不存在的爱情。

    陆今安轻咳两声,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巴,试图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自然,“他们说我们是情侣,还祝我们99。”

    如果陆今安不曾表白,寇栖其实懒得和赛博队友解释,但陆今安在意,那他不能留有余地,所以在推塔时专门腾出了一点时间,打了字:不是情侣。

    :哦,不好意思,误会了。

    :是在追吗?

    陆今安回复:嗯。

    路难安:我正在追。

    被带的“妹”是追人的那个,倒是新鲜,队友:妹子,祝你成功。

    路难安:谢谢,但我是男的。

    寇栖认真道:“……我建议你放弃。”

    陆今安权当没听到,直接岔开话题,“今天晚上学校操场有跳蚤市场,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跳蚤市场?”寇栖不太了解。

    郑尤听了一耳朵,帮忙解释:“就是卖一下闲置的东西,挺多摊子,今天中午下课路过操场的时候你没看见吗?”

    “我以为是有篮球比赛。”操场一直挺热闹的,寇栖没放在心上。

    他纠结要不要答应陆今安,补充点精气的种类。

    郑尤展示桌子上刚整理出来的物件,和他体型不符的小凳子、用腻了的滑板以及没弹过几次的尤克里里,“这是我打算卖的东西,你有吗?咱们下午一块儿过去,你和那个谁到时候直接在操场见不就得了。”

    “也行。”寇栖点了头。

    另一个舍友也在翻箱倒柜,但却没收拾出来什么东西,虽然有不少东西落灰,但在他心目中都是能派上用场的,“我晚上要去看看能不能收到学姐的便宜床上桌,她们快毕业了,挺多东西都便宜卖。”

    郑尤成功把寇栖拉入伙,嘿嘿一笑,“我这东西肯定卖的特别快。”

    他说的没错。

    寇栖就是多在摊位上看两眼,都有人主动把东西送到手。

    漂亮的少年皮肤白皙,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显眼,扣着黑色的鸭舌帽,脸蛋小小的,一双澄澈透亮的猫儿眼,像是两颗值得珍藏的宝石。陆今安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寇栖被人团团围住的画面,宛如众星捧月。

    他是边缘不起眼的一个。

    “你过来了。”寇栖撩起眼睫,对他摆摆手,百无聊赖的模样,“你是打算买什么呀?”

    寇栖已经逛过一圈,没有看中的,倒是有男的追着他问有没有卖东西,想加价买,他都没回答呢,几个人搁那儿竞价差点打起来,真是有够神经的。

    陆今安看着寇栖穿过人群朝他走来,有种被选中的错觉,这种错觉太美好了,令他一时恍惚。

    他来的时候只是想和寇栖多个相处的机会,具体要买什么没有想过,“……我看见有卖花的。”

    “你来这里逛什么?”

    裴纪的声线突然插入对话,手自然地搭在寇栖的肩膀,望着对面的陆今安,扬着嘴角,漫不经心道:“都是些便宜,上不了档次的玩意儿。”不知道是说东西,还是在说人。

    陆今安目光落在裴纪的手上,皱了皱眉,“嗯”了一声,“二手的东西说不定不干净。”

    裴纪有被阴阳到,怒极反笑,“你就很干净?”

    寇栖只觉得离谱,把裴纪的手拨开,“你们在这里说是真的不怕被打。”来砸场子的是不是?

    裴纪“切”了一下,撇过头。

    接下来莫名发展成了三人一起逛的局面,走到卖花的摊位,陆今安买了一束缠绕着小彩灯的满天星,递到寇栖面前,轻轻道:“送给你。”

    陆今安的长相就是干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认真的类型,天然带有安定的色彩,恬静如林中竹,温润的眉眼中满是真挚。

    寇栖没伸手接,他红润的唇瓣轻启,“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今安温声打断,眼瞳中的光彩明灭,“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需要回应什么,只是我想做,仅此而已。”

    寇栖垂眼接过。

    话是那么讲的,但没有心理压力不可能。

    这时裴纪冷笑一声,不客气道:“死缠烂打可就没啥意思了。”

    陆今安淡淡的,“那你在寇栖身边是在做什么?”

    裴纪被呛了一下,一时哑口。

    寇栖作为争执的核心正在纠结要不要买旁边摊位的烤肠,闻着好香,要不他也在网上买个烤肠机?

    兜里的手机嗡嗡两声,他拿出来一看,是林牧时发来的消息。

    林:还在学校?

