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从警局出来没走两步, 言晰就发现自己身后有两个警察在跟着他了。
经过修炼,言晰的五感比其他人要强的多,他静下心来仔细去听, 甚至都能够听到那两名警员正在商讨着如何跟踪他,才不会被发现。
言晰眼睛微微眯了眯, 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兴味,看来, 何稚晖并完全没有放下对他的怀疑。
既然这两名警察愿意跟, 就让他们跟着吧,只要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都是无所谓的。
已经六月底了, 下周就是考试周,言晰在警局门口拦了辆车, 准备先回食堂吃个饭, 然后去图书馆复习。
那两名警员看他打车走了,连忙开着自己局里面的车跟了上去, 因为他们是监视他人, 自然也没有开警车,而是何稚晖私人的车。
可等到言晰坐着出租车进入学校大门,他们也跟着要进去的时候,却被江城大学门口的保安给拦了下来。
学校门口的那个横杆,牢牢的抵在他们的车前,根本没有办法前进一点。
“你们两个,干嘛的?为什么在这鬼鬼祟祟的?”他在学校门口当了这么多年的保安了,眼睛可尖的很, 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偷感很重。
不仅跟在别人的车后面,在刚才那辆车进去的时候, 副驾驶还把脑袋从车窗里面伸出来,眼睛四处乱瞟,这要是说心里没鬼,恐怕连鬼都不信。
“我们……”两名警察对于自己被保安拦住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其中一名警察正准备要开口辩解的时候,他的同伴拦住了他,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张警官证拿给了门口的保安。
“抱歉,让你误会了,我们是锦江分局的警员,进入学校里面秘密调查一起案件。”
“嗷——!”
保安大吃一惊,一双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打开了拦路的横杆,“快请进,快请进。”
这耽误了警察同志查案子,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谢谢了。”那民警员把自己的警官证收回来,一脚油门就开始往前冲,“也不知道言晰走远了没有,万一要是就因为耽误的这一会他消失不见了,那可就要完蛋……”
他一席话还没说完,同伴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怎么?”
他顺着同伴手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言晰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竟然就停在了路边。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运气好,哪里想得到,这竟然言晰在故意等他们。
言晰去了北苑的食堂,在二楼黄焖鸡米饭的窗口排队,梁一燕还隔着大老远的就看到了言晰,连忙给自己的丈夫说,“言晰同学今天来吃黄焖鸡了,你给他那份多放些肉,提前准备。”
之前如果不是言晰提醒了她,恐怕她和丈夫根本逃不过红旗北路的那场车祸,她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报答言晰的,只能在他每次来打饭的时候给他多盛一些肉。
今天周五,况且现如今时间也挺晚的了,黄焖鸡米饭窗口前排队的人数没有以前那样的多,很快就到了言晰。
梁一燕把提前准备好的那份肉特别多的饭端给了他,一张脸笑的都挤出了褶子,“这马上期末了,要多吃点饭才有力气学习。”
言晰笑着接过,“谢谢。”
那两名警员也学着言晰的样子排了黄焖鸡米饭,可当梁一燕让他们刷学生卡的时候,他们顿时有些傻眼了。
“不……不能手机支付吗?”
梁一燕面带微笑,但摇头拒绝,“不可以。”
他们是和学校签合同了的,只能让学生刷校园卡支付,一旦用手机支付或者是给现金被发现举报了的话,他们是要赔很多钱的。
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学生在买完饭以后,因为忘了带校园,苦苦哀求那个打饭的阿姨,最终打饭的阿姨同意了让她手机支付,可她转头就把打饭的阿姨给举报了。
最终那个学生因为举报成功得到了500块钱的奖励,打饭阿姨却被扣了半个月的工资。
自此以后,即便学生表现得再可怜,再无辜,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让他用手机或者是现金支付了。
因此,两名警员端着自己手里的托盘,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端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身后有同学在催促了,“怎么回事啊?打了饭就走啊?挡在这里算什么?”
就在他们头疼不已,准备向后面那个学生开口借校园卡的时候,斜刺里忽然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抓着一张校园卡放在了刷卡机上。
“滴——”
一声轻响,两份饭钱被扣除。
“言晰同学?!”梁一燕惊讶的叫了一声。
言晰闻言,微抬星眸,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他们两是我的朋友。”
“这样啊,”梁一燕点点头,“下次记得要带校园卡哦~”
接着就开始去忙活新的饭菜了。
言晰微微侧眸,笑看着这两名警察,“过来吧。”
两人亦步亦趋的跟上,在言晰的对面坐下,双手抓着托盘,久久的不愿意松手。
言晰只觉得有些好笑,看这两个警察的样子,肯定以为自己的任务失败了呢,“吃吧,就当是我请你们的。”
饭已经打了,也不能浪费食物,两名警察最终还是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饭,毕竟工作了一天,现在时间也晚了,真的肚子饿。
言晰比他们俩要早吃完一些,他拿起了手机随意的翻着,等待着两个警察。
看到两人放下筷子,言晰姿态闲适的倚靠在椅子后背上,“李警官,文警官,二位跟了我这一路,何队长安排的吧?”
李楠和文思泽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比震惊的神情,他们明明是和言晰第一次接触,他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文思泽试探着询问了一声,“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言晰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警局的展示墙上面有贴关于你们的信息。”
李楠和文思泽都是才来警觉不久的新人。
“原来如此,”文思泽长叹了一声,紧接着又夸奖了一句,“你这观察力相当不错啊。”
李楠用胳膊肘给了他一杵子,拼命的眨着眼睛:我们是来盯着他的,你跟人聊这么多干什么?
文思泽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凑上去,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眼睛里面进沙子了吗?”
李楠:“……”
他怎么遇到了个猪队友?!
刚才在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把脑袋伸出去四处乱瞟,他们也不会被保安给拦住。
这会言晰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倒是好,先把自己人给卖了个干净。
言晰只觉得他们俩的互动格外有意思,“其实你们俩跟着我没有任何作用。”
耳听不如亲眼所见,言晰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就华丽丽的在两人面前消失了。
紧接着,他走到两人身后,抬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李楠和文思泽只觉得自己肩膀一沉,可扭过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在他们以为自己撞鬼了,忍不住要放声大喊出来的时候,言晰拿掉了身上的隐身符。
“卧槽!”文思泽控制不住的说了句粗话,“你这……”
“所以……”言晰摊了摊双手,“你们跟着我,完全没有用,不妨和我说说案件的详情,说不定还能帮你们分析分析。”
他说的似乎确实很有道理。
李楠还在犹豫呢,文思泽却已经直接开口了,“凶手在杀了钟秋月以后,吃了她点的外卖,还把外卖包装袋给拿走了,我们怀疑凶器就被他藏在了那个包装袋里。”
“但是整个小区所有的垃圾都被运到了垃圾场去,我们的人在垃圾场翻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外卖包装袋。”
言晰闻言直接站了起来,“走吧。”
“走?”文思泽依旧一脸的茫然,“到哪里去?”
言晰大踏步往前,“垃圾场。”
“如果我能帮你们找到那个外卖包装袋,是不是就可以排除我的嫌疑了?”
李楠本来是不太想同意的,毕竟队长给他们的任务是让他们盯好言晰,不让他做一些别的事情。
可言晰所说的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如果他可以真的快速的帮他们找到那个外卖包装袋,他们就不用再在垃圾场里面去刨垃圾了呀!
走出食堂,言晰在一辆大众车前停了下来。
文思泽踌躇的问了句,“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言晰点头,“不然呢?”
如果不是这两个警察在吃饭的时候没有校园卡结不了账,他恐怕会继续装糊涂。
李楠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饶过言晰打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座里,“上车吧。”
感情从一开始他俩就暴露了,他们的跟踪技术真的有那么菜吗?
一路上,李楠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可直到他们把车开到垃圾场,他也没有想明白。
何稚晖这会正带着其他人对钟秋月的社交圈子做进一步的排查,垃圾场这边带队的人是许峥。
“许哥!”李楠站在垃圾场的边缘,大声叫喊着的同时又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唯恐许峥看不见他。
许峥正在埋头翻垃圾呢,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这里的味道给熏吐了,却在迷迷糊糊当中听到了有人好像在喊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的扭过了头去。
看到不远处有个大傻子不停的在甩胳膊,而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
言晰?!!
许峥立马把手里的火钳子丢给了同事,连蹦带跑地来到了垃圾场的边缘,连手上的手套都顾不得去脱,就想要把李楠给拉到一边去,“你怎么把他给带过来了?!”
言晰站在一旁,那叫一个乖顺,“许警官好。”
许峥:“……”
他瞪了李楠和文思泽一眼,用脸表达出一个意思:回去以后再收拾你俩!
“你这是……?”
言晰笑了一下,“来帮忙。”
许峥眯着眼睛,有些不太相信,“你算命是厉害,但找一个外卖的包装袋……”
言晰扬眉,墨黑的眼眸中带着认真,“倘若那个包装袋里面真的装了凶器,我就可以找得到。”
凶器上面会有死者钟秋月的血,和她本人是息息相关的,只要有钟秋月的物品在,言晰就可以找到凶器的所在地。
“许哥,要不咱们试试呗?”一个已经在垃圾场里面翻找了一整天的警员,缓缓走了过来,听到几人的谈话后,忍不住的开口劝解,“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也比我们大海捞针的强太多了。”
真的,他真的受不了了。
他已经在垃圾场里面翻了三天了,回家洗澡都快把自己洗脱皮了,依旧摆脱不掉那种被垃圾淹入味的味道。
现在他女朋友都在嫌弃他,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许峥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给警局里面打了个电话,让户政科的同事送一样钟秋月的物品过来。
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那名同事拿着钟秋月的一件衣服过来了,衣服装在透明的证物袋里。
许峥示意那名警员把东西给言晰,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他,“开始吧。”
言晰先是带了一双手套,免得毁坏了证物,然后再把那件衣服从袋子里面拿了出来,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但是衣服一直被保存的很好,上面依旧残留着钟秋月的气息。
气息追踪术是一个很基础的术法,言晰从自己的书包里面取出罗盘,掐了一个诀。
罗盘上面的指针迅速的转了起来,片刻之后,指向了垃圾场的左后方。
许峥见言晰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要朝那个方向走去,一时之间都有些语塞了,“阳光左岸案发当天所有的垃圾都扔在了这里,那边堆放的是案发第二天的垃圾,外卖包装袋怎么可能会在那边?”
言晰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停下自己的脚步,只轻轻回了一句,“罗盘不会说谎。”
“行吧,那就过去看看。”说实话,许峥翻垃圾也真的快要翻吐了。
言晰在前面走着,其他人都跟在他的后面,片刻之后,言晰在一辆运垃圾的车前面停了下来,这辆车十几分钟之前刚刚去阳光左岸收了最后一波垃圾回来。
这块地方有些小,原本堆放垃圾的地方又被警察们圈起来,垃圾暂时没地方放,就放在车上没有卸下去。
言晰把钟秋月的衣服还给了那名警员,然后向许峥伸手,“火钳子借我一下。”
许峥递给他,只觉得有些荒唐,“你该不会是要从这辆车里面去翻吧?”
他的话音刚落下,言晰突然从那辆垃圾车的车厢缝隙里面夹出了一袋子垃圾,语气平缓的说了句,“这应该就是你们需要的东西了。”
包括许峥在内的所有人:???!
他们在这里翻了三天的垃圾了,几乎都快要把垃圾场的地皮给掀起来,结果言晰告诉他们,他们要找的那个外卖包装袋被卡在了垃圾车车厢的铁皮里?!!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许峥颤抖着,将那个垃圾袋解开,里面装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盒,他一点一点的掀开塑料盒的盖子,果不其然,里面躺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
“啊这……”
那名和女朋友吵了一架的警员顿时有些崩溃,“这里翻了三天,整整三天啊!”
其他人都还有回去休息,或者是安排别的任务的时候,只有他,从始至终都扎根在这个垃圾场!
许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他脱掉右手上面的手套,拍了拍那民警员的肩膀,“辛苦你了,回去以后我找队长多给你安排几天假期。”
言晰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墨黑的瞳孔中映着莫名的光,“许警官,这下可以排除我的嫌疑了吧?”
“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抱歉,”许峥神色认真的对言晰说,“之前误会你了。”
“那我走了,”言晰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这回应该不会再安排人跟着我了吧?”
许峥忍不住噗嗤一声,“肯定不会。”
“好了,凶器已经找到了,”见言晰走远,许峥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我们收工。”
“是!”
那明在这里坚守了三天的警员,是真的忍不住快要哭出声来。
他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的洗个澡,再也不用和垃圾做伴了。
那把水果刀被许峥带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交给了汤珊,“尽快做检验,弄清楚上面的血迹是不是钟秋月的,有没有凶手的血,以及上面是否存在着凶手的指纹。”
——
巫锦夕就是一个被嫉妒,自卑和欲望填满了的女人。
在现实里的她,找不回任何的自信,所以只能在网上编造出一个虚假的人设,来瞒足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
她重新发布的那条微博里,照片中的钟秋月穿着白色的长裙,手中端着一小盘精致的蛋糕,冲着镜头笑得格外的甜。
之前她一直都是每隔两三天就发一条微博的,这一次却有足足一周的时间,这条微博发布以后,她的私信和评论区几乎都快要炸了。
数不清的赞美的语言让巫锦夕完全忘记了钟秋月死亡的事情,彻底的沉浸在了这些甜言蜜语当中。
她一条一条的翻看着评论,甚至还十分认真地将每一条评论的内容全部都念了出来,而且每念一条,她就忍不住在床上扑腾打滚,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可她却一点都不累,反而整个人的精神越发的容光焕发了起来。
“啊……好开心!”
巫锦夕在床上打了个滚,退出微博放了首轻快的音乐,然后走出自己的房间,冲着楼下喊了声,“刘妈,给我拿份蛋糕上来。”
“唉!好!”
刘妈应了一声,很快的端上来了一份草莓慕斯蛋糕,“小姐,给你放哪里?”
巫锦夕用鼻子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给我放浴缸旁边吧,这么美好的日子,怎么能够不泡个澡呢。”
她家很大,浴室里面放了一个可以让她完全躺平的浴缸,浴缸旁边坐了一个特别精致的木头架子,可以拉过来架在浴缸的上面。
刘妈把蛋糕放了上去,顺便还倒了一杯巫锦夕最喜欢的花茶,“小姐,喝点花茶可以消肿。”
“嗯,知道了,你出去吧。”巫锦夕哼着歌,赤脚迈进了浴缸里。
整个身体泡在温水当中,仿佛置身于大海一般,让巫锦夕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流水声潺潺,耳边还有轻快的音乐,这样舒服的日子,才应该是人过的。
如果……
自己真的能长一张钟秋月这样的脸,这辈子也就死而无憾了。
巫锦夕还沉浸在刚才得到的那些赞扬当中,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背后,窗帘掩映的地方,有一双极其阴险恶毒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她看。
“原本你是我见过最单纯,最漂亮的女人,我以为你和我有着灵魂的共鸣,你懂我的心,我也懂你的默契,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伴侣,”男人手里面拿着一把剔骨刀,视线落在巫锦夕没有任何遮挡的肉/体上,“可原来……你的皮囊竟然是这样的丑陋,让人作呕。”
“但是,没关系,只要杀了你,你就会永远属于我了。”
在心中默念完这句话,男人在巫锦夕的身后,缓缓的举起了手里的刀……
第072章 第 72 章
从警局回到学校, 天都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言晰也就没有了去图书馆里学习的打算,直接回了寝室。
寝室里面空荡荡的, 只有他一个人,赵志伟和王铎忙着谈恋爱, 复习都有些顾不过来。
现在已经到了考试周,查寝也没有那么严格了, 两个人不回来, 言晰倒也落得清闲。
他去卫生间里洗漱完毕,换上睡衣, 坐在书桌前, 拿起了下周一就要考试的专业书。
言晰从来都没有逃过课,无论是平日时里上课还是课后作业他都完成的很认真, 自然也不会像其他的大学生一样, 考前没命的复习。
大概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言晰又刷了一下往年的卷子, 就把所有的东西收了起来, 准备上床了。
但言晰也不打算睡觉,他给杨尧诚拨过去了一个电话,“最近是否有察觉到邪祟的消息?”
杨尧诚微微有些惶恐,当时言晰把阵法给他的时候说的那样的轻描淡写,他还以为这个阵法学起来十分简单,想着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全京都到处都布下阵法,一举抓住那个影暝。
可这么多天过去,学会那个阵法的人寥寥无几, 更别说在全京都到处都布下阵了。
“师伯,那个……”
听到杨尧诚如此支支吾吾, 言晰大概也猜出了什么,“没事,不急,你最近帮忙注意一下京都有没有人口失踪的情况,尤其是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好!”杨尧诚立马答应了下来,随后他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我能问一下,这些失踪的年轻人,和邪祟会有什么关联吗?”
言晰缓缓开口道,“影暝分/身自爆,对他影响挺大,他如果想要恢复实力就只能去吃人,尤其是年轻人。”
“好,”杨尧诚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我立马就去安排。”
——
同一时间,巫锦夕正由着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皮肤,整个人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她一边享受,一边嘴里哼着歌,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这份虚构的快乐当中。
就在她打开手机,准备再次欣赏一下网友们对她的夸赞的时候,手机屏幕上却突然反射出一道寒芒,就仿佛是斜刺里伸出来了一把刀。
巫锦夕抬手抓着架在浴缸上的木板就直接砸了过去,正正好好的和王浩伸过来的手对上,木板重重砸在了王浩的手腕上,疼的他打了一个哆嗦,刀尖堪堪在巫锦夕的胸前擦过,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痕。
“刘妈!刘妈!”
看到王浩的第一时间,巫锦夕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当时突然冲出来抓着钟秋月喊她女朋友的那个疯子。
也应该就是杀了钟秋月的凶手!
巫锦夕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本以为自己不把这一条线索告诉警察,警方就不会把钟秋月的死和她联系在一起,她也就不会去负这个责任。
可明明她已经把对方的微博拉入了黑名单,况且,钟秋月都已经被杀掉了,他怎么还会来找自己?!
浴室里面更本没有放什么东西,除了刚才的那个木架,巫锦夕手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和歹徒搏斗的工具。
她拼了命的大喊大叫着,慌乱的扯过一旁的浴巾裹在自己的身上,就想要朝浴室外面跑去。
巫家这处房产离巫锦夕上班的地方近,基本上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刘妈负责她的日常生活和家里的卫生打扫,巫锦夕的父母则是住在别处,她只能拼命地喊着刘妈,希望对方可以上来帮一帮她。
可此时,王浩手上的痛感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他一把薅住巫锦夕的睡衣带子,脸色狰狞无比,“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巫锦夕才刚刚一只脚踏出浴缸,就被王浩扯的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扑通”一声载进浴缸里面,膝盖骨上传来阵阵剧痛,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好似碎了一般,疼的她眼泪直流。
她拼了命的抓着手边的东西,朝王浩身上打去,可最终也只不过是抓了满手的水花,王浩手里的剔骨刀直接划破了她的手掌。
沾了水的伤口疼的更加的厉害了,层层叠叠的恐惧席卷而来,巫锦夕一张红润的脸在霎那间血色尽褪,她已经喊得足够大声,浴室里的动静也足够的大,可她却始终没有听到刘妈任何的声音,也没有见到刘妈上来。
巫锦夕从来没有觉得自家的屋子隔音效果好,也会是这样的让人绝望。
除非她可以冲到门口,把门打开,否则,就算她被王浩杀死在浴室里面,恐怕都不会引起刘妈任何的注意。
比起自己的身体被看光,似乎是一条命要更重要一些,巫锦夕忍着手掌上的痛意,在王浩又一刀划过来之前,脱下自己的浴袍拼命的打在了王浩的脸上。
王浩也没想到巫锦夕竟然像个泥鳅一样的滑不溜秋,即使身上已经被他划了三刀子了,却还有余力来继续挣扎。
明明他当时杀钟秋月的时候,是那样干脆利落的一击毙命。
王浩看着面前依旧试图逃命的巫锦夕,一时之间,心中的怨恨和愤怒气气翻涌了起来,他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忤逆他!
他狠狠的一脚踹在巫锦夕的后背上,直踹的对方再次跌回了浴缸里,王浩一把将几乎包住了自己的脸的浴袍抓在手里,远远扔了出去,手里拿着剔骨刀,一点一点的逼近巫锦夕的脖子。
“等一下!”巫锦夕手边再也没有了可以抵制王浩的东西,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她只能试图用语言去安抚对方的疯狂,“你……你只是想找一个女朋友,对不对?”
“我可以整容,我可以减肥!我可以把自己弄成我微博发出去的那个样子,我当你的女朋友,我和你在一起,我们也可以结婚,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别杀我……”
王浩嘴角扯了扯,本就狰狞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了某种决绝的恨意,“当我女朋友?”
他嘴里呢喃着这样的话,却直接把剔骨刀架在了巫锦夕的脖子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一个拥有着这样一副丑陋的皮囊的你?”
