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对此,应羽泽对论坛里的事情全然不知。
中午,吃过午饭,季小明带着练习册笔记本跋山涉水赶到一班,开始午休学习之旅,人生宣言:学习使我快乐,学习使我进步。
班级教室格局都一样,学习氛围一班要比十二班更浓厚一些,小山样的书堆一座又一座ni
季小明秉持着快乐学习的态度,在一班教室里如坐针砸。
因为……
“你怎么也来了?”渔歌看应羽泽没好眼神。
周筠和应羽泽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不对付,渔歌平时没少跟着周筠逮他,没有好印象再正常不过,应羽泽什么纪律都犯,不知道的还以为校规是照他写的。
季小明过来学习也就算了,他怎么也过来了,不会是来添乱的吧。
这也是季小明如坐针毡的理由,他没想到应哥也会跟过来。
看着周筠和他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气场,季小明咽口水。
不会打起来吧。
打起来他帮谁?
要不他插两人中间挨打吧。
应羽泽坐在这里跟坐在自己班级一样悠然自得,“过来学习。”
季小明赶忙打圆场,“对,应哥是过来学习的,会长你别看外在没什么改变,应哥最近成绩蹿得比窜天猴还快。”
生怕周筠不乐意,把他俩都轰出去,到时候成绩提不上去,没和女朋友考到一起,他估计就得去天台看看风景了。
季小明坐立不安。
周筠只是眸眼淡淡看了两人一样,“嗯。”
之后就没再表态。
这是同意了?!
也是,应羽泽在这学习算改邪归正,周筠这样有学生会长责任的人不会不同意。
季小明喜出望外,拍马屁说“会长,我觉得你今天特帅。”
应羽泽的成绩周筠心知肚明,本想多说几句安抚季小明,但他和应羽泽私下关系不纯洁,最近强迫自己多说话,能想到什么就都说出来,周筠怕嘴快露馅,没在这方面多说。
今天午休主学语文,一班和十二班语文是同一个老师教,发下来的卷子一样。
先答卷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统一对答案讲题。
学习方面周筠一向严肃,给第一次和他一起学习的季小明打预防针,“补习的时候我不算温柔,你不要往心里去。”
季小明表示他懂,他在家里从不给季小慧讲题,就是怕影响兄妹感情。
网上有许多给孩子辅导功课的家长,辅导后成了疯癫的形状。
季小明让他放心大胆的教, “不会!会长你把我骂成shi我也认。”
“……”
季小明抗压能力满分。
中午在一班学习,加上应羽泽一共五个,他没同桌,干脆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周筠侧面,和人用一张桌子。
一个小时过去,季小明答完卷子回头看见此情形差点没吓晕过去。
卷子答完,周筠成为讲师开始正式给他们解题补课。
吐字流畅清晰,他的眼睛生得别致,眼尾上扬是妖冶的眼型,却被自身清冷束缚杂糅在一起,给人感觉独特而有威慑力。
微微掀起眼皮,像看不自量力的垃圾蝼蚁一样看上一眼,让你从头麻到脚。
周筠口中念着文言文,感受小腿被一只脚轻轻勾着。
先是从脚裸再慢慢到腿窝。
桌面上每个人都听得认真,没人注意书桌下面的纠缠。
应羽泽装人有一番功底,面上一副学习忘我的好学生模样,腿部动作一点没收敛,带过周筠一只脚夹在两腿中间。
周筠视线从卷面移到他脸上。
应羽泽正想着要不要给他一个飞吻。
下一秒,脚背传来巨疼,周筠毫不留情踩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轻,应羽泽还以为被石头砸了,瞬间把脸埋在课桌上。
动作太过突然,季小明吓一跳,“应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中午去外面吃饭吃到兴奋剂了?
此时卷子正好讲到《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1
周筠面不改色说道:“被诗句感动了。”
季小明笑了,“应哥你还挺感性的。”
“……”
周筠讲题思路清晰易懂,季小明就像神佛最忠诚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坐在蒲团上聆听。
有了好学生指点迷津,季小明醍醐灌顶,现在他觉得自己学习这方面强得可怕。
“会长,你说我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
周筠给他判分数,八十九分,看看分又看看他。
“上医院。”
“……”
补习过后,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周筠要出去买学习资料。
其他人闲着也是闲着,打算跟周筠一起去书店get同款。
季小明好奇他在周筠心里的学习印象,对方可不是会撒谎的人。
“会长,你觉得我的学习能力如何。”
除了季小明的视线,周筠感受到另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应羽泽的。
当着喜欢的人面前夸别人,有些不妥。
“有时候挺聪明的。”周筠平淡的陈述事实。
季小明继续追问,“还有时候呢?”
脚下的白雪踩得咯吱咯吱响,周筠问他,“你要听?”
“当然,会长你放心大胆说,我不玻璃心。”
行。
“有时候蠢的要死。”周筠毫不留情,看了应羽泽一眼,“像他一样?”
在旁边走路的应羽泽:?
这都能挨骂。
他移到周筠身边,沙哑磁性的声音说:“好爽。”
周筠:……
他到底谈了个什么东西。
冬日的阳光照着皑皑白雪,树枝裹着银霜,中午的学校周边不管什么季节都热闹非凡,冬季限定的烤地瓜大爷也推着他的三轮车出现在校门口。
排队买的学生不少。
周筠一行人从书店出来,一条灰白色的土狗跟他们并道而行。
只要是一中学生都眼熟这条狗,门卫大爷养的,平时就爱在学校周围这一片打转,学生们都管它叫狗学长。
狗学长今年九岁,在狗中已经步入老年期,步伐依旧稳健。
看见狗学长,何真率想起来,“周筠,你家是不是也养小狗?”
依稀记得闲聊时周筠提过。
周筠之前话还没变多时,能跟对方聊上几句的除了学习就只有狗。
周筠手里拎着两个装练习册的塑料袋,书店的布袋用完了,今天用塑料袋顶替。
“嗯,柯基。”
何真率好奇,“养狗好不好,它都会做什么?”
旁边的几人也竖起耳朵听,谁不喜欢胖乎乎的柯基,一行人中就周筠养了宠物。
“会做的事情很多。”说起大壮,周筠声线自动柔和,像层软纱,“丢出去的东西能捡回来,也会帮我做很多事情。”
话落,右手拎得东西一轻。
书本尖锐的棱角扎漏塑料袋,里面装着的东西稀里哗啦掉落在雪地里,好在这块雪地没被人踩过,书本没有弄脏。
还不等周筠动作,一个黑色高大身影先他一步弯腰,把雪地里的书都捡了起来。
封皮上的雪被尽数拍掉,一米八七高度的天空下起小雪,等都抖落干净了才重心回到了周筠手里。
“还你,拾书不昧。”
离开时,比冰雪濡湿的指尖磨蹭着周筠手心。
顺手帮忙捡下书,很平常一件事,大家都没放心上,只不过对应羽泽会帮周筠捡书震惊。
季小明眼睛睁得溜圆,没想到应哥这么好心,他之前还担心他和周筠打架呢。
看来是他多虑了。
几人继续望回走,到半路,渔歌出声说:“会长,你鞋带开了。”
周筠低头去看,这一路太过曲折,两根鞋带像面条一样躺在地上,真开了。
他两只手都是东西,正想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何真率,帮忙拿下。
应羽泽已经先一步蹲下来把他鞋带给系上了,手指灵活,两根绳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顺便还把周筠的袜子提了提。
周筠:……
这一刻不仅周筠僵住了,其他人也彻底傻了。
不是,这还是我应哥吗?
季小明都怀疑青天白日有鬼上应羽泽身。
系好鞋带站起来,应羽泽脸上没有半点给死对头系鞋带的屈辱,见周围人都在看自己。
“看什么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给对象系给鞋带不很正常,“这叫乐于助人,都学着点。”
“……”
“……”
“……”
丢出去的东西能捡回来,也会帮我做很多事情。
比起柯基,此时应羽泽更像是周筠的狗。
进入校园,到达中央地段已经停工的喷水池前,周筠没有再往前走,从羽绒服兜里拿出三道杠别在手臂上,留下来做值日生,抓午休结束回学校迟到的。
何真率帮他把东西带回教室,一行人像打散的鸡蛋回各自班级。
应羽泽没走远,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周筠,回教室也是闲着,不如在这看男朋友。
不对,现在还不是男朋友。
离他们官宣在一起的日子还差半年,高三不毕业,周筠死活不谈。
此时做值日生的周筠又把校服套在了棉服外面变成了小面包。
应羽泽在的位置周筠没发现,不然肯定会让他回教室。
周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第一个迟到的倒霉蛋出现。
高三年级的学生,平时和周筠不对付的刺头,每次被逮到都会挑事的骂几句难听话。
应羽泽知道对方碍事,起身去替周筠解决。
谁知上前……
周筠被风雪冻得关节泛粉红的手握着水性笔,记着对方名字,“为什么迟到?”
刺头:“在路上摔了一跤。”
周筠看看他的衣服,有被雪水打湿的部分,“疼吗?”
他语气平淡柔和,像一只轻盈的小鸟落在肩上。
“啊?”刺头傻眼。
周筠重复说,“你摔跤疼吗?”
刺头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以为论坛帖子里都是瞎说了,没想到周筠真变了,他从来没听过周筠这么温柔跟他讲话,说话跟讲故事一样让人沉浸。
摔一跤有什么疼不疼,大男人皮糙肉厚,可到了嘴边却成了,“还好,就是腿有些疼。”
“实在受不了就去医务室。”周筠嘱咐,“回去吧,下次别再摔了。”
“……好…好。”
刺头受宠若惊,脚下虚浮,刚走出两步差点没再绊个跟头。
周筠下意识伸出手。
刺头声量提高,“没事!别惊讶,没事。”
让周筠别担心,话落红着脸匆匆跑了。
跑出去没几步又时不时回头看周筠。
周筠见人离开没再管,自然看不见对方回头看他。
可应羽泽看得一清二楚,石化当场。
周筠在干什么?
那么温柔的在跟谁说话?!
他记得一中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叫应羽泽的。
就在周筠做好值日要走时,身边出现一道黑影。
来活了。
侧头去看是应羽泽。
周筠吸吸冻红的鼻子,惊讶说:“你还没回去?”
刚才不是和季小明他们一起走了吗?
应羽泽脸臭得要死,没回答周筠的话,而是没好气的说,“你刚刚为什么要奖励他?”
周筠不懂他在说什么,“谁?奖励什么?”
“就刚刚的刺头!”
“没有,我只是听他摔了,问他疼不疼。”
应羽泽瞬间的着了,“你还说没奖励!”
周筠:???
那是奖励吗?
应羽泽吃味:“你对我可从来没那样。”
周筠摇头,保证自己的公平,“如果你摔了,我也会问你。”
那能一样吗?
那个刺头摔了,周筠会问疼不疼。
如果周筠不是喜欢他,放以前,他摔了,周筠只会问死没死!
“你为什么要跟他那么说话?”
周筠下巴埋在衣领里解释说:“你不是说让我改毛病,多说说话嘛。”
他在尽力多说话。
应羽泽:……
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得孽,一时间别提多后悔,他一把握主周筠的肩膀,慌不择言,“不行,你别改了,你以后都不许多说话!”
他嫉妒的冒烟,本以为两情相悦后周筠的温柔都是自己一个人的。
丰满的想象,骨干的现实。
结果周筠改毛病分出去那么多。
“为什么?”周筠不同意,那样两人沟通有问题,说不清楚应羽泽又该瞎想了。
“不行就是不行。”应羽泽狗脾气上来,“你那样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可爱了!”
周筠两眼一黑,听得差点死了,恨不得耳朵当场失聪。
“你别乱说。”
“我没乱说!”应羽泽把他拉到角落,“说话也要有界限,那种语气和台词是我这个男朋友专属的。”
他就像个抢玩具的小孩,死活不把心爱的玩具让出去。
“你见过我关心过谁摔不摔跤。”应羽泽真恨自己谈了个木头蛋,可能怎么办,他就是犯贱就是喜欢,“你再这样我伤心了。”
周筠暗恋时间长,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性格本身有缺陷,不知道恋爱的弯弯绕绕。
“我下次会注意。”
他不想见人伤心,做出保证。
“那已经发生的怎么办?让我纯难受?”应羽泽讨价还价。
周筠想了想, “我补偿你。”
应羽泽来了兴趣,“怎么补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周筠跟他打了个哑谜。
还有两分钟上第一节 课,安抚好应羽泽,周筠匆匆回了教室。
自从被提醒后,他开始在筛选用词的前提下多说话。
给应羽泽的补偿,在他当场提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把学习上最宝贵的错题集送给对方,里面涵盖各种高考类型题,对成绩提升帮助极大。
周筠满意地看着准备给出去的补偿。
这不得把应羽泽感动死。
他想没有一个学生会拒绝他的错题本。
晚自习前的晚餐周筠是在校外吃的,五点半从面店走出来,大街上的路灯已经接连亮起。
“有人要买花吗?”嬉笑高兴的稚嫩声音。
一个小朋友被妈妈牵在手里,另一只手攥着几多毛线勾得手工玫瑰花。
勾线细致,外形精美。
母亲背着的包里装有的玫瑰花更多,是要到前面的小公园摆摊卖的。
去的路上,小朋友已经开心的吆喝起来,他平时经常这样帮妈妈卖花。
周筠被他们手中的玫瑰花所吸引。
想想他好像还没给应羽泽送过花,走到母子俩身旁询问价格。
“十块钱一枝。”
周筠买了一枝。
毛线花不像真花那么脆弱,周筠团好塞在校服口袋里。
晚自习上到第三节 ,他开始去巡查有没有学生逃课情况。
高三逃课的少之又少,大家都有了学习的心。
路过废弃的美术教室时,周筠扫到里面亮着灯。
有人在里面。
周筠第一反应是应羽泽,应羽泽经常在这间教室打游戏,只不过最近几次被他抓到是在里面学习。
他拿好纪律板又掏出口袋里的花,准备先扣分再把花给对方。
扣分对两人来说等同于家常便饭,花还是他第一次给应羽泽送,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
周筠心中隐隐期待。
推开门走进去,结果在里面的是之前让他头疼的高二生姜旭。
周筠蹙眉,“你怎么在这?”
姜旭也心中大喊卧槽,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逃课躲来高三不用的美术教室,没想到也会被逮到。
他苦哈哈说:“我还以为这你不会查呢。”
没办法,只好认命被扣分。
周筠记他名字的同时,姜旭看见他手里的毛线花。
“那是什么?给我看看呗。”
周筠迟疑几秒,花不易坏,给对方看看也无妨。
“我可以拿着让你看。”但不能碰。
“行。”
就在他将玫瑰花递到姜旭眼前那一刻,美术教室的后门打开了,应羽泽单手插兜晃进来。
看见眼前的一幕愣住。
空气安静了几秒,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随后只见他夺门而出,迅速消失。
“周筠,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
第62章
应羽泽的速度惊人,直接化蝶飞了出去。
周筠本能去追。
应羽泽身高腿长步子大,追不上,根本追不上。
周筠瞳孔地震。
应羽泽原来跑这么快吗???
