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芘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惊扰 > 52、第 52 章
    喝醉的人最有资格疯癫,更何况装醉的男人。

    粗重急促的呼吸不停地刮过耳廓,在卧室里回荡,震颤着双人床。揉搓的手指仿佛鞭子抽在身上,留下火辣辣的酥麻感。疼痛在神经末梢反复激跳,欲望在身体里一层层堆叠。

    下一刻,两种“东西”忽然在某一处交叉而过!

    电闪雷鸣间,花火喷溅而出,乍然绽放于半空!

    花火还未燃尽,火星还未熄灭。那颂睁着大眼睛刚能看清灯的轮廓,柯桦又开始疯狂地磋磨。

    “你他妈是报仇还是唔~~~~”手臂横过柯桦的背,扳着人把人甩到一边。那颂提起裤子要跑。脚没来得及沾地,爬起来的人猛然扑上来把他连拖带抱按回原处。

    如此粗暴的动作……那颂脑袋里忽然闪过一幅画面。

    “熟悉吗?”柯桦含糊地问。他依旧是醉的,身体里的酒精随着汗液蒸发,让他越来越清醒。

    手卡住后脖颈,固定住他的脑袋,蛮横的吻落下。

    狂风暴雨的吻里,那颂竟然从过往的回忆里找到了跟今晚相似的场面……貌似很早之前有一次,但是比之今晚,之前的柯桦还算是人。

    都释放过。那颂本以为他们没那么快再进入状态。不过,他低估了发|情的狗!“操——”这一次眼前炸出金星,他在一片金星中模糊地看见柯桦久久望着他。

    “起来——”那颂想把压在身上的人踹开。可是他也没什么力气了。

    耳畔的呼吸很快变得匀称有规律,那颂随手扯过被子罩住两个人。他今天来干什么的?

    哦对了……好像是……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动他。堪比跑了二十公里的消耗让那颂睁不开眼睛。只威力不足地回以了一个“滚”字。

    再睁开眼,那颂脑袋里的依旧盘桓着昨天的问题。“他来干什么的?”,紧跟着又冒出两个,“怎么睡着了?”“人呢?”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旁边没人,细听外面也没有声音。

    站在卧室门口瞪着空荡荡的客厅,那颂肚子里噌地窜起一股火。个混蛋玩意儿!吃干抹净跑了?!

    他转身回卧室找衣服,但是地上、床上,以及衣帽间全都找不到他的衣服。他站在衣帽间里,瞪着柯桦的衣服挑了半晌,挑出一件有设计感的黑衬衫以及一件除了质地没有一点优点的西裤。

    这只狗这几年就穿这种衣服?怎么还没丑死他!

    套上衬衫站到镜子前,看见镜子里的人,那颂瞳孔骤然收缩。

    “操——”他送柯大狗的内裤怎么在他身上,还是那条骚里骚气的荧光绿双丁。

    冷静了五秒,那颂竟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子帅,帅里透着霸道的攻气。

    他的眼光从来不会错——后面,绿色腰带横跨过劲瘦的腰,另外两条斜跨过白皙圆润的山丘,此起彼伏间尽是赏心悦目的风景;前面,拳头大的绿袋子被撑得鼓鼓囊囊……

    “不敢想象,一条狗吃得这么好。”那颂弹了下镜子,灵机一动想给柯大狗留点惊喜。

    从衣帽间出来,他径自拐进了柯桦的书房。手机连接打印机,启动打印照片功能。

    照片纸一点点从打印机里吐出来,露出照片里的人的全貌——光着脚的男人有一身冷白皮,修长的身体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他上身穿一件黑衬衫,衬衫一颗扣子都没系,露出前月匈下月复刻意绷出的健美肌肉;衬衫下面是他送给镜子主人的礼物。

    照片用双面胶贴在镜子上。那颂脱下内、裤,把内、裤挂在照片一角上。他拉开柯桦的内衣收纳抽屉,挑挑拣拣从里面找了一条白色有字母花纹的套在身上。

    衬衫西裤虽然不符合他的审美,但是意外合身。袜子清一色黑色无花纹,那颂边穿边嫌弃地“啧啧啧”。领扣、袖扣、腕表、腰带,甚至墨镜,他都挑了一件戴在身上。

    临出门前,他又从玄关柜里拿了一双皮鞋穿上,眼睛从自己的靴子上扫过全当没看见。

    吹着口哨走进电梯,电梯下到一楼,他才猛然回神。他现在住在柯大狗对面,下楼干什么?