王浩是一个无业游民,在此之前,好几年的时间里面,他几乎都是住在网吧,困了就在网吧的椅子上面一躺,饿了就泡一桶泡面,清醒的时候就开机打游戏。
他自己打,也做代练,做代练赚的钱就拿去交网费,全然一副混吃等死对未来毫无规划的模样。
像他这种死宅,除了游戏以外,生活中基本上就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了,半年前一次偶然,王浩随意浏览微博的时候,却被一张女孩的照片给深深的吸引了。
照片上的女孩仿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一双灵透的大眼睛,仿佛是会说话一样。
其实,王浩在网上见到的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也比比皆是,这张照片如此吸引他的缘由,是因为对方无论是长相还是神韵,都和他的母亲格外的相似。
王浩的妈妈也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他记得他幼年的时候总是调皮捣蛋,经常和学校里的孩子们打架,可他的妈妈却从来不会大声的斥责他,每次都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和他摆事实讲道理。
有着其他孩子的妈妈的暴躁的行为做对比,王浩觉得自己的妈妈简直温柔极了,就仿佛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
他格外的骄傲自己拥有这样一位温柔的妈妈,还经常拿出去和小伙伴们炫耀。
直到有一天,他妈妈的形象却在他的眼里彻底的破灭了。
那天他有些发烧,老师就提前让他放学回家了,他拿着的钥匙打开家门,还想着要冲进妈妈的怀里,好好撒个娇,让妈妈多心疼心疼他。
可他却看到了那样不堪的一幕。
他那温柔似水,温婉居家的妈妈,竟然赤/身/裸/体的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缠绕在另外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的身上,他们的身体亲密的接触在一起,妈妈浑身上下都是欲望得到满足的潮红。
她闭着眼睛,脸上带着享受的表情,嘴巴张的大大的,不停的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
王浩甚至能够数得清楚妈妈额头上面究竟有多少的汗滴。
他手里的钥匙掉落在了地上,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了正在忘情的两人,转头看到他大声叫喊了起来,男人也将自己的那个东西从妈妈的体内抽离。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恶心到想吐,恶心到他再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家里面待下去。
王浩扭头就跑了,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穿好了衣服,刚才出现的那个陌生男人也消失不见。
似乎一切又都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可王浩知道,这个家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没过多久,父母离婚,他跟了爸爸,自此以后,二十多年的光阴里面,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妈妈。
可妈妈的眉眼却始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
王浩的学习成绩很好,高考考进了江城大学,大二那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两个人的感情也进展的很顺利,自然而然的进行到了要亲密接触的时候。
可当女朋友洗完澡,赤/裸着身体站在他面前,想要和他更进一步的时候,王浩的脑海里面却突然出现了他小时候看到的母亲和那个陌生男人大汗淋漓的场面。
那一个情景就仿佛是一个梦魇,挥之不去。
王浩不行了。
“什么玩意儿?搞了半天是个硬不起来的太监!”
“我要跟你分手!”
自此,王浩的情绪彻底崩溃,他开始不去上课,不参加考试,整日整日的窝在宿舍里面打游戏,因为挂科太多,最终学校将他劝退。
王浩搬离了宿舍,自此以后就住在了网吧里。
直到,他在微博上面看到了钟秋月的照片。
和他记忆中的妈妈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王浩在退学以前也是一个很帅的小伙子,长得高,身材棒,学习又好,他翻出了多年前的相册,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富二代,开始和微博上面的“钟秋月”聊天。
他的确是有几分真才实学,巫锦夕感受到的谈吐气质,看到的那些帅气的照片,都是曾经的王浩。
王浩开始没日没夜的接代练的工作,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给“钟秋月”买各种各样的礼物。
然而,好不容易攒的钱买来的重的礼物,在本身就是一个富二代的巫锦夕眼里当真是算不得什么。
两个人在网上聊了半年多,王浩不止提出了一次要见面,可对方却始终犹豫着不肯答应,王浩顿时觉得对方也是和他母亲一样的,水性杨花的女人!
但终究眼见为实,王浩为了确认,找到了巫锦夕所在的公司,他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格外漂亮的钟秋月,冲上去想要和她相认,可对方不仅不承认,还让保安把他给赶走了!
王浩本就不正常的心理变得越发的扭曲了起来,他不再正式的出现在钟秋月的面前,而是背地里跟踪着钟秋月,慢慢的摸清楚了她家的住址。
钟秋月楼上的那户人家用的是密码锁,王浩在那户人家的房门对面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清楚了那户人家的开锁密码,在案发当天的上午,趁那户人家出门上班的时候,偷偷按下密码溜了进去。
然后,王浩通过阳台翻进了钟秋月的家里,顺着她去上厕所的时候,王浩溜进了卧室,拿着一把水果刀藏在了她的床下。
钟秋月当天因为感冒发烧身体不舒服,一整天都是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肚子有些饿,钟秋月用手机点了个外卖,然后又继续睡。
反应外卖送到了以后会给她打电话或者敲门,到时候再起床就好。
王浩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等钟秋月熟睡以后,他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盯着钟秋月的那张脸,缓缓的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可是,他依旧不行。
哪怕这张脸和他的母亲那样的像,幼年时看到的那件事情,依旧给他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他始终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
恼羞成怒的王浩,直接对熟睡当中的钟秋月一刀割喉。
王浩他脑子很聪明,否则他也不会考上江城大学,所以他才进入到钟秋月的家里来之前就已经穿了鞋套,戴了手套,甚至还在身上穿了一件一次性的防水雨衣。
他一刀割断了钟秋月的颈动脉,鲜血喷的到处都是,但他的衣服上却并没有沾染到半分,只不过是雨衣上面有些血迹而已。
他把雨衣脱了下来,装进了一个垃圾袋里,王浩把袖子撸起来,用钟秋月的化妆品给自己的右手和胳膊打了厚厚的一层粉底,看起来很是白皙,非常像女孩子的手。
做完这一切不久以后,王浩听到了外卖员敲门的声音,他走过去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伸出去那只化了妆的右手,把外卖接了过来,没有引起外卖员半点注意。
王浩就这样在满是鲜血的房间里面大摇大摆的吃掉了那一份粥,然后把杀了钟秋月的水果刀放进了装粥的塑料盒里。
他清理了在钟秋月家留下的所有痕迹,又通过阳台翻上了楼上邻居的家里,在邻居家将那个染血的雨衣烧成了灰,倒进马桶当中冲了下去。
最后,王浩提着外卖的包装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楼上邻居的家,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钟秋月死了,不会再在网上发表那些照片,也不会再继续和别的男人聊骚,她将永远的活在王浩的心里面。
可让王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他兴高采烈的回到网吧,打开自己的微博小号,再想要去看看钟秋月的遗容的时候,他却突然突然发现对方竟然在线!
王浩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搞错了,可他把他注册的十几个小号全部都登录了一遍,每一个小号上面都显示对方在线。
甚至,王浩用自己的其中一个小号给“钟秋月”发了私信,对方还回他了!
可是,他明明已经把对方给杀了啊!
难不成是鬼在回他的消息吗?!
王浩用了两天的时间调查,最后发现他杀错人了。
虽然微博上面发的照片都是属于钟秋月,可发微博的这个人却并不是她!
也就是说,王浩同时爱上了钟秋月的这张脸,和与他说话的那个女人的灵魂。
于是,王浩日日夜夜的监视着这个博主,终于在今天傍晚她又一次发照片的时候,捕捉到了她的位置。
像之前进入钟秋月家一样,王浩用了相同的方法进入到了巫锦夕家里,只不过她家有一个刘妈在,而且巫锦夕也一直都没有睡觉,王浩不能像之前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巫锦夕的床底下,思来想去,王浩最终选择了躲进浴室里。
看到巫锦夕长相的第一时间,王浩内心其实略微有些失望,他万万没想到,和他的精神那么契合的姑娘,竟然会长得这样的丑陋。
但是也没有关系,他喜欢的是她的灵魂,又不是她的□□。
只要杀了巫锦夕,她就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王浩没有任何犹豫的举起了手里的剔骨刀。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他依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巫锦夕,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巫锦夕竟然通过手机屏幕的反光发现了他的存在,甚至还跟他争执了起来。
这怎么可以?他怎么能够允许?
他看上的女人,就必须要死在他的手里!
巫锦夕的话,着实有几分打动了王浩,但王浩也清楚,他根本没有办法硬起来,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有把巫锦夕杀死,她才能够完全的属于自己,她才不会像当初他的母亲那样,抛下他一走了之。
“你放心,你死了,你依旧可以做我的女朋友。”王浩平静的说着话,配合上他那瘦的脱了相的脸颊,看起来分外的诡异,惊骇的巫锦夕三魂七魄都在这一瞬间飞走了大半。
刀刃似有若无的划过脸颊,感受着那冰冷的凉意,巫锦夕浑身僵硬的仿佛是跟石头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她死死的咬着牙关,把所有的恐惧都强压下去,“要……要不我们试试?”
“我还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呢,就当是在临死之前爽一把?”巫锦夕颤颤巍巍的说着话,王浩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当时对着钟秋月的脸,他的确是不行,可万一换成这个和自己的灵魂格外契合的丑女人,他就可以恢复男人的雄风了呢?
王浩觉得巫锦夕说的挺有道理,于是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剔骨刀收了回来,低下头去解自己的裤子。
就在这一瞬间,巫锦夕突然暴起,双手把抓着王浩的手腕,对着他的胸口处就狠狠的刺了过去。
巫锦夕从小到大都吃得多,长得胖,很有一把子力气,她一只手都可以抱得起来钟秋月。
王浩虽然长得高,可他长年累月的吃泡面,身体严重营养不良,猝不及防之下,力气完全比不过巫锦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抓着自己的手,把那把剔骨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在这一瞬间席卷了王浩的全身,身体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摊软的栽倒在了地上。
死里逃生的巫锦夕只觉得浑身脱力,委顿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也一并涌了下来。
王浩还没有死,鲜血不断的顺着他胸口处的伤口涌现出来,染红了他一大片衣襟,也将浴室里面满地的水都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巫锦夕看了他一眼,强撑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腿,走过去打开了浴室的门,竭尽全力的冲着门口吼了一句,“刘妈!救命!有坏人!”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倒在地上的王浩,却仿佛完全不怕疼一样,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了巫锦夕。
巫锦夕所住的这个地方在一个公寓里,整个公寓都是小二层的loft,二楼是巫锦夕的卧室,书房和浴室。
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连带着一个保姆房。
刘妈听到动静打开房门,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楼上,“小……”
一个“姐”字到了嘴边还没有完全说出来,刘妈骤然间瞳孔放大了。
只见巫锦夕浑身赤裸的,和一个胸前晕开大片血迹的男人,齐齐的从楼上掉了下来。
“砰——”
一声巨响,世界归于平静,只剩下刘妈疯狂的心跳声。
第073章 第 73 章
“小姐!”
刘妈惊叫着冲上前, 颤抖着双手试图去搀扶一下巫锦夕,可大片大片的红色映入她的眼帘,让她完全不知道该要去触碰哪里。
巫锦夕整个人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王浩则是完全的横压在了她身上,虽然巫锦夕承受了双重的伤害, 但她那刀狠狠的插进了王浩的胸口,王浩在摔下来的时候, 刀刃又往里面送了几分, 此时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
但巫锦夕却还有着些许的意识,她挣扎着想要起来, 想要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王浩给推下去, 想要拨打120急救电话,想要快点得到救治, 想要继续活着。
可她实在是太痛了, 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痛意如潮水一般,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 痛的她根本连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甚至是她自以为的拼命的挣扎, 也不过是牵扯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而已。
刘妈冲过来一把将王浩推了下去,颤抖着手探上了巫锦夕的鼻息,发现她还有呼吸的时候,哆哆嗦嗦的收回了手,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救命,有人坠楼了,地址是……”
叫完救护车以后, 刘妈又开始把电话打给巫锦夕的父母,但对方那边似乎是太忙了, 刘妈拨打了好多遍,都始终无人接听。
她只能无助的陪在巫锦夕的身边,“小姐,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刘妈听到了救护车的警报声,她连滚带爬的冲下了楼,“小姐,快救救小姐……”
巫锦夕眼前阵阵发晕,视线里面除了一片血红和昏黑,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任何的颜色,浑身上下传来的骨头碎裂般的疼痛,几乎让她恨不得就此死过去,可她知道她不能,一旦晕过去了,有很大的概率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一直苦苦的坚持着,直到耳边传来了几道陌生的声音,“快,病人受伤严重,急需抢救……”
巫锦夕费尽全力的掀开了一点点的眼皮,看见了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这才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
汤珊将从垃圾场里面找回来的那个外卖包装袋,以及里面染血的水果刀全部都做了检测。
水果刀上面的血液可以确定就是死者钟秋月的,而且水果刀的刀刃和死者钟秋月脖子上的割痕完全符合,这把水果刀就是杀了她的凶器。
凶手的反侦察能力确实有几分强,整个水果刀的刀柄被擦拭的很干净,上面没有一丝一毫凶手的痕迹。
但汤珊最终还是在外卖包装袋的提手上面找到了半枚指纹,应当是戴着手套出门扔垃圾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凶手是徒手抓着这个外卖包装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面的。
警局的警员们熬了个大夜,根据这半枚指纹,最终锁定了三个嫌疑人。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一群人全部都哈欠连天的。
何稚晖见此,也有些不忍,“大家都辛苦了,暂时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等明天睡醒了再说。”
“太好了,何队英明!”
一群人欢天喜地的离开了警局,都准备睡个昏天黑地。
但何稚晖却一把拽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许峥,“今晚咱俩就在局里凑合一下吧,明天一早再去询问一下巫锦夕。”
许峥顿时觉得头都大了,“队长,我知道你急着破案,但是也没必要这么急吧,三个嫌疑人了,明天指定能排查出来,甚至还可以直接锁定,你就让我好好睡个觉,行不?”
从垃圾场里回来以后,他就仓促的在警局洗了个澡,紧接着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他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呢,现在整个人都是臭烘烘的。
他回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岁,苍老的都快和四十多岁的一样了,“队长队长,拜托,拜托。”
为了让自己能多睡那么几个小时,许峥拼了命的眨巴着眼睛,试图向何稚晖撒娇。
何稚晖的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人家小孩子才撒娇呢,你都多大了,也不知道害臊。”
许峥却完全不在乎他所说的话,“求你了嘛,队长,你是最好的队长~”
何稚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这种扭扭捏捏夹着嗓子说话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行吧,真服了。”
“好耶!”
许峥兴奋地喊了一声,走出警局,打了个车就回了家。
回到家里用热水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许峥才终于觉得自己身上不那么臭了。
闻着被子上面洗衣液的清香,许峥进入到了美梦里,可一个梦还没做完呢,他却突然被人一把从床上薅了起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何稚晖突然放大的脸。
“不是,大哥!”许峥眉头紧锁着,眼睛里面还染着一些红血丝,“才几点啊?你怎么来了?!”
何稚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九点半了。”
许峥顿时有些崩溃,“我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告诉你我家的密码!”
“后悔也晚了,”何稚晖掀开许峥的被子,推着他往卫生间走去,“我给你带了早餐,还有咖啡,快点去洗漱,完了之后我们去找巫锦夕。”
许峥认命的点了点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拿起了牙刷准备刷牙,挤上牙膏,把牙刷狠狠的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似乎是把它当成了何稚晖,“我一会就把门锁的密码给改了!”
这何稚晖简直就是何扒皮,警察的命也是命啊,这睡不好觉,可是要猝死的。
话虽如此,许峥还是乖巧的喝了何稚晖买来的咖啡,一下子又满血复活了,“走吧,队长!”
只不过,“队长”两个字被他咬碎在了唇齿间,仿佛是带着几分恨意。
何稚晖这次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拍着许峥的肩膀说道,“等这个案子完结了,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今天周六,巫锦夕不用去上班,所以何稚晖和许峥是直接找到了她的住处的,出乎意料的是,巫锦夕门前竟然被封条给贴了起来,这是警用的封条,难不成出案子了?
许峥看着门前的情形,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你没有给巫锦夕打电话吗?”
“打过了。”何稚晖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了手机准备再播一遍,可对面依旧传来关机的声音。
何稚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心中已经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巫锦夕,会不会也出事了?”
正说着话呢,巫锦夕对门的邻居打开门冒出了个头来,“他们家没人在的,都去医院了,等警察办案子不互相通气的吗?”
“医院?”何稚晖转身走向邻居,面色凝重,“怎么回事?”
邻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大概12点多的时候,救护车从他们家拉走了两个人,屋子里面满地都是血哦……”
“啧啧啧,”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场景,邻居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老吓人人。”
“那你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医院吗?”何稚晖追问。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邻居心有余悸的说道,“那男的胸口还插了把刀呢,你们去附近的医院打听一下应该能打听的出来。”
“多谢。”何稚晖冲那邻居点点头,和许峥转身下了楼,“去查一下昨天哪家医院有收治伤患。”
“嗯。”
那邻居说的还挺详细的,何稚晖和许峥很快就找到了巫锦夕所在的医院。
得知他们询问的是昨天晚上送来的一男一女,护士长摇着头叹息,“那男患者啊,我们的医生赶到现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么长的一把刀,直插到了胸口,肺动脉都被割破了,我们那救护车上染的都是血。”
“不过那女患者倒还命大,已经抢救过来了,这会应该也醒了,只不过,患者尾骨断裂,脊髓损伤,下半身瘫痪了。”
何稚晖点了点头,“能麻烦带我们去她的病房吗?”
“可以啊,”得知他们要调查一起命案,护士长把他们带到了巫锦夕的病房前,“患者伤的有些重,家属也在里头,你们询问可以,但是尽量不要刺激到她。”
“多谢,麻烦了。”
何稚晖站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从里面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男声,“进来。”
房间里面,巫锦夕已然醒了,正躺在病床上,一个中年妇女,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喝粥,看起来应当是她的母亲,中年男人在他旁边坐着,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
“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何稚晖把买的果篮放在了她的床头柜边,“你感觉怎么样?”
虽然是查案,但巫锦夕终究是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他们来医院里面看望,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
巫锦夕扯了扯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视线有些躲闪,“何队长啊,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的见面,还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瘫痪的事情,只以为何稚晖和许峥是为了钟秋月的死而来,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直视他们二人。
何稚晖搬了个凳子坐下,巫母抹着眼泪,给巫锦夕喂饭,“何队长,有什么问题你先等我给我女儿喂完饭你再问吧。”
“好。”何稚晖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一个母亲的拳拳爱女之心,他没有办法拒绝。
“何队长?”巫父盯着何稚晖的脸看了一会,有些疑惑的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好像是赵队长,你们是换人了吗?”
何稚晖微微笑了笑,十分直白的告诉巫父,“我负责的案子并不是昨天晚上巫小姐和歹徒搏斗的这桩,而是前段时间巫小姐的朋友钟秋月的死亡案。”
“小钟那丫头也死了?!”巫母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勺子里的粥全部洒了出来,洒在了巫锦夕胸前的被子上,她看向巫锦夕的目光里面全部都是震惊的神色,“你这丫头怎么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呢?”
巫锦夕支支吾吾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我……”
“罢了,”巫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去找护士来给你换个被子。”
如果不是巫锦夕现如今还受着伤,她真的要好好说道她几句,小钟那丫头一向乖巧,而且对她女儿也格外的好,这死了好几天了,他们竟然完全不知道。
巫父的目光中也带着几分疑惑和打量,巫锦夕只愣愣的低着头。
巫母和小护士拿了一床新的被子过来,给巫锦夕换了,随后她继续拿起了那碗粥,想要喂给巫锦夕吃,她却卑微偏过头去,拒绝了,“妈,你和我爸先出去一下,行不行?”
她不想让她的父母知道,钟秋月的死,现如今她受伤住院,都是她自己作的。
巫父巫母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也不忍心再苛责她什么,只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巫锦夕松了一口气,掀起眼帘,“何队长,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昨天晚上死亡的那个男人,是谁?”何稚晖上来就直奔主题。
巫锦夕知道,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她不说,警察们也一定会查出来的,她眨了眨眼睛,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他微博账号叫“王德发”,我和他是半年前认识的。”
“因为我长得不好看,我就偷偷用钟秋月的照片冒充成自己发了微博,把自己营造成了白富美来享受着网络上那些人的追捧,大概十几天前,他在我们公司楼下堵住了我们……”
说着说着,巫锦夕就哭了起来,眼泪不断的往下掉,“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极端,只是因为月月说不认识他,他就把月月给杀了……”
许峥气的手指都攥紧了,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既然在钟秋月被杀掉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凶手可能是这个人,当时我们询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巫锦夕不敢抬头去看许峥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嗫嚅,“我……我害怕,我害怕月月的死有我的一份,我也害怕如果那个男人知道他杀错了人,以后会来报复我,我以为杀了月月以后就不会再来找我了,我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在我家里,他还想要杀了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惊魂未定的巫锦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是想着用月月的照片来满足我的虚荣心,我没想着要害死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要怪也去怪那个男人啊,是他杀的人,不是我杀的,呜呜呜呜……”
“他还想要杀我啊,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我现在也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巫锦夕哭着哭着,一想到自己昨天所经历的生死时刻,眼神又开始变得狠毒了起来。
“死刑!一定要判他死刑!”巫锦夕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神阴森极了。
何稚晖正要说话呢,病房外面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何稚晖起身去开了门,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赵云归那张熟悉的脸。
赵云归有些诧异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何稚晖,“你怎么在这?”
何稚晖大致给他讲了一下自己要负责的案子,赵云归了然的点了点头,“死者那边的情况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死者名叫王浩,今年二十八岁,是一个无业游民……”
昨天汤珊通过那半枚指纹锁定到的三个嫌疑人其中就有这一个叫做王浩的,看来他们并没有找错人。
杀害钟秋月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可他却也死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巫锦夕,虽然活着,却也下半身瘫痪。
似乎每一个坏人都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可钟秋月呢?