高一高二运动会时,应羽泽报名项目男子三千,他坐在观众席上,两只眼睛似海鹰叼在应羽泽完美的肉体上,根本感受不到两次运动会都夺第一的他到底跑出了怎么样的耐力和速度。
今天头一次见识到,怪他之前看比赛看得太肤浅。
以前被逮违规违纪时也没像现在这么跑过。
毛线勾得玫瑰花握在手里,这是误会了。
周筠力不从心,生活的戏剧性给他当头一棒,怎么就这么碰巧,他举起来给姜旭看花时,应羽泽刚好推门撞见。
果然恋爱不像学习那么简单,在他眼里比学习难上十万倍,不像一些题目搭眼就知道答案。
恋爱他如蒙头抓瞎,想翻到最后一页查看答案做参考,结果歹毒的给他写个:略。
应羽泽离开会不会瞎想,今天中午时才出现过分歧,一天还没回去,又新增了别的误会。
现在上课时间他也没办法追到十二班去,学生会长不能滥用职权。
周筠背依然挺直,情绪上颇有催头丧气的意思,和手里掉脖子的毛线玫瑰花如出一辙.
应羽泽光速回了班,医院的氧气瓶单不单卖,单卖他去买一个,天天当书包背着和周筠谈恋爱。
他和周筠谈恋爱,不,还说不上谈,他无名无份跟着,虽然周筠一向受男同欢迎,但应羽泽并没有危机感,周筠一视同仁,除了对狗跟谁都冷冰冰的。
更何况还有学生会长这个头衔,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简直是避而远之的大杀器。
结果今天他闲来无事,刷到关于周筠的帖子,天都塌了。
那篇“关于我和学生会长的二三事。”
心烦气躁一阵干脆去美术教室散心,然而过去又是一通暴击。
谈恋爱会由心而发占有欲,他自然也是,想着周筠私下温柔可爱的反差的一面只对自己。
谁知道帮助周筠改坏毛病,把对所有人的坏毛病的都改了!
对谁都多说话,表达情感关心,帖子里甚至有神金怀疑周筠暗恋他!
他是死的吗?周筠长这么大就暗恋过一个人,就是他应羽泽。
应羽泽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是悲是喜。
周筠改掉不表达的坏习惯对他的生活有帮助,以后步入社会也不会吃亏,不会再有人误会他心中里想法,以为他这个人冷漠刻薄。
这么一想应羽泽心里好受了些,周筠过得好,他比谁都高兴。
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咽下心里这口气!
周筠的天然让他缺乏很多边界感。
巡查结束,周筠回到班级继续自习,何真率敏锐发现他兴致不高,平时十几分钟刷完一页题,今天在那握着笔cos乌龟,笔杆里立着不动。
他写了个小纸条团成团扔过去,周筠看见伸手丢进两桌中间挂着的垃圾袋。
“……”
好好好,周筠cos乌龟,小纸条cos垃圾。
何真率又写了一张,这次没团起来,免去垃圾袋之灾。
“会长,你怎么了?”
周筠纠结要不要告诉何真率,他第一次谈恋爱,总认为哄人方面功力欠缺,无从下手。
没几秒,纸条载着笔锋有力的字体返回来。
“惹人生气了,不知道怎么哄。”
何真率眼里浮现出两个字,稀奇。
“谁啊?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
何真率打哈哈,开个玩笑,周筠这样绝不早恋的好学生怎么会有喜欢的人。
下一秒纸条传回来,“嗯。”
何真率坐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地上就睡,好在周筠巨大无比的手劲稳住了他。
谁!
何真率第一反应是:谁!
何方神圣偷走了一中守规守纪第一人的心!
何真率干着嗓子咽了下口水,他都要不认识纸条上“嗯”这个字了。
“会长,你谈了?”他试探写道。
纸条回来,“没有,毕业前我不会谈恋爱。”
“……”果然。
嘛要不说学生会长就得周筠这样诚实的人来做,换别人早私下偷偷谈了,只要捂得好根本没人知道,周筠性子死板想不到这一层面。
“我该怎么哄?”
平时都是他问周筠题,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当讲师了。
何真率大笔一挥,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周筠:?
课本内容?
老师上课也没讲过啊。
下一秒,何真率手里拿着一本霸总小说递到周筠眼前。
女生不都爱看这些吗,学里面的霸总哄人,这不得把周筠喜欢的人迷死。
周筠看着这本书有些迟疑,扭头看他,像在问他手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何真率:学习学腻了,有时候就爱看点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班里的女生看,他也去买本跟着看,别说挺上头,看完还挺解压的。
“一会放学你拿在手里走着看。”
周筠摇摇头,表示他得用跑的,得追人。
何真率笑了,一个每天起早贪黑上学,精气被吸光,穿着帆布鞋背着几斤重书包的女高中生跑得能有多快。
三十几分钟后,放学铃声打响,应羽泽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飞速狂奔。
喇叭里放着悠扬婉转的纯乐曲,明天写信给广播站让他们换成伤感dj,这样他跑得更像小说里爱而不得的悲情主角。
周筠到家时,应羽泽已经遛完狗在餐桌前坐下了,懂事的拿出笔和纸写题,在那里不哭不闹。
周筠书包里不光学习资料还有一本厚达两本语文书的霸总小说,回家的路途学了一路。
周筠背着书包信心满满到应羽泽旁边坐下。
眼眸里带着吸取新知识的雀跃,他现在强的可怕。
周筠回来,应羽泽也没抬头,这回铁了心要生一顿虐恋情侣才会生的气。
看他这副模样,周筠不慌不忙,拉开拉链从书包里拿出拿出大宝贝。
就是它!
珍贵无比的错题本。
哑光的笔记本散发着耀眼的圣光。
周筠抚摸封皮,里面承载着他的所有知识,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解题思路。
想好得到它的,周筠不敢想会有多少人。
现在作为补偿,伸手放到应羽泽面前。
从今天开始错题本就是你的了。
周筠不忘台词动作。
霸总漫不经心的笑,周筠不知道怎么笑得漫不经心,干脆来了个标准的大小脸。
与羞耻心抗争的同时,硬着头皮说出台词,“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应羽泽低头瞅一眼,抬手“咻”得一下给他撇一边。
周筠:O.O!
怎么不好使?!
慌慌张张把错题集拿起来,小说里是这么教得,他并没有学错,他学习一项认真。
拿本破题就想让他不生气,应羽泽都气笑了,这恋爱谈得好,用不了几天他就得上吊,几天过完别人一辈子的流程。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特别的人,周筠面对应羽泽,拿不出他最引以为傲的冷静。
见应羽泽一直别着头不看他,周筠再接再厉,手指小心翼翼点了点他的胳膊。
应羽泽没理。
他又点了点。
应羽泽咬牙闭眼,承认周筠这样有点可爱,但他也是有骨气的。
“干嘛。”他没好气说。
周筠问他:“哭了吗?”
“哭了!”哭倒不至于哭,应羽泽编话赌气说,“哭得泪涕横流,大冬天眼泪都冻住了。”
他倒看看周筠怎么哄他。
话落,感受到身边人的靠近,周筠肩膀碰到了他的手臂,贴在耳边说。
“记住,只有我才能让你哭。”
“……”
应羽泽眼里升起沧桑,转过头问他,“谁让你这么哄人的?”
这根本不是周筠哄人天然时流露出来的功底,明显经过“刻意的”人为加工。
谁让的先别管。
这么哄人,应羽泽确实愿意看自己了。
周筠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更来劲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应羽泽还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话。
下一句,周筠:“你这是在玩火。”
“……”
应羽泽宛如脑门被人嘣了一枪,到底是谁趁他不在的时候,给周筠灌输了如此抓马的语录。
感情方面周筠就像一张白纸,别人给啥学啥。
他手指点在周筠的胸前,将他往后推,“这就是你哄人的态度?”
周筠觉得自己的态度很积极认真。
“你这个态度为什么还要哄我?”
“因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应羽泽深吸一口气,表情冷若冰霜,“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生气了吧。”
周筠眼睛微不可查的颤悠一下。
原来从书里学来的一切真的不好使吗?
应羽泽尽收眼底,其实现在周筠私下对狗的状态已经对他露头展现。
“哄对象像你这么哄,换别人早跑了。”
周筠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那要怎么办?”
“撒娇会不会。”
周筠沉默了。
他不会。
娇要怎么撒跟鱼要怎么杀来说没什么区别,他都一窍不通。
所以谈恋爱撒娇是必备吗?
应羽泽靠在椅子上,“你抱着我胳膊说,应羽泽我好爱好爱你啊,怎么办~”他刻意夹了嗓子。
“你说好听了,我就不生气。”
周筠明显迟疑,应羽泽也不着急,着急也没用,他知道周筠不会说,顶多憋红脸不知所措。
那模样也挺可爱的,他也没想和周筠僵硬多久,一天谈恋爱时间就那么一点,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这点功夫还生气,简直丢了西瓜捡芝麻。
就在他想破冰,说知道我生气有多厉害了吧的时候,右手臂猝然一沉。
周筠扑过来,牢牢抱在怀里,他没勇气看应羽泽的脸,头干脆埋在怀里抱着的胳膊上。
然后……然后就不吱声了。
就这么干抱着,好半天才听他说:“应羽泽。”
应羽泽有些受不了,仰着头看天花板,“嗯?”
他身上以惊人的速度燥热起来,像把南极睡觉的企鹅一脚踢到了活火山口。
“干嘛,你抱着我又不说话。”
说的。
周筠声音闷闷的,“好爱你,好爱你,怎么办。”
从他嘴巴里把话念出来跟念咒差不多。
“你念课文呢?”
周筠:……不是。
他念课文比这生动。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驱赶应羽泽的冷淡,周筠已经无计可施,叹了口气,白嫩的脸从他胳膊上抬起,“怎么办啊,应羽泽。”
他趴在手臂上像是失去方向的羊羔,懵懂求救。
纯正的撒娇。应羽泽的心被爱情天使丘比特的弓箭暴力贯穿,还能怎能办。
他心道:爽呗。
应羽泽嘴角强压不止,在即将装不下去的时候,把周筠一把抱过来狠狠搂在怀里。
忍一天了。
谁热恋不想天天腻歪在一起。
周筠对于坐在人腿上表示惊慌,瞬间弹起来,弹起来没几秒又坐了回去。
早晚该适应的,应羽泽大腿结实坐不坏,比坐椅子舒服。
坐人怀里,周筠背还是打直的,应羽泽重新抱紧,腻腻歪歪个没完。
周筠从他窒息的怀抱中艰难求生,“你还生气吗?”
再生气就是他不识好歹了,应羽泽见好就收,玩脱了,他就惨了。
见人不再不理人,周筠从口袋里掏出玫瑰花,跟他解释,“晚自习的时候你误会了,我买这朵花是想送给你的,我以为你在美术教室里。”
周筠连扣自己分的准备都做好了,毕竟哪个好学生会长在美术教室送男同学花,还是和他私下暧昧的男同学,必须扣五分!
谁知应羽泽耳朵一闭就是跑,根本来不及听他解释。
“你跑的好快。”周筠感叹,“像后面有狗在辇。”
“……”
都说周筠学习努力,这一刻应羽泽才知道周筠为了学好语文到底有多努力。
还有他之前不知道跟谁学的抓马哄人语录。
“你知道怎么那么哄我?”
“怎么哄你?”
“就那些我在玩火的奇奇怪怪的话。
那些……,周筠实话实说,“我是从霸总小说里写来的。”
活学活用。
小说?
霸总小说?
周筠还看那东西?谁给他的?
不可能是周筠自己主动买的,他哄自己想不到那个赛道。
哪个类型的霸总小说?虐恋不必多看。
就在应羽泽思考之际,周筠开口说:
“应羽泽,我湿了。”
应羽泽怔愣当场。
霸总小说前面突然多了十八禁。
十八禁的霸总小说,还给周筠启蒙了?
一本书比黄片还好使?!
果然什么书都有学习的价值,读书好,好读书,好读书。
不过这话从周筠嘴里说出来还是给了应羽泽不小的冲击。
他哑着嗓,“这也是你在小说里学来的?”
周筠一愣,“不是,你抱太紧,我后背出汗了。”
“……”
第63章
“周筠。”
周筠在他肩膀上露着脑袋,“嗯?”
“语文是你的薄弱项吧。”
周筠惊奇。
他学语文确实比其他课困难些,作文更是让他头疼,买了不少辅导书,辅导书的钱换算下来给柯基买狗粮,狗粮粒可环绕地球三圈。
“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知道吗,那几句狂言,听都听出来了。
还好周筠不生在古代,这么爱学习,一定会参加科举,然后失言说几句,直接把九族拉出来。
应羽泽咳咳嗓,“小时候看过几集柯南。”
周筠热了,他松开点,腻歪一会周筠不会给他抱,说要继续学习。
奋笔疾书到十一点半,应羽泽收拾东西回家,明天是周末,他本来打算在周筠家睡沙发,奈何早上出门太急忘记带换洗衣物,只好苦哈哈回家,遗憾退场。
然而人走了,魂没走。
应羽泽就像土耳其冰淇淋,到家洗澡睡觉,直接小狗登场。
变成狗已经有小半年了,应羽泽至今没有找到原因,如此魔幻的现实,他只在科幻片里见到过。
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要是跟谁说,你知道吗,我会变成狗。
别人只会以为他疯了。
科学无法解释,他也另辟蹊径找过算命的,给出他四个字:顺其自然。
应羽泽心大,当狗也有当狗的好处,迈着短腿摇头晃脑的上了二楼。
周筠刚冲过澡,穿着卡通睡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细嫩的皮肤因为刚洗过澡带着热气。
洗手间开着浴霸,比外面暖和一些,冬天温度不是开玩笑的,每次洗澡穿完衣服,他都确保身体不再发冷,再走出洗手间。
刚走出来几步,楼梯口一颗导弹样的东西向他横冲过来。
柯基飞速冲刺,到达终点扑通一倒,直接窝在周筠脚上,闭着眼表情异常满足,好似饱餐了一顿。
想好的东西要靠自己争取。
应羽泽做到了。
狗窝在脚上没办法走路,周筠轻踢开他,柯基伙食营养丰厚,胖得像个大列巴。
只见大列巴翻滚两下,之后又滚了回来,这次没全窝在周筠脚上,靠两只手前爪环住一只白皙的脚裸。
周筠不知道它怎么了,见柯基好像很喜欢这样没再踢开,十分溺爱的拖着胖狗走。
就这样应羽泽被拖着滑进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应羽泽被周筠从被窝里捞起来。
冬天来临,周筠习惯把狗放到床尾睡,柔软温热,踩上去触感极佳,天然热水袋。
每天早上七点雷打不动溜狗。
周末,七点。
这个时间起床对于假期而言是侮辱。
应羽泽困得眼睛睁不开,难得醒来时没把身体换回去。
一时间不敢想柯基每天早上过得什么日子。
大壮,你也想睡懒觉吧。
周筠穿戴整齐带着狗出门,鹦鹉巷子里的住户大多数都上了年纪,觉少,每天四点钟天没亮就起床。
都知道周筠养了只柯基,大壮在胡同里也算条明星狗。
路过的人纷纷低头跟它热情打招呼,没想到大壮还有一群老年粉丝。
周筠带着柯基去往公园,星期六不用上课,早起遛狗也出现小孩子的身影。
冬天鸟类南风,枝头上只剩麻雀撑着毛绒绒的身体立着。
如果不是会玩智能手机,周筠的生活完全偏老年人爱好,读书看报遛狗。
逛了一圈,周筠带着柯基在一处长椅坐下。
没一会一个小男生走了过来,试探地坐到他旁边。
两个人身上穿得厚如城墙,生怕在这寒冷的深冬亏待自己,坐在那里,像两个不一样大小的球。
小男孩是陪爷爷过来一起逛公园的,每星期周六周日这两天都来。
他爷爷在那边打太极,叫他不要玩跑,他无聊地踢石子,附近也没有小朋友,都在那边沙坑的区域,沙子他早就玩够了,大冬天玩还冻手。
这时注意到了周筠,带着狗坐在长椅上休息。
柯基肥美的身姿深深吸引了他,顿时眼馋的想要摸摸。
但那是别人的狗,得先争夺同意。
“今天的天气真好哇。”小男孩生硬地开始聊天。
周筠抬头看了眼今天多云的阴天,“是啊。”
应羽泽:……
小男孩有一句没一句和周筠搭话,在两人足够熟络后,提出,“大哥哥,我能摸摸你的狗吗?”
