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在人群的喧闹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里, 安程被抬上了救护车。
短暂的时间里,他的伤口流了很多血,感觉自己的力气被逐渐抽离, 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墨色的天空变为救护车雪白的车顶, 明晃晃的灯光有些晃眼睛。
安程眯了眯眼, 听见有人在不停地喊他。
程哥程哥地叫着,一遍遍不嫌烦的样子。
其实这个伤口也没有很疼吧,很快就缓过来了, 反倒是一直有双手按在自己的伤口处, 用力很大, 疼得他直抽抽。
安程微微偏头, 看见白卿就站在左边, 眉头压得很低, 眼睛里面又是泪光闪闪的。
安程其实很想叫他按轻一点的, 不会死,真的不会死的!
他上个世界受过这么多伤, 今天这种只能算是皮肉伤了, 不会威胁性命的。
好在护士小姐姐也看不下去了,对着白卿说:“弟弟,你去旁边坐着,你朋友交给我们吧。”
白卿这才挪开站去一边,眼睛还是直直地望着。
安程顿感没这么疼了, 他心头一松, 然后晕了过去。
其实也不算晕, 他只是怕疼, 让自己回到脑海世界了。
上一个系统就能够开启疼痛免疫模式,这个资深系统却不会, 真的有些小鸡肋了。
安程的心声和007是共享的,小猫顿时炸毛,“谁说我不会?”
安程也瞪大眼睛,“你会你不给我开,看着我疼?”
“你没说啊,系统任何功能都要宿主开口后才能进行。”小猫鄙夷,“不就是疼痛免疫吗,我还能恢复伤口呢。”
所有的金手指技能,在正式投入使用前,都会让资深系统先试验一下,确保没有什么大bug。
“你要恢复伤口吗?”小猫翘着尾巴问。
安程,“算了吧。”
现在这么多人盯着他,他就这么恢复伤口,让别人把他当怪物送进研究所吗?
和007聊完天,安程开始留意起外面的世界。
医生经过初步检查,得到结论,“没有性命危险,至少没有伤害到重要器官,流血较多是因为擦破了一些血管,去医院做一个缝合手术就好了。”
安程看见白卿的肩膀动了一下,像是放松下来。
医生给白卿搬了个凳子,放在他身后,“弟弟,你坐着吧,等会就到医院了。”
白卿的声线发哑,“谢谢。”
他将凳子往前移了移,坐在病床旁边,手肘搭在了病床上。
担忧的眼神落在安程的脸上,手心慢慢向前,最后落在距离安程手背两厘米的地方。
两只手都染了很多血,白皙与鲜红混在一起,莫名地扎眼睛。
安程看着白卿低沉的脸色,脑海中焦虑踏步。
“007,我怎么有些自责,我要不要睁开眼说两句话?”
小猫,“你自责什么,受伤的不是你吗,马上就要进手术台了,你还是闭着眼睛吧。”
安程最后还是选择闭眼,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顶着酷哥的壳子面对白卿的关心。
等车停了,安程被抬下车,开始往手术室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诶,王启蒙呢?
王启蒙没能过来,是因为他被警察留下了。
事故发生后没多久,就有人报警,可惜没能及时抓住陈贺,当时人太多,他隐藏在人群里,一下就消失了踪影。
白卿和王启蒙担心安程,也没有马上去追。
等救护车过来的时候,警察也过来了,白卿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王启蒙被警察留下来做笔录。
其实王启蒙不太清楚陈贺和安程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两个人关系似乎不是很好,还有韩料店那个酒杯的事情,就没有其他的了。
他将这些事情说完,又带着警察去宿舍把那个酒杯带走,就没什么事情了,接着打车一路到医院。
他走进病房时,安程已经手术结束,躺在病房里。
这次安程是真睡着了,护士把麻药打进身体的时候,他就预感自己必然会睡一个好觉。
睡前还想着,这呼吸机戴在脸上,不会很难看吧?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病房里面没有其他人,很安静,王启蒙小心地推开病房,走到白卿身边站着。
“程哥没什么大事吧?”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声。
白卿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微微弯曲,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没事。”
王启蒙接了句,“那就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场景下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他莫名觉得,白卿这个时候除了难过,还在生气。
纵使这种怒气不会朝向他,他也觉得有些害怕。
没有什么比好脾气的人生气还要恐怖。
白卿突然又说话了,“陈贺抓到了吗?”
王启蒙摇头,“人太多,被他溜走了。”
“但是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肯定会抓到的。”王启蒙咬牙切齿地说。
无论是什么矛盾,都不应该往人身上捅刀子,陈贺真的很过分。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传来骨节被掰动的声音,接着是白卿平淡的声音。
“知道了。”
病房里面,再次陷入平静。
一直就这么看着程哥的脸,好像也不是事,王启蒙搬了张凳子坐在白卿身边,“白哥,旁边的床也没人,你先休息会,现在我先守着,你后半夜再守着。”
“有血。”白卿拒绝了。
王启蒙张了张嘴,好像确实不太好,没有再劝。
他看见白卿打开了手机,在翻动什么页面。
那是一条警方公告,详细地列出了吴弛做出的一系列事情,拍摄并传播色情片、阴阳合同偷税漏税等等,并呼吁公众人物要以身作则,切莫知法犯法。
作为一名好几部热播剧导演,这条与吴驰相关的公告,很快就被顶上热搜。
吴弛的好几部热播剧给他带来了上好的口碑,也在这一瞬间得到反噬。
很多演员的粉丝在下面控诉。
“这种烂人自己作孽也就算了,还要连累祸害我家哥哥。”
“我的天,平时看着正人君子的样子,背地里干这种事情,违法,这是违法啊,已经不仅仅是道德范畴了。”
“这种人拍的剧不下架吗?”
“为什么下架?一部剧是这么多人的心血,就因为一个人的过错就要下架吗?”
因为各种理由,引起了各种恶战,在媒体平台上撕得腥风血雨,也带来了极大的传播热度。
吴弛的这一生,一定毁了。
哪怕是在深夜的医院的走廊,都能偶尔听见路过的人谈论起这件事情,语气中满满的震惊。
如果是之前,白卿看到这条消息,他会很激动,激动地跟程哥分享,感叹恶人有恶报。
可是现在,他只是平静地翻着,任何波澜都在这种莫名的发泄不出的情绪的压制下,变得寡淡无味。
他甚至在想,不够,完全不够。
吴弛做的事情完全不只这些,他用暴力手段侵犯别人还录下视频,甚至买凶杀人。
他应该永远在监狱里面,呆上一辈子才对。
白卿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很长时间,直到王启蒙碰了碰白卿的手臂。
“白哥,你刷到这条了吗?”
白卿就着王启蒙的手去看,看到了一家不知名的媒体发的新闻。
【接到一名匿名人士发来的消息,他恳请我们,将这条消息刊登在我们的媒体平台上,内容如下:】
【致所有被吴弛伤害过的人:吴弛即将落网受到惩罚,但他曾经对你们造成的伤害也许永远难以释怀,不过,希望以下的消息能够让你们有几分慰藉。】
【他所录制的所有侵犯个人权益的视频全部被删除,你们皆已自由,揭发或是继续独自舔舐伤口,都是你们的权利,祝余生顺遂。】
下意识的,白卿看向了安程。
安程依旧沉睡,略显锋利的五官,因为受伤的虚弱与沉睡的安静,显得柔和下来,完全没有往日难以接近的样子。
白卿在心底说,不会是程哥的,即使是程哥也没办法做到。
当然是安程,他为自己写出了这么一番人文情怀很重的话,而沾沾自喜了很久。
可惜发布出来的时候,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
这则新闻,很快就被顶上热搜,不少粉丝看到,不禁猜测吴弛都欺辱过谁,可都是捕风捉影,没有明确的证据。
直到有人站了出来。
“你们好,我是莉莉,在这里我要说,吴弛就是个畜生。”
“他借助欢乐谷漫展的机会接近我和成成,以商量漫展为由带我们进入会议室,可是我们面对的不是讨论,而是暴行。他试图用十几个保安控制我们,借机侵犯我们,我们费劲力气才跑出会议室,可是在追逐过程中,成成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依旧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我现在站出来,是因为威胁我们闭嘴的东西消失了,而我不希望他的罪名被埋葬,也希望能为我的成成讨回公道。”
他们的粉丝这才知道突然换coser的真相,心疼得无以复加,一时间cos粉和漫粉都在联合讨伐,要求警察官方彻查。
警方完全不知道竟然还有这回事,因为匿名送来的消息和证据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互联网已经彻底炸开了锅,娱乐圈和cos圈乃至于二次元,都活跃在线上。
上一次全网哗然,还是陈昊夫妇的事情。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一名护士探过身子,小声道:“病人大概在一个小时后恢复清醒,你们应该都还没吃饭吧,派个人去买些吃的吧,给病人也买一些清淡的流食。”
王启蒙站起身,对着护士小姐姐道了一声谢谢。
护士姐姐又给他们说了哪些地方可以买到吃的,才退出去离开。
王启蒙打算去买,“白哥,我去吧。”
被白卿拦住了,“我去,我想顺便买一件衣服。”
他站起身,身上的白t完全显露在王启蒙的视线里,上面血迹斑斑的,已经干涸微微发紫。
王启蒙身上的血迹要少很多,于是点头,“行,我会照顾好程哥的,你也早些回来。”
白卿走出病房,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刚走两步,迎面碰到了警察。
对方显然是来找他的,走过来,语气刻意放轻地问道:“你叫白卿是吗,现在是要出去吗?”
白卿点点头,也将神色放缓了些,“我去买些吃的。”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消瘦一些的警察道:“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不介意我跟你一块走,边走边问吧?”
白卿点头,“我们走吧。”
另一名警察则往病房走去,白卿的脚步顿住,语气像是在强调什么,“安程还没醒。”
警察脚步一顿,反应过来是怕自己打扰到病人休息呢,他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就看看。”
白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了。”
跟着白卿走的警察叫方鸣,他跟在白卿身后,“你们关系很好啊。”
“我们是室友。”
方鸣点头,“感觉你会和安程的关系更好一些,王启蒙对于安程和陈贺的关系不是很清楚,你会了解地更多一点吗?”
白卿想了一下。
其实军训时在厕所碰到的事情,他本来不理解,后来那些事情陆陆续续地发生后,他才理清其中的关系。
白卿没有隐瞒,将知道的都说了。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哥没做错任何事情,如果不是这么多媒体同时曝光陈家的事情,他和程哥现在都还在陈贺的阴影下面活着。
方鸣做完笔录,上下端详一眼,“这么看下来,好像他们没有结下什么需要动刀子的局面。”
“除非,”方鸣合理提出一个猜想,“他家的事情是安程曝光的。”
白卿问店铺老板要了两份炒饭和一份白粥,才回复方鸣的话,“可是程哥和我一样,只是个大学生。”
一个最普通的大学生罢了,有什么能力做到这种事情?
方鸣笑了笑,“我猜猜罢了。”
食物都打包好,两人开始往回走,中途方鸣接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他对白卿道:“不要再生气和难过了,这些事情很快都会过去。”
白卿,“为什么这么说。”
方鸣很年轻,所以他看到白卿的眼神时,不经意间失职了。
他说:“我们发现他的踪迹了,还在财大东门那一块。”
白卿愣了一瞬,在路灯光下,露出一个笑脸,“太好了。”
方鸣心头也轻松起来,“那我就不陪你回去了,我得先走。”
白卿点头,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另一名警察也匆匆离开了,只打了一个招呼。
所以他们刚才特意过来,大概是因为一直找不到陈贺的踪影,担心他顺着摸过来造成二次伤害。
白卿将食物递给前台的护士,露出大金毛的笑意。
“你好,麻烦帮我送到506病房好吗?”
*
这是一处幽深的巷子,繁华的闹市被略显破旧的高墙隔绝,只能传来稀碎的声音。
光线很难照进这里,只有微弱的亮光能勉强照出这里的情况,许多杂物都堆积在这里,满是潮湿和燥热。
杂物堆里面,陈贺抹了把额头的汗。
他在这里藏了有一会了,按理说奔跑带来的兴奋已经消散,他的心跳应该逐渐平静下来的。
可是没有,完全没有!
他在痛苦与绝望之中,竟然尝到一丝后悔。
在宁静中独自蹲守着,已经开始害怕了。
明明父母进去后,他的生活一落千丈,研究生们都被分配了新的导师,他家的财产也被有关部门缴获一空,学籍也是不复存在。
从天堂到地狱,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事发那天起,他就在想,到底是谁干的,明明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到底是谁打破了这个平衡?
他想了很多个人,最后居然凝聚到安程身上,可笑但是无可奈何,没有别的人选。
不然,为什么每次与安程接触,都会出事?
他在无尽的颓丧与痛苦中,找到了宣泄的方式。
反正父母都进去了,他也进去陪他们好了,一家人还有个伴。
陈贺在财大附近晃悠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刀子捅了出去。
看到刀子变红的时候,他是高兴的,可是等他逃到这里,,一路的喧闹都消散后,恐惧就上来了,他还年轻,为什么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监狱能是什么好地方?
他躲在这里,不敢出去,满心祈祷着,只要警察不找到他,他就能找到机会逃出去,离开这个城市,隐姓埋名。
静谧的巷子里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明明是最普通的声音,却像是猛兽走来一样让人心惊。
一束手电筒的光,突然照亮了整个巷子。
即使躲在杂物堆里,陈贺的眼睛也被强烈的灯光扎了一下,下意识眯上。
灯源处太亮了,他都看不见是谁走过来,应该只是一个寻常丢垃圾的人吧,看着很高的样子。
陈贺捏了捏手里的刀。
来人晃了两下手电,站了一会,就走了。
陈贺心头一松,再也忍不住,从杂物堆里面站起来,大口喘气。
骤然,一束灯光落在他身上。
光源逐步向他靠近,陈贺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冰冷的,又愤怒的。
“陈贺。”
陈贺听见有人向他跑了过来,很快就到了眼前,他果断地把刀子举起来,向前刺。
他感觉自己刺中了,因为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在夏天这股味道传递得更快,也更浓厚。
可是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暴力地一扭,刀子落在地上被踢到一边。
白卿将人踹到地上,欺身压上去,接下来的每一拳都落在陈贺的脸上、身上。
他的手臂还在淌血,顺着线条滑落在陈贺的脸上,陈贺被打得大叫,慌乱中看不清对方的脸,手电也早就被扔到一边。
“你是谁!你凭什么打我!”
白卿一拳头挥在他的脸上,让他彻底疼到说不出话来。
白卿站起身,甩了甩脑袋,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电,开始往外走。
在陈贺的痛苦呻吟中,突然混杂了一道骂声。
“畜牲。”
走出巷子,沿着道路逐步走到热闹的街道,白卿在繁华的灯光与嘈杂的闹市中站了一会。
有好心人戳戳他,“哥们,手出血了,去看看吧 。”
白卿回过神,揉了揉脸,顿时感到局促。
自己这是气疯了吧,居然绕着财大找陈贺,还将人打了一顿。
可是不打的话,总是郁结在心里,看见程哥在病床上躺着的样子,就会觉得呼吸困难。
“哥们?还好不?”
那人又是问了一下。
白卿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将碎发往后拢去,笑道:“谢谢,我等会就去看看。”
“没事就好。”
白卿回到病房的时候,安程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喝粥。
疼痛已经让007帮他屏蔽掉了,只留下一点痛感,防止自己动作太大还不知道疼,反而扯坏伤口。
还好人设就是酷哥,不用装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酷哥都是不怕痛的。
唯一让安程痛苦的,就是从下午饿到凌晨,居然只能喝一口粥。
简直味如嚼蜡,多喝两口都要反胃的地步。
但是他冷冰冰地提了好几次,王启蒙都没有要帮他买点吃的,哪怕是一碗炒饭的意思。
嘴里都是,“护士说要清淡一点。”
看见白卿进门,安程从白粥碗里抬起头,主动问道:“这么久都没买到一件短袖?”
他瞧见白卿在大热天穿了件长袖。
话音刚落,白卿已经走到床边弓腰低头看着安程,浅褐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安程的脸,然后他笑了起来。
“程哥,你没事,太好了。”
兄弟之间靠这么近,安程有些局促。
“能有什么事。”
“对,程哥怎么可能会有事。”
这话说的,跟哄孩子似的。
安程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是看着白卿这一身轻松的样子,又想起救护车上他皱眉落泪的模样,心中暗叹:
真是个善良明媚的青春男大啊。
小猫:……
它都不想说。
它的数据网告诉他,陈贺躲进了一个破烂巷子,因为不远处的监控拍到了,只不过他从阴影处掠过去的,很不起眼。
它用一些手段暗示警方后没多久,白卿就从那个监控下面闪了过去。
五分钟后,白卿离开。
三分钟后,警察来了,把一身狼狈的陈贺拖了出来。
因为陈贺暂时是自己走不了路了。
白卿过去做了什么,用猫脑子都能猜出来。
可是宿主没问,自己说这个是不是不好?
