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凛从医务室拎着几盒药回去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又往食堂去打了饭, 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看见行李箱没了,脸色一僵,魂都被吓没了, 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正准备打个电话的时候, 卫生间突然传来水箱的声音。
纪眠之顶着红肿的眼睛看着门口举着手机的江凛, 问, “站门口干什么?找信号?”
准备打电话发现人没走,缓了一口气又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被拉黑的江凛默了默,怨气极大的把饭盒放在桌面上,开始胡说八道, “找车送你走。”
只见刚才泪眼摩挲梨花带雨的人揉了揉还发红的眼角和鼻子,气定神闲的走过去, “你不当家。”
江凛:“?”
纪眠之翻出手机,播放林队长发过来的那条语音:“到新疆了吧,休整两天去找江凛, 让他带你去找王工,你的那些资料周景川晚点传过去, 学习够了就赶紧给我回来啊,一个两个都往西北跑,不知道家里忙的都冒烟了。”
“我这次呢, 奉命来的, 虽然有点阳奉阴违。”她说着感觉有点底气不足,然后挺了挺胸给自己加底气,“我来是找你结婚的。”
一阵猛咳, 江凛正喝着水, 猛地听见她这么直白的话,口腔里的水一下呛进气管了, 俊脸通红,连着耳根延伸往下,根本没眼看了。
在飞机上打好的腹稿突然自动连词成句了,纪眠之跟小学生国旗下演讲一样,一板一眼的,站在江凛面前,他坐着。
“我知道我有错,你也不能一棍子就把人打死了,你可以批评我,我也可以改。”
“让我走,没门。”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怎么惩罚我都行,我肯定没有半句怨言。”
“不过我当时说的是分开,也没提分手两个字,而且你也没答应,咱俩现在顶多算冷战。”
江凛听这一番话,双手抱臂,来了兴致,收起手机明知故问道,“什么惩罚都行?”
纪眠之点点头,“怎么都行。”
见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江凛都没心思吃饭了,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拎了手机就往外走。
他得出去吹个风静静。
*
等江凛从宿舍门口冻的都没知觉了才准备往回走,临走的时候还揉了一把脸,用力把笑的有点僵的唇角往下撇,做出一副臭脸样。
这会才刚过晚上九点,江凛推开门之后发现床上有个小隆起,换下来的脏衣服被丢在床尾处,桌上的饭没动,药也没动,他走过去掂了掂热水壶,好似轻了点。
屋子里静悄悄的,明亮的灯光落在眼皮上对于装睡的人来说挺煎熬的,纪眠之微微撩起一个眼缝去偷偷看江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江凛换上了深蓝色的长袖睡衣,正在床尾的地方弯腰叠她换下来的衣服,然后拎着她弄脏的毛衣往卫生间里去。
约莫十来分钟,卫生间的水声停了,纪眠之三两下把身上的被子蹬了个彻彻底底,然后闭上眼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江凛洗完澡把她的衣服顺手扔进脏衣篓打算明天出个太阳再洗,给卫生间排好风之后边边擦着头发边往桌子旁边走去收拾,眼角余光那么一瞥就看见纪眠之的眼皮一个劲的颤抖。
他装作没看见,故意摸起手机给齐覃打电话,还开了免提。
齐覃:“大晚上打电话干什么,忙死了。”
江凛暗嗤他没脑子,清了清喉咙,余光又扫纪眠之一眼,“一会你把老袁电话发我手机上,纪眠之来了,明天把她送走,老林那边我去说。”
什么老袁?这是哪一号人?停顿了两三秒,对面咳了几声,齐覃才转过弯来,人这是追过去了,“不好吧,万一人家真心求和呢,别给你台阶你不下。”
“下什么台阶,她这次能为这种事和我分手,以后没准也能,挂了,把电话发我。”
江凛就站在她面前打的电话,纪眠之不敢睁眼,捏着枕头一角小幅度用力,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抽了几下鼻子,不经意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江凛才睁开酸涩的眼睛。
柔软的床铺往下陷了一下,被纪眠之刻意踢开的被子重新被扯过来,一条硬邦邦的手臂也无比自然的穿过她的颈下,另一条蛮横的压在她腰上,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后皮肤上,察觉到怀里人僵直的身体,江凛无声的笑了笑,然后抬手关掉灯。
黑暗里一分一秒过得极慢,她今天早上临时买的票,在飞机上一路胡思乱想又加上一夜没睡落地后还折腾这么一会,现在又困又睡不着,整个人都要精神分裂了一样。
察觉到头顶的呼吸趋于平缓,纪眠之费力的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胸膛,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用气声开口,“阿凛,你睡了吗?”