摸大壮吗?
之前来公园也有许多小朋友过来想和大壮玩,为了不让潜在危险发生,周筠每次都只是让小朋友轻轻的摸摸狗,然后带着大壮离开。
人类喜欢可爱的事物,正好柯基就是。
有人喜欢大壮,周筠心里倍感自豪,不亚于孩子考上清华。
“可以,温柔对他。”他嘱咐说。
然后用腿轻轻将小狗身体夹住,以免柯基乱动,发生什么意外。
小男孩跃跃欲试去摸。
手即将放到狗头上,柯基头一撇,扑了空。
他再试。
一次两次,直到第三次也没有成功。
可笑,他怎么可能让小屁孩摸头,应羽泽誓死不屈。
小男孩求助周筠,“大哥哥,小狗好像不想让我摸。”
周筠:?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不知道柯基怎么了,周筠俯身关心,伸手去碰小狗的脑袋。
柯基头一仰,抬头舔了下周筠的手心。
周筠震惊收手。!.
还有不到半年高考,学生们都在紧锣密鼓的学习中,距离一模的时间越来越近。
应羽泽的成绩提升的很快,理科是他的强项,想要在一模考上六百分轻而易举。
周筠心里还是对他考不到六百分就会被送出国心有余悸,决定和他商量商量,一模之前,他们俩个的关系先停两天。
今天是寒假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一中没有晚自习,十二班自发组织班级聚会,在一家ktv。
九点半,周筠按着导航来到门口,如果没有人来接,应羽泽很难离开。
所以他来了。
周筠深感责任重大,回去还要学习。
找到十二班所在包厢,里面灯红酒绿热闹非凡,应羽泽被簇拥在人群中心,他一向很受欢迎。
看见有人影在门前晃悠,一名同学打开门看见外面裹得像个球一样的周筠。
冬雪让他脸蛋红红,看见人礼貌抬起手,笨追地挥了挥。
“会长!”同学惊讶,“你怎么在门口?!”
左右包厢看看,来的时候没见一班也过来聚会啊。
周筠声音被包厢里的鬼哭狼嚎趁得细软,“我来接应羽泽。”
一板一眼站在那里,跟着小媳妇似的。
同学摇摇头,他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现象,要让会长知道十二分全部扣没。
而且应哥什么时候和周筠关系这么好了,印象还停留在两人势不两立的时候。
“应哥的话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会长,你先进来吧。”
见周筠吸鼻子模样傻乎乎的有些可爱,同学侧身让他进来。
周筠不穿校服没有在学校里那么有威慑力,路过,能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甘甜的气息不腻,绕在鼻尖让人下意识舒展眉宇。
同学吸吸鼻子,还挺好闻,身上喷香水了?
包厢里突然出现个胖墩墩的小面包,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看见周筠白里透红的面容都是一傻。
靠,学生会长怎么在这里?!
周筠见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头上戴着羽绒服的大帽子,试探地打了个下招呼。
“你们好。”
包厢里十二班学生早已玩嗨,看见周筠有一瞬间的定格。
“完了,谁给我灌的酒,把我都灌傻了,看见学生会长了!”
“有没有可能是真人?!”
十二班同学再次定格。
应羽泽从人堆里抬起头,他今晚喝了些酒,微醺带着丝丝醉意,眼下皮肤透着热红,像是刚运动过后的冲劲上涌。
看见周筠,手里的牌一扔顺势起身。
他大宝贝儿来了。
“诶,应哥干什么去,要跑是不是!”
“输了,就要跑,这可不像你。”
一起打牌的同学叫住他,今天应羽泽牌运差的要死,从头输到尾。
应羽泽敷衍道:“去放水。”
走到周筠身边,喝了酒怕熏着他,说话没贴那么近,“我去洗把脸,咱们回来就走。”
众目睽睽下没办法做亲密举动,如果现在周围人全部消失,应羽泽狠不得把周筠举起来亲。
今天聚会,周筠本不用来接他的,几点结束保不准,周筠却说他要来,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男朋友必备项目,也不管多晚多冷,路黑不黑,就要来接他。
应羽泽出了包厢,周筠看向他原先坐的位置,尴尬又生硬地问,“你们刚才在打牌吗?”
“艹!原来是真的!真的周筠!”醉酒的同学大喊。
声量过大,周筠往围巾里缩了缩脸,见他直勾勾看着这边,一个男生主动回答,“对,打牌呢。”
不在学校,感觉周筠整个人都呆呆的,让人生不起害怕,反倒愿意主动贴近。
有人打趣说:“会长,你是来找应哥的吗,应哥今晚输得别提有多惨了,连裤衩子都不剩。”
周筠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可置信。
等应羽泽回来准备带人走时,周筠已经坐在人堆里,替代他空出来的位置。?
怎么坐下了。
周筠这位人物稀奇,出现在娱乐场所比大熊猫还罕见,谁都没跟他私下接触过,打牌身边围了不少人。
都不用自己抓牌了,直接有人给发。
周筠五官在浅紫色的灯光下更加精致,脸型流畅,眉眼立体带着独一份的清冷,在跟他人说话时,会让别人感到受宠若惊。
手指捏着牌,严肃认真,每打出一张前要思考半天。
有同学给他指点迷津,“会长,打这张。”
周筠转头看他。
同学瞬间僵直。
怎…怎么了?
只见他红唇轻启,“谢谢。”
“不…不客气。“感觉奇妙,同学挠挠头。
应羽泽看了碍眼,把人拎起来丢一边,还想继续给周筠指牌的同学:?
自己突然瞬移了。
应羽泽在周筠身边坐下,凑过去,手臂一圈,霸道的把人圈在自己的包围圈内。
“怎么打上牌了?”
周筠没理他,现在有要事要做。
打牌时周筠完全屏蔽应羽泽,整个人宛如考场里奋笔疾书的考生,严肃对待。
精力一番血雨腥风,周筠好不容易拿下这一局的胜利。
紧绷的人瞬间轻松下来。
应羽泽被他的反应逗笑,“干嘛那么紧张。”
周筠小声跟他说:“刚才我听说你和他们打牌输得裤衩子都不剩。”
应羽泽:“今天手气不好。”
“没事。”周筠贴近他,“我把你裤衩子赢回来了。”
应羽泽一愣。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玩笑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来周筠刚才那么严肃紧绷,是为了他的裤衩子。
“……”
应羽泽心中抓狂,怎么这么可爱啊!!!!
想亲嘴。
两人回到鹦鹉巷子没往里走,躲在昏暗的胡同里接吻。
周筠还是无法完全接受他往嘴里伸舌头,每次只能浅浅探个尖,再多就不行了,他会直接偏头,仿佛他嘴浅得只有那么一点。
“唔…哈…”黑暗中周筠喘息,“喜欢你。”
应羽泽欲火焚身,大冬天硬是出了一身汗,“我也喜欢你。”
紧紧将周筠锁在怀里,自从在一起后他对周筠的喜欢与日俱增,往罐子里倒水直接溢满。
周筠就像毒品,让他上瘾,想戒都难。
他忍无可忍,“周筠,实在不行去警察局看看吧,是不是下药了。”
中国人刻在DNA里的禁毒意识。
周筠眨眨眼。
这是说他有毒?
期末考结束,学生精神都有些松散,应羽泽也不例外。
一模在即,他觉得两人应该认真起来,一起共同面对。
“应羽泽。”
周筠捧住他的脸。
“嗯?”应羽泽姿态亲昵,用鼻尖蹭周筠的脸颊,“怎么了?”
“我喜欢你,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就算睡觉也会梦见你。”
一模之前,两人先不要谈恋爱比较好,直接说应羽泽可能会生气,他先铺垫一下。
“我想象不到哪一天会不喜欢你。”
应羽泽心里飘飘然,这么喜欢他,都给他说不好意思了。
如此突然的表白,是不是说明两人关系更近一步,完全可以进行下一步更加亲密的肢体接触。
临近二月的深冬,他们已经私下交往有一段时间。
周筠不是会突然说类话的人,是人都有欲望,一般说好话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
周筠的目的就是他,想和他进一步贴贴。
“所以……”
所以可不可以跟你上床?
“所以咱们先结束一段时间。”
“我愿意!”
胡同里有一瞬凝固。
应羽泽:“啊?”
周筠义正言辞,“你把我戒了吧。”
第64章
应羽泽在寒冬里凌乱。
他们才刚谈恋爱,互相了解相处最重要的时期,现在,1月19号晚二十二点零九分四十八秒,周筠说要把感情停一停。
“为什么,咱们俩现在的关系有问题?”
应羽泽并不觉得有问题,要是有,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名没份。
难道是吻太涩情了吗?
“你不喜欢我舔你小舌头,我……”
周筠捂住他的嘴,对方总是不经意间口出狂言,说一些让他想原地升天的话。
“不是因为这个。”深夜周围都是蓝灰色,蝉鸣属于夏天,冬夜寂寥无声。
“快一模了,相比恋爱还是学习更重要。”周筠: “一模之前咱们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有许多因为恋爱耽误学习的例子,一模前关系暂停,成绩更稳妥。
做事要讲究万无一失,毕竟人生处处是意外。
“不行。”应羽泽坚决不同意,关系暂停还不如杀了他,“没有恋爱我会死。”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周筠缠在一起学习。
这跟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他自制力强,算够能忍的那一批队,周筠不愿意的事从来不做。
谈恋爱,他是那种两情相悦当晚就会发生关系的人,周筠贴下脚都受不了,为了不给他带来人生冲击,硬生生忍着,决定忍到高考毕业再吃干抹净。
除了告白的时候,也没有按着周筠亲强迫对方吃他舌头的时候。
应羽泽臭着脸进了屋,周筠跟在他后面,两人前后脚。
摆好学习用品,周筠招呼他过来。
暖色的调的灯光将他照得柔和,应羽泽不情不愿蹭过去,撒娇说:“怎么停?我根本停不了,我会死的。”
“你舍得我死吗?”
在喜欢的人面前撒娇应羽泽一点不觉得丢面子,反而他就爱干这种没脸没皮的事,贱嗖嗖的。
“没事的。”
周筠安慰地抱住他,应羽泽作势把嘴唇往周筠下巴上蹭。
周筠不着痕迹躲开,没让他得逞,“我刚才搜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因为不谈恋爱死亡的案例。”反而死的都是谈了的。
“……”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周筠说到做到,寒假时不再跟应羽泽有任何身体接触,全身心扑入到学习当中。
回到当初两人针锋相对时,表面看不出来对应羽泽的丁点兴趣。
应羽泽运动完裸着上身站到全身镜前,汗珠划过腹肌沟壑淌到小腹凸起的青筋上,宽直的肩膀,内收有劲的腰身,头肩优越,和小学生身材完全相反的雕塑型比例。
冲过澡,套上黑色紧身高领毛衣,他不单薄,穿衣却有型显瘦,肌肉线条动作间若隐若现。
让人一眼看出,他有长时间保持健身的习惯。
选外套时,应羽泽陷入两难,去周筠家怎么着也得打扮的好看些,在这之前光是弄头发就用了十五分钟。
房门敲响。
应胜君打开门,一脸嫌弃看着门外穿着骚包的应羽泽。
“干嘛?”
因为是兄妹,她不会被应羽泽的人模狗样的外貌迷惑。
他拎着两件外套,“哪件好?”
一件潮牌最新款羽绒服,一件朋克风皮夹克,为了和毛衣搭配,特意都选了黑色。
应胜君问他:“你要出去干嘛?”
“约会。”
“哦,那都不好看!”应胜君一把关上门前,毫不留情。
嘭——
应羽泽:……
胡说!周筠说他穿黑色最好看!!!!
最后还是选了皮夹克。
到周筠家,临进门前,应羽泽拿出暖宝宝往脸上贴,直到皮肤滚烫发红,才敲门走进进去。
周筠刚从二楼下来,怀里抱着胖成煤气罐的大壮,柯基别提多享受,表情憨厚满足。
它在家里简直到了养尊处优的地步。
“你脸怎么那么红?”
应羽泽脸上透着不健康的红晕。
他特意烫出来的,到嘴边成了,“感冒发烧了。”
周筠放下狗走到他身边,凉软的手心贴上额头感受温度,是有些热。
“生病了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
寒假补课应羽泽每天都来,感冒发烧在家好好休息,来不了给他发个消息就行。
天寒地冻,应羽泽过来只会加重病情。
应羽泽抬起手中拎着的书包,“来学习,马上就要一模了。”
周筠忍不住心疼,“你现在身上难受吗?”
应羽泽暗含狡黠,身形晃了一下,“嗯,浑身:不好受。”
病弱,紧身高领毛衣。
他就不信周筠不和他亲近。
生病戏装好,该到下一环节,应羽泽坐到沙发上,拉开外套想要展示他的好身材。
衣襟刚拉开,蹭一下又合了回去。
周筠将他的皮夹克拢好,高领紧身毛衣只露了个高领,“感冒就别脱外套了。”
“……”
之后又特意拿来了小毯子给应羽泽裹上。
原本脸红是暖宝宝烫的,现在应羽泽裹着毛毯,浑身滚热,脸色因高温涨红。
“今天就在沙发这学习。”
沙发比椅子舒服,周筠把学习用品拿过来摊在茶几上。
没想到应羽泽感冒发烧也不忘学习,周筠表扬,“你让我很欣慰。”
“……”
应羽泽有苦难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今天学习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应羽泽脸色久红气不退,周筠让他躺在沙发上休息。
看着他被汗水濡湿的前额,周筠将凉毛巾敷在他额头上,试图到达降温效果。
“难受吗?”
应羽泽半死不活,“难受。”
“我去给你找药。”
周筠起身手腕被扣住,应羽泽握着他的腕骨,说:
“不用,我来的时候吃过了,没有用。”
“我们去医院。”
周筠看不下去应羽泽难受,拿起沙发背上的外套。
应羽泽虚弱摇摇头,“小感冒不需要去医院。”
他装得病,去医院露馅了怎么办。
周筠蔫巴,“可是你难受。”
“你亲我一下就好了。”轻轻晃动他的手腕。
说着,应羽泽撅起今早特意涂了润唇膏的唇。
周筠细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脸,摩擦带来不小的颤栗感,冬日阳光折射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如玻璃珠一样通透闪烁,身上穿着休闲居家服,夹带着好闻的气息。
应羽泽滚动喉结,好久没亲了,大脑神经跟着紧张兴奋,他都快忘了嘴里含着周筠的舌头是怎样的爽感,只记得当时刺激的头皮酥麻,周筠的唇又香又甜。
就在他闭眼等待真爱之吻降临,耳边传来恶魔低语。
“傻瓜,跟你亲不就传染给我了吗。”
“……”
一个人生病,总比两个人都病倒好,周筠还能念优秀作文给他听。
读到感人部分,声音略有停顿,似在哽咽。
应羽泽红着眼睛。
周筠:“你也被作文感动吗?”