小猫想了想,还是没说,反而是灰溜溜地把白卿出现的监控片段替换了。
任务重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旁边,王启蒙看着白卿,也是心中感叹。
好相处的白哥终于回来了。
安程是睡了好几个小时,可是白卿和王启蒙都还没睡呢,安程指着旁边的床,用冷漠地语气让两个人休息会。
这次白卿和王启蒙没拒绝,他们左右躺在安程的两边。
等房间都安静下来,安程默默掏出手机,带上耳机,点开游戏。
一天没打了,可想死他了。
一上线,就看见白卿在线。
安程诧异扭头,发现大金毛正看着自己笑呢。
安程又把头扭回来,邀请白卿进入游戏房间。
“不睡?”安程打字。
“不困,我跟程哥一起玩吧。”
“明天周一。”
言下之意只要上课,但是安程受伤了,刚好找到借口不去。
“没事,我能起来。程哥,开游戏吧。”
安程也不客气,很快进入游戏。
这一局打得特别顺,无论安程走到哪,身边似乎都跟着一个射手,炸裂般的输出让安程每次进攻和后退都如鱼得水。
白卿技术又好了。
安程难过地想,他是不是要成为宿舍里面游戏垫底的存在了。
游戏结束,胜利毫无疑问。
安程关闭手机躺下,闭眼。
旁边是王启蒙熟睡的声音,安程压低声音,“白卿,睡觉。”
白卿的笑音极轻,但是能莫名听出高兴。
“好,程哥晚安。”
第二天,安程独自在病房里待了一天。
白卿是要留下来陪他的,安程果断拒绝。
白卿是要保研的,老是掉课,老师印象都不好了,平时分往低打,他还怎么保研?
他们不在,安程还能更自在,下床走走什么的都不是事。
007已经把他的伤口都修复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表面看着比较狰狞的部分。
但是一直在病房里确实无聊,安程感觉自己气色都不好了,打手游也没什么也别的意思,唯有端游可以拯救他。
安程特意跟护士了解了一下,自己的伤要多久才能好,护士姐姐说至少有半个月。
于是安程拿着医院证明向吴蒙请了半个月的假,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看医院附近的电竞酒店。
等第二天下午,白卿再次打算过来找他的时候,安程已经不在医院了。
“我办理了退院手续。”
白卿的话音有点急切,“程哥,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安程理所应当,“酒店和医院很近。”
空气安静了一瞬……
白卿有些疑惑的话音传来,“酒店?”
白卿带着盖浇饭走进房间的时候,安程正躺在电竞椅上装病。
白卿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走到安程身后,扶着电竞椅倾过身子,看到那个巨大的电脑屏幕和酷炫的键盘后,感叹,“程哥,这也太帅了吧。”
安程,“还好。”
然后他看到白卿伸手摸了摸屏幕后面,抓贼一样,“热的。”
安程:……
小学生看电视被抓住的既视感。
白卿垂头,“程哥,你的伤口不疼吗,还能坐着打游戏。”
安程摇头,“不影响。”
“那你回寝室好不好,寝室也可以打游戏,换药的话我带你来医院。”
程哥刚受伤,他不放心让程哥一个人在外面。
安程:“不,寝室太远了。”
难得请假还住宿舍干嘛,又不缺钱。他那台笔记本能有这电竞电脑好用吗?
白卿垂头,“好吧,那我每天晚上来看你。”
安程,“不用,明天给我带些衣服来,等好了我自己回去。”
白卿没答应,推着电竞椅到饭桌前,“程哥,我们先吃饭吧。”
“启蒙今天被助辅喊走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安程莫名觉得自己的酷哥人设遭受到无视,还是说白卿对谁都能这样亲近?
“007,我没有ooc吧?”安程再次确认。
小猫,“还好吧,你的脸一直跟冰块一样。”
白卿买的盖浇饭都很清淡,明明是吃辣的地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家奇葩馆子,索然无味,吃得安程面如菜色。
打算等白卿走后,喊三个美团骑手。
白卿问起吴驰的事情,“程哥,吴驰的事情你刷到了吗?”
安程脸色不变,但语气轻慢,“该的。”
白卿放慢了语气,拨动筷子的手也慢下来,“我从高中开始,就挺不顺心的,到了大学却感觉反过来了,好像运气总在我这一边。”
对方突然说这么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安程一下不知道回什么,憋出了几个字。
“苦尽甘来。”
白卿嗤笑出声,应和点头,“应该是。”
白卿说:“陈贺应该也要进去了,案子还在审理,但只要程哥不签谅解书,他就肯定会坐牢。”
安程,“不签。”
白卿,“嗯,我们不签。”
安程:……
这种受了伤就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吃完饭,白卿把书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安程一看是作业本,“你要写作业吗?”
白卿点头,“对,今天是有两门数学课,作业也不少。”
安程还是没忍心把人赶回去写。
“行。”
现学现做题也挺好的,印象深刻,在这个专业,数学不拿高分的话,以后很难保研,数学的学分占比太大了。
安程坐在电竞椅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关于吴驰的瓜铺天盖地映入眼帘,安程却没什么兴趣,他早就在007那里吃过最全面的。
他想起另一件事情,“007,那三百万还了吗?”
小猫,“你又不是不了解白卿,他能拿着你们的共同财产还债吗?”
不还债,那他特地打一场架来敲竹杠,还有什么意义?
安程开口,“白卿。”
白卿从课本里面抬头,好看的眉眼舒展开,往过来的眼睛亮亮的。
安程满意,总算不是看小孩的眼神了,跟最开始看到的金毛白卿比较贴。
安程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言,“钱,拿去还债。”
白卿的神色怔了一瞬,下意识低头,指尖的笔被捏紧,“程哥,你都知道啊。”
“没什么的,”安程说:“赚钱后还我。”
半响,白卿抬头,眼尾有些发红,“我知道了,谢谢程哥。”
安程点点头,收回视线。
这债本来也不是白卿欠下的,白卿因为责任和善良总是主动揽过来,很不容易。
只能说没良心的原主作者下手太狠,为了让剧情发展加了很多可悲的设定。
白卿写完作业,已经是八九点了。
他收拾书包,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他不能留下来陪程哥。
安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主动问道:“要走了?”
白卿将书包放远,摇头,“我陪程哥打游戏吧。”
安程为难,“只有一台电脑。”
“那我就看着程哥打,十点再回去。”
安程:大可不必。
“你早点回去,太晚不安全。”
这话已经不是商量了,冷冰冰像是通知,看着程哥冷漠的神情,白卿期待的眉眼都耷拉下来。
“知道了。”
他背起书包,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在安程满眼期待的目光中停住,转过身。
转过身也没有马上说话,左看看右看看眼神飘忽,耳朵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发红。
安程抬头看空调,26度,还好吧不热啊。
白卿的双手背在身后打成一个结,“程哥,”他试探着问,“你今天要换药吗,我……可以帮你。”
明明是普通换药,白卿却埋着头,小学生听训一样的等待安程说话。
程哥受伤的地方是腰部,还是比较私密的,自己这么问是不是不太好。
安程拒绝,“回去吧,今天医院换过。”
“回去有什么问题随时电话。”
这句嘱咐是担心白卿触发什么剧情,碰到什么变态。
白卿失落点头,推开门走了。
小猫:……
抽抽鼻子,怎么感觉怪怪的。
门一关上,安程瞬间点开美团。
他的伤早就在007的修复下好得差不多,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他快要饿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白卿每天都会来,写完作业后就看着安程打游戏,根据课程安排,有早有晚,为此,安程总是在他来之前就把饭吃了。
同时觉得总让白卿看自己打,内心有愧,订了个双人间,让白卿也能跟着自己上分。但是每到晚上还是会把人赶回去,明天还要上课呢。
王启蒙终于忙完过来,看到两台电脑的时候,内心泣血。
他不配吗?
这段时间,安程通过007的消息,得知白卿已经把钱还了。这笔钱没有经过他父亲的手,而是直接去银行柜台,打到追债人的银行卡上。
安程心底夸了一句聪明。
如果交给他爸,可能马上就会输没了,这些赌徒,不值得同情。
知道他受伤住院的消息,很多人都打电话过来慰问,对此,安程充分利用了酷哥人设,嗯嗯,对,好,三大法门解决对话,如鱼得水。
直到有一个电话突然弹了过来,安程看着上面的备注,陷入沉寂。
备注是:死爹。
“007,我可以继续用“嗯嗯,对,好”吗?”
小猫沉默。
电话接通,对面顿时一阵怒吼:“小兔崽子,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第23章 第 23 章
安程感受着自己亲爹明确的怒气, 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他正在脑海里飞速翻阅,原主和他爹是怎么相处的。
对面没有马上得到回应,更生气了,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不要这个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我们接到你辅导员的电话都要被吓死了知道吗?你这混账小子。”
安程,“我……”
“你什么你,你出事不跟家里说就是没道理, 还想狡辩什么?”
安程总算是看完了这部分记忆, 原主和亲爹的关系好像很不好, 平时基本不说话, 每次到有必要沟通的时候也都是三言两语的, 说多了必然会吵起来。
具体原因还没翻到。
安程只能将原主人设贯彻到底, “没死不就行。”
死爹:“……混账!”
“被人捅刀子了还这么嘴硬, 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在外面,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才开心?”
安程摸着键盘, “我可没这么说。”
亲爹显然要被气疯了, 在电话另一边深呼吸好几次。
安程表示很能理解。
没往家里报信是因为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也担心说了引起别的事情,现在还没到放假的时候,他不想提前面对原主家里人。
但这样确实会让父亲生气。
一道温柔的女音传了过来,不是很清晰, “哎呀, 不是说了打电话就好好说话吗, 你这是干什么?”
一阵不算刺耳的噪音掠过, 接着就是妈妈的声音,“程程啊, 你爸就是这个性子,你也别生气,他就是太担心你了。”
亲爹在旁边,“哼!”
记忆里,原主和妈妈的关系还算融洽,虽然也是冷冰冰不常说话的样子,但是不会刻意来气她。
安程回复,“嗯,我知道。”
妈妈笑了一声,“程程,你现在的伤怎么样了?以后受伤记得要随时跟妈妈说,我们真的会担心。”
安程,“还有十天就痊愈了。”
“那就好,”妈妈松了一口气。
旁边,才五岁的安期拉着妈妈袖子,仰着脖子,“哥,我要跟哥说话!”
妈妈揉揉他的脑袋,“哥哥最喜欢你,所以我们最后说好不好?”
安期听见“最喜欢”三个字,开心地嘿嘿笑,像吃了糖一样,“好!”
安程耐心地等着他们说话。
妈妈有些试探地柔声问:“程程,我过去照顾你好不好,等你伤好了我就回来。”
安程,“不用,室友在。”
好不容易出来住电竞酒店,父母在旁边怎么行?
安父又生气了,“你妈妈跑过去照顾你,你还不乐意了?”
安程,“没必要,我能吃能睡。”
安父语气一横,“好,你这么行,我把你生活费断了,我看你怎么接着横。”
安程:……
这什么富家少爷的剧情啊。
万万不可以,他可以不要脸,但是不能不要钱。
不说点好听的,是过不去这道坎了,安程抿了抿嘴,“我跟弟弟说好了,国庆回去,你们没必要还跑来一趟看我。”
妈妈瞬间开心起来,扭头问安期,“真的?”
安期哼哼,控诉安程,“哥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得到印证,安父的语气都软了一点,“还知道回来。”
电话终于流转到安期手里,安期跑到角落,软软糯糯的,“哥哥。”
安程心头都软了,“嗯。”
“回来的时候,带我去游乐园好不好,上次我跟乐乐他们出去玩,他们都是哥哥姐姐带去的,只有我是妈妈带着的。”
他说着说着,嘴巴一扁,竟然要委屈哭了。
安程失笑,“好。”
为了哄弟弟,还补了一句,“玩一整天。”
安期开心起来,“好!”
挂断电话,安程看着回归平静的手机屏幕,顿了一会,点开安期的对话框。
拇指在上面敲击了几下,又全部删掉。
安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这不是那个弟弟,想什么呢。
一条来信弹出来,安程点开。
【安程同学,你现在怎么样了,要痊愈了吗?】
安程盯着对方的微信名看了好一会,没想起对方是谁。入学后加他的人很多,他刚开始还担心有事找他,基本都通过了,发现很多加了之后都躺列,慢慢也就不理那些申请了。
安程简单回复,“快了。”
对方很快回来消息,“你什么时候出院,我可以去接你。”
安程皱眉,点开主页一看还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之前都是女孩子表达好感,安程都是礼貌克制地回应,不暧昧也不伤人。
可是当对方是男生的时候……他也不蠢,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一想明白就莫名鸡皮疙瘩。
安程没回他了,跳转到自己的朋友圈,在个人介绍那里,打了几个字:
不谈恋爱,勿扰感谢。
做完这些,安程开始打游戏,他的段位比之前高一点了,匹配到的奇葩也少了很多,他独自上分不是问题。
打完一局,点开微信,发现有新消息。
是白卿发来的,安程特意多看了两眼,发现是他自己做的上课笔记。
白卿:程哥,你打完游戏无聊的话,可以看看。
安程:……他怎么知道我在打游戏?
礼貌性的,安程回复:嗯。
并且把笔记加入微信收藏,然后关闭手机。
不可能的,就算不打游戏,也不会无聊的。
而且大学课程,他早就一清二楚了,只要不是他没学过的难度超标的数学课程,他都能在一周内补完并拿到不错成绩。
既然这样,还在平时费什么劲?
中午吃完外卖,安程睡了一觉,感觉有点清闲。
白卿没遇上变态,自己也没什么任务,他悠哉悠哉地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答应找人教白卿打架来的。
安程点开美团,开始找评分还不错的武术馆,在综合了地理位置和评分之后,挑出两家还不错的,打算出去踩踩点。
穿着白体恤和牛仔裤就出门,犹豫了一下,又在楼下买了个口罩带上,顺道拐去超市,选了个鸭舌帽。
他在别人眼里是病患,不能随便出来走动的,打扮一下不容易被认出来。
第一家武术馆在市中心,评分高达5.0,安程看了几个教练的教学课,摇头离开。
都是花架子,教小学生打架的。
又拐去另一个武术馆,中午许多人都在午休,街道上人不多,安程迈着步子,悠闲轻松地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疑惑的话音,“程哥?”
安程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都打扮成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
接着脚步声就到了身后,齐勒拍着安程的肩膀,侧身来看,“我就说我不能认错,程哥你不是住院来着吗,现在……”他上下打量一眼,“是好了?”
在承认自己好了该回去读书了,和说自己是假受伤还要在外面玩几天之间,安程选择了后者。
反正齐勒这种性格,他很能理解后者的行为。
齐勒倒吸一口气,“程哥,厉害啊,我怎么没想到?”
安程还有事,不打算跟齐勒多说。
“你出校做什么?”
齐勒大大方方的,“我打游戏认识了一个小姐姐,出来面基,也许就是我以后女朋友了。”
安程没忍住多问一句,“你不是不打游戏吗?”
齐勒张手,“近墨者黑,我室友打呀。”
安程,“好,你去吧。”
安程看了眼导航,抬步就走。
齐勒跟在他后面,“不急呢,我们约的三点来着,还早,我跟你一起呆一会,不然我紧张。”
安程抬腕,看了眼机械表:下午一点十七分。
有些无语,皱起的眉头有些不耐烦,“你出来这么早干嘛?”
齐勒跟安程待久了,知道他就是那张脸和表情冷一点,内心好着呢,一点都不伤心。
“我说了我紧张嘛。”
安程,“随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武术馆。
这武术馆不在闹市,反而在一个普通街道的拐弯处,看着不大,挂着的牌子也有些年头了,看样子是老店。
里面的师傅也就三个,两个年长一点的,一个年轻一点的。
因为是中午,馆子里面没人,年轻的那位看见安程就主动走过来招呼。
“两位要学武吗?”
齐勒看向安程,他还以为安程是因为上次篮球比赛的事情被人打了下巴,要出来练练呢。
安程道:“我帮我朋友问问。”
年轻的师傅叫做王正泉,听了安程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带着两人往里走,“好吧,我先带你们看看。”
先是走进一处院子,干净开阔,“我们这都是教真本领,不怕摔不怕疼的就可以在院子里练。”
往里走又走进一个大房间,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器材,看上去有些年头,但是依旧经用。
“这里的地板就软一点,怕疼的小娃娃来这里。”
齐勒腹诽,你都这么说了,哪个男人会愿意来房间练?
接着又参观了休息室,换衣间厕所等等,王正泉停下来,“怎么样,还能接受吗?”
安程点头,他上个世界战场出来的,对这种还算质朴的环境,有别样的好感。
但是还不够,安程摘下帽子和口罩递给齐勒,对着林正泉说:“来,跟我练练。”
齐勒震惊,“你认真的?”