没人回答她,但是江凛的眼皮动了动。
她泄气的把脑袋贴在他胸前抵着,有些苦恼,又带了点那么忏悔的意思,小声嘟囔,“其实药特别苦。”
江凛睁开眼睛,眉心微动,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几分,他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你煮的雪梨银耳我都喝光了。”
“说烦你是假的,我其实好——”好喜欢你。
像是突然支撑不住了一样,呼吸突然变得平稳悠长,江凛借着透进窗帘的那点微弱光芒低头看她,那点气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涌上来的是止不住的心疼。
“晚安,阿宥。”江凛在她侧额角贴下一个吻,收紧了怀抱。
窗外,有风卷起,荡起一片月光。
/
昨天在宿舍门口一直吹冷风外加在机场门口蹲点十天半个月的后果就是江凛终于病倒了。
他睁眼的时候感觉头重脚轻,喉咙像含了刀片一样,吞咽一次就疼一次。
“醒了?”纪眠之的精神比起他来说就好很多,脸色红润,松松垮垮的套着睡衣在厨房旁边搅着锅里的粥,然后抬手把油烟机关掉。
“哪来的食材?”江凛是临时住过来的,冰箱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现在满室飘着早餐的香气。
话一出口,纪眠之跟见到什么新鲜事似的,从小厨房端着粥走过来,顺手把昨天江凛买的药抽了出来,明知故问,“感冒啦?”
然后才回答他上一句,“我饿了,去食堂碰见大刘还有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男人,好像是姓孙吧,他老婆给的。”
桌上摆着两三道清口的小菜还有小半锅白粥,旁边的素白盘子里摆了十几个小笼包,还冒着热气。
“你是不是在医院没好利索就办出院了?”
纪眠之听到这话眼睛都睁大了,“你不会以为是我传染的你吧?”
她又颦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捋了小半晌,粥都不喝了,放下勺子笑意盈盈的看着江凛,眼睛还稍微肿着,“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偷偷关心我啊?”
“你少自恋。”江凛才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偷偷交代出去,苍白着一张脸给自己添粥,“也不知道谁给我打电话。”
“……我那是摁错了好吗!”
“对,拉黑我的时候不小心拨了出去。”江凛轻飘飘的用一把破锣嗓子讽刺她。
纪眠之一下把盛粥的小锅连同隔热垫一同拉过来,另一只手盖上盖子,虚圈着胳膊搂着小锅,典型的恼羞成怒,“那你别吃我做的饭!”
“不是,纪眠之。”江凛一噎,无语的看着她,敲了敲桌面,开始播放昨天的录音,音量开到最大。
批评我,我改,惩罚我,怎么都行。
抽抽搭搭的声音一千零八十度无死角超大声循环在四十平单人间里,一遍又一遍。
她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录的音!
江凛抬手关掉,好整以暇的斜睨她,双手抱着手臂,两根手指拎着手机跟拿了什么免死金牌一样,“才第一天就不让我吃饭?”