    木西:嗯,正在逛跳蚤市场[实时照片.jpg]

    林:你爸让你十点前要回公寓。

    寇栖一脑门子的问号。木西:你怎么知道的?

    林:叔叔之前联系过我。

    寇栖头顶的问号无缝衔接成黑线,他爸闲着没事干多和他妈培养一下感情好吗?时间九点多,也不早了,“我要走了,你们继续逛吧。”

    木西:我马上回去。

    他要走了,另外两个相看两厌的,还逛个什么玩意儿?裴纪抱着胳膊,嘟囔道:“我就说了没什么好看的。”

    陆今安没给他眼神,叮嘱寇栖:“路上注意安全。”

    *

    寇栖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九点半的事了,拿着陆今安送的满天星,碰到了来给他送夜宵的林牧时。

    “我爷爷亲手钓的鱼,说一定要你尝。”

    言罢,林牧时视线下移,看向寇栖手中的花,“你喜欢满天星?”他没注意到寇栖在花上有偏好。

    “不是,别人送的。”

    寇栖拿起花看了一眼,没提具体的名字,“是我一个朋友,最近跟我表白了。”

    他眨巴下眼睛,意有所指地强调:“有点可惜,毕竟我是不会跟和我表白过的人,继续当朋友的。”

    能明白这意思吗?

    第59章 批量拒绝

    “是陆今安?”林牧时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满是意料之中。

    寇栖不记得他有提到过陆今安,这两人也没见过几次面,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太明显了, 想忽略都难, 林牧时没有直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不用特意解释。”

    哪里不太对劲?他不是在解释, 是在郁闷哎!“那我喜欢什么类型?”

    寇栖在问题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和林牧时对视上,察觉到微妙,马上就后悔了, 万一对方说是自己怎么办?他迅速摇头, 进行了自我回答, “我喜欢艾米那种类型。你知道艾米吗?就是我上次在群里发的那个做点心的, 特别可爱。”

    眼前人白皙的脸颊莫名红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像是在试图掩盖什么。

    “没点心,吃鱼吧。”林牧时提了提右手的鱼,用左手揉乱了寇栖的卷毛, “待会儿江项也过来。”

    是挺香的。

    江项端着锅,自备米饭过来的,坐在沙发上随便挑了个电影, “老爷子这鱼是从哪儿钓的?能给我问问吗?我也想去。”他最近找到的那几个钓点, 钓上来的鱼还没手指长, 属于带回家都觉得浪费时间的大小。

    “在城北假石公园。”林牧时给寇栖盛了一碗米饭,顺口回答。

    江项最近又更新了钓鱼设备, 计划大展身手,还特意翻出购买记录让寇栖看了眼, “我过年的时候从我妈那儿收的钱全花在这里了。”

    对于这种技术不精进,只在工具上下工夫的行为,寇栖压了压米饭,进行锐评:“差生文具多。”

    “你这么说话就难听了!”江项扒拉了两口米饭,再次化悲愤为食欲,“都说了上次只是运气不好,钓鱼这事本来就看运气。”

    林老爷子钓的鱼刺少肉鲜,三个人就这米饭吃了个干净,还有些意犹未尽,窝在沙发继续看着没播完的电影。电影十分狗血,讲述的是一女二男相互纠缠的故事,女人在和男友交往的过程中发现男友发小才是她真正的灵魂伴侣,于是开启了在男朋友眼皮子底下偷情的日常。

    男友角色像是小龙虾,那两人就差在他面前上床了,他还是又聋又瞎,最后发现不对劲的原因居然是旅行时女人选择和发小坐一起。

    寇栖抽抽嘴角,他请问呢?

    明明在前面对俩人衣衫不整,先后从卫生间出来都接受良好,现在却因为这种小事……

    “你选这电影真难看。”寇栖打了个哈欠。

    江项完全没办法反驳,不过秉持着有始有终的原则,“快结束了。”还是看完吧。

    “我去拿点葡萄吃。”寇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水果和饮料,回到客厅沙发时,犹豫了一瞬,选择坐在了江项身边。

    电影里的男主角正在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许你坐在他旁边!’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江项也被吓了一激灵,本来吃饱了挺惬意的,现在直接清醒。他先看一眼坐在身边的寇栖,再看一眼旁边空出位置,神情晦涩难明的林牧时……僵硬地扭过头,“你坐在我这边干嘛?”

    寇栖歪歪脑袋,不解反问:“我不能坐在这边?”

    江项:“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呀?

    是林牧时那边的位置不够宽敞吗?

