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璃月国
少年人沉默地将你送回望舒客栈。
行秋给你续的房约还在,足够你浪到死。
静悄悄的夜色下,少年眉骨深邃,漂亮的金色眼瞳在月色下也及为耀眼,这双眼眸如平静的水波,穿过墨绿的额发认真与你对视。
他轻轻说道,“早些休息。”
你笑着摊开手,“上仙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魈眼底萦起困惑之色,他头偏了偏,似是无声询问。
少女却绽开眉眼,原本浅棕色的眼眸在夜色下如墨水晕染,细长的黑发也如同银光轻吻过的黑曜石,衬得那张脸皎白无暇。
魈突然就想起留云借风真君她们问的那句话——
“那姑娘好看吗?”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夜空中的晶蝶像天际最璀璨夺目的星星,但是晶蝶从不在他手心有过多的停留,连晶蝶都知道回避的夜叉罪人,你却要一次次笑着贴上来。
凡人真的很奇怪。
少年的视线移到你摊开的白皙手掌上,少女的手筋骨匀长,连指甲都剪得整整齐齐的,这般好看的手心却多了一条长长的疤痕。
魈抿了抿唇。
要是那夜他去的早一些,就不会留疤了。
你也不会受伤。
你见魈的视线停滞在伤疤上,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唇,“不疼的。”
见魈一面,手心多一条疤算什么。
总比整只手有难看的疤痕吧,难看到成为他人口中的“怪物”好吧。
“你——”魈皱了皱眉,少年唇角翕动,却被你出声打断。
“上仙,我的花。”
少女的眼眸熠熠生辉,亮晶晶的,满怀期待。
魈金瞳颤了颤,“什么……”
你只摊开手,像极了要糖的小孩,只睁着亮亮的眼眸望着他。
魈想起那朵焉哒哒的,被他攥在手心发黄的清心花。
你是在指那朵花吗?
少年墨绿色的碎发在晚风中摇曳,你突然想起没来提瓦特之前,春日里那有些破败的小屋屋檐,长长的绿色藤蔓扒不住烈风,时长会垂挂在窗前随着风飘动。
你时常看着那抹绿意出神,就如同现在,你望着魈的额发与那好看的容颜愣神。
少年低垂着眉眼,指关节蜷缩了下,玉面有些尴尬。
他唇角翕动,“花,不好看。”
被他攥在手心里都发黄了,也不像行秋送来的清心花那般生机勃勃,反倒是一副夕阳西落颓败之感。
“好看的。”你的声音坚定,让面前的少年不由顿了顿。
“好看的。”
那双金灿灿的瞳孔闻声颤了颤,乌黑的睫毛垂落,打下深色的阴影。
“上仙可以送给我吗。”
那朵幸运的、被上仙攥在手里的花。
“可以送给我吗?”
你又重复了一遍。
——砰砰砰
剧烈的心跳声在你的胸腔回荡,你只觉得有什么火热的源头从心尖尖喷涌,叫嚣着要将这夜间的寒风驱散了去。
你总能第一眼看见他的,今早也是这样。
晨间细微的光穿透枝蔓,好看的淡黄色光晕打落在少年深邃的眉眼上,墨绿色的发丝擦过额角,身后的衣摆随着风飒飒作响。
你第一眼就瞥见了偷偷藏在屋檐上的少年仙人。
那双好看的金瞳垂眼望向手指捻着的花,深色的手套与白皙的花瓣,竟也那般般配。
你顿了顿,思绪回笼,朝少年歪头一笑。
“我……”
魈难得感到一丝紧张,这种情绪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被你发现作为0417的他偷偷把你垃圾桶里拿回来的备用能源丢了。
实在太难吃了……
魈移开了视线,尽力保持镇定,“我扔了。”
确实丢了,丢在了屋檐,晒了一整天了,早就缩水被风吹走了。
女孩翘起的发旋瞬间耷拉了下去,肉眼可见地失望。
魈:“……”
他垂眼看向你被风吹得发红的眼尾,冻得微红的鼻尖。
魈挪了挪步子,为你挡住风口。
被他护住的少女吸了吸鼻子,泛红的眼眶穿过乱糟糟的黑发湿哒哒望过来,她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魈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他的手抵在你的肩膀处,轻柔地将你打了个圈。
“休息。”
少年依旧寡言,放在你肩上的手却不容置喙。
“上仙……花。”
你把自己往衣领里缩了缩,肩膀上的手分明不重,却好像摁进了你心底。
“为什么喜欢清心?”魈将你推进室内,手抵在下巴上询问。
你扭过身子,又被少年仙人摁了回去。
你只好往前继续走,“因为上仙身上的气味,也和清心一样好闻。”
你边说边猛吸了一口空气,脸不红心不跳,“和上仙待在一起,空气都是香的。这件衣服是被上仙碰过的,我回去便挂起来日日欣赏。”
魈脚步趔趄,猛地一滞。
……啊?
少年的指尖颤了颤,他默默地将手从你的肩膀上移开,耳尖染上红晕。
魈微不可查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臂,漂亮的金瞳染上困惑。
分明没有味道啊……
在被少年推搡进房门前,你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用力拥抱了少年一下。
墨绿色的发丝和乌黑的碎发交织缠绕,月光暧昧地在窗边投掷碎银,魈只记得有温热的躯体用力将他环抱。
魈迟钝地想,分明是你身上有清心花香吧。
少年的金瞳错愕地放大,那双包罗星辰的眼瞳颤了颤,缓慢地抬了抬手,却在即将放下时被你躲过。
你迅速跑进房门,啪一下合上房门。
魈停滞了几秒,又见房门开出一条小缝隙,里头探出一个脑袋,少女亮晶晶的眼眸落入他眼底。
少女雀跃的声音传入耳畔,“上仙,你欠我一朵花。”
声音坚定,魈差点就信服了。
仿佛确实是他的错。
他应该欠着你一朵花。
怀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温热的触感,魈缓慢而迟钝地移动步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寂静的长廊里,无暇的月光投掷下少年挺拔的身影,高不可攀的仙人却又与你一门之隔。
“……好。”
你隔着门,听见少年低声应下。
“上仙,那明日清晨,我便守着你来。”
你打开了房门,冲着少年发自肺腑咧嘴一笑。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胸腔中泵发出雀跃,烈风从峡谷中穿过想必也是这般酣畅淋漓,让你有种能跑八百米的错觉。
对面的少年似乎怔愣了几秒,在被你发现面部表情前,一阵深绿色的风吹拂而过,月光静静流淌过少年消失的地方。
你轻轻挥了挥手,小声说了句,“明天见,我的神明。”
风将少女的低语带给魈,清冷的身形缓缓地坐在屋檐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仿佛沾染凡尘气息了。
晚风吹过阳台上飒飒作响的清心花簇,丝丝缕缕的微香飘过鼻尖,少女的微笑仿佛就在眼前,美好得像他吃过的美梦。
“……我的……神明?”
魈一字一顿地重复这句话。
千劫苦厄加身的夜叉,也会有被人尊奉为神明祷告的时候么。
——————
室内,坎慢德轻缓地推开房门。
潘塔罗涅没开灯,窗帘大开,月色映照在暗沉的室内,将男人的面容镀得更加冷硬。
“找到了么。”
潘塔罗涅未动,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许久。
“老爷,小姐确实是回望舒客栈了。”
坎慢德小幅度观察潘塔罗涅神色,却见端坐着的男人冷哼了声,像是说给坎慢德听,又像是说服他自己,“找到了就明早去抓。她不回也得回!”
坎慢德流泄出一丝不赞同,“大人……小姐这个年纪是喜动的。若是强行将小姐带回来,怕是小姐又要闹着绝食之类的了。”
坎慢德顿了顿,补充一句,“小姐身体也不好,饭可不能说不吃就不吃啊……”
潘塔罗涅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那就饿着。”
坎慢德:“……”
一个两个的,都嘴硬。
明明你之前闹绝食的时候,潘塔罗涅急得北国银行那些事都不管了,合约也不谈了,非得逼着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吃完饭才行。
潘塔罗涅话虽如此,过了几分钟后又改口,“……那就三天后再去抓。”
他又重复了一遍,生怕如此寂静空旷的卧室里坎慢德听不清,“三天。”
坎慢德:“……好的,老爷。”
服了你们这些女儿控。
坎慢德想起至冬每回来偷摸找你的几位执行官,在心底替潘富贵唏嘘了下。
这样是迟早有一天会被偷家的。
“那老爷,没事我就出去了。”
潘塔罗涅点了点头,在坎慢德即将退出去时又道,“小姐有钱花吗?去想办法给她送点钱,别说我说的。”
闹脾气也得有个闹脾气的度。
他潘塔罗涅的女儿,在外面能没钱花?说出去不是丢他首富的脸么。
坎慢德:“……好。”
他真服了。
还不能让小姐知道是他送的钱。
那怎么办?要不找个下属碰瓷,顺便把钱塞小姐手里?
……
坎慢德边想边走出了房门。
翌日清晨,把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的坎慢德终于出了门。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决定这种交钱的重大使命,必须得由他本人亲自出马。
等他走到望舒客栈的时候,人正稀稀拉拉地在待客处晒太阳,或者做些其他什么消遣事。
来望舒客栈的无非就是些商人或者旅人,商人白日里大多忙碌,旅客倒是生活惬意些许。
刚走到三五人成群的地方,就听见大家的议论声。
“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交谈声?”
人群中有人附和,“你是说靠近顶楼阳台的地方吗?”
“……啊,对,好像是。”提问的那人应了声,“隐约听见什么上仙……”
“是望舒客栈镇守的那位仙人吗?”
坎慢德脚步一滞。
等等,什么仙人。
仙什么人。
他剥开人群,费力扒开自己遮挡面容的围巾,气喘吁吁,“几位说的仙人长相如何?”
绿毛花臂?个子不高?
人群中领言的人斜倪他一眼,讶异于坎慢德身上古怪的装扮。
“仙人的面容哪里是我们这些凡人能知道的?”
“不过……”
“不过什么?”坎慢德音量骤然拔高。
那人似乎吓了一跳,有些迟疑地说出未完的言语,“昨夜还有一位小姐的声音……”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一位少女雀跃的嗓音从二楼传来——“上仙!”
轻灵的嗓音如同春日里翩飞的蝴蝶,让说话的人怔愣片刻,“……对,昨夜就是这个声音。”
众人闻言迅速仰头。
但比所有人速度更快的是一道深绿色的影子,众人只来得及窥见随风飘飞的衣袂,分属于二人的衣袖暧昧交织在一起,众人只听见微风传来一阵少女羞涩的轻呼。
树梢上的鸟雀惊飞,落叶砸落在地,烈风吹得众人眼睛干涩。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快低头!”
几人这才恍然间醒悟过来。
仙人的容颜哪是凡人能随意看的,不过仙人护住的少女……
那个声音……
不就是经常跑来和他们聊天,谈天说地的那个漂亮女娃吗?!
叫……叫什么?
“潘弥莎???”
“啊对对,就是这个。”
“你认识?”几人视线移到了坎慢德身上。
坎慢德差点把兜里的摩拉甩掉了。
啊啊啊啊!
他现在立刻马上冲回去告诉老爷,那该死的仙人果真是诱骗小姐!
还对小姐上下其手!当着他面动手!!
璃月的仙人真狗啊!!!
第62章 Chapter62.璃月国
前一晚。
魈坐在屋顶想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想什么,思绪混乱如麻,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夜凉如水,顺着月光缓缓流淌,银白色的光辉将世界镀上冷白朦胧的色彩。
夜晚总是这样,虫鸣风吹,无暇夜色惹人思绪翩飞,少年再缓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你房间的窗口。
屋主没有丝毫对自己身体的认知度,大开着窗户,被子也不好好盖在身上,白皙的手臂裸露在外,脚也是。
魈的视线在你身上落了许久,冷风从窗口灌入,弄得床上的人瑟缩了会,怎么看上去脸色还有些奇怪。不正常的红晕。
魈停顿了几秒,认命地瞬移到屋内,轻手轻脚关上了窗户。
魈冷着脸地给你盖上被子,微寒清风从窗户缝隙拂过室内,魈鼻尖动了动,闻到了一丝酒香。
少年的指尖蜷缩了下,侧着头打量你。
不是身体不好么。为什么还喝酒。
他面色更冷了。
时间静静地流逝,在这一隅的室内却显得有些缓慢,他不说话,只是默默盯着你,像要把你酒气熏染的绯红面容盯出什么来。
少年冷硬的面容终于在你扯住他的手时有了一丝松动。
他想,他应该是要把你推开的。
而不是几秒过后,被一只喝醉的八爪鱼缠上。
魈哽住了,面色哽得通红,为了不弄醒你,他只好顺着你的力道被带倒在床上。
他一头栽下去的时候还在慢吞吞地想,什么时候你的睡姿变得这么差劲了。万一今天来的是那个叫行秋的少年呢。你也一样拉着他一头倒下么?
魈上仙面色森寒,抿直唇角,金色的眼瞳在黑夜里闪烁着冷光。
你则往冷源一直拱,直到拼命抱住少年仙人的腰,才发出一阵满足的喟叹。
魈漂亮的眼睛在月色下有些冷漠地下瞥,毛茸茸的黑脑袋倚靠在他胸膛上,精致的面容被黑发遮盖,但他察觉到你睡得很安心。
当然,如果忽视掉你跨在他大腿中央的一条腿。
怎么会有人睡姿这么差!
还从来没有人敢把腿放在他身上,把他当做什么了,床板吗。
想到这,魈上仙面色又冷了些许,少女温热的呼吸一点点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将少年身上属于夜间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身边的少女很安静,没有和其他醉酒的人一样发酒疯。
魈只知道,你一直试图把他往你怀里抱。
虽说他不如帝君魁梧,但一个男子,体型怎么能被你安稳抱入怀中?
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更不可理喻的是,他竟然躺倒在这里,任由你扒着他。
魈想,他应该的确要试图挣扎一下的。
于是他往外挪了挪,你迅速也跟着挪。
他把你往外推了推,你唰一下抱得更紧了。
魈:?
你真的睡着了么?