“纪眠之的嘴,骗人的鬼。”
纪眠之千里迢迢来求和本来就理亏,现如今加上这么一段让人臊不行的录音,对面还是个病号,总不能真不让人吃饭。
再说了,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不送她走了吗。
她勉强露出一个极其公式化的笑容,整整齐齐的露出八颗牙,把锅推过去,拿起江凛的碗,满满当当盛了一大碗,“多吃点。”
江凛礼尚往来的也给她盛了小半碗,半个多月没见人,小半年养的肉一丁点都没了,站在那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抱着睡觉都硌得慌。
最近几天新疆的天气都阴晴不定的,今天是个大太阳,但是江凛还有点感冒,没法手洗,卫生间脏衣篓的衣服已经快满了,他抱着脏衣篓往楼下洗衣房里去,挺讲究的拿出酒精湿巾仔细擦了擦洗衣桶的内壁,把两个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去,又倒了点洗衣液,旁边有个认识他的男兵,看他这么洁癖的样凑过去问:
“江队,你这还挺讲究哈。”
江凛忙着调洗衣时间和模式,闻言头都不抬的回,“我媳妇儿的衣服不得擦擦才能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内裤袜子都往里面扔。”
那人又说,“咱们这不都一人一个桶吗,干净着呢。”
江凛哼哼几声表示怀疑,上楼的时候又碰见大刘和给纪眠之食材的孙峰孙队长。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带过江凛三年的,江凛拎着洗衣液站在楼梯口那跟刘峰打招呼,“孙队。”
孙峰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父亲是少数民族,母亲是汉族,他随母姓,方脸形,鼻梁挺直,眉眼深邃,双眼皮褶皱极深,皮肤也是黝黑的,一笑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哟,不陪媳妇儿在这干什么?”
刚才站在江凛旁边洗衣服的人咧嘴一笑,“咱们江队下楼给嫂子洗衣服呢。”
“就你贫。”江凛抬脚作势要踢他。
孙队乐呵呵的一笑,“不错,疼老婆又不是什么坏事,一会告诉你家那口子,你嫂子在宿舍楼前面等她,约莫十点就出来。”
江凛摸不着头脑的上楼问纪眠之,“你什么时候跟孙队的老婆关系这么好了?一会还让你十点在宿舍楼门口等她,你不是刚来吗?”
纪眠之正站在衣柜前面理着衣服,“哦,人家早上不是给我一小把菜和米吗,我寻思着你不是都调回来了吗,我又不知道你在这待多久,怕你吃不惯这边,想着给你天天做饭,补偿补偿你。”
也不知怎的,江凛一下就想起在拉萨的时候,纪眠之喝醉酒说以后吃不到他做的饭那档子事,站在桌子边把药拿出来,轻飘飘的开口,“也应该是我给纪大小姐做,毕竟分手前某些人喝多了哭的稀里哗啦的让我去给她做个饭。”
那天喝多了纪眠之断片断了个彻彻底底,但是江凛讲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假的,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哪有哪有。”
不过做饭这事江凛觉得挺好的,一来改善伙食,二来让她多吃点。
他从昨天拿的那堆药里翻出一盒冲剂来,三两下冲好,“过来吃药。”
纪眠之苦着一张脸看玻璃杯里褐色液体,垮着肩膀,“我又没感冒。”
“你是没感冒,但是我感冒了,你现在住我这万一你也感冒了谁照顾我?”
江凛讲完之后看了看时间,约莫洗衣机的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打开衣柜拿几个衣架,结果纪眠之急喝一声,“等等啊——”
说完了,衣柜已经吐了,铺天盖地的往下掉。
被纪眠之塞得满满当当又摇摇欲坠的衣柜,在江凛暴力打开之后,最顶上那一块兜头砸了个正着。
江凛看着自己手里还有地上一两件衣服,无奈的回头看向罪魁祸首,“你不就拿了一个箱子,怎么那么多衣服?”