那个漂亮,温柔又善良的姑娘,因为心善,她帮助了当时被霸凌的巫锦夕,又和她做了十多年的好朋友。
可也正是她的好朋友,偷用了她的照片,害得她被一个变态盯上。
她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却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或许,如果巫锦夕没有把钟秋月的照片发在网上,大肆炫耀着自己虚构的人设,王浩依旧有无数种理由,把钟秋月踩进泥里,用来迎合自己那扭曲的占有欲和可笑的自尊心。
但是,万一,他没有发现钟秋月那张和他的母亲极其相似的脸呢?
她会不会依旧那样自信又热烈的活着?
何稚晖见过许多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甚至也见过那些从来不把死亡当成一回事的人,每一个犯罪嫌疑人被抓捕归案的时候,都会涕泗横流的诉说着自己的过往,会痛哭,会认错,会后悔自己的曾经所作所为。
那么,王浩呢?
他也会后悔吗?
何稚晖无从得知了。
根据华国的刑事诉讼法规定,当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亡的时候,不再追究其刑事责任,已经追究的,也应当撤销案件不予起诉。
这场凶杀案,伴随着王浩的死亡,已经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得知这一消息的巫锦夕,躺在病床上面沉沉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王浩死了,她也只是一个受害者,她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想到这里,巫锦夕高兴的又摸出了手机,她和钟秋月十几年的好朋友,她手机里头有成千上万张钟秋月的照片,她发在微博上的那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事情尘埃落定了,她是不是,又可以继续自己富二代美女的人设?
说时迟,那时快,巫锦夕再次打开微博,挑挑拣拣了几张照片发出去,那是钟秋月之前发烧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拍的。
照片里的姑娘一脸憔悴,面色苍白,嘴唇上面都没有什么血色,可却也正因为如此,增添了几分柔弱的感觉。
这组照片刚发出去,巫锦夕的评论区和私信就立马爆炸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全部都是关心她的言论,甚至还有不少人说要来医院的病房里面探望她。
但是,巫锦夕这次学聪明了,她并没有暴露出和有关于自己在什么地方的信息。
她只是简单的享受于网上的这些追捧,并不想和他们真实见面。
在医院里面躺了将近两周的时间,巫锦夕终于可以出院了,但是,当她试图从病床上下来,却发现双腿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的时候,巫锦夕整个人顿时有些崩溃,“怎么回事?我的腿为什么动不了了?”
巫母还哭着告诉她,“你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摔到了尾骨,从此以后,都……都……”
她崩溃大哭,“瘫痪”两个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最终还是巫父看着她的肩膀,颤抖着声音告诉了她真相。
“不……不可能!你们骗我,你们都是骗我的!这根本不可能!”
巫锦夕拼了命的用手锤着自己的双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彻底的变成了一个残疾,“我怎么会瘫痪了呢?不过是从二楼摔了下来,那么一点高度,怎么会呢……”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Loft的二层的确不是很高,她的内脏都没有受到很大的损伤,可是,她完完全全的给王浩当了人肉垫子。
虽然王浩很瘦,但他身高有一米八几,而且还是一个成年男人,她摔下来的时候直直的压在了巫锦夕的腰上,巫锦夕的眉骨和脊柱,就是王浩硬生生压断的。
巫锦夕的脸一点一点的变得苍白,寒意从骨头缝里面冒了出来,带着浓烈的不可置信,巫锦夕死死的掐住了自己大腿上的肉,可却不疼,一点都不疼,没有任何的感觉。
“我不信!我不信!”
她挣扎着推开了巫母带来的轮椅,想要自己从病床上面走下来,巫母伸出手去搀扶她,却被她给一把拍开了,“滚啊!我说了!我自己能走!”
巫锦夕松开搀扶着病床的手,双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她就这样狼狈的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摔的其实并不是很疼,但巫锦夕的心里面却仿佛在滴血,疼的她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痉挛了起来。
她抖若筛糠,整个人顿时如遭五雷轰顶,漫天的恐惧仿佛是疯狂的野草一般,紧紧的缠绕住了她的心脏,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真的,瘫痪了。
这一刻,无边无际的后悔终于席卷而来。
“我错了,我后悔了,我不该用月月的照片,我不该有这么大的虚荣心,我真的知道错了……”
巫锦夕颤抖着双手疯狂的去找手机,“手机,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呢?!”
巫母泪流满面的把手机递到她的手里,“在这。”
巫锦夕像疯子一样的打开了微博,十分迅速的把自己已经拥有了将近两百万粉丝的微博账号给注销了,随后直接把手机重重的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巨响,手机砸在墙壁上,顿时四分五裂。
巫锦夕癫狂的抬起头,“我已经把手机砸了,微博账号也注销了,月月会原谅我的,我的腿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可回答她的,却只有巫母无助的抽泣声。
她终于后悔,可却也……
终是晚了。
——
在巫锦夕在医院里面养病的这段时间里,言晰已然是参加完了考试周的所有的考试。
考前所有的科目他都有认真复习,言晰还是挺有把握每一门课都能够拿到满绩点的。
但从最后一个考场出来的时候,王铎和赵志伟两个人都有些哭丧着脸,看起来全然一副没考好的样子。
赵志伟苦恼万分的抓了抓头发,浑身怨气冲天的,“怎么这个灭绝师太出的卷子这么的难啊?!而且跟往年卷子的出题风格完全不一样。”
“感觉这次的评优我可能拿不上了,”王铎脸色也不太好看,垂头丧气的说着,“能及格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赵志伟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胸脯,十分感激的看着言晰,“真的要谢谢你,当时如果不是你帮我想了个办法和我女朋友交代,我可能真的要找一个代课的来上灭绝师太的课,按照她的严格程度,被发现的话,我的平时分绝对要被扣光了。”
这次期末考试的卷子这么难,在没有平时分的情况下,他只有考满分才可以及格,可他和女朋友约会,根本没有怎么复习,想要考满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当时一念之差,他差点就要挂科。
言晰对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嗯。”
这两个人自从交了对象以后,天天在外面约会,复习的时间少之又少,能及格还要依靠他们之前上课认真,想要评优的确没什么可能。
王铎走过来十分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你考的怎么样?”
言晰唇角勾了勾,轻声说道,“拿个满级点不成问题。”
两人顿时哀嚎出声,“好你个言晰!有你这么打击人的嘛?!”
言晰摊了摊,双手一脸的无奈,“你们俩自己不复习,怪我咯?”
他说着话,直接转身大踏步离开,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言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把手机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看,联系人是杨尧诚。
言晰脚步忽然顿住,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接起电话的第一时间,杨尧诚有些急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言晰,京都最近真的有人失踪了,而且还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第074章 第 74 章
言晰从杨尧诚的口中得知失踪的年轻人今年二十岁, 名叫陆肖,京都艺术学院油画专业的学生,大三在读。
大概半个月前的时候, 陆肖和自己的女朋友常雪溪说要去写生,常雪溪是陆肖的直系学妹, 大二在读,空闲时间没有陆肖那么多, 再加上因为快要到期末考试周了, 常雪溪需要复习有自己的事情做,所以就没有陪着陆肖一起去。
他们这个专业出门写生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常雪溪也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大三专业的学生开始期末考试了, 陆肖的室友发现他连着缺考了两门,班主任也联系不到他, 家长那边也完全没有消息, 这才联系到了常雪溪,询问她知不知道陆肖去了哪里。
但就在陆肖的室友问她的前一天, 常雪溪还收到了陆肖发来的微信的, 两个人的聊天过程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陆肖甚至还说自己买了一大早回学校的票,就是为了赶上期末考试。
可等到考试开始后却不见了他的踪迹,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见了。
学校随之报了失踪,警察也去了陆肖写生的那个村子查看,可根据村子里的村民所言, 陆肖的确在考试前一天就已经离开了村子。
陆肖前去写生的村子在一个深山里面,那里的风景格外的秀丽, 根据常雪溪所说,陆肖之所以跑得那么远的地方,是因为他刷小绿书的时候刷到了一个推荐的帖子,一眼就看中了那里美丽的风景。
到了大三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怎么考那些基础的理论知识了,更看重风景写生,材料技法,油画创作,陆肖是想要保研的,本科时期各个专业课的期末成绩是重点考察的范围。
但这方面的成绩并不是依靠着死记硬背就可以拿高分的,必须要去实践,所以陆肖才会选择在期末考试之前去那个偏僻的村子里面写生。
他原本想着等他回来以后心境得到提升,势必可以取得一个很好的成绩,可哪曾想他去了以后竟然直接就是杳无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家在京都还是有些势力的,所以杨尧诚是从警局那边获得的这个消息。
将陆肖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杨尧诚带着几分惶恐和不安询问言晰,“如果……陆肖真的是在在返回京都的路上被影暝给抓起来吃了,影暝是不是就可以恢复之前的实力了?”
虽然自己并没有经历过千年前的那场封印邪祟的大战,但作为杨家现任的掌权者,他们的祖师爷杨云峥留下来的手札,他是从头到尾看了无数遍,几乎都已经快要倒背如流了,关于邪祟究竟有多么的凶恶,多么的难杀,全部都可以从字里行间中看出来。
尤其影暝,还是邪祟中的王,而且他还不像言晰是死了以后突然出现在现代社会的,而是又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一千多年,即便他当初已经身受重伤,但一千多年过去实力恐怕恢复的也差不多了。
本体被困住了,还可以发动分/身出来,倘若如果真的让他继续这么吃人,恐怕现在安稳的社会,会再一次陷入到千年前那般的动荡当中。
言晰倒是比杨尧诚要淡定的多,按照他对影暝的了解,影暝是一个极度怕死的人,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惜命,前段时间才自爆了一个分/身,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又出来吃人。
如果陆肖真的是被邪祟吃了,恐怕也只是影暝手下的一个小喽啰,被影暝拿来试探自己的,如果自己抓到了这只小喽啰,恐怕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影暝都会龟缩起来不出。
其实这样也挺好,他只要不吃人就没有办法恢复实力,而言晰却一直都在赚功德,此消彼长,言晰终会把他杀掉。
“不必太过于担心,影暝吃一两个人是没有用的,他现在只不过是在试探,我们只需要快点找到他的本体在哪里就可以,”言晰稍稍安抚了一下杨尧诚的情绪,随后反问道,“你有测算一下陆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吗?”
杨尧诚沉默了一顺,才缓缓开口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我拿到了陆肖的生辰八字和照片,按理来说,到了我这个年纪,简单的测算这些东西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可是……”
“我测算出来的结果却是……陆肖不死也不活,”杨尧诚似乎是有些茫然,说话的语调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一些,“这么些年,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奇怪的情况。”
言晰沉思了一瞬,随即说道,“你把陆肖的八字发来给我看看。”
杨尧诚立刻应声,“好。”
言晰挂了电话,紧接着就收到了杨尧诚发过来的微信,照片上的青年看起来十分的有活力,剑眉星目,一双眼睛格外的有神。
很长寿的面相,可他的八字,却是一个半死之人的八字。
说他活着,但测算出来的结果却是他阳寿已尽,倘若说他死了的话,根据他的面向而观,却有依旧有一息尚存。
的确如杨尧诚方才所说,不死,却也不活。
言晰虽然未曾亲眼见过这样的命格,但是他千年之前听说过,当一个人的生魂被拘了以后,就会出现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一般人只有死后才会魂魄离体,并且在离体的一瞬间就去地府投胎去了,可如果在活着的时候,硬生生的把他的生魂抽出来,拘起来,又好好的养着肉/身,就会出现这种不死不活的情况。
言晰简单给杨尧诚说了一下生魂离体的情况,杨尧诚顿时有些懵,“这……还有这种术法?”
“如果当真是生魂离体,”杨尧诚想到照片上那个笑的格外灿烂的青年,不由得面露不忍,陆肖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的年纪,倘若是自己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杨尧诚觉得他可能会直接崩溃掉,“那他还能被救回来吗?”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有相爱的女友,而且还有着保研的机会,父母也是那样的疼爱着他,如果就这么死去了,那实在是有点太可惜了。
“可以,”言晰语气平静的叙说着,“但是必须尽快让生魂归体,超过七七四十九天,肉/身就算一直被养着,也会腐烂,到那时即使把他的魂魄找回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再活。”
“你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吧?”听到言晰说陆肖还有救的时候,杨尧城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刚才根本陆肖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还在他写生的溪梧村里,这里距离京都不是很远,我们明天出发?”
“可以,”言晰答应了下来,“既然离你比较近,我们就没有必要一起走了,到时候直接在村子里见。”
“这样也行,”杨尧诚回答了一声,随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杨澜和杨滢这两个孩子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平常接的嘱托也就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想着这次刚好有师伯您在,不如就让他们两个跟着一起去历练历练?”
言晰略微思索了一下,杨尧诚身为杨家的家族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的,如果杨澜和杨滢两兄妹要一起去的话,杨尧诚就没有那个必要再跟着了。
而且之前破三尸挡财术的时候,言晰见过杨澜的术法,一个很有天赋的后辈,能力不错,杨滢虽然稍微差一点,但比起蔡霖还是要好上很多,而且家里面也没有娇惯他们,也没有养成蔡霖那种富二代的臭脾气,言晰对这兄妹两人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那就让他们俩去吧,”言晰轻声笑着,“有我在定能护得他俩的安全。”
杨尧诚听到这话自然也是明白这件事情不需要他了,他手里确实有一些事情要忙,但毕竟言晰是他们祖师爷的师兄,他们也不敢怠慢,现在言晰主动提出不需要他,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我就在这里谢谢师伯,”杨尧诚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这一双儿女就交给师伯了。”
言晰在打电话的时候,脚下的动作也没停,挂电话时他已然是坐在宿舍里面。
赵志伟一直等到他挂了电话才开口,“言晰,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呀?”
言晰正有些纳闷他们难道不陪女朋友的时候,王铎在一旁乐呵呵地说道,“纪同学和薛同学不知怎么的成了好朋友,正好我和赵志伟也是室友,就想着这个暑假我们整个寝室一起出去玩,互相有个照应,而且人多也更好玩一些。”
说完以后,王铎一双眼睛精亮亮的盯着言晰,他还记得去年五一他们一起去傣国的那一次,险象环生的同时又格外的有意思。
但言晰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抱歉,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要干什么呀?”赵志伟搬着搬着自己的椅子凑到言晰旁边,双手搭在椅背上,抬头直直的盯着他,“你不会又接了什么捉鬼一类的嘱托了吧。”
言晰直言道,“嗯。”
赵志伟立马来了兴致,侧头对王铎开口道,“要不我们先和言晰一起去捉个鬼?”
在赵志伟的视野里面,言晰就是万能的,什么样的鬼怪遇到他都根本不用害怕,反而可以让他们见识到一些平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办法看到的东西。
王铎想了一下,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薛同学胆子挺小的,比较害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更何况 ……”
不等王铎拒绝的话语说完,言晰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好好去谈你们的恋爱吧,没想着要带你们。”
毕竟如果带上王铎和赵志伟,那么薛以安和纪文萱势必也要跟着,两个女孩子,言晰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看着,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拘去了生魂,倒也平添麻烦。
“你没想带我啊……”赵志伟闷闷不乐地将下巴搭在了手臂上面,露出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来,他发现自己好像自从谈恋爱了以后,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陪女朋友了,和言晰的关系都不如曾经那样亲密了呢。
“言晰,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赵志伟用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做西子捧心状,全然一副被言晰辜负了的模样,“当初你还叫人家小甜甜……”
“停!”言晰一言难尽的看着赵志伟,“你这些撒娇的话留着给你的女朋友说吧,我看着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好叭,”赵志伟的语调依旧幽怨,“看来我真的不是你最爱的小甜甜了……”
他故意夹着嗓子,拖着尾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的百转千回。
言晰忍无可忍,直接封了他的哑穴,赵志伟顿时再也没有办法发出半点声音来,他用力的张着嘴巴,拿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你太吵了,安静一会。”言晰笑意盈盈地说着。
王铎给了他一个白眼,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活该,让你在这演什么病弱娇妻。”
赵志伟满脸幽怨地开始收拾行李,等到他把东西收好,言晰终于大发慈悲的解了他的哑穴,赵志伟提着行李箱低声嘟囔着,“我跟你开个玩笑的嘛。”
“嗯,我知道,”言晰点头,墨黑的瞳孔中印着几分浅笑,“否则的话就不仅仅是让你不能说话了。”
“哎……”赵志伟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张开双臂,情绪稍微有点低落,“一个暑假不见,我会想你的,来抱一下吧。”
言晰脸上一副嫌弃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张开双臂拥了一下赵志伟,“行了,弄得好像生死离别似的,赶紧走吧,你的纪同学在楼下等你挺久了。”
“哎?!”赵志伟顿时急了,不由得拔高了嗓门,“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言晰指向阳台的方向,神情淡淡,“刚才洗手的时候看到了。”
赵志伟冲到阳台,打开窗户向楼下看了一眼,然后拿起行李箱就一路往外狂奔,“啊啊啊啊啊!!我迟了这么久,她要生气了!”
王铎看着赵志伟风风火火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也准备出门,“那……我们就走了?”
言晰挥了挥手,低声回答,“嗯,好玩吧。”
宿舍的门被关上,整间宿舍顿时陷入到了一种寂静当中。
言晰动作娴熟的整理好的书包,把它背到背上,转身锁上了宿舍的门。
相比其他人每次出门的时候都喜欢提一个行李箱,言晰更倾向于只简单地背一个书包,毕竟提着箱子跑来跑去,实在是有些太麻烦了。
现如今是夏天,衣服很薄,言晰的书包里面只装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些法器,看起来竟还是有些空荡。
一路走到学校大门口,言晰坐上了提前约好的车,两个多小时以后,他出现在了衡滨市的小渔村边,面前立着一大一小两个坟包。
神魂被养得差不多,已经可以完全幻化成成人的余文俊缓缓飘了过来,他看着其中那个小小的坟包缓缓开口道,“妹妹,你可以安心了。”
前段时间,程纶以及整个衡阳渔业的相关人员三审宣判了,即便他们不服判决又重新上诉了两次,但法院依旧维持了一审的判决,程纶还是死刑。
因为言晰有别的事情没有办法的前往衡滨,余文俊是自己一只鬼回去的,为了防止在这个路途中间出意外,言晰给他的魂魄上面加固了好几层。
只不过法院门口的那个国徽上面沾染着国运,余文俊作为一只鬼还是没有办法直接进入到法院内部去观看庭审现场,所以他偷偷摸摸的把言晰给他的小纸人赛进了一个路人的口袋里,借着纸人的视线,余文俊看到程纶在得知自己依旧是死刑以后,被吓的当场失禁了。
余文俊的心里面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堵得慌,原来,不论是穷苦人家的普通老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富二代,在面对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他们都是相等的。
但余文俊也就惆怅了那么几秒钟,紧接着又变得开心了起来。
曾经那个无法无天,即使害死了他的妹妹,却依旧活得肆意无比的富二代,终究还是在一声枪响后结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富贵生活,也彻底的诀别了这个世界。
自己的妹妹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公道,执念已了,余文俊也该去转世投胎。
成鬼的这十几年时间里,此前他一直浑浑噩噩,没有自己的思想,跟着言晰的日子,他好像终于找到了几分做人的感觉。
即使他是一只鬼,却也是被尊重的,被认同的,被平等对待的。
活着的时候,余文俊从没有过任何的朋友,唯一的感情寄托就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他没想到,做了鬼以后,他竟然收获了这样一份弥足珍贵的友情。
余文俊的视线落在言晰的身上,有几分不舍,可他也知道,他必须要去投胎了,便随意地找了个话题,“我总觉得你行为做事都特别的老成,完全不像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年轻人。”
言晰莞尔一笑,语气清缓,“不瞒你说,我的真实年龄,说出来能吓死你。”
余文俊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言晰。
眼前的人清冷矜贵,满眼温柔,是他在这短暂的二十几年人生里唯一割舍不下的存在。
可再多的话语,说出来也尽显苍白,那还不如干脆不说。
余文俊闭上了眼睛,一字一顿,“言晰,再见了。”
我唯一的朋友。
修长的指节交叠翻飞,浅蓝色的灵力在夜空中晕染出层层叠叠的光晕,漂亮极了。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咒语被念出,余文俊感觉半空当中忽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似乎要将他整个魂都给吸进去。
在彻底消失之前,余文俊深深地看了言晰一眼,想要把他这个唯一的朋友记在心里。
但言晰知道,转世投胎过后的人都是没有记忆的,余文俊此时把他记得再牢,等到他重新出生以后,世界将会是一片崭新的空白。
但余文俊被补齐了神魂,言晰还送了他一丝功德之力,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投胎以后一生平安顺遂。
而且,就在鬼门打开,余文俊被吸走之后,言晰送给余文俊的那一丝功德之力又被自动补全了,甚至比他送给余文俊的还要多一些。
余文俊此前一直都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状态,时时刻刻待在言晰身边,经常用两只小手扒拉着他的衣服口袋边缘,猫出一个脑袋来四处去瞅。
但现在,这里只余一片空荡。
“一路走好。”言晰转过身去,步履沉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边上也没什么人,言晰干脆直接用灵力极速前进,没过一会就来到了衡滨市里,言晰这才撤掉灵力,步行前往地铁站。
打开手机扫了码,言晰发现自己的微信上面多了一个三人小群,群里面除他以外的另外两人正是杨澜和杨滢。
【终于可以和师伯一起去接委托啦,开心开心~】
【有师伯在,就什么都不怕啦!】
……
杨滢像是一个话痨,一个人在群里面自言自语的发了许多话和表情包,即使没有人理她,她却依旧很开心。
言晰一一看完她发的消息,也同样的回了个表情包。
【good.jpg】
看到群里面终于有人回消息,杨滢兴致勃勃地又连发来了一大串,言晰直接忽视了她前面的彩虹屁,看向了最后一条:
【师伯,我们明天开车去溪梧村哦,你怎么过来呀?去村子里的路还有点偏,你要是坐高铁的话,告诉我一下我们时间点,我们到时候过去接你。】
言晰把自己买的高铁票截了个图,发到了群里面,又打下两个字:【多谢。】
【嘿嘿嘿,不客气,能为师伯做事,是我的荣幸。】
杨滢一边手指飞快地打着字,一边对着自家哥哥翻了个白眼,“哥,不是我说你,你倒是说个话呀,搞得好像群里面就只有我和师伯两个人一样。”
杨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都快三十了,真的比不过自家妹妹年轻有活力,在杨滢刀子一般的视线下,回了【不客气】三个字。
杨滢也知道自家哥哥的脾气,能发这么一个消息已经相当不错了,她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言晰买的车票是第二天早上的,为了方便一点,他定了火车站附近的酒店,虽然车站附近的酒店价格要比其他的酒店要昂贵一些,但言晰并不差钱,定的这家酒店还含早。
休息了一晚,言晰七点多起床后,在二楼的餐厅去吃了早餐,随后才慢吞吞的赶去了火车站。
现如今高铁很发达,四个小时以后,言晰就从衡滨市到达了十岭镇,他从出站口走出来的时候,杨滢和杨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一看到言晰,杨滢就迫不及待地挥起了手,“师伯,师伯!我们在这里!”