少年仙人的金瞳带上审视,目光幽幽地盯着你昏暗的脸,幽暗的月光下少女呼吸平稳,只有因为不安而微微颤抖的眼睫以及模糊不清的低喃。
他听清楚了。
你在重复一句话,“别走。我很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室内突然就陷入沉寂,少年仙人放弃了挣扎,只余下有些轻缓的呼吸声。
少女的手环住魈的腰身,以一个占有的姿势将他禁锢。
算了。
凡人的寿命本就短暂,如果这样能令你有一个美梦的话。
魈眼睫颤了颤,他的手臂不敢放下,僵硬地撑在半空,双目无神,直到听见一直往他这里缩的少女发出另一阵的呢喃。
魈当即侧耳倾听,“……行秋。”
魈上仙压直了唇。
不能算了。
做什么美梦。别做了。
他手终于落在你的肩膀上,试图把你推开。
魈上仙有点生气。但不知道气什么。
反正不想听见行秋的名字从你嘴里蹦出来。
你蹭了蹭少年的脖颈,好闻的清香一直钻入鼻尖,将你包裹。
你梦见自己走在璃月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天色正好,反正比至冬的冬夜温暖特别特别多。
你梦见魈就在你身旁,咫尺可触。梦见他嘴角噙着笑,梦见金瞳流转波光,梦见你的神明牵住你的手。
你笑着回握,行秋则在你梦里气急败坏,不因为其他的,因为你脱单了,他还在被逼着相亲。
“淑男,你怎么能脱单!仙人怎么会被你追上!”
梦里的少年气得龇牙咧嘴。
而你只是勾住身旁仙人的手臂,盈盈一笑。
是喔。
被你追上了。
你笑得咧开嘴,在魈思索着怎么把你从他身上扒开时,嘿嘿笑出了声。
魈:“……”
他敛眉,面无表情将你往他身外扒。
结果睡梦中的人把他抱的更紧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固执地硬要把自己往他怀里送。
明明他是多危险的夜叉。
怎么有人如此愚笨。
他叹了口气,又不动了,任凭你将他当抱枕一样抱着。
他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憋出一句,“你知道你在抱着谁吗。”
——要是你敢说行秋,他现在就把你从他身上丢下去。
魈的脑袋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一个想法,他自己吓了一跳。
少年的呼吸猛地一滞,随后在你越来越靠近的拥抱中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抿了抿唇,兴许是在说服自己。
只是为了送你一个美梦罢了。
仅仅就是想要满足短命种的一个心愿。
少年仙人透过月光的余晖描摹你的眉眼,不知道他离开的日子,你过得好么。
不知道还会不会和小区里的小孩因为能源设施吵架,总而言之希望你们不要打起来了。
还会一边吵着要休息,一边又逼自己做完工作,直到天光大亮,才在桌上看见瘫倒的你么。
……
总而言之,他其实是有点高兴的吧。
至少,他去不了你的世界了。
可你来了他的世界。
魈想,总归是好的。
“上仙。”
他垂眼,听见你低声呼唤。
魈像寻常那般寡言,夜色缓缓流淌,他的金瞳凝视着你,面容冷硬却温柔地倾听着你未尽的言语。
“上仙……想上你。”
“好香。”
魈:“……?”
他冷硬的面容彻底碎裂。
魈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心头,不上也不下。
刚才不是还在喊行秋么。
又唤他名字做甚。
——
不知道过了多久,魈只知道自己的胳膊有些僵硬,第二十三次试图逃离时,你又死死扣住他的腰了。
魈急得面色通红。
没人教过他这种情况要怎么解决啊!
你吐出一口热气,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抓紧。感受到被紧抱着的人一顿挣扎,你用力皱了皱眉,凶狠道,“不许动。”
魈瞬间浑身僵硬。
太近了。
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耳畔,稍微扭动一下脖子就会碰到另一个人。
他从未如此接近过一个人,哪怕是帝君……
偏偏罪魁祸首还要一脸委屈,凑到他耳畔让他不许动。
你被禁锢还是他被禁锢?
他凭什么不能动?
魈上仙发自内心询问自己。
你又把他抱紧了些许,少年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侧着头努力在你和他二人之间留出一些喘息的空隙。
他沉默了很久,梗着红脖子道,“不要撒娇。”
魈知道睡着的人是无法回应的,他也没想过你会回答。
他只觉得紧紧桎梏着他腰身的手松动了很多,你们之间原本有些太暧昧的距离也拉开了些许。
少年诡异地扭过脑袋,转眼对上了一双黑夜里浓稠、湿漉漉的眼睛。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帝君也没教过怎么对付醉酒的人啊。
醉酒还半夜被他吵醒弄哭了,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你……”
魈迟疑地发出声,可惜没说完便被你打断了,你红着眼睛,固执地将他的脸偏过来对着你。
“你要走了是吗。连你也不是我的。”
“我对你不好吗,我的北国银行卡号是——”你顿了顿,混沌的脑袋偏了偏。
对哦。你每次去北国银行好像从不报卡号,只报一个人的名字。
谁来着……
你摇了摇脑袋,用力直起身子。
魈眉心猛地一跳。
面色通红的少女跨坐在他腰上,混乱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少女细长的黑发垂落,在他脖颈留下一丝痒意。
少年瞳孔瑟缩了下,一瞬间不敢与你对视。
胆大的凡人却将手伸到了仙人脸侧,少女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凝视着他,“我不记得卡号了。”
你顿了顿,补充道,“我家住在望舒客栈。我是你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你边说边掉眼泪,豆大的泪珠啪啪滚落,砸在少年错愕的脸上。
“你不要我了吗,魈。”
魈眨了眨眼睛,因为有一滴泪水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少年笨拙地想要用手擦掉你眼角的泪水,“我只是推了你一下。”
他苍白无力的解释显然没有得到醉鬼的认可。
“你嫌我烦了?”
少女眼尾一拉,嘴角一瘪,泪水掉得更多了。
魈更加慌乱了。
“不是……”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
只是抱得太紧了,他有点不适应。
他紧锁眉头,思索着到底如何才能让你情绪稳定下来。你却两手扯住少年仙人的面容,“那你为什么不送我花。”
魈:“……”
不是说好了明日清晨送么。
他真的,只是进来关个窗户,盖个被子。
你见少年不说话,泪水止不住掉,越哭越凶,泪水不要钱一样掉,很快哭得脸皱巴巴的,上气不接下气。
魈上仙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面色僵硬。
他手足无措,干巴巴擦去你的眼泪,你一边哭出来,他一边擦掉。
你哭得越凶,他擦得越迅速,几乎你一掉眼泪,少年就擦掉了。
如此几番下来,醉鬼的脾气都没了。
魈咬了咬牙,用力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别哭了。”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你:“……”
“哈!”醉鬼像是抓到了什么契机,据理力争,“你看,你就是嫌我烦了。”
“我就是不听,我还要抱着你!”
你还真别说。
醉鬼虽然醉了,但惹人头疼的本事一点没少。
魈的呼吸一乱。
少女又和傍晚时那样,用力地回抱着他。
只不过这次显得更加长久、吵闹。
“生气了吧?我就是要缠着你。”
“你长得可真好看。和我喜欢的人一模一样。”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你不说话我亲你了。”
魈眼皮跳了跳,愠怒道,“不敬仙师!”
在你的唇即将落在少年唇角时,他抿着唇侧头躲开,手在你身后什么穴位迅速点了一下。
身上的人顿时两眼一闭,软软地倒在他身上。
两颗心一颗平稳,一颗混乱地跳动。
魈竟然有些分不清楚是谁的心脏,有些吵闹。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身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侧,掩好被角,离开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
魈上仙的衣服从来没有那么不整洁过。
那夜,他还遇见了一个人。
少年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露出了一种魈看不懂的神色。
“哎呀哎呀。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要不要我的帮忙呀。”
魈面色缓了缓,摇了摇头。
“……不算麻烦事。”
温迪微微一笑,想起风神像下听到过的愿望,只给少年留下一句——“你身上的清心花香,过于浓烈了。我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啦。”
魈耳尖猛地一红。
第63章 Chapter63.璃月国
魈记得,昨晚的月色特别好。
与蒙德的那位神错身时,少年仙人停顿了片刻,他偏过头,像是有些迟疑。
“是需要我的帮助吗?”那位神如是问道。
微凉的夜风带来荻花洲潮湿的水汽,少年仙人的金瞳氤氲了无边的夜色,银色的余晖落在他的肩头,与泛着寒光的枪樱交相辉映。
他抿了抿唇角,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除却那晚带你看月色时流泄出的业障气息,他好像很久没有感知到那些吵闹的杂音了。
“哈。”蒙德的神明弯了弯眼,朝他绽放出温和的笑容,“那么,看来是遇到贵人了。”
——贵人。
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金瞳冷淡的霜雪似乎消融了些许,他的唇角好像是上扬了,温迪看不出区别,只是感觉面前的少年人心情应当不错。
“嗯,算是吧。”
清风急促地吹打过温迪的脸颊,风中传来一声很低的回应。
魈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慌乱逃离,被戳破的是什么,他也来不及仔细想明白。
他觉得他应当先去找找,趁着夜色,趁着你还没醒,要寻找一个最好的山头,要绽放着最纯粹洁白的清心花。
那种雪白如同覆雪山巅的花,衬你。
晚间皎洁的夜色伴随着少年沉默寡言的步伐,寻找,在今夜于他而言似乎是一种消遣。
有多久没有这般随意地在夜色中闲逛了,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攀越一座座高山,晚风吹起他的衣袖额发,那阵吹越山巅、自谷底而来的风,似乎带来了什么。
比如一种名为羁绊的,说不清摸不透的东西。
即便遥遥千里,也能紧紧将人相连。
——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少年端坐于屋檐眺望金光拂过大地,黯然失色的事物在一瞬间璀璨夺目,亦如同吵闹着在阳台入口奔跑而来的你。
——为何如此愉悦。
少女的脚步三步换做两步,明明气喘吁吁,还要扬起眉眼大声呼喊他。
那时的魈确实是不明白,凡人口中名为“爱意”的事物。
很久之后他才清晰,那是一种想要见你的急迫心情。一想到你,便希望你万事顺遂,皆得所愿,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少年听见了楼下人声沸反盈天,闻到了微风吹来的清心花香,一种从心尖而生的恍惚让他错愕了片刻,再然后,他就只知道接住了急匆匆朝他撞过来的你。
少女应当是洗漱过,发丝间带着草木清香,那是望舒客栈独有的沐浴品。
乌黑的发丝像泼墨的夜色,亮晶晶的眼又如同天边皓月。
她总是笑着的。
魈眼睫颤了颤,迟钝地环住你的腰身,迅疾的风吹过耳畔,他却动作轻缓地将你放在无人的小径上。
你很自觉地抱住魈的腰,直到头顶的少年轻轻咳了声,你才迟钝地问他,“你冷吗?”
魈:?
女孩小声地说,又好像是在说服她自己,“抱抱就不冷了。”
所以抱着他是因为怕他冷?
魈有些迟疑地开口,“仙人对外界的温度不敏感。不要妄加揣测仙人,我们不会冷。”
魈皱了皱眉头,感觉腹部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低头撞进你无辜的神色里,下意识认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你——”
魈还没说完,感觉腰间猛地一松,他小幅度松了口气,但转头便看见你插着腰在一边跺脚。
“脚疼?”他猜测。
漂亮的少女却扭过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跺脚,一边跺脚,一边还要发出“呼——呼——”的气音。
魈的唇抿了又抿,面部表情一片空白。
001在你耳边哈哈大笑,“你快去看看魈的眼神,他好清澈哦。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眼神能这么空白迷茫……”
你跺脚跺得更加用力了,后坐力震得你脚发麻。
呵。
魈上仙不让你抱,你就偷偷生闷气不告诉他好了。
魈:?
他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
一定是没吃早饭的原因。
少年的声音清冷,晨间的暖阳将他的金瞳衬得更加夺目,他与人对话时总是认真地望着对方的双眸,笨拙的真诚感瞬间抵消了所有闷气。
“抱歉。”
你看见沐浴在阳光下,神明对你伸出了手,黑色的手套勾勒出少年好看的手型,漂亮的金瞳不是神对凡人怜悯的眸光。
他只是很认真专注地与你对视,“仙人对凡间的食物没什么欲望,我带你去璃月港进食。”
很多人提起璃月的这位少年仙人,诸如清冷、孤傲这类的词汇便加注在他身上,你却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把温柔藏在了琐碎的小事中。
你把手放了过去,用力反握住少年仙人的手,笑盈盈见他慌乱移开视线,似乎是在隐藏略微忸怩的不适。
你握住他的手,就好像回到了曾经。你时常拽着破破烂烂的0417,听着他身上嘈杂的机械零件碰撞声响,你碎碎念念,他沉默听。
你扭过头,“上仙,你是位很温柔的神明。”
魈瞳孔颤了颤,移开了视线。
温柔。
这种对夜叉而言遥不可及的词汇,也配用在他身上么。
——
魈不常到璃月港,也不太清楚哪里的餐品味道鲜美,陪着你慢慢走过璃月港熙熙攘攘的长街,俊男美女总是要引人注目些的。但不常出门的少年仙人自然看不懂那些投来的或是艳羡,或是祝福的奇怪眸光。
他低声询问你,“璃月港的人都是这般……热情吗?”
随便的人走在街上都会被行注目礼吗?
你没出息地笑出声,小声凑到他耳畔,“那上仙以前牵过女孩的手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少女的低喃带着几丝流泻而出的笑意,将他的思绪搅乱,魈迟钝地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滚烫的,源源不断透过手套接触肌肤传来。
他松了松手,少女却用力握紧,带着些逗弄的嗓音屏蔽嘈杂人群般,直直传入魈的耳畔,“这可是上仙要牵的,你不能反悔呀。”
魈错愕的视线慌乱扫过你笑得肆无忌惮的脸,他沉默地应了下来,也没有继续在意周围越来越多的视线。
他没有告诉你,很少有人会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应当是拿着枪樱,视线里都是无边的红色,滚烫的液体从手心滑落,无边无际的嚎哭将夜晚刺得更加可怖。
你却撕碎黑夜,赶走所有的冤魂,要从那片裂隙里,要让外界的暖阳,微风,芳香鱼贯而入。
要让少年看到世界的美好,带他看人间的山峰烈阳。
“上仙,要来盘杏仁豆腐吗?”