林正泉笑了一下,“行,但我是专业的,我会让着你。”
安程挑眉,“别废话。”
几招之后……
林正泉疼得龇牙咧嘴,小心地挪动身体,“哥,哥松手,你是专业的,你才是专业的。”
安程将人的肩膀松开,又捡回帽子带上,语气中是几分肯定,“动作不错,就你了。”
林正泉:……
他感觉被羞辱了。
齐勒在一边,用手抬了抬张开的下巴,不可置信,“程哥,你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安程没解释,把机械表给他看,“两点二十了,不去吗?”
齐勒一下又紧张起来,“是得去了。”
他扯了扯衣服,蹬了蹬裤腿,还对着院子里面大水缸照照脸,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自信地跟安程打招呼,“程哥,那我先走了。”
安程,“嗯。”
齐勒走了两步,又跨回来,“下次我也试试请病假,在外面太爽了吧。”
安程好心提醒,“用病历本。”
“没问题,”齐勒比出OK的手势,照片谁还不会批,自己不会还不能使用钞能力?
安程嘱咐,“今天的事情别说出去。”
特别是他和林正泉练手的事情,白卿知道了他没办法解释。
齐勒用了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齐勒走后,安程开始和林正泉说话。
“是这样,我朋友让我教他打架,”为了不ooc,安程皱着眉头摆出为难的冷酷神色,“可我不会教人,就只能拜托你代授。”
林正泉:……
这么能打却不会教人吗,真稀罕啊。
只要像刚才一样压着他打,扭着他的手腕,他疼多了不就会了吗?
安程给出最后的意思,“我给你钱,你冒充我朋友,教他。”
安程比较庆幸的是,原主家很有钱,让他很有底气地挥霍。
林正泉听得一愣一愣的,“行,我们对对细节?”
安程点头,“行。”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细节对得差不多了,白卿的电话打了过来,“程哥,我下午没课了,过来找你吧。”
安程,“行,我不在酒店,在我朋友这。”
“我可以先去酒店等你。”白卿贴心地说。
“不用,他就是教我打架的朋友,你过来他教你。”
林正泉沉默拱手:哪里哪里,不敢当。
对面的话音中带着明显的喜气,“好,程哥你发个地址,我赶过去。”
在等白卿过来的途中,林正泉手忙脚乱,不停地跟安程确定细节。
他一个平时用四肢赚钱的,突然要用脑子,还有点不习惯。
安程则开始维护自己的病人形象,坐在椅子上玩游戏,并跟林正泉再三强调,刚才他们两个没有交过手。
林正泉点头,“懂得懂得。”
终于,在电话挂断的三十分钟后,白卿穿过小巷,掀起古老的门帘,走进院子里。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下半身是休闲工装裤,很朝气蓬勃的穿搭,在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五官被衬得清晰好看,像是逐笔描绘一般的精致。
林正泉的眼睛都直了一下,“你朋友和你一样,颜值都超高啊。”
安程皱眉,下意识警报拉响,去看林正泉。
别废了这么大心思找了个gay吧。
好在林正泉眼里都是欣赏,没有其他的情绪,安程才不留痕迹地松开眉。
白卿看到安程,小跑过来,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安程,“程哥,给你带了一瓶水。”
林正泉接话,“以后不用带水,我们这里都有水的。”
安程正在打游戏,白卿一过来,他就被围殴致死了,放下手机接过水,“谢谢。”
白卿笑着看手机屏幕,“我的错,我一来就把程哥害死了。”
安程抬眼看他,冷不丁望进那双带笑的眼睛,要说的话顿了一下,“不好笑。”
气氛都被这句话冷了一下。
安程维持着人设,干巴巴道:“要休息一会吗再学吗?”
白卿摇头,满满年轻人的活力,他把包放在一边,“没事,现在就开始吧,后面好回去吃饭。”
“程哥,你朋友的名字叫什么啊,我怎么称呼?”白卿问。
安程,“林正泉。”
白卿看向林正泉,林正泉恰到好处地报之一笑,“对。”
“好的,”白卿点头,“那我们现在去练吧,去院子里面吗?”
林正泉从柜子里面掏出训练服,“也可以就在这房间里面,外面虽然太阳被遮住了,但还是热。”
白卿笑道:“没事,就去外面吧。”
林正泉:是个硬汉子。
安程没看他们,因为他的英雄复活了,他要报仇雪恨,拿个五杀震慑对面。
白卿换好衣服,和林正泉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林正泉先教了几个动作,让他活动身体,免得练的时候受伤。
白卿跟着,十分标准地做着。
只是明媚地笑着,然后问道:“林哥,你和程哥多久认识的啊?”
林正泉,“认识十几年了。”
“那就是幼儿园就认识了,这么早。”白卿换了个动作,好奇发问。
林正泉点头,“对。”
“林哥今年几岁了啊,我喊你哥应该没错吧。”
“二十五岁了。”
这个他最清楚,完全不用担心讲错。
可是林正泉听见白卿笑了一声,“林哥幼儿园也留级啊,什么幼儿园跟我说说,好以后避避雷。”
林正泉沉默了。
他和安程的年龄不匹配,差了六七岁,却能上同一个幼儿园……
他背了半个小时,结果几句话就暴露了,他现在只想换个脑子。
白卿又是很轻地笑了一声,“没事,林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后半句时,白卿的眉眼微微下垂,含着一丝莫名动然的情绪,刚才古灵精怪发问的劲也消失了。
林正泉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干脆不瞒了,“你程哥不会教人,所以才麻烦我教你,你也被拆穿他。”
白卿点头,“我知道的。”
就是这个谎言不是很高明,程哥不是本地人,哪里来认识十多年的朋友,即使有,刚好是开武术馆的也未免太巧合。
果然,他一诈就诈出来了。
练完两个小时,白卿也没什么力气了,撑着身体洗完澡,走到安程身边,刚要说话,发现安程睡着了。
他是仰靠着椅子睡的,下巴微微上扬,额前碎发向着两边散去,睡得沉了,白皙干净的脸透着静谧感。
白卿的动作一下顿住,就这么弓腰看着,眼神开始细数那一根根清晰的睫毛。
越是看,脸就越红,可就像是被魅住了一样,没办法自己抽离开。
哪怕在心中不断交战,也没有办法。
小猫:……
他在干什么,数安程脸上的毛孔吗?
林正泉冲完澡出来,看见两个人,大嗓子开麦,“你们还没走啊。”
安程的眼睑开始发颤,白卿猛地后仰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有揉揉脸,语气急促,“程哥,我们走吧,去吃饭。”
安程睡了一觉起来,眼前发昏,对着白卿伸手,“拉我。”
白卿也伸手,在握住的时候扣紧了些。
安程借力站起来,“走吧。”
两人走到外面,马路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不少小孩放学了小跑着回家,街道上传来阵阵饭香。
在走进一家很清淡的饭馆子之前,安程提前开口,“今天去换药,护士说可以吃点辣的了。”
这是真的。
在安程向护士姐姐反复确认后,护士姐姐无奈地说了可以吃点辣。
白卿点头,“知道了,我们吃川菜?”
安程平静点头,“可以。”
太可以了。
川菜馆子有它特有的呛辣味,空气中都飘着。
安程也不委屈白卿,给自己点了两个辣菜,又给白卿点了两个不辣的,就是选项比较少,勉强符合条件的是鸡蛋羹和清蒸鱼。
白卿看着端上来的水煮肉片,有些犹豫,“程哥,你真的能吃这么辣的吗?”
安程不动声色把碗自己这边挪了挪,呈保护姿态,“可以的。”
菜上得很快,两人开始用饭。
白卿练了两个小时确实饿了,吃得很快但是吃像并不难看,到了后面也没见嘴上沾多少油,算精致了。
有时候,白卿也会偷偷试着尝点辣的,被辣得不行了,就喝水下饭,咽下去了还敢接着吃。
他想学会吃辣。
白卿道:“最近学校要举办校运动会了,先从学院内部比,挑出拔尖的,在学校范围内比。”
“启蒙是文体委员,忙得不行。”
安程心底偷乐,王启蒙兴致勃勃地竞选文体委员的时候,大概率没想到这个事。
“他后悔吗?”
白卿想了片刻,肯定点头,“天天哭诉来着。”
饭快用尽,白卿放慢了速度,小心地问,“程哥,追你的人是不是很多啊?”
话题跳转太快,安程的脑子转了一下反应过来,“没有。”
白卿垂下眼睑,遮住了视线。
“我看到你的朋友圈简介,以为很多。”
安程想了一下,好像是上午刚改的。
“不算追,只是找我聊天。”
他一旦不回,能继续主动的人就会少很多,也不是没有继续尝试的,但是他的冰冷酷哥人设能够很好地拒绝。
白卿点头,神色间有些为难。
安程脑中警报骤起,“怎么了,有人追你了?”
转念一想,白卿这样的条件,追求者多点不是很正常。
他又问,“遇到什么麻烦?”
白卿摇头,“不算麻烦,就是会有人比较缠人,拒绝也没用。”
“男的?”原谅安程对这个比较敏感。
白卿不好意思点头,“对,就有些棘手。”
其实还好,能开展追求就证明还没到那么变态的地步,还不用安程出手。
但是教白卿打架果然是正确选择,安程冷漠地想。
安程冷静地说:“跟他打一架就好了。”
剧烈冲突下,很多感情都会飞灰烟灭。
白卿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也对。”
两人吃完后,散步半小时回到酒店休息。
等白卿在酒店写完作业离开,已经是八九点了,安程开始打开电脑上号。
一边操作一边心想:
白卿写作业的速度不太行啊,才上午那几节水课,加上下午一节金融导学课的作业,怎么能写这么久?
可能是今天有些累,安程游戏才打了两把,就有些犯困,开第三局的时候,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
他垂头看表,明明才十一点!
这段时间舒坦久了,有些麻木,一时间没往其他地方想。
主要是困意比起之前几次来说,要轻上不少。
小猫刚睡醒,看到满屏的红色感叹号,又看看正在玩游戏的安程。
怎么一碰到游戏就跟痴汉一样,什么都不想了?!
小猫:……
它冷漠地拉响警报。
“危险!危险!有变态靠近,请宿主做好警戒。”
第24章 第 24 章
安程从电竞椅上站起来, 快速将睡衣换成短袖和休闲裤,拿着门卡往外走。
将房卡揣兜里,安程心情不太好地拨打白卿电话。
有病啊, 又是哪个变态大晚上的搞事情。
他这段时间过得有点舒坦, 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电话拨通, 但是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安程又拨通王启蒙的,也没人回应。
但这也不代表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寝室都素质良好, 到晚上要睡觉了, 会把手机静音。
难不成都睡了, 可是还没到十二点呢。
等到了酒店外面, 发现深夜很难打到车, 又在手机上打滴滴。
软件显示接驾还需要三分钟。
安程问:“007, 既然白卿有危险,为什么和之前感受到的困意程度不一样?”
小猫想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危险程度不同。宿主应该也有感受到的, 上次面对吴驰的时候,因为宿主就在白卿身边,他能伤害到白卿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困意也很轻。”
安程放心了些,“所以这次, 危险程度其实也不大?”
小猫, “应该是的, 但是小心为上, 宿主还是去看看吧。”
安程叹气,“这不是已经打上车了吗。”
等下了车, 站在学校门口,安程看着沉寂的校园,不算明亮的灯光掠过树梢落在地上,水泥地上都是斑驳的影子。
安程不太情愿地走到校门口。
门卫穿着保安服,和善地打招呼,“这么晚才回来呢,宿舍都关门了。”
安程点头,“从医院回来。”
门卫顿时心疼道:“快回去歇着吧。”
安程猜得没错,白卿和王启蒙确实是睡着了,在熄灯后的寝室睡得正香。
白卿下午操练了两个小时自然辛苦,王启蒙在操场上陪着班上运动员跑了一天,也不轻松,十一点就爬上床了,硬是一把游戏都没力气打。
两个人在睡得太沉,以至于门锁被拨动的声音都没听见。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直到最后一声清脆的开锁音。
门外的人将铁丝收回兜里,慢慢推开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他似乎知道房间的布局,进门口直直往里走,停在白卿的床前,脱掉鞋子踩着楼梯开始往上爬。
等到了合适的高度,他从兜里摸出一块带着药水味的帕子,借着门上小窗透过来的光线,要朝着白卿的脸按下去。
眼看马上就要得手,他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欣喜陶醉的表情。
他实在是太喜欢白卿了,就只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白卿甚至可能不记得他,可他就是喜欢,刻在心底的喜欢,像着了魔一样。
寝室还有别人,但是没关系,他可以轻轻的。
可是突然,白卿猛地睁眼,噩梦让他额头湿透,嘴边轻声呢喃着一个名字。
男子吓了一跳,手上速度马上加快,却被反应过来的白卿躲过,飞快地爬起来调转身子,一脚踢在他肩膀上,将人重重踹离床梯,直接摔到地上。
寝室里面,顿时传来一声不堪疼痛的哀鸣。
王启蒙被惊醒,一身冷汗地爬起来,“什么情况,白哥你摔下去了吗?”
与此同时,本来虚掩的门被人暴力踢开,房门砰地一声砸在墙上,又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回来,发出咯吱的声音。
隔壁都被吵醒了,逐渐传出谩骂声。
安程是故意的,他想着如果正有变态打算行不轨之事,那么他来这么一下,好歹能吓吓他及时住手。
随着他啪的一下打开灯,寝室里面的情况映入眼帘。
安程看着侧躺在地上,抱着屁股正在哀嚎哭泣的男人,有些沉默。
好像危险程度确实很低。
白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被噩梦,还是被这个变态吓的,看见安程出现在寝室门口,几步下床跨过地上的男人,走到安程身边。
发白的脸露出一丝担忧,“程哥,你怎么来了。刚踹门的时候伤口没有拉伤吧,要不要看看。”
安程才是慌,只是表面不动神色,“脸怎么这么白?”
应该还没有被欺负吧?
这么一想,安程的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地上的男人,眼神发凶,怎么这种货色也敢来觊觎他的一个亿?
白卿笑了下,“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
安程随口问,却没有多少心思听,他走到那个变态身边,先是踹了一脚,然后弓腰勾起人的脸来看。
十分的路人甲,他甚至没有一点印象。
路人甲此刻脸皱成一团,捂着屁股边哭边呻吟,压根没脸看。
在他身后,白卿看着安程的背影,心跳渐渐平静,垂头时话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梦到程哥出事了。”
好在没有。
他走到安程身边,听安程冷声问道:“就是这小子一直追你?”
白卿愣了一下,想到白天说的话,有点心虚,“不是。”
其实没有这号人,他虽然好相处,但是拒绝别人时丝毫不留余地。
他只是想借此问程哥的追求者情况罢了,程哥不爱说话更不爱说这些,可是他看着程哥朋友圈的自我介绍,就总容易走神,上午的课都没听进去。
明明想好了,程哥是直男,他们只能做朋友的。
安程脸色更难看了,那还有潜在的变态。
王启蒙也下了床,挠着脑袋摸不清现在的情况,“什么情况?”
安程也想弄清楚,他又踹了地上人一脚,“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
路人甲仰头,说道:“李想,计算机专业的。”
财大男生少,计算机专业的男生也在这栋宿舍楼。
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他开口帮自己解释,“我来这里是想找白同学说说话,没有被的意思,别误会。”
安程去拿他手里的帕子,李想却紧紧握住不放,一边疼得哭一边讨好地笑:“同学,你这是做什么呢?”
安程劲大,逐支掰开他的手指,将帕子抽出来,“什么话要深夜来,还带沾了迷药的帕子?”
李想还要解释,安程又掏他的裤兜,把铁丝拿在手里,“还用铁丝窍门?”
闻言,白卿的眉头皱起,脸上难以控制地流露出一丝恶心。
面对这种事情,脾气再好也忍不住。
手掌捏成了拳头,愤怒上涌时瞧见安程的侧脸,又全部压了回去。
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怕,白卿向安程靠近,话音发轻,“幸好我醒了,不然……”
神色有一分委屈。
安程反手揉了揉白卿的脑袋,而白卿也低了低头,让安程揉得更顺手。
安程随口安慰着:“没事了。”
没看见发丝下面,少年眼底被藏匿着的一抹小开心。
有时候,白卿会自暴自弃地想,他只是想让程哥疼疼他就好了,不用喜欢他,那就够了。
其实,安程也是有些无语。
财大宿舍的门锁虽然有些老旧了,可也不是随便一个男生用铁丝就能撬开的,这个男生会撬门还拥有迷药,一定是剧情强制触发的原因。
所以他在脑海里面翻了很久,都没有翻到这个人的信息。
以后这种情况,只怕会更多,想着都头疼。
李想被拆穿了也不认,嘴硬道:“谁说上面沾了迷药,这就是一普通的湿帕子。”
安程:……
“行,我让你自己试试。”
话不多说,在李想震惊的眼神里,安程直接将帕子摁在他的脸上。
李想刚开始还挣扎,两秒过后就安静了。
王启蒙围着他走了两圈,“这不会死人吧。”
安程,“不会。”
问过007了,就是普通迷药。
门外走廊上,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脚步声向着这边靠近,谩骂声也大了起来。
好几个男生停在寝室门口,睡眼惺忪但是足够生气,开口质问。
“几位兄弟,大晚上没事找事弄这么响不好吧。”
“你们好歹看看时间啊,十二点了,好家伙,大晚上隔这打架呢?”