言晰走到他们的车前,杨澜就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面带微笑,“师伯,今天天气还挺热的,咱们上车说。”
车子里面开了空调,言晰一坐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凉爽,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的那种疲累也在一瞬间一扫而光了,他关上车门,看着前方开车的杨澜道,“具体情况你们了解了多少?”
杨滢抢着回答,“我们了解的也都是我爸说的那些,应该和师伯你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个在人活着的时候抽出生魂的术法实在是有些惊到我了,师伯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杨滢的额头上面就被人敲了一个脑瓜崩,杨滢吃痛的喊了一声,恶狠狠的盯着自家大哥,“你发什么神经啊?怎么无缘无故打人呢?”
杨澜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家傻白甜妹妹,“这种邪修的术法,你觉得你能学吗?”
杨滢揉着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脑门,撇了撇嘴,“我就是单纯的好奇嘛,我又不会拿着这种术法去抽别人的生魂。”
杨澜的表情依旧严肃,“好奇也不可以。”
言晰对于杨澜教训自家妹妹的事情全然当作没看见,始终莫不发声,杨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问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便也不再继续说这个,十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陆肖的肉身保存的咋样了。”
此时正好是中午,杨澜把车开到了一家饭馆门前,三个人吃了个中午饭,这才继续开车赶往溪梧村。
从十岭到溪梧村开车一共要走一个多小时,这中间一直都是山路,弯弯绕绕的,等到终于到达溪梧村的时候,杨滢感觉自己脑袋一片发懵,路都快要看不清了。
杨澜扶了她一把,关切的问道,“还好吧?”
杨滢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水果汁,猛猛的灌了一大口,酸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面蔓延开来,那种因为脑袋有些发闷而恶心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她拿着喝剩的半瓶果汁,喜滋滋地开口,“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喝点酸的果然就不晕了。”
说着话,她又拿了一瓶没开封的果汁,“师伯,你要不要?”
言晰并没有晕车,他轻笑着拒绝,“不必了,你自己喝就好。”
他们到达溪梧村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没有正午的时候那么热了,而且山里面本就比城里要凉爽得多,村子里面的道路上面随处可见纳凉的村民。
年轻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着闲话,老年人三三两两的坐在门口扇扇子,还有一群小孩在主干道路上连蹦带跳。
杨滢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哇塞,真不错,这个村子里面竟然有很多年轻人!”
言晰的目光却微微有些低沉,像溪梧村这种偏僻的山村里面,绝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应该是去出门打工,留在村子里的都是老人和儿童才属于正常状态。
毕竟村子里面没有太多的营生可以做,只有走出去才能赚到钱,言晰之前去的清水村,小渔村,南屏村都是如此。
可这个村子里却有这么多的年轻人,很明显的有问题。
“你们是……?”有村民看到他们,主动上来搭话。
言晰他们没有直白的诉说自己的来意,而是扯了个借口,“我们刷小绿书的时候刷到这个村子里的景色非常好,特别适合我们美术专业的学生来写生,我们可能要在村子里面打扰一段时间,当然,我们肯定不白住,会付你们住宿费和伙食费的。”
“来写生啊,我们这村子啊,别的没有,就是风景好,”溪梧村的村民一听到他们说是来写生的,立马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了起来,“尤其是后山,有好多树都是长了上百年上千年的,可漂亮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言晰时不时的应和一句,跟着村民来到了村长家里,“我们其他人家里面可能没有那么多的地方给你们住,村长家地方大,你们放心住。”
村长是一个看起来有八十多岁的老头,头发几乎全白了,走路的时候拄着一个拐还佝偻着腰,但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炯炯有神,完全不像是一个早已迟暮的老人。
“年轻的后生啊……”村长一看到言晰一行人,眼睛都仿佛在放着光了,“欢迎,欢迎,非常欢迎,我这就给你们安排住宿。”
“我姓阎,”村长带着他们走向了左边的两间屋子,“你们叫我阎爷爷就好。”
说话间,从正屋里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同样年岁很大的老妇人,村长冲她挥了挥手,“这是我老伴,姓章,喊他章奶奶。”
几人乖巧的应声,“阎爷爷,章奶奶。”
“哎,哎!”阎村长乐呵呵的应答着,“喏,这里就是你们的住处了。”
阎村长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屋子,言晰和杨澜住一间,杨滢作为女孩子单独住一间。
房间里面收拾的倒还算整洁,虽然床单被褥都有些旧,但洗的很干净,而且应当还是晒过阳光,可以嗅到一股阳光的味道。
把行李放好后,言晰准备去后山转转,他刚一踏进这个村子的时候,就察觉到后山那里有一股阴邪之气。
但却被章老太给拦了下来,“这天都快黑了,山路难走,而且没有灯,很危险的,你们明天再去吧。”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言晰就暂时放弃了要去后山的想法。
山里面信号也不是很好,网络非常的卡顿,杨滢有些无聊,就跑到了隔壁房间来找言晰和杨澜聊天。
“村子里面地方破,也就是一些简单的饭菜,你们可千万不要嫌弃哦。”天色快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村长带着章老太过来喊言晰他们吃饭。
“怎么会呢,”杨滢连忙走过去搀扶住了章老太,看着她走路都在打摆,忍不住关切的提醒,“奶奶,你慢点走,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帮我们煮饭,我真的感激不尽。”
章老太抬手拍了拍杨滢的手臂,笑眯眯的,完全一个慈祥的老太太,“那你就多吃一点。”
言晰跟着一起坐在了餐桌上,饭菜的确很简单,就是一些家常的小炒。
但这满桌子的菜肴,却全部都被下了药。
第075章 第 75 章
桌子上面放着的几个家常小炒, 都是比较重口味的,放了挺多的辣椒,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其真实目的却是为了掩盖住饭菜里面的药味。
但言晰的五感比一般人强的多,一下子就闻出了被花椒, 辣椒掩盖住的那一丝极淡的气息,这个味道除了每个人面前的白米饭以外, 每个菜当中都有。
这是生怕他们不会被药到啊。
从一踏进这个村子开始, 就到处都充满着怪异,言晰的目光落在笑意盈盈的阎村长和章老太的身上, 若无其事的开口道, “因为我们的到来,还准备了这么多饭菜, 辛苦了。”
章老太摆动着自己枯瘦如鸡爪子一般的双手, “不辛苦,不辛苦, 你们都是给钱了的, 我们这村子在大山里头,也没有别的什么营生,你们付的房费和伙食费够我和老头子生活很久了。”
她咧着嘴笑了起来,使得那张本就皱纹遍布的脸,看起来更加的苍老了,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言晰的碗里,“快吃, 快吃,吃饱了好好休息一天, 明天有力气去弄那个……”
章老太微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下,随即恍然,“弄那个什么写生!”
说完这话,她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眉眼间闪烁着失落之色,“唉……我和老头子啊,年纪大了,对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东西都不太了解,我们落后啦,太落后啦……”
“你个死老太婆,瞎说些什么呢?”阎村长皱着眉头,夹起一筷子菜直接喂到了章老太的嘴里面,冷着声音说道,“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他说完这话,立马面带微笑的看向了言晰等人,“你们别管这个老太婆说的,你们尽管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用理她。”
言晰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章老太,见她没有半点犹豫的把阎村长喂给她的菜全部都吃进了嘴巴里,而且还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看来,他们是提前喝下了解药,或者是在吃完饭后有其他的处理办法,总归,这些饭菜里面的药并不致命。
言晰也夹了一筷子菜,如果忽略掉那似有若无的药味的话,章老太的手艺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不过,这些重油重辣的饭菜并不适合老年人吃。
为了能够让他们把这些下了药的饭菜都吃进肚子里去,这老两口还真是豁出去了。
言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观察着,杨滢看章老太和阎村长隐隐有要争吵的架势,主动当起了和事佬,“阎爷爷,章奶奶,咱们吃饭。”
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一双眼睛好似闪着星光一样,看起来格外的动人,对着这样的一张笑脸,阎村长和章老太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争吵下去。
更何况他们两人的这番争吵,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目的只是为了能够让言晰他们三人毫无疑问的把桌上的饭菜吃下去,两个人纷纷拿起筷子给三人夹菜,“年轻人要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你们还在长身体呢……”
言晰面不改色的将这些加了药的饭菜吃进了肚子,然后再悄悄的动用灵力把饭菜当中的药效给逼了出来,全然一副未曾发现任何异样的模样。
三个人全部吃完饭,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言晰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杨澜和杨滢的情况,但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甚至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表现。
言晰一度都要以为自己闻错了。
吃完饭,杨滢看章老太和阎村长年纪那么大了,主动提出来要帮忙收拾碗筷,“我来吧,我们住在您家里,叨扰这么久,让二老给我们做菜,我心里面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如果再让两位老人家去洗碗,那我真是……”
章老太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无端的透露出几分诡异。
杨滢心里面有些纳闷,刚才还和蔼可亲的老奶奶怎么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可她还来不及再次开口说些什么,身形一个踉跄,手里端着的碗骤然就摔在了地上,陶瓷做的碗,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杨滢一只手紧紧的撑在桌子上面,可她眼前一片昏黑,脑袋也是晕乎乎的,根本站不稳。
“这……这是怎么了?”
杨滢试图转身寻求言晰和杨澜的帮助,可却在骤然之间失去了全部的意识,整个人轰然倒地。
杨澜也紧随其后的晕了过去,言晰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他们两人,就是想要观察他们喝了药以后最真实的反应,见此情况,自然也是装晕。
“啧,”章老太见三个人全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有些气愤的撇了撇嘴,“真是浪费了我一桌好菜。”
阎村长瞥了她一眼,语调当中带着几分烦躁,“不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嘛,有啥的,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按照我说的做,多简单。”
他背着手,用脚踢了踢杨澜,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章老太,“像你那样的循循善诱,之前那个后生差点都逃出去了,如果这次再坏了老板的事,你是知道后果的。”
章老太被他所说的“老板”两个字吓到,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费了一桌饭菜的那个怨气,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非常不自在的捋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我们还是快点找人来,把他们抬过去吧。”
“嗯。”阎村长答应了一声,随后两个人结伴走了出去,但刚走到院子外面,阎村长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章老太低着头跟在他后面,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差点一头撞上去,看到阎村长骤然停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的神情,“你咋了?”
“不对,”阎村长啧着嘴,“你在这看着,我去叫人,万一这年轻的后生有什么抗药性,在我们找人的中途醒过来跑掉了,怎么办?”
章老太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也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往外走了,“行,那我看着吧。”
言晰本想睁开眼睛站起来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听到章老太返回的脚步声后,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目前他们对于村子里的情况不甚了解,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比较好。
章老太走回几人吃饭的屋子,拖着椅子坐在了杨滢的身边,视线不受控制的被她的脸给吸引了去。
杨滢在家里面虽然不至于说是千娇百宠,但也是富养着长大的,皮肤白皙,身材高挑,长着一副好样貌。
章老太那粗糙的右手缓缓的摸上了杨滢的侧脸,低声呢喃道,“你也是个大学生呢,模样长得这样周正,这屁股看起来又圆又翘的,肯定好生养。”
“似乎……”章老太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让你给我儿子当媳妇也挺不错,我儿子可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两个大学生生下来的孩子,应该会很聪明的吧?”
言晰把章老太滔滔不绝的话语全部都听了去,他原本以为,这个村子里的人做的是人口买卖的事情,女性留在村子里面给那些男人们当媳妇,男性可能会被卖到别的地方。
但听章老太这番言语,这个村子里面似乎还隐藏着别的秘密?
言晰闭着眼睛在地上又躺了一会,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很快的,一些年轻男人们涌入了阎村长的家里。
阎村长指挥着他们,“动作麻利些,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我们也好赶路。”
“好咧!”
几个人应着声,把言晰三人搬到了木制的担架上面,然后又用绳子将他们牢牢的给捆了起来,确认他们就算醒过来,也没有办法挣脱后,阎村长一声令下,村子里的年轻人们就抬起了他们,向着村长家院子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但他们还尚未出院子的大门,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年轻的男声,“爸,妈,我回来啦!”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轮子摩擦在地面上的声响。
章老太的脸色骤然大变,惶恐不安的喊了句,“小峰回来了,快点先把他们抬到那边的厨房去!”
一群人火急火燎的挤进了面积不大的厨房里面,三个横着的担架架在一块,几乎都快没有要落脚的地方了。
“哎?”阎正峰拖着行李箱缓缓踏进来,正好碰到了急匆匆的关上了厨房门的章老太和阎村长,他好奇的伸长脖子看了看他们身后,“爸,妈,你们干啥呢?”
章老太猛吸了一大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然后快步走上前,从阎正峰的手里面接走了行李箱,“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和你爸也正好去接你啊。”
幸好阎正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喊了一声,万一要是让他直接撞见了他们把人绑在担架上的情景,章老太简直都不敢想,会给儿子造成多大的打击。
阎正峰是老来子,章老太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了他,而且这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们老两口是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儿子的身上,但幸好儿子也足够争气,即使是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上学,却依旧在整个省里名列前茅,甚至考上了京都大学。
章老太和阎村长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阎正峰这么一个儿子。
他们的儿子是谦谦君子,学习好,长得俊,又为人正直,所以他们夫妻俩干的这些事情一直都是瞒着阎正峰的,甚至连村子里的其他人也被他们特意叮嘱过,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阎正峰。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爸妈来接,”阎正峰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他的视线落在章老太的身上,眉心忽然皱了皱,“妈,这天这么凉快,你怎么还出了一头的汗啊?”
他说着话,直接就用自己的袖子去将章老太额头上的汗都给擦干净了。
“你这孩子,”章老太眯着眼睛,挥开他的手,躲避着他的视线,以此来隐藏自己内心的忐忑,“怎么能拿衣服来擦汗呢?”
阎正峰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这衣服都穿了一天了,反正也是要洗的,没事。”
“我最近在学校里面参加了一个大学生创业大赛,拿了五万块钱的奖金呢,我在网上订了个全自动的洗衣机,明天就可以送货上门,以后妈你就不用再手动洗衣服了。”
“赚的钱你自己花,”章老太满脸的欣慰,“这老太婆都半截黄土埋身……”
“妈!”阎正峰厉声制止了章老太,“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章老太乐呵呵的,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儿子孝顺乖巧的不得了。
阎正峰兴高采烈的拖着箱子进了里屋,然后打开箱子拿出自己买的各种吃的用的东西,“这都是从京都给你们带过来的,你们肯定喜欢……”
挤在厨房里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不远处那一家三口乐呵的声音,顿时感到非常的无语。
踮着脚尖动也不能动,还要抬着个人,真的很累。
但幸好,阎村长和章老太还记着这边的事情,三两句糊弄着阎正峰去了卫生间里面洗澡,两个人趁此机会偷偷摸摸的打开了厨房的门。
“快走,快走,”阎村长哑着嗓子催促,“声音小一点,别让小峰听到了。”
几个年轻人手脚麻利的抬着人,迅速的离开了阎村长的家里,然后顺着乡间的小路,一路直奔村后头那座幽深晦暗的大山。
这几个年轻人觉得他们吃了药,手脚又被捆了起来,暂时根本不会醒,所以注意力基本上都没有往言晰他们身上投。
言晰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把他们走过来的路全部都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远离了阎村长家,其中一个年轻人啐了一口,似乎是颇有怨气,“凭什么我们全村的人都参与了这件事情,就他阎正峰干干净净一身白,平时在村子里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阎正峰回来以后,我们却要遮遮掩掩,我真是受不了这个鸟气!”
另外一个年轻人也顺着他的话吐槽了起来,“那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是村长的儿子?”
“也怪我们没本事,学习不好,考不上个大学,你要是能考到那京都去,说不定你也可以干干净净。”
“那算了,”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年轻人,语调不再有方才那样的高昂,“那我去念书,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我是真没那个天赋。”
“害,论读书,我们谁能比的过阎正峰呢?”一名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随即转移了话题,“今天绑的这个小妞还挺漂亮的,我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这辈子都没什么遗憾了。”
“你就做梦吧,人家可是大学生。”
“哈哈哈哈……”
一群人谈论了没几句,又开始拐到了其他的话题上去,但这些也足够言晰大致的了解这个村子。
现在言晰尚且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事,可以肯定的是,阎村长的儿子阎正峰对此是全然不知情的,而且他们还有意的隐瞒着他。
或许,阎正峰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这些年轻人抬着言晰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山洞前,他们停下了脚步,言晰却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们面前的这个山洞里面,有很浓重的阴邪气息,而且还夹杂着一些血腥味,更甚至,言晰还察觉到了炼魂阵的存在。
炼魂阵,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用来炼化神魂的阵法,以阵为炉,炼化神魂,可以获得最为纯粹的魂力,在短时间内,极大程度的提高一个人的修为。
炼化的神魂越多,修为就越高,到最后甚至可以保持容颜不老,增加上百年的寿命。
炼魂阵炼化的神魂当中,以无辜枉死的厉鬼为最差,以生抽出来的生魂为最佳。
察觉到炼魂阵存在的第一时间,言晰顿时开始担心起了陆肖,倘若他的生魂已经被放置进了阵法当中,那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个山洞的外面还被布置了一层防御阵法,把山洞里的所有的东西都给隐藏了起来,如果不是被阵法所容纳的人,除非破开阵法,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进去。
站在山洞前,其中一个年轻人拿出来一根针,扎破了自己中指的指腹,挤出来了一滴鲜血,就这样把自己的手指向前伸了伸。
山洞前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鲜血触碰到屏障的刹那间,忽然出现了一道暗黑色的波动,淡淡的黑色光晕形成了一道拱门,几个年轻人抬着言晰他们从拱门走了进去。
他们走后,暗黑色的光晕消散,屏障又缓缓聚拢在了一起。
指着一道薄薄的屏障,就将山洞里外隔绝成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一踏进来,言晰的眼前骤然一亮,整个山洞被修建成了医院内部的模样,四周的墙面上都嵌着灯光,亮若白昼。
走廊里面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言晰立马把眼睛闭了起来,只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声音。
看到这些年轻人抬着言晰他们进来,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习以为常的问了一句,“又送样本啊?”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应了一声,“对,这三个可都是大学生,无论是身体器官还是神魂,都强劲的很。”
第076章 第 76 章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点了点头, 指着走廊尽头左侧的房间说道,,“那里头正好还有三个空床位, 挪过去吧。”
“好咧!”年轻人应了一声,指挥着其他人抬着言晰他们往前走。
走到穿白大褂的男人所说的房间门口, 年轻人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一张卡,在房门口刷了一下, 房门这才打开了来。
随后, 言晰他们被从担架上搬到了房间里的床上,这整个房间装修的和医院的病房一模一样, 就连床铺也是和医院的病床别无二致。
只不过比普通医院的病床多了一些手铐, 脚铐一类的东西。
这里所有的布置看起来更像是那种不太正规的精神病院。
几人把言晰他们搬上了床,然后迅速的锁住了他们的手脚, 确认他们就算是醒过来了, 也没有办法逃离后,拿着卡的那个年轻人拍了拍手, 语气轻松, “行了,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砰——”
病房的门被人带上,发出一声响,随后,整个房间陷入到了一股诡异的寂静当中。
言晰不确定这个病房里面有没有监控探头一类的东西,他单手一点一点的挪过来,伸进裤子口袋里, 整个过程小心谨慎极了,没有发出任何镣铐碰撞的声响。
他的口袋里面装了一包纸巾, 言晰缓缓的从里面抽出来一张,虽然单手折纸人的确有几番考验他的能力,但这个事情言晰是做惯了的,闭着眼睛都能折的出来。
片刻之后,只有半截小拇指大小的指人从言晰的掌心里面出现,用自己那几乎不存在的小短腿,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小脑袋环了一圈,将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完完全全的和言晰共享。
见房间里面没有什么监控探头,也没有布下什么阵法,言晰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来,又用灵力解开了自己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铐。
他刚从床上下来,准备去看一下杨滢和杨澜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眸子。
杨澜睁着眼睛,唇角带笑,十分的淡定,“看来,师伯还是要比我和妹妹经验丰富。”
言晰长眉微挑,有些诧异,“你没有中药?”