你拉着少年坐到一旁的小摊上,人群声音嘈杂,你不得不放大了嗓音,却没有注意到少年眼底燃起的光亮。
“嗯。”
魈的手没有再动过,或者说,现在的魈上仙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他不看你,也不看周围,垂着头思索着什么,如果忽视掉他越来越红的耳尖。
好近。
不是你和他之间的距离,而是这个小摊隔壁就是卖小说的文集店,人群拥挤着,伴随着人们的讨论声,鼎沸的人声将高处的仙人拉入凡尘。
烟火气息驱散了高山之巅的寒意,他像个不知所措的青涩男生,手脚不知如何摆放,也不知道游离的目光该找到何处停留。
比起魈的局促,你非常不知廉耻地盯着少年仙人的脸看,并且试图扯下少年的手套。
魈面色惊骇,“不……”
“不敬仙师。”你直接脱口而出,“上仙你要这么说,以后骂人你就这么骂……”
你掰着手指头数,“不知廉耻,卑鄙无耻,欺人太甚……”
魈愣住了。
你又下意识补了一嘴,“此处为非静止画面。”
魈:“……”
“你又在逗我!不敬仙师!”
少年似乎是生气了,他的眉眼冷冽了几分,冷漠地抽回了手。
你手心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遗憾地叹了口气,还胆子大地学着某位屑狐狸说话,“魈魈生气了,又哭又闹要怎么办才好呢。”
“你……!”
你立马举手表示投降,再逗下去都怕魈风轮两立直接逃跑了。
“哈哈哈哈。”小摊主的老妇人端上杏仁豆腐,笑眯了眼。
“二位感情真好。”
魈耳尖通红,想要解释,但是自己又不善言辞,直接被你夺过话题,“是呀是呀,姐姐你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啦!”
“没羞没躁。”魈上仙终于忍不住改了其他四字成语,偏过头不肯再看你了。
摊主笑眯眯地引入话题,“二位今天也是来听淑男老师书改编的广播剧吗?”
你:?
“淑男老师的书什么时候改广播剧了?淑男老师知道吗?”
老妇人见你真是不清楚的样子,乐呵呵地解释,“淑男老师当然知道了。今日是文集店第一次放映,很多人都未曾听说过广播剧为何物,大家都来图个新鲜。不止我这里,隔壁好几家店都蹭了这波热度,生意好上了不少呀。”
“呦!”老妇人双手一拍,“时间到啦到啦!”
原本四周有些嘈杂的人声在一瞬间变得安静,人们或坐或站,听着文集舍广播缓缓流泻出音乐,开头是个女声,少女清越的嗓音穿透迷雾,在轻缓的音乐中格外清晰。
——“我喜欢一个人,他叫散兵。”
你喝着的一口茶突然就喷了出来。
少年仙人的脑袋在一瞬间扭了过来,他面无表情,你也看不出愤怒的神色,更多的是平静。
他和你之间不过是半臂的距离,你听见他毫无起伏的声音,“你喜欢的人真不少。”
你想,如果这里有河,你一定要去至冬把那个傻子绑来一头摁进湍急的河流里。
你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过散兵?
还有,这个破广播剧到底是谁授权改编的?淑男本人真的不知道啊!!!
第64章 Chapter64.璃月国
几天前。
须弥的生活对于散兵来说和至冬没什么区别,比起呆在至冬要操心你,在须弥他显然闲散了些。
不过不同于以往,他身后多了一个跟屁虫。
“烦死了,别带着这张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你没有自己的生活么?”
少年烦躁地压下帽檐,语气不善。
跟在他身后的少女闻言缩了缩脖子,漂亮的眼瞳带着躲闪畏惧,沉默了半晌后才带着怯意喊他,“可您是我的新主人啊……”
散兵恶寒地抱了抱自己的双臂,“烦死了!你别用这张脸这个声音说这种话!”
“真不知道多托雷那个傻逼什么癖好,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少女闻言无声抿紧了唇角,安静听着散兵重复着每日对多托雷的谩骂。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要上演一遍,而且多托雷知晓后还会加强研究的力度,少年半死不活从实验室里出来还要对那个男人吐一口口水。
很奇怪,像是永远学不会服软。
“对了,多托雷那家伙怎么叫你的?”
散兵转过头,嫌弃地瞪了少女一眼,“我警告你,离我起码要三米远。”
他边叉腰边小声说,“假冒伪劣品,切。”
少女眼睫颤了颤,“1号。”
“啊?”散兵眉眼一挑,“你可真够惨的,诞生下来连个名字都没有。”
“如果你不是……”
“不是什么?”1号往后挪了挪,迟钝地估量着,确认有三米开外,才放大了嗓音询问她的新主人。
散兵眯着眼看少女一步步退后,帽檐落下的阴影让1号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觉得面前的新主人注视了她很久,才冷冷说出一句,“没什么。”
1号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就像她不曾告诉任何人,从多托雷那学得到的最刻骨铭心的事物便是——“永远不要窥探主人的想法,主人享受的是驯服的过程,需要的是永不背叛的狗。”
她也清楚新主人对她没什么好感,抛弃于她而言似乎也没什么所谓了。
或许前一代主人在创造她时,应该将一些阈值调低,比如情感方面,这样她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感知能力了。
“还不跟上?你是想站在这里当展览品么?废物。”
1号恍惚了下。
炫目的阳光穿透枝蔓,洒落在戴着大帽子少年的肩头,黑色的帷幔遮住他的面容,少年环抱着双臂,低头俯瞰坡下的她。
“来、来了。”
1号急匆匆扭动有些僵硬的关节,那里的机械有些损坏,被前一代主人用刀刃切割过。他曾想将一罐血液作为能源加入在关节处,可是失败了。
1号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灰,不能让新主人觉得她脏。
“烦心。”
少年撑着脑袋坐在一旁等她小跑上坡,他肩头不知何时落了一只白色的雪鸟,叽叽喳喳地跳着,少年躁郁地用手指弹开鸟儿。
“一封信都没有?!是不是你没带?中途掉了?”
他的声音带着怒意,似乎是在谴责那只鸟。
“叽叽?”
雪鸟无缘无故被他一指弹到一边草堆里,无辜抖了抖羽毛,歪着脑袋困惑地盯着漂亮少年。
1号一走到少年视野里,也被用力瞪了一眼。
她迟钝地摸了摸脑袋,丈量了一下距离,“主人,是、是三米。”
散兵:“……”
“谁问你了!我让你说话了吗?!”
“哦,好,抱歉。”
于是一人一鸟都蹲在草丛里去了。
散兵咬牙切齿,“我他妈……”
“我都赌上执行官的工资了!病秧子变了!她以前那么爱钱!”
散兵很不爽。
通常解决不爽的办法只有一条,那就是让惹恼他的人不爽。
少年想到了什么,扯开了唇角,朝着草丛里蹲着的1号和善一笑。
1号抖了抖,“主、主人,三米。”
散兵:“……闭嘴。”
“……哦。”
少年思绪飘扬到你和他说的配音工作的那日。
那之后没多久八重堂就收到了散兵的邀约,嗯,其实算是威胁。
八重堂的工作人员只知道,有个二傻缺砸一亿摩拉逼八重堂改编《禁忌症》。要求的还是要把书中的达达利亚描绘成爱而不得……
反正淑男的稿子版权都买下了,有钱能赚为什么不呢。
于是轮到你遭老罪了。
广播还在播报着,你的脚趾头立马就能抠出一座魔法城堡。
救命,怎么会有人声音和你这么像,就像是你自己在说那些话,还有,为什么魈听得那么认真啊!
少年仙人不看你了,侧耳倾听着文集舍的广播音。
你听到了熟悉的风雪声,那在至冬经常听到,还有被冰封到有些僵硬的窗户被用力推开的声响,碎掉的冰棱咔咔掉落,砸在石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伴随着有人翻入窗户的动静,你听见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嗓音在风雪瑟瑟中述说一个关于相遇的故事。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人是不怕至冬的严寒的。
冰晶的至冬宫里,少年披了件厚重的斗篷,黑色的软毛,脸却很精致漂亮,和我见过至冬宫里其他人不同。
“你是新来的么?”我偏过脑袋,坐在窗台上晃着脚,寒冰被灯光映射,将少年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圣洁。
好干净的脸啊。
“喂,你是哑巴么,怎么不说话。”
我跳下窗台,在少年面前晃了晃手臂,“你长得好看,我们当好朋友吧。”
那个漂亮少年冷冷倪了我一眼,扭头便换了个方向走了。
我扯住了他的衣摆,“你不冷吗?为什么要光着大腿。”
少年试图从我手中夺过自己的衣摆,却发现竟然没扯动。
他绛紫色的眼眸里流泄出愕然,扯起唇没好气,“松开。”
“死瞎子。”
我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在说我瞎,我没忍住,把他扛起来丢进外面的雪堆里了。
然后我们打了一架。】
广播里的女声说到这的时候,魈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你身上,你定睛望过去,少年又迅速移开视线。
你皱着眉沉思,你什么时候和散兵打过架?
如果真的有,那想必也是打不赢的。
果不其然,那个声音道【我没打赢。】
人群中一阵唏嘘,“淑男老师打不赢?”
“你们不知道吗,淑男老师身体不太好啊。”
“诶,你们说散兵和淑男是什么关系啊?之前我还以为散兵和那个叫达达利亚的执行官是一对呢!”
这阵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青年拍桌而起,“才不是!散兵和达达利亚不是那种关系!”
说话的男人古怪瞪青年一眼,“你是散兵还是达达利亚?知道那么清楚,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一头橙发的俊美青年瞬间闭了嘴,如鲠在喉,捏紧了茶盏。
“淑男老师桃花可真多呢,先是飞云商会的二少爷,稻妻的浮浪人,还有我们璃月的夜叉仙人,现在又多了一位愚人众执行官!天啊,这可比修罗场刺激。”
“淑男老师究竟会选谁呢……”
……
你闭了闭眼。
烙铁们我求求你别说了,我们家淑男快被你说死了,你嗓门多大心里没点数吗?!
“老板有没有纸啊。”你冲着老妇人寻求帮助。
老妇人很快给你递过来一包纸巾,“姑娘怎么了这是?”
你擦了擦额头,“汗流浃背了。”
魈深深看了你一眼。
你默默移开视线,“……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啊。”
001幸灾乐祸,“几个月前笔杆里的那一枪,终于打回到了自己身上。嘻嘻。”
你:“……”
服了。
下次再也不已读不回散兵了,现在知道错还能补救吗。
“上仙,要不我们还是去采花吧。”强颜欢笑jpg.
少年的金瞳重新注视着你,你却觉得自己此刻的面容无比苍白,和你现在的狡辩一样无力。
早知道从前便不写那般炸裂的东西了,如今被他人代笔挂名,竟然没有一个读者认出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够了,劳资心疼自己。
魈唇角翕动,“晚些也无妨。既然来了,便见识一下人间的喜好。”
你:“……”
散兵,活爹。
送礼呗,谁送得过你啊。
耳边传来有些大的风雪声,所有人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我没打赢。
作为赔偿,我很自觉地把自己赔给那个孤僻少年当朋友。
他总是很孤独,一个人看雪,从至冬宫长长的走廊穿过。我知道那很冷,可他似乎从不怕冷。
再后来,少年也会回应我说的话了。
偶尔,也会带来一些新奇的东西。
“不过是最寻常的雪中之物,也能把你乐成这个样子。你还真存粹,存粹得像个傻子。”
“……我就当你在夸我好了。”
我扬起手笑着问他,“喂,散兵,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哈?你也配?”
“……你真的很难搞诶。”
他的脸一下子就臭了,“那你放弃好了。”
“那哪行啊,没有我你多可怜。”
“呵。”】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
“vocal,好甜。”
“上头了,散兵x淑男也不是不行!”
“不行!我站魈上仙那对,我猜接下来的剧情肯定是魈上仙天降,横刀夺爱!”
“……我赌达达利亚为爱痴狂,和淑男抢散兵!”
……
够了,老铁们。真的够了。
劳资可太心疼自己了。
你现在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谁懂。
这为什么那个男声,就那个臭德行,真的就是散兵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你的脑海中传来嗑瓜子的声音,你头疼扶额,“001你干什么?”
“电子瓜,你要吃吗。”001说着又嗑了一个瓜子,“你和散兵这条感情线,写的不错。”
你怒了,“我都说了不是我写的!”
电子音淡淡的,“哦,你看他们信吗。”
你:“……”
你真的待不下去了,能不能逃离提瓦特,你现在就想去把散兵抓来问候一遍。
还有八重堂,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下次再也不全权授权改编了!
“上仙,屁股有点栓……”
魈:?
“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眸光坚定,“今日事,今日避。”
你边说边抽了张纸擦汗,那是汗吗!那是生活的制裁。
魈:“。”
你双手合十央求,“上仙,咱采花去吧,人间的糟粕听不得听不得。”
魈抿了抿唇,哑然失笑。
少年仙人的金瞳里染上一丝笑意,“好。”
你从椅子上站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一瞬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当然,如果没有一只橙毛的大狐狸,在人群中喊你的名字的话。
“喂,伙伴!”
“潘弥莎!是我啊,伙伴!”
你痛苦闭眼,催促着魈赶紧走。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一只手拽住了你。
你和魈几乎同频扭头,视野里,青年橙毛在太阳下变成耀眼的金色,他弯了弯湛蓝的眼瞳,朝你笑得龇牙。
魈的垂眸望着达达利亚握向你的手,少年仙人的声音显得更加清冷,“朋友?”
你果断将达达利亚的手掰开,自觉拉起魈的手,“不,我不认识他。”
优秀的仙人之妻,要与其他男人保持良好距离,给足自家小鸟安全感。
达达利亚:?
