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专业最讨厌的课程里,高数绝对排在前三!”
来自于谭青一大早上的哀嚎打碎了清晨的平静。
“我靠,你大早上嚎什么呢?”
高霁挂着耳机正打游戏呢,被他一嚎手差点抖了,干脆地把手边的抱枕直直地朝着谭青砸去。
“sorry,我真的很骚瑞。”谭青往旁边一个翻身,就躲过了这个哆啦a梦抱枕,扭过头来跟高霁逗趣。
他和高霁的床位是斜对角线,高霁也不可能下床来打他,当然只能气结,扭过身去继续打游戏。
谭青打了胜仗似地笑起来,然后视线转移,突然发现郑乐于的床位上没有人:
“对了,我们郑总呢?”
刘文浦坐在下面书桌上,闻言用笔扶了扶眼镜,很是沉着地说:
“他去排练了。”
“噢,我想起来了,”谭青恍然大悟,“《灰小子》嘛,他去演信使了。”
“那季柏呢?没跟他一块去?”他又问道。
“你关心人家干嘛?”高霁嫌侧过身阻挡他的发挥,又平过来,手上速度不减,也不妨碍他回谭青的话,“他俩关系挺好?”
“好像还不错。”刘文浦突然插话道。
“是么?最开始的时候我怎么感觉郑乐于有点躲着季柏走呢?”高霁也没在意,只小声嘟囔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谭青把手里的高数书往头顶一放,“这是不可阻挡的兄弟情。”
接着他又摸起头顶的高数书,喃喃自语:
“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希望今天晚上高数小测一定要过。”
才开学几天啊,他就要在这里享受高数的苦了。
谭青放下了高数书,有些崩溃地捂住了脸。
然后哆啦a梦被他一拐,从床上掉了下去,咚的一声换来了高霁悲伤中蕴含着要杀人的声音。
“谭青你再虐待我的哆啦a梦试试!你剪了个油头每次进我们寝室换来多少目光你不知道吗?还动我的哆啦a梦!”
游戏里抽空出来的声音显得很急迫。
谭青翻了个身,伏卧在床上,再次发出一声悲鸣。
本来是你自己要扔过来的!
被他们挂心着的郑乐于此时在和剧本较量,他状若面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他不过三句台词的剧本,表面上在沉思,实际上在走神。
没人告诉他季柏也会来,也没人告诉他宁海言也会在这里。
这是不是他早上没睡醒,他演奥菲莉娅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面对熟人的尴尬。
季柏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角色,也不知道话剧社到底把这个剧本改了多少,总之季柏成功地出现在这里,演的是公主的透明人哥哥。
台词比他还少一句。
现在他放下剧本,季柏几乎同时卸下他那装出来的严肃表情,星星眨眼似地看过来。
郑乐于又把台词本举过了头。
大概比他更坐立难安的是旁边的宁海言。
因为他正是本剧的主人公——灰小子。
因为他长得真的属于秀气那一挂,所以好巧不巧被社长拎出来演了男主人公。
现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着坐的两人。
他是不是当了一个电灯泡?他面无表情地想。
被迫当电灯泡的宁海言很快就得救了,因为这两个人不约而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话剧排练室的大门。
他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这间话剧排练室在教学楼顶层,和其他台球室什么的并列,每间都宽阔明亮,占地面积很大,所以一层中单个的教室很少。
郑乐于手里掂着台词本,他的三句台词被拿荧光笔标了出来,在早晨昏昏的楼梯间还算勉强能看清。
季柏靠在楼梯间对边的栏杆上,一只脚靠着栏杆,一只手里拿着杯豆浆,另一只手还插在兜里。
透过熹微的晨光,他这样的动作还有点拽拽的。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郑乐于手里的台词本此时显得多余起来。
郑乐于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掂量对方的行为,他有些牙疼地说:“你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
“社长正好我认识。”季柏眨了眨眼说。
郑乐于捏紧手里的台词本。
如果不是一大清早进来看到季柏,他都不知道对方还有出场。
而且这角色绝对是后来添加的吧,绝对是吧。
这样想着,季柏那拿着豆浆优哉游哉的神情都有点欠揍。
他以为他不知道他手里那杯豆浆凉了很久吗?郑乐于面无表情地想。
季柏不喝凉豆浆,他一定是因为周围没有垃圾桶找不到地方丢才拿在手里的。
莫名其妙有点好笑。
郑乐于当然不会笑出来,但是他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把季柏堵在了栏杆边上。
季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下他没有脚可以靠在栏杆上了。
嗯,现在动作不拽拽的了。
“你怎么了?”