笑死,一个箱子怎么了,多少衣服使使劲都能塞进去,每一个缝隙都有她存在的意义,存在即合理。
见她表情无辜又单纯,江凛也不指望她能干什么,自己弯腰捡起来,使使劲塞进去后,弯腰从床下的收纳抽屉里拿出来几个新衣架下楼了。
江凛走之后,纪眠之坐在桌前给自己疯狂做心理暗示,绞尽脑汁的想自己用什么方式才能把着冒着苦味闻着就想吐的药一口闷了,她从小就不喜欢吃药,宁愿捱上几针都不愿意吃,为这事纪青寺小时候没少被她气,一到喂药的时候满院子能看见纪青寺追她的影子,等她再长大点能喝胶囊之后,她也不怎么喝,嗓子眼细,每次生个大病,一颗药一口水,药没吃完就喝饱了。
摇头晃脑的查了半天攻略,正端起杯子打算一口闷掉的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旁边的一个小东西。
她没忍住勾唇笑,一张脸潋滟生光,然后仰头把药喝了,也没觉得苦,等江凛晒好衣服进门的时候,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结结实实,也实实在在的被亲了一口,特别响的一声啵。
他扯开她,偏头咳了一两声,有点不悦,他还感冒呢。
不过总归是高兴的,他回看她,尽量如常,不让她察觉到自己早就原谅她了,“干什么?”
纪眠之活像只偷腥的猫,晃了晃手里的眼药水,尾音也娇的发腻,勾着他脖子不撒手,“治嘴硬。”
治口嫌体正直的江凛。
两个人靠的很近,呼吸都缠在一起,鼻尖虚虚靠着,这么一个敏感距离,江凛以为纪眠之还会亲上来,手都准备放她腰上了,结果人一下撒手,走了,还哼着小歌。
江凛耳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红着,延伸到前脸,他抬起一只手捂着,忍了半响,没忍住,发了个微信给秦知珩炫耀。
他被他老婆撩了。
原来吵完架还有这种好处。
昨天刚被骂多管闲事今天又被江凛秀了一把的秦知珩眼都不眨的把江凛拖进黑名单,顺便截了个图发了个朋友圈,配文一只狗。
他这一条朋友圈谁也没屏蔽,他们的共同好友都能认出来,而且他也没给江凛的备注打码。
周莉在家刷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火急火燎的上楼给江云嵩说,“老江,老江。”
周老师这火急火燎的劲江云嵩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毛笔字都写花了,一大团墨水晕在宣纸上,毛笔都没放好,“怎么了?”
周莉指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截图给他看,激动的不得了,“和好了!我得赶紧回趟学校看阿凛的花开没开,你赶紧的去一趟咱妈那,订婚,结婚!”
“我以为多大事呢!”江云嵩气呼呼的指着宣纸上的字,“我写了一早上就写出了这么一个合心意的,还被打断了!”
“两个孩子不闹别扭了比你写个好字重要多了!”周莉乐的都找不着北了,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前一阵两个人闹别扭,一个在西北一个在医院,可把她担心坏了。
“老江,你跟那边打个招呼吧?”
江云嵩抬头看妻子一眼。
周莉:“把你儿子调回来,快过年了,他俩也快过生日了,今年好好办,本命年呢。”
江云嵩喝了口热茶,不搭腔,周莉急的团团转,好话劝不动他,就说他心硬不知道疼儿子儿媳妇,一杯茶喝尽,仍然是口干舌燥的,江云嵩气定神闲的下楼。
周莉跟在身后,一个劲的追问。
“我说你这年纪越大脑子越不好用了。”江云嵩觉得自己都表现这么明显了,周老师还没get到一点他的意思,不免有点恨铁不成钢,“你生的儿子你不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
“他调个屁的岗,就知道和阿珩一起唬人。”江云嵩一开始也被骗了,第二天一问,调个屁,休假去新疆看战友了,临了还让林队长和齐覃给他编个瞎话往外散消息。
“这要是纪青寺两口子还在,你仔细你儿子两条腿吧,不知道断多少回了。”
第52章
纪家夫妻俩, 一个明着疼,一个偷着疼。
他们这一辈年岁都相仿,走的路子也都差不多, 能挑能选的学校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高中遇不上, 大学总能遇的上。
徐舒婉那个脾气和性格是提起来都让人心惊胆战的程度。