第65章 Chapter65.璃月国
“喂,伙伴,你在至冬可不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青年的脑袋耷拉下来,连同那双湛蓝色眼眸中的光芒,似乎也消失殆尽了。
他垂下的空荡荡的手,显得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见到我呢,伙伴。”
“每次去寝殿见你,你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我真的以为你很开心……”
你瞬间瞪大了眼。
没搞错吧大哥。
眼睛亮晶晶难道不是因为要撑大了眼观察达达利亚的动作,防止他杀了自己吗?!
魈垂眸看着你们牵着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觉得少年有一瞬握紧了些许。
少年仙人的金瞳无声注视着达达利亚,眸中却含了冷意。
“你们很早便相识了么?”
你还没回答,达达利亚就抢过话题,“你好你好,我是至冬国的玩具销售员达达利亚,你身边这位是我的伙伴,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你:?
谁跟他小时候就认识了?
你否认三连,“不信谣,不传谣,我不认识他。”
你扒着魈的手臂催促,“上仙我们走吧走吧,我真不认识他。”
魈被你突然间的动作弄得明显愣了一下,少年的金瞳在阳光十分夺目,晃得达达利亚眯了眯眼睛。
“你身上的气质,不像是寻常人。”青年勾唇笑了笑,眼睛里的光晦暗不明,“你倒是很有璃月传说中的仙人之姿。”
魈唇角翕动,皱了皱眉。
你对于达达利亚说的话很赞同,难得认为他眼光很毒辣。
但抛开这些不谈,要命的是,文集舍的广播正好在你们谈话的间隙中传出——
【“喂喂,散兵,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四周人群一阵吸气。
001:“好刺激。”
你:“。”
这个录音的女声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和你的声音!如此相像!!
你能感受到两道来自不同人的古怪视线落在你身上,在太阳光下显得更加炽烈。
你梗着脖子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真不知道这个广播剧是怎么回事。”
你的唇色有些白,“我……”
魈眉头紧锁,你根本不敢看他的神色。
他会怎么想,当成一场玩闹,还是说会认为你就是那般,一边说着喜欢他,一边又和其他人不清不楚?
“我……”
达达利亚的眼睛眯了起来,视线落在广播上,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你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少年仙人抿了抿唇,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达达利亚以及他身后高高悬挂的广播。
乌黑的睫毛垂落,遮住少年仙人眼底的神色,你只听见一声很轻的叹息,“失礼了。”
炫目的日光伴随着一阵清风拍打而过,达达利亚面部表情空白了一瞬,青年修长的指尖在微风中蜷缩了会,那里似乎还有黑发扫过的触感。
“喂喂喂!”青年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们璃月的仙人这么不讲礼貌?!”
“把我的伙伴放下!这就当着我面抢走了??”
四周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这个对空气自言自语的青年人,还有的目光带着谴责的意味,对于青年的吵闹感到不爽。
达达利亚也没了什么听热闹的心思,本来他还想来听听淑男在璃月的广播剧,以前可没听说过这么新鲜的东西。
不过方才看你的反应,应当是什么都不清楚。
青年脚步朝北国银行的方向移动,似乎想到什么,深感唾弃。
能改出这么恶心的剧本,散兵当真是出息了。看样子他最近真的是很闲。
——
须弥。
“主、主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1号瑟缩着脖颈小声询问。
散兵在室内放着八重堂寄过来的玉帛,放映机里的声音在狭小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少年似乎很满意自己捣鼓出来的作品,甚至愉悦地哼起了小曲,身上导管带来的疼痛也变得微不足道。
“哈哈哈哈,你说她会不会生气?比如一气之下来找我什么的?”
1号:“……”
她无言半晌,默默蹲在一旁的角落里。
“主人,我不知道。”
“切。”少年冷眼瞥她,“算了。”
散兵关了放映机,难得思考起1号几天前的请求。
“你说你要去做一件事?什么事?”
1号浑身一抖,摇了摇头。
散兵翻了个白眼,“爱说不说。随你自由。”
少年顿了顿,拿起放在一旁的帽子压在少女头上,“把这个戴上。别用这张脸出去。”
1号迟钝地掀起帽帘,悄悄看了眼新主人,“我不会对那位小姐做出不利的事。”
“就像我不会伤害主人一样。”
也不知道散兵听没听进去,反正1号已经习惯了他爱答不理的模样,也没想过会得到新主人的回答。
不管主人答不答应,有一件事她必须要去做。
少女挑开黑色帷幔,露出乌黑的眼睛,“主人,你真好。”
散兵啧了声,背对着1号摆了摆手,“你走吧。”
1号笑了笑,在心底悄悄许了个愿。
须弥的人们告诉她,这个国度里的人是不会做梦的,但1号却经常做梦。
她也时常会想,自己和那位小姐有何不同。
——“主人,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位小姐了。”
1号没问出口。
因为她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为什么不喜欢呢。
就连她自己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实验室窥探你生活的时候,也是那般艳羡。
……
晨间的阳光不热烈,倒也温暖,山头还是有些寒意。
魈带你来到了他找到的地方。
高耸如云的山巅,天空似乎咫尺可触,云朵顺着微风缓慢飘荡,少年指了指四周的清心花。
“答应你的事,我便会做到。”
“给你。”
他递过来一株带着露水的清心花,还泛着清香。
花瓣根茎脉络分明,平日里大杀四方的少年仙人,却不敢用力握紧一株花。
你接过他递过来的花束,笑弯了眼。
“上仙,广播剧的事情我确不知情,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喜欢你是真的,心悦你确实不假。”
魈明显一滞,他的金瞳闪着几丝迷茫,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我有时候也知道,上仙是个胆小鬼。”
你边捻着那株清心边往前走,“我向前多走好几步,才会追上你。”
“不过没关系的,我可以一点点追,直到把你逼得退无可退,那样你就会变成我的魈上仙了吧?”
少年仙人瞳孔错愕放大,明显有些吓到了。
001在你脑海里笑的猖狂,“哈哈哈给足不出国的璃月仙人来一点至冬偏执疯批的震撼。”
你:“。”
你在少年面前停下脚步,用手遮挡些许刺目的光。
“上仙,你对我的印象是什么。你讨厌我吗?”
魈唇角翕动,被你这样直白的言语弄得不知如何回答,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有时候会有点生气,会有不解。
但唯独没有讨厌过你。
“那你喜欢我么?”
飒爽的风从谷底吹上山巅,风将二人的发丝衣袖吹得翻涌,像一首关于风的低喃。
黑发遮住了你的视线,你用手拨开乱糟糟的头发,少年仙人定定站在那里,暖阳破开云雾,从他发旋上如墨般铺开,仿佛他就是从光中来的。
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轻而易举吸引你的眸光。
他真的是个特别温柔的神明,冷硬面容下封藏着细致的关心。他知晓自己业障加身,在现如今人仙共存的世界里,他孤寂地立于人世之外,遵循最初的契约守护凡世。
魈这次沉默了特别久。
又或许沉默是最好的拒绝。
“哦,好吧。那我明天再来问。”
你动作自然地转头继续采花,却没有注意到魈古怪的神色。
或许是少年在思考会不会让你伤心,结果却发现你并不难过。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001:“你被拒绝了。”
你:“对啊,这不是显而易见。”
“那你还笑。”
你无所谓撇撇嘴,“他答应了才奇怪吧!像我这种好吃懒做,死缠烂打的人表白被答应了才奇怪。”
001急忙打停,“你原来知道自己这幅臭德行!”
你:“。”
人还是要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少年仙人抱着臂在一旁看你,直到你采了一大捧花,他才松了一口气。
“契约已经完成,我不欠你花了。”
你笑着把刚采的花递给少年仙人,“上仙,我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啊。”
魈再回过神来时你已经将花塞进他的手里了。
他望着你下山的背影,胸腔中弥漫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仙人一生那么漫长,明知道最终的结局,为什么自古仙人与凡人的爱情,还总是出现在人间的话本子中。
相遇不是徒增悲伤吗。
——
你顺着山路向下走,山间的气息很干净,你还看见几只松鼠在山路间拾掇松果。
路过半山腰的亭子时,你听见了熟悉的雪鸟鸣叫,你抬眼等着鸟飞落,它将信纸放在你的掌心。
不是散兵的字迹,却是散兵的通信鸟带来的信件。
——【我们见一面吧。】
你皱了皱眉头,将时间地址记了下来。
这个字,和多托雷的很像,却比他潦草的字迹要清晰些许。
是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你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回到璃月港时更甚,当愚人众官员们将你团团包围时,你终于明白这种不安感的来源了。
坎慢德拿着一张画纸拨开人群,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被抓住的你。
他递给你画纸,让你带回家挂墙上,还有就是回家的时候小点声。
等你被两个粗手臂的官员架着扔进家中房间里时,你才看见你卧室的鬼样子。
卧室里出自名家之手的书画都被换了下来,反倒写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今天不听话,明天爹抛下。”
“叛逆孩子改变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下半辈子会有多痛苦。”
“重来一世,我势必不会在爱上那个仙人。”
“仙人的容颜都是仙法维持的,他们本身岁数很大,皮肤早就松弛变老了,实则丑不堪言。”
……你沉默了。
手中的画也给你cpu干烧了。
不知道坎慢德找的哪里的画师,画了一个抽象的绿毛花臂,五官是看不出来的,唯独那头绿色的毛发,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的青青草原开春了。
还有那个花臂,纹理不能好好画吗?非得搞成一坨屎?
坎慢德从门口间隙里小声嘱咐你,“小姐务必将这幅画挂起。”
“是出自老爷之手。”
你:“。”
牛逼。
第66章 Chapter66.璃月国
潘富贵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没有再禁止过你外出,也同样没有再来看过你。
明明两个人住在同一栋房子里,却没有碰过一次面,你甚至不知道潘富贵在哪吃饭的。
你将写好的信收进信封,习惯性地用纸巾擦去唇角边的血渍。
001把你的痛感调低了一些,“还好吗?”
“你的生命值直线下降,璃月的任务对象绑定的是魈,但你一直倾向于获取他的好感值。”
001见你熟练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那怎么办啊,我喜欢他,怎么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001:“哦,那你等死吧。”
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船到桥头自然直。”
总不能真的死这么快吧。
你垂下眼看手中握着的信封,顿感无力。
哎,这都写的第几封道歉信了,潘富贵看都不看一眼,每次都让坎慢德大叔来传话,问就是还追不追绿毛花臂仙人。
追,那必须追。
所以每次的结局就是潘富贵惊天动地的关门声。其实他每次都在门口偷偷听坎慢德和你说话吧……
走廊上的光都熄灭了,唯独你所在的这一层依旧留着灯。
为了不发出声音,你蹑手蹑脚地出门,直到离大门很远了才敢松出一口气。
唇腔中弥漫着熟悉血腥气息,你皱着眉将喉间的血咽下去,随手抹掉唇角的血渍。
001有些着急,“怎么越来越频繁了,你快去找魈,不管怎么样这次必须按我说的做了,起码你还能多活几日。”
“不着急,总不能这么邋遢地去见他。”你摸黑出了大门,却没有发现三楼阳台处矗立的黑影。
楼上的人一直凝视着你的背影良久,直到消失在夜色里,他才缓缓动了动。
……
“所以你就这么邋遢地来见我?!”
行秋都被气笑了,用力抓过你的肩膀,把你的黑发揉得一团糟。
值夜班的职工永远也忘不掉他们温文尔雅,从不开口骂人的二少爷,站在小园的池边指着少女脚边的水潭,骂了将近半个小时。
而且还不敢对着那女孩骂。
你自知理亏,默默站在一边打瞌睡,等少年不骂了,你才一个激灵醒过来,又笑嘻嘻地去问行秋,“枕玉老师,消气没啊?”
行秋:“……”
他一屁股坐在水潭边,翻了个不太优雅的白眼,“找我什么事。”
你苍蝇搓手,羞涩低头,“零花钱借我用用。”
行秋瞪大了眼,“淑男你没搞错吧?北国银行不是你家开的吗?你问我要钱??”
眼看行秋又要怒火中烧了,你赶忙作深呼吸手势引导少年消气,“那不是,经费受限了吗……”
潘富贵确实是不拦你出门了,但北国银行的钱取不出来一点,之前给的摩拉早就花光了,你总不能去找达达利亚吧……
你一想起青年笑着喊你伙伴,你就有点汗流浃背了。
毕竟他掐你脖子,给你留下的阴影实在过于深刻。
行秋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唐眼神指责你,“我媳妇本都要被你挥霍完了。”
你:“……”
“枕玉老师你是个好人。”
你自觉摊开了双手。
少年叹了一口气,将一袋摩拉掏出来,视线落在你的指尖。
鎏金色的瞳孔瑟缩了片刻,少年唇角翕动,终究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那我走啦。”
你后退几步,用力朝少年挥动着手。
——再见了,枕玉。
行秋下意识往前挪动了半步,一股没由头的心慌涌上心头,少女的发丝随着转身的动作在昏黄的灯光下挥摆出好看的弧度,她转身步入浓重夜色中。
“淑男,你会活很长时间的吧?”
“你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死掉的吧?”
少女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笑骂道,“姑奶奶没这么容易死。”
“倒是你,不要再拘泥于这一方天地了,人的一生漫长,可青春却很短暂。”
“枕玉老师,为什么不去做你想要的,就像你小说中的主角一样,快意江湖,纵马赏便万水千山?”
行秋张了张唇,在你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前,轻轻“嗯”了一声。
淑男是个很奇妙的人,虽然你和他自相识起多数是在互相伤害,但行秋不得不承认,你是他见过的最鲜活的人。
一个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并且一直在为自己的追求努力的人。
可太清醒的人总是痛苦着的。
一定要再见面啊,淑男。
你要活着追到你的魈上仙。
——————
翌日清晨。
少年躺在草丛上伸了个懒腰,他身旁的飞行物不停催促,“旅行者,不能再睡了!委托还没做完呢!”
林桉可翻了个身,挥了挥手,“晚点再开几个宝箱弥补一下。”
派蒙:“……”
“你真是越来越懒了!!”
