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耀的表情五颜六色,这里若是只有他自己的人,面前的小商户,即便不是被大卸八块,那也要剁了他的双手。

    可偏偏晏云澈这个和尚在这里,完全不好出手。

    晏云澈看了一眼晏云耀,念了声佛号,“本就是未开化的狸奴,无心之过罢了,三哥请勿动怒。”

    如此,晏云耀也只能咬着牙,“无妨,小伤罢了,不碍事,犯不着为一只畜生大动肝火。”

    说罢,他抬手一挥,“马车可修整好了?还不赶路?”

    语气里明显是带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怒气。

    侍从们战战兢兢,“是,马上就能出发了,主子。”

    晏云耀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只剩晏云澈和祁秋年四目相对。

    祁秋年像模像样的行了个佛礼,明知故问:“不知大师在何处挂单?日后可还有机会与大师一同探讨佛法。”

    晏云澈:“阿弥陀佛,施主不去寻你的...煤球。”

    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理解一只白猫的名字叫煤球。

    祁秋年哈哈一笑,“无妨,煤球会自己回来的。”

    顿了顿,他继续追问,“大师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晏云澈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取下手中佛珠,又说了个地址,“施主的素食餐厅开业,可送一张帖子过来。”

    祁秋年心领神会,有时候成年人交流,不用把话说得太满,彼此理解就够了。

    【想来也是,即便晏云澈是佛子,三岁就住在了皇家寺院,但依旧不能忽略他皇子的身份。】

    晏云澈又怔了怔,这人对他们的了解或许不止于此。

    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告辞。”

    两人分别之后,大源才瑟缩地走了过来,“公子,煤球挠了那个贵人,咱们进京之后,不会被穿小鞋吧?”

    祁秋年粲然一笑,语气笃定,“不会。”

    至少短时间内三皇子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三皇子虽然人面兽心,但表面功夫做得好,不至于为了一只猫大动干戈,否则也不会在民间有个贤德的美名了。

    甚至那三皇子根本就不会把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商人放在眼里,估摸着转头就忘了。

    眼瞅着三皇子一行人的马车走远,煤球终于从草丛里窜出来,灵活地跳上了祁秋年的怀抱。

    “煤球真厉害。”他说着,又偷偷给煤球喂了一点异能。

    煤球哼哼唧唧,舒爽地摊成了一团猫猫饼。

    眼瞅着看不见前面的马车队了,祁秋年这才开口:“大家休息好了吗?我们也该出发了。”

    离京还有几十里路,紧赶慢赶,也没在城门落锁前进门。

    不过也无妨,从南边一路北上进京,风餐露宿,这都到门口了,也不差这一宿了,一行人都利索地开始安营扎寨。

    用的都是祁秋年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帐篷。

    不过祁秋年在马车上没下来,帐篷还不如他改装过的马车车厢呢,随便从空间里拿了点吃的垫肚子,找了个耳机戴上,看平板上下载的电视剧。

    没一会儿,大源儿就来敲门了。

    “公子,张莫大哥说想见见您。”

    张莫,镖局的老大,一个话不多的糙汉,一路上也算尽职尽责。

    祁秋年大概猜到了张莫的想法,于是便下了车。

    “张大哥可是为了帐篷而来?”

    张莫糙汉脸憨笑了两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忐忑,“祁公子果然聪明,就是不知这帐篷作价几何?”

    祁秋年无数次庆幸自己被渔民救上岸的时候丢了好几个集装箱在浅海,如今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拿出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

    他带着笑,“张大哥说笑了,这些帐篷都已经是用过的了,如果张大哥需要,直接拿去便是。”

    张莫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能占便宜。

    祁秋年:“张大哥也不必客气,这一路上还多亏了大哥如此费心,更何况在下还有事情要拜托张大哥帮忙,这几顶帐篷,便当成是谢礼了。”

    如此一来,张莫没了拒绝的理由,“祁公子尽管说。”

    “也没什么大事,张大哥知道,我在南安县还有几分薄产,日后我不在,张大哥可否帮忙看护几分。”

    “没问题,哥儿几个肯定帮你看好了。”张莫拍着胸脯保证,他们这镖局原本就是前些年从边军里退下来的,各个都有几分拳脚功夫。

    如此,这帐篷的事情就说定了,明日进了城,找好住处之后,张莫便带着帐篷返乡。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这帐篷差点儿被人强取豪夺。

    天刚亮,一群人还在帐篷里呼呼大睡,浑然不知外面围了一圈儿的人,对着花花绿绿的帐篷,指指点点。

    有普通百姓,但更多的却是守城的官兵。

    张莫倒是警惕,拉开帐篷的拉链先出来了。

    “诸位围在这里是为何?”