倒不是跋扈, 不过也和跋扈差不多,行事乖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约莫是他们俩结婚的第一个新年,一块约着打牌, 纪青寺手气不好,输了不少, 第二天又约着打牌的时候,眼都不眨的赢了他们三倍回去。
事后纪青寺才说,徐舒婉从小是从牌桌上长大的, 江云嵩还没玩明白纸牌的时候徐舒婉都能摇出来豹点了。
往事种种,江云嵩想起也不禁失笑摇头, 从酒柜里抽出两瓶好酒叫着周莉去了趟墓地。
/
孙队长的老婆是基地的医生,叫王琅,人漂亮性格也豪爽, 拉着纪眠之熟门熟路穿进菜市场, 一路上没少打趣纪眠之。
这会儿菜市场人不多,两个人买了些海鲜,王琅挎着纪眠之的胳膊, 撩了撩头发, 又问,“刚才下楼的时候, 我看着小江在那晾衣服呢。”
纪眠之:“嗯嗯,他早上抱着脏衣篓下去洗衣服来着。”
王琅抿抿唇,向纪眠之眨了下眼睛,“不是啦。”
“嗯?”纪眠之被一旁的新鲜番茄吸住了视线,半歪着头听王琅讲话,顺便从旁边扯了两个塑料袋捡番茄。
“小江今天下楼洗衣服的时候用了一整包湿巾给你擦洗衣机呢,怕公共洗衣机不干净。”
“我听我们家老孙说的时候还吃了一惊,晾衣服的时候我还特地看了一眼,就你的一件上衣,别的都是他的衣服。”
“疼人着呢。”
纪眠之挑西红柿的动作一顿,“嫂子,他有点洁癖。”
王琅跟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忍俊不禁,“天大的洁癖入了伍也都磨的差不多了,刚来新疆那会就他和小齐事多,天塌下来都得先洗个澡吃饭。”
“后来老孙带着他们出去了训练一趟,浑身是泥,灰扑扑的回来,也不嚷着洗澡了,直奔食堂,窜的比谁都快。”
纪眠之对江凛在新疆这几年的事了解甚少,几乎可以用空白来形容,她先前也就是听张晟提过这么一两句,也没亲自问过江凛,现在遇见王琅,自己也来了新疆,缠着她给自己讲了不少关于江凛的事。
从菜市场满载而归的路上,两个人又去超市买了点米面,结账的时候,纪眠之看见货架上的计生用品,悄无声息的摸了两盒三只装。
*
十二点已经过半了,江凛看时间的频率越来越高,下了不知道几次宿舍楼,收衣服一件一件收,扔垃圾也是,愣是没看见人。
好几次想摸出手机打个电话,每次都停在拨号界面的地方,江凛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又猴急跟人和好,又觉得自己得多端两天,不能这么没出息。
终于等到江凛再一次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电话。
结果对方显示正在通话中。
江凛脸都黑了,合着来找他和好,黑名单都没给他拉出来。
说好天天给他做饭的,他眼巴巴的在家等着,都快一点了也没见人回来,家里冷冰冰的,他胸口也冷冰冰的。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凛从床上一下弹起来,结果发现是周莉的视频电话,没什么情绪的接起,摄像头怼着自己的大脸,“妈。”
周莉看他一脸不情愿接电话的样感觉自己着急忙慌的开车来学校好似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江凛啊,你要是不想接我电话,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把你拉黑掉的,你那些宝贝花也都扔出去。”
“没有。”江凛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感冒了,没吃午饭呢,阿宥也没在。”
“花你别给我碰,下个周估计就回去了。”
听江凛说感冒了,周莉急问,“感冒了?那你俩还住一起?你赶紧搬出去,阿宥刚好没几天,你给我消停点别把她传染了,住了一个礼拜院,人瘦了一大圈,心疼死了。”
江凛冷笑,他就是捡来的,感冒了都没人关心他一句,老婆不爱亲妈不疼。
跟周莉来来回回公式化的寒暄了那么几句,江凛没什么精气神的挂了电话打算睡个午觉,然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他翻身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旁边的小桌上一堆卫生纸,他鼻音比上午还重,阴恻恻的看着大包小包喜气洋洋的纪眠之,“你还知道回来。”
纪眠之换好鞋子,把东西拎到门口,“我不回来我去哪?”