不是,他是憋的。
周筠也喜欢他,暗恋他那么久,谈恋爱应该是久旱逢甘露,饥渴难耐才是,然而他平静的像个圣人。
“周筠,我想亲你。”应羽泽躺在那里阿爸阿爸。
“一模之后就可以了。”
“我忍不住受不了怎么办。”
周筠看他一眼起身离开,再回来时手中多了本书。
应羽泽拿到眼前,《清心咒》。
十八岁的周筠乱七八糟的颜色小视频没有,各个领域的书倒是应有尽有。
谁没事读这种东西?
周筠:“这本书很有用,读完心灵会感受净化,我没事时会读。”
“……”是他。
周筠在沙发另一端,应羽泽坐起来,欺身压到他面前,问出心中的疑惑,“周筠,你对我都没有欲望的吗?”
周筠视线对着他被高领毛衣半包着的喉结。
喉结,第二性性特征,应羽泽的身体跟他幼稚的心理和狗脾气处在两种极端,身体发育成熟性感,无论是长且干燥粗糙的手指,还是他的猿背蜂腰,或是结实有力,再多重物压上去也不会打颤的大腿。
“你都不爱我的吗?”我的脸,我的身体,我这个人。
他特意穿了平时不会穿的紧身衣,他不喜欢又勒又紧被包裹的窒息感,可要周筠缠着他,像他吸对方舌头那样吸他,他就会爱上这股劲。
周筠眼眸下垂,握在手里的手机攥紧,上面播放着视频。
视频软件是应羽泽给他下的,说除了课本外还有许多知识,可以通过看各种各样的视频学习,里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爱你。”周筠回答。
他第一次说这种话,整个人慢慢烧了起来,先是脸然后再是耳朵,脖子到锁骨也连带着淡粉。
“那为什么不碰我?是我哪里不好看?”应羽泽鼻息喷在他脸上,扔开毛毯脱下皮夹克,把他费尽心机的穿着露出来,“你怎么不摸摸我?我今天早上刚做了运动,你摸现在兴许还能再充点血。”
“不…不用。”
“下面呢,我也练了大腿,你要不要在我腿上坐坐。”
周筠被迷的头昏眼花,依旧坚持的摇摇头。
“上面不摸下面也不摸,你想摸哪?”应羽泽好像突然很懂他,贴着他耳朵尖,“中间?”
周筠推开他,感冒太冒进不好,“等一模后再说吧。”
谁知应羽泽根本不答应,两条手臂铐着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不能,我好喜欢你,喜欢的忍不住碰你,你怎么不碰我,你碰我中间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周筠伸手去推,手机也划到了下一个视频。
应羽泽还想问为什么,视频的声音先他一步开了口。
“男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甜美!”
“……”
冬日晚上七点,鹦鹉巷子附近街道已经没有过往行人。
水果店的老板娘收拾好店铺,准备拉卷帘门闭店,就在卷帘门下拉一半,一只大手扣住了银白色的卷帘。
应羽泽弯腰进来,站直身高给老板娘吓了一条。
“老板,有菠萝吗?”
“有,有。”有买卖谁不做,老板娘走到放菠萝的桌铺,“一个人吃吗,给你削好,要几个。”
应羽泽:“先来三个。”
一个人三个?
老板娘:“会不会太多?”
“不多。”
他以后也会每天吃菠萝,直到一模结束。
到时候他要让周筠知道,他到底是多么甜美的男人!.
接近高考,一中高三级学生要比高二高一提前半个月开学。
孙俏除了春节假期,连带着年假也跟着一起休,在家里整整陪了周筠一个月。
周筠每天雷打不动七点带大壮出去遛弯,晚上黑天早,晚饭遛弯是五点。
附近的风景大壮看腻了,周筠带它往更远没去过去的新鲜地带走。
走到一中门前,周筠:“这是我上学的地方。”
坏毛病他改了很多,没有改掉在狗面前自言自语的习惯。
放假,一中门卫大爷依然值班,周筠带着柯基去看了门卫大爷养得狗学长。
狗学长潇洒自在,每天到处乱溜达,柯基对它表示友好,狗学长邀请它一起出去玩,大壮却没去。
相比在外面野,它更喜欢待在周筠身边。
它喜欢自由,但它更爱周筠。
回家的路上周筠问它要不要去宠物商品店逛逛,也不论大壮到底听不听得懂。
周筠对大壮的爱是独特的,从小到大唯一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小生命。
以后上大学,哪怕兼职打工也要租房子把大壮带在身边。
天空升起的月亮和还没彻底下沉的太阳同时出现。
马路边的垃圾箱,一位老人弓缩着身体捡空塑料瓶,身边是颜色灰脏的编织袋。
狂风大作将立着的袋子吹倒,里面轻飘飘的塑料瓶和废品撒了一地。
周筠蹙眉,大步上前去帮忙,大壮跟着他的步伐奔跑起来。
“汪!”
奔跑让它兴奋的叫喊。
老人手忙脚乱去拾东西,一缕清香袭来接过她手中的编织袋,“我来。”
编织袋拢好,周筠捡起塑料瓶往里扔,柯基叼着泡沫板昂首挺胸到周筠脚边,灵性十足。
“小伙子真是谢谢你。”
老人皱巴干瘪的双手合十,向他表示感谢,“很少碰见像你这么好心的人。”
周筠转过身,“没事。”
在接过编织袋时,老人看清了周筠的脸,编织袋瞬间从手中脱落。
周筠眼疾手快将它扶好,以免再撒了。
看着老人表情不对。
“您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老人赶忙接过编织袋,“没有,真是谢谢你小伙子。”
说着,苍老的身影拖着袋子走了,她步伐很急,逃似的。
周筠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见老人大冬天捡瓶子心中不忍。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高三年级独自开学,学校里略显空旷。
一想到高一高二的小崽子还在放假,牙都咬碎了。
临近二月底,过几天就是一模,应羽泽紧锣密鼓的复习着,期间不忘抽空吃菠萝。
有人说: “应哥,你这生活的也太精致了。”
看着他的便当小盒,每天还装水果来学校。
“应哥,打把游戏啊。”
“不玩,一边呆着去。”
“学习多没意思啊。”
应羽泽充耳不闻,等一模考完就有意思了。
中午,周筠接到曹卓凡发来的消息,自从去年国庆在同一图书馆兼职过,两人一直保有联系,不过联络不频繁,一个月只有一两次。
每一次都是关于学习上的事情。
“实验开学第一天就小考,自出题的卷子你要不要,我们班讲台上有多的。”
一中和实验都是深市的重点强校,实验自出题的卷子有一定参考价值。
中午吃过饭,周筠去往实验。
说是在实验正门口等他,到了却不见曹卓凡人。
周筠以为是他还没出来,直到听见那边街角的争吵声。
“你听不明白话是不是,把东西交出来这事就当算了。”
曹卓凡带着两名同学围堵着面前的男生,男生比他们矮一截,普通人模样,脸上带着褐色雀斑。
听到这句话惊诧,但没有把曹卓凡口中的东西交出去,而是辨别这句话的真实性。
贼眉鼠眼地偷瞄曹卓凡的神情变化。
“你别装了,你拿老曹电子表的样都被监控拍下来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陈宏记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高三提前开学,学校把监控也打开了。
实验监控是学校操作,机器串联在一起,一个年级开,其他两个也跟着一起。
表是曹卓凡攒钱买的,还想骂他两句,余光看见周筠走了过来。
差点把周筠忘了,卷子在他手里攥着。
“来了,你等会,我处理点事。”
周筠没多问,大致都听下来了,中间的男生偷了曹卓凡的电子表。
被监控拍下来,人赃并获,陈宏记不得以把表掏出来。
“再有下次直接揍你!”曹卓凡假意挥拳头,对于小偷他这么做算圣人级别。
高三谁想发生破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宏记骂骂咧咧的跑了。
“真便宜他了。”
“再有下次直接报警!”
陈宏记以为自己的行动天衣无缝,并没有留下线索让曹卓凡发现表是他偷的。
谁知道监控居然开着,两人是同班同学,陈宏记从小就有偷东西的喜欢。
超市里角落的零食,同学的用品,公园里小学生的零钱等等。
偷曹卓凡的电子表也是看他没什么背景,家里不像有钱同学那么有关系。
他今天作业没带,老师叫家长送,他奶中午来,本来是出来取作业的,谁知道点背被曹卓凡堵了。
“小记。”
老人叫住他,手里是给他送来的作业。
刚才老远看见陈宏记和几个男生在一起不知道在去干什么。
“小记,你和那几个同学是朋友吗?”老人关心的问。
“是个屁。”陈宏记拿过作业,“他们是欺负我的。”
“欺负你的!”
老人再次向那边看去,嘴角一缩,在人群中看见了周筠的脸。
第65章
“他们一直在学校里欺负你?!”老人又惊又优,抓住孙子的手,愁容满面。
尾音打颤,字音短急,仿佛溺在水里,水位线不偏不倚刚好没到下巴,心肝脾肺被潮水挤压,胸腔又闷又憋,肺部缩水变小,没有充分的氧气支撑她说长音。
字短得听了难受,也连带一起呼吸不上来。
“偶尔。”陈宏记口快,被说曹卓凡那帮人是他朋友,心里膈应死了。
煞笔才他们是朋友,拿一块表唧唧歪歪的。
没成想被堵时候,刚巧被过来送卷子的奶奶看见。
曹卓凡那伙人还没走,在门口等外卖。
老人时不时去瞟正在和曹卓凡说话的周筠,混浊发黄的眼白托着黑色的眼仁,两人前几天才见过,她在马路边捡瓶子,大风挂倒编织袋,后者过来帮她。
不过她匆匆跑了。
他身上带着萧然的书香气,眉眼端正身形笔直,青葱竹林中最自强挺拔的一棵。
善良富有正义感,会当街帮助弱者。
这样的孩子会欺负人……
老人愁容不止,声线苍老,“小记,他们为什么欺负你?跟老师说了吗?”
他自然不可能把偷东西被抓的事情说出去。
“不知道,他们莫名其妙跟有病似的,就是看我不顺眼。”
此话一出,老人面色变得病态苍白。
“他们无缘无故欺负你!”
“嗯。”不都说很多霸凌都是无缘无故的。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回学校了。”
气温低,陈宏记搓着手进了学校,路过曹卓凡一伙人暗暗瞪了他们一眼。
小动作被周筠注意到,陈宏记一晃,加快脚步溜了。
晚上,老人回到家,魂不守舍所在餐桌前,手里的豆角举了半天也没摘。
陈宏记在学校被欺负了。
欺负他的同学是十几年前,她儿子精神失常当街杀人案件受害者的孩子。
不光受害者家庭,那起案件也是她全家的噩梦,灭顶之灾。
当初她大儿子被公司裁员儿媳要离婚,外加上去医院检查出慢性病,需要常年服用药,所有事情加在一起,人逐渐不正常。
之后更是拿着□□在大街上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落得个被狙击手枪毙的下场。
看到新闻,她几乎整个人昏死过去。
受害者家庭失去了亲人,她们家还来不及悲伤大儿子的去世,就要面临巨额赔偿。
罪犯一个人犯错,要不要牵连罪犯家人一直是个无解的问题。
有人说不应该,有人说凭什么不应该。
古话说,板子不打在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都是普普通通为生活奔波的人,亲人被害离世就连愤怒也要分个清楚公正,无疑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受害者数量超出一只手,赔偿几乎让她们家倾家荡产,赔偿每个月还一些,随着她退休,收入不比从前。
只有退休金和小儿子的工资,可家里还有孙子陈宏记的开销。
每个月赔偿金拿不出多少给那些家庭,只能上门去找通融,可不可以把时间拉的再久一些,孩子上学需要钱。
也就是那时候,老人看见了周筠。
当时周筠十六岁,初三,脸蛋比如今稍显稚嫩。
孙俏那天没有班,早早等在初中校门口等周筠放学,老人找上她,问她可不可将赔偿期拉的更长。
孙俏是不愿看见凶手家人的,徒增伤感,眼前的老人头发花白,那场意外,在场人所有人的家庭都是受害者。
“您走吧,可以拉长,以后不要再来找了。”
丈夫的离世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千方百计抚平伤口,都无济于事。
她失去了爱人,她的孩子失去了爸爸。
她没办法对凶手家属和颜悦色,可怜她是个老人,让人赶紧离开。
周筠马上出来了,她不想让孩子看见。
周勇因公殉职,每年去墓园祭拜,周筠都只是远远的站在墓园门口,从来没有进去过。
孙俏想,周筠一直都没有接受过周勇的死亡,所以不愿面对。
再多的眼泪也都在当时哭干了。
逝者已矣,生的人只能好好活着。
但伤疤真的能随着岁月抚平吗,生活的蹉跎让孙俏无数次想念周勇,周筠又怎么不想念爸爸。
周勇的照片一直摆在家门口的鞋柜上,看着母子二人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
“妈?”
“妈!”
老人回神,豆角掉在塑料袋里,看着下班回家的小儿子,“回来了,先去洗手吧。”
“今天饭怎么还没弄好?”
陈鹏洗好手出来,他每天这个点下班回来,母亲早就做好饭了。
今天人魂不守舍的。
“妈,你咋了?”
陈鹏在一家建筑公司跑业务,挣得工资勉强维持家用,一家里他是主导地位,因为常年帮他那个死了的神经病大哥还赔偿,母亲也要看他脸色。
“没什么。”
“那赶紧去弄饭啊!下班回来饭还没有!”他声音明显不悦起来。
老人拿着豆角去了厨房。
晚饭,陈鹏吃饱喝足,老人还是一副忧心匆匆模样。
“妈,你到底咋了?”
老人支支吾吾。
“你倒是说啊,慢慢腾腾的急死个人,有时候跟你说几句话真够费劲的。”
老人犹豫半天,“我今天去给小记送作业,看见有几个同学欺负他。”
“为什么欺负他,告诉老师没有?”
“不知道告没告诉老师,问了他没说,但是我看见……”
话到一半又没了。
“看见啥,你倒是说话啊!”
陈鹏不耐烦到极点。
“看见欺负小记的同学里面有你大哥案子里一个受害家庭的孩子。”
陈鹏傻眼,把所有话在脑子里都过一边,“你是说因为我大哥的事,那个学生在学校里欺负小记?”
老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陈宏记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同学欺负他。
结合十几年前的事情,谜底一下子就解开了。
为什么那孩子在校拉着别的学生无缘无故欺负陈宏记,因为当初陈宏记的父亲害了那孩子的父亲。
陈鹏这些年也饱受受害者家庭的困扰,一开始也觉得对不起他们,可时间长了,他们也赔钱了,事也不是他们的做的,对受害者家庭的那些可怜早就烟消云散。
冤有头债有主,实在恨就下去找他大哥,找他算什么事,还欺负孩子。
他大哥杀人的时候,小记才几岁。
“哪一家的?”