林桉可浑然未觉。
这几天他的兴致一直都很低,上了游戏盯着长长的任务列表,顿觉索然无味。
还不如睡觉。
温热的阳光照拂在身上,驱散夜间的寒凉。
听说多晒太阳脑子能变聪明,他要多晒一点太阳,这样或许就能少惹太奶生气一点?
他又翻了个身子,这样可以受热均匀。正当他闭上眼准备再次入睡时,属于少女的声音传来——
“你、你好,请问去璃月港的路怎么走?”
林桉可一个激灵爬起,这声音不是他家太奶么。
不,不对。
他很快反应过来,太奶哪这么好脾气说话,没有扯着他耳朵大喊都是轻的了。
他眯起眼望过去。
来的是一位少女,她头上戴着的帽子让林桉可觉得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哪里看到过。
他指了指一边的小径,“顺着这条路走,前面不远处就是了。”
“谢谢。”
黑色的帷幔晃动,林桉可能察觉到少女对他笑了下。
他皱了皱眉,在少女走出几百米后还是跟了上去。
太像了。
他快步追上去,唤住少女,“你好,虽然这样有些冒犯,但请问,我可以看看您的样貌吗?”
被他喊住的少女浑身一僵,黑色的帷幔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晃动。
林桉可抿唇道了句抱歉。
少女挥了挥手,离开了。
派蒙困惑询问,“怎么了旅行者?”
林桉可压下内心的焦躁感,摇了摇头。
自从见到了那个少女,总觉得很不安。
“算了,做委托去吧。”
“好诶好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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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客栈。
你昨天在客栈顶楼披着个毯子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自己都睡着了还是没有等到少年仙人。
他似乎在躲着你,无论你再怎么呼唤他的名字,他都不曾出现过。
你难免有些丧气,不是说好了今天还来表白的吗,人都不在怎么表白。
拒绝也没事啊,总得让你说给他听吧。
璃月这么大,要找一个躲着你的人何其艰难。
001有些苦恼,“我怎么监测不到你的任务对象,不会是因为你生命值太低了吧?”
你痛苦捂耳,“不听不听,我还能向天再借五百年!”
“自欺欺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但可以获得心理慰藉。”
001:“……”
“001,如果用我最后一点生命值,换成去须弥。可以吗?”
顶楼晨间的风有些冷,吹得你直打颤。
“魈上仙,午时你再不来,我可要走啦。”
你接过枝头掉落的树叶,总觉得枝干上有人,但抬头的瞬间只看见了有些晃眼的阳光。
“你在看的吧?魈上仙?”
001无奈告知你,“魈出门了吧,荻花洲、孤云阁这些地方的魔物,都需要他去处理呢。”
你置若未闻,直觉是一种很奇妙的事物,你总觉得他就躲在某个小角落,不出声,静悄悄地听着你说话。
“上仙,你真的特别好,特别好。”
你手握着栏杆,望着远方的山水,“其实你可以不用顾虑那么多,仙人的一辈子很漫长,你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做出任何改变。但凡人一生很短暂,我想尽可能地做完我想做的事。”
“这一生于我而言是第二次生命,即便它过于短暂,但我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享受过太多第一次生命无法给予的善意与关怀了。”
“上仙,遇见你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其实,”你的声音低了下去,“其实见不见面也没关系,我想要传达的东西已经传达到了。”
你坐在顶楼发呆,不再开口说话。
思绪飘扬到远在至冬的时日。
大雪纷纷扬扬,有人在想要怎么努力熬过这个寒冬,你却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见到魈。
当气温开始回暖时,你总在想什么时候能下床。
是不是下一个春日来临时,你能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
苟延残喘活着,一直一直等到了001到来,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的人,似乎找到了撕裂黑夜的那一束光。
你不能让那束好不容易才照进来的光消散。
已经见到他了,是不是算完成了一个愿望?
001的声音有些艰涩,它问你,“真的决定好要换吗?”
“我可以把你降落的坐标改动,但是所有生命值换来的代价,我并不清楚你会昏迷多久,直到有厌恶值存在,你才有清醒的可能。”
你点了点头,“晚些吧,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总归是要搏一把的,赢了你就能拥有更多的时间呆在魈身边了吧。
你的思绪很混乱,你知道你不能再呆下去了,至少不能把狼狈咳血,走都走不动的样子在喜欢的人面前展露。
你用力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迹,无声说了句“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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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那个人约定的地方在璃月港过桥处的那片区域。
人很少,大多是往来的商贾才会走那条路。
即便你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到少女模样时你还是小幅度惊愕了一下。
你们之间除却你手上的手,身上便别无二致了。
“你……”
少女将帽子抱在手里,她显得有些局促,“你、你好,称呼我为1号便好。”
几乎是1号开口的瞬间,001就满腔怒意,“就是她!!之前强占我的功能,用我的眼睛窥伺你!!”
你顿了顿,接过少女递过来的帽子。
那是散兵的帽子。
“你是多托雷造出来的。”你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泛起冷意。
“哈哈哈哈,灾降,猜得不错。”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的大树传来,阴影处踱步而出一个男人。
你呼吸一滞,狠狠瞪了眼1号,果然多托雷造出来的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在几步之距处停下了,面具下的唇弯了弯,“1号,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潘塔罗涅倒是会藏,要不是1号,我当真还以为你在稻妻。”
你瞬间冷汗淋淋,潘塔罗涅用了什么法子让多托雷认为你在稻妻,所以他搜寻无果,利用了试验品来寻找你?
你咬紧了牙,顿时觉得自己的愚蠢。
怎么会因为散兵的雪鸟就相信外人。
你一步步后退,1号慌乱无促地尝试与你解释,“对不起,小姐,我、我本意不是……”
“够了!”
你根本不想听。
你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解决办法,你是个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杀伤力最强的也只不过是你的血。
但你目前生命值太低了,不会放血放死了吧。
要怎么办啊,魈上仙。
喊他他会出现吗。
像是知道你想干什么,多托雷笑出了声。
“让我猜猜看,这次打算搬什么救兵呢?散兵?达达利亚?还是说璃月的仙人?”
“他们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啊。”
你瞬间背脊发凉,对啊,一路走到璃月港,都没有碰见什么人。
难道是请仙典礼那段剧情吗?
为了不引起混乱,001说过你每走到一个国度,这里就会上演它本该出现的剧情,而你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多托雷眼神扫过1号,“拿上刀,试管带了吧?”
你的视野开始变得黑沉,看到的只有凑得越来越近,面色惊恐的少女。
要命的耳鸣开始频繁出现,你看到少女举着的刀,一点点凑近自己的心脏,伴随着男人愉悦至极的笑声。
他知道,你无法逃脱,本该如此。
“世界之外的灵魂,会是什么样的颜色?”
“1号,你也很期待的吧。你不是想变成她么,去吧,再靠近点。”
第67章 Chapter67.璃月国
1号的眼神变得很悲伤,那双和你一样的眼睛里染上歉意。
你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的脚竟然迈不动一步。
“灾降,你的腿还好么?”男人的声音如同蛇蝎,他笑得有些随意,抱着臂近乎温柔地询问。
你撑着哆嗦的腿,努力克制住给多托雷跪下的冲动。
似乎有人压住你拼命挺起的背脊,要打断耸立的枝干,为此折腰。
“是你的血?”001难免有些着急,“他抽过你的血,也给你注射过东西。”
“他不是告诉潘塔罗涅,那是用来保命的东西吗?!”
“烦死了。”
跪谁也不给多托雷跪。
你拿起一旁的树枝用力敲打在自己的膝盖上,强大的后坐力迫使你的膝关节后弹,你仰面倒在了草地里。
真的太荒唐了,没有人管一管这种疯子吗?
1号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发展,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多托雷,小声道,“主人,接下来交给我就行……”
多托雷嗤笑了声,“还轮不到你来指使我。”
男人打了个响指,你的视野越来越沉重,逼近的刀光闪烁着寒意,带来远方的低喃,或许是来自天堂的呼唤。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隐约听见1号这么说,后面的你听不见了,因为疼。
真的好疼。
尖锐的刀割入皮肤,渗出的血一点点将试管填充,五脏六腑因为疼痛而扭曲。
连同001尖锐的暴鸣,一同随着意识消散。
到最后,你的血也会变得冰冷吧。
……
魈总在想,如果当时见你一面,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至少,可以弥补一点遗憾。
旅行者抱着浑身是血的你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竟然期待这只是你的一场玩闹。
怎么会呢,留云分明说你命不该如此,命有贵人相助。
是假的吧。
阳光这么好啊,怎么怀里的人没有温度,不该是这样的。
潮湿的泥土被黄发的少年一点点铲出,他平静地将少女埋进土中,他看上去很熟练,仿佛从前也这么干过。
魈闭了闭眼,茫然无措地想要阻止旅行者继续掩埋你的身体。
林桉可动作未停,声线毫无波动,“魈,不埋进土里,她也会腐烂的。”
后面他是怎么学着凡间的那般将你冰冷的尸体埋进泥土里的,魈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凡人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吗?
晨间还在述说着爱意的少女,到了傍晚便只剩下这般寒凉的尸体。
不该是这样的啊。
心脏所在的地方好疼,耳边吵闹的声音在徘徊嘶吼。
“为什么当时不见她呢?”
他害怕。
业障浓郁,凡人近身,如鬼魅缠身,辗转反侧,彻夜不眠。
轻则精神紊乱,多则油枯灯尽。
倘若当时他再离得近一点,再仔细看看,或许就能发现你唇边未干涸的血渍。
“再仔细看看……”
“再看看……”
翻新的潮湿泥泞将你的面容覆盖。
魈看见你的手一点点消失在棕黄的、带着青草香的泥土里。
连同白皙手掌上长长的伤痕,也被隐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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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你唤作潘富贵的男人赶来时,面色平静处理了你的后事。
平静的表面或许只是缝补的假象,或许是一个夜晚,一点点虫鸣,一些牵扯而来的思绪就能将男人高高挺起的背脊压断。
男人看魈的眼神很冷,比刺骨的风雪更甚。
他挥起的手终究没有落在魈身上,又或许他本就不认为自己这巴掌能落在仙人脸上。
男人只是扬唇讥讽,“不论你是少年仙人,亦或是守护璃月的大英雄,请您离开吧。离凡尘远远的,离我的孩子远远的。”
魈沉默不语,只是习惯性地戴起面具,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怎么会,怎么可能。
晨间的你还是那么鲜活。
少年仙人当然知晓万物皆有灵,望舒客栈阳台处盛放的清心花簇开始枯萎,连同整个顶层都失去了鲜活气息。
凡人的死亡意味着什么,仙人再清楚不过。
死亡就是消散在天地间了,什么轮回转世,不过都是凡人编造的妄念。
但你说不会骗他,你同他说你会回来,他便等着你回来。
少年仙人又过上了那样孤寂的生活,如果说先前他在尝试融入人世,那么现如今却是避之不及。
无数个白昼,多少次斩杀妖邪时,他一度认为自己要撑不住了。
他依旧习惯性地躲避人的气息,却也时常幻想着会不会有一日,在荻花洲,你们再次相逢。
可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违背自然的法则,高山之巅绽放的清心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作尘埃。
……
淑男死亡的消息还是在七国传开了。
万叶看到新闻上的文字时错愕了几分,还没有见面的人,就这么传来了噩耗。
也有人在猜想这是不是新书宣传的一个玩笑,但读者们等啊等啊,却只等到了八重堂的悼念。
就连行秋也不得不承认,那晚冲他挥手的少女是真的消失在了无边夜色里。
枕玉封笔了,行秋离开了家。
他和淑男,应当也算得上挚友了吧。
他还记得淑男说想去很多地方看看,当时少女还说这什么类似“建模”之类的话,浅棕色的眼睛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行秋去了望舒客栈,将那一副和淑男有关的画收了起来。
等你自己回来找他时,他再把那副和你的魈上仙有关的画,还给你好了。
就这样,少年离开了璃月,他要去很多很多国家,体验小说主角的生活。
他想做自己笔下的主角。
而达达利亚呢?
青年一直在提升自己,他坚信自己的伙伴只是去了高处等他。
终有一日你们会再次重逢,他会以更强的姿态站在你面前。
……
又一年逢春。
埋葬你的地方盛开了好多清心花,少年仙人的样貌一直未曾改变,他和往年一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你旁边。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陪伴着你,希望着有一天晚风可以将少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带到他耳畔。
喜欢对于仙人太过于奢侈,是他胆怯懦弱。
你说的对,他是个胆小鬼。
少年仙人指尖拂过清心花簇,唇角染上苦涩的笑意。
当他视线扫过手套上的泥土时,少年眼睫颤了颤,一股不可抑制的心慌涌上心头。
这几日都不曾有过雨。
他轻柔地剥开清心花簇,取下手套后,指尖插入泥土中。
潮湿的泥土明显被翻动过。
少年仙人的金瞳颤动,一种自心底而生的妄念突然就这么占据了他的头脑。
他颤抖着手,将仙力灌入地底去感知另一个人的骨灰。
晚间的虫鸣声围绕着清风,他突然就笑出了泪水。
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少年,一滴银色的泪水从他眼尾滑落,在月光下显得那般晃眼。
——你回来了,对么?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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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前,你自己把自己从土里刨了出来。
睡了太长时间了,你的思绪有些迟钝,晃眼的阳光让你不由得眯起了眼。
你被自己白得像活死人的皮肤给吓到了,仔细一想,现在不就相当于一个活死人吗。
检测到你醒来,001缓慢而清晰地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以为1号是来杀你的。”
你从泥土里爬起,拂开身上的脏污站起了身,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掌,一切都复旧如初。
你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伤疤消失了,连同你身体里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强大力量。
或者说,一种诅咒。
你想起1号和你做的交易,抿了抿唇。
“走吧,001。”
你摘下一边的清心花,001将散兵的帽子放在你头上,嘱咐你,“盖好了。”
“要去一趟望舒客栈吗?”
你点了点头,不能见他,但是可以将花送去。
你戴着大帽子躲过人群,到了顶楼。
绽放的清心花簇已经枯萎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清理过,枯萎的花瓣和枝叶被仙力维持着,却也无法消散。
这样是不是证明着,少年也在等着你?