“中午吃番茄炖牛腩行吗?再炖个汤,我买了梨,你过来自己洗一下吃,咳一早上了感觉你要把扁桃体都咳出来了。”
江凛懒洋洋的往厨房走,哑着一把喉咙,“梨在哪?”
纪眠之洗着菜呢,抽出空来点了点地上的一堆购物袋,“角落里,还有草莓,都没洗,少吃点,等会吃午饭了。”
单人间的开放式厨房就那么大点,江凛握着一个白白胖胖的梨凑过去打开水龙头,呼吸有些厚重,纪眠之放下菜刀,凑过去看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她挂住江凛的脖颈把自己的额头贴上,有点高。
饭也顾不上做了,江凛刚住进来什么都没有,纪眠之又去找王琅借了体温计和退烧药退烧贴,把人扶到床上,贴上退烧贴,忍不住轻斥,“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
“还好不高,要不然就烧傻了。”
洗水果前没觉得自己生病的江凛脑子里突然闪出一点不合时宜的东西,一下抓住她的手腕,手心温度极高,目光灼灼的看她,“烧傻了怎么办。”
纪眠之假模假式的叹了一口气,故作苦恼的思索一番,“能怎么办,砸手里了,还好烧傻了不遗传,要不然我姑娘要是随你就完了。”
玩笑开完,纪眠之是真得开始照顾病号了,把水果洗好随便切了两下找了个小叉子端过去,“先吃点,等我做个饭再吃药,退烧贴不凉了就换一个,不想自己换就喊我一下。”
跟他妈的照顾小崽子一样,都没烧到三十八度的江凛感觉自己在纪眠之身上看到了母姓的光辉,鸡皮疙瘩要起来了,他摇摇头,塞了块梨到嘴里嚼着,然后又给秦知珩发了条微信,结果显示感叹号。
他也不恼,悠哉悠哉的又拉了个没有纪眠之的群,指挥人把秦知珩拉进来,等人全了一个不落的冒了泡表示在线后,他才甩出一张照片,附赠一句话,【生病了被媳妇照顾真好/jpg】
下一刻,一个接一个的退群消息弹了出来,然后江凛就被挂在朋友圈示众三天以谴责这种极凶极恶的秀恩爱行为。
纪眠之手脚麻利的做好饭,收汁的时候看着在床上一脸病容苍白的江凛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病了。
江凛才不会告诉她,自己天天在机场等着,又吹了一晚上的凉风,今天上午下楼十多次。
人活着多少得要点脸。
纪眠之把最后一个汤端到桌上,“吃饭了,下床。”
温度烧不上去的后果就是头疼,没胃口,江凛耷拉着眉眼,手边放了一卷卫生纸,隔一下就要撕一次,鼻尖都被捏的通红了。
纪眠之看他不怎么好受的样子也挺心疼的,试探性的问了句,“要不然我喂你?”
江凛没说话,动作却诚实的拖了下凳子,空出旁边一个空位,又把碗往纪眠之那推了一下。
纪眠之怕江凛吃不下饭,还特地做了一个开胃的凉拌菜,她又忙忙碌碌的从外面刚回来,这会儿也是挺饿的。
一边喂着江凛,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连筷子也没换,丝毫不介意他生病了,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份量不少的汤菜都给解决了。
江凛吃了药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看着厨房里纪眠之忙碌的背影听着水声潺潺,昏睡过去的前一秒,他想,他下午还得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他老婆天下第一好。
这病本来就是江凛自己作出来的,现在人来了,自然好的也快。
两个人窝在一张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了一个下午,天蒙蒙黑的时候江凛退烧了,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抬手拉开灯,又把纪眠之晃醒,“天黑了,起床吃饭。”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但是放在他俩这生物钟上又挺合适的。
白炽灯的光芒刺的纪眠之眼皮疼,她最近一个月就没睡踏实过,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好不容易逮个时间补觉,才不起,她抱着被子乱七八糟的哼哼了几声,“天黑了吃什么饭,睡觉了阿凛。”
江凛喊不动她,从衣柜里抽了睡衣睡裤去卫生间洗澡,出了一身汗,腻死了,走进去一看,在悦庭高高矮矮的瓶瓶罐罐都被整整齐齐的码在狭窄的卫生间,旁边还放了大几十片面膜,在心里约莫着面膜的数量,江凛觉得她想待到年后走。
从卫生间走出来,口干舌燥的,走到桌前掂量了一下热水壶空空荡荡的,江凛湿着头发去烧水,中午的一堆袋子还在厨房那,不太雅观,他蹲下身子收纳了一下。
等把什么油盐酱醋米面归位之后,江凛从购物袋底部掏出来两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还是超薄的。
他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夸纪眠之惦记他连这玩意都准备好了还是可怜自己生病了都得交公粮。
纪眠之睡的正香呢,脸颊突然被人用力的捏了两下,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目就是两个小方盒,侧头就看见江凛戏谑的表情。
用脚趾头猜都知道现在江凛想的是什么。
哦,我感冒了你都不放过我,真是个变态。
睡意一扫而空,她扒拉几下凌乱的头发,半跪在床上去抢,“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第53章
江凛仗着自己个子高, 就是不给她,似笑非笑的低头看她,还不忘一直举着手, “我想什么龌龊事了?”