杨澜点头,缓缓开口道,“我用灵力把药效逼出去了。”
言晰非常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杨澜的演技还真不错,这一路上,他竟从未发现杨澜还醒着。
顿时,两个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了杨滢,可一秒钟过去了,三秒钟过去了,半分钟过去了,杨滢依旧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
杨澜眯了眯眼睛,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看来,我们三个人当中,只有妹妹是真的中药了。”
他这妹妹终究还是傻白甜了一些,经历的事情太少,经验也不太够啊。
不过也得得亏了妹妹是真的中了药,否则的话,恐怕他们三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以应该有的反应去应付过去阎村长和章老太了。
言晰没有评价杨滢一句,只是将视线落在杨澜依旧被锁着的手脚上面,轻声询问,“需要帮忙吗?”
杨澜无声的笑了笑,说话的语气中竟然含有几分自信,“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要师伯帮忙的话,那我这二十多年岂不是白学了?”
镣铐只是锁住了他的手腕,手指完全是可以活动的,杨澜指节交叠,掐了个诀。
“吧嗒”一声响,镣铐应声而开。
杨澜将冰冷的镣铐解下来,一个蹦子跳下床,双手交叠在一起揉搓,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扫视了这件屋子一圈,深邃的眼眸当中噙着一抹警惕,“师伯,这个村子,恐怕不简单。”
能布下这么大的一个阵法,将整个山洞完全隔绝,这布阵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杨澜自己也能做到这些,但是却需要法器的协助,他们被绑过来的时候,行礼全部都放在了阎村长的家里,除了尚且依就可以使用灵力以外,杨澜手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如果此时让他去破除这个阵法的话,恐怕颇有难度。
这个村子应该还在做着一些什么别的勾当,只不过,这是他们稍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依旧在昏迷当中的杨滢给唤醒。
“嗯。”言晰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节,抬步走到了杨滢的病床前,淡蓝色的灵力出现在指尖,紧接着,束缚杨滢的镣铐就彻底的被打开了来。
言晰用灵力大致探查了一下杨滢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吃了安眠药,现在还在昏睡着,言晰双手抱胸,倚在了床边上,对杨澜说道,“交给你了。”
毕竟杨滢是个女生,要想把她唤醒,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肢体方面的接触,身为杨滢亲哥哥的杨澜最合适不过。
杨澜眼睛微微眯了眯,唇边划起一抹坏笑,他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杨滢的嘴巴,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腰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腰上的肉嫩,最是敏感不过,再加上杨澜又用了很大的力气,剧烈的疼痛霎那间顺着腰部的神经直直爬上了头皮,因为安眠药的作用睡的昏昏沉沉的杨滢一下子被疼醒了。
她下意识的张开嘴巴,想要叫喊出来,杨澜捂着她嘴巴的手又向下按了按,杨滢到了嘴边的嚎叫声全部化为了痛苦的呜咽。
杨澜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嘴边,小声说道,“嘘,别叫,让外边的人听到就不好了。”
杨滢眨了眨眼睛,这下也发现他们现在竟然待在医院里,而她则是躺在病床上,意识到了不对劲,杨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嗯。”杨澜轻哼一声,正准备把捂着杨滢嘴巴的手给收回来,却猝不及防的被杨滢给咬了一口。
“嘶——”
杨澜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充满怨气的眼神落在杨滢的身上,没好气的来了一句,“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呢?”
杨滢瞪他一眼,呲着牙,“谁让你要掐我的,这叫一报还一报。”
“还不是你自己蠢,三个人,就你中药了,”杨澜拽着杨滢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躺了,快起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说到正事,杨滢立马把刚才和杨澜的吵闹拋到脑后去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病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澜将章老太做的饭菜里面有安眠药的事,以及杨滢昏迷以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杨滢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好像的确有点不够机警。”
怎么她哥和师伯都发现了饭菜里面被下了药,就她没发现呢?
如果这次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话,那可就危险了,杨滢有些后怕的瑟缩了一下,问询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肯定是要出去探一下这个地方的底细的,”杨澜说着话,指尖轻轻摩挲着,嗓音低沉,“但是我们的行礼都在村长家,手头没有法器,也没有符纸……”
事情有点难搞。
“无碍,”没有黄纸言晰也可以画符,只不过耗费灵力多一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先看看这个病房里有什么吧。”
他们刚才躺着的病床一字排开,最里面是言晰,紧接着是杨澜和杨滢,但言晰的病床另一边,有一道帘子拉了起来。
听到言晰的话,杨滢主动走过去拉开了帘子,紧接着她身形顿住,伸出一只手臂,颤颤巍巍的执着前方,“这……这里有人!”
“有人?!”
杨澜大吃一惊,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他们三个竟然全部都未曾发现?!
师伯都没有意识到有他人的存在,这个人的实力竟然已经高到这个份上了吗?
杨澜指尖蓄起灵力的,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可就在他走过来,看清楚病床上躺着的人的面容的时候,指尖的灵力骤然间全部消散了。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人的脸,低声喃喃道,“陆肖……?”
他们找的人竟然就在这里!
可陆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们三个道士,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呢?
杨滢不亏是杨澜的亲妹妹,在他疑惑不解,努力思索的时候,杨滢已经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言晰望着陆肖那张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红润的脸,轻声道,“他生魂被拘,现在就相当于是一个活死人,他是没有正常人的呼吸的,你们察觉不到也正常。”
“但他看起来气色很好哎,”杨滢感到奇怪,伸手戳了一下陆肖的脸,软软的热热的和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生魂不在了,肉/身不是会加速腐烂吗?”
言晰抬手指了指陆肖病床边上悬挂着的营养液,解释道,“有人用术法锁住了他的生机,再用营养液维持住肉/体的机能,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杨滢还是一头雾水,甚至心中的疑惑越发的多了起来,“那么这个人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目的是生魂的话,直接把陆肖的肉/身直接毁了不是更简单方便?耗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留下来,总归不能是要吃人肉吧?
“他的肉/身肯定有别的用处,”杨澜猜测道,“不如掀开被子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言晰点头,“那就看看吧。”
杨澜立刻将盖在陆肖身上的被子掀了起来,随后一颗一颗的解开了他的上衣扣子。
随着陆肖胸膛的逐渐裸/露,他腰腹处一条狰狞的疤痕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条伤疤足足有七八厘米长,创口处还有鲜血和暗黄色的组织液渗出来,整道伤疤上面缝着的线也是清晰可见。
杨滢惊诧的下意识捂住了嘴巴,“他这是怎么了?被嘎了腰子吗?”
“可能是,”杨澜头紧锁着,目光有些凝重,“看这条伤痕的新鲜程度,应该是才开过刀不久。”
“不,”言晰否定道,“他肚子上的这道伤出现,至少已经有三四天的时间了。”
“哎?!”杨滢又盯着陆肖的伤口看了一眼,“如果有三四天的话,这伤应该恢复了一些了吧,可现在这看起来明明跟刚割的差不多啊。”
言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疤痕周围暗红色的血迹和早已经凝结起来,成为黄色块状的组织液,“看血液凝固程度。”
“似乎……确实是这样,”杨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他的身体现在各项机能都完好,而且还有营养液供应,伤口怎么会不愈合呢?”
“生机被锁,时间于他而言,几乎已经停止了,所以伤口也停止了生长,但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一到,”言晰墨色的瞳孔中一片平静,“他的肉/身就会在眨眼间腐烂掉。”
“妈耶!”杨滢脑补了一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顿时腐烂成一摊烂泥的情况,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抖着嗓音问,“他还有救吗?”
“不确定,”言晰单手轻轻按在了陆肖的伤口处,“我先看看他有没有缺少什么器官。”
浅蓝色的灵力温和的从指腹发出,一点一点的钻进了陆肖的伤口处,像是一条灵巧的小蛇一般,将他体内的情况全部都给探查了一遍。
言晰方方收回手,杨滢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出声了,“怎么样?”
“情况不是很好,”言晰面色微沉,表情略微有些凝重,“陆肖缺少了一颗肾脏,肺部也被切去了一部分。”
“天哪!”杨滢瞳孔都放大了一些,只觉得这里的人可恶的不得了,“修建了这个地方的人,到底是在做什么啊?!不仅把人的魂抽了,连脏器都被割掉了。”
言晰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子上,发出一连串不成曲调的音节。
抽掉生魂以后,陆肖的这具肉/体就是一个无主的状态,只要用术法锁住这具肉/体的生气,再用营养液吊着其最基础的所需,不至于腐烂掉,那么,这具身体就成为了一个天然的储存器官的容器。
任何一个高科技的器皿,都没有这些器官本身的主人将其保存的更好。
言晰眉头一皱,目光微冷,“他们把这些慕名前来村子里的人关到这里,抽取生魂用于增加自己的修为,锁住生机,摘取器官进行贩卖。”
“太过分了!”杨澜的表情陡然变了,眉眼中掠过一丝厉色,“这是完全要吃干抹净的节奏啊,无论是神魂还是器官,一个都不放过。”
杨滢拳头攥的紧紧的,整个人气的面红耳赤,“我今天非得把这个吃人的破医院给毁了!然后报警把这些无良的医生全部都给抓起来!”
她说着话,气势汹汹的就想要往病房外面冲。
“你先别急,”杨澜伸手按住了杨滢的胳膊,颇有些无奈的劝解道,“这个医院里面有没有其他的修道之人,我们尚且不清楚,被迫害的普通人有多少个,我们也一无所知,贸然行动的话,万一他们为了死无对证,把这里的普通人全部都杀了,我们来不及救援怎么办?”
方才气血上涌时的莽撞在杨澜劝解下有所缓解,杨滢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冲动了,但她也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她垂头丧气的坐在了病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指尖,“那怎么办嘛?”
“陆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言晰微微一笑,眉宇间露出一抹锋锐,“你们俩暂时先在病房里面待着,以防一会有人过来,发现我们全都不见了,引起骚乱。”
杨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师伯,那你呢?”
言晰缓声道,“我出去探查一下。”
杨澜和杨滢兄妹俩都知道言晰术法高强,如果他出去探查都会遇到危险的话,那他们俩就更没戏了,杨滢点点头,“好的呢,但师伯你要注意安全哦。”
“嗯。”言晰应了一声,离开之前他原本想说如果发生什么突发情况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可拿出手机后却发现在这个山洞里面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电话是根本打不通的。
于是言晰折了个纸人拿给杨滢,“通过纸人可以共享视角,遇到紧急情况,我也能及时赶回来。”
终究是自己的两个小辈,言晰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无论如何,安全最重要。”
杨滢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嗯!我知道的。”
言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为剑状,指尖淡蓝色的灵力微闪,只见他手指在半空中迅速翻飞,一道闪烁着光晕的符咒就已经被画好了。
紧接着,雪白的墙面上有了一瞬间的扭曲,言晰的身影也随之而消失不见。
“?!!!”杨滢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是,师伯……他可以凭空画符啊?!”
他们兄妹两手头没有黄纸,所以隐身符穿墙符这一类的东西根本就画不出来,出去打探消息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杨滢原本以为师伯可能会有一些特殊的手段,使得自己不那么的引人注目。
可现在……
她看到了什么?
必须要依靠黄纸才能够生效的符咒,就这么水灵灵的被使用出来了?
“哥,”杨滢眉眼当中闪过一抹艳羡,“等这件事情了结了,咱们让师伯教一下我们凭空画符的手段好不好?”
她真的好想学啊,如果可以不依靠黄纸就把符咒画出来,那多帅啊!
杨滢在美滋滋的畅想呢,额头上面却又被敲了一个脑瓜崩,杨澜一言难尽的盯着她看,“你觉得师伯做起来简单,你没有观察到刚才的灵力波动吗?”
“就你的这修为,画不了几张符,灵力都要耗尽了,我劝你还是乖乖的用黄纸比较好。”
“哎?是这样吗?”杨滢缩了缩脖子,紧接着又愤愤不平的瞪了杨澜一眼,“那你也不能总打人的嘛。”
——
言晰用了隐身符和穿墙符,悄无声息的从病房里面走了出来,此时的走廊很是安静,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们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消失不见了。
他穿墙进了他们之前待着的那个病房对面的房间,里面同样的是四个床位,且每个床位上面都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言晰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生魂都被拘走了,且或多或少的身上都有器官被摘除。
从这个房间里出来,言晰将走廊两边所有的病房全部都查看了一遍,这个山洞里面一共有十个病房,四十张床位,加上言晰他们三个,被绑过来的人一共有二十七名。
这当中,一共有二十一个人被摘了器官,其他没有被摘除器官的,生魂也已经被抽出了体外。
除了病房以外,这个山洞里面还有三间手术室,手术室里的各项设备一应俱全。
言晰仔细的算了一下,目前在山洞里面的医生有三名,护士五名,似乎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对他们动手术的时候,这些医生护士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应当对山洞外面的防护阵法挺有自信的,整个山洞的走廊里没有任何人来巡视,如此这般,倒是可以方便言晰他们把这些普通人救走。
言晰最后来到了停尸间,这里和他之前在警局所见到的停尸间截然不同,并没有冷冻尸体的冰柜,只有一张简单的桌子,放在停尸间的正中央,上面有一些灼烧的痕迹,还隐隐的有术法的残留。
那些被完全摘取了器官,没有用处的尸体,应当是被运到了这里,再在术法下被灼烧了个干净,连骨灰都不曾留下。
言晰察觉到了山洞里面有炼魂阵的存在,但炼魂阵正被布置的地方应当挺隐蔽,言晰将整个医院都巡视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炼魂阵的存在。
他没有要继续探查的打算了,转身回了病房,刚从墙壁上面穿进来,就对上了杨滢通红的眸子。
言晰方才所探查到的情况,全部都通过小纸人共享给了杨澜和杨滢,看到这么多被迫害的普通人,杨澜的心里面也比较难受,但他面上没怎么表现,杨滢因为是女孩子,感情更加细腻一些,就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看的杨澜回来,杨滢泪眼朦胧的看了过去,“师伯,你可以凌空画符,我们先偷偷的把这些普通人的肉/身运出去吧。”
至于神魂什么的,可以慢慢找,可如果肉/身里面的器官全部都被割完了,就算神魂找回来,他们也活不了了。
“我也是这个打算,”言晰运起灵力,接连画了几十个穿墙符和隐身符,一一将那些被困在病房里的普通人们全部隐身,随后叮嘱杨澜和杨滢,“你们去运人,我去山洞外面把防御阵法打开。”
“太好了,”杨滢飞速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催促杨澜,“哥,我们快点,争取在那个要抽我们生魂的邪修到来之前,把这些普通人全部都运出去。”
杨澜和杨滢还是挺靠谱的,把这些普通人留给他们,言晰转身走向了山洞门口,这个防御屏障若是想要把它破坏掉,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但只是找到薄弱处,打开一个可以供人通行的道路还是挺简单的。
言晰在施法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去了护士站喊人,“阎大师一会就来给那三个新来的抽魂,去给他们每人打一针安定,免得阎大师到时候还要亲自动手。”
“是。”
三名护士起身去了药房,注射安定这种事情她们做了很多遍了,磕开药瓶,将里面的药液吸到针筒里面去,再微微挤出一点药液排掉空气,就可以拿着针管去给病房里的人注射了。
整个走廊上面两边病房的门全部都关着,如果不主动从病房门上的窗口里面看的话是没有办法得知病房当中具体的情况的,因此三名护士一路走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却把隐身的杨澜和杨滢吓得够呛。
“哥……”杨滢神情不安,“加快速度。”
然而,即使那些普通人被隐身了,但重量还是依旧存在着的,就算动用灵力,杨澜和杨滢也不可能一次性的把二十多个人全部都给运出去。
“不好了——!!”
刹那间,护士的尖叫声响起,“新来的三个人逃跑了!”
第077章 第 77 章
护士的尖叫声将整个医院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一群人推开门,全部往病房的方向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跑了?”
言晰他们一开始见到的那个白大褂医生应当是这群人里的负责人, 他是最后一个来的,站在走廊另一侧的尽头, 看着惊慌失措的医生,护士们呵斥道, “人跑了就去找, 在这大喊大叫,惊慌失措的能有什么用?”
“到时候阎大师过来发现人都不见了, 我们所有人都得受惩罚!”
“谭医生……我们知道了。”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以后, 几个医生护士们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们用卡刷开了最近的那个病房的门, 果然看到病房已经空空荡荡了, 被镣铐锁起来的躯体消失不见。
谭步舟的眸光冷了冷,“去看看前面的病房。”
杨澜和杨滢此时还正在搬那些被拘了生魂的普通人呢, 可医院的走廊就这么大, 用了隐身符,只是能让其他人没有办法再将他看见,可却并不代表着他就消失不见了。
那些医生护士跑过来的时候,即使是用肉眼没有办法看到,也可能会砰到他们。
杨滢的脸色沉了沉,努力控制着她搬的那三个普通人的肉/身,从跑来的医生,护士们中间的缝隙走过去。
但就在一个护士转身的瞬间, 她的手无意识地碰到了一个普通人的腿,“那是什么东西?!”
那名护士下意识的大喊了一声, 然后把手往前伸了伸,抓住了那个她碰到的东西,当两只手都摸到的时候,她反应了过来,“谭医生,我摸到了一条腿!”
“什么?”谭步舟让其他人继续去开前面病房的门,自己则是转身大踏步走了回来。
那名护士死死的抱着那条腿,杨滢想要施法把那个人从护士的手里面夺回来,可她还有其他两个普通人正在搬运中,一时之间,僵持在了原地。
谭步舟很快速的就走到了那名护士的身边,然后伸手对着面前空荡的地方摸了过去,在她的手即将和护士的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他也摸到了一条还带着温度的腿。
他的力气很大,双手向前摸索着,抓住了那条腿的脚踝,然后用力往后一拽,如果不是杨滢用灵力拖着那个人,恐怕这具肉/身会直直地从半空中摔到地上去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杨滢也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她直接动用灵力化作风刃,在那名小护士和谭步舟的手腕上都狠狠的划了一刀。
二人只觉得自己的手上一阵具痛,紧接着鲜血就冒了出来,疼痛感让他们的手下意识的松了松,杨滢趁此机会把那个普通人的肉/体给夺了回来。
随后她运着三个人飞速的朝山洞门口赶去。
言晰本来是想着将这个防御阵法打开一条缝隙,他们悄无声息的把普通人都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误伤。
但现在已经被发现了,势必会有一场恶战要打,就没有必要再去用这种迂回战术。
言晰手掐诀,念动咒语,蓝色的灵力大涨,化为了上百枚的锥子,冲向了面前那道透明的屏障。
“嗡——”的一声,整个屏障产生了剧烈的波动,几乎是拼了老命的在对抗那些锥子。
言晰见状,念动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锥子也更加迅速的旋转了起来,片刻之后,一枚锥子在屏障上面钻出了一道裂纹,紧接着,所有的锥子齐齐用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防御阵法尽数破开。
“轰——”
一声巨响,阵法被破,地面都跟着抖动了几下,一些山石从上面滚落,砸起满地的灰尘。
被阵法隐藏起来的山洞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不远处,只有零星亮光的村子和被灯光照耀的亮如白昼的医院,对比起来显得格外的阴森寥落。
“不好……”谭步舟身体踉跄了两下,扶住墙壁,眸色骤然冷了下来,“阵法被破了。”
他侧头看向其他的医生护士们,“你们去看看其他病房里面的人有没有被带走,我现在就给阎大师打电话。”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对面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喂?怎么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谭步舟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抖,阎泊屿的性格十分的乖张,平常没事的时候,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可一旦遇到了让他不开心或者是不满意的事情,他就会大发雷霆。
而且他发怒并不是像普通人一样的嘶吼,暴戾,而是眯着眼睛,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让那个人受尽折磨。
医院里面的供体被人偷走了这么多他才发现,身为医院的主要负责人,谭步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些被抽了神魂,只等着被贩卖器官的肉/身,统一被他们称之为供体。
如果可以的话,谭步舟根本不想通知阎泊屿,甚至是在他到来之前,把这件事情完美的解决,那更是再好不过。
但对方能够隐身,应该也是玄门中人,他一个普通人是完全没有办法对抗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其告诉阎泊屿,让他早点过来,这样的话,或许还会挽回一点损失。
如果挽回不了……
谭步舟的心脏猛然跳动了几下,恐惧渐渐弥漫开来,他之前见过不少次阎泊屿折磨别人的现场,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也会落在他的身上。
“供……供体被人劫走了,”谭步舟磕磕绊绊的说着,“来的人会术法,可能是道士。”
“什么?一群废物!”阎泊屿此时正在坐车来溪梧村的路上,一声怒喝,吓得司机师傅的方向盘都有些没扶稳,差点从山路上面冲了下去。
阎泊屿怒视着开车的司机,“能干干,不能干给我滚!”