王启蒙不服了,i人也要据理力争,“有变态偷摸进我们寝室,还带了迷药,我们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大声,你们麻烦体谅一下。”
这话隐隐散发出瓜的气息,几人瞬间就清醒了,目光从王启蒙身上移动到李想身上。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你们把他打晕了?不行啊,应该抓住告诉辅导员或者报警,不然要引火烧身的。”一位法学兄弟说。
一位计算机兄弟认出李想,“这不是李想吗,他进你们宿舍干啥呢,偷东西?”
白卿抿了抿嘴,没说原因。
安程一向不喜欢掺和这些,已经拉着自己的椅子坐下了,手捂着伤口装病。
白卿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不想耽搁下去,主动问刚刚那位兄弟:“你跟他是一个专业的吗,麻烦给辅导员打个电话吧。”
可怜李想的辅导员,年纪挺大一位女性,都睡了两个小时了还爬起来往这边赶,等到了宿舍,都一点了,好一拨人围着看戏。
她迷茫地走进寝室,语气不好,“谁来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王启蒙将所见所闻都说了,辅导员直接脸色发青,去拉还在昏睡的李想,却怎么都喊不醒。
吃瓜群众越听越精神,没想到李想这么变态啊。王启蒙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成年了,能猜到些。
他们将同情的眼神投向白卿,这哥们惹上这么个变态也算是流年不利了,可是看着看着,又莫名觉得,这哥们真帅啊。
辅导员喊不醒李想,没办法将人带走,更没办法对峙了解真相,颇有些狼狈。
安程突然又不捂伤口了,拿起桌上不知道放没放坏的瓶装矿泉水,全部倒在李想脸上。
李想被浇醒,大梦初醒一般地看着四周,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让他心头一慌,可是脑子却被打了一拳一样昏沉。
辅导员不耐烦地开口,“你进别人宿舍要做什么?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打算做什么?”
李想还在下意识狡辩,“没有迷药,就是普通湿帕子,我进来也就是想找白同学说说话。”
安程一言不发,又要把帕子摁他脸上,李想急忙往后爬。
辅导员哪里还能看不出他的问题,也不问了,“还不赶紧出去?”
李想倒是想动,可是动一下就疼得不行,呜呜哭:“老师,我尾椎可能裂开了,动不了。”
辅导员:……
她指着旁边看戏的计算机老兄,“麻烦背他去一下医务室。”
老兄是个直男,内心呸了一口:让你看戏,真是晦气。
李想被人背走,辅导员交代两句后,也打算离开。
安程问道:“老师打算怎么解决?”
辅导员早就有些烦了,深吸一口气,“会上报给学校的,看情况给予处分。”
“会劝退吗?”安程微微垂眼看着她,五官自带的攻击性开始显现,虽然这并不是安程刻意的,他只是心情不好。
辅导员好声道:“这种性质很难达到劝退的标准,但是学校会给予处分的,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安程点头,“老师别误会,我只是想先提一个要求,让他搬出智园。”
不然后面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不好说,剧情强制的可怕程度,安程做过这么多次任务,他知道。
辅导员明白安程的意思,我会尽快安排的。
等人群都散去,安程走到阳台,打算洗漱睡觉。
太晚了,他要困死了。
白卿走到他身后,宽阔的肩膀覆下一片阴影,安程漱完口,开始洗脸。
“睡不着了吗?”话音从帕子里面传来。
白卿摇头,“还好,我胆子大。”
洗完帕子挂回去,安程转身,掌心抵着白卿的脊背,带着人往里走。
“睡觉。”
走到室内,王启蒙已经重新爬回床上,“两位哥哥,明天还要弄运动会的事情,我先歇着了。”
“你们随意,吵不醒我的,我能睡得像头猪。”
白卿笑了一声,“你睡吧。”
安程转身也要爬床,被白卿攥住衣角,“程哥,你的伤口还好吗?”
安程回头,“没事。”
都是装的,本来也是怕辅导员为了业绩护短,不肯给李想换宿舍,自己的伤口撕裂的话,能够给她增加压力。
可是辅导员挺好说话的,也就没必要了。
白卿松手,“那就好。”
安程躺在床上,好一会没能睡着。
明明刚刚困死了,一躺下,一些想法就蜂拥而至,圈圈绕绕地让人心烦。
安程干脆在脑海里开始整理思绪。
首先,剧情强制是个恐怖的事情,他这段时间玩嗨了,差点忽略掉。自己如果不在白卿身边,即使白卿逐渐成长强大,也依旧危险。像今天这种事情,就是防不胜防。
其次,他的病假还没结束,还有五六天,如果提前返校,基本等同于暴殄天物,而且他的游戏段位还卡在黄金,这令人十分不愉悦。
那么,双全之法在哪里?
安程盘着腿,开始深思。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办法:
让白卿跟自己一起住酒店就好了。
现在那个距离学校有点远,他可以找一个近一点的电竞酒店,学校外面肯定很多。
至于繁忙的王启蒙……
第二天上午,就在王启蒙一边上着思政课,一边操心运动会的事情时,安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的伤不太方便,想让白卿陪我出去住几天。一万点券已经充值到游戏账户,这段时间自己过一下。】
还算简洁,安程感觉不算ooc。
王启蒙的心灵如同被圣水净化,看到一万点券的时候,虽然懵逼,却还是乐呵呵地马上回复。
“程哥客气了,你们放心去吧!我打小就顽强,不用考虑我。”
白卿好奇问道:“程哥给你发什么了?”
王启蒙把手机推过去,“程哥说想让你陪他出去住两天来着。”
白卿看着安程发的消息,眉眼不自觉弯起。
王启蒙把手机拿了回去,白卿也收回视线,一手捂着脸,嘴角轻轻上扬,耳朵也有些发红。
中午,白卿回到寝室,安程正在打游戏。
上午他已经去原来的酒店把房退了,行李收拾好放在箱子里,箱子带回来也没有收拾,打算下午就原模原样地再带出去。
游戏还有一会,安程没想到白卿回来这么早。
“没吃饭?”
白卿点头,“嗯,先回来了。”
安程点头,继续转心游戏。
白卿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可是又坐不住,开始收拾东西。
睡衣、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好像都带着好一点。
安程打完游戏,退出来一看,发现白卿在整理行李箱。
“你在做什么?”
白卿想起,程哥还没和他正式说呢,自己太急了。
他有些磕巴,“就是、就收拾收拾。”
安程点头,“也好。”
收拾了直接拎出去就行,还能在外面吃个午饭。
“白卿,麻烦你出去跟我住两天。”安程说。
白卿有些矜持地问道:“怎么了吗?”
安程,“护士说,我的伤口以后自己换药就行。”
安程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可伤口有点靠后,我不方便,需要麻烦你。”
白卿僵住了。
啊?
虽然还没有真的开始帮程哥换药,但是……
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麻了。
“酒店也换成离学校近的,”安程顿了一下,觉得不能自顾自地说,要征求一下对方的同意,“你方便吗?”
白卿本就低下的脑袋,又往下点了点,“没、没问题。”
“那行,收拾一下,等会出去办入住。”
安程已经挑好电竞酒店了,距离近设备好评分高,入住体验应该不错。
他和白卿本来就是室友,出去住一间酒店也没什么的,双人床一人一张,比起上个世界,和士兵们躺在一起,大家都臭烘烘的时候要好多了。
于是,安程放心地带着白卿出门了。
他们站在酒店前台,掏出身份证递给前台小姐姐。
小姐姐有些忙,伸手接过身份证时也没来得及抬头,办理入住的时候,发现是两个男生,颜值都还颇高。
她抬头,意味不明的视线扫过安程和白卿。
在财大附近,男同可太多了。
而电竞酒店,是男同们最爱去的地方,她从新鲜到漠然,已经习惯了。
可是……
天杀的,怎么好看的男生都是gay啊!还要经过她的手,踏入酒店做事。
小姐姐语气悲哀:“都满十八了对吧?”
安程点头。
一分钟后,两张房卡送到安程手里,安程转手给了白卿一张。
通过电梯达到八楼,刷房卡进入房间,安程看着简洁的装修,宽敞的床铺,以及机械感很强的电脑设备,内心十分满意,贵有贵的道理。
安程还在欣赏,白卿有些支吾的话音传了过来。
“程哥……厕所……”
厕所怎么了,安程转身去看。
嗯……
这透明无磨砂的厕所是什么情况?
后知后觉的,安程反应过来了前台姐姐的神色,真的是天大的误会!
五分钟后,两人换了个房间。
放下行李,安程看了眼机械表,时间不早了,白卿下午还要去上课。
“白卿,先去吃饭吧。”
下午白卿上完课回来,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回到酒店。
房间里,除了放电脑的桌子,还有一个办公用的圆桌。
白卿将作业那出来放在桌子上,“程哥,我先写会作业。”
安程点头,“嗯。”
白卿怕安程无聊,又把上课的笔记扫描后发给他一份,“程哥,你可以先看看,后面补起来不会太累。”
安程,“嗯。”
安程转手加入收藏,然后戴上耳机点开小视频。
期末周不累,那还是期末周吗。
既然期末周会累,那现在还辛苦学习做什么?
不值当!
反正按照原主的生活轨迹,他也是不会保研的,安程没有负担。
这次,白卿很快就把作业写完了,坐在安程旁边的电竞椅上,“程哥,我陪你打游戏。”
安程就等着呢。
连着打了两把,都稳稳赢了。挂念着白卿明早上课,没有接着玩,去厕所洗漱。
白卿继安程之后,洗漱好后端坐在床上,看看手机看看安程,或者发呆。
额前的头发服帖地搭在眼前,黑白的睡衣裹在身上,衬得肤色跟雪一样。
明明军训了半个月,却一点都没晒黑。
安程关掉手机抬头,白卿的模样唰地映进眼里,还是给他强大的内心一点小震撼。
这小子,帅得没天了,偏偏还小狗一般的眼神望着自己,像是在等待着他说什么。
安程问:“怎么了?”
白卿的脸上飞上一抹不自然,“程哥……你还没有换药……”
第25章 第 25 章
安程对上白卿关切的眼神, 沉默了一瞬。
很显然,他不习惯别人给自己擦药,但是今天让白卿搬出来的借口就是麻烦他帮自己擦药……
安程的内心挣扎了一下, 最后妥协, 不就是擦个药吗!
安程撑着柔软的床铺, 把自己往床沿边挪,最后坐在床沿上,指着旁边的柜子, “药都在柜子里。”
白卿弓腰将柜子离开, 取出里面的药品, 这才发现包装都没拆。他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了眼安程, 看程哥一脸坦荡, 也就没多想。
可能之前都是在医院换的, 没拿药回来。
白卿穿鞋下床, 瞅了一眼安程的高度,只是思索一瞬, 就半跪在安程跟前, 视线下移,差不多可以到安程腰部的位置。
安程开始不自在,“坐着吧。”
白卿,“坐着高度对不上。”
他本就比安程高一点,坐着就算是把腰弯到底, 上药也有些艰难。
白卿抬头, 对上安程的视线, 眼睛亮晶晶的, 似乎是打算开始擦药了,但还在等安程开口。
安程莫名觉得伤口有些发痒。
他单手撩起衣服, 露出被007刻意留下用来掩饰的伤口,手背因为这个动作,冒起淡淡的青筋,性感却不粗矿,是少年特有的活气。
他衣服撩得不算高,可还是露出了伤口以外的肌肤,白皙细腻,线条流畅,还覆盖着一层薄肌。
白卿拿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开始飘忽,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
安程的话音在耳边响起,“随便擦擦就行。”
白卿还没动手,安程已经开始痒了,空调的风像是突然吹到了这里似的,让他感觉腰部凉飕飕的,脚趾都想缩在一起。
白卿定神,先把视线放在药水上。
他把棉签用碘伏浸湿,“程哥,那我开始了。”
这话说得跟要动手术一样,安程没应,就是捏着衣服的手紧了一点。
他是真的怕痒,如果可以,他宁愿挨一拳。
白卿将棉签抵在伤口边缘,开始轻轻地擦拭,他看着那处略显狰狞的伤口,与周围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
所有旖旎害羞的想法都在瞬间消失殆尽,白卿只觉得心口有些疼。
要是没碰到陈贺就好了,要是当时他站在程哥身后就好了,程哥应该就不会受伤了。
越这么想,手下的动作就越轻。
碎发下面,白卿的嘴角逐渐抿起,表现出主人的不愉快,直到……
他看见安程抖了一下。
沉重又突然消失了,白卿抬头,俊美的五官被房中的灯光衬得更加柔和可爱,脸上是惊讶与好笑,话音中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程哥,你为什么会抖一下啊?”
安程:……
他就知道,只要让白卿给自己擦药,肯定会丢脸一次!
安程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你重点,我怕痒。”
白卿了然点头,即使面对冷脸的安程,语气中的笑意还是没有消散,“好,我知道了,我快一点。”
没有加重力度,只是快一点。
一分钟后,安程放下衣摆,暗自松了口气。
躺回床上,用被子盖好,“睡觉吧。”
白卿的话音就在旁边,好像比起在寝室的时候会更近些。
白卿伸手关了灯,“好,晚安程哥。”
安程很能睡。
上个世界,即使在打仗,如果没有伙伴的叫喊,他也能一睡不醒。
但是到了这个世界,显然就没人会叫他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
小猫无聊好久了,可怜巴巴地叹气,“你这么能睡,是怎么成为完成99次任务的优秀员工的。”
安程洗了把脸,“天生牛马的命。”
拉开窗帘,今天天气不错,明媚的太阳挂在斜对空,炙热的阳光投射过来被空调房的凉爽所消纳,只剩下阳光的明媚。
安程迎着阳光站了一会,想着今天要不要去哪里走走。
但是朋友们都在上课,一个人出去走也没什么意思,毕竟他顶着酷哥的壳子,内心却是个e人。
退回到桌子边上,发现上面摆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旁边写了纸条:
程哥,早餐记得吃,醒来冷了的话,可以去一楼大厅借微波炉加热。
只是安程一觉醒来,早餐变午餐。
小猫挠脑袋,“宿主,你不觉得白卿太会照顾人了吗?”
有哪个男生能这么体贴的?
安程也不觉得包子冷了就寒颤,就这么咬了一口,“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
*
美好的假期转瞬即逝,安程看着手机上的日期,陷入一阵沉默的哀叹。
他真的不想早八,很不想,可是明天就得回去,后天就得开始早八了!
下午临近晚上的时候,王启蒙在群里打了视频通话,是白卿接的。
王启蒙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喊了声“白哥”,然后开始四处探寻,“诶,程哥呢?”
安程从电竞椅上站起来,走到白卿身边坐下,白卿把手机挪过来一点。
“程哥,这段时间我一个人过得很好,运动会之后我就连着上分,已经铂金了。”
安程点头,傲然道:“我钻石。”
王启蒙发出赞叹,“程哥牛逼。”
安程心里有些爽,感觉王启蒙真会做人真会说话,要返校的不开心都淡了点。
然后王启蒙问道:“那你们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寝室了呀,我看病假也要结束了。”
安程:……
真不会说话。
白卿一直留意着安程的表情,没忍住勾唇,轻笑了一下,没笑出声。
程哥虽然冷脸,但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程哥很多小细节都能透露他的心情。
比如:眉尾扬起或者下撇,嘴角抿直还是自然,甚至是下颚线的幅度。
而显然,程哥现在的心情是不开心。
白卿开始说话打圆场,“启蒙,你打视频是不是有话要说?”
王启蒙被拉回思路,“对,就上次那个李想的事,后来你们不是搬去酒店住了吗,应该也不怎么得到消息,今天学校出通告了,我看着开心,特意跟你们分享一下。”
白卿道:“具体是怎么样的?”
王启蒙:“他记一次大过,如果后面再来一次,可能就要被劝退了,这个惩罚已经算重了。”
“而且就在你们搬出去的后两天,他也搬到竹园去了,这样你们回来住也可以放心些。”
王启蒙操心地看着视频中的两位舍友,颜值太高,总是容易被人觊觎,但他一定会担负起舍友的责任的!