001还在不停催促,“快走吧,快走。”
你点了点头,将盛放的花放在一众枯败的地方。
离开璃月前,你还去了一趟潘富贵在璃月的家,但已经人去楼空了。
001说他将你的东西带回了至冬,希望你不要出现在璃月了。
潘塔罗涅是璃月人,但铸就了他辉煌人生的却是至冬。
给了他亲情与希望的,也是在至冬。
如果可以的话,他或许会觉得当初捡了你当女儿,会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选择吧。
但他其实并不后悔。
你的身体变得很奇怪,所有的伤痕都会自愈,你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诅咒的威力。
刀刃将手掌割出深深的痕迹,但没过多久又愈合了。
真的蛮可笑的。
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被一个赝品说,“你不会死的。”
“小姐,我想求您,救救我的新主人。”
……
你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只身走入无人的小径。
啰嗦。
不论1号不求你,你只要活着,也会救下嘴欠的少年。
在璃月和须弥交接处,你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方向。
再等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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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凡人脆弱的时候,也是魔物最翻涌躁动的时候。
兴许是一种预感,但少年回到望舒客栈,寂静的、清冷的月光附着在冰冷的栏杆上时,他终于意识到期待落空的情绪是什么样的了。
是错觉吗?
兴许只是有山间野兽,恰好翻动了那一处泥土。
过去这么久,凡人的骨灰消散也是可能的吧。
金瞳融入夜色中,似乎变得不那么闪耀了。
他定定地站在月色中,晚风迎面吹拂,将他墨绿色的发丝打乱,一阵清香从鼻尖窜入。
少年瞬间浑身僵硬。
他一点点转过身子,看月光爬上那堆枯萎的清心花。
枯黄的花瓣碰一碰就要碎掉了。可偏偏这般垂垂暮已的色泽里,出现了银白显眼的花朵。
魈甚至看见了夜晚潮湿的露水沾染在花瓣上。
他扯起唇角,露出了苦涩的笑意。
少年仙人的衣摆在晚风中发出簌簌声响,破碎的月光终于将他拉回了凡尘。
山巅的清心花簇绽放得肆意,少年仙人终于有了勇气回到那个山巅。
他不清楚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今晚的夜色真的很不错。
他曾经告诉过你,不要妄加揣测仙人,仙人没有欲望。
他低头抿直了唇。
是啊,他骗你的。
他有欲望,隐藏在业障之下,想要守护一个人的愿望。
那是同他契约不同的“守护”。
是肮脏的欲望。
第68章 Chapter68.璃月国
这是你来到须弥的第三个月。
001说过你到了须弥时,这里会上演它本该出现的剧情,而剧情里的npc是具象化的存在。
散兵不再是至冬遇见的少年,而是原本剧情里该出现的,一心成神的散兵。
但原本剧情里本该出现的旅行者不见了,该遇见海芭夏的人却成为了你。
你本不该这么快遇见散兵。
你压紧了帽子,死死低着头。你能感受到少年通过海芭夏的意识踱步到你身边。
一步,两步……直到稳稳站立在你身旁。
你瞬间冷汗淋淋,拼命低头掩饰自己,你开始有点后悔今天出门拿散兵的帽子当遮阳帽了。
怎么办,头上戴着的帽子要怎么解释?说这是今年须弥最火爆的遮阳帽?
如果他要求你摘下帽子,你又该怎么解释?
他会直接动手杀了你么?
少年帽帘上的配饰发出清脆声响,他就站在你身旁,定定看着你。
你的心尖重重一跳。
少年白皙的手指挑起帽子上的黑色帷幔,你抬眸撞上少年的眼睛里。
绛紫色的眼眸带着审视与怀疑,还有一丝陌生的神色。
“我——”
——“砰。”
头上的帽子被他用力打飞,掉落在地上滚落了几厘米。
你下意识地想骂他,却撞进一片深寒的绛紫色眼眸里。
这和你记忆中的少年差别太大了。
他像是收起了所有的温柔与善良,只留下恶寒和怪气。
你的瞳孔骤然间放大,少年凑近你的耳畔,没有问你的帽子,也没有惊讶于你的容颜。
你不禁开始庆幸,如果、如果真的是剧情里的散兵,那么他是不认识你的。
你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少年冰冷的手却放在了你的脖子上,他笑着一点点摸过你的脖颈,像是感知你的皮肤肌理。
五指微微收紧,就可以看见猎物垂死前的挣扎。
你喉咙间的空气一点点压缩。
再痛苦,也总会复旧如初的。
他靠了过来,带着冰冷的、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神化,也意味着要抛去类人的那部分。
“我的第一个信徒,是回来见证本神登上王座么?”少年扯开唇角,笑得肆意。
你浑身紧崩,只要少年一个抬手,你的脖子就会在他手中萦起的雷电光团下炸开。
这倒没什么,可是你会当着少年的面又重新拼凑,重生。
会吓到他吧。
少年垂下眼眸与你对视,他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惧怕。
他指尖一松,眼睫颤了颤。像是觉得索然无味,他放开了对你的桎梏。
少年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你瞥见了插在少年背后的深紫色导管。
你记得剧情里有提到过,插上这个,少年的行动受限,并且每动一寸,如同肝肠寸断。
他将帽子压在你头上,轻飘飘嗤笑了声。
你皱了皱眉头,其实想问他痛不痛。
少年压在你帽子上的手顿了顿,似乎是看穿了你的想法。
过了几秒后你才听见他恶笑着说,“神不会疼。”
你们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你低着头,看见少年的脚在你面前停留许久。
时间一点点流逝,你隐隐约约听见一声轻笑。
太过温柔了,像无数个难免的黑夜时,在窗口挑起的那盏灯火。
你病情最严重时,连灯光都会觉得晃眼。很大很寂静的寝殿里,只能听见风雪拍打在窗户上的嘈杂声响,一点点光亮都看不见。
但每次你都快要适应黑夜时,总看到一盏幽幽的灯火,在窗口亮起。你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现在,那盏黑夜里的灯火,连同少年的身影,消失了。
或许再也不会有那一盏灯光了。
你从海芭夏的意识中被释放出来,将散落一地的药草收拾好,你才沉下心思,背起药草离开。
还要去和提纳里说一下,海芭夏昏迷了,需要人来救助。
你总觉得散兵不像是不认识你的样子,但如果认识,他又为什么不直接叫你病秧子?
他才不会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
001也觉得困惑,刚才的剧情不应该是你来触发,况且散兵又怎么会喊你“信徒”?难道叫的是海芭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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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了化城郭,提纳里还没有回来,巡林官的工作总是要等到太阳落山,他才会从林间小路里一脸疲惫回归。
没办法,你只能找了些民众把海芭夏带到须弥城附近医馆看看,等到你回到化城郭时太阳也快要落山了。
狐耳少年和往常一样,倚靠在门口等你回来,晚霞将少年的面孔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他说自己生得太过稚嫩了,其实年纪比你大,所以总用长辈的语气和你说话。
而少年行事也确实像个长辈周到老成。
你想起刚到这里时为了给001提供能量,在少年喝的水杯里加藤椒,在巡林官日记里乱涂乱画的记忆,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虽然最后都受到了某位大风纪官正义的制裁……
好吧,其实赛诺大抵是很讨厌你。
你也没办法,赛诺越讨厌你,你得到的好处就越多,所以在提纳里眼里,他的两位好朋友成为了死对头。
见你回来了,少年的手摸了摸垂落的狐耳,有些无奈地望向你,浅绿色的眼眸里带上一丝恳切。
通常这样,代表着赛诺来了。
你顿时打起了精气神,谋算着要怎么整赛诺。
提纳里锐利的眼眸瞪了过来,用力在你头上一敲,“不许干坏事。”
在遇到你之前,提纳里还真的没想到有谁会让赛诺吃瘪。
而你,他的朋友,能凭借一己之力抵挡赛诺的冷笑话攻击,能在赛诺侃侃而谈时面无表情抽走他的凳子,能当着赛诺的臭脸把他最喜欢的一盆子菜全倒进你自己碗里。
哪怕赛诺在人际关系方面再迟钝,这个牌佬,冷笑话大师,还是悟出了一个道理——你讨厌他。
你踏进提纳里家的会客厅,果不其然对上了赛诺的冷眸。
你们起初的关系,是你单方面针对赛诺,赛诺浑然未觉。
可当你发自内心赞叹赛诺并且询问能不能真情实感触摸一下他的腹肌时,少年大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厌恶你的。
你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摸一摸吗?顺便发自内心询问了一下,为什么他经常运动,也总晒太阳,还长不高。
这不是很正常的咨询吗?!
那之后,你和赛诺之间就一发不可收拾,特别是他知道你给提纳里喝的水加藤椒,把他带给提纳里的限定七圣召唤牌背据为己有,在外面散播赛诺打牌赢不过你又哭又闹呜呜呜好可怜之类的谣言之后……
“先说好,你们两个今天不许吵架。”提纳里将你们的碗筷摆放好,恶狠狠扫过你和赛诺。
你当即“切”了声,“谁和他吵架了,是他每次说不过我!”
赛诺用力瞪你一眼,“分明是你强词夺理!”
你知道的,对付这种话总有一种解决小妙招。
你咧开了嘴,冲一旁的柯莱道,“他急了他急了,大风急官急了!”
你本以为这会让少年恼羞成怒,没曾想对面的少年错愕了片刻,用一种怪异又激动的眼神望着你。
他薄唇轻吐,“大风急官?”
你:“……”
该死的冷笑话什么时候滚出须弥。
……
很快提纳里就将饭菜端了上来,几人开始了闲聊。
你有在打探这个剧情线中旅行者的消息,推测着剧情。
你已经呆得足够久了。
而消息也正如你希望的那般发展,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任务能在明天之内做到。
这顿饭你总能察觉到赛诺的视线落在你身上,带着审视和打量,让你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露馅了。
“你看我做什么?喜欢我?”
你咬着筷子莫名其妙看赛诺。
赛诺“咳咳咳”用力咳嗽几下,红着眼眶咕咚咕咚喝下一杯水,才用那呛得有些发红的眼眶看向你。
“……”沉默是今晚的餐桌。
赛诺停顿了片刻,瞪了你一眼,“有璃月那边出差的下属说,有人在找你。”
你神色未变,“瞎说什么,我没去过璃月。”
赛诺点了点头,你也不知道他信没信,还是说碍于提纳里在这里,给你留了面子。
总之吃完饭后,少年戴着兜帽又风尘仆仆走了。
临走前除了和提纳里交代一些事项,少年还特地把要溜走的你抓住。
你用古怪的眼神与他对视,要知道赛诺通常对你是避之不及的,谁都知道你‘讨厌’赛诺,包括他自己。
“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赛诺朝你翻了个白眼,手中握着的权柄轻轻敲打在你脑袋上,“我知道你不耐烦我。”
他顿了顿,红眸定定看着你,逼迫你挺直背脊,“最近没事不要出门,须弥要有大风暴了。”
少年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那一晚你没睡好,只是细数着来到须弥这边的时日。
001的话,也不全对。
你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了,只记得睡梦里穿过很多扇门,机械门里有特别特多的通道。
你走的又慢,又记不清路线,绕了很久才爬进一个管道里,从排扇口看见了全身插满导管,唇色苍白的少年。
密密麻麻的针管连接着巨大的仪器,他手心里攥着一朵至冬的雪隐花。
分明是他自己说的幼稚,又攥得那么紧。
最后的最后,少年被桎梏在了机械里,笑着邀请你看他成神的样子。
——————
等你醒过来时,提纳里,柯莱,化城郭的所有人都不见了。
天边黑压压的,雷电透过黑沉沉的乌云,刹那间撕裂天地。
一股没由来的心慌涌上心头,你等待了许久的时刻,这么措不及防到来了。
你什么也顾不得,朝记忆里周本的地方奔了过去。
碎石飞溅,不可控的剧情力像命运的丝线,将高处的人偶摆弄。
他不能再失败了,也没有什么能够失去了。
少年眼神有些空洞,垂吊在半空,思绪有些迟钝。
多托雷告诉他,你死了,当时散兵朝他吐了三口口水,让多托雷去死。
你怎么会死,多托雷死了你也不会死。
他马上就要成神了,你都没有见证过,他要你站在那,仰着头看他成神的模样。
多托雷是瞎子吗?是耳聋吗?多托雷看不见他腰间悬挂的风铃么,听不见它随风晃动的声音吗?
是如此清脆悦耳的声响。
风铃都没有碎,声音依旧,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说淑男死了?
什么死了?
他做的广播剧那些人不也在听吗?那不就是你的声音?
声音都还能被听见,为什么要说你死了?
可笑。
……
又或许,他从来都知道那是自欺欺人。
几经背叛,最后还是逃不过背叛。
他的雪鸟送了几百封信,无人签收。
不知道病秧子生什么气,这么久都不理他。
算了,散兵想,你不会死的。
死了又怎么样,他马上就要成神了,你就是他的第一个信徒。
……
就差一点点了,就快要成功了。
他很快很快,就会有属于自己的信仰,有在这信仰之上建立起的国度,他即将是一个国度的神明了。
他受到信徒召唤时,果真见到了你,你是他的第一个信徒。
他无法抑制欣喜,身上的疼痛也忘却了。
——看啊,病秧子来见我成神了。
——你没死啊。
他就知道,就知道多托雷在欺骗他。
少年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
成神。成神。
想要有一颗心。
……
导管撕裂,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那般刺耳。
你放大了眼,面前的少年与至冬雪色孤寂离去的背影重合。
你推开站在一边发呆的旅行者,用力冲了过去。
“散兵!喂!散兵!”
高空掉落很痛的吧,就像在在湖泊里窒息,无数次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没有人爱自己,怀疑到最后,连自己都不怜惜自己了。
但最后拯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你以前看到过一句话,有人说“如果我是散兵的话,我可能早就疯了”。
散兵疯吗?不疯又怎么会堵上一切,去堵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人终将为年少不可得究其一生,神也不能免俗。
……
巨大的冲击力使你两眼发黑,你听见了自己的手臂骨折的声响,还有少年意识混沌前气急败坏的声音,“死病秧子……”
你没好气咬了咬牙,“再骂真死给你看。”
你两眼一黑,也晕了过去。
你的机体会短暂进入休眠,直到1号在你身上落下的诅咒生效,重新苏醒。
旅行者有共情的能力,你却在触碰到散兵的那一刻,窥伺到了少年内心的欲望。
你曾问过魈他有没有什么愿望,魈说仙人没有欲望。
那神造的人偶呢?