司机师傅擦了一把额角冒出的冷汗,“能开,能开,您别生气。”
阎泊屿冷冷看他一眼,催促道,“开快一点。”
随后他又把手机拿到耳边,幽幽的开口道,“谭医生,我花高薪聘请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告诉我这样一个坏消息的,除了我这里没有任何一家医院会要你这样的一个医生,我希望等我到了地方以后,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
谭步舟攥着手机的手寸寸用力,指尖因为缺血泛着不正常的白,一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是,我知道。”
他也是正儿八经的从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一毕业就进了一家三甲医院上班,那时的谭步舟,意气勃发,壮志满满,发誓要治好每一个病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凌云壮志消失不见了,只一心想着升职,加薪。
可这条道路却好像始终没有尽头。
他在医院工作的第十年,终于有了一次升任的机会,就连同科室的医生们都以为这个位置会是他的了,甚至还提前说了恭喜他的话。
可第二天,却空降了一位博士,担任了这个职位。
谭步舟顿时心灰意冷,跑到酒吧喝了个酩酊大醉,后面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也是三心二意,导致出现了医疗事故,如果不是那个空降的博士进到手术室里面来帮忙,恐怕那个病人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发生这件事后,他被医院辞退,还被吊销了医师资格证,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当医生。
到了这个时候,谭步舟终于后悔,他不应该把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当中去。
可已经晚了,此后他再也无法行医。
他身上滔天的怨念引起了阎泊屿的注意,他花高薪把谭步舟聘请过来,让他帮忙做器官贩卖的生意,那些被卖出去的器官,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由谭步舟摘取的。
阎泊屿说的没错,除了这里,不会有任何一家医院会聘请他,所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挽回损失。
“快,”谭步舟骤然间想到了什么,对着其他的医生护士大喊了起来,“你们一人守着一个病床,注意观察那些尚未被带走的供体的手腕和脚腕,一旦发现锁扣有松动的痕迹,就立马锁回去!”
已经被带走的那些供体暂且不提,剩下的这些,他需要确保在阎泊屿到来之前,都好端端的留在他们的病床上。
——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阎正峰正和章老太和阎村长一起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面看电视,顺便一聊他在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家里面所有的家具都跟着晃动了起来。
“地震了吗?!”
阎正峰手拉着阎村长一手拉着章老太就直直的冲出了屋子,他们在空荡的院子里面又站了一会,地面恢复了平静,也没有继续震动,看起来不像是发生了地震的样子。
“没事,没事,”根据响声传来的方向,阎村长知道应该是山洞那边的医院出了问题,但为了不让儿子起疑心,他装作没事人一样拍了拍他的胳膊,“可能就是后山那边山体滑坡了,不用担心。”
阎正峰一个考入京都大学的大学生,阎村长这粗略的理由根本没有办法哄骗到他,他眉毛微微蹙了蹙,十分正色的开口,“爸,这会儿又没下雨的,怎么可能会山体滑坡呢?”
他低着头沉思了一瞬,目光突然变得格外的凝重,他一把拉住了阎村长的胳膊,用力解释道,“我感觉可能是有人在炸山挖矿,这种事情是犯法的,爸,我们必须去看看,如果真的有村民在挖矿的话,我们要报警。”
听到阎正峰说“报警”两个字,阎村长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若是报警,让警察发现他们村子里的这些人做的这些事情,恐怕他们每一个都要去吃牢饭,而他身为村长,作为这件事的发起人,可能都是要吃枪子的。
阎村长用力把自己的胳膊从阎正峰的手里面抽了出来,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小峰,咱们村子里的村民不可能去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你不要再说了!”
章老太也在一旁帮腔,“对啊,小峰,咱们村子里的人向来都是老实本分的,怎么可能去炸山挖矿呢?”
“爸,妈,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真的有人为了钱……”
阎正峰正襟危坐,可他才吐露出来几个字,院子外面就涌来了一堆人,“村长,后山那里……”
人未到,声先至,阎村长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的面色,随即厉声呵斥道,“什么后山?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人这才发现院子里面有阎正峰的身影,顿时紧紧的闭上嘴巴,再也不发一言。
看阎村长和村民的表现,就算阎正峰是个傻子,也能意识到这个事情不对劲了,他低下头,直直的望进了阎村长的眼底,嗓音格外的凝重,“爸,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后山发生了什么?”
阎村长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神四处乱瞟,躲闪着,不停的说着违心的话,“什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能就是山体滑坡……”
“爸!”阎正峰大喊了一声,“你还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打开拨号页面,“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直接报警了……”
“不能报警!”阎村长出其不意的把阎正峰的手机给夺了过来。
阎正峰满脸的苦涩,“爸,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
“从我小的时候你就教育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诚实守信的人,要好好学习,考出这座大山,去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阎正峰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可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啊?”
“你们这是违法,是犯罪,知不知道?!”
阎村长无声的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此时,两个村民走过来,猝不及防的直接把阎正峰给按在了地上,反剪住他的双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他的双臂给死死的捆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阎正峰用力的挣扎着,可他一个人根本挣脱不开。
阎村长也有些慌,正要伸手去帮阎正峰,却被村民的一句话给突然堵了回去,“村长,小峰这孩子被保护的太好了,事后你可以详细的给他解释,但现在我们必须确保他不会添乱。”
“后山那里出了问题,我们都没有办法给阎大师交代,别暂且不说,钱你还想不想要了?”
“小峰上大学娶媳妇都是一笔不少的花费,”那名村民直勾勾的盯着阎村长的眼睛,“你就算不为我们考虑,也不为小峰的未来考虑考虑吗?”
看着阎正峰通红的眼眸,阎村长的手臂却一寸一寸的收了回去,“小峰,要先委屈你一下了,等事后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爸!爸!”
阎正峰还在大喊大叫,他却已经被村民架回了屋里,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屋门还从外面给锁上了。
阎村长站在门口对里面喊,“小峰,你就先在这里面待一会,等事情解决了,我就把你放出来。”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阎村长一步一步的往后山的方向走去,“走,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
简单粗暴的破开了阵法,言晰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身,他撤去了咒法,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山洞里面。
杨滢和杨澜正好运着人出来,言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平地,“把人搬到那里去吧,顺便布个防护阵法,免得一会误伤。”
因为炼魂阵就在这个山洞里面,把这些普通人的生魂找出来的时候,必须要让他们尽快回归肉/身,所以他们的肉/身不宜距离生魂太远。
“好咧!”
听言晰的语气应该是要打一架,杨滢有些跃跃欲试。
谭步舟就守在病房走廊的最前面,看到走进来的人是言晰,他略微有些吃惊。
他原以为带走这些供体的人会是杨澜,毕竟他看起来年岁要大一些,言晰就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让谭步舟着实无法让他把言晰和破了阎泊屿防御阵法的人联系在一起。
“骗你们过来是我们的不对,但是你们这样不问一声就供体都盗走了,是不是也有些不太礼貌?”谭步舟眨了眨眼睛,随口扯了个话题,试图拖延时间。
言晰只冷冷扫他一眼,一道咒法打过去,谭步舟马就被定在了原地,“礼貌不礼貌的我不知道,但你坐牢恐怕跑不了。”
饶过谭步舟,言晰继续向前,一个病房里面的护士有些惶恐地看着他,“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言晰没有废话,挨个的走进每一个病房,把所有的医生,护士全部都定在了原地。
此时杨澜和杨滢啧已经把之前运过去的那些普通人的肉/身放在了安全的地方,此时,他们再次返回准备运其他人。
杨滢看到言晰把这些人定住了,心里松懈了一瞬,“师伯,快来一起。”
三个人做起活来,就比两个人要快很多,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把所有人都运了出去。
言晰本以为那个布下这个阵法的邪修就在附近,会很快的赶过来,可现在距离他打破防御阵法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对方竟然还没到。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显的之前他们的小心翼翼都有些多余了。
杨滢蹲在一旁,看言晰布阵,“师伯,你说,如果早知道这个邪修根本不在这,我们应该一开始就把他们定住,运了人就跑,还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杨澜一边回着自家妹妹的话,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言晰手里的动作。
布阵的话是需要法器的,如果实在是没有法器,一些有灵性的玉石也可以,可这深山老林里面哪有玉石,有的不过是一堆普普通通的石头罢了。
但言晰就偏偏用这些普通的石头布下了一个防护阵法。
杨澜颇为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阵,“师伯,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言晰不假思索的回答。
杨澜指尖并起,以灵力化刀,用力的刺向了护着这些普通人的阵。
他用了五成的功力,不仅没有破开阵法,反而还被阵法反弹了回来,如果这不是他自己的灵力,他知道怎么化解,他非得受伤不可。
言晰唇角微微一勾,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梢清凌凌的洒下来,照在言晰的脸上,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哇塞,”杨滢满脸的崇拜,眼眸里面仿佛在冒着星子,十分夸张的开口道,“师伯,你也太厉害了吧!”
反正让她用一些破石头布阵,她是做不到的,至于她爷爷的话,倒还有可能。
杨滢一点一点的挪向了自家哥哥,用肩膀撞了撞对方,挑衅的说道,“诺,师伯这么厉害,你比师伯还大好多岁呢,你啥时候能有这本事?”
杨澜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默默的远离了她一些。
但杨滢却不依不饶,“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咋不理我?”
杨澜很是无语的看了杨滢一眼,“你就非要让我告诉你,你也比师伯大了三岁吗?”
“嗷!”
杨滢一声哀嚎,顿时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断的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几个人说着话,言晰蓦地抬起了头,锋锐的视线直直的扫向了那道弯弯曲曲的小路。
他察觉到了一股凶恶的戾气正在不断的靠近,阴暗,扭曲,令人做呕。
甚至还隐隐的有一些熟悉。
“来了,”看到言晰正色起来,杨澜站起身,顺带着一把薅起了杨滢,“认真一点,做好准备。”
“嗯!”杨滢重重点了点头,“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坐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昏暗的小路上,明明灭灭的出现了两道人影,看清楚走在前面那人的面貌的时候,言晰凳时皱紧了眉头。
这竟然还是个熟人。
去年的时候,他们短暂的有过一次交锋,但那时言晰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久,实力也没有怎么恢复,重创了阎泊屿以后让他跑掉了,自己也有些受伤。
这一次,他断然不会再放过他。
灵力蓄在指尖,言晰迅速的冲了上去,还对杨澜和杨滢说了一句,“我负责前面这个,你们俩负责后面那个。”
他能够看得出来,阎泊屿身旁跟着的那个人实力不强,杨滢和杨澜完全可以对付的了。
“好咧!”杨滢早就想要动手试一试了,她一定把这些害人的家伙给打趴下!
走到跟前,阎泊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浓雾,那种阴邪的气息,让杨澜和杨滢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竟然是你!”阎泊屿也认出了言晰,但这一次的他丝毫不惧怕,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她的实力不仅恢复了从前,甚至比之前更高,他相信,他一定可以把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弄死在这里。
阎泊屿冷笑了两声,“小子,你还真是……”
他话还没说完呢,言晰直接就蓄起灵力冲他攻了过去,那双幽深的眸子未曾掀起半点波澜,只冷冷的望进了阎泊屿的眼底,“你废话可真多!”
“呵,”阎泊屿嗤笑一声,“我跟你说话也只不过是施舍,你在这个世上多活一点时间而已。”
“哦,是吗?”言晰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之色,来唇角微勾,“那需要我谢谢你吗?”
阎泊屿被言晰的话给噎住,他冷声呵斥道,“你简直不识好歹!”
“新仇旧恨,今天咱们就一块算!”
阎泊屿身上的雾气越发的多了起来,并且向四周散去,顿时整个树林里面全部都漆黑一片。
平地卷起狂风,密密麻麻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朝着言晰而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言晰周身金芒大作,将所有的阴邪之气全部都阻挡在了他的身体面前,而且,且金光还一寸寸的将阴邪之气都给吞噬了去。
与此同时,言晰时间的灵力蓄成了一把长剑,在阎泊屿猝不及防之下,直直的捅进了他的丹田。
刹那之间,一阵凄厉的嚎叫之声从阎泊屿的口中发出,他积蓄了这么久的力量,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散去了。
阎泊屿的身体倒了下去。
他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好似漏了风的斗篷,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言晰的动作。
“你不能杀我,现在是法制社会!”阎泊屿猛然间抬起眼来,一双猩红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言晰。
第078章 第 78 章
言晰周身上下气息平和, 阎泊屿的疯狂和崩溃并未给他带来丝毫的影响,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微笑着歪了下头, “你竟然也知道这是法制社会?”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现在,而是千年之前的天衍宗的话, 阎泊屿此时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正是现代社会的道德和法治,才使得言晰并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而只是简单的废了他。
那柄由灵力幻化的长剑被言晰从阎泊屿的丹田处抽了出来, 缓缓的挪到了他的脖颈间。
长剑看不出锋利与否,可却透露着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 让阎泊屿的心肝肺都跟着狠狠的颤了颤,
“你是正派的道士,你和我们不一样, 你不能够随便的杀人的, 你要是动手的话,你之前所修的功德就全部都前功尽弃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阎泊屿不是绞尽了脑汁来劝说言晰,甚至不惜做到了自我贬低,“就是个学习旁门左道的小修士,都是些不入流,上不了层面的小手段,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呸!”杨滢和杨澜刚刚把阎泊屿带来的那个弟子给控制住了, 转头的瞬间,她恰好听到了阎泊屿的这样一番话。
直接气的她冲过来对着阎泊屿的肩膀处就狠狠的来了一脚, “你少在那说什么莫名其妙的屁话,你只不过是因为现在被我师伯打败了而已,你拘了这些普通人的魂,把他们的身体当成容器,贩卖他们的器官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着要放过他们呢?!”
阎泊屿顿时觉得自己的肩膀处传来了一道剧痛,骨头都好像被踢的错位了,他惨叫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又被杨滢踹向了另外一边的肩膀,直踹得他整个人顿时往旁边滚了好几米。
“你这样的人渣,简直就是死不足惜!”杨滢目光冰冷地看着阎泊屿,眼神里面充斥着浓烈的杀气,“应该庆幸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都是长在红旗下,身为一个道士,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有的是手段弄死你,连个骨灰都不剩下。”
阎泊屿趴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等他的身体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觉自己浑身都好似已经散架了,他抬起头,剧烈的疼痛让他扭曲了五官。
恨意在心间弥漫。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这般的狼狈过,尤其是被一个他从未看得上眼的臭丫头暴揍。
“呦呵,你还敢瞪我?”杨滢撸了下袖子,“今天不把你的屎打出来,我就跟你姓!”
“杨滢,”杨澜听她说这样粗鲁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忍不住走上前,拽过了她的胳膊,低声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就是见不得他这个人这么坏,”杨滢气鼓鼓的,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我这叫做替天行道,为民请命,懂不懂啊你?”
杨滢自己的胳膊从自家老哥的手里面抽回来,“我今天就是要暴揍他一顿。”
杨澜见自己劝不住妹妹,也就不再劝了,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提醒她,“你注意着点,别把人给打死了。”
毕竟阎泊屿刚刚被言晰捅了丹田,浑身的修为都在这一瞬间尽数散去了,此时的他也就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根本承受不住杨滢这样一个道士的暴揍。
杨滢眉飞色舞的甩了一下头发,眼神里面全然都是蠢蠢欲动的神情,“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我不会打死他的,我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眼,被杨滢咬的格外的重。
阎泊屿刚从地上撑起自己的半个身体,抬眼的瞬间就对上了凶神恶煞的杨滢,他心里顿时骇然一片,愤怒和惊惧交,浑身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杨滢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沙包大的拳头,你见过吗?”
“砰——砰——砰——”
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声响,阎泊屿抱着脑袋向四处乱窜,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杨澜都有些忍不住的怜悯他了,默默的在心里面给他点了根蜡。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谭医生……?”
山洞门前歪歪曲曲的山间小路上,忽然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远远的看到那亮若白昼的光,阎村长心里面顿时一个咯噔,阎大师用了很厉害的手段把山洞里的情景遮盖住,才能使得这个地方一直都没有被外人发现。
可现在,那样亮的灯光出现在昏暗的树林里,几乎就在明晃晃的告诉着所有人,那个地方有猫腻。
阎村长立马催促其他的村民们,“不好,快走!一定出事了!”
他们村子地处偏远,又四面环山,交通也不便利,而且山地气候不好,也没有太多平坦的地方,没有办法种植大面积的农作物,有的村子还能够种一些瓜果蔬菜的拿出去卖,他们村子真的只能是靠天吃饭。
长此下去,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们选择了离开村子,到城里面去打工,这里的人越来越少,眼看着整个村子就要落寞下去了,很多年前从村子里面出去的阎泊屿竟然又再次返回了来。
村子里面一个姓的人大多都沾亲带故,阎泊屿算得上是阎村长的子侄辈,他刚刚回到村子里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提了很多的东西,阎村长还以为阎泊屿是专程来看他这个老伯伯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饭桌上聊着聊着,阎泊屿就那样水灵灵的把想要利用村子的偏僻,做器/官/贩/卖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阎村长一开始听他说的时候惊得魂都快要飞掉了,可当阎泊屿把一沓红艳艳的钞票放在他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的心动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那时他的儿子已经考上了大学,大学学费还没有着落,儿子一个人去了城里面做小时工,他和老伴也在镇上给人家端盘子洗碗。
阎正峰是老来子,阎村长可能的想要把所有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他,可凭借他和章老太两个人,就算干到死也赚不来这么多的钱。
最终,阎村长答应了下来。
想要做器/官/买/卖的生意,首先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摘取器官的手术室,以及保持器官新鲜的器皿。
阎泊屿亲自在后山巡查了一圈,找到了后来的那个山洞,打算把那里扩大修建成一个简易的医院。
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也为了给自己村子里的村民们一些赚钱的途径,阎村长联系了那些外出打工的村民,花高薪把他们聘请了回来。
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到全国各地去哄骗一些老人,把他们带回村子,迷晕了后,搬到山洞里的检易医院里去。
而且这整个过程当中的路费阎泊屿全部都给他们报销了,还有多余的钱去拿,这样一来,比他们外出打工累死累活赚的钱不知道多了多少。
于是村子里的青壮年们全部都回来了,寂静下来的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可这热闹的背后,却凝结着一个又一个血的代价。
是的,一开始阎泊屿只是拿一些流浪汉以及痴呆老人们去做器/官/贩/卖,这些人还全部都需要溪梧村的村民们去全国各地搜寻,速度慢不说,有的老年人除了生魂还能起点作用,可以给他增加修为以外,那器官根本就没人要,完全卖不出去。
直到几个月前,阎泊屿才发现在的年轻人绝大部分都喜欢盲目的跟风,只要在网上发一段风景照,再加上一些酸涩的文字,就有不少的人争先恐后的前来打卡。
于是,阎泊屿拍摄下了溪梧村的后山风景,制成了个小视频,发在了短视频平台上,又花了大量的价钱去买了推广。
当然,如果所有人都是来到溪梧村后就失踪的话,那也太过于突兀了,所以为了避免引起警方那边的注意,阎泊屿又拍了溪梧村附近大大小小几十个村落的视频,还一一为其买了推广。
这样一来,他分别在每个村子里面弄走一两个年轻人,一方面可以混淆视听,让警察没办法确定到溪梧村上,另一方面,警察们会按照失踪案去排查,第一时间调查的就会是那些失踪人口身边的人,觉得可能是仇杀,情杀一类的,不会与器/官/贩/卖联系到一起。
阎泊屿和溪梧村的村民们踩在这些无辜之人的尸骨上,赚了个盆满钵满。
阎村长原本想着就算山洞这边有人逃跑或者怎么的,他带了村子里面这么多的青壮年过来,肯定能把事情给制止住。
当他走近了,看清楚眼前所发生一切的时候,他的脑袋当场宕机了。
他不敢置信的用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又狠狠的眨了几下,随后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睁开了来,可他眼前所见到的,却依旧是他们以为无所不能的阎泊屿,正在被一个小姑娘压着胖揍。
“来的正好,也免得到处去寻你们了。”言晰嘴角勾了勾,笑眯眯的看着阎村长和村民们。
“不好,”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逃跑,“他也是个道士,阎大师打不过他!”
刹那之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青壮年们,顿时做鸟兽状散。
但说时迟,那时快,言晰指节快速翻飞旋转,一个个浅蓝色的符文在夜空中好似萤火一般,直直的冲进了那些想要逃跑的村民们的身体当中。
所有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阎村长黝黑的脸,一点一点的变得苍白了起来,明明是七月份的盛夏,他却感觉有无尽的寒意,从骨头缝里面冒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言晰,整个身体抖如筛糠。
“你……你要做什么?”阎村长颤颤巍巍的说着话,恐惧的恨不得就此撅过去。
言晰直直盯着他颤栗的眼睛,勾起唇,微微一笑,“你猜?”
未知的恐惧,让阎村长更加害怕了,他被定住了身体,不能挪动,只微微躲避着言晰的视线。
言晰轻嗤了一声,不再理他。
一个恶事做尽的老头,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来到他们家,既给了伙食费,又给了房费的三个人弄迷晕,明知道这是要人命的,是犯法的,可为了那所谓的钱财,却丝毫不畏惧。
然而,当他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却害怕的两股战战。
这还真是讽刺至极。
言晰缓步走向阎泊屿,杨滢将他一顿胖揍,他那原本还算俊朗的五官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唇角还渗出了血,而被言晰破坏掉的丹田处更是有大片大片的血迹蔓延出来。
阎泊屿已经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杨滢,那里面充满着恐惧,愤怒以及不甘。
言晰在杨滢又一次的要挥拳去胖揍阎泊屿的时候,抬手拦下了她,“你也打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哦……”杨滢应了一声,还以为言晰觉得她这么暴打阎泊屿有些过分了呢,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紧接着言晰就来了一句,“换我来。”
杨滢:“???”