季柏不是第一次发现郑乐于比他高了,虽然他也默默疑惑为什么按理来说他身为攻却比郑乐于矮,但是他才不会说出来。
现在郑乐于直接把他堵在栏杆边上,骤然出来的比他高一点点的个头还是让季柏微微仰头才能看向郑乐于的眼睛。
对方面无表情,看上去有点吓人。
“没什么。”郑乐于想难道要说突然发现你今天头发没梳顺炸毛了吗,才不会。
但是吓一吓对方还是很有意思的,郑乐于微微勾起嘴角,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
“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指的是季柏非要和他演一部戏这件事。
“误会、误会什么?”季柏还是那样,长得多情浪子样,但是不经逗,一逗就红耳朵,这下直接要红到耳朵根了。
误会你喜欢我呗。
郑乐于在季柏耳边撇了撇嘴,看到对方耳朵红了,难得恶劣一把。
但是他没有说。
什么嘛,对方既然有意真追他,嗯,不管从书里还是现实来看都是这样,他当然要逗逗人家。
反正撩人不犯法,尤其是撩个小混蛋。
这最多叫互钓。
他是逗人逗开心了,季柏心里却像是开了蒸汽鸣笛小火车。
郑乐于什么意思?
小火车一路跑,在错综复杂的轨道上完全不知道走那条路,横冲直撞地要撞到站台上。
在蓦然间,季柏内心捂脸般想,他怎么没有书里那么攻气满满?
如果他是书里的季柏,这时候就应该刚上去,直接撩啊。
郑乐于逗人逗满意了,往后撤了一步,带笑缓缓开口:“我是说误会你今天没梳头。”
他最后还是伸出手把对方有些炸毛的头发揉了揉,然后才捋顺。
嗯,很好,他满意地看着季柏被他骤然的动作弄得有些呆愣的样子。
季柏还是维持原样最可爱。
顺便他也默默吐槽了下自己刚刚有如霸总上身般的行为。
季柏的豆浆杯在他手里被捏了捏,最后被终于面无表情的他捏变形了。
这家伙搞什么啊。
虽然他脸上的红晕还在,但不妨碍此时面无表情的人变成了季柏。
从现在开始,讨厌郑乐于三分钟。
于是他抢过郑乐于手中的台词本,把手里不喝了的豆浆塞回去,对郑乐于说:“我背台词去了。”
分明他自己也有个台词本。
郑乐于无辜地眨了眨眼。
季柏则还在想刚才的事。
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没有郑乐于攻?这不可能。
他应该在刚刚变身原书里的季柏,霸气满满地回复,然后红眼掐腰一条龙,嗯,就是这样。
又冷清又破碎的郑乐于——书里这么写他当然这么念——怎么看起来比他还攻?
他一时之间很是气馁。
但是他看着前面下楼帮他扔垃圾的郑乐于,对方的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从转角间过去,就是阴影到明亮,露出来的上半张脸优越而挺秀,他忽然有些恍惚。
手里的台词本还在,需要记忆的台词页被郑乐于小心地折起了角,他的指尖在上面摩挲了下。
其实对方一直以来,好像和破碎、悲伤这一类书里描写的气质没有什么关系?
冷冷淡淡倒是有点,但是一相处,他就会忘掉这些,只记起了对方略有些柔软的心。
郑乐于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大多数时候漫不经心地一瞥,就让人难以忘却,并且只能记住那双眼睛,而一时竟忘却其他的了。
他好像并不太一样,和书里写的郑乐于。
他的视线落在了手里的台词本上,上面有郑乐于做的折角和荧光印记,旁边还随手写了几个字。
龙飞凤舞,笔迹清晰,反正挺好看的。
他若有所思。
刚上来的社长和郑乐于在转角打了个招呼,又遇到了在栏杆边的季柏,有些疑惑:“你们来这么早吗?”
季柏回过神来,他摇了摇手里的台词本:“背台词嘛。”
社长寻思着他也就两句台词,还用背吗?
但是季柏的目光很诚恳,他没多问,反倒是看到下楼又上来的郑乐于,像是想到了什么,才说:“哦哦,那你背吧。”
社长扶了扶细丝边框眼镜,拿起手里的资料往前走,继续思考起他要创作的剧本。
他这剧能说动宁海言来演不容易啊,他早就瞅着对方适合这个角色了,控制一下嘴别那么毒就行。
啊啊,这剧还有他最喜欢的女主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