你走马灯一般越过少年的层层意识,悲愤的嘶喊,火光里掉落的泪水,泣不成声的哽咽,转变到最后的沉默。
第69章 Chapter69.璃月国【正文完】
再次清醒时,是在化城郭。
提纳里的狐尾在你视线里动来动去,你用缠着绷带的手抓住了少年的尾巴。
提纳里一个激灵,背脊僵直。
少年的尾巴毛炸起,他用眼神狠狠警告你,但看到你整个人被绷带包成粽子的模样,他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醒了。”
提纳里说你睡了很久,须弥大变天了。
草神原来一直被囚禁在净善宫,教令院那群疯子舍弃本国的神,想要造出一个伪神来供奉。
不过这一切都在你的睡梦中度过了。
提纳里略微有些遗憾地看向你,少年还说,最近有个戴大帽子的学者,经常来拜访你,通常一盯就是一整天,眼神还特别吓人。
你突然释怀地笑了。
那家伙倒是获得新生了。
提纳里知道你身上古怪的愈合能力,询问你伤势之后就将你身上的绷带全部拆除了。
阳光穿透少年房门前树叶状的帘子,照射在他柔和的面孔上,有些朦胧不清。
你时常觉得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个梦,可发生的一切又如此真实。
狐耳少年一边帮你拆除绷带一边笑着和你说话,像是谈些微不足道的日常。
“你有在等着谁吧。”他眯起祖绿色的眼,有些促狭看向你。
“啊?”你歪了歪脑袋,继续装傻。
又或许这是你潜意识里的逃避。
等待两字,写起来不过寥寥几笔,只字可数。但期间的时光足以用“熬”这个字眼。
苦难可以熬过,等待却很难熬。
谁都不清楚会不会有熬到相遇的一日。
或许你再回到璃月时,物是人非,少年仙人也不会总在原处等着一个凡人。
你敛去眼底的暗淡,把情绪收拾恰到好处。
面前的少年抿了抿唇,柔和的光洒进他眼底,他弯了弯眉眼。
少年唇齿轻动,嗓音清和,和现在的天气一样让人舒适。
“你其实并不讨厌赛诺,却总是做一些会逗他生气的事,你是想从中获得什么,比如能量之类的东西?”
你的笑僵住了,心头一颤,连忙摆手。
不能再猜了提纳里老师!给孩子留一条底裤吧!!
提纳里笑了笑,将绷带收好,“天气很好,出去晒晒太阳吧。”
你鹌鹑般点了点头。
等提纳里走后,你搬了个椅子,坐在提纳里家旁边的小路上晒太阳。
身上的疼痛早就自愈了,或许1号留下的诅咒会伴随着一生。
说是诅咒,其实是更像是偏于你的利益交换,却值得1号用命来换。
人偶是有心的,甚至比人类更甚。
你摇了摇头,想把那段记忆摇出自己的脑袋。
阳光如同薄纱遮盖在你身上,你眯起眼望着日光晃神,手中捻着一株脚边采的须弥蔷薇。
这种花须弥随处可见,是艳丽的紫色,总让你想起璃月山巅处不显眼的清心。
若是闲下来,去敲诈赛诺一笔好了,他肯定知道怎么弄到璃月的清心。
只要得到了,提纳里总有办法养活它们的。
谁让他是提纳里呢!
你对提纳里总有一种蜜汁崇拜,没办法,少年天才什么的真的很酷诶。
你正盯着手里的花愣神,头顶却落下一片阴影。
靠近的熟悉清香让你心头猛然间一颤,数个猜想划过脑海,你捻着花的手开始颤抖。
那层铺落的阴影像蒙了雾的星星月亮,你本以为它们是高悬天上的。
倘若,倘若它们真的咫尺可触呢……
你抖着手,缓慢而迟钝地抬起眼眸。
梦里出现过无数遍,冷着脸询问你为什么不辞而别的少年仙人,就这样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清晨的日光从他的发旋打落,那双你梦境里预演过无数遍的金瞳,就那样隐藏在碎发的阴影下,显得深邃。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毕竟仙人不需要休息。
你瞳孔一瞬间放大,怀疑是不是眼睛睡出问题了,椅子都没坐稳翻了过去。
“见到我,你很为难?”
少年仙人抿着唇,面色僵硬。
你:“……”
啊不是!怎么、怎么,魈来须弥了?!
你你你还没准备好去璃月找他,怎么就被他找到了……
你正慌乱不知所措,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呦,病秧子醒了。”
你狼狈扭头,另一个少年从小径踱步而来。提纳里口中大大的帽子被他戴在头上,少年手抵住帽檐,抬了抬。
他停下脚步,俯身朝你地上的你笑了笑。
001:“精彩,实在精彩。”
你:“。”
你扶住椅子的把手,佯装镇定,但其实你已经慌得一批了。
所有人都知道淑男死了。
你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冰冷的尸体被泥土掩埋,他人滴落在你皮肤上,有些滚烫的泪珠。
一个又一个的春日,一次次无言的陪伴。
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是魈和旅行者亲手将你埋进去的。
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有太多太多的困惑了,杂糅在一起,你最终只是在两双冷眼的注目下放声大喊——
“提提提纳里,我我我好像有点幻视……”
“医生!医生!我们家弥莎怎么眼睛出问题了!!”
你连忙后退,想要逃跑,至少逃到提纳里身边去,能让你觉得安全些。
时机恰当的话,你甚至能痛哭流涕地喊提纳里一声妈(bushi)
你慌不择路打算先逃跑冷静一下时,衣服同时被两个人扯住。
“你——”少年仙人皱了皱眉,瞳色泛着冷意。如果你再仔细看看,或许会窥见那双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眸里,出现了类似生气的情感。
“别走。”
魈的声音很轻、很微弱。
他就像一阵破碎的风,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你的心搅得一塌糊涂。
你迈开的步子往回缩了缩。
“你哪位?”流浪者瞪了眼魈,“后面排队,没礼貌的家伙,没看见我在追她么?”
你:???
惊恐瞪眼jpg.
别这样,再这样你要流泪投马头了。
“我我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这可是散兵一向贯彻的!怎么就变成追你了?!这简直是恐怖片。
追人是他这么追的吗?衣服都要被扯掉了!!
魈面色僵硬了几分,他倾听着你们之间的谈话,娴熟的语调像是认识了很久。
原来你醒来,丢下一朵花就离开他,是因为面前这位少年吗?
凡人的喜好大多易变,魈本就不信世间有什么长久之物,却还是在你一次次的接近里,心头筑起的高楼溃不成声。
——连你也会变吗?
他本以为,你是特殊的那个。
魈抿了抿唇,扯住你衣袖的手有片刻松动。
只有少年仙人自己清楚,他跨越山海,寻找一个躲着他的人,是为了一个答案。
他曾经无法理解凡人的情爱,如今落在了自己身上,少年才恍然惊觉爱与不爱是多复杂的事物。
所以,你要抛弃他了么?
他笨拙,愚钝,不会夸人,也不知道如何让你开心。
他沉默,寡言,不懂得应和,连你也会讨厌这样的他吗。
……
你不清楚魈在想什么,只觉得魈周围的气息更冷了,少年仙人身上的清冷与破碎感在此刻尽显。
你没由来地想起龙脊雪山,你觉得那个寒天之钉冲着你脑门来的。
坏了。
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散兵这波是冲你来的。
你还没有所反应,魈打去了散兵要碰到你肩膀的手。
少年仙人像是想通了什么,他抿了抿唇,金瞳里闪过一丝让你有些畏惧的阴鸷。
他……很痛苦。
两位经过你颜值认证的美少年,似乎要打起架来了。
这对于你这刚清醒没多久的人来说,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
“你们不会打起来吧?”
两位少年沉沉扫了你一眼,又继续噼里啪啦夹带着火光对视。
你深深吸了一口气,001知道这是你发癫前的预兆。
果不其然,你把001空间里存放的枫丹铳枪掏了出来。
你用枪拍了拍自己的脸,“打打打。随便打。”
哪个干趴下了你可以提供新鲜的掩埋服务。
你把这个塞进两位少年手里,冲后面屋子里的提纳里大喊,“提纳里,提纳里!来救我的时候带些瓜子。”
你弯着眼,“时代变了。用这个打,更刺激。”
散兵:“……”
魈:“……”
“病秧子,你脑子被我压坏了吗?”
魈皱了皱眉,“压?”
你擦了擦冷汗,朝散兵比了个中指,“你的用词真是糟糕。”
魈的脸色有些冷,他用了仙人漫长生命里的尊贵的三秒钟思考,在提纳里姗姗来迟,那张清俊温柔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之时,拦腰把你抱起。
“喂——————”
散兵的声音被抛在脑后,你耳边剩下风声,以及……一声又一声,如雷鼓的心跳。
魈眸光暗了下去,找到你很不容易,不可以再让你溜走。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你猛地被放在地上。
哪还有阳光明媚的须弥。
你被雨水砸了一脸,胡乱抹去脸上的雨水,雨幕朦胧中看出这竟然是望舒客栈。
你还没从愣神之中反应过来,听见少年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
“对不起,但是……”
他停顿了很久,你也没有听见‘但是’后面的内容。
魈只是抓紧了你的衣摆,他甚至不敢去碰一碰你的指尖。
碰一碰,梦碎了怎么办。
对不起……
他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
翻新的土壤,带着朝露的清心花,全都有你行走过的痕迹,可他却始终找不到你。
这个梦太美好了,他看见,你就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身边有很好的伙伴。
他们可以和你聊天解闷,也懂得照顾你的情绪,但他嘴笨,也不会哄人,遇到和你有关的事下意识逃避。
也难怪会失去你吧。
他的手松开,无力垂落在身侧。
雨水淅淅沥沥打下,遮住少年金瞳晦暗的神色。
可温热的触感却附上他垂下的手,魈的手顿了顿,双眸染上红意。
你听见少年的声音隔着雨幕,一字一顿,却充满了自暴自弃的意味——
“你怕我吗?怕我这样的恶鬼吗?”
少年仙人的面容在咫尺之距,他反握住你的手,眼里带着你不曾见过的偏执。
雨水将他的额发打湿,散落的雨珠顺着他长长的睫毛滴落,遮住他鎏金色的眼睛。
少年的吐息夹带着雨水,喷洒在耳畔。
他浑身带着破碎感,双眸有些微微发红,雨帘里的少年被染上一层模糊不清的雾水,你怔怔望着他。
真的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过少年了。
小鸟又开始惴惴不安了。
你拂开他的手,捧起少年的脸,将他的额发撩到耳后。
魈其实是只很没安全感的小鸟,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守护不了天下苍生,所以灾难降临,赌上性命他也心甘情愿。
但其实他真的很好很好。
游戏中每一年的海灯节,他站在山火之巅,眺望着守护了无数年的凡尘人世。
他嘴上说着不入凡尘,却还是会被你拙劣的借口带跑。
有很多很多人都喜欢着这个少年,也会期待着每年的春日,如何将高山之巅的少年骗进城看一看人间烟火。
他很好。
你喜欢的人话不多,但愿意听你碎碎念,说着琐碎的日常,抱怨着不顺心的事。
你喜欢的人不善言辞,但将你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识破你骗局背后的小聪明,但还是愿意陪你玩闹下去。
你对他说过很多次喜欢,独独没有说过“爱”。
“上仙。”你听见自己雨中的声音,一字一顿,格外清晰,“我以前总觉得,爱一个人是件很虚无缥缈的事情。我同你说过无数遍喜欢。”
“今日我想同你说句爱。”
少年的金瞳颤了颤,抿紧了唇。
他的耳尖泛起了红晕,听着你贴着他的耳朵说道——“魈上仙,金翅大鹏,降魔大圣,守护璃月的大英雄。”
“我喜欢你,但我更爱你。”
滴滴答答的雨水将一切都掩埋,这是一切的开始,又好像是结尾的句号。
魈第一次清晰地听见了他胸腔中的心跳声,同雨水声混合在一起。
他缓慢地低下头,雨水顺着睫毛滴落,滑过少年仙人滚动的喉结。
他唇角翕动,克制着手轻轻擦过你的眼尾,拭去你眼尾的雨珠。
他不是你口中的胆小鬼。
“仙人也会有欲望。”
“我的欲望,是你。”
他的金瞳看着你,手指握住你的肩膀,克制又缓慢地拥抱着你。
你听见他有些颤抖的声音,“我找了你很久,等了你很久……”
为什么要躲着他呢。
不是说最喜欢他了吗。
“上仙,那你现在算是答应嫁给我了吗?”你得到说话的空隙,笑着问少年仙人。
他红着耳朵,抿了抿唇,生涩的吻落在你的唇边。
他偏过头,
“不答应,是我娶你。”
——————
魈很缺乏安全感,某种程度上。
魈问过你,要不要让曾经的朋友知晓你的存在,你摇了摇头。
魈就拉着你的手说好,他带你去找帝君。
你对岩王帝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感,他是无所不能的神,大难崩于前,他也能吹着一口热茶温温和和地说出别急这样的话。
你总觉得男人的金瞳能看透一切,这天上地下,似乎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帝君,我……”魈拉紧你的手,紧张地抿了抿唇。
钟离的眼睛很温柔,他本就是个儒雅谦和的人。
他吹了吹手边的茶,笑着问你,“你已于生死边缘徘徊三次,早已是秩序之外的人了,倘若我想要为你们二人结契,你可愿意?”