你还我那么大一个清清冷冷,无悲无喜的师伯啊喂!
阎泊屿本来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毕竟杨滢就只是单纯的用拳头发泄在揍他,没有用上灵力,他也就是承受一些肉/体上面的疼痛,并不会危及到性命。
可听到言晰这话后,阎泊屿一个蹦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恨不得躲到十万八千里远,毕竟言晰方才那轻轻飘飘扫过来的一眼里,可是饱含着无尽的恶意。
言晰一个术法打过去,直接把阎泊屿打的倒飞了出去,他的后背撞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面,然后又重重的跌了下来。
阎泊屿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似在这一瞬间移位了,他抻着胳膊想要爬起来逃跑,可最终却也只能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阎泊屿才意识到,言晰可能是真的要杀了他。
阎泊屿一双眼睛怒睁着,言晰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但却并没有继续冲他动手,只是轻轻的询问了一声,“炼魂阵的位置在哪?”
“你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原本惊惧不已的阎泊屿听到这话,反而不再惶恐了,毕竟找不到炼魂阵,外面的那些普通人就没有办法得到救治,只要时间一到,他们通通都得死。
炼魂阵存在,就算他被废去了丹田,他依旧可以一点一点的缓慢恢复实力,这就是他选择不走正统道路的原因,像那些自诩正义的正道道士,一旦丹田被毁,经脉被废,整个人也就废掉了。
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以恶念修行的,他的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可以储存这些恶念,只不过用丹田储存更加方便罢了。
那些被抽出来的生魂,一个个都想要尽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他们的执念相当的强,恶念生生世世,不死不灭。
阎泊屿忍者疼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是恶意的笑容来,整个人都陷入到了癫狂之中,“想知道炼魂阵在哪?你求我啊!”
他好像一下子站起来了,高高的扬着自己的脖颈,“或者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顺带着给那些废物一同收尸!”
言晰眸光微动,灵力汇聚在指尖,顺着言晰所指的方向,雪花般飘飘然然的落下,随后化作一张交织的大网,将阎泊屿的丹田经脉尽数裹藏其间。
一刹那,刺耳的哀嚎与嘶鸣接连不断的响起,仿佛是濒临死亡的人发出的最后一道哀求一道。
“我去!”杨滢一直觉得自己的师伯是一个清凌凌的,神仙一样的人,万万没想到言晰竟然能下如此的狠手,直接把阎泊屿的丹田与经脉全部搅的稀碎,不给他一丝恢复的可能。
大片大片的浓雾淹没了远处的背景,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好像只剩下了血红和漆黑两个色调。
阎泊屿跌坐在血色的地面上,目光呆滞,晚间的冷风穿越树梢而过,整个树林里面暗淡无光,只余一丝未散的血味。
那些原本让他感到畅快淋漓的威胁的话语,在此刻,尽数化成了一柄柄无形却又无比锋利的刀,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脏深处,疼得他的灵魂都好似在颤抖。
阎泊屿的嗓音发哑,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艰难,“你……你不要炼魂阵的位置了吗?”
言晰微微一笑,眼神冰冷如刀,“你不是不说么?”
阎泊屿被言晰的话给噎住,他奋力的睁着眼睛,艰难的望着眼前的青年,对方的脸上无悲无喜,有的只是一片漠然。
就好像即便是杀了他,也全然都是无所谓的。
——
这一边,阎正峰被捆住了双脚关到了屋子里面,无论他如何的大声喊叫,始终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怎么办……
阎正峰急的眼睛都红了,他绝对不能让他的爸妈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阎正峰咬了咬牙,挣扎着从床上蹦了下来。
农村的土炕有点高,阎正峰一时不查,膝盖直愣愣的跪在了地上,疼的他生理性的泪水都涌出来了。
但他立马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四下打量着这间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屋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书桌抽屉里面有一个他之前用来裁剪纸张的裁纸刀,阎正峰一点一点的挪过去,艰难的打开抽屉,翻了半天,终于把那把裁纸刀给翻了出来。
他只用两个手指头抓着裁纸刀,一点一点的摩擦着绑住了他手腕的绳子,那些村民们为了防止他逃脱绳子绑得很紧,在他奋力的挣扎下,绳子都快要勒进了肉里面去,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但他始终都没有停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阎正峰把自己的手指都划破了好几个口子的时候,他终于把手腕上的绳子给割断了。
双手恢复了自由,他迅速的又解下了脚上的绳子,虽然他的房间门和窗户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但是村子里的房屋都是木头的结构,窗户这一块还是很好打开的。
阎正峰提了一把椅子,用力的朝着窗户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一声响,椅子和窗户同时碎裂了开来,阎正峰又走回去拖出来另外一把椅子,站上去后翻出了窗户。
章老太听到动静打开门,走向这边看了一眼,惊得她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小峰,你怎么出来了?!”
阎正峰攥了攥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妈,你们真觉得你们做的对吗?这是犯罪!”
章老太急赤白脸的跑过来拉住阎正峰的手臂,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他离开,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面满是泪痕,“那能怎么办?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爸去坐牢吗?!”
虽然事实真相和阎正峰所想的不太一样,但章老太偏偏就莫名的和他同频了。
“而且他这么做,全部都是为了你啊!”章老太声泪俱下的嘶吼着,完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学费,不是为了将来给你娶媳妇,你爸他又怎么会铤而走险的去做这种事?!”
阎正峰顿觉得自己如遭五雷轰顶,痛苦仿佛是那生长的野草一般,密密麻麻的缠满了他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父母之所以会做这样的事,竟然是为了他的学费!为了给他娶媳妇!
阎正峰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整个人濒临崩溃,“你们不是说这钱是你们买彩票中奖了的吗?”
“原来你们全部都是骗我的!”
章老太看自己儿子情绪这般的激动,一时之间也有些心疼,她主动走上前去拉了拉他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如果你们被抓去坐牢了,我就不会担心了吗?”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裹挟着寒意的山风冷冷吹来,吹的阎正峰一颗心几乎凉到了谷底,“我的学费你们不用担心,我平时勤工俭学,我还在学校里面参加了比赛,我有奖金……”
阎正峰努力的解释着,可章老太却全然听不进去,“那你能赚到多少钱,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娃,你要怎么在大城市立足?你要结婚,要生孩子,那么多的钱……”
“够了!”阎正峰怒吼了一声,“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们报警,我们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好不好?”
章老太死活不愿意,“村子里面好不容易能有个赚钱的营生,那些年轻人们也都回来了,不往外面跑,你要报警了,村子可怎么办啊……”
阎正峰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章老太,满是不可思议的开口道,“所以……这是全村都参与了?”
章老太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他,阎正峰趁此机会一把夺过了章老太的手机,拼了命的朝着后山跑去。
眼前渐渐出现了光亮,似乎还有村子里的那些人,阎正峰知道,他应该是找到地方了。
他微微停下了脚步,缓了一下,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喊出声,“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就来,你们不要说假话,争取宽大处理……”
“好家伙,”杨滢听到这话,顿时急了,“哪里来的人破坏我们的事?”
她师伯还没有问出来炼魂阵在哪里啊喂!
第079章 第 79 章
阎正峰之所以大声喊着他已经报警, 是想着让村民们暂时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及时悔改,主动自首, 争取宽大处理,这是他唯一可以帮自己的父亲所做的事情。
毕竟父亲做这样的事情, 全然都是为了他,他的父母做错了事, 犯了法, 但那拳拳爱子之心做不得假。
他没有办法熟视无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只享受着父母给他带来的利益, 却不去承担这应有的责任。
可刚喊完这么句话,才走了没几步, 阎正峰的目光却突然顿住了。
他看到就在距离山洞不远的一处平地上面, 竟然整齐的摆放着一排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陌生人,他们身上全都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他们村子地处偏远, 连个卫生院都没有, 更别说是大医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穿着病号服的人?
阎正峰一点点走近,视线里面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越发的清晰,他也看到了那上面片片斑驳的血迹。
大片大片黑褐色的血,刺的阎正峰眼睛生疼,疼的他都快要睁不开了,恐惧在这一瞬间爬满了全身,他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你们……杀……杀人了?!”
“小峰?!”阎村长是背对着阎正峰的,虽然没有看到人, 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自己儿子的声音,他立马慌乱的解释着,“我们没有杀人事情,不是你所看的那样,你冷静,你等会听我给你解释。”
“还解释什么?”阎正峰的目光挨个扫过了村子里的那些青壮年们,这些人年岁都和他大差不差,有的甚至还在幼年的时候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人生有了不同的方向,感情这才慢慢的淡去了。
“你们怎么也能跟着一起……”
话说到一半,阎正峰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是他的爸爸还是村子里的村民,怎么全部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你们……是不能动了吗?”阎正峰四下扫了一圈,将目光投向了刚甩了一下手,把阎泊屿的脑袋重重按在了地面上的言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怎么能打人呢,你看你都把他打成什么样了?”阎正峰暂且放下了心里的犹疑,抬步走了过去,试图阻止言晰继续打人,“打人是不对的,就算是有再大的矛盾,也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就算原本你是有理的,但只要你动手了,你也会变成没理的这一方,你能明白吗?”
听到这话,言晰竟真的停下了手。
阎泊屿身体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就变成了微微的欣喜,他一向是看不起阎正峰这个表了不知道多少辈分的弟弟的,学习成绩好又能怎么样了,到头来不还是拿一样的死工资,一样的生老病死。
但这一刻,阎泊屿却格外的感激他,如果阎正峰可以吸引言晰的注意力,他趁此机会偷偷打开炼魂阵,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阎泊屿的欣喜不是很明显,但言晰向来察言观色,全然将他的神情看在了眼里,他没有做什么别的动作,只是唇角扬起了一抹淡笑,颇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下阎泊屿柳暗花明的神情。
随即言晰转过了身来,似笑非笑的看向阎正峰,薄唇微启,语调放缓,拖的意味深长,“啧,阎村长竟然能教出你这么一个正直的儿子?”
杨澜也挺好奇,这么一个全员恶人的村子里,竟真的会有一个如此正义感十足,思想纯正的人吗?
他仔细的看了一下阎正峰的面相,他额头方正,天庭饱满,眉骨较高,双眼明亮,这种面相的人,一般都具有很强的责任心,且道德感极高,正气十足,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杨澜经常会在一些警察或者是律师的身上见到这种面相,从事这些职业,可以让他们更加公正公平的为受害者发声。
但这样面相的一个年轻人,却出现在一个满是罪恶的村子里,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杨澜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看来,这还真是歹竹出好笋了。”
阎正峰从他们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似乎……
他的父亲不仅仅做了炸山挖矿的事情。
“你不是想知道你爸做了什么吗?”杨滢微微挑眉,刺破了阎正峰的天真,她指着后面半开的门,徐徐说道,“你打开看看就全部都知道了。”
“不……不要……”阎村长苦苦哀求,一张布满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浓烈的苦涩都快要溢出来了。
章老太也在此时追了过来,她伸出双手拦在阎正峰的面前,拼了命的摇头,“小峰,就当妈求你,你别去……好不好?”
他们把儿子教的太好,阎正峰太干净,太认真,太正义,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上大学的学费,日常所花费的生活费,全部都是用别人的命和器官换来的,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阎正峰知道,也许山洞里的真相是他无法接受的,可爸妈如此的阻拦于他,更加说明他有更大的必要去知道山洞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那么多的人躺在那块平地上,昏迷不醒。
章老太眼见着自己根本拦不住阎正峰,急的直接双腿一软,给他跪了下来,“妈给你跪下,妈给你磕头,你就听妈一回好不好?妈求你了……”
阎正峰的心头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闷,压抑和痛苦,他的嗓音变的哽咽沙哑,“妈,你这是何必呢?快起来。”
他用力的去拉章老太,可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小老太太,在此时却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章老太摇着头,声泪俱下的控诉,“小峰啊,妈生你的时候年纪就已经很大了,好不容易把你养到成年,妈几乎是把一颗心全部都掏给你了,妈这辈子都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件事情,你答应妈好不好?”
她说着话,屁股坐在地上,重心往后移动,双脚死死的抓着地面,任由阎正峰如何拉扯都始终拉不起来。
阎正峰又不敢使上太大的力气,害怕把章老太给弄疼了。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就在章老太以为自己即将要得到胜利的时候,阎正峰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一个跨步绕过她,径直冲着山洞的地方跑了过去。
突然失去了拉扯的力道,章老太后背直直的砸在了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扭过头去看,阎正峰早已经不见了,身影留给她的,只剩下微微晃动着的大门。
章老太神经有些崩溃,她跪趴在地上,向前伸出一只手,摇摇的指向阎正峰,眼泪不停的顺着脸颊滑落,“小峰,你回来!”
可无论他怎么叫喊,眼前始终没有阎正峰的身影出现。
见到这样的一幕,阎村长惊诧万分,上下牙齿咯咯作响,脸上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那双瞪大的眼睛瞬间都黯然了下来。
可他们已经无力挽回了,阎村长不敢想象,当儿子看清楚了山洞里的一切以后,该会有多么的崩溃啊……
“警察一会就要来了,”言晰收回视线,一道术法打过去,直接又定住了阎泊屿,随后对杨澜和杨滢兄妹俩说道,“你们俩看着这里,以免其他人闯过来,我再去山洞里面看看。”
言晰知道,阎泊屿已经确定了自己不会真的弄死他,所以即便如何对他拳打脚踢,他都是绝对不会把炼魂阵的具体位置说出来的。
原本言晰的打算是把炼魂阵找出来,破了这个阵法,将那些普通人的生魂渡回他们的身体里后,再打电话报警,将村子里的村民和阎泊屿都交给警察去处理。
可偏偏阎正峰提前通知了警察,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师伯,让妹妹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找的话应该也能快一些。”杨澜略一思索后说道,他觉得反正这些人都已经被定住了,留下来一个人看着就可以,他们还是尽量节省时间。
“那感情好,”杨滢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下来,反正她留在这也只能和杨澜大眼瞪小眼,还不如跟着师伯一起去见见世面,“我还从来没见过炼魂阵长什么样呢,它是怎么聚集人的生魂的呀?”
“先找找看吧。”言晰皱紧了眉,千年前他是见过炼魂阵的,所以他能够察觉到炼魂阵的气息,而且就在这个山洞里面,可他之前探查山洞里情况的时候,也仔细的去搜寻过了,却并没有发现阵法的存在。
阎泊屿藏的还挺深的。
“我的眼睛就是尺,我肯定能找得到,”杨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踏步的走向了山洞,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破阵法我还就不信了!”
言晰和杨滢西安市将病房又再转了一遍,确认里面没有了无辜被绑过来的普通人后,转身走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第三间手术室的门大开着,阎正峰的脊背好似佝偻了几分,他此时站在一张桌子前,翻阅着上面的手术记录,
听到有人走过来,他缓缓转过了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都知道了。”
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面腥红一片,红血丝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白,痛苦,压抑,难受,震惊……种种情绪在阎正峰的双眼当中反复出现。
他又哭又笑的,“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还单纯的以为他的父母只不过是贪财了一些,犯了一点小的错误,却原来,他们竟然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在他拿着父母口中所说的中彩票的钱,去上大学,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尽情的挥洒着青春的时候,有许多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只是因为迷上了乡村美丽的景色,就把一条命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
他该怎么办?他该如何自处?
他还有脸继续去大学里面深造吗?!
明明,从小到大,他的父母教他的都是要乐于助人,要遵纪守法,要正直,要善良。
他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了,可什么,偏偏他们自己,却完全背道而驰了呢?!
难道全部都是骗他的吗?!
“嗯。”言晰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可能是因为之前顾着救人,心里略微有些紧张,言晰这次更加仔细的探查过后,发现炼魂阵的气息最浓厚的地方就在这间手术室里面。
他没有理会情绪崩溃的阎正峰,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杨滢的身上,“找找看这间手术室里面有没有密道一类的东西。”
“好。”杨滢点了点头,走到墙边,双手上下摸索着敲击,如果能够听到有中空的声响的话,就说明这里面是有着暗门的,他们应该就可以找到炼魂阵所在的位置了。
阎正峰也听到了言晰和杨滢的对话,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红着眼睛问,“你们在找什么?”
杨滢见他可怜,忍不住回了一句,“找密道。”
阎正峰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道,“我应该……知道在哪里。”
杨滢挑了挑眉,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你确定?”
“嗯,”阎正峰轻轻应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手术记录,转身走向门口的方向,“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
阎正峰一开始看到幽暗的山洞变成了这样一副灯火通明的样子的时候太过于震惊,一时之间都没想起来这是哪里。
此时他才发现,这个山洞的位置就在他爷爷的坟墓旁边。
“我爷爷的坟就在山洞后面,”阎正峰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小的时候几乎是在我爷爷的背上长大的,他去世了,我特别的不舍,夜夜做噩梦,每天哭着睡过去,哭着醒过来。”
“爸妈那时候也宠我,担心我的身体,就找了个道士算了一卦,后来按照道士所说的在爷爷的坟旁边挖了个一样的洞,给我做成了地下的屋子,我在那个屋子里面睡了七天以后就不再做噩梦了,”阎正峰提起当年的事情,满脸苦涩,“如果有密室的话,应该就是我当年住的那个地下屋子。”
“不必那么麻烦,”言晰喊住了正在往外走的阎正峰,“如果你没说错的话,那间屋子现在就应该在我们的脚下,你们俩往旁边站一站。”
话音落下的瞬间,言晰掌心聚起灵力,对着看起来十分坚实的地面就是重重一掌拍了下去。
“轰——”
一声巨响过后,尘土飞扬,手术室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言晰率先跳进了坑里,杨滢也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装饰的十分具有童真的屋子,里面还放着一些木马,小汽车一类的儿童玩具,如果都被从楼上掉落的瓷砖,水泥给砸烂了。
阎正峰看着这些微微有些心疼,那小木马是他爷爷活着的时候亲手给他做的,他长大了以后渐渐忘却了这些,此时再看到,心里顿时酸涩不已。
言晰和杨滢两个人确实完全顾及不得阎正峰的心情的。
就在地面被打碎的一刹那,冲天的邪恶气息都几乎要将整个空间给灌满了,在一堆的建筑物碎渣里,一个长相酷似八卦阵的阵法,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阵法当中,有数十只半透明的人影正张牙舞爪地拼命往外头钻,可每当他们触碰到阵法边缘的时候,就仿佛是触电了一般的缩了回去,一阵阵凄厉的尖啸之声不断的从他们的嘴巴里面发出,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那些半透明的人影,就是这几年里阎泊屿抽出来的普通人的生魂。
阵法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们的魂体,让他们心中生出无尽的怨气和邪念,以此来供阎泊屿修行。
“太惨了……”杨滢万万没有想到那所谓的炼魂阵竟然是这般的手段残忍,她都有些不敢去看,“师伯,你能破了这个阵法吗?”
言晰点头,“可以。”
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灵力在指尖化为了一把小刀,随后割破了自己右手的手腕。
言晰速度极快,手腕上先出现了一道红痕,紧接着才有鲜血冒了出来,在第一滴血流淌下来之际,他已经用灵力将其给托住了,完全没有滴落到地上去。
杨滢吃了一惊,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师伯,你这是……”
言晰回以她一抹浅笑,眉宇间一片淡然,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我的血画符,效果更强罢了。”
“原来如此,”杨滢点了点头,稍稍往后退了一些,随后又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你……不疼吗?”
言晰眸子微微弯起,“没事,你把阎正峰带到外面去吧,煞气入体会影响他的寿数。”
“好,师伯,你当心啊。”杨滢实在是有些担心,那个炼魂阵看起来太可怕了。
“无碍。”言晰无比淡然的应了一句。
看到杨滢带着阎正峰出来,再结合了一下刚才所听到的那声巨响,阎泊屿的心中顿时升起了无尽的绝望。
炼魂阵被找到了,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小峰……”
阎村长和章老太都不敢去看阎正峰,只躲闪着视线轻轻喊他,寄存于那一丝丝他没有发现真相的希望。
可他们终究还是要失望了,阎正峰只用那双通红的眼眸轻轻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已然全部明白。
章老太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了下去,“完了……一切都完了。”
满含肃煞之气的凛冽招式从山洞的方向传来,带起山林里的狂风阵阵,刮在人的脸上,刺得皮肤生疼。
阎泊屿双原本就已经晦暗的眼眸,此刻完全变得死寂。
无论是他所渴望的长生不死,还是花不完的钱,全部都在这一刻离他而去。
可他还是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明明他马上就要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忽然,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树林里再次刮起了狂风,其他村民们看不明白,可阎泊屿却瞧的清清楚楚。
这几年的时间,他费劲巴拉抽出来的那些生魂,此刻一个个的全部都飞了出来,寻找着自己的肉/身。
阎泊屿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生魂归体,却无能为力。
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可心头的恨意难消!
阎泊屿拼了命的紧咬着牙关,怨恨着周围的一切,胸腔里面翻涌的怒气和戾气使得他的面容都有了几分狰狞。
如果不是阎村长识人不清,把言晰这个大煞神当成一个普通人迷晕了送到山洞里来,他做的这件事情根本不会败露,他也绝对不会落到这样的一个境地。
如果不是村子里的这些村民图方便非要在溪梧村动手,使得陆肖的消失入了杨尧诚的眼,也根本不会把言晰引来。
原本他是可以利用这个村子,慢慢的恢复自己之前被言晰重创的身体,还能够赚到大笔的钱财,甚至他都已经找到了抽取魂魄的方法,等到日后他的身体老了,他就可以给自己换一具年轻的身体,再利用赚来的这些大笔的钱财,好好的去生活。
如此这般,只要有足够多的身体共同选择,他就可以长生不老……不,他可以长生不死,千千万万年的活下去!