    “那就得了。”寇栖没有进一步讨论的想法,问另外两个人要不要吃葡萄,“挺甜的。”

    江项说:“吃。”

    林牧时支着胳膊,两个手指顶着太阳穴,静静凝视着坐在另外沙发的两个人。

    江项体验了一把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吃到嘴里的葡萄更是如鲠在喉,“寇栖。”

    “怎么了?”

    “你能别挤我了吗?”

    寇栖干巴巴地扔出一个“哦”字,却没有实际的行动。

    开玩笑呢?

    离远了,他还怎么蹭精气?“这沙发就那么大,你忍耐一下。”

    江项:“……”不是他想不想忍耐的问题,“那个沙发不是很大吗?”他试图暗示寇栖坐回另一边。

    寇栖收到暗示了,但他当成没收到,还让江项老实看电影。

    看电影?江项抽抽眼角,看电影男主角控诉好兄弟为什么要抢他老婆吗?现在他代入感有点太强了。江项绷着脸,正襟危坐,“说起来你一直没有注意到过,其实我这个人有洁癖,不喜欢和别人坐的太近。”

    默默吸收精气的寇栖,无奈地叹气:“你但凡刚才吃饭的时候文雅一点,我也就信了。”

    电影剧情已经到了高潮部分,男主角和发小彻底闹掰,两人在一个雨夜大打出手。江项实在受不了了,腾地一下起身,“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鱼没喂,就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溜走,好像后面有狗追。

    给寇栖看得一时无语。

    没错了,江项这个家伙知道林牧时喜欢他,所以在刻意维持边界感。

    “你很喜欢这个沙发?”林牧时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困惑,薄唇下压出些微的弧度。

    寇栖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扣了扣粉白的手指,硬着头皮点头,“嗯,我喜欢软沙发,床也是软的……”话说到一半,及时打住,他慌慌张张地摆摆手,“我这里没有暗示的意思。”小男生眼巴巴的,不自觉咬着嘴巴,漂亮到如同瑰丽珍宝,最近总是做一些无厘头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既是困惑。

    又是混乱。

    林牧时挑眉,“你以为我会觉得是什么暗示?”

    寇栖心梗,“越描越黑”“多说多错”这两个词被他生动诠释了,他破罐子破摔,“我哪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喂?”

    “嗯,是在我这里。”

    “知道了。”

    简单的几句话,电话挂断,寇栖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进行转述:“我爸让你走,说我要睡觉了。”

    “嗯,知道了。”被下了逐客令,林牧时没气恼,只是有些无可奈何,“明天见。”

    寇栖小鸡啄米式点头,顺便带着垃圾将人送到了门口,“林牧时,你说的话有很多人记着呢,一定要说话算话。”不和男人在一起。

    林牧时捏捏他的小脸,“哪一句?”

    寇栖脸被扯得变形,口齿不清地回答:“每一句。”

    *

    筹备了几个月的画展被安排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寇栖这个参加者是一定要去的,还特意搭配了口罩和鸭舌帽,目的是防止看画展的人只顾着看他。不过实际上没什么用就是了。

    寇栖好看是事实,但大部分的痴迷其实和魅魔血脉散发出的无形诱惑挂钩,所以还是有不少男人盯着他看个没完,哪怕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寇栖被看得心烦,又往下按了按自己的鸭舌帽,有点想走了。

    不过他还没和说好了要过来的朋友碰上面,自己先走了肯定不合适。

    陶扬除了一张巧嘴,在组织方面确实也有本事,画展布置的很合适,随便谁过来逛一圈都要感慨一句有格调。其中寇栖作为最大赞助商的儿子,他的画是有一间单独的展室,只是位置比较偏。

    前一天晚上,寇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都和陶扬说了,不需要单独的展室,和其他的无名新人放在一起就可以了,这样大家路过总归会看上两眼……单独的展室,万一没人进他就该找个地缝钻了。

    但陶扬信誓旦旦,说能欣赏他画的人一定不少。

    确实不少。

    寇栖翘了翘嘴角,在其中看见了不少熟人,像是裴纪、陆今安以及林牧时,都在。他本来是想立刻过去打个招呼的,只是余光扫到了花瓶边上的小女孩,小女孩眼圈红红的,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

    不出所料,应该是在找家长了。

    “小妹妹,你是找不到家长了吗?”寇栖走过去,蹲下身轻声询问。

    小女孩吓了一跳,一脸的警惕,眼泪吧嗒掉下来,直接退后一步,“不是,我妈妈立刻就来找我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好像被当成坏人了,寇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个待遇,懵了一下,想到自己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看起来确实不像好人,默默扯下口罩,“那你说一下妈妈的名字,哥哥帮你找好不好?”画展对于观展的人都有专门的记录,查询起来并不困难。