白卿笑道:“确实。”
“我们明天就回宿舍了,等我们回来。”
王启蒙也好段时间没有看到安程了,开心点头,“好嘞。”
视频挂断,白卿放下手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程哥,你有什么想在校外做的吗?现在还早。”
安程本来想说没有,如果有的话,假期这么多时间,他早就去了。
话都到嘴边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白卿,我们去吃火锅,我请。”
天知道,安程有多久没吃火锅了。
老规矩,安程吃辣锅,白卿吃清汤锅。
两个人一起吃,谁也不耽搁谁,还都能吃得很开心。
就是夏天吃火锅,难免有些热,两人回去的时候身上都出了汗。
安程取出睡衣,打算先洗个澡,喜欢再打几把游戏,假期才完美结束。
刚走进浴室,脱下衣服,喷头的水淋湿了头发,安程伸手去挤洗发水,挤了几次没挤出来,打开看了才悲催地发现没有了。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住在这个房间里,可能服务员就松懈了些,没有仔细留意。
在穿上衣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找前台,与麻烦白卿去问一下之间,安程难得地选择了摆烂。
“白卿,帮个忙。”
话音从封闭的浴室里传出来,显得有些沉闷。
白卿在酒店里与安程共住的这几日,每次安程洗澡的时候,他不是玩手机,就是看书,才能将自己的心神勉强分散出去,不然总是会耳廓发红,不受控制的。
这下突然被喊到名字,白卿还以为安程的伤口怎么了,立刻把自己从手机里抽离出来,走到浴室边上,掌心搭在把手上,却又克制地停下。
“程哥,怎么了?”白卿问。
安程正在浴室里面甩头发,“洗发水没有了,得问一下前台。”
白卿松了一口气,退到桌子边上,拨打了前台的电话。
说明情况后,前台十分诚恳地道歉,并且马上派人送来一瓶新的洗发水。
白卿拿着洗发水站在浴室门口,难得的感到手足无措。
如果是别人,他会直接让对方将门打开一道缝,然后把洗发水递过去。
可对方是程哥的话,哪怕是这种小动作,他都会莫名心虚。
安程隐约听到了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猜想应该是洗发水送来了。
“白卿,洗发水来了吗?”
白卿的声音传了过来,“嗯,送来了。”
闻言,安程站在门后,将门拉开一道十厘米左右的缝,随后右手伸了出去。
腕骨突出,五指修长,白净的皮肤上沾了水渍,又被这温热的水烫得微微发红。
这手一伸出来,浴室的水汽也翻滚而出,几乎是直直打在白卿的脸上。
白卿小心地将洗发水递到这只手里,虽然没有彼此接触,可是对方的热度还是很快就透过这咫尺的距离,传递到他手上。
浴室门被关上了,白卿的脸也腾的一下红了。
安程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白卿正坐在电竞椅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洗好了。”安程说。
声音从电竞椅后面传来,“好,我等会去。”
白卿很少会在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安程。
安沉程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只当白卿在忙,点点头,没再多说。
*
第二天,安程睡饱后,下午才拎着箱子从酒店出来。
酒店距离学校很近,两个人拎着箱子走回去也只要十五分钟,抗拒回校的安程选择了徒步。
白卿拉着箱子走在安程的左侧,“程哥,今天周天,我们要不要带着启蒙出来吃一顿?”
安程明白他的意思,把王启蒙一个人丢在寝室这么久,虽然充了点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请他吃一顿饭,算是拢一下关系。
“回去放了箱子,再一起出来。”安程道。
白卿点点头。
走到一半,白卿的电话响了。
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眉头先是皱了一下,手指落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点击接通。
安程留意到他的动作,还以为是拖着箱子,不太好接电话,便停了脚步,躲在一处树荫下,示意白卿先接电话。
白卿抿了一下唇,微微侧身,将手机举到耳边,语气不算友好,“什么事?”
与白卿清澈的声音比起来,对面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粗旷,“怎么,现在连爸都不喊了?”
另一边,小猫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报告,“是白卿的父亲。”
安程想了一下剧情。
白卿的父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是将他的家庭推至悬崖边,促使白卿向这个世界屈服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此,父子俩的关系特别不好。
果然,在安程的视野中,白卿的眉头皱得很深,脸色也十分难看。
白卿有些不耐地回复,“打我电话,有什么事?”
对面虚假地笑了一声,“父亲给儿子打个电话,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别恶心我。”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白何安将母亲的医药费拿去赌博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决裂,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之前那300万是你还的吧?你哪里来的钱?”
“身上没钱了,别打我主意。”白卿顿了一下,“现在钱还完了,你也不要再去赌,不然我和洛洛,真的会希望你死在外面。”
白何安也不生气,“你年纪轻轻的,也没什么人脉,能拿出这么多钱,是去卖了吧?”
白卿的胸口涌上一股恶心,“白何安,你恶不恶心?怎么不去死?”
“我死?”对面顽固地笑道:“祸害遗千年没听过吗?”
“反正都有了第一次,要不你再去卖一次?又或者无论是什么法子,你再搞来三百万。”
握着手机的手往下,白卿打算直接挂掉电话,对面说的话却让他停止了这个动作。
“谁说钱还完了?还欠着三百万呢。你不给我钱是吧,那我去找你,我去你学校门口堵你,我不相信你永远不出校门。你应该有舍友吧,应该关系很好吧,我也可以找他们借我点钱,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嘛……”
另一边,安程的脑海里,小猫突然说话了。
“我遗漏了,白家的债好像不止三百多万。”
安程,“什么情况?”
小猫,“白家的公司还没倒闭之前,曾经帮另外一家公司做了债务担保,但是倒闭之后,因为白家自己的账就有数不清的欠款,对方知道追债无果,没怎么追,这也是我之前遗漏的原因。但是这300万的还款一补上,对面就开始追债了,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追得很急。”
安程抬眼,去看不远处的白卿。
他笼罩在一身黑色短袖下面,似乎周身都因为这黑色染上一点阴郁。
结合之前白卿不大自然的神色,安程几乎猜到打电话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打的电话了。
白卿眼眶气得发红,直接骂道:“畜牲!”
“你骂我又能怎么样?能拿出钱吗?是你把钱打过来,还是我去找你,你自己想。”白何安图穷匕见,说的话赤裸裸的,已经毫无遮掩。
白卿突然平静下来,用手臂抹了抹眼眶,冷声道:“我回去,把钱给你。”
挂断电话,白卿走到安程的旁边,因愤怒而淌下的泪水已经被擦干了,只剩下眼眶一点微红,瞧着十分坚强的样子。
微笑中带着一丝歉意,“程哥,我不能和你回去了,我需要请假回家一趟。”
安程看看白卿,又看看他手里拿着的箱子,心道:倒是方便。
他没有多问,点头,“你去吧,早点回来。”
白卿点头,转过身拉着行李箱走向地铁站。
安程在树荫下站了一会,看着白卿越走越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007,查一下,白卿如果要走的话,会坐哪一班高铁?”
小猫正在玩自己的猫耳朵,顿了一下,“宿主打算一块过去?”
安程点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卿父亲的这件事情,会促使他走向一个很有钱的霸总,这显然在安程可接受的范围之外。
小猫感叹,“宿主还是蛮尽责的,难怪是快穿局的优秀员工,我马上查。”
知道班次后,安程订了票,也没急着走。
白卿是坐地铁过去的,需要大概一个半小时,安程选择打车,可以稍微晚一点。
他在树荫下,点开了吴蒙的联系框。
【吴老师,我需要帮我和白卿请个假。】
吴蒙马上回复了消息。
【要多久,不是刚请完病假吗?怎么又要请?】
安程:
【家里有点事。】
手机另一头,吴蒙看着安程发来的消息,如果是别的学生,她肯定会直接打回去,直到对方给出合理的理由,给出恰当的证据。
可对面是安程……
陈昊的事情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莫名觉得,安程手里好像捏着自己的把柄。
【行。】
安程勾了一下唇。
【谢谢老师。】
安程是个踩点天才,进入火车站的时候,列车已经开始排队检票了。
但是安程不急着排,他的人生宗旨就是,能坐着就坐着,反正晚点进去,又不会少块肉。
安程坐在椅子上,遥看排队的队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卿在人群中太过出挑,还是因为安程确实很熟悉白卿,在不算少的人群里,安程一眼看到了白卿的身影。
他排在不算靠前的位置,一个人推着箱子,随着队伍前行的速度,孤独地走着。人低着头,却没有在看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很明确的,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
安程揉了下手指。
这样子的白卿,哪里还有大金毛那样的阳光明媚。
该死的白何安。
白卿在地铁上,定了时间最近的高铁,然后一路低着头,进站、检票、找位置坐下。
他看着窗外,几条泛旧的地铁从这里延伸至两段,思绪也跟着放空。
身边坐下了一个中年男子,脸色发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身酒气,一看就是喝了很多酒上的高铁。
一坐下,男人迷茫地看了眼四周,看到白卿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自来熟道:“小伙子挺帅呀,是财大的吗?”
白卿点头,没有给予过多的回应。
看到这个男人,会让他想起白何安,一样的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男人觉得不是很愉快,伸手去抓白卿的手臂,“年纪轻轻的,长辈说话这么冷漠可不好……”
白卿眉骨下压,本就烦躁的他露出一抹不耐,指尖动了动。
而那男人的手伸至一半,却被另一只手隔着袖子抓住了,明明手指看着挺细的,腕骨也细细的,力气却极大。
男生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话音中的含义他都清醒了几分。
“让开,这是我的位置。”
男人和身边的白卿都愣了一下,一起转身看向侧面。
安程对于醉鬼一向不是很耐烦,不等他反应,仗着自己力气大,直接将人拎起来,甩到了另一个座位上。
对方晕乎乎的,刚想骂两句,看到安程那张臭到极致的脸,以及那一身富贵的穿着,张了张嘴,又把话给吞了下去。
只敢咕噜几句,“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真臭。”
白卿眼睁睁的看着安程的所有举动,直到人坐到位子上,偏头望了过来。
白卿那双放空的眼里,突然涌现出很多情绪,惊讶、反应过来的感动、欣喜以及其他,全部都化为眼底的一股笑意。
他克制地抓住了安程的衣角,“程哥,你怎么来了?”
安程嘴硬,“听说b市不错,我去看看。”
无论前面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白卿此刻却十分的轻松,他甚至心情很好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发丝被照射进来的阳光衬出金色。
安程满意地想:至少现在,大金毛回来了。
白卿伸完懒腰,眼角都多了一抹餍足,笑着道:“可是真的好巧,我们不是一起买的票,位置却是相连的。”
安程面不改色:“对。”
深藏功与名的007骄傲地摇了摇尾巴,这都不是事!
第26章 第 26 章
b市是二线城市, 贫富差距很大,富裕的人很有钱,贫穷的人很拮据。城投债高到可怕, 房价仍居高不下。
b市唯一亮眼的产业是旅游, 还是这两年发展起来的。为了做好旅游建设, 政府投入了很多钱,但是也不免造成一个问题,重点发展的地方精致富贵, 逐渐靠近边缘的地方, 就能看到显而易见的破败。
安程就这么跟着白卿, 坐着地铁, 从富贵的市中心, 一路到了破败的城市边缘。
目的地是一片堪比危楼的住宅区, 各种矮小破旧的房子堆在一块, 目测有安程的四倍年纪。
可神奇的是,在这片房子的后面, 又树立着一个崭新的小区。
白卿领着安程往前走, 单手指着那片崭新的小区,“程哥,那一块是几年前拆迁的,后来修成的小区。”
也许是安程对白卿的情况太了解了,白卿说起自己的家庭情况, 也没有感到不自然。
“我家就在那一片矮房里面, ”白卿指着那堆破旧房子, “我是b市本土人, 这都是六十多年前的老房子了,家里出了事故之后, 就又搬回来。白何安知道后面要拆迁的时候还高兴了好一会,以为我们这边也要拆迁了,但是最后没有。”
白卿说得轻松,安程听着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
他只能“嗯”了一声。
走到矮房区域,两人开始上楼梯,干净的鞋面踩在发黑的水泥小道上。
不知道哪家孩子挂的风铃,在树梢上响着。
已经过了中午,最具标志性的炊烟不在,只剩下安静,炙热的阳光被巷子隔绝,剩下独特的潮湿阴凉。
白卿走在前面,偶尔回首,“程哥,就快到了。”
安程脸上没有流露任何表情,无论是同情还是震惊,仿佛走回寝室一般自然。
两人在一处并不宽敞的院子前停下,也不算院子,因为没有院门,只是一小块平地。
安程和白卿站在那里,因为高挑的身量,显得这块平地已经站满了。
门没锁,白卿直接将门推开,安程跟着他走进去。
房子很旧但是还算干净,物件都是特意摆放好的整整齐齐,可是家具看着都有些年头,有着00年代的沧桑感
客厅里面没人,白卿指着矮小的沙发,“程哥,你先坐吧。”
安程二话没说就坐了。
从客厅环视一眼,可以看见有两间卧室,门都是关着的。
白卿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口,敲了敲门,“妈,你在房间吗?”
屋内有翻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女人的话音,“小卿……你怎么回来了?”
门被从内拉开,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门边,从安程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脸上有明显风霜痕迹,但是眉骨优越。
看来白卿的长相是随了母亲。
安程把自己窝进沙发,不是很想主动打招呼。
用酷哥的身份主动say嗨装好室友,有点违和并考验演技,不是不会演,但是会比较花精力。
而且白卿现在明显有话要说。
白卿回复妈妈的话,“回来看看。”
他看见徐容脸上伤痕,和脖子上即使围了丝巾却还是没能完全掩盖的手指印,重逢的喜悦已经完全散去,眉尾掉落下来。
“他打你了?”白卿直接问。
徐容早就看到客厅里面的两个箱子,眼神望远,又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娃娃,她猜到是白卿的同学,不愿意让家里的这些事情影响到白卿的关系。
毕竟从家里出事后,小卿身边就几乎没有朋友了,她不想让这个朋友也失去。
徐容避开这个话题,“说什么呢,”她笑着看向客厅,“带朋友回来了?快让我看看。”
白卿侧过身子,徐容越过他走到沙发边上,“是小卿的同学吧,小卿好久没带人回家了。你说这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有。”
这下,安程也不好再坐着了,站起身说了句,“阿姨好。没事,我们都很随意。”
徐容笑得很开心,“那就好,你们一直做好朋友啊,小卿人很乖的,是我们拖累了他……”
徐容的话顿了一下,偏头抹了眼睛,“小卿,你也过来。”
白卿走到安程边上,徐容笑着看他们,“家里太小了,也没有多的房间住。”
她回到房间,把柜子里面深藏的钱拿了些出来,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还是多拿了些走回客厅,交到白卿手里。
“家里住不下人,热水器也就够一个人洗一次,你们去外面住,找个酒店住,我有时间去看你们。”
安程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白卿将钱推了回去,“我有钱。”
徐容不肯,又要推。
白卿对着安程道:“程哥,我跟我妈说两句话。”
安程点头,白卿带着徐容回到房间。
门被关上了。
白卿的视线落在徐容的脖子上,徐容猜到是刚才手忙脚乱没遮住,赶紧又理了一下。
白卿声音发哑,“你不知道他下手有多狠,红痕有多重吗,怎么都是遮不住的。”
徐容像是被击中了一样,眼神逐渐落寞下来,又变成白卿记忆中,那个无能懦弱的母亲。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卿,“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家暴,为什么不报警?”
徐容偏过头,泪水突然就滑落下来,“他毕竟是你爸。”
这句话,白卿已经听过无数次,见到妈妈哭他的语气也低落下来,“我不是想听这个的。”
空气中沉静了好一会。
徐容从桌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慌忙擦了泪水,“你们坐车辛苦了,先去找个酒店休息吧,我有时间就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油焖大虾。”
白卿抬眼,“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徐容却不肯退缩,她拉着白卿带到客厅,对着安程笑了下,“孩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安程。”
安程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徐容对于自己儿子唯一的朋友有很大的包容性,徐容温声道:“今天是阿姨照顾不周,你们先去找个酒店,我之后来看你们。”
安程点头,“好。”
内心却感到奇怪,徐容提了几次酒店,像是在催着人走,甚至没有来得及问白卿为什么突然回来。
徐容走在前面,催促白卿和安程赶紧出发,“现在去还能订不错的房间,晚了就没有了。”
三人刚走到房子外面的平地,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取,估摸着有六七个人。
徐容僵了一瞬,知道来不及了,又折回去把人往房子里面推,语气慌张。
她对着白卿道:“妈妈没叫你,别出来知道吗?”
她难过地看了眼安程,“小安,无论听到什么,也不要疏远小卿好吗?他是无辜的。”
安程大概猜到什么,点头,顺着徐容的力道往回退。
安程和白卿刚退回屋子里,就听见门外传来的略显刻薄的说话声。
“嫂子,我知道你们有钱,就算是没有,也有办法弄到钱,不然那三百万不会说还就能还了。”
“就当你可怜可怜我们,把欠我们的钱也还了吧,我们的日子太难过了。”
徐容故作坚强的话音也传了过来,“我有钱的话一定会还给你们,但我真的没钱,我身体不好,都做不了活,实在是没办法筹钱还给你们,对不起。”
一道粗矿的男音,“嫂子,我看见你儿子回来了,我们也知道那三百万是你儿子还的,让他把钱还给我们吧。”
“回来?他还在外面读书呢,有没放假,不会回来的,你们看错了。”
院子里面安静了一会。
接着有人说:“那我们进去找你儿子就好了。”
徐容的语气突然拔高,“不许进去!”