闹事的只有一两家,距上次过来后已经消停四五年了,估计是已经放下了。
老人叹口气,“当初你大哥枪走火打死的警察那一家。”
“就那个突然叫爸爸的小男孩。”
当初案子的监控视频现在也流传在网上,只不过打了马赛克。
媒体以噱头为目标,标题起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孩子当街呼唤导致父亲牺牲。
评论区也是一片关于这一点的评论。
陈鹏也刷到过,没想到这么旧的案子也会被剪辑出来。
心中也是有点赞成网友的观点,当初小孩要是不喊那一嗓子,兴许警察还真死不了。
“下次小记要再挨欺负,你直接打电话给我。”.
二模之前,应羽泽一直坚持边吃菠萝边勾引周筠。
周筠表面滴水不漏,冷静的像个性冷淡。
中午一起补课的季小明发现不对,趁应羽泽和周筠去厕所的功夫和何真率吐槽,“我怎么觉得应哥一天在周筠搔首弄姿的呢?”
何真率吃着饼干,“没有啊。”
“没有吗?”
“他不一直这样吗?”
从补课第一天开始,何真率就看见应羽泽给周筠抛过媚眼。
当时他还以为他眼睛花了,应羽泽长那样看狗都深情,怀疑过应羽泽眼睛有毛病,都没怀疑过两人之间的关系,直到他笔掉地上去见,看见对方膝盖夹着周筠的腿。
“……”
男同竟在我身边。
何真率没有声张,就像他数学小测考十五分,周筠也没有告诉他爸一样。
共同守护对方的小秘密。
周筠变男同这事,何真率觉得应羽泽全责,周筠那么正经的人不可能谈恋爱,一切都是对方勾引。
厕所。
周筠站在洗手池前洗手,关掉水龙头,用手帕擦干手上的水珠。
应羽泽放完水过来,在水流下冲洗,周筠把手帕递给他。
“用不着。”应羽泽甩掉手上的水珠。
他现在可碰不了周筠的东西,一直憋着倒还好,一但泄个口,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周筠身上香,手帕肯定带味。
他最近在攒甜度,可不能被稀释了。
周筠意外,没想到应羽泽会拒绝,顿时刮目相看。
“你变了。”
应羽泽疑惑,“哪变了?”
“变得有上进心。”
丝丝目光中是对他的欣赏和肯定,甚至带着一丢丢崇拜。
应羽泽瞬间压不住嘴角,“还有呢?”
想让周筠再夸点,表扬的话怎么听也不嫌多。
下一秒,周筠:“果然学习使人进步。”
“……”
高三下学期开学后,周筠和曹卓凡的联系越来越勤,学校自出题的卷子会互相交换。
周筠也会时不时登陆百分加和挑灯夜读联络,两人主要交流还是集中在周一,大部分都是题海交流,全篇聊天记录都是有关学习。
周六中午,曹卓凡约周筠出去买练习册,今天孙俏休息在家,应羽泽没有来补课。
只要孙俏在家时,应羽泽都不会来,对于两人的关系,周筠没办法告诉孙俏,心中也害怕让她知道。
所以让应羽泽回避。
当人时不能同时出现,做狗十分随意,变成柯基的应羽泽陪着周筠走到玄关。
孙俏: “大壮也要一起出去吗?”
她本来还想在家洗洗狗。
孙俏每次放假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涮狗,冬天周筠时常把它放床尾睡,虽然周筠每次都会给它清洗,但孙俏总觉得自己洗的更彻底干净。
就像洗袜子,妈妈洗出来的永远湛白,仿佛魔术一样。
应羽泽被洗过一次,孙俏洗起狗来毫不手软,不亚于把他塞洗衣机轮了。
见大壮实在想出去,周筠还是带他走了。
和曹卓凡约定时间在下午三点,两人在商业街的街口汇合,之后一起去往书店。
路上路过实验,走过一处胡同时听见里面的拳头砸在人体上的闷响,伴随着咒骂声和惨叫。
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正在对陈宏记拳打脚踢。
“让你偷劳资钱,十块你也拿!”
陈宏记抱着头不吭声,侧脸发青。
“这小子又偷东西了。”
曹卓凡见怪不怪,可打得实在太狠,两人还是走进胡同里去拦。
真打出事来不好解决,陈宏记偷东西恶心人,可金额小立不了案,把人打坏了,兴许还要倒贴钱,得不偿失,这种人给点教训后趁早远离。
打人的几个人停手,看了陈宏记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陈宏记缩在墙角,周筠见他流了鼻血,拿帕子给他。
当狗的应羽泽眼睁睁看着周筠的手帕递过去,瞬间不干了,他都没用上的给别人用!
狗嘴一张给叼了过来。
周筠一愣,没去抢,而是重新翻找纸巾给陈宏记。
陈宏记知道他和曹卓凡是一伙的,“用不着你们假好心。”
曹卓凡:“嘿,他们刚才怎么就没把你揍死呢。”
转头对周筠说: “咱们多管闲事,这个小偷根本不领情。”
“你说谁是小偷?!”陈宏记一下子站起来,像被人踩了尾巴。
“这里就我们仨,除了你还有谁偷东西?”
“你不是小偷谁是,你个惯偷。”
陈宏记这小人明显欺软怕硬,救他跟农夫与蛇没什么两样,他们刚才就多余过来,让那几个人把他打死算了。”
“你再说个试试!”
“你刚才挨打时怎么没这么硬气,小偷就他妈说你呢,你爸妈知道你是小偷吗?”
陈宏记骂出脏话上去就是一拳,周筠半路接住,避免这一下打到曹卓凡,人看起来清清瘦瘦,却结实的接住了这一拳,他手部力量一向大。
曹卓凡因为陈宏记的行为被彻底惹毛,好心被当驴肝肺,居然还想打他,瞬间扑上去和人扭打在一起。
陈宏记就像带水的泥巴,甩开了身上还会留下泥水印。
周筠在两人中间阻拦,打起来不是好事。
胡同里的声响不小,很快引来了巡警,三人被请到警局集体喝茶。
陈宏记的奶奶听说他被打了,急匆匆赶来警察局,在看到周筠那一刻脚步踉跄,忙转身用手机给陈鹏打电话。
孙悄打了车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周筠只是出去和同学玩,怎么就到警察局了。
所在的警察局还是之前她和丈夫任职的,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苦涩的回忆一并从心中升起。
有老员工认出了她,“孙姐!”
孙悄笑容勉强和他们打了招呼,匆匆去看周筠。
发现他们打架的警察说他们在胡同里打架。
在周筠脚边的应羽泽狂叫表示抗议。
他大宝贝没有!一直在拉架!
三人中陈宏记的伤最重,老人站在他身边抱着他流眼泪。
看见老人的那一刻,孙悄的心骤然荡到谷底,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他们一家。
周筠发现了孙悄的不对劲。
“妈,怎么了?”
孙悄拍了拍周筠的手,气息虚弱,“没事。”
因为是学生打架,警方想调解处理。
问起打架原因,双方各执一词。
周筠沉着冷静,把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讲一遍,陈宏记脸上的伤也不是曹卓凡下得手,刚动手警察就来了,两人只是互殴了肚子。
结果到了陈宏记嘴巴里就成了是周筠他们欺负他,霸凌他,脸上的伤也是他们打的。
厚颜无耻的人,周筠遇到过很多,陈宏记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我没有说谎。”周筠冷冷看着他,“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心里最清楚。”
曹卓凡:“他脸上的伤是他偷东西被别人打的!他是惯头偷,在学校没少偷拿同学东西。”
陈宏记,“你放屁!”
没想到陈宏记会被污蔑偷东西,老人慌慌张张说,“警察同志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家小记不是那样的孩子,他从小没有父母,我一手拉扯大的,我做了解他,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很快陈鹏也来了,在看见孙悄母子那一刻脸上心虚和愤怒并存。
就是她家孩子一直在学校里欺负陈宏记。
面对陈宏记的诬告,孙悄挡在周筠身前,“我家孩子不可能说谎,学校地段附近有监控,真实情况怎么样一看便知。”
“胡同里的监控能看,那校园里的呢?”
陈鹏上前,“你们家孩子一直在学校里欺负陈宏记你不知道吗?”
孙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一家人她看见都觉得恶心,“你张嘴胡说,少污蔑孩子。”
“我污蔑,孩子他奶奶上次亲眼看见你家孩子欺负小记。”
“是,我大哥确实对不起你们家,但上一辈的恩怨,怪在一个孩子头上算什么,你敢说你家孩子欺负小记你不知道!”
此话一出,周筠抬眼看向他们一家,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
眼前的一家人,是当初杀死他父亲凶手的家人。
回忆的浪潮将他席卷进深海,儿时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都涌现上来。
父亲回头时望向他的双眼,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和周围刺耳的鸣笛尖叫。
一切的一切都将他拉回到了父亲死亡那一天。
他永远被困在那一天出不来。
他的快乐被一把锁头锁住,钥匙随着父亲的离世消失在人世间。
他的爸爸周勇是一名人民警察,很多人说他为救人而死,可更多人认为他是被自己的孩子害死的。
紧要关头被幼儿园放学的过来的孩子吸引注意丢了命。
周筠手脚冰凉,怔愣地看着陈鹏一家人的脸。
一道刺耳的声音闯入他耳中。
“当初你家那口子的死能全赖我大哥,你家孩子不喊,他能死!!”
第66章
“视频现在网上可还有呢!”
“闭嘴!”尖锐的叫声刺痛耳膜,比刀片在玻璃上划还要锐厉数十倍。
“闭嘴!!!!!!”孙悄疯了一样扑上去,在孩子们的印象里她永远那么温和坚强,和谁说话都是带笑的,藏着心里的悲伤,不让人发觉。
丈夫离世她独自抚养周筠长大,没人看见过她崩溃的一面。
她在无数个日夜思念过周勇,幻想着如果没出事,他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
小筠在父母健全家庭的庇护下快快乐乐长大,像别的孩子一样寒暑假到处去玩,而不是为了补贴家用打工。
逢年过节喜气洋洋的吃着团圆饭。
她是多么思念丈夫,多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太阳升起,人生又迎来新的一天,周勇跟他们天人永隔,永远留在幻想中,没办法再活过来。
她家的小筠是个正直善良不善言辞的孩子,所以总是被人误会,被误解了他也不解释,只是静静的待着。
“妈妈,没事的。”
他总是这么说。
懂事体贴,不让人操心,小小的身体一直分担着她身上的担子。
五岁到十八岁,他没有轻松过。
为什么这么懂事的孩子却三番四次招人污蔑。
她的孩子,她的小筠,只有做母亲的才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此时骑在陈鹏身上又打又挠的女人宛如换了一个人,头发散乱,眼珠猩红,完全失去所有理智,几名警员去拦居然都无力招架她。
她像疯妇一般尖叫咒骂,完全看不出平日里温柔的影子。
“咽回去!咽回去!”
她不断扇着陈鹏的嘴。
“我叫你把话咽回去!!!”嘶吼用力到面部充血青筋绷起,五官拧作一团,身体颤抖。
为什么要那么说她们家小筠,为什么?!
为什么都误会她家小筠!!!!
离世的是孩子的爸爸,为什么要把错怪在她可怜的孩子身上。
为什么啊。
“你踏马王八生的畜牲!”
“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
“是你大哥拿的枪,你们家的杀人犯,你们家把人杀了,说是我孩子的错!你还是人吗?!!!!”
“你们一家!你!你!”把他们一家都指了个遍,“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凭什么怪我儿子!凭什么怪我的小筠。”孙悄浑身脱力崩溃大哭,这十几年的血泪在这一刻迸发。
她们过的难道还不够苦吗。
她们难道还不够努力的活。
“周勇!你不在别人都欺负你孩子!“孙悄泣不成声,“他们居然还想把你的死怪在小筠身上啊,啊啊啊……”
“我们小筠是好孩子,我们小筠是好孩子,为什么都误会他。”
周筠上前扶起她,控制不住抖动的手轻拍母亲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孙悄双手颤抖地捧住他的脸,哪怕崩溃到极点,作为母亲努力找回几分理智安慰周筠,“妈在呢,别听他们瞎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母子二人就像这样互相疗伤十几年。
周筠看着母亲,牙齿紧咬着下唇,他的脸苍白破碎,背弓着,再也不像以前打的那么直。
这一刻他还是那个被困在父亲死亡里的孩子。
没日没夜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直到死亡也无法原谅自己。
在他眼里就像网络上说的一样,父亲就是他害死的。
如果当初他不喊,如果他不喊……
“去他妈的,你还是人吗?!!”
和孙悄一起共事过的老职员忍无可忍上去就要揍人,陈鹏好不容易才被搀扶着站起,看见老职员过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同事将老职员拦下让他冷静点。
老职员破口大骂,“你们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你哪来的脸说人家爹是孩子害死的,说出这话你不怕下地狱!“
警局里一片混乱,应羽泽看着抱着孙悄痛苦的周筠。
明白了所有他的不得已和沉默寡言。
他一直生活在这窒息的环境下,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不善表达。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却不间断遭受着外界的恶意。
陈鹏头破血流,脸被孙悄抓破了相。
孙悄一家好心拉长赔偿期换来的是这般狼心狗肺。
当初案件受害者家属有个群聊,老职员负责当初那起案子,将警局里发生的事情发到群里。
群里已经几年没有人交流聊天。
看见此事纷纷跳了出来。
亲人的离世是一辈子的潮湿,有人将思念带进坟墓也无法释怀。
没过多久警察局门口新来了一大批人,男女老少,各个面目狰狞愤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一家子还不让人好过。
“我们看你们家有孩子有老人可怜,好心拉长赔偿期,你们一家非但不感激愧疚还这么对受害者家属。”
“他妈的一群畜牲,下个月正常还钱!”
“之前拖的也都补上!”
陈鹏一家慌了,受害者家庭七八家,那么多钱,几乎是把这些年攒的给陈宏记上大学的钱搭进去。
原本抱着陈宏记的老人跌坐在地上,陈宏记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也完全没想到因为他这次的撒谎,直接改变了命运,因为多次在学校里偷窃,警方联系了实验高中,一个小时实验高中的书记过来,和警方一起调查核实监控。
陈宏记的犯罪证据赤条条摊在青天白日下。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实验当即做出开除处理。
同学的一再包容忍让没有换来陈宏记的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留在学校只会害了更多人。
由于陈宏记多次偷窃,警方先处于拘留,之后会联系当地少管所。
“警察同志,小记要高考了!现在去少管所不是把孩子一辈子都耽误了吗!”
老人直拍大腿。
警察:“你还是先想想你家孩子学籍的问题吧,被学校开除转去哪。”
或者是哪个学校还会要他。
偷窃,撒谎,打架斗殴。
如果不花大价钱上私立,很难找到学校。
下个月的赔偿款都还在发愁,他们家怎么拿出的来钱给陈宏记转私立。
一切都完了。
陈鹏想破口大骂,把他的工资和老太太的退休金全拿出来赔赔偿款,哪还有钱顾得上陈宏记。
都是因为这小兔崽子。
陈鹏受了一肚子火,要是陈宏记不撒谎说有人欺负他,哪来这么多破事。
陈宏记被抡到地上,陈鹏拳打脚踢,老人警员大惊失色去拦,场面再度乱成一锅粥。
“现在好了,哪有那么多钱,你惹的事把你上大学的钱都拿出来!!”.