可现在却被毁了,一切都被毁了。
这如何能让他心头不恨?!
满腔的怒火和杀意都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可此时的他,经脉尽断,丹田被毁,唯一能够依靠的炼魂阵也被破除。
可现如今的他,比之一个普通人还不如,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连一丝一毫报仇的可能都没有。
杨滢看着阎泊屿绝望的模样,心中涌起了一股快意,她冷笑的盯着他,“现在知道害怕了?原来你也怕死啊?”
“你抽别人魂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别人会有多痛苦吗?!”
她忍不住的狠狠踹了阎泊屿一脚,直接将他踹了个倒仰,“你就等着被枪毙吧!”
这个村子里所有参与其中的村民和阎泊屿,一个都跑不了,而作为发起这一切的阎泊屿,他势必会被重重处罚。
身体还在这里的生魂已经归位了,可肉/身被毁了的,只能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
言晰此时也从山洞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着这些魂魄,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了身体,即使他们阳寿未尽,也只能作为孤魂野鬼。
这全部都是阎泊屿做下的孽。
“师伯,”杨澜和杨滢走了过来,两个人虽然年纪都比言晰上一些,却从来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剩下的魂魄怎么办啊?”
言晰视线落在那些魂魄们的身上,缓缓开口道,“开鬼门,送他们去投胎。”
杨滢有些难过,可却也只能如此了,“好,辛苦师伯。”
刚刚送走那些生魂,山林小路的尽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条小道很窄,车辆是完全没有办法过来的,只能步行前往。
杨澜目光微微顿了顿,提醒道,“有人来了。”
言晰视线要看得更远一些,他瞧见来的这群人里面不仅有警察,还有一些扛着专业设备的消防员。
他有些莫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消防员的出现,但为了不让警察们察觉到异样,他指尖微动,那些被定住了的医生,护士以及村民们瞬间都恢复了自由。
当然,阎泊屿也是。
阎村长身体刚刚能活动的一瞬间,就连滚带爬的冲向了阎正峰,他和章老太一边一只胳膊抓住他,声泪俱下地解释着,“我们可全部都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能报警抓我们呢?!你个不孝子,你干脆直接让我去死算了!”
他以为他说了这样的话,阎正峰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反应,可没有,问他怎么哭,怎么嚎,阎正峰都仿佛是一个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
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被抛弃了,他彻底的没有了一个作为人的正常反应。
阎泊屿在身体恢复自由的一瞬间,顿时跌坐在了地上,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就在此时,他的身上忽然笼罩了一道阴影,阎泊屿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满带笑意的眸子。
他顿觉得脊背一凉,“你……你还想要做什么?警察已经来了,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言晰歪了歪头,“你想多了。”
话音刚落,他挥手直接用灵力消去了阎泊屿身上所有肉眼可见的伤痕,“我只是不想给自己平添麻烦。”
如此这般,就算阎泊屿想要告他打人,也没了证据。
第080章 第 80 章
从这里离开的路也就只有警察来的那一条, 村民们就算想跑也跑不掉,更何况,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乖乖跟着警察走,说不定还会看在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减少刑罚, 若是继续逃跑的话,肯定会罪加一等。
所以, 当警察和消防员顺着弯曲的林间小路, 终于来到报警人所说的地点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一群衣着朴素的村民们主动走上前, 要求警察把他们给抓起来的情景。
警察这边倒是方便了很多, 哼哧哼哧扛着器械走了半天的路,以为遇到了塌方, 要救援的消防员们, 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有些目瞪口呆, “不是说有人炸山挖矿吗?”
怎么这山洞里面却修建了个医院?
还有, 旁边躺着的那一群穿病号服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啊?!
为首的警察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怪异的情景甩了出去,目光扫视着面前的这群人,“你们谁报的警?来个人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我报的警。”短短的五个字,阎正峰几乎说了一分钟才说完。
“报假警是犯法的,知不知道?”为首的警察看他年纪也不大,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警力资源, 消防资源都是不容被浪费的,因为你的报警,我们白跑了一趟,如果此时有其他地方正在发生什么险情,我们因为来了这里而没有办法及时赶到,可能会给其他的民众造成很大的伤害,你能理解吗?”
“我……我知道,”阎正峰还沉浸在刚才进到山洞里面所看到的东西当中,一时之间情绪完全没有办法缓和过来,他的脸色微微泛白,“但我不是故意要报假警的,你们应该也没有白来一趟。”
为首的警察听他这样说,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你们这么多村民都聚在这里,难不成还有一些别的事情?”
毕竟他们是把车开到村子里了的,再想要过来的时候,路太窄,车开不动了,所以才会步行前往,整个村子里面都只有一些妇孺儿童,成年的男人全都不在。
所以他们才没有怀疑报警人所说的炸山挖矿的事情,担心会发生塌方,会有人被埋在矿洞里,所以消防员们才用肉身扛着器械往山上跑。
到了地点后发现虚惊一场,没有人员伤亡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但这报假警也确实不对。
阎正峰艰难的点了点头,嘴唇蠕蠕,“是我之前误会了,没有人炸山,也没有人挖矿,但却有人利用这里做器/官/贩/卖的生意。”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落在警察的耳朵里面却宛若是晴天霹雳,震的警察的身体都下意识的抖了几下,他带着满是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阎正峰伸手指了指山洞的方向,面上全然都是认真的神情,“证据都在里面了,你们进去就可以看到。”
似乎觉得这些还不足以震慑到警察们,阎正峰冷不丁的又来了一句,“在场的这些人,除了他们三个,全部都有参与其中。”
为首的那名警察倒抽了一口凉气,立马将还在向其他村民问话的警员们全部都召集了过来,“山洞里面有器/官/贩/卖的证据,大家仔细甄别搜查,不许落下分毫。”
“注意点脚下,不要破坏现场。”如果这一整个村的村民全部都参与了器/官/贩/卖的话,这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他们这一个乡镇派出所完全没办法接手,需要向上级请求帮助,为了尽可能的找寻到证据,不冤枉任何一个村民,整个山洞必须要保持原本的模样,但他带来的这些警察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案子,经验不足,必须要再三小心谨慎才是。
随后这名警察又把正准备将那些尚且还在昏迷当中的病人们运到山下医院去的消防员们也都给薅了过来,“麻烦了,我们的人手不够,这些村民恐怕需要你们帮忙带回警局去。”
还有那些昏迷不醒的病人们,也得运到市里面的大医院去才行。
“嗯,我知道,”消防队长点了点头,“我现在打电话给队里,再安排一些人过来。”
“好,好,好,辛苦了,”为首的警察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整个人忙的像是个陀螺一样,“你这块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警察戴的手铐不多,没有办法把这些所有的犯罪嫌疑人全部都铐起来,所以就只能先靠住几个主犯。
阎正峰作为报案人,警察第一时间询问了他,“这些人当中,你知道哪些是发起者吗?”
阎村长紧张的手心都要冒汗了,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阎正峰,不停的冲他摇头。
阎正峰被阎村长那般哀求的目光看着如芒刺在背,可他还是没有任何的思索和犹豫,直接就吐露出了阎村长,章老太和阎泊屿的名字。
“尤其是他,”阎正峰通红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阎泊屿,一席话说的咬牙切齿的,“做手术的医生是他找来的,贩卖的途径也是他在管理,赚到的钱他拿了大头。”
阎正峰都快要恨死阎泊屿了,如果不是这个人,他们村子里面最多只是贫穷一些,又怎么可能会落到几乎全员犯罪的地步?
村民们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去坐牢,可以后他们的小孩子怎么办?
不能考编考公倒是次要的,毕竟成功的路不止一条,可若是周围的伙伴朋友知道了他们的爸爸在坐牢,说一些伤人的话,或者是采取一些孤立的行为,那将给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啊?
如果可以的话,阎正峰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一口咬死阎泊屿,“警察同志,就是他,他是罪魁祸首,一定要给他重重的判刑!”
阎泊屿浑身上下疼的厉害,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伤痕,可言晰下手却是一点都没收着,他想要反驳都没有力气说话,只那一双木然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
阎村长和章老太眼睁睁的看着警察用手铐将他们的双手给铐了起来。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日日夜夜地期盼着儿子成才,他也果真长成了他们所期待的样子,光明磊落,贤良端方,温柔敦厚。
可到头来,却也正是这般让他们骄傲的儿子,亲手把他们送到了警察的手中。
阎村长被两个警察架着往前走,他扭过头,不停的骂骂咧咧,“阎正峰!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根本不配当我们阎家的孩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全部都是为了你!”
“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么一根独苗,我又怎么会铤而走险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小兔崽子!你个白眼狼!”
阎村长骂着骂着,声音又低了下来,“就算我死了,到地府去都没有脸面去见我们的祖宗十八代,我怎么就养了一个这样不知好歹的儿子啊……”
章老太沉着一张脸,“你怎么……”
可她才说出了一个字,就对上了阎村长满是泪痕的眸子,他拼命的眨着眼睛,嘴里却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
倏然,章老太懂了自家老伴的意思。
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顿时鼻涕眼泪齐齐流淌了下来,一边用脚在地上绊几下,一边又时不时的嚎上两嗓子,“造孽啊……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情,才让我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伤心难过,悲痛欲绝,根本无处可以掩藏。
阎正峰低着头,静静的站在一边,由着他们谩骂,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父母一眼。
神情如铁,坚硬冰冷。
可当夜晚的风轻轻吹动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一双不断颤动着的眸子,那满是血丝,充盈着泪痕的双瞳,终究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怎么会不难过呢?
那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啊!
可却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办法看着他们继续错下去,犯了错,就必须要承担,这是从小到大父母教他的,现如今,也到了他学以致用的时候。
他会把家里面剩下的钱全部都拿出来去补偿那些受害者,这些夹杂着血与泪的钱财,他不会再继续用,上大学的费用,他可以自己去挣,他还可以拿奖学金,他可以参加比赛,他有手有脚,有的是办法挣钱。
“爸,妈,”阎正峰忽然抬起了头,盯着那两道蹒跚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要坦白一切,不要再有任何隐瞒,知道吗?!”
只不过,无论是阎村长还是章老太,始终未曾有一人回复于他。
沉默站在一旁的言晰不着痕迹的掠了一眼阎正峰,又将视线落在了即使被警察呵斥了,却依旧未曾停止谩骂的阎村长和章老太的身上,唇边挂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这还真是有意思。
杨滢感觉自己的人生阅历已经挺丰富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有些看不明白阎村长和章老太的行为动作。
明明从之前的种种表现来说,他们俩心里面都是非常爱重阎正峰这个唯一的儿子的。
整个村子里的青壮年,通过器/官/买/卖应当是赚了不少钱,有不少户人家的屋子装修的都很精致,可阎村长家里还是那种几十年前的砖瓦房,地面也是水泥的,连个地板砖都没有铺。
屋子的确大,房间也挺多,但家具什么的都挺陈旧的,可见他们之前所说的这些用不正当手段赚来的钱财,是为了给阎正峰上大学娶媳妇的说法并不是在撒谎。
这老两口没有贪图享乐,也没有怎么花钱,他们对阎正峰的爱应当是真的。
可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在这里疯狂的辱骂阎正峰?
杨滢感觉阎正峰此时整个人都快要碎掉了。
其实她还是有点同情阎正峰的,毕竟虽然他的父母犯了事,但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一直在正常的三观下长出来的孩子,骤然遇到这样的事,确实挺容易崩溃的。
杨滢脚步一点一点的挪了过来,“师伯,这阎村长和章老太咋回事啊?”
言晰翘起唇角,轻轻笑了笑,“你没有发现他们两个骂的越凶恨,那些村民们落在阎正峰身上的目光就越发的不凶狠了吗?”
阎正峰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林子里面也就这么几十号人,基本上溪梧村的村民们全部都知道警察是阎正峰叫来的了。
他的这一做法,不仅毁了村民们继续赚钱的机会,甚至还会让他们遭遇牢狱之灾,不怨恨阎正峰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是一些脑子转不过来,情绪比较激动的,会在警察离开以后对阎正峰下狠手,拉着他同归于尽也不无可能。
而阎村长和章老太主动的将阎正峰一顿谩骂,会在某种程度上面削弱村民们对他的怨恨,村民们可能就不会那样的极端了。
杨滢听到这话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那些村民们的表情,发现确实如言晰所言,落在阎正峰身上的视线都没有那样的凶狠了。
由此可见,阎村长和章老太的这番所作所为,确实是起到了作用的。
两个人脑子转的很快,一点都不笨,但很可惜,这股聪明劲并没有用到正道上去。
可既然他们这么爱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在害人的时候就没想过,那些年轻人也是别人的儿子呢?
他们难道就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吗?
“你还是见到的太少,”杨滢沉默的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杨澜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用一种仿佛长辈看小孩的语气说道,“人性本来就是复杂多样的,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人,也可能深爱着自己的妻儿,一个谦谦君子,也可能在某一瞬间生出嫉妒之心来。”
杨澜眼睛微微眯了眯,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打趣杨滢这个妹妹,“其实你没有必要纠结,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无愧于心,便足够了。”
杨滢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人性,的确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她这辈子应当是参不透了。
那就不参了吧,随他去,反正犯法的又不是她。
杨滢很快想通,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她斜着眼睛白了杨澜一下,“这些东西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杨澜:“……”
罢了,就当他一腔好心喂了狗吧。
这一会的功夫,警察们已经把山洞里面的纸质资料全部收集起来了,消防员们也背着一部分神魂刚刚归体还尚未清醒的病患们下了山,山洞的大门被警察用警戒线给封了起来。
“走吧,”一名警员走过来提醒言晰他们,“我们先一起下去,有什么事到警局里再说。”
夜色深深,警笛声鸣。
笼罩在整个山林间的恶意消散,寒冰不在,夏日午夜应有的温度缓缓袭来。
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斑驳的阴影,泛着深沉而浓艳的色彩。
月亮的光辉洒在言晰的脸上,映衬着一双温柔如水的深邃眼眸,他指尖微动,一淡金色的光晕缓缓浮现,随后朝着不远处的村子飘了过去。
父母子女血脉相关,父母辈犯下的业障,有时也会报应在子女的身上。
昨日下午刚刚进村子的时候,言晰看到了那阡陌的小路间,有许多尚且稚嫩的孩童在玩耍,他们的眉眼间一片单纯,对于村子里的罪恶一无所知,但却有一个小姑娘,会因为这份业障,丧了命。
这一丝功德,并不多,也没有办法完全的抵消掉那个女孩的父母作恶所带来的报应,但终究,可以让她少遭受一点因果,最起码,她是可以平安长大的。
——
被割了器官的那些普通人们都被送去了市里的大医院,参与其中的村民们也好,阎泊屿也罢,全部都被拘留了起来,等到警察们把手里的证据链清理完毕,他们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个世界是有死刑的,按照他们害的人来算,作为主犯的几个人,绝对逃脱不了吃枪子。
言晰三人完全就是被哄骗来的受害者,还差一点被噶了腰子,做完笔录以后,警察就放他们离开了。
在此过程当中,阎泊屿也如言晰所料想的一般,控诉言晰打人,希望警察把言晰也给抓起来,就算是没办法给他判刑,拘留几天也是好的。
可阎泊屿身上的伤都被言晰治好了,没有任何青紫的痕迹,就连衣服上的血渍都被清洁符清理的一干二净,没有半点证据,警察只觉得他是气不过,无缘无故的攀扯别人,还口头训斥了他几句。
阎泊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废了他丹田,毁了他经脉,破了他阵法,把他几十年来所有的规划都毁于一旦的言晰,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警局。
此时的天还没有完全的亮,只有遥远的地平线上面露出了一抹浅白的光,杨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整夜,我好困啊。”
“去附近找个酒店歇一会吧,这一晚上也确实累的够呛,”杨澜也有些犯困,他掏出手机,开始搜寻附近的酒店。
“找个评分好一点的,我睡不惯硬板床,”杨滢又打了个哈欠,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失真了,微停顿了一下,她继续开口,“只不过,我们原本不是要抓邪祟的么?”
现在怎么却变成抓器/官/贩/卖的罪犯了?
虽然他们也是在做好事,而且当那些人被警察带到警察局的时候,她也察觉到自己收到了一丝的功德之力,可最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啊!
邪祟那可是比阎泊屿恐怖千倍万倍的存在,阎泊屿最多是拘个魂,卖个器官,他们还有机会把那些普通人给救下来。
那邪祟可是直接将人给生吞活剥的,连渣都不剩下!
一想到这个时候,可能就有人已经莫名其妙的被影暝给吞吃入腹了,杨滢就急得不得了。
“没事,”言晰的目光十分平静,他可以确定影暝的本体现如今就躲藏在京都,既然陆肖失踪是因为阎泊屿,那就说明影暝现如今是一点都不敢冒头的,“影暝躲起来了,短时间内不会出来的。”
杨滢看着神色如此淡定,就仿佛只是出门溜了个弯的言晰,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师伯,论情绪稳定还得是你,我觉得我要向你学习。”
“我订到酒店了,”杨澜晃了晃手机,“离这里不是很远,也就五百多米的距离。”
“可以呀,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杨滢点了点,对言晰说道,“师伯,你和我哥在这等我一会啊,我去开车。”
警局的车没有那么多,一次性也不可能拉得了这么多人,所以从溪梧村来到警察局,言晰他们开的自己的车,还顺带着帮警察们拉了两个村民过来。
在等杨滢车开过来的间隙,阎正峰也从警局里面走了出来,他没有回村子,而是直直的走向了言晰他们,站在他们面前,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我替我的父母向他们伤害你们的事情道歉,对不起。”
这个也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夕之间经历如此大喜大悲,却又能这般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并且迅速的做出反应,人品情商都没话说。
言晰冲他笑了笑,“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阎正峰扯了扯唇角,哑着嗓子,“谢谢。”
回到酒店好好睡了一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杨滢有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日头已然有些向西垂落,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多了,肚子也饿的咕咕叫,这一觉睡得着实有些长。
她伸了个懒腰,起床后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随后出来敲响了隔壁的门,“哥,你醒了没?”
片刻之后,房间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开门的却并不是杨澜,而是言晰。
杨滢后退了两步,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哎?我没弄错啊,这就是我哥的房间。”
言晰轻哼一声,转头朝房间里面走去,“你哥在里头。”
杨滢小跑着跟了上来,然后就看到杨澜正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盯着面前的棋盘愁眉不展。
“不是吧?!”杨滢夸张的大叫了一声,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哥,你可是拿过围棋比赛的冠军的,你别说你没下赢师伯?”
杨澜顿时有些恼了,“算了算了,不玩了,出去吃饭!”
他醒得比较早,正好看到房间里面有一些可以用来娱乐的桌游,就叫了言晰一起,还玩的是他最擅长的围棋,可下了整整一下午,他竟然一把都没有赢过!
这搞的他这个围棋大赛的冠军,拿的很水耶。
言晰眉眼弯了弯,“我比你多几百年的阅历,你下不过我也正常。”
“嗯嗯,还是师伯厉害。”杨澜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他心里面还是有些不得劲怎么办?
杨滢当着杨澜的面,和言晰大声蛐蛐,“师伯,你没必要说这种话给我哥找补的,技术不行就是技术不行。”
杨澜气的要揍她,杨滢一个猛子就窜了出去,“师伯你看!我哥下棋下不赢你就想着要打我,哪有这种小气吧啦的人?”
言晰笑而不语。
看着他们打闹,思绪竟有些陷入到了回忆当中,当年的天衍宗里,师弟师妹们也是这般玩耍的。
三人在酒店附近找了家当地的特色菜,吃完饭后驱车赶往了市里的医院,生魂离体对于修士而言都会造成很严重的损伤,更何况这些只是普通人,言晰需要根据这些人生魂离体的不同时长,针对他们绘制一些特殊的符咒,帮助他们更好的恢复。
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很多病人的家属都赶来了这里,正在照顾着他们。
因为这次来到溪梧村,就是调查陆肖的失踪,所以他们最先去了陆肖所在的病房,房里面除了陆肖以外,还有另外三个病人。
陆肖生魂被拘的时间比较短,他人已经醒过来了,精神也还好,就是整个人脸色苍白,刀口也疼得厉害,他的女朋友常雪溪正陪在病床边和他说着话。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常雪溪看到言晰他们后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不停的道谢,“如果不是你们以身犯险,到那个村子里面去,我可能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陆肖也有些后怕的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道,“我以后可是再也不会相信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就算是写生也绝对不会一个人跑到深山老林里面去,这次真的太惊险了,我差一点就死在那个村子里了。”
杨澜和杨滢纷纷回答着陆肖的话,言晰的视线却越过陆肖,落在了他后面。
那个病床上面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这个病人生魂被拘的时间有些长,魂魄归体后不太稳定,家属也还没到,但此时正有一个戴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人,正在费力的给他擦着身子。
见言晰盯着那边瞧,常雪溪很好心的给他解释道,“他不是家属,听说是来这边做志愿的义工,免费帮忙照顾病人的,而且还特别负责,我力气小,刚才给陆肖翻身的时候翻不过来,他还主动过来帮我了呢,人蛮善良的。”
虽然他将自己的脸全部都给隐藏了起来,可言晰还是看的很清楚,这个人分明就是阎正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