    小女孩在看到脸后,明显安心许多,也不着急找妈妈了,“哥哥,你到我家给我当哥哥吧,我家里很有钱的,肯定能养好你!小丽总跟我炫耀自己有个哥哥,我让妈妈给我生,妈妈也不愿意……”

    “欢欢,说什么呢?”踩着高跟鞋的女士走过来,对着寇栖点头后,将女孩抱起,“你把妈妈急坏了知不知道?”

    “明明是妈妈只顾着和阿姨聊天。”欢欢瘪嘴,指指寇栖,“妈妈,我想要这个哥哥,让他和我们回家。”

    女人将小孩的手按下去,“那你就想吧。”又对着寇栖讪笑,“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女儿很可爱。”寇栖摸摸小孩脑袋,真心夸赞。

    女人抱着小孩离开,江项和林牧时不知何时出现在寇栖身侧。

    “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很可爱?”寇栖感慨,“小蛋糕一样。”

    林牧时:“嗯。”听起来有点闷。

    江项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的,小声道:“寇栖,你是炼铜吗?你们搞艺术的好像很容易……”

    “你这是偏见。”

    寇栖无fuck说,给了江项一拳,咬牙切齿道:“我的意思是有个这样的女儿很好!”

    江项露出吃痛的表情。

    寇栖偏过头,看向格外沉默,显得若有所思的林牧时,“怎么了?”

    林牧时敛下眉眼,“我听……”

    林牧时的话被打断了,“你这画到时候参加个公益拍卖会,再发几篇带你照片的通稿稍微推一推,标题是比精灵还漂亮的新锐画家之类的,要是不火,我跟你姓。”裴纪家族职业病,一开口就想好了该怎么给寇栖做营销。

    寇栖耸肩,“大可不必。”营销能带来的东西他全都不缺。

    裴纪深表遗憾,“你什么时候缺钱了可以这么干。”他一撇头,看到了碍眼的人。

    陆今安走到寇栖面前,“我刚才听到有人在夸你的画,说色彩运用得很漂亮。”

    寇栖眉眼弯弯,像是翘尾巴的猫儿,下巴轻抬,“还好吧。”

    “寇栖~”一道更具有活力的招呼声。

    寇栖盯着人回忆了一下,“孙新。”

    孙新像是撒欢的小狗一样雀跃,“我本来打算买你几幅画的,结果一问,都已经被买下来了,剩下的只有你不想卖的了。”他一脸的可惜,“我看好几张都是肖像画,如果我想要你画我的话,有什么条件吗?”

    “看我心情。”寇栖言简意赅。

    孙新笑着,“那你现在心情好吗?我会好好珍藏的。”

    寇栖信口胡诌,一本正经道:“我画画有个规矩,不画喜欢我的人。”说着,他还用手臂比了个大大的叉号。

    “那我不行,我喜欢你。”孙新相当干脆。

    寇栖也十分利落,“不好意思,我拒绝。”

    “拒绝也影响不到我喜欢你。”孙新也就消沉了一瞬间。

    “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男人吧?”寇栖再次强调,每个字都清晰,确保某人能听见,“我从没想过要和男人谈恋爱,现在没有,之后也不会有,别干没有意义的事。”

    孙新被毫不留情地拒绝,悲伤之余还有点小迷糊,这话说得没问题,就是给他一种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恍惚感。他看向寇栖身后的几个男人,从神情上看出了如出一辙的挫败,一时无言。

    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居然是被批量拒绝的吗?

    呜呜,不要啊。

    哼,就算这样,那他也是主要的那一个。想到这里,孙新重新挺起了胸膛。

    第60章 我不骗你

    “啊?!”江项嗷一嗓子, 作为在场人中少有的对寇栖没意思的人,他的反应却是最为剧烈的那个,震惊到嘴巴都合不上了, “真的假的?”

    寇栖抬手按了按鸭舌帽, “我骗你干什么?”

    江项看看一脸认真的寇栖, 再看看毫无反应的林牧时, 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吗?“真的是所有男人吗?”寇栖刚才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打算和男人谈恋爱, 这个男人里自然包括了林牧时。不是,寇栖喜欢林牧时不是板上钉钉了的事吗?怎么还能出意外情况?