“哎呀, 烦死了!”纪眠之钻进被子里大幅度的动着,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阖了阖眼,有气无力,“我就是买来预防的。”
江凛点点头,从被子里把她的手拽出来, 然后把那两盒小东西放在她两个手心里,“那你好好预防, 交给你保管了,关键时候记得拿出来。”
纪眠之左右手一边一个避孕套,又羞又悔, 恨不得穿越回中午一拳把伸手拿这玩意的自己打死。
晚饭是江凛做的,清清淡淡的面, 纪眠之中午吃太多了,随便吃了几口就去卫生间洗澡了。
等她包着头发敷着面膜走出来发现江凛居然弄了一张折叠床过来,床上还堆着被子和枕头。
他妈的, 他不会真以为自己禽兽不如到要睡他吧???
纪眠之一个箭步冲上前给自己找清白, “你弄这干什么?这地方本来就不大,我明天要拿衣服你挡住我的衣柜了。”
这床是今天早上江凛就找人借好的,他这会刚退烧, 感冒也没好利索, 这两天都一张床一张被子一个枕头,谁知道哪时候就把她传染了。
他长眉一挑, 顺着她话往下走,“防贼。”
纪眠之人傻了,面膜精华往下滴她都不管了,睫毛一个劲的动,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我,贼?”
她整张脸都被面膜纸包着,根本看不出表情,但是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睁着,直愣愣的盯着江凛,“不行,你不能睡。”
“这不是两床被子两个枕头吗,我们两个分开睡,或者分头睡。”
江凛是真怕传染她,态度非常坚决,“一张床睡觉只会给你耍流氓的机会。”
他妈的到底谁耍流氓?晚上闭眼早上睁眼死死扒着她的是谁?
“你要非想和我睡也不是不行。”江凛从她怀里用了点劲把枕头薅过来,“看你表现,满分制,你现在负分。”
简直难以置信,纪眠之好不满的嚷,“我今天伺候你一天还负分?”
江凛耸耸肩,双手摊开,扔给她一个不屑讥讽的眼神,“你负一万分,今天才加一分。”
负这么多,加这么少,用头发丝都能想到是江凛存心的,小心眼记仇她之前提分手。
/
折叠床不大,江凛一个人睡都有点挤,半夜的时候身边突然挤进来一个热乎乎的大型挂件,脖子那也被发丝挠的痒痒的,被子里温度极高,江凛连翻身都困难,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费力的睁开眼摸过手机打光发现旁边多了个纪眠之。
纪眠之笑眯眯的看着他,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招财猫一样上下摆了摆手,声音清甜,“晚上好?”
江凛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被子被掀开,热气尽数往外散,江凛爬到大床旁边开灯而后盘腿坐在床边,眉眼都下垂着,明显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姑奶奶,现在凌晨两点半。”
凌晨两点半你居然还钻我被窝!我就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
江凛