晚上回到家。
孙悄的情绪已经平复,母子二人用过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筠。”
孙悄声音平和,今天的遭遇让她的气息带着疲惫。
“妈妈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去看爸爸吗?”
在这之前她一直认为周筠只是接受不了周勇离世才不去。
然而今天陈鹏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棍。
父亲的死是一场永不停止的大雪,压了周筠一年又一年。
周筠握着一只玻璃杯,里面是冒着白烟的热牛奶。
他垂下眼睫什么也没说。
“可以告诉妈妈吗?”
孙悄怀抱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抱着他给他讲故事一样。
生活奔波,她好久没有真正知晓过周筠的内心。
“妈妈不怪你,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周筠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愿回忆,眼角有泪水流过。
孙悄心疼地望着他。
他们的小筠从小小的稚童长成了大孩子,已经有许多年没在她怀里哭过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多少年了?她已记不清楚。
记忆里只有聪明懂事从不撒娇的周筠。
小时候的小筠明明是个爱撒娇讨糖吃的孩子,给他一块水果糖,他软乎乎的脸能笑出两个小梨坑。
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他一直都是那么懂事坚强。
尘封多年的愧疚终于被撬开一个口子。
周筠咬紧牙关,下颌绷得发硬,忍耐着哭声流出。
他多希望能再见见爸爸,可爸爸连他的梦里都不曾来过。
一次都没有。
“我怕爸爸还没原谅我。”
孙悄心都碎了,悲怆闭上眼睛,原来这么多年,周筠一直活在父亲离世的愧疚自责中。
他怕爸爸不愿意见到他。
他从不进墓园,他怕进去爸爸不高兴。
对不起爸爸。
对不起。
我爱你,爸爸。
求你来我梦里。
孙悄心疼擦拭着他无声流在脸上的泪水,抱着周筠轻轻晃起来,像第一次晃他睡觉时一样。
“我们小筠心里苦。”孙悄泪眼模糊看不起孩子的脸,一遍遍说着,“我们小筠心里苦。”
“小筠都长这么大了。”
“前些日子你爸爸还来梦里跟我说你长成这样他很骄傲。”
周筠头埋得更深。
孙悄抚摸着他的头发,“小筠,爸爸他不怪你,当初回头只不过是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我的孩子。
流淌着我和爱人血液的生命,是他最放不下的牵挂.
应羽泽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相关搜索一条接一条的播放,同一内容同一场景。
一遍又一遍的点开评论区,那些诛心挖苦的言语让他沉默许久。
局外人都感受到的窒息,周筠是怎么熬过去的,他看到这些评论又怎么能让自己为父亲的死释怀。
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到头来没有人去指责始作俑者,反倒把错怪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当时的周筠才五岁。
没有人知道他多么挣扎痛苦才长成如今的懂事模样。
他那么封闭的性子他去跟谁说?这事在他面前周筠提都没跟他提过,一直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痛苦。
应羽泽无声间红了眼眶,他抹了脸,退出视频点进他的电子账户,下床又开始翻箱倒柜找存折。
钱加起来粗算一下,拨通出去一条号码。
“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几天后,网络上关于当年案件的视频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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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要留痕,应羽泽这次却没有把他的所作所为告诉周筠,不想掀起久经风霜的伤疤。
一模考场里,他写完物理大题看着外面的天空。
爱情真踏马伟大,连他这种人都开始不求回报了。
花掉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外加所有积蓄都搭进去,应羽泽一点不心疼,想起周筠的笑脸,反倒觉得钱花得值。
距离本次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
他已经想好如何与周筠度过晚上的补习.
酒局上,应衷为了船业的投资,起身给投资方的大老板敬酒。
大老板卖了他面子,酒水一饮而尽,被人恭维不见喜上眉梢,倒一副愁容不展的苦相,借酒消愁愁更愁。
酒桌上有应衷多年的好友,搞信息科技的,投资的事对方从中做桥梁枢纽。
应衷问他,“老总这是怎么了?”
好友摇头,示意现在不好说。
出去抽烟的空挡,应衷得知答案。
老总儿子谈了个男对象。
应衷大跌眼镜,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得了,玩这么乱,还和同性谈恋爱。
好友笑着说:“挺常见的事,这个时代的潮流。”
应衷不懂,他接受不了,同时又有点欣慰。
虽然应羽泽在家混蛋是混蛋了点,这方面的事情倒是正常的。
他之前还问过,应羽泽有没有早恋或喜欢的人。
平时父子家在家剑拔弩张,那天疯狗难得乖顺,大致说了个喜欢人的形象。
短发,皮肤白,不爱理人,可爱。
可爱,一看就是形容女孩子的,跟男的不搭边。
好友想起什么说:“前几天羽泽找我,让我帮个忙。”
“什么忙?”
好友把事大致说了一遍,应羽泽花几十万删除一起案件的相关视频。
因为视频,受害者常年遭受网暴,被网暴的对象是老太太隔壁的周家小子。
前阵子周筠还来过家里几次。
“应该是帮他小时候的隔壁邻居。”应衷没想到应羽泽这么善良,“他俩是朋友,那孩子过的挺苦的,看不过去帮的忙。”
好友夸赞,“你这儿子养的好。”
应衷哈笑几声。
今晚有老总儿子对比在先,应羽泽做好事在后,应衷觉得光耀门楣脸上有光。
下了酒局没直接回家,而是去往一中接应羽泽放学.
一模结束,晚上放学,在校门口应羽泽就把周筠给堵了。
他阴恻恻,“考完了,现在关系能恢复正常了吧。”
在校门牵手把周筠吓一跳,周围人来人往。
“回家再说。”
“不行,我现在忍不了,你必须亲我一口。”
应羽泽憋得爆炸,多久没亲过嘴了,恍惚到他都以为自己从来没亲过,初吻还在。
应羽泽忍的这段时间,其实周筠也在忍。
长时间没在一起亲密,他也紧张又期待。
见周筠不说话不表态。
应羽泽不高兴说:“你不愿意。”
“没有。”周筠摇摇头,“再等等好不好。”
应羽泽刚想说不好,就见人凑过来说,“等人都走光了,我搂着你脖子亲你。”
气息温热,说话时能听见嘴巴里濡湿的口水声。
周筠面容清冷,一双眼睛羞涩地和他对视。
应羽泽面带红晕,恶狠狠道:“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然而成为木头人站在学校门口不动了。
训他像喝水一样简单。
等人都走光了,应羽泽迫不及待拉着周筠去旁边的小巷子。
周筠要脸,能在外面做这种事几乎是豁了出去。
“你怎么同意在外面亲我?”
临开始前应羽泽问他,周筠没说话。
“你也馋我是不是?”
“好久没吃舌头你也想了?”
周筠瞪他,“你亲不亲。”
亲,怎么不亲。
周筠唇被堵上,应羽泽湿软的舌头不由分说探进他的口腔,探深了,周筠也没有偏头躲开。
就像应羽泽说的一样,他也想了。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直到周筠被口水呛到,应羽泽喘着粗气停止动作。
两人从巷子里出来,应羽泽别提多满意,意犹未尽地弯腰在周筠侧脸狠狠亲了一口。
随后往家走。
远处,降下车窗的豪车里,亲眼看见儿子亲了邻居家小男孩脸的应衷目瞪口呆。
好友的话犹在犹在耳边。
“挺常见的,这个时代的潮流。”
他一直以为应羽泽性取向是正常的,不会这样。
却忘记了,春夏秋冬都穿大牌潮牌最新款的应羽泽,一直是时代的弄潮儿。
第67章
还没到周筠家,应羽泽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电话内容叽里呱啦,总结就是:老登,病危,速归。
啧。
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妖,奈何应胜君今晚在家,他不回去分担火力,应胜君会深受其扰。
今天回来没一路应羽泽都是搂着周筠走的,双手缠着胖咚咚的棉服袖子,一米八七的大个子非要把头搁在周筠肩上,整个人格外……娇俏。
路过下夜班的大爷大妈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复杂中带着怜悯,模样欲言又止,仿佛在看残障人士。
周筠默默拉起围巾挡住脸。
应羽泽瞧见,“怎么了,脸吹疼了?”
“还好。”
“那为什么挡脸?”
“因为要脸。”
应羽泽声讨,“跟我谈恋爱是件很羞耻的事吗?”
“不是,我只是还没习惯丢脸的感觉。”
周筠最喜欢应羽泽的一点就是不惧他人目光,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十分值得他学习。
交往后发现应羽泽有点太不惧了,e得可怕。
两人回了鹦鹉巷子,刚走到家门口还没进去,接到了应衷的来电。
应羽泽心情急转直下,早不危晚不危,偏偏他要让见识周筠他有多甜的时候危。
“家里要是有事,你先回去吧。”电话里听起来挺着急的。
仿佛应羽泽不回去,应衷就会立马升天。
常达两周的禁欲生活,他早已欲火焚身,应羽泽不甘心,
“我亲几口再走。”
周筠左右看去,两人身处鹦鹉巷子里,还正在家门口,隔壁就是老太太,他有所顾忌。
“不太好。”
地点太刺激,他怕得高血压。
应羽泽拉过他的手,“没事,大家都睡了。”
低头靠近,周筠没躲。
真稀奇,周筠在亲密的事这方面不主动不索要,每个人的欲望值不同,应羽泽以为周筠这块要比别人淡很多,欲望数值比正常人低。
刚才在校门口亲成那样,按理周筠现在应该拒绝他了,谁知嘴巴上顾忌说这里是在鹦鹉巷子,身体倒很诚实。
应羽泽嘴巴坏,张嘴就要调侃,又想起周筠是善解人意的性格,表面看上去是闷葫芦,背地里不顾自己也会为他人找想。
会不会是因为他想亲,周筠才不躲。
周筠接吻时很纯情,每次都会把眼睛闭起来,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接吻时观察周筠颤抖的睫毛。
周筠吻技很烂,不会换气,所以每次接吻表情都有些难受。
应羽泽凝视着深夜中磕着双眼的周筠,视线如一片羽毛轻扫着他的脸,随后俯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吻。
吻转瞬即逝,在周筠慢慢要伸舌头的时候,应羽泽已经站直身。
“明天见。”
周筠一愣。
没想到吻碰一下就结束了。
应羽泽走出没几步,羽绒服的袖子出现褶皱,周筠从后面拉住。
他回头,“怎么了?”
深夜中看不清周筠脸色,“亲我。”
这是看出来他在克制?
应羽泽笑着说,“不用,今天亲够了。”
周筠拉着他袖子的手没有松,抓得比之前更紧了。
“我还没亲够。”
“什么?”
周筠窘迫的和他对视,重复嘴里的话,“我还没亲够。”
应羽泽愣在原地。
坏毛病周筠一直有在改,不喜欢不愿意的要说出来,困扰的问题不要埋在心里要问出来,同样喜欢的要大胆争取。
他每天都在重复做这些事情。
现在也是一样,他要和应羽泽接吻,不是浅尝即止,而是伸舌头那一种,不然他不满足。
他眼尾上扬的瑞凤眼带着邀请,“你不愿意吗?”
怎么可能不愿意。
应羽泽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这一次他进攻的比任何一次都凶都要用力。
唇舌交缠,两人嘴巴分开时惊人的发出“啵”的一声,在安静巷子内尤为响亮。
半夜起来喝水的老太太一惊,深市处在南方,气温二月初开始回暖,现在三月温度已经到达零上十七八度,晚上一楼已经开窗通风过夜。
等第二天一早下楼呼吸微凉的空气,使人神清气爽。
老太太年纪大,感官系统一点没退化。
巷子里惊天动地的“啵”声她听得清清楚楚。
谁家拔罐了?
她好奇走到窗边,听着像拔火罐的声儿,巷子里无人,只有隔壁周筠家的灯亮着。
刚才那声真切,不可能是幻听,难道她听力好到周筠在家拔火罐她也能听见了。
老太太笑笑,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神通,她这把老骨头还没全老。
隔壁灯火通明,老太太心中心疼孩子,高三学业忙,没日没夜读书复习功课,都把孩子逼啥样了,白天上学读书,晚上回来拔罐。
应羽泽回到家,就见应衷一脸阴沉,气势汹汹地坐在沙发上,
瞧见他,应衷怒不可遏,呛道:“你还有脸回来!”
脸长在他身上,他怎么没脸回来。
况且……,应羽泽审视着他,“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如果没有那通电话,他现在早在周筠家和人温存。
“我叫你回来,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让我叫你回来!”应衷欲将手机砸在应羽泽身上,如今的他已经成年有所顾忌,转而扔到茶几上。
“照片上的是不是你!”
应羽泽低头去见,照片中立着两道人影,分别是他和周筠,姿态亲昵,两人当时刚在学校旁边的巷子里接完吻,他意味未尽,出来时俯身亲在人脸上。
这一幕刚好被坐在车里目瞪口呆的应衷抓拍。
应衷怒火中烧,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吃降压药,今晚他刚在酒局沾沾自喜过:应羽泽若虽然混蛋但不是同性恋,晚上就让他撞见和别的小男生谈恋爱。
对象还是老家巷子里的邻居。
“我之前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喜欢的人短发、皮肤白、不爱理人、可爱!你编糊话骗我是吧!”
应羽泽一点不慌,“我哪句话骗你了?”
“你还说你没骗我!”
应衷话到一半哑住,好像除了最后一点,前几条都和周筠相吻合。
“认为一个男的可爱,你不觉得恶心吗?”应衷振振有词。
应羽泽:“那你也挺恶心的,你前几天才夸过应子叶可爱。”
应衷:……
应羽泽欣赏着他手里的照片,点开微信发送给自己,他一会要换上当屏保。
应衷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气得整个人直哆嗦,“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说什么?
哦,对。
“你拍照技术不错,船长不干了,还能改行当摄影师。”
“……”
应衷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
逆子。
“我不允许你和男人谈恋爱,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分手。”
应羽泽眼神阴沉下来,“我凭什么分。”
十八岁,不算早恋,正常恋爱,谁也管不着。
“就凭我是你爸!就不许你在外面乱搞!”
“我乱搞?我身边就他一个,以后身边也就他一个!”应羽泽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但这辈子就栽周筠身上了,除了周筠他不可能再喜欢上任何人。
他不敢说以后他们俩感情路有多顺,再甜蜜的情侣也会吵架,可他保证他俩绝对不会分手。
他认定他了,这辈子就他一个。
今天就是把他腿打折,把他骨头抽了,挂车后面拖行,分手两个字也不可能从他和周筠身上出现。
他最清楚他是怎么喜欢上的周筠,变成狗才得来的缘分,让他分手。
劳资那些天狗白做了!
应羽泽回击:“乱搞的是你,当初你出轨有私生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我爸?”