    他想听到否定的回答。

    孙新被拒绝都没来得及煽情一把,就被人打了岔, 咂舌道:“你也喜欢寇栖?我这还没说完话, 你礼貌一点, 排下队好吧?”

    江项脑袋差点摇成拨浪鼓, “不不不,我不喜欢寇栖,非要说的话,我喜欢他妈。”

    孙新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啊?”他指指江项,神情呆滞地看向寇栖, “他说喜欢谁?”

    不够丢脸的,寇栖懒得回答,“不用管他。”

    孙新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 “那我们继续那个表白被拒的流程。”他还特意清了清嗓子, 整理了表情, 试图通过这些让自己的言语可信度更高一点,“虽然你拒绝了我, 说不喜欢男的,但是!我相信,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寇栖:“说完了吗?”

    “等等还有一句。”

    孙新语速飞快:“你要是和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在一起,你就是说话不算话的骗人小狗。”

    “和你在一起我就不算小狗了?”寇栖被逗乐了。

    孙新语气极为坚定:“嗯,不算。”

    “和、和别人在一起也不能算啊。”江项差点脱口而出了林牧时的名字,幸亏及时打住,不然被正经拒绝的人里要多加一个林牧时,“性向是流动的,现在不喜欢男的,说不定之后突然就喜欢了呢?”

    孙新瞥他一眼,认真道:“寇栖,我真怀疑他喜欢你。”

    “才不是!”江项表现得像是被扣了屎盆子。

    寇栖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别吵。”看着画展这几个人在这儿咋咋呼呼的,好没素质。

    江项泄了气,用余光去看林牧时,没能从那张冷淡的脸上读出任何的情绪。唉,他也是皇上不急太监……不对,他才不是太监。

    寇栖也在偷瞄林牧时的反应,结果一个失误,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他正觉得微妙尴尬,林牧时却对他勾了勾嘴角。这是没听懂他的暗示?这都算是明示了吧?

    林牧时听懂了,而且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原来寇栖最近的不对劲的原因在这儿——

    寇栖不喜欢他,但知道了他的心意。

    寇栖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类型,刚才看他那一眼,意思就是“我刚才的话也是说给你听的哦”。刚才他未说完的回答,其实是裴纪对他说了一些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话,其中一句是说:

    ‘别得意。你觉得和我不一样,其实咱们没什么不同,等着看就好了。’

    居然是这个意思。

    真的完全一样吗?他不这么认为。

    另外几人头顶乌云,各自散去。

    “去看画吧。”林牧时薄唇轻启。

    寇栖有些紧张地应了一声。

    林牧时权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没听懂,他清楚,这是最佳的应对手段。寇栖在知道他的心意后没有选择直接疏远,避而远之,而是间接拒绝,说明并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无论原因为何,这点可以利用。

    寇栖心里惴惴的,盯着林牧时的侧脸,顺便在心里嘀咕了句好看。刚才他都把话说到那种地步了,至少不会再被表白了吧?

    走一步看一步。

    寇栖的专门展室摆放位置最佳的那一幅,是以林牧时为原型创造的小麻雀图,非卖品。

    两人站在画前。这幅画不是抽象的艺术品,任谁都能看懂,读出其中情感。抛去技艺不谈,有点像是儿童画,能看出明朗的故事线,是一只肥嘟嘟的小麻雀努力飞翔,不断成长。

    “这个是谁?”林牧时知道麻雀主角是他,修长的手指指向的是另外看起来年长一些的麻雀。

    寇栖解释:“是你爷爷奶奶的化身。”

    林牧时的视线在画中搜寻未果,追问:“你的小麻雀在哪里?”

    “这里。”画摆的比较高,寇栖踮了踮脚尖才指到,不太好意思,因为他这画里是按照林家老宅那张照片墙来的,其实里面没有他和江项,但出于私心,他还是添上了,画得还是三只小麻雀扎堆儿玩闹的场面,“这个和你挨在一起的是我,这个胖一点的是江项。”

    江项一听就不乐意了,凑过来跟着看,嘿嘿一笑,“我还挺可爱的。”麻雀肥嘟嘟的讨人喜欢。

    林牧时眉眼中也多了几分柔软,“寇栖。”

    “嗯?”

