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她只觉顾启延说话阴阳怪气。
说什么跟了他许多年，是很默契的左膀右臂。又夸她胆大心细，情商一流，不带她去美国，总觉得十分遗憾，更怕埋没了人才。
这个形容听得宋乔心惊肉跳。
她吓得连水都不敢喝，囫囵把嘴边的酱汁擦干净，坐在一旁如芒在背。
去美国，她从没想过。
哪怕是跟艾米两个人打嘴炮，这俩小虾米也只敢妄想捡漏哪个项目经理的空缺，趁三十而立前升个一官半职。
一直不敢吭声，悄悄抬眼，正落进了林宴的目光里。
此刻，他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宋乔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失落和烦躁。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光景，但宋乔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怔。
顾启延的声音忽而飘近：“年轻时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也许再回头看，很多犹豫的事物变得不值一提。”
宋乔下意识回头看向顾启延：“啊？”
她显然没听清。
顾启延眸色森森，话说得更加直接：“男人哪里都有，但是好机会并不会排队等谁。”
没人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顾启延嘴里说出来。
毕竟，让一个机器人开口谈爱情，就像对着siri要核/弹密码一样离谱。
池越和韩江原异常八卦地快速对视一眼，这顿饭怎么吃出了豪门风云的错觉？
但谁也懒得去接腔找怼。
宋乔心虚：“嗯，趁年轻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顾启延露出一丝笑意：“不着急，手里的项目还没结束，你可以慢慢想该怎么选。”
宋乔觉得，顾启延大概是喝多了。
她默默埋头吃饭，不敢再轻易搭话，这个话题再无人纠结，也就这样看似轻飘飘地飞了过去。
虽说是好友相聚，但彼此都还有正事在身，喝酒的三人也很克制。
酒过几巡，池越大概是喝到位了，心满意足地买好单。
虽说顾启延方才那番话颇有些暗流涌动的意味，但事实上，饭局的气氛一直都很好。
林宴虽然沉默的时候多，但与同桌闲聊的时候笑得很轻松。
他甚至以茶代酒，跟顾启延也喝了几杯。
五个人在餐厅外告别，临走前，林宴接了个电话，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去了停车场。
在此期间，宋乔和林宴没有过任何私下接触。
他们仿佛是只有点头之交的陌生人，若不是池越和顾启延知晓那件意外，两人刻意维持的疏离足够以假乱真。
宋乔和顾启延步行回酒店。
老狐狸是个深不可测的人，酒量也同样不可估计。
他喝了不少，但脸色如常，实在很会隐藏实力。
宋乔只想尽快回房间睡上一觉，一路走得很快，不知觉把顾启延甩在身后。
他在背后高声问了一句：“宋乔，你赶时间？”
她立刻停下脚步。
顾启延两步走上前：“有些人能靠自己左右命运，因为他们能做更多选择。你认同吗？”
宋乔听他又说起这句话，心底一沉。
她当然认同其中的道理，否则昨晚就不会觉得备受启发，而对顾启延生出些感激之情。
只是心底还有下半句腹诽：他们所做的选择，又如何确定是通往自己想要的命运？
人的目的是阶段性的。
她并非不清楚顾启延话里的深意，直白地概括无非是：既然已经分手，那不如彻底放下这段感情，去美国开拓新天地。
如果，这是她现阶段的目的，顾启延无疑雪中送炭。
宋乔坦然道：“老大，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赏识，去美国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希望不会做出让你我失望的选择。”
顾启延没再说什么，他所欣赏的宋乔，有着真诚而直率的难得品质。
很少有人面对上司时还能保持一份坦然和真实。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露骨，他欣赏宋乔跟他能跟点到即止地沟通。
宋乔跟顾启延在大堂分别，他被司机接去了下一场应酬。她刚回到房间，秦晚的电话打了过来。
两人简短聊了几句，随后约好一起在宋乔入住地的酒廊碰面。
宋乔独自在顶层看了二十来分钟夜景，秦晚姗姗来迟。
她今天穿着职业装，脸上的妆很淡，整个人的气质既优雅又风情。
用周思羽的话说，宋乔人如其名，很有东方美人的特质，整一个纯欲小白花长相。
而秦晚，四字可以总结：妖.艳.贱.货。如果不是关系好，只看外形是一定会被女生吐沫星子淹死那种类型。
宋乔将近期种种吐了出来，秦晚认真听着。
说到顾启延居然打算带她去美国，秦晚眼前一亮，稍稍欲言又止，还是听宋乔继续说下去。
到最后，宋乔喝了一大口长岛冰茶，已经开始犯迷糊。
她歪头看着秦晚：“所以，我觉得去美国挺好的。”
秦晚长舒了口气，半开玩笑道：“吓死，我超怕你被夺舍恋爱脑上身。”
她所认识的宋乔，虽然看起来白白软软没有攻击性，但脑子比谁都清楚。
她绝不会像汤如敏那样，为了个男人闹得鸡飞狗跳，还早早把自己的未来交代给某个垃圾。
末了，又道：“再说了，你跟林宴才到哪。你看下，这么久不见，也不觉得他多心痒痒，老狐狸在饭桌上说要把你拐走，他都假装没听见。”
“他贪你什么，又靓又索还能赚钱？”
“你图他什么？这幅好皮囊时间久就忘了，去美国找个汤姆克鲁斯，帅得你合不.拢.腿。”
宋乔忙让她打住，再说下去就要开始搞颜色了。
可她也没跟秦晚争辩。
宋乔不否认她对林宴最初是见色起意，可那天的默契却让她起了好奇。
是有心动的，可这样的心动似乎更令宋乔害怕。
她与林宴到底没来往多深，是新鲜感吧，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这样。
虽然秦晚和周思羽嘴上调侃188多好和她多般配，但那也只是闺蜜间无伤大雅的没品玩笑。
如果她决定跟顾启延出国，分隔整个太平洋，他们不会再有进一步的交集。
只是，这些似乎并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
毕竟她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开展下一段感情。
秦晚喝了口酒，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之前不是说，188是你高中校友？”
宋乔“嗯”了一声，好奇地看向秦晚。
她长眉一拧：“池越......你知道这人吗？”
宋乔怔了怔，点头：“是林宴的朋友，不过他们都是国际班的。”
秦晚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很淡：“这人近来同我师父打得火热，我就说上次在酒吧，他眼睛缠着我不放呢......”
她一挑长发，颇为臭屁：“我还以为他没见过我这款的天仙，看来是多想了。”
宋乔“噗嗤”一声笑了。
后来又聊了聊别的八卦，秦晚见时间不早，便嘱咐宋乔早点休息，她明天也有几场连轴会，估计接下来能约会的可能性不太大了。
两人在酒廊分别，接近午夜时分，宋乔打算洗个澡睡觉，微信忽然弹了条新消息。
宋乔看着林宴的头像，心念一动。
“休息了吗？我刚忙完。”
宋乔回：“还没有，我也刚忙完。”
“见面吗？”
宋乔想了想，还没有答案，消息忽然被撤回。
林宴换了一句笃定的表达：“我们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