“你…你……”
路山漫过来扶住他,“老公,你别气,有话慢慢说。”
路山漫来的不是时候,当年应衷出轨的当事人,两人此时站在一起,应羽泽挑眉看着应衷。
印证着他嘴里说的应衷当年的丑事。
婚内出轨,离婚后更是不顾及子女感受,把小三和私生子迎进门。
“我谈恋爱是性取向问题,你是道德问题。”
应衷被说的无地自容,老子在儿子面前没有半点尊严,哪怕落了下风也要继续强词夺理,“你以为我是在害你,我这都是为你好!你现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以后怎么办?!你们能结婚?!”
应羽泽静静的看着他。
应衷哼笑,知道是被他说中了,两个男人怎么结婚。
下一秒,应羽泽:“荷兰、冰岛不是随便挑。”
“……”
应羽泽油盐不进,铁了心要搞同性恋。
应衷痛心疾首,这个儿子早已经不在他掌控之内。
“好,你不分是吧,明天我就去找周筠,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搞同性恋!”
“你敢!”
原本还无所谓的应羽泽瞬间上前,十八岁的他早已长得比家里任何人都要高大。
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谁也不在乎的模样,可现在提起周筠就像换了个人,浑身说不出的狠戾。
如果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而是陌生人,应衷毫不犹豫认为对方会给他一拳。
应衷和路山漫吓得一哆嗦。
应羽泽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你要是去找他,我就把你当年婚内出轨有私生子的事情贴到你公司楼下的公告栏里。”
应衷身为副船长最在意的就是脸面,当年打离婚官司,他和向颜互相收集对方出轨证据,现在律师手里还有。
应羽泽想要搞到手易如反掌,兴许证据他早就备份在手里,不然不会这么快想到对策拿出来威胁他。
到时候不光他婚内出轨的丑闻传开,还会有人知道他被向颜绿了。
奇耻大辱。
“应羽泽你踏马就这点出息,家丑不可外扬,你拿这些威胁我,就为隔壁那个小男孩!”
“为了谈恋爱连你爹都不认了,我看你也别和他谈恋爱了,你直接去给他做狗吧!”
巧了。
应羽泽嘴角扯起笑容,“我还真就是他的狗。”
应衷嘴角哆嗦。
畜牲啊!!!!
应羽泽没再理他,周筠暗恋他那么多年,他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他分手。
转身直接上楼,这个家没有人可以制裁他。
直到他上楼看见了抱着手臂站在楼梯口的应胜君。
应羽泽:……
应胜君声音阴冷,“我之前让你帮我看着小筠哥哥让他不要和别人早恋,你就这么看的。”
自从上次得知周筠有喜欢的人后,应胜君就把自己对周筠的喜欢慢慢收了回来,两个人太像的人没办法在一起,更何况小筠哥哥也从来没回应过。
只是没想到,她让应羽泽看着周筠别和别人谈,他自己倒是谈上了.
第二天一早周筠照常出门上学。
“小筠。”
锁好绿漆门听见有人叫自己,周筠回神,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隔壁屋子里出来,离他几步远。
“李奶奶。”周筠走过去,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一大早在这里等自己。
“没什么事,我看你这几天学习辛苦,拿几片膏药给你。”
散发浓浓中药味的几袋膏药贴落进他手中。
周筠身上没有需要膏药的小病小痛,正要拒绝,听老太太继续说:“我昨晚都听见你在家里拔罐了,你把膏药也贴上,身子骨能舒爽不少。”
“什么?”
昨晚,拔罐。
周筠瞬间闹了个大脸红,昨晚两人嘴巴分开的声音确实大,只是没想到大到连老太太都听见了。
老太太问:“你昨天晚上没拔罐吗?”
周筠硬着头皮认下来,“拔了。”
老太太笑眯眯,“拔完罐后确实挺舒服的,诶,小筠,你脸怎么红了?”
“没事,太阳晒的。”
眼看着脖子到脸都要熟透,周筠落下一声再见,拿着膏药匆匆跑了。
陈姨看见飞奔出小巷的周筠,“小筠,这孩子最近是越来越有活力了。”
今天是一模出分的日子,一模算是小高考,学生们翘首以盼自己的分数。
除了何真率。
总分出来的同时,他的语文试卷也下来,忘记图答题卡,分数惨淡。
“始料未及。”
周筠以为是他没想到自己忘涂答题卡。
下一刻就听到何真率对此成语的解释,“一开始就料到不及格。”
“……”
这个语文分数在他手里不怨。
现在正是大课间下课时间,休息足足有十五分钟。
“会长,有人找。”
周筠顺着同学声音回头。
应羽泽此时正拿着分数条站在一班后门,因为外形出众,路过的同学时不时偷偷看他。
周筠走出去,应羽泽把成绩条塞到他手里。
667分。
相当不错的成绩,不仅过了六百;不用出国,两人还能有上同一大学的可能。
之前两人约定过考同一个地方。
周筠脸上出现笑意,像春日暖阳将冬雪融化,化开了冰层。
应羽泽眼中含着他的反应,低声在周筠耳边道:“怎么样,咱们不庆祝一下?”
等周筠再回到班级时已经是临上课前一分钟。
何真率以为他就站门口聊个天,谁知道整个课间都不见他人。
“你干什么去了,去这么久?”
周筠嘴唇发肿,“拔罐去了。”
拔罐?
校医室还能拔罐?
何真率:“那你嘴怎么那么红?”
“拔罐拔的。”
第68章
一模,周筠分数高得稳定,721分。
省统考一模,周筠位列本省第一,下午校长去教育局开会都带着几分嚣张做派,什么实验、十二中统统不放在眼里,教育局里的狗他想扇,也得挨他一巴掌。
理综周筠比他高出一分,三个主科分数是拉开两人名次的关键。
应羽泽骨解修长的手指捏着两张一指宽,两指长的分数条。
一个是他,一个是周筠的。
时不时他的分数条压在周筠分数条上面,时不时周筠分数条落在他上面。
眼神搓磨着周筠的名字,幽暗深邃。
坐在他旁边的小弟瑟瑟抖擞,靠,应羽泽不会是疯了吧,拿着两张纸条在那看半天。
上课回头就发现他在看,现在下课了手里还捏着。
怕不是被周筠的分数刺激到行为异常。
他刚才过来想找人打游戏时扫了一眼,周筠的分数高的可怕,给答案抄,他都抄不到这么多分。
但也没那么可怕,分数倒过来没有他身高高。
见应羽泽眼神晦暗幽幽,自从高三下学期,他们应哥就开始抛友弃子。
带他们在游戏里飞,浪的从来不知道落地的好大爸,突然奋发图强,嘴唇一碰:“我要考名校。”
都以为他是说说,早上没睡醒说梦话,谁知道分数突飞猛进比坐火箭还快。
小弟痛心,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遭遇背叛。
六百多分说考就考,没点失心疯的人干不出来这事。
应哥和周筠是高三部出了名的死对头,王不见王,路上遇见冷冷看一眼就能读到周筠眼里对人的脏话。
现在开始学习,成绩自是要比一比。
不比还好,跟周筠比成绩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班第一是他,年级第一是他,市第一是他,省第一还是他!
周筠,一中学生会长,外号学习机器,行走的证书,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一个奖状累起来的人在行走。
方圆百里要问谁学习最努力,他得第二,没有人能当第一。
跟他比成绩,自信的人自卑,自卑的人自闭。
应哥,你糊涂啊。
小弟凑过去宽慰,“应哥别看了。”
应羽泽把玩着字条,指腹摩擦着周筠的名字。
这得多恨,名字都扣掉墨了。
小弟宽慰,他们这些做小弟自带狗腿子属性,安慰的话张嘴就来,“应哥你俩分也没差多少,这离高考还有点时间,追上去轻轻松松。”
然后两人上同一所大学。
应羽泽心情愉悦,爱听。
“说下去。”
“周筠只是主科分数比应哥你高,理综分数只比你高出一分。”
超越他分分钟的事。
在一面落后,就要在另一方面弥补,虽然应羽泽成绩不如周筠,但人缘桃花外貌哪点不比周筠强。
虽说最近周筠人缘提升,有了大批拥护者,可还没威胁到应羽泽外形魅力这一方面。
也没见论坛里有谁吵着说要跟周筠谈恋爱。
毕竟谁想不开和他这种一丝不苟,法不容情的学生会长谈恋爱。
跟军训爱上教官、工作爱上上司有什么区别!
小弟振振有词,“再说了,学习好有什么用,周筠狗都不谈。”
他话语激昂,换谁不被他这套话安慰到,回头去看应羽泽的反应。
谁知对上了道深沉目光。
小弟:?
怎么表情不太多?不光没被安慰到,反应还像被搓到痛点。
只听应羽泽嗓音危险,“你说谁是狗?”!
周筠中午吃过午饭接到了应衷给他发来的消息。
短信内容神神秘秘,问他身边有没有人。
对方是长辈不回消息不礼貌,周筠说没有。
应衷电话敲了过来,约他在学校北边那条街的咖啡厅见。
周筠似预料到了什么,他和应衷并不熟悉,印象里对这个隔壁叔叔也只停在五岁。
和向颜一样,想起他,最先想起的是他年轻时的模样。
因为是副船长,一年大半时间在海上,所以不怎么回鹦鹉巷子,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看到他。
对于应衷他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保持着对长辈的尊重,当成陌生人对待。
他按照发来的定位到达咖啡厅,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应羽泽。
就像应羽泽没有告诉他,两人的关系对方自己已经在家里偷偷出柜了一样。
周筠很聪明,应衷不会无缘无故找他,唯一能把两人联系在一起的只有老太太、应胜君和应羽泽。
前两者好好的,只有应羽泽爱作妖。
店门口铃铛响起,少年进来,应衷站起来示意位置在这边。
到了跟前。
应衷叹了口气,“坐吧。”
周筠在对面落座,一时间相对无言,应衷看着他叹气又哀愁。
好半天才严肃说,“你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周筠眨动眼睛。
关于他和应羽泽,就算是长辈来,他们也不会这么结束。
周筠没办法给应衷想要的答案。
“小筠。”称呼有些口声,应衷说:“要不这样,叔叔给你点钱吧。”
周筠没有半点被羞辱到,他内心强大不会被这点小事激得不能自己。
“二十万,够不够。”
周筠摇摇头,“应叔,我和应羽泽……”
“叔都知道,叔掉调查了,一切都是应羽泽逼你的。”
周筠一愣。?
得知两人谈恋爱,应衷马不停蹄让人调查他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不调查还好,一调查发现应羽泽这小子是追着人屁股后面撵。
主动送人回家,周筠不上车就死撅跟在人屁股后面一起走。
十月一小长假还追到人打工的图书馆,一坐一整天,何其变态。
气得应衷当即给向颜打电话,听闻此事,两人在电话里互骂。
“你儿子!”
“你儿子!”
周筠出了名的懂事,在学校是学生会长,不违规违纪,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早恋,看应羽泽的讨厌程度肯定是恨不得一脚踢死。
哪个守规守纪的学生喜欢他这种混头。
应羽泽嘴里说着两情相悦,应衷调查看来一切都是应羽泽逼的。
“叔给你点钱,你拿去给应羽泽,那让离开你。”
“……”
周筠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字都认识,连成一句话有些听不懂。
应衷把支票推出去。
周筠摇头,“应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应衷:“那小子不能要支票,这样你跟叔去银行,叔取给你。”
“……”
周筠之前只觉得应羽泽挺幽默,没想到他一大家子都这么幽默。
呼出一口气,周筠眼神改变透着坚毅,“应叔,有没有钱,我都不会和应羽泽分手的,我们在一起不是他逼我,我是自愿的。”
应衷拍桌:“你才多大?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自虐!”
应羽泽当他儿子,他这个老子一天被气死八百回,这还有个上赶着要的。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混蛋是不是。”
“不,我知道。”
应羽泽有多混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其实高一高二应羽泽叛逆那几年,周筠也有一脚把他踢死的冲动。
可对方再怎么混球,再怎么不可一世,他还是喜欢。
他打球自己会偷偷去看他,会以检查为借口绕到他班级,克制如周筠,暗恋也会不断制造机会巧遇。
他喜欢应羽泽,不论是优点缺点他都喜欢。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不好,亲爹也不认可,在周筠心里,应羽泽都无可替代。
对方就像一块磁铁,他是另一个磁极,只要应羽泽一出现,他就会被深深吸引。
“应叔,我知道作为长辈你可能接受不了我们,可是我喜欢应羽泽。”周筠口吻坚定,没有一丝退缩,“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应衷语无伦次,“他就那么好,他在学校没少干狗事,这你都能喜欢上?”
应羽泽在学校违规违纪,老师没少往家里打电话。
“嗯,喜欢。“
应羽泽冲到咖啡厅时就撞见这一幕。
原本在校外吃饭吃的好好的,等用完午饭回去和周筠一起在教室里学习。
谁知半路收到应胜君的消息,说是应衷去找周筠了。
她昨天起夜喝水路过应衷和路山漫房间,不经意间听见里面的商量。
本打算早上告诉应羽泽,结果起来对方已经走了,她发消息也不见回,估计一上午都没看手机,中午得空就给应羽泽打了电话。
应羽泽弯腰喘气,生怕应衷对周筠说什么。
刚冲进来就见周筠一脸坚定的说。
“我喜欢应羽泽,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而且,我一早就知道应羽泽是狗逼变的。”
“……”
不论如何,周筠都不会抛弃他。
应衷怔愣当场,头顶出现黑压压的阴影,抬头,应羽泽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我说什么了,你要是找他,我就把你出轨的证据贴到你公司楼下。”
应衷血压飙升,站起来直接离开,在这吵架是家丑外扬。
更何况应羽泽嘴上没把门,应衷落荒而逃。
也没想到这俩小子一个两个都这么油盐不进。
走到半路,应衷转身回来,给周筠落下一句话。
“小筠,别怪叔没告诉过你。”
“男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美。”
应羽泽怒目而视,我甜不甜美用你说!
应衷走后,应羽泽在他身边坐下,第一时间观察周筠的情绪,“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周筠摇摇头,一切正常,“没什么,就只是说了些让我和你分手的话。”!
这还不叫说什么!
应羽泽搂住他,“你别听他瞎说,他自己年轻时候乱搞,嫉妒咱俩纯爱。”
好在周筠没有受伤,应羽泽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回到鹦鹉巷子,两人照常在家补习。
应羽泽题做到一半,“我车没油了,今晚在你家睡。”
冬天过后,应羽泽重新开始骑机车接周筠放学。
周筠点头,反正客厅有地方。
谁知出浴室出来走进房间,就看见了坐在他床边的应羽泽。
周筠意外,“你怎么没去下面?”
应羽泽振振有词,“今天有些冷,睡下面我该感冒了,上来和你一起睡。”
算是个勉强的理由,关掉灯躺到床上,刚沾到床边,周筠就被一把抱住,突如起来的动作把周筠吓了一跳。
应羽泽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周筠,你说我甜美吗?”