    既然下来了,不如溜达一圈。

    于是这天早晨小区里多了一个怪人,此人西装革履地在小区环路上遛弯,而且戴着墨镜。

    保安收到业主的电话,顶着雨夹雪抄小路跟上奇怪的男人,想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颂掏出手机拨通苏禹的电话;“天气不错,过来吃螺蛳粉。”

    半小时后,住在附近的苏禹由保安亲自送到1202门口。确定怪男人是新来的业主,保安才离开。

    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苏禹进门没走两步就改为爬行,好不容易爬到沙发上,又被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怪男人给拎到了餐桌上。看着面前的速食面,苏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是不是人?才七点!七点啊!我凌晨五点才到家,被窝还没暖热乎。”苏禹控诉道。

    “尝尝味道,不好吃也给我吃光。”那颂坐下,解开西装扣子,抄起筷子示意对面的苏禹赶紧吃别逼逼。

    “你他妈又受什么刺激了?大早起穿西装戴墨镜,上次颁奖典礼你死活穿你妈设计的t恤,上上次我爷爷过寿你他妈还穿漏洞牛仔,今天!周六!放假!你!一个从来不上班、不穿西装的事逼!你他妈搁这恶心谁呢!”苏禹把面前的速食面往前一推,一副打死小爷都不从的样子。

    那颂充耳不闻,挑起面吸溜溜嗦进嘴里。半闭着眼睛享受地咀嚼,然后恋恋不舍地咽下去。“人间美味。”他抬起眼皮,凉飕飕的眼睛倏地落在苏禹的手上。

    苏禹麻利拽回来面碗,挑起一筷子塞进嘴里。泡吧泡到五点,灌了一宿的酒精早就麻痹了他的味觉。面他尝不出味道,但是他会演。他竖起大拇指,一副惊叹的样子。

    “牛啊!都会煮面了……”筷子头戳到硬物,苏禹感觉喉头一紧。他三两下扒拉开面条,然后从碗底夹出一包完好无损的“汤包”。捏着汤包一角拎到面前,他清清嗓子用标准播音腔朗读:“400毫升清水煮开,根据个人口味倒入汤包,待汤煮开再次放入湿面、风干蔬菜、肉……肉呢?”

    那颂盯着苏禹手中的汤包,脸上慢慢浮现疑惑。

    “哥,你不会还在为三年前我带你跳了李恒洋的坑记恨我吧,我他妈都赎三年罪了……”手上的汤包突然飞了起来,甩着面汤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终点是餐桌旁的垃圾桶。

    “砰——”

    苏禹:“……”

    那颂收回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嗦进嘴里。咽下面才道:“喝了一晚上酒,吃点清淡的。”

    苏禹:“我有六个点想说。”

    “憋回去。”那颂无情道,“好好享受这碗螺蛳粉。”

    苏禹怒了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站起来朝对面戴着墨镜的人怒吼:“这不是螺蛳粉!不是!你给老子醒醒!”

    吼声在半层公寓里回荡,对面吃面的人仿佛聋了。苏禹被回声惊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颂吃完一碗面,放下筷子,平静地道:“他说是螺蛳粉就是螺蛳粉。”

    苏禹的心莫名往下坠,换作平时他敢这么跟那颂喊,那颂早揍得他满地乱爬了。相反,那颂这么平静才不正常。况且,那颂不正常的何止是他的平静,还有他的装扮,他的气息……苏禹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是什么?”

    “他男朋友。”那颂自然而然道。他起身要离开,转过身一指自己的碗:“刷了。”

    “你们和好了?”苏禹不敢置信那句“他男朋友”是真的。恒洋现在正是大战时期,李恒洋还活着,尹薇已经对外称李逸有一个孩子,柯桦也没有否认跟周从一的婚事……怎么就是男朋友了?

    “准的,早晚是。”那颂言简意赅总结道。

    “那哥!”苏禹喊道,“你不是谁的什么人,你首先要是你自己。”

    那颂蓦地转回头,他摘掉戴了两个多小时的墨镜。

    没了墨镜遮挡,苏禹终于看清他的眼睛有点肿,但是很清澈,而且十分坚定。他有多久没见过那颂这么坚定的眼神了。这三年他的眼睛里全是迷茫、清冷,容不下一点温度。

    “从我出生那一刻,我就是那雍和宣静怡的儿子,他们不论分开还是复合,我都是;有一天他们会离开我,那时我依旧是。从遇见柯桦开始,我靠近他,挑逗他,欺骗他,离开他,我让自己忘记他,不能成为他的谁,可是我做不到。一个人心里有谁,即便嘴上不承认,可是依旧是那些人的谁。我从生到死都是那雍和宣静怡的儿子,我还会是柯桦的男朋友,我是你苏禹的朋友,某一天开始我是作曲家等等。以后我还会有许许许多多数不清的身份……前提是我愿意。苏禹,我想,我也愿意成为他的谁。你不懂没关系,谢谢你这三年陪着我。”

