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那么,你有帮我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收好吗?”姜晚宁问。
自从工作以后,他就很少回家,房间仍然维持着他读大学时的模样。
也就是说,一屋子的二次元摆件、手办漫画都原封不动放在里边,就连老鼠进去了都得迷路。
保险起见,姜晚宁提前拜托许女士替他藏好了,以防止付先生看见。
“早替你收好啦。”许晓岚眨眨眼,“漫画都装纸箱里,塞床底去了。你的那些小玩偶小汽车什么的,妈不敢随便乱动,一个个端去我房里了。”
姜晚宁这就放心了,说:“谢谢你,许女士,这回您可是立大功了。”
不然,他可没有勇气在那样的房间里,和付闻祁一起睡觉。
等厨房和餐厅都收拾干净,许女士就照旧出门和张阿姨曹阿姨打麻将去了,好让小年轻们待在一块儿。
姜晚宁无事可做,重新回到客厅,看见颇让人意外的一幕。
胡梓维竟然老实巴交坐在茶桌边上,手里拿的不是游戏机,而是笔和卷子,像是很认真在为明天的竞赛作准备。
这孩子虽然欠揍,但成绩似乎还不错。
就在他的左手边,坐着正在翻看竞赛参考书的付闻祁。
屋子里开着暖气,他将外套脱下来了,规整地搭在椅子扶手上,白衬衫和黑领带都是特意选购的平价品牌,穿在身上却仍然难掩贵气。
他修长且骨骼分明的大手托着参考书的书脊,垂眸翻了好一会儿。
然后放下书,问:“解出来了吗?”
胡梓维疯狂摇头,像个货真价实的笨蛋。
姜晚宁只觉得有趣,特意烧水泡了壶普洱,给三人分别倒了一杯。
“谢谢。”付闻祁说。
姜晚宁拉开胡梓维右手边的椅子,坐下了,看着他在稿纸上努力演算,不由感到一阵怀念。
“算错了。”姜叔叔食指点了点稿纸,“都参加竞赛了,二位数加减还要想这么久吗。”
胡梓维被左右夹击,感到汗流浃背起来。
付老师好歹还算温柔的,他这小表叔可相当严厉,还不让他偷懒用计算器算。
“很多考试都不能用计算器,胡梓维,你得适应。”姜晚宁说,“中途算错一小步,最后得出的结果就会差很多。”
“是是是,您说的对。”胡梓维只得老老实实笔算。
他小表叔毕业都这么多年了,按理说早该忘得七七八八了,竞赛的题又不简单,天知道他是怎么还会做的。
而对姜晚宁来说,他自然不可能还全都会做。
比如,附加题里的几何证明他就解不出来,看着题目陷入了漫长的思考,眉也轻微皱了起来。
难道他工作以后,脑子真的变钝了吗?
姜晚宁不信邪也不服老,摸过笔和纸开始画图,然后注意到付闻祁的视线,正好也落在这一题上边。
看模样似乎也若有所思。
姜晚宁心想,付先生的本职好歹只是金融公司的ceo,虽然目前cos人民教师cos得惟妙惟肖,但肯定也会被不熟悉的问题难倒。
他忍不住从演算纸间抬起眼,低声问:“付老师已经解出来了吗?”
付闻祁不答,探手接过了他的笔和纸,画下虚线,然后贴着桌面推回来,沉声说:“我目前的想法,是在这两个位置做辅助线。”
姜晚宁看见图,眼睛亮了亮,心里边又敬又佩服。
他像是受到启发,忽然思路变得清晰,在旁边重新画了一个图,虚线补齐了缺失的四边形,沿桌面推了过去。
“那么,这是我的想法。”
付闻祁看了会儿,温声称赞说:“姜先生比我更敏锐。看起来,我还不能当一个好老师。”
姜晚宁笑了,实话实说,同时也像打趣:“不,我认为你非常适合。”
回家之前,他是真没想到付先生能伪装到这个地步,甚至还能辅导小孩做题。
这怎么不算一种硬核代入式cosplay呢。
胡梓维坐在他们之间,手握着笔,仍旧含辛茹苦地算着前边计算题的第二问,表情如同便秘。
小表叔和他的未婚夫,几乎一直在探讨每年考卷里的难题,音量刻意放得很低,如同悄悄话。
深奥极了,又总觉得迷之暧昧。
可恶啊,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就没有人关心一米八儿童受伤的心灵吗!
胡梓维在心里呐喊。
他还要被正好抬头的姜晚宁突击检查:“别分神,我这儿给你记着时的。”
胡梓维赶紧又缩头回去,怂的要死。
最后他们三个人的学习会就这么开了一整个下午,直到许女士都打麻将回来了。
“多好啊,胡梓维,两个叔叔都帮你补习呢。”许晓岚高兴地说,然后催促姜晚宁:“你们赶紧的,趁着天还没黑先去洗澡,免得夜间下寒气了着凉。”
姜晚宁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坐了一下午,他难免感觉腰酸背痛。
看样子脑子没变钝,是身体变钝了。
“付老师先去洗吧。”姜晚宁决定让客人先洗,第一个洗水也更暖些,“你带毛巾和睡衣了吗?”
“带了。”付闻祁说着,低头找了找,“我的箱子呢?”
“小付的箱子我提去晚宁房里了,还有晚宁的包也是。”许晓岚打开电视机时说,“想着你们俩睡一屋,我就都拿进去了。”
付闻祁略微意外,显然他刚得知今晚要和姜晚宁一起睡。
姜晚宁感到抱歉,他猜测对方可能是不想,但也没有办法,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
“我带你去。”姜晚宁作为房间的主人,主动带路。
他并不知道,付闻祁跟在他后边,心跳得有些急促。
姜晚宁的房间在走廊的左侧,房门被刷成蓝色,上边竟然还挂着个老旧的牌子,写着“晚宁崽”。
斜对门是妈妈的房间,也挂着同样的牌子,写着“许女士”。
虽然这个家里只有两个人住,但看起来温馨又可爱。
说实话,付闻祁相当好奇,姜晚宁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有没有小时候的痕迹留下。
姜晚宁放松地拉开房门,果不其然入眼干净整洁,毫无破绽可言...个鬼啊。
他一眼就看见了床头边,墙上贴着的小幅海报。
正是他推那张英俊矜贵的冷脸,坐在华丽的高背椅上,双腿交叠,戴着白手套的大手紧攥着镶银皮鞭。
许女士——
为什么没有帮他抠下来啊!!!
害得你崽好惨啊!!!
而付闻祁已经跟着进来了,这时关上门早就来不及。
幸好房间拉着窗帘,他们视野相当漆黑,付闻祁还没有看清楚墙上贴的是什么。
“付先生!”姜晚宁脱口而出,看似反应迅速,实际上脑子里已经一团乱麻。
他向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扣住付闻祁的手腕,强行带着他转了个方向,面对了自己的衣柜。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姜晚宁心脏狂跳,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起毛来。
付闻祁不答,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牢牢握住的左手腕。
他疑心姜晚宁能感受到脉搏。
然而姜晚宁自身难保,因为他的衣柜里除了衣服,还能有什么可看的呢...
姜晚宁没功夫思考了,他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衣柜门。
就是让付先生看看自己高中时的小熊睡衣也行。
他也就往里边看了第一眼。
手还死死抓着付闻祁的手腕,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因为这回,他被吓得心脏都骤停了。
他推的等身抱枕就赤.裸.裸横在里边,羞赧地虚裹着浴巾,露出六块腹肌,人鱼线优美漂亮。
姜晚宁“bang”一声关上,欲盖弥彰,猛回过身,后背撞上柜门。
漆黑的房间里,他的未婚夫正好微垂着冷灰色的眼眸,注视着惊慌失措的他。
双方都没有说话。
就好像他们初次在便利店相遇时的场景。
姜晚宁重新感受到了那种没来由的、隐蔽的压迫感。
尤其是这时,付闻祁甚至欺身,朝他逼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