第69章
两具年轻的身体越贴越近,单薄的后背挤压着胸膛,蝴蝶骨贴在心跳强有力的胸肌上。
应羽泽对帅有一套独特的见解,爱臭美是他的天性,从出生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外形是自身最大的魅力,不做细狗也不做大猩猩,健身习惯到达□□美感的最佳平衡值,不夸张有性魅力,常年举铁成就的青筋手,一点点摸到周筠腹前,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周筠的小肚子。
周筠纤细,身上没什么肉,小腹平坦,但应羽泽就是爱这么捏。
这么捏可爱,没有比现在周筠在他怀里让他捏肚子更可爱的事了。
周筠打开他的手,想把他推远点,“别离我这么近。”
“不行。”应羽泽嗓音紧贴着他的耳朵,“离远点我该感冒了,我很娇弱的。”
深夜的安静是周筠淡淡的无语,应羽泽娇弱,世界上就没有真正娇弱的人了。
“离近了会热伤风。”
“是吗。”应羽泽挺新鲜的,“我还没得过,正好试试。”
周筠想问他有什么毛病,应羽泽先他一步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应羽泽声音低沉,“我甜不甜美。”
这一晚他都在纠结这一个问题。
“甜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筠给出标准答案。
可这一事没少,应羽泽,“你没尝过怎么知道我甜美?”
周筠不说话了。
应羽泽:“你偷舔过我几把。”
周筠顿时爆炸,奋力挣扎,“你说什么狗屁!”
两人就像之前两年那样在床上你争我斗,应羽泽反手覆云钳制住他,“我给你舔,舔不舔。”
周筠红着脸,“谁要舔!”
应羽泽低头,眼里是说不出的落寞,“真不舔吗?”
他攒好久了,又吃菠萝又是憋的,自己没动过一下。
“自从跟你谈恋爱,我自己都没动过。”应羽泽失落地看着他,“我为你守洁呢。”
周筠哑声,他喜欢应羽泽,所以受不了对方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他。
“你原来一点也不想舔我。”应羽泽往他身上一压,“我好难过。”
周筠有些无措,就是让他舔,他也不会。
干巴巴说:“我不会。”
“什么?”
周筠窘迫的撇开头,“我不会。”
应羽泽眼神皎洁地看着他,“要不我舔你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周筠甚至不愿意睁眼,昨晚就像读了本巨大的黄文,整个人精气殆尽,萎靡不振。
嘴巴里还有着淡淡的味道。
昨晚快结束时,嘴里被塞了根手指,问甜不甜。
周筠没有力气,全凭味觉,回复了:甜。
菠萝没白吃,清晨应羽泽格外神清气爽,一大早还出去溜了狗。
大壮趴在地板上气喘吁吁,整条狗累得像狗一样,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翻盆边吃饭,今天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经历过昨晚,应羽泽兴奋的带狗又跑又跳,看不出一点容易感冒的娇弱。
周筠和他的狗儿子一时间有些同命相连。
用过早饭,应羽泽先去院子里发动机车,周筠拎着书包踏着春风从屋子里出来。
坐到后面,应羽泽回身亲了他一口,笑若桃花,
“早安吻,亲爱的。”
感情方面,应羽泽从吝啬表达喜欢与爱,再亲昵的称呼也不会让他害羞,反倒是两人关系亲密到你我不分的证据。
肉麻兮兮的。
周筠头砸在他背上,让他开车,应羽泽哼着小调带人去学校。
进入高考冲刺阶段,课堂上老师已经没有新知识点要讲,学生着重复习刷题。
枯燥乏味的时光尝尝伴随着学生崩溃,多年后回忆这段时光,可能只有一句话能概括。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下午自习,周筠被叫到教导处。
马上就要百日誓师,周筠作为学生会长和成绩最好的学生,要代表高三部讲话。
教导主任比划着跟他说,”这次百日誓师本市电视台会派人过来拍摄。”
上面足够重视。教导主任为这事忙得脚不沾地。
教导主任问他,“你有没有正装?到时候穿着上台。”
“没有。”
周筠平时衣服都是孙悄买什么穿什么,就算孙悄买的再卡通再幼稚也会毫不犹豫直接上身。
在孙悄心里,周筠一直都是孩子,他们家也没听过成人礼那一套,正装自然没有也没想着买过。
教导主任叫他到时候去买一身,要是价格高,可以去影楼借,那里有日租,一天要不了多少钱。
“为什么要去影楼借,直接买一身不就得了。”
应羽泽知道后不同意周筠借影楼里的,被多少人穿过都不知道,当即就拉着人去店里买。
一套正装才几个钱,删视频花掉了他大把积蓄,但也不至于一套西装买不起。
周筠说自己有钱。
应羽泽充耳不闻,“我更有钱。”
“……”
到了店内,买衣服的是周筠,对着衣服款式挑挑拣拣的是应羽泽。
看着衣样册,应羽泽体会到了应胜君小时候玩变装小游戏的感觉。
别说,感觉还真不错。
从衬衫到外套再到领带夹,里里外外给周筠置办了个遍。
他在更衣室外等着。
“好了吗?”
里面传来开锁的声音,应羽泽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周筠穿着深色西装,他眼尾吊梢,气质清冷,最适合穿这种凸显禁欲气息的正装。
应羽泽手指勾着双绑带皮鞋,蹲下给周筠换。
周筠坐在椅子上有点无所适从。
鞋子穿好,应羽泽左看右看,“这双鞋也一起买了吧。”
周筠没答应,“下身穿运动鞋就可以。”
有很多西装配运动鞋的搭配,不必再多花一份钱。
“别啊,正装就得配皮鞋,以后还用得上。”
皮鞋没什么场合能穿到,买了也是浪费钱。
“没什么场合需要。”他也不可能以后吃食堂穿皮鞋去。
“怎么没需要。”
周筠抬眼表示疑惑。
应羽泽靠近他轻声说:“挑我下巴正合适。”
“……”
最终这双皮鞋被和西装一起购入。
誓师大会后,学生仿佛有被激励到,学习氛围越来越浓。
为了能考到同一所大学,应羽泽也是专心致志的学习。
他分配时间合理,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两不耽误。
一般每晚补习过后,就是他俩和周筠温存的时间。
他已经有好一阵没有变成过狗,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和大壮睡觉时间没撞车,后来慢慢发现那匪夷所思的灵魂互换好像真的从他身上消失了。
来的时候离奇,走的时候也解释不清。
除了他和大壮,没有人和狗知道他们之间神奇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经历。
一切都那么真实和匪夷所思,宛如一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科幻电影。
说实话一开始变成狗应羽泽挺慌的,后来慢慢适应,越发自在起来。
如果没有和大壮灵魂互换,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周筠喜欢他。
周筠的暗恋无疾而终,他也会抱憾终身。
大壮算是他和周筠之间的月老狗。
每次应羽泽投喂起大壮来都毫不手软,他都想好了,以后他和周筠结婚,给大壮单开一桌。
然而今晚的补习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应羽泽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来干嘛?”
应胜君抱着手臂,看他眼睛都懒得抬,“就许你找小筠哥哥学习,我就不行?”
“学习就学习,你大半夜来找他干嘛?”
“你俩放学就这个点,我不这个时间来能看得见人。”应胜君:“再说了,一开始找小筠哥哥一起学习的可是我,你个学人精。”
以前她和小筠哥哥一起在槐树下学习,应羽泽从来没参与过,现在天天半夜在周筠家补课。
应羽泽头皮发麻,挡在周筠家门前,寸步不让。
应胜君以前喜欢过周筠这事不假,应羽泽提醒她,“你别忘了,他现在和我谈恋爱呢。”
一提起这事应胜君就来气,知道应羽泽狗没想到这么狗,防止周筠不和别人早恋的方式,就是他自己和周筠谈恋爱。
虽然她现在对小筠哥哥的感情不像以前那么执着,可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为此应羽泽房间里所有标本集都收入囊下。
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应胜君觉得好玩,平时没见什么事能让他这么紧张过。
生怕她抢小筠哥哥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小筠哥哥现在和你谈恋爱呢。”
“我是那么没有分寸感的人吗?”
她敷衍说。
应羽泽这才慢慢信任她,让出位置。
谁知应胜君一个上前,嘣地把门打开。
“小姨子深夜闯入嫂子房间。”
应羽泽:!
第70章
应胜君跟两人学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俩就像夜莺,一个比一个能熬,一开始学习到十一点半,之后逐渐递推,甚至发展到凌晨一点。
她知道应羽泽叛逆的这两年里,背后有偷偷学习。
每天晚上会空出半个小时看书做题,但跟在学校学习一天比起来,时间太少。
就算他有天赋,也落下了不少知识,努力是不可或缺的词语。
他在用几个月弥补之前的两年。
周筠的成绩状元级别,为了追赶他的脚步,应羽泽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
奋勤忘食的劲头一直持续到高考前。
临高考的前一天,周筠去了趟墓园,他的父亲在这里长眠。
进入苦夏,日头炎烈,绿树成荫,墓园里有很多白鸽,专人饲养,同时也供养着这一片的麻雀。
为了不让麻雀偷贡品吃,墓地人员每天都会撒出谷物,让麻雀们饱餐。
周筠穿着孙悄买的体恤,下身牛仔裤,脚上是双他唰得湛白的运动鞋。
相比他的朴素,旁边的应羽泽显得过于隆重,西装领带白玫瑰,一片常服的人群中,显得他格外神经。
他甚至给头发打了蜡,向后梳成背头。
周筠和他仿佛不存在一个次元。
“宝宝,我好紧张。”
周筠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尴尬地挠了挠脸,“紧张什么?”
应羽泽一脸要上战场的表情,“怕叔叔不喜欢我。”
周筠觉得他多虑了。
“没事的,就算不满意也不会说什么。”
“……”
要说点什么这还得了。
应羽泽临进去前还是做了几个深呼吸,第一次来周勇安眠的墓园,难免紧张。
“你觉得我这身行吗?”
周筠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都很帅。”
应羽泽安静几秒,揽过他脖子,“这种时候干嘛说这种让我开心的话,我要忍不住亲你怎么办!”
哪有来扫墓,当人爹墓碑的面亲儿子的,他可还没在老丈人面前出柜呢。
周筠:……
应羽泽:“怎么不说话?”
“行,你现在丑的要死。”
“……”
“真的吗?”应羽泽捧着白玫瑰花,“我现在真的很丑吗?”
周筠捂住耳朵进入墓园,没管身后的咆哮机器。
今天来墓园,他昨晚一整晚没睡,以为自己足够焦虑,谁知道应羽泽选了一晚上衣,一山更比一山高。
每次来墓园他都站在入口,十几年过去,他是第一次进来。
他总是望着母亲的身影走上高高的田梯,到父亲那一排停下,走到墓碑前蹲下上香,再说些话。
他昨晚为了今天的对话特意写了台词,可到了墓碑前那些话都没有用上,只化成了一句,“爸爸,我很想你。”
周筠蹲在墓碑前,诉说着他十几年的思念,“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
他怕没话写了台词,到了墓碑前发现自己多虑了,他先是半蹲之后改为坐下,跟爸爸说了很多话。
说他这些年得了很多证书,考了很多第一名,还……交了一个男朋友。
他把这十几年的经历一股脑说出来,弥补之前的空缺。
如果他早点进来,也不用说得这么急切。
他应该会先从他的暗恋说起,循序渐进到男朋友,而不是如此突然的说他交了一个男朋友。
“他很帅气也很漂亮,人很开朗善良。”周筠简单做了介绍。
就这样周筠面对着墓碑,父子二人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腿脚发麻,周筠才起身。
“爸爸,我明天就要高考了。”他轻声说。
“高考后我再来看你。”
“我爱你。”
周筠走出这一排,应羽泽在台阶上等着,父子俩说话他没过去,见周筠回来,知道他登场的时候到了。
“我去跟叔聊两句。”
应羽泽一副英勇模样,抱着白玫瑰往周勇的墓碑去。
他还新点了香。
玫瑰花放在墓前,应羽泽擦燃火柴点香,嘴巴里蹦出一句,“爸!”
啪——
火灭了。
“卧槽!叔叔叔叔叔叔……”
改口后香才重新点上。
应羽泽擦把汗,果然出柜不容易。
“叔叔,我是周筠的男朋友,叫应羽泽,今年十八。”
“家里有老有小,爸在本市妈在国外,下头有一弟一妹,奶奶住鹦鹉巷子,你应该记得。”
应羽泽正襟危坐,开始报户口。
“现在和周筠就读一所高中,同样明天高考,对未来规划有打算,对生活有追求,周筠跟我,我保证!”他竖起三根手指,“绝对不让他吃一天苦。”
“你可以在天上看着,虽然看起来您会觉得我轻浮,但我承诺的事情说到做到!”
“叔叔,你就把儿子交给我吧。”
“如果您不答应,就现在让天下暴雪。”
站在不远处的周筠:……
近三十八度的天怎么可能下暴雪。
等了一会,应羽泽:“叔叔,雪没下,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站起身,对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我会对周筠好的。”.
高考三天连续下了三天雨,考场沁凉不闷热,从考场走出来的那一刻,周筠的肩膀尤为轻松。
孙悄在家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等他回来。
周筠像往常一样走进家门,孙悄在厨房忙活,探出头让他先去洗手。
到饭桌前,周筠注意到了放在凳子上的礼物,一份是孙悄送的,另一份是李远山。
他上楼回房间拿了东西下来。
孙悄见此,“吃饭怎么还拿储钱罐?”
周筠笑笑没说话,只是把储钱罐推过去。
这里面是他从小到大攒的钱,以后他挣钱了,还会被孙悄更多。
“妈,谢谢你。”
孙悄鼻尖酸涩,抹了把泪,“谢什么,养你是我应该的。”
周筠手边是孙悄给他热的牛奶,“下次叫李叔来家里吃饭吧。”
孙悄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他。
“好久没见李叔了。”
“你都知道了。”
“嗯。“周筠点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从第一次在孙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周筠就知道了。
哪怕李远山会把孙悄从自己身边抢走,周筠想要也只是让孙悄幸福。
吃过饭,周筠也向孙悄坦白了自己正在和应羽泽交往。
孙悄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嘴里说出和他在饭桌上一样的话,“其实我早就看出来。”
周筠一愣。
在周筠没改掉坏毛病之前,身为妈妈的孙悄是最了解他的人。
周筠除了学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会在应羽泽回鹦鹉巷子时打开窗。
他的喜欢隐蔽又赤裸。
孙悄早已发现。
“小筠,你是好孩子。”孙悄握住他的手,“不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妈妈都支持你。”
周筠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高考成绩在一个月后的晴天公布,在成绩没出来,周筠家的门槛都要被远道而来的招生老师踏破。
毫不意外,周筠以优秀的成绩取了今年的省状元。
一中校长高兴得在学校里打了三天好运来。
查过分后,应羽泽到老太太家吃饭。
老太太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吐槽道:“毛毛躁躁的,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小筠。”
应羽泽从饭碗里抬起头,“学什么?”
“还能学什么,什么都要学,人家小筠可是省状元,电视台都来采访了,从小就又聪明又懂事。”
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有出息她也高兴,老太太对别提周筠多满意。
应羽泽用完饭说:“行,你等我下个月就把他娶回来。”
老太太白他一眼,“又说这种混话。”
应羽泽起身往前走,以免老太太再念叨他,刚走出小屋就透过窗户看见了屋外来送东西的周筠。
刚才的聊天,他显然是听见了。
周筠看着他脱口而出,“煞笔。”
应羽泽一惊,“之前你不跟我结,现在你还不跟我结?!”
周筠没说话。
“真不结吗,真的不跟我结吗?”他像条大狗不断可怜兮兮的追问。
周筠双颊爬上红晕,“中国男性公民法定婚龄二十二岁。”
少年喜笑颜开。
“原来你也想和我结婚啊。”
那我们结婚吧。
就在四年后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