拉扯的动静也传了过来,“不能进去!”
安程正在脑海里和007沟通,白卿的身影一下就闪了出去,他守在徐容的身前,像一头生气的狼崽子将人推开,语气失态,“说了没钱,你们去找白何安,他有钱,你们去找他啊!”
胡鑫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我tn的要是能找到你爸,我能厚着脸皮来难为你?”
“就算我找到他,他真的有钱吗?他一个赌徒,有点钱就全部花在赌桌上了,他有钱个屁。你们赶紧把钱拿出来,我们不想为难你们,但是上天为难我们,白何安那个sb为难我们,我们又能怎么办!”
徐容已经临近崩溃,捂着脸哭了起来。
白卿抹了把额头,刚才争执的时候,有人的指甲在上面刮了一下,一摸就能摸到一点血迹。
他哑着声音,“不去找白何安,那就等着,等到我赚了钱了,我才能给你们。”
房间里,安程想着007刚才的话。
安程问它,事情闹这么大,为什么报警呢?
007说:“之前这样的情况有好多次,报警也有好多次,但是这种事情,警察除了调节,还能做什么,一个被人欠钱,一个又确实没钱,僵持这么久,调节不了,警察也没什么办法,几乎是走个过场,既然这样,还有什么报警的必要呢?”
“还有就是,”007拟人地叹了一声,“徐容作为白何安的妻子,对于白何安做的事情,她会感到惭愧与内疚。”
安程也是在心底叹了一声,转身开始在房间里找东西。
又要打架,他真的是服了!
绝境啊这简直是。
安程去厨房拿了根擀面杖,打人疼又不致命,完美。
他走出房间,站在白卿的身边,看见白卿额头的红痕,眉头皱了一下。
抬眼去看胡鑫等人,“很抱歉,现在确实没钱,给我们一点时间。”
话是这么说,擀面杖捏得可紧了,打架都不带怕的。
有人问道:“你是谁,你要帮他们说话?”
安程点头,“我是白卿朋友,他喊我一声哥。”
冰冷的脸说这句话,莫名有黑大老大的味道。
胡鑫看安程穿得挺富贵,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帮他们把钱出了。”
安程:……
他又不是不想。可是账户余额是十万,不是三百万。
白卿拉着安程的手臂,“程哥,你回房间。”
安程正要说什么,007的话音突然响了,“宿主,附近的监控发现了白何安的身影,我应该能定位他的位置。”
他一转话风,“不是要找白何安吗,我带你们去找他。”
徐容的脸色大变,伸手要去拉安程的衣摆,被白卿紧紧握住了手臂。
“妈,”白卿转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出她从没见过的坚毅,“去房间休息吧。”
安程带着白卿和讨债的人,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找到了白何安,那个时候他正在啃着三明治。
白何安看见白卿的第一眼,感到十分欣喜,他就知道白卿重朋友,只要说去他学校,他就会投降,这不,就来给自己送钱了。
接着,他看见跟在白卿身后的七个人,面孔都很熟,他都用狼狈的方式打过交道。
他想逃,可是很快就被堵住在一个角落里,孤独地站着。
安程打量着他,出乎意料的,这个没脸没皮的混子长相很不错,高鼻梁、薄唇,眼睛大,只是里面都是浑噩的东西。
被这么多人围着,白何安并不慌乱,先是看向白卿,“儿子,你回来了。”又看向安程,“这是你朋友吧,去家里坐过了吗?”
白卿冷着脸,没有回话。
旋即,白何安对着胡鑫道:“找我有什么用呢,我是真的没钱。”
胡鑫眼眶都气红了,这段时间猫抓老鼠般的讨债已经花费了他太多时间和精力,他理智崩溃地往前走,拎起白何安的衣领,“你还钱,还钱,还我钱啊!”
最后一个字时,他的拳头砸在了白何安的脸上,接着又是好几拳。
安程留意着白卿的神色,白卿似乎下意识抿直了嘴,拧紧的拳头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的纠结,但是他并没有出手帮助他的父亲。
于是安程也没动。
挨了几拳白何安跪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却笑着说:“我说了,我没钱。”
“那你赌的钱哪来的?”胡鑫问他。
白何安想了想,“借的啊。”
“哦,忘记说了,”他眼睛一亮补充道:“我在赌桌上还欠了五十万呢,真的没钱还啊。”
他看向白卿,一脸期冀,“我儿子上了这么好的大学,他一定会帮我还的吧。”
白卿没忍住咬牙,牙龈酸得可怕,他怕自己忍不了,上去和白何安打起来。
头上突然覆下一只手掌,安抚地揉了揉。
安程一边揉着,一边和007对话。
“这个世界的变态怎么这么多?”
白何安说话不饶人,总是会疯了一样的得罪人,其他讨债人也忍不住,纷纷围上去要动手。
这个时候,徐容却突然冲出来,将白何安抱在怀里面,哭得撕心裂肺,“别打他,打我吧……打我吧。”
人都已经被气急了,哪里会因为徐容的出现而和平收场,拳头和脚踢还是落了下来。
而白卿呼吸一滞,条件反射般地冲了上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安程:……
他冷漠地走进战场。
该死的,怎么还是打起来了。
结果是警察来了,简单记了笔录后,打包把人送进医院。
白何安伤得最重,是被抬进病房的,但是精神状态依旧不错,对着白卿不停地说话。
“你既然回来了,那就还是认我的,以后说话别这么难听。”
“父债子偿,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是你新同学吗,蛮帅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白卿皱着眉头,看了眼正在被护士上药的徐容,拉着安程出去了。
在还算宽敞的走廊里,两边放着联排座椅,刚才讨债的人就坐在上面。
见病房有人出来,抬头望过来,又看见是白卿,把头低下了。
白卿后退一步,看着安程,“程哥,你没受伤吧。”
安程摇头,晃了晃手里的擀面杖,冷酷的脸扬了下眉头,说了个冷笑话一般,“挺好用。”
白卿打量安程的时候,安程也在看他。
刚才的混战,白卿也没受伤,林正泉的教导还是有点用的,以后应该能勉强自保了。
唯一的伤口在额头上,被指甲划出来的一道红痕,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
安程向着经过的护士要了些药品,让白卿坐下,自己隔着一个位置坐下,修长的手指捏起棉签,沾了碘伏。
棉签带着丝丝凉意,贴近伤口处,动作不算轻,但绝对不重,白卿没有感觉疼,反倒有些舒服地眯眼,接着眼皮自由下落,凉凉的触感舒服地让人有了困意。
但是他还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安程的脸,知道程哥这个时候只会关注他的伤口,所以凝望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大胆。
心跳有些缓慢地加快,一下下的,与白卿数安程眼睫毛的速度逐渐一致。
数到一半,凉意离开了他的额头,那张有些近的脸也抽离开。
他看见安程随手将棉签扔进废弃盒,又拿了块创口贴,重新靠近。
程哥的话音都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他说:“第三次。”
说这句话的时候,安程的眼神落了下来,似乎是随意看了过来,又像是刻意提醒。
而白卿垂眼,眼里的神色尽数掩盖,话音带了丝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安程点头,彻底抽离开。
想了一下,又把擀面杖递到白卿面前,“这个……怎么办?”
顺手就拿过来了,现在也不知道放哪。
白卿脑海里突然闪过程哥拿着棒子敲人的画面,没忍住发笑,“给我吧。”
安程把棍子递给他。
两人在走廊里坐了一会,白何安的话音一直断断续续地从房间里穿出来,好的坏的都有,像个疯子。
白卿又担心他跑了,没有提出走得更远一点,他拿出手机,“程哥,打游戏吗?”
安程瞬间高看白卿一眼。
刚要上线,白卿的电话响了,是白洛洛。
“哥,你忙吗?”
白卿,“不忙,怎么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没事,我就是担心父亲为难你,他找你了吗?”
白卿没有回复这个问题,而是灵敏地问道:“他找你了?”
“……没有。”
有时候,迟疑代表了很多事情,白卿问道:“他向你要什么?”
白洛洛沉默着没说话。
两边都陷入沉默,将彼此的苦难都隔离开,独自承受。
过了一会,白卿道:“洛洛,我回来了,现在在医院,妈受了一点伤,你要过来看看吗?”
有些事情当面才能问清楚。
“妈怎么了?”洛洛语气急了起来。
白卿道:“有人上门讨债了。”
白洛洛马上道:“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
白卿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们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进安程的耳朵里。
这两兄妹,似乎都对于自己的母亲,很关心,但是对于父亲,是另外的态度。
而母亲又会维护父亲,这是个难以解开的结。
半个小时后,白洛洛穿着校服来到医院,看见白卿后小跑过来,“哥,妈还好吧。”
说完发现旁边还坐着安程,急切的脸上又多了丝笑意,“你好,你是安程哥哥吗,我哥提起过你。”
白卿有一丝不自然,率先接过话,“没大事,我陪你进房间看看。”
他推着白洛洛的肩膀往房间走,不太敢留太多机会给程哥和洛洛交谈。
之前和洛洛发消息的时候,虽然提到程哥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但是会表现出好感,即使没有明确地表明是哪种好感,他仍旧会心虚。
即使这样,白洛洛还是转头,对着安程笑了笑。
安程看着他们消失在房间门口,想了下,没有跟着进去。
白洛洛走进病房,第一眼看见徐容,激动往前走了两步视野里面却突然出现一个人。
她停下脚步,神色也变得平静起来。
“哥,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也在。”
这确实是白卿的失误,“抱歉。”
而且在他印象里,白洛洛和白何安的关系还没有到见一面都会生气的地步。
和自己不一样,他比白洛洛大几岁,见过更多白何安的黑暗。
白何安又开始说话了,“洛洛,这话说的,见都不见我了?”
白洛洛眼一横,“闭嘴!”
徐容开始缓和气氛,“洛洛,他毕竟是你爸,以前对你这么好,别这么说他。”
白洛洛的眼里瞬间蓄起泪水,“妈,你都不知道,他要让我做什么!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直播过,让我不要读书了去直播给他还债,不然他就让我在学校没有朋友,就像他以前对哥哥那样……”
门外,安程拨弄手机的手指一顿。
真是个牲口啊。
第27章 第 27 章
闻言, 徐容的脸上涌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眼神落向白何安,“你真这么做了?小卿高中的时候没有朋友, 也是你害的?”
白何安挠了挠头发, “我就是提一嘴, 不然真的让我被那些人逼死吗?”
“白何安,你个畜牲 。”徐容捡起柜子上的消毒水瓶砸过去,“你糟践我也就算了, 你怎么还糟践小卿和洛洛?”
白何安张了张嘴, 没说话。
白洛洛的情绪只是爆发一阵, 很快就平静下来, 看向徐容, “妈, 我就是来看看你, 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晚上还有晚自习。”
徐容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 洛洛。”
白洛洛抿着唇,退到病房外。
白卿半垂着眼,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指尖在上面输入了三个数字。
此刻,一名护士姐姐经过病房, 对着里面打招呼, “麻烦去前台缴一下费。”
刚才警察把人送过来的时候太匆忙, 都还没来得及交钱。
白卿看了一眼白何安和徐容, 跟着护士离开病房。
白洛洛出了病房,却没有完全离开, 而是靠着墙站在房间外面,学生时期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的情绪。
等到白卿回来的时候,病房已经乱作一团,胡鑫也站在了病房里面,神色是无奈与愤怒。
白卿皱着眉头走到里面,徐容的脸上都是泪水,另一张病床上的人却不见踪影。
白洛洛脸色难看地解释道:“白何安跑了。”
这里是二楼,他直接跳窗跑了,就因为胡鑫他们都在外面守着。
白卿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再度看了徐容一眼,然后拨通了那个刚刚输入好的电话号码。
“喂,警察局吗?”
“对,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我叫白卿,我实名举报白何安赌博,并且以赌博为业。”白卿闭了闭眼,“据我了解,数目巨大,他应该被判刑。”
病房里面,甚至是电话对面,都安静了一会。
白何安的名字,警察局很多人已经听过了,是一个很棘手的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人举报他,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消停了。
“请问有证据吗?”
“有,十分充分。”
徐容脸上浮现惊恐,已经开始朝着白卿走过来,伸手想去扣白卿的电话。
白卿用尽量简短迅速的语言,回复警方的问题,“刚从市人民医院逃出去。”
“好的,我们尽快出警。”
电话结束,徐容也到了白卿身前,她高高地举起手,却迟迟没有落下,那双与白卿有些相似的眼睛,悲痛又难过地看着他。
白卿轻而易举地握住那只手,感受着上面粗糙的质感,已经与记忆里完全不同。
“妈,”白卿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送他进去的。”
他本来不想当着徐容的面,想着再等一等,等徐容什么时候离开医院,再打这一通电话。
但是当一切事情都顺理成章发生的时候,又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白何安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应该彻底让她死心。
徐容踉跄着后退两步,坐在凳子上,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卿不敢去看安程的脸,他甚至没敢回头,只是对着白洛洛说:“洛洛,你带着其他人出去吧,我有话要和妈说。”
白洛洛点头,请其他人都出去了,包括安程。
房门被关上,房里房外仿佛成了两个隔绝的世界,白洛洛站在安程的旁边,靠着墙壁仰头,语气感叹:“没想到,哥居然真的报警了。”
她偏头看向安程,“安程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家一地鸡毛?”
安程道:“还好。”
在他进入快穿世界之前,他的生活也是一地鸡毛,某种程度上更夸张。
白洛洛看着对面的温馨小提示贴纸,眼神放空,像是陷入自己的某种情绪里。
安程想了一下,“会难过吗?”
毕竟是她的父亲。
白洛洛笑了一下,“怎么会?”
她身上是区别于同龄人的成熟,语气中也是释然。
“哪怕哥哥没有报警,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做的。”
“哥哥以为我年纪小,不知道这些事情,可都说女孩子早熟,我聪明得很,考试分数都是市重点的年级前十,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洛洛知道哥哥重视这个朋友,有心想要多说一点。
“其实妈说得也没错,白何安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对所有人都很好,是别人眼里羡慕的爸爸,那段时间公司也蒸蒸日上。可是后来,他结交了一个生意伙伴,那个伙伴用一个很差的项目骗了他,卷走了公司很大一笔钱,没过多久,公司就倒闭了。一开始,白何安他借了钱,想要东山再起,可是他每次都失败了,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就开始发疯,开始赌博,开始打我们。”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母亲会一直忍让他,因为那个生意伙伴,是以我妈为媒介认识的,她可能一直在为这个赎罪吧,是一个很傻的女人。”
“为什么之前不报警说他赌博?”安程问道。
小猫也竖起耳朵,不断地在快穿世界中,学习不同人的思维,也是它们系统不断进阶和进化的方式。
“想过啊,”白洛洛说:“初中的时候,我看到他打妈妈和哥哥,我就去过警察局,但那个时候我只想着不要让他打人了,没想到还能举报他赌博。”
“后来,当我明白了这些东西,我又经常会在放学的时候去警察局前面晃悠,但是每次都没能真地走进去,因为我很爱我的妈妈,我会心疼她。”
“程哥,”白洛洛看向安程,“我哥是这么喊你的吧。”
安程点头。
白洛洛笑道:“很久没听到他这么喊别人了。他肯定不知道,好几次,我都在警察局门口看到了他,我偷偷地看他,看他和我一样,在门口徘徊,有警察叔叔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但他每次都走了,和我一样,就是太心疼我妈了。”
房间里,白卿按着徐容的肩膀,“妈,离婚吧,就算是赎罪,这么多年也够了。”
“而且你本来,就没做错什么。”
徐容抱着儿子的肩膀,大哭出声。
“小卿对不起……对不起……”
出警的速度很快,十五分钟就有警察到了医院。
负责主办的警察是个老熟人了,他看着白卿,拍着他的肩膀道:“小时候就想报警了吧,却忍到这么大。”
白卿很浅地笑了一下。
白洛洛偏着身子去看病房里的情况,看见徐容呆坐在病床上,两眼放空。
她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抱住了她,“妈……”
徐容伸手,将女儿搂进怀里,“洛洛,对不起……”
门口,安程看着正在和警察交涉的白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样挺好的,将联系都斩清楚了,以后的糟心事也就少了。
警察走后,白卿走到安程跟前,眼睑向下,喊了一句,“程哥。”
酷哥是不会安慰人的,更不可能像别的朋友那样,关键时间来个拥抱,他只会应一声“嗯”,然后问:“什么时候返校?”