    有位看起来颇为富贵的中年男人,语气颇为和善:“小兄弟,你们这是帐篷吧?为何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布料?还有你方才拉开的锯齿形链条是什么?”

    张莫抱拳,“这是主家的帐篷,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至于刚才拉开的链条,主家说就叫拉链。”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刚准备再说些什么,一个穿着城防官兵制服的年轻人就站了出来,看样子应当是个小官儿,不是普通的守城官兵。

    “谁准许你们在此处安营扎寨的?”

    语气十分不屑,甚至还带着几分凶戾。

    城门外从来都没有禁止入城的百姓休息,除了他们这一队人马,还有其他的行商或者是百姓。

    这小官不管别人,偏偏来找他们,来者不善啊。

    民不与官斗,张莫也懂这个道理,他好声好气地解释:“官爷,我们主家是要进京做买卖的商人,昨日在路上耽搁了,没赶上进城的时间,不得已才在城门外休息。”

    大源也在这时候挤了进来,他颇为圆滑地拉住官兵的袖子,在他人看不到的时候,塞了一锭银锭子过去。

    “官爷,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准备收拾东西进城了,您行个方便。”

    一路上也不是没遇到地头蛇索要好处的,大部分都能用点小钱化解,可面前这个官兵显然没看上这十两的银锭子,不过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他先是招呼手底下官兵去检查了一下马车上的货物,得知都是些吃的和衣服这一类的东西之后就没了兴趣。

    睡得昏天黑地的祁秋年也听到了响动,透过车窗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啧了一声,又换了一身比较华丽的衣服。

    京城,权贵聚集地,先敬罗衣后敬人。

    刚准备下车,琢磨了一下,他又把昨天晏云澈给他的佛珠戴在了手上。

    “不知发生了何事?”

    祁秋年的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曾经在现代养尊处优二十来年,一身的贵气还有他本身不俗的样貌,都让现场的人安静了一瞬。

    为首的官兵也怕惹上权贵麾下的商人,语气顿时和善了不少。

    “你们这些帐篷来历不明,进京之后怕是会引起百姓的不安。”他大义凛然地,“这样吧,你们把帐篷留下,收拾东西进城去吧。”

    大源和张莫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这些人的目的会是帐篷。

    祁秋年却不意外,他不在乎这几顶帐篷,当初末世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国外,仗着有空间,零元购了不少好东西,就说这帐篷,空间里至少还能拿出上万套。

    但,不在乎,不代表他喜欢这种被人欺压的感觉。

    略微思索了一下,取下手中佛珠,“官爷,帐篷事小,但没经过……的同意,怕是不好。”

    他用手指了指上面,意思就是说他在京里也是有背景的,于是他又道:“不若官爷帮忙送个手信,让在下问一问上面的意思。”

    官兵看着他手中的佛珠,一看就不是凡物,而且还颇为眼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权衡之下,他又问:“送手信?什么地方?”

    祁秋年面不改色地把昨天晏云澈给他的地址说了出来。

    几个官兵顿时退后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小商人,再看了看他手中的佛珠。

    几人打了一阵眉眼官司,为首的官兵才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们。”

    大源和张莫眼神中都是敬佩,“公子,您说的那是什么地方?”

    祁秋年但笑不语,那是开国皇帝专门给出家的佛子修建的行宫。

    官兵走了,人群散去,只剩了最开始那个中年男人。

    “鄙姓王,王程,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不知这位公子是要进京做什么生意?”

    难怪他会对帐篷的材质感兴趣了。

    祁秋年知道这个王程,布匹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更是前一代的布匹皇商,他们家有一种绸缎,专供宫里的贵人,曾经风光无两。

    只是前几年突然被人比下去了,还被撸了皇商的名头,如今更是被禁止做高端绸缎了,只能做普通绸缎以及普通布料生意。

    至于把王程比下去的那家绸缎庄,呵,祁秋年可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