    “你很重要。”

    寇栖一怔,抬眼,与林牧时视线相撞。林牧时肤色冷白,却有一双墨黑的眼睛,眼睫很长,眼尾上挑,只是无端带了几分漠然,如同映月井,只有那一点的光彩,像是下一秒便会熄灭。

    寇栖本来想打哈哈带过这个话题,但看到林牧时的认真,又做不到了,就站在那里乖乖听,盯着脚尖,让对面看他的鸭舌帽。

    “他们觉得我碍眼多余,说我应该多笑,才能像当初的林琳一样讨人喜欢,讨厌真的我。”显然,林牧时说的这是小时候的事,眼睫垂下,难掩落寞,“但你不一样,还好有你。”

    “啊……?哦。”寇栖勉强点头,这说的是小时候,应下来应该没问题吧?他小时候确实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冷脸的“公主”也超可爱的。而且他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反驳,有点太狠心了。

    他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同时也免不了心虚,低下头绞着手指,“也不是一直,知道你是男的之后,你不是转学走了吗?”

    “是我走了,不是你。”林牧时反应淡淡。

    寇栖都不好意思点头,只能心虚地眨眨眼睛,一脸纯良。

    一旁的江项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管理都没了,直接目瞪口呆。林牧时这话是认真的吗?也不脸红。

    那些话放在小时候确实适用,因为在假装林琳,得到的喜欢可能不是真的。但自初中开始,林牧时便是最受欢迎的那一挂了,冷脸学霸,一张能当校草的帅脸,三天两头就有递情书的,男女通杀。

    还寇栖不一样。

    真敢说啊。

    这是在刻意卖惨吧?绝对是吧?!简直道德沦丧。

    寇栖还真安慰起来了,“你爷爷奶奶也很喜欢你,还有江项,是吧?”

    江项一脸无语地抬起手来,“纯友谊。”卖惨这手居然有作用他是没料到的,他现在是彻底不明白这俩人在搞什么了,也不好直接问,只能看个热闹。

    “寇栖。”余茹摆摆手,笑着朝三人走来。

    江项被美貌冲击到,大脑直接空白成鹅毛,跟着傻笑。

    “你的画还挺受欢迎的。”余茹过来之前先问了一下卖出去了几幅,一开始的打算是没卖出去的,他们家自己包圆免得丢脸,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一幅不剩,“我们家该不会要出一个大画家吧?”

    余茹调侃完,看向林牧时,“你买了几幅?”

    “一幅。”林牧时一开始的打算是全买的,但考虑到寇栖可能想让更多人欣赏购买的心情,就只买了一张留作纪念。

    “一幅都不应该买,你想要,我直接画给你不就行了,自己人买了也太浪费钱了。”寇栖直叹气,“你买的哪一张?肖像画我都没卖啊。”一共也就准备了十张,其中五张是人物画,不卖,还有一张是麻雀图,他个人喜欢准备自留,最后只剩下四张风景画,和故乡情主题挂钩。

    林牧时指指。

    是寇栖画的河边小茅屋。

    “这个多少钱?”寇栖灵魂发问,“还没拿走呢,应该可以退款吧?”

    “是啊是啊。”余茹重重一点头,语气夸张地附和,“自、己、人、买了也太亏了,你想要,寇栖还会不给你画吗?”

    寇栖很难不注意那微妙的重音,脸红得像桃子。他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解释,好像也默认了什么,只好抱怨:“不许添乱。”

    余茹被儿子教训了,不情不愿地哼哼两声,“我重复你说的话,怎么就添乱了?”

    “对,只是重复。”江项主打一个无脑迎合。

    寇栖给他一个白眼。

    *

    画展会办整整一周的时间,寇栖他们也就在第一天去逛了一圈,直接回归日常。对于寇栖而言尤为如此,他预期中的反应应该不会那么平淡的,不是因为画展,而是因为他在画展放出的话。

    他能用的那几个方法都用了,林牧时的态度一如往常,现在他彻底没辙,干脆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林牧时没表白!

    但他们现在的状态,没谈又和谈了差多少呢?至少母胎单身狗的江项没有察觉出本质区别。

    他为了证明自封的钓鱼王子的名头,再次将二人约出来一起钓鱼。虽说已经开春了,但倒春寒的威力同样不可小觑,这两天格外冷,走出屋门等于走进冰窖,路上碰到的人全都裹成团子。

    独自面对寒风的江项,看着都快要缩到林牧时怀里的寇栖,有种淡淡的忧伤感。他把围巾往鼻子位置拉了拉,“你们说鱼会不会都被冻死了,所以才没上钩?”

    寇栖脸藏在围巾里,嗡里嗡气道:“鱼有没有被冻死我不知道,我倒是快了。”想吃一次江项钓出来的全鱼宴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