    许多年后,苏禹依然记得那颂站在他面前平静而坚定地把心里话讲给他听的那个冬季清晨。

    震撼。

    惊叹。

    以为那颂永远不会成熟稳重,但是那一刻,他发觉自始至终没长大的人是他。

    在一千多个迷茫的日夜里他们以为那颂在疗伤,其实不是,他在长大。

    长大是勇于承认、是勇于追求我们想要的,和接受我们不想要的。

    震惊的余韵在苏禹心里久久回荡。“不。”苏禹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你别谢我我害怕。”他跌坐在餐椅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那颂第一次煮给他的“螺蛳粉”。吃完面,刷了碗,苏禹走到沙发旁,一手插兜一手伸到那颂面前,“我喜欢不臭的螺蛳粉。”

    那颂在他手心拍了一下。苏禹蹦起来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我跟你说我要猝死了,从现在开始,你再叫醒我,我他妈废了你!”

    苏禹睡着了。那颂掏出手机想给柯桦发信息,发什么?

    最终他拍了一张苏禹背对他睡死过去的背影发了过去。

    将近半个小时过去柯桦回了一个问号。

    那颂刚想打视频过去,那雍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去哪儿了?”那雍问。

    “有事?”

    “来趟公司,有人找你。”那雍说。“这个人,我觉得你应该见一面。”

    应该。什么人是他应该见的?

    那颂起身往外走,经过玄关,他点开总温控把整屋的温度调高了5°。苏禹被热醒的时候,那颂已经坐到了那雍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只有他和要求见他的人——曾经在颁奖典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明星秦简——一个有背景的富三代,富一代的爷爷的名字如雷贯耳,威名远播。

    那颂翻了翻那雍留下的合同。合上合同,他看向对面。

    “十二首新歌,有一半是我的原创,剩下的我想用你的词曲,如果可以……”

    那颂起身要走。秦简也站起来,跨步过来拦在那颂前面:“这张专辑是我送周从一的订婚礼物。”

    周从一,订婚。那颂看向秦简。

    “你男朋友跟我女朋友要订婚了,我们送他们一份大礼不好吗?”秦简笑道。“想想看,他们要是知道……”

    那颂拉开门,挥手道:“滚。”

    秦简脸上的笑敛起。

    那颂以为他会愤怒地大骂或者出手打人。

    秦简斜眼看了他两秒忽然大笑起来:“我演得像吗?”

    那颂手撑在门上,皱眉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傻子,转头看向站在走廊另一边的那雍。

    “哎,不逗你了。都说你脾气不好,我看挺能忍的啊,你刚才眉毛一挑是想把我扔出去吧?”秦简又坐回去,换上一本正经的语气道,“这张专辑的确是订婚礼物,不过不是柯桦和周从一的,是我和周从一的订婚礼物。周从一喜欢你的词曲,当然我也喜欢。我们一致觉得只有你能写出我们想要的。拜托了!”他双手合十朝那颂拜了又拜。

    那颂关上门,走回去坐下,皱眉盯着秦简。

    秦简似乎懂他所想,往后一靠,有些愁苦道:“我知道你也反感听见他们结婚的消息,我们差点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分手。”他兀自深情一阵又坐直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那段时间我几次想死,不瞒你说,我对自己下不去手,但是我可以对柯桦下手,可惜我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我想了一个主意,还是让别人了结我吧。我一个人去过几次东南亚那种地方,这些…”他指指自己的腿、胳膊和脑袋。“都折过。我爸妈劝不住我,只能找周从一,周从一没办法才让他堂哥周智跟我解释了前因后果。”他一拍大腿立刻换上一副如获新生的兴奋表情,“周智跟我说柯桦有喜欢的人,而且是男人。兄弟你知道那种感觉吧!我重生了!我……”

    “你还是去死吧。”那颂看着秦简的眼睛仿佛两把刀,话出口的同时,他抓过桌上的紫砂壶砸向对面。

    平静的人终于爆发了。

    秦简弯腰躲开朝着脸飞开的紫砂壶。

    壶在秦简头顶炸开,热水和茶叶浇了秦简一头。秦简嗷地蹦起来。他一边蹦一边跺扔来的茶盘、茶具甚至是椅子。他顿时反应过来,刚刚那颂表现出的好脾气是假的,眼前暴躁的男人才是传说中战斗力爆表的那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