语气太过正常与熟悉,冰冰凉凉的,听不出任何意味。
白卿抬起头,身上的紧张少了一些,“快了。”
胡鑫等人,早在白卿报警的时候,就退到了另一间病房外面的座位上。
讨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着债主的家人讨债也不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
白卿找到了他们,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
对方相视良久,胡鑫开口了,“我们知道不该向你讨债,但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
旁边的一个矮矮的男人说:“胡哥的女儿生病了,需要一大笔手续费,我们都付不起。”
安程听着,突然明白之前007说的,对方突然开始追债,并且追得很急的原因。
白卿站起身,将手机递给胡鑫,上面是一篇公告。
他说:“白何安的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这套房本来就是他名下的财产,他既然替别人担保,欠了你们的钱,那到时候拆迁款也会还给你们。”
“如果拆迁款不够,那也没办法,我不会再为他还一分钱。”
这篇公告,白卿是在回来的高铁上看到的,在那之前,他只想着把白何安送进去,还没想到这债该怎么办。
但当他看到这篇公告时,心底的包袱卸去了大半,他仰靠在座椅上,转头看着安程的脸。
或许是真的,在上了大学以后,缠在他身边的厄运都在逐渐消失。
胡鑫看着那篇公告,手心都出了汗,“还真的是……”
白卿好看的眼睛微微拉长,透着些严肃与果敢,“钱还清楚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希望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胡鑫知道女儿的手术费有着落了,内心松了一口气,就算短时间拿不到,他也可以拿着这笔债去抵押,只要能筹到钱,只要能给女儿治病,一切都好。
安程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结束的,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以简洁的方法被揭过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和007商量。
最后能给予的帮助,也只是让007通过一些大数据手段,给警方提供一些白何安的线索。
不过好在,这件事情终于落下帷幕了。
白何安落网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一天的结束,也是一天的开始。
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为了逃命,慌忙逃窜,被路上的车撞到,淌了一身血。虽然不致命,但是也大大消减了他的寿命。
徐容依旧没有完全放下,她守在昏睡的白何安身边,神色落寞而悠远。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年轻气盛,夸下海口,要带着她过上好日子的俊美青年,最后也变成这个样子。
警察来询问的时候,徐容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得很清楚。
警察登记到后面,出于私心问了一句,“之前一直不报警,现在又是为什么回心转意了?”
徐容说:
我的儿子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他一直没变,他一直都渴望把白何安送进去,为什么现在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的母亲,一直在消磨他的爱意。这份爱的重量不断减轻,直到只剩下鸡毛蒜皮和不敢思及的阵痛。
徐容说:“我依然放不下白何安,但我也是刚才才意识到,白何安对于两个孩子的伤害这么大。对不起一个前路灰败的人,总比对不起两个前途明朗的人要好。”
“万幸,我终于理清。”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安程就算是再亢奋,也都有点困。
他开始翻手机订酒店。
今天返校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订好酒店,安程对着白卿道:“我先去睡觉。”
白卿点头,“程哥你先去吧,我回医院处理一些事情。”
安程又是一觉睡到大中午。
巧在刚醒的时候,白卿的电话就来了。
安程懒散地躺在床上,“喂。”
白卿的话音传了过来,“程哥,b市别的不说,但确实是个还不错的旅游城市,返校之前,我带你去逛逛吧。”
轻松、阳光、而明媚的语气:
“就当谢谢程哥陪我这一躺了。”
第28章 第 28 章
b市的夏天非常热, 安程挑了件轻快的上衣,穿了件透气的运动裤出门。
刚走到酒店大厅,就瞧见坐在沙发上的白卿站了起来, 嘴角含笑地招手打招呼。
他穿了件粉色短袖, 下半身是阔腿牛仔裤, 没有什么复杂的样式,但是看着就是赏心悦目,净化眼球一般, 让人莫名心情愉悦。
安程看看他, 再看看窗外的烈阳, 感觉都没这么扎眼睛了。
等走到人身边, 安程问:“去哪?”
白卿说:“去万寿塔和南麂岛, 但是现在不早了,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安程点头。
打了个滴, 白卿带着安程到一家小铺子前面,铺子的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 看到白卿后, 眯着眼睛主动招揽,“要吃糯米饭吗,今天做得多,还剩得有呢。”
白卿点头,“阿姨来两碗大份, 再加两杯豆浆。”
听见他的声音, 阿姨又是朝这边看过来, 再度眯了眯眼, 迟疑道:“是白卿吗?”
白卿弓腰,眉眼上扬着笑道:“对, 吴姨,我是白卿。”
吴姨乐开了花,“长变了长变了,好久没看到你,还怕我认错了。”
等吃的都端上来,白卿抽了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给安程,“程哥,你喜欢吃辣,但是b市的菜几乎没有辣口,都很清淡。我打算晚上带你去吃烧烤,中午还是吃点其他的。”
他把糯米饭往安程跟前推一推,“我想着,既然都来b市了,那还是尝一尝b市才有的东西吧,这糯米饭虽然不辣不重口,但应该还算符合你的胃口。”
“这里的阿婆我认识,手艺最好了。”
安程看着跟前的糯米饭,说实话,他这是第一次看见糯米饭带汤的,最上面撒了虾米、肉沫和小油条,汤底独具特色,泛着丝丝香气。
很陌生的香味,但是感觉还不错。
安程点头,接受白卿的安排。
入口的味道更是不错,糯米有嚼劲但是不生硬,汤底偏浓稠但是和米饭浇在一块就很相配,肉沫和小油条增加了口感层次,再回味一下,能尝到里面的香菇,香菇被炖得软烂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白卿留意着安程的神色,没有皱眉没有抿嘴,证明味道还算合心意。
白卿笑了一下,又把豆浆推过去,“觉得口渴了就喝这个。”
安程点头,生硬地夸赞,“还不错。”
吃到一半,吴姨拿着递过来一个小碗,里面装着两个卤蛋。
白卿偏头,“吴姨,你现在还卖卤蛋了啊。”
吴姨摇头,“不卖不卖,这是我煮了自家吃的,本想接孙子的时候给他,看到你们了,就给你们吧。”
安程的眼神放在卤蛋上,有些好奇顾客和卖家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
白卿哪里好收老人家的东西,“不用,您给孙子吧。”
吴姨不肯,“好久没看到你了,我之前还想着,你家是不是离开b市了,不然之前经常来,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呢。”
“你这娃娃讨喜,可比我孙子顺眼多了,收着吧,好吃的。”
白卿见没法拒绝才接过,“谢谢吴姨。”
吴姨笑了下,继续去招呼生意去了。
安程捏着筷子,似随意问道:“不是一直在b市,既然喜欢,为什么后面没来?”
白卿挑了个小的卤鸡蛋,把另一个留给安程,语气轻松,“家里破产后就没再来了。”
糯米饭不算贵,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外面吃点东西都有罪恶感。
“我妈最开始的时候找各种零工,因为正式工反而不赚钱。她支持白何安继续创业,后来他堕落了,就帮他还债。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就都在家里吃了。”
安程将鸡蛋夹在碗里,应道:“嗯。”
“程哥,你是不是也挺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我才报警?”
安程没说话。
他确实有些好奇,但是却又没有问的必要,选择都做下了,去追问以前有什么意义。
白卿却比安程想得要轻松很多,他谈起这些事情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话,最多带了丝缅怀过去的情绪。
“白何安以前,就还挺好的吧,我们无论做什么他都支持,别人跟他求什么事情他也都答应,跟个大山似的。他变成那样很多人都不敢信,但别说别人了,我和洛洛都不太敢信,最开始重新创业的时候,能看出来他是最痛苦的,也是最努力的,谁能知道呢,他就突然烂了,还烂得回不去了。”
铺子里面几乎没有人,只有两个身形高挑的男生坐在一块,吃饭的时候还要弓腰才能碰到碗。
粉色衣服的男生拨弄着筷子,让汤汁和米饭融合得更好。
话音不高,像是两人的悄悄话。
“我妈说,她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父母来学校的时候出车祸都没了,白何安守了她两个月,把学费给她,自己贷款读的大学。大学毕业就创业,成功后求婚,很靠谱很实在,她觉得那个白何安会回来的。”
“因为破产的事情,让她一直愧疚,总感觉自己欠了白何安。我想着,她努力维持这个家庭,除了感情和愧疚,也是因为高中爸妈都去世了,所以对完整的家庭有执念吧。一忍再忍,也忍了这么多年。”
“程哥,谢谢你,”白卿道:“那三百万,是我给白何安的最后通牒,我也就算了,洛洛不能耗下去。”
也是最后的让步。
安程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不错。”
没有主语,不知道是在夸什么。
白卿心中叹气,真的好难让程哥多说两句话。
看白卿沉默,安程意识到自己的反馈不够积极,伸手拍在白卿的肩膀上,“很棒。”
他当然也会觉得,在面对这种情况下,拍拍屁股断绝关系甩得一干二净是最明智的做法,但是白卿没有快穿世界的经验,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男生,跟自己这样的老油条不一样。
很厉害了,这样的环境下,还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白卿又精神起来,神采奕奕地说起后面的安排,“b市虽然是旅游城市,但是以本地人的经验来说,好玩的不多,只有有一个地方必须要打卡,我们吃完就过去。”
等两个人到了目的地,安程看着不远处那座高高耸立的塔,沉默了一瞬:“这个?”
不能怪他眼界太高,实在是他刚从古代世界里回来,别说塔了,古代皇宫都进出不知道多少回。
白卿眉眼上扬,爽朗地笑了起来。
“虽然看着很普通,但确实是b市著名打卡景点。”
安程无所谓点头,“行。”
举起手机打算拍照,算是打卡了。
白卿等他拍完,后退两步,站在一个还算合适的位置,“程哥,看我。”
安程放下手机,看着白卿理了理完全不需要理的圆领口,接着神色严肃地说:
“万寿塔,建立于公元493年,是国内目前保存最久也是最完善的……”
安程看着白卿说得头头是道,有些愣神。
普通市民应该不会对一个古迹了解得这么清楚吧。
白卿说着,开始引导安程往里面走,“为了保护万寿塔,游客不允许进内,但即使是看塔外的壁画,我们也能从中窥探到当时的历史文化和背景。比如这副画……”
即使是解说,白卿也能说出不一样的味道,少年青春洋溢的模样会更添光彩。
安程感觉得到,从今天中午见面,不应该是今天凌晨,分别的时候,白卿就像是卸掉了什么担子,更加轻快也更加朝气,看不到一点阴郁的色彩。
他发现,白卿就跟石峰里面的小草似的,顽强地从高压里面长出来,碰到一点阳光就能活得灿烂。
很年轻,却意外坚强的人。
莫名的,在白卿继续讲解的时候,安程点开手机拉出相机,将镜头对准白卿,按下了拍照键。
鲜活的少年印在相册里。
白卿讲到一半,看到安程的动作,瞬间卡壳,“是为了纪念……纪念……”
肢体动作也变得僵硬,理理头发又扯扯衣服,看看壁画又看看安程。
为什么,程哥为什要拍他!
感觉到自己耳廓在发热,白卿拍拍左脸,强壮镇定,“是为了纪念……”
他还是忘了……
安程关闭手机,看向白卿,“纪念谁?”
白卿还是没能说出来。
安程想了一下,好像是从他拍照之后,白卿就卡词了。
“就是打卡。”
安程是在解释,拍照只是为了打卡而已。
白卿摇头,“没事,程哥随便拍,我就是忘词了。”
万寿塔并不只是单纯的一座塔,周围还有很多古建筑,两人在建筑之间行走。
白卿缓过来后,又开始陆续讲解。
在一个空挡,安程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白卿道:“高中的时候,参加了这边的志愿者活动,需要背词,所以就记住了也没想到后面还能用上。”
逛完了万寿塔,白卿带着安程坐上一辆公交,车上有售票员,根据不同的目的地收取不同费用。
白卿一上车,就道:“去南麂岛,两张票。”
售票员:“十块。”
选定座位的时候,白卿特意让安程坐在靠窗的位置,“程哥,这一路风景很好,值得看看。”
b市是沿海城市,公交车行驶不久,就开始沿着海岸线行驶,湛蓝的海浪翻滚,在沿岸的时候上击出白色的浪花,海鸥惊险地划过海平面。
安程举起手机,对着窗口拍照。
“嗯,确实不错。”
第29章 第 29 章
南麂岛比安程想得更远, 下了公交车以后,还要买票坐船去岛上。
白卿买的是中舱,据说不会很晃, 但即使是这样, 安程还是坐得脸色铁青。
他晕船……
白卿把早就买好的药递给安程, 又拧开一瓶水送到安程手边,“程哥,大概要一个小时, 吃完药你先睡一觉吧。”
安程没逞能, 吃完药闭着眼假寐, 但是今晚上睡得太迟了, 现在入睡有些困难。
白卿见安程闭眼睡了, 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本杂志开始看。
好像是去年的了, 但是并不影响。
船上不吵闹, 但是也并不安静,因为船上有很多人, 每个人陆续发出一点声音, 就注定安静不下来。
安程睡不着,干脆听别人说话。
“我好期待今晚上的音乐节啊!没想到南麂岛也会有乐队过来。”
“对啊,本来还没有通知,今天一早突然发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来着。”
“[唯一]算是本地仅有的比较出名的乐队了吧, 这个名字他配得上。”
“可惜那个吉他手好久没出场过了,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看到。”
“今早上发文的结尾不是写了, 会有久别重逢的小惊喜嘛, 我相信是他!”
安程很轻地挑眉。
乐队,海边音乐节。
挺不错的, 难怪这么远白卿也要带着自己过来。
游船行驶距离岸边越来越远,方向也在逐渐趋向南麂岛的方向。
太阳开始微微斜射进来,海上波光粼粼,也反射进来了大片光线。
安程坐着的位置靠近窗边,窗帘破破烂烂的不知道多久没换过,阳光直直落在他的脸色。
安程皱眉,有些热。
刚要睁眼,感觉脸上的热度又下去了,有一片阴影落在他的脸上。
不会是突然出现的云,因为他的手背仍然经历着阳光的暴晒。
他微微拉开眼帘,动作很轻像是睡着时的眼睑颤动,在狭小的可视见的范围里,他看到一本杂志。
微微偏头,看到了白卿举着的手,而白卿低着头,右手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着,眉眼挂着笑,是在开心地回消息。
察觉到安程在动,白卿还以为自己没有遮住,又调整了一下角度,视线落在安程脸上顿了一会,才收回视线。
他的一切行为都很安静,显得理所当然。
假寐的安程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在心底问道:“007,白卿是在报答我吗?”
虽然他觉得没什么需要报答的,举手之劳、各取所需,都是不值得特别回报的举动,但是从白卿这里,他听到了太多次谢谢,也感受到太多次真诚的谢意。
小猫能感受到宿主的晕厥,捂着嘴巴,要说什么又没忍住,“哇”地吐出来。
安程:……你别吐我脑海里行吗?干呕也不行。
你这样搞得我都快忍不住了。
呕完了,小猫缓过来一口气,“应该是吧,我虽然老资历,但是对于人类的情感还在学习阶段。”
“白卿比较感性,也比较善良,他想报答你也是正常的。”
脑海里,安程点点头。
又过了半个小时,安程和白卿走下船。
从甲板走到地上的时候,安程踉跄了一下,实在是太晕了,现在还在眼冒金星。
身后有人催得很着急,耽搁一颗就开始骂娘,安程皱眉,往后凝望一眼。
接触到安程视线的一瞬间,那人闭嘴了。
长这么帅,这么凶干什么?
安程接着往前走。
不当场吐出来,是他作为酷哥的最后倔强。
白卿扶住安程,担忧地探了探安程额头,“程哥,你还好吗?”
“早知道程哥这么晕船,我就不带着你来海边了,去城市公园也可以……”
安程坚强摆手,“扶我去酒店。”
海边音乐节,烧烤,落日,都是他喜欢的,受点罪怎么了?
入住酒店后,安程躺在床上,皱眉道:“我先睡会。”
他维持着酷哥的仪态,找了个帅气的睡觉姿势,然后闭眼睡了过去。
他的意识模糊,但是能感觉到微妙的变化,房中的温度在下降,直到维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
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天光,耳边隐隐传来海啸和落雨的声音,十分催眠。
有人在耳边说话,轻声体贴的,如同喃喃自语,“程哥,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安程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整个人陷在黑暗里,醒都醒不来,又在某一时刻突然睁眼。
他看看时间,三点半了,睡了一个小时,也该起了。
白卿不在房间里,安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在哪?
两分钟后,无人回复。
安程又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安程一下就清醒了,他刚刚那要睡死过去的困意,不能是因为金手指的原因吧。
小猫也睡醒了伸懒腰,“怎么会,不然我肯定给你发警报。”
安程这才松了口气,抽出房卡离开房间。
外面很热闹,女生穿着好看的纱裙和性感泳衣,男生则随便了些,大多数都是大裤衩加短袖。
安程想了下,去隔壁的店铺买了套合适的衣服换上,然后往海边走去。
安程不喜欢太阳太烈的天气,但是到了海边又会有不一样的想法,毕竟这种时候海会更蓝更漂亮,很多人也会心情很好,显得热情洋溢。
比如现在,就有不少男孩女孩向安程询问联系方式,安程都用酷哥的样子回绝了。
然后,他在一处海滩上玩沙子,趁白卿不在,又没什么人认识他,他不担心ooc,可劲堆了几个丑不拉几的沙堆。
小猫看着那个抽象的一坨东西,抽嘴,“你不会要说是我吧?”
安程把猫耳朵捏尖,“不像吗?”
一团浪花打过来,瞬间被冲成一团。
小猫:“哈哈哈,都说上天有眼!”
安程:……
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呼声,惊叹声,赞美声此起彼伏,很多人凑在一块但也不紧密,只是眼神都落向一个方向。
安程有些好奇,站起身往海边站得更近些,海上的滔天巨浪映入眼帘,在巨浪纸上,有一个人如同乘风破浪一般,向着这边划过来。
海浪如同大厦倾倒,巨大的身躯张牙舞爪地要把挑衅他的人扑进海底,但是它一直在失败。
安程看着那道人影,心道:“那哥们真帅啊!”
他作为内陆孩子,快穿99个世界了,也没机会碰海上冲浪的运动,主要还是怕死。
小猫:“你不觉得熟悉吗?”
安程又看了一眼,找到了熟悉的地方。
是白卿。
白卿积极向上的性子,玩一些刺激挑战的运动,好像也很合理。他说小时候无论做什么,白何安都会支持,看来海上运动也在这个范围内。
安程听着周围人的震惊和夸赞,抱着手臂,与有荣焉。
突然,翻滚的海浪吞没了他,那道身影消失在海面上,周围人又是一阵惊呼。
过了几秒,人影从海浪里面冲出来,一路滑行,最后抱着浆板跑到安程面前,眼里都是笑意,“程哥,你醒了啊。”
他浑身都湿答答的,头发凝成几缕落在眼前,但是丝毫不狼狈。
安程点头,“醒了一会了。”
白卿道:“我本来以为程哥会睡晚一点,想着滑完马上就回去的。”
安程:……
他莫名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一个“很能睡”的标签。
“没事,”安程顿了一下,“还想滑吗?”
白卿摇头,“还是挺累的,不滑了。”
看到安程特意换了衣服,白卿眼里闪过一丝亮色,主动问道:“程哥,你会吗,要不要试试?”
安程丝毫没有不会的尴尬,“不会。”
白卿将浆板放在地上,“我可以教你。”
安程沉默了一会,就在白卿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安程说话了,“海滩上能练吗?”
他大概率以后都不会碰这个运动,现在试试也不错。
但是不去海上,怕死,他就差这一个任务了。
白卿愣了一下,笑道:“哪都能练。”
“你看这样。”
白卿把浆板推送到沙滩上,在浆板滑远之前跳上去,借力滑行了一段。
他又抱着浆板跑回来,递给安程,“你试试。”
在白卿眼里,安程似乎太万能了,所以他只要示范一次,安程就能学会。
于是安程冷酷接过浆板,学着白卿的动作来了一套,确实划出去了,但是在三米之后就停了。
这也太短了……
安程正要转头去看白卿,试图继续讨教一下,他听见身后传来跑步声,接着有人跳上了滑板,滑板一下就被冲了出去。
安程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跳离浆板,白卿按住了他的肩膀,瞬间站得稳稳当当。
浆板还在一路滑行,少年爽朗的笑声从安程身后传来,“程哥真厉害。”
安程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小兔崽子。
紧接着,两个人摔倒在地,沾了一身沙。
白卿挠了一下头发里的沙子,站起身向着安程伸手,脸上是乖巧歉意,“我错了程哥。”
安程抓着他的手站起来,甩甩手和头发,“不滑了。”
两人把浆板还了回去,走出店铺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招牌,上面写着摩托艇五百一位。
白卿道:“程哥,要不要试试?”
安程还没说话,白卿又说了,“今天岛上我的开销都有人帮忙付了,所以不用客气,他还欠我人情,我们宰他一笔。”
既然这样……
安程面不改色地说:“来两辆。”
摩托艇很帅,安程觉得,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白卿笑了一下,又跑去前台租了两辆,对方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卿道:“记在[唯一]账上。”
玩完摩托艇,天边已经逐渐泛黄,海滩玩耍的人大多数都退回沙滩上,海风徐徐地吹过来,驱散了一些燥热,带来一丝凉爽。
烧烤架已经架起来了,零星的火光在沙滩上浮现,有人自己烤,也有店家烤的。
白卿是自己烤,他往肉串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的辣椒和调料,偶尔抬头,去看安程的脸,发现他的眉尾轻轻上挑,对于辣椒满满的肉串似乎很有好感。
白卿笑了一下。
有小孩跑过来,对着安程道:“哥哥,能给我个微信号吗,就写我手上。”
白卿看向他跑来的方向,一位很是明媚的女生正看向这边,白卿垂眉,收回视线。
安程冷着脸,凶巴巴的,“不给。”
小孩尴尬地扯扯裤子,跑开了。
白卿把烤好的放在盘子里,递给安程,“程哥,这些烤好了,吃吧。”
安程点头,客气不是他的代名词。
白卿烤串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不知道之前是不是练过的。
想了一下,安程看向站着的白卿,“不吃吗?”
白卿道:“要吃,但我想先去一趟海边。”
安程点头,“去吧。”
安程看着白卿走到海边的一块礁石上,蹲了下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把视线又挪到别处,天空里,月明星稀。
海滩上,音乐节的场子已经搭好,音响里偶尔传来试音的声音。
在那块礁石上,白卿蹲了一会。
小孩翻贝壳途径这里,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呢,凑过去一看,除了海水,什么也没有。
他不解地问:“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和安程不一样,白卿很好说话。
他耐心地回复:“我在拜托这片海,今晚上出现蓝眼泪吧,想让我的朋友看看。”
第30章 第 30 章
安程坐在小马扎上吃烧烤, 店家抱着一箱冰啤酒,走过来热情问道:“[唯一]请大家喝酒,小帅哥要不要喝两瓶?”
安程摇头, 不喝酒, 喝酒误事。
店家走后没多久, 白卿走回来,拿了新的肉串开始烤。
音乐节没有安程想的那么拥挤,这里就是有些荒凉的小岛, 虽然很美但是改不了它位置偏僻的事实。
[唯一]虽然小有名气, 但是不是什么大热乐队, 原来真的跑过来的粉丝是少数。
即使这样, 在沙滩上, 在唱台周围, 已经放满了桌子和小马扎, 烧烤小菜放得满满当当,众人打架嬉笑着, 等待今晚上的热闹到来。
白卿在桌子上扫了一圈, “程哥,店家没来送酒吗?”
安程,“送了我没要。”
白卿笑道:“我还以为程哥会要的。”
程哥看着冰冷,实际上挺爱热闹的,喝度数不高的啤酒不会醉, 但很能助兴, 特别是在音乐节上。
“不喝了。”安程摆手, 站起身走到烧烤架前, “我试试。”
他是不客气,不是不要脸, 能让白卿一直烤着吗?
烤架下透出的隐隐火光,隐约映照着安程的脸,把锐气的五官衬得柔和。
白卿悄悄多看两眼,垂下头开始漫不经心地吃烤串,空着的手忍不住磨了一下指尖。
他有些期待。
突然,不远处突然传来狗叫声,也不完全像,还有点像狼嚎。
叫声越来越近,白卿警惕地回头,看到一只撒着蹄子跑的哈士奇正往这边冲过来,路线越跑越歪,眼看就要撞上安程的烧烤架了。
而安程已经放下烤串,眼里神采奕奕的,把袖子挽得更高。
程哥……不能和哈士奇打起来吧,白卿有些迷茫地想。
当然不是,只是哈士奇这种品种,莫名的让安程感到带劲,外表看着像狼一样高冷,但是内心却是个格外热情的。
某种程度上,和现在的安程一样。
安程期待着,等这位仁兄跑过来,他就会抓住它然后趁机撸一把。
然后他看见白卿抓住了狗绳……
安程冷漠地站着。
后面的狗主人这才追过来,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姐,她一路都在跟游客道歉,看见白卿抓住了狗子,才松下一口气,气喘吁吁地解释。
“对……对不起,我把它绳子栓着的,不知道怎么被他咬开了。明明在船上晕得不行都要吐了,下船睡了好久,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兴奋。”
小姐姐弯腰道歉,“真的很抱歉。”
白卿把狗绳交给她,“没事,你带回去吧,也没出什么大事。”
小姐姐再次感谢,在安程的目光里接过了狗绳。
小猫帮着安程叹了一口气,“想摸。”
安程:……
白卿转过身,看见程哥低头继续烤烧烤,只是下颚发紧,一看就是情绪不高涨。
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他想了一瞬,视线停留在那只垂头丧气离开的哈士奇身上。
安程的手艺奇差,他没多少机会自己下厨,即使有,也没怎么烤过肉,所以很快,一股有些糊的味道传了出来。
他果断地刷了层酱料,然后放在碟子里。
对,都糊了,肯定熟了。
等他挪开眼,发现一只神气十足的哈士奇站在自己跟前,尾巴摇得厉害。
这只哈士奇被养得很好,膘肥体壮油光发亮。
白卿试探道:“程哥,这哈士奇像是挺喜欢你的,一直往你这边看,我就向主人借一会过来。”
安程,“是吗?”
他伸手揉揉狗头,又捏捏狗嘴,嘴角微勾,话语嫌弃,“傻狗。”
大兄弟,看见你莫名亲切啊!
哈士奇突然发难,前脚抬起要踹安程,被白卿捏住绳子安抚,“别生气,程哥这是夸你呢。”
安程得寸进尺,又摸摸它的脖子和耳朵心满意足收回手。
白卿见差不多了,“程哥,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安程难得没拒绝,捏着狗绳偷偷站近。
跟大兄弟拍照。
拍完照,白卿把狗还了回去,又开始烤串。
安程烤的几串都不能吃,被他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渐渐的,舞台灯光开始变化,试音也停了,观众们开始兴奋,知道这是要开始了。
白卿拿着帕子擦手,“程哥,我先回酒店一趟,等会回来。”
安程点头,他专心地吃着烤串,无聊就和007聊天。
“007,你吃过烤串吗?”
小猫:……
“系统很难有机会变成一个真实的人去做这些事情,也可能有吧,但绝对不是我。”
它挺难过的,“我也想试一试。”
安程的无聊消遣完了,直接没理007,因为舞台的光束突然变暗,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寂静,预示着即将开始的表演。
这一刻,很多人都莫名安静了。
下一瞬,几种乐器交杂在一块的声音响起,热情并欢愉,很快场子就炸开来。
几个人陆续上台,或拿着话筒,或拿着贝斯,又或者其他,他们热情地走上舞台,给今晚的表演一个令人兴奋的开场。
很多人都站起来鼓掌,许多人都在欢呼跟唱。
在一堆人群里,安程坐在小马扎上,看看周围,没看见白卿的身影,给他发了一则消息。
“开始了。”
感觉不清不楚的,安程补充:音乐节。
很快就有回信:三分钟后。
安程放下手机,开始专心看舞台上的演奏。这种现场很容易让人兴奋,和很多人一样,安程也逐渐融入,突然觉得有点酒好像能更开心
只是他很久没喝酒了。
一曲结束,沙滩上都是此起彼伏的[唯一]呐喊声。
主唱拿着话筒,喘了一口气,“很感谢大家特意来到南麂岛,在这个炎热的夏日聚集在一起,希望大家都能玩得开心尽兴。”
“我看大家的眼神,猜到大家都在期待什么,那我们安静下来,聆听这场久别重逢的盛宴吧。”
沙滩上真的安静了,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只有安程一个人被哑迷困住。
期待什么?
接着,一道吉他音响起打破平静,一道人影逐渐从边缘走到舞台中央。
安程听见周围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断有人跟身边人确认,“是他吗?”
而他的眼神落在台上那个人身上,他都不用多看,都知道是谁,虽然带着面具,只漏了下半张脸,衣服也换了,但是安程太熟悉了。
原来三分钟是这个意思。
吉他音只是前奏,十秒过后,其他的乐器声也加进来,表演再次开始。
这首歌是一首新歌,很多粉丝想要跟唱但是不会,又因为曲音婉转,与开场的炸裂完全不同,大家都安静下来,仔细听着。
主唱的声音很好听,安程的目光会不由自主落在白卿身上,但是也不会忽略主唱的歌声。
……
“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一片恍惚。”
“遇见你之后,它好像变得光明灿烂。”
……
停顿的空隙,新上台的吉他手,对着安程的方向挥了挥手,引起周围一顿惊呼。
安程点点头,算作回应。
旁边有人说:“这哥们好自恋。”
安程:……
直到一首歌结束,台上那道人影举起吉他,好听的声音自音响传来。
“大家好,我是小白。”
……
一秒钟之后,尖叫声让安程的耳朵不堪重负,伸手捂了捂。
白卿以前还混过乐队吗?
台上,白卿,“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我很乐意与你们重逢,但是我能陪伴的时间有限,只有三首歌的时间。”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似乎落在安程这边。
其实安程很乐意比个手势,告诉他:不用管我,你弹你的。
安程问007:“他什么时候在乐队里的?”
小猫查了一下,“初中吧,那个时候这乐队几乎没什么名气,也没有收入,基本是倒贴演奏,白卿当时很小,加入就是为了玩,家里也不拦着。白家破产后,白卿也上了高中,学业压力大,又忙着当家教补课,就退出了。”
“可他退出后不久,乐队就开始起来了,很多人在翻乐队的老视频考古,被白卿吸粉,很可惜没能看到他的演出。”
安程问:“名气起来后,乐队赚得比家教多吧?为什么不继续在乐队呢?”
小猫说:“你等会就知道了。”
第二首歌快结束的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酒瓶破裂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红着脸梗着脖子,“那个吉他手什么意思,老子花了钱来这里,你还遮什么脸?”
音乐声很大,他的话音几乎被盖住,见没人理他,他开始往舞台靠近。
有人想拦他,看见他手里捏着的破碎酒瓶子,却又不敢靠近。
安程注意到这个人,拧着眉头看过去,小猫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几乎每次有白卿参加的演出,都会出事,虽然其他乐队成员没有多想,但是白卿察觉到了,他主动退出了乐队。果然,乐队之后一帆风顺。”
白卿是个神奇的体质,有人会一眼钟情于他,也有人会妄想摧毁他。
但是摧毁总是比保护来的更直接,一定程度上也是剧情的作用,剧情不会允许他轻松还掉债务。
“至于这次为什么会选择出场,可能是又觉得不信邪,硬要试试?”小猫有些迟疑道。
安程站起身,跟在那个醉汉后面。
他可不怕酒瓶子。
安程看看台上弹着吉他的白卿,孩子都勇敢想试试了,还能让你搅和了?
保安比安程快了一步,他们拦住醉汉,“先生,你醉了,冷静一点。”
虽然拦住了,但是他距离舞台已经很近,闹到这个地步,舞台上的人很难不知情。
音乐声停了下来,白卿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抿了抿嘴。
眼神后望,看见安程站在人堆里,清清冷冷地一个人,神色变得超级凶,眉骨紧紧皱着。
白卿突然就笑了,在主唱试图解释前接过话筒,“这位大哥,你花了票钱来看谁?”
醉汉嗤笑一声,“我来看[唯一],可是你带着面具是怎么一意思?”
白卿抱着吉他,语言温和但是泛着淡淡的凉意,“可我不是[唯一]的成员。”
醉汉愣了一下,面子有些挂不住,开始狡辩,“那又怎么样?老子就想看你的脸,你把面具摘下来看看怎么了,还是丑得见不得人?”
白卿道:“大哥在开玩笑了。”
他走到醉汉面前在对方动手之前,表面绅士地扣住人手腕,在对方震惊的神色里,把酒瓶夺了过来。
醉汉想还手,但这小子力气竟然这么大,他反抗不了一点。
白卿抛了抛酒瓶子,笑道:“大哥,小酌怡情,喝多了不好,毕竟在海边要注意安全,先回去休息吧。”
他对着保安点头,保安直接捂着嘴,十分迅速地把人拖出去。
几乎没有挣扎的机会。
白卿对着场下道:“我们继续。”
演奏重新开始,第二首的抒情歌像是插曲,从第三首开始,气氛就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安程回到位置坐下再次抬头,发现白卿正看着这边,与安程的视线相碰,白卿又笑了笑。
冰冷面具下面的笑容,显得冲突却又美艳。
但是安程感觉出来,这是在求夸。
白卿独立解决了这件冲突,至少兵不血刃并且动作很快,不拖泥带水引发后续的变化,这样很好。
像007之前说的,之前很多次演出的矛盾没能及时解决,是因为大家都没有经验,用相对柔和的方式处理,却得到完全相反的效果,用完全暴力的方法,又会传到网上引起舆论。
而这次,白卿的处理显然避免了这两方的问题。
安程还算大方,他比了个口型,“不错。”
旁边:“这哥们虽然帅,是真自恋。”
安程:……
小猫在脑海里,挠挠耳朵,小心说出自己的感觉,“宿主,你不觉得,白卿的处理方式,某种程度跟你有点相似吗?”
表面看着是绅士有礼的,但其实强硬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