你点了点头,惊叹于男人的厉害。
他手心萦绕起淡金色的光芒,将你和魈笼罩,你的指尖被轻轻滑了一道伤痕,滴落的血和少年的血混合在一起,你的额前也出现了和少年一样的印记。
那之后,帝君说要为你们主持婚礼。
既然凡间有诸多不便,不如去绝云间和仙家一起。
你竟也算半个不死的神仙了。
你悄悄拜托魈去告知了一些人,须弥那边的朋友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今结婚了,想来喜糖也是要分一些去的。
你不知道魈是怎么和散兵说的,魈带回了很多东西,有提纳里送的精油,赛诺送的限定卡牌,还有柯莱做的玩偶……
还有,你送给散兵的风铃。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你的手里。
你又收到了雪鸟送来的信,这次信件里的字迹是不曾有过的端正,连同言语都好了不少。
少年信中这般写着——病秧子,你若喜欢文绉绉的璃月仙人,看我硕博连读,再去和那仙人一争高下!铃铛还你,我不需要了。
“一争高下?”你只记得少年仙人将你环在怀里,咬着你的耳朵恶狠狠磨了磨。
离帝君给你们定的婚期越近,他就显得愈发焦急。通常要把你放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你他才会安心下来。
你反手摸了摸他的脸安抚,“魈上仙是最厉害的。”
魈这才乖乖蹭了蹭你的脖颈,埋在里面不说话了。
阳光洒在他的发丝上,毛毛躁躁的像只炸毛的猫。
但你对于自家小鸟还是有些认知误解,你没想到魈能把你守得那么紧,只是去了一趟璃月港,他找到你时双目都红了。
你丝毫不怀疑那双眼里掉下泪水的可能性,因为他看上去太可怜了,比你身形要大的少年委委屈屈地缩在你的怀里,嘶哑着嗓音问你去了哪里。
“我去给行秋他们送喜糖了呀。”你柔和地拍着少年的背脊,很耐心地重复,“魈,我不会再走啦。我会陪你很久很久。”
“特别特别久……”
通常这时候,少年仙人会翻身把你抱得紧紧的。
你总想起西方神话里的恶龙,对待珍宝时是不是都这样。
“魈,你真的好可爱……”
魈的耳朵又红了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干脆压着你把你的嘴堵住。
“唔……”
你抓住少年的衣袖,心间尽是喜悦。
这是别人看不见的,你却能窥见的,属于魈的另一面。
——————
在行秋的记忆里,你已经故去了很久很久。
他时常会幻想,如果少女没有死在那一夜,现在会是何种模样,按照少女的话来说,追你的人都排到隔壁蒙德了吧。
他想也是的,毕竟你长得真的太好看啦。
行秋走了很多很多国家,见过很多很多人,却再也没有遇见过,和你一样美的那样惊心动魄。
他的大哥早就成婚了,按理说他也该成婚了,但兴许是你的缘由,他的大哥和父亲再没催促过他结婚。
啊呀,淑男。
少年遮住刺眼的阳光,有些苦涩地想,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写出很多很多爆款的书吧。
或许等有一日,少年不再是少年,他才会真正理解‘年少时遇到的人会惊艳一生’这句话的寓意。
行秋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草丛旁多了一袋厚厚的喜糖以及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还是那么清秀,字字端正,就像你和他初次通信那样。
——“行秋,江湖怎么样?”
江湖很好,人们很好,天边的云也好,风也好。
泪水突然间夺眶而出。
行秋噗嗤一声笑了。
淑男到底有没有死?
他纠结了很久的问题,似乎找到了答案。
而另一边的冰寒国度又下起了雪。
但是谁在意这种事呢。
潘塔罗涅比以往更加冷酷无情,不少下属都吐槽男人眼里只有钱,为了摩拉他可以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只要能达到目的。
尘封了很久的寝殿偶尔也会迎来另一位主人的降临。
通常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打扰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在想什么,思念着谁?
愚人众官兵换了一届又一届,谁又知道呢。
窗户被外面的寒风震得瑟瑟作响,潘塔罗涅抖落衣服上的霜雪,将烛火点燃。
暖黄的光照亮狭小的一隅,他在你经常写字的书桌上,发现了一颗星星软糖。
高大的男人握着小小的糖,突然间溃不成声。
他的背脊耸动,匍匐在书桌前无声哭泣,却发现眼泪早就已经干涸了。
你以前总说至冬下雪,看不见星星。
潘塔罗涅出差回来总给你带一捧星星软糖,他不让你吃,买回来给你挂在床沿,安上发亮的灯光,就好像真的星星。
……
而达达利亚呢?
青年在疲惫的间隙里,摸到了衣服口袋间的一颗糖。
和他当初给你买的一模一样。
青年低垂着眼眸,轻轻笑了笑,是托克还是你放的呢?
……
关于旅行者嘛,他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
或许下一次提瓦特大门为他敞开时,他会发现掉落在脚边的糖果吧。
——————
魈一天天数着日子,陪着你看了很多个日出日落,发现了好多好多绽放着清心花的山头。
最后,终于等到了。
那天天气很好,仙人们揶揄的目光落在你们身上,漫天的清心花瓣如梦般散落,你好像置身在童话中。
魈牵起你的手,学着凡人婚礼的模样,有些笨拙却小心翼翼地拉着你。
帝君的声音缓慢又低沉,携了所有美好的祝愿。
能被岩王帝君赐福,一定会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的。
仙人们太久没有看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几人吵吵闹闹缠着魈灌了好多陈年佳肴。
等魈醉醺醺地进房时,你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的好呆啊。
你晃了晃手指,问少年仙人这是几。
他过来紧紧抱着你,面色通红。
他哪喝过酒呀,被那些仙人灌得头晕脑胀,却十分精准地锁定了你在的位置。
他眯起眼,将你抱紧怀里。
“喜欢。爱你。”他是个胆小鬼,听你说了无数遍也不敢回应你。
但是胆小鬼是真的喜欢你,爱你呀。
你笑嘻嘻地捧起少年迷茫的脸,本该是魈做的事,却成了你为主导。
你凑近少年仙人的耳边低喃,他耳朵更加通红了,坐在椅子上愣愣看着你跨坐到他腿上。
少女温热的呼吸越靠越近,毫无章法地吻了上来。
魈下意识握住你的腰,抵住你的后脑勺,将主动权重新拉回了他手里。
他的手心出汗了,一门之隔,属于其他仙人的气息是那样的浓郁。
你趁着间隙咬住少年仙人的耳朵,“魈,你说帝君是不是在门外呀。”
你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名讳。
魈咬住你的脖子,惩罚似的磨着牙。
你低低喘息了声,还不要命地逗着他,“帝君知道你会这般掐着一个女子的腰吗。”
见你还喋喋不休,少年闷闷堵住你的唇,把你放在了床上。
……
“继续说。”少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你耳侧,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你抱着少年的脖子,疼得皱了皱眉,“不说!”
少年仙人不说话了,闷闷地咬住你的脖子嘶磨,动作却愈发急促了。
你的意识彻底混乱。
……
魈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一度以为自己疯了,可你就在他身旁,笑眼盈盈。
少年仙人握紧了你的手,他愿意用余生的美梦换你。
——end——
第70章 Chapter70.番外
潘塔罗涅从前过得很苦。
贫穷意味着什么,潘塔罗涅再清楚不过。
是夜深人静时的怅惘,满目疮痍的人生,看不见尽头的诅咒。
他奢求过神明的目光降临在他身上。
人们说神之眼代表着凡人的愿望,难道他的愿望不够炽热,不够浓烈吗?
他的愿望很简单,他想要拥有财富,想要过得不那么困苦,想要体验富贵人家的生活。
可就连“金钱”都掌握在神明手中。
多么令人厌恶的神明。
神明啊,为何聆听不到他的愿望呢?
……
再后来,他不再奢求神明的垂帘,他想要全世界的财富控制权,想要动摇世界的根基的权力。
或许,凡人也能比肩神明呢。
他做到了,拥有着足以动摇世界根基的财富。
再之后,多托雷丢给他一个小家伙。
多托雷说他实验经费不足,养不起你了,所以干脆丢给潘塔罗涅养。
小东西笨得很,潘塔罗涅不开口,连饭都不敢吃。
小小的,眼睛却那么大,不哭也不闹,他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丢着玩。
潘塔罗涅其实挺讨厌人类小孩的,他们恶毒,丑陋,在幼年时期就懂得如何抢夺属于弱小的那部分蛋糕。
但你总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留着哈喇子爬到男人脚边,拿着侍从给的一块小甜品,吵着咿咿呀呀地喂给他先吃。
潘塔罗涅不理你,他走一步,小小的一团跟在后面爬好几步。
再久一点,小东西学会喊爹了。
软糯糯的一声,细碎的黑发下面乌黑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他,明明知道他不喜欢你,你还是大着胆子抱住潘塔罗涅的腿,撒娇喊着要他抱抱。
最后有没有抱呢?
潘塔罗涅笑了声,窗外的雪景纷纷扬扬,他手心里轻轻攥着一个星星软糖。
男人拿下眼镜,站在窗口处凝视了很久很久。
似乎就是从那一次将地上的小东西抱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给你买了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喜欢的糖果,带你去看至冬国的雪景。
你的脸总是红彤彤的,再后来就敢胆大地把雪塞进他的衣袖里,每次被他拎起来时,又傻兮兮地笑。
那样的快乐时光没有持续很久。
越长大,你就越脆弱。
物理意义上。
你总是生病,病得潘塔罗涅不敢再带你出门了,他造了一座宫殿,将你护在暖室里。
他本以为能够护你一辈子的。
后来,你病逝了。
他知道,多托雷总有办法救你的。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你重新回来了,很厉害,不再受至冬的寒风所困扰,你张扬又肆意,许多少年的目光总在你身上停留。
他本以为一切会这样维持下去,直到你再次昏迷的那天。
你又好像做回了那个惧怕风寒的小孩,病恹恹地喊他爹爹。
他没有办法,只能拼尽全力护你,男人找了很多珍稀药材吊着你的命。
……
但最后,你还是离开了。
他将有关你的物品全都带回了至冬,将所有关于你的一切封存在这个寝殿。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想你到底有没有死。
可你的尸体都冷了呀。
他只能将自己变得更加忙碌,只有这样才不会在闲暇的间隙一次次地想起你。
他曾认为金钱才是自己最大的软肋,其实不是,你才是。
……
泪水从男人的眼尾无声滴落,他沙哑着嗓子叫来门外已经有些年迈的坎慢德。
坎慢德的发丝几乎全白了,连同他自己的头发也染上白丝。
“老爷。”坎慢德的声音很轻很轻,害怕惊扰了这里沉眠的人。
他错愕地看着潘塔罗涅泛红的眼尾,有些颤抖地看着男人手心中的软糖。
那是他每去一个地方都要买的糖。
“坎慢德。有人来过这里吗?”
坎慢德的心砰砰地跳,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类的,也不兴人死能复生这种存在。
但万一熄灭的灯就是可以重新点燃呢?万一他们小姐就是没有死呢?万一……万一……
你真的回来过呢……
潘塔罗涅过得有多痛苦,坎慢德何尝不清楚。
他抖着嗓子,“老爷,打扫的事项都是我亲自来做的,除了我,绝对不可能有人……”
潘塔罗涅低低笑了声。
坎慢德一度以为潘塔罗涅疯了。
他看上去比正常人还要正常不过,甚至很少有情绪波动。
坎慢德总会想,死去的明明是你,怎么老爷也像死了。
“坎慢德,安排一下,我们去璃月。”
坎慢德猛抬头,烛火映照在潘塔罗涅的侧脸上,男人的容貌并没有什么改变,眉眼在烛火跃动的光芒下更加深邃。
坎慢德的手开始不可抑制地抖动。
他颤抖着应了声“好”。
这是第几个年头了?坎慢德记不清楚了,谁都不愿意记痛苦的回忆。
繁华熙熙攘攘交接在这片土地上,至冬变了很多,可潘塔罗涅像是置身世界之外的人,固执地将自己封在回忆里,就这样度过一年又一年。
这一年春天,潘塔罗涅重新回到了璃月。
对神明,对仙人的仇恨在时间的抚慰下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他站在埋葬你骨灰的地方,那里长出了好多好多你喜欢的清心花。
你长眠于春风和煦中,活在他的记忆里。
或许有一天他会满脸皱纹,变成你不认识的模样,希望你到时候不会被他吓跑。
男人将那一颗星星软糖放在了你的墓碑前。
“做个好梦。”
他弯唇笑了笑,眼底是跃动的光芒。
——爹要离开了,下次再来看你,会带很多很多星星软糖。
至冬没有星星,你在璃月可以看见很多星星。
璃月呀,也没有至冬那么冷。
他想你呀,可是做不到把你带回至冬那么冷的地方,那里没有璃月的暖阳,没有这里的风这么柔和,也没有绽放的各色花朵。
潘塔罗涅拍了拍手,对身旁的坎慢德说,“走吧。”
坎慢德却僵硬在了原地。
潘塔罗涅像是感知到什么,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
“爹!”
他指尖蜷缩了会,下意识应了一句,“嗯?”
下意识想问问你有没有钱花。
想问问你缺什么,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
一切一切的思绪,都停留在这个戛然而止的春日。
他转身,无尽的绿色原野随波浪翻涌,你站在花丛中,那样用力地朝他挥手。
“爹!爹!”
潘塔罗涅瞳孔一瞬间放大。
飘扬的微风吹起你的黑发,在风中飘荡,璀璨的笑容绽放在你的脸庞上。
潘塔罗涅伸出手遮挡刺眼的阳光,唇角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似乎忘记怎么呼吸了。
“爹!我送给你的糖收到了吗!”
少女隔着一段距离大喊,声音里尽是雀跃。
沉默的少年站在你的身后,他鎏金色的眼眸满腔爱意,风吹起你们的衣摆,瑟瑟作响。
“呵。”他冷冷笑出声。
潘塔罗涅面无表情想,时间是不会冲淡他对仙人、对神明的厌恶的。
但是啊,但是啊。
坎慢德释怀地笑了。
这个春天很温暖,他的老爷,似乎也在这个春日里活了过来。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如今被另一位寡言的少年默默守护着。
潘塔罗涅抿直了唇角,纵使他千般不愿,他依旧无法忽视你脸上璀璨的笑容。
这或许是个很好的春日。
夜晚里会有很多星星高悬在天上,黑夜不再那么寂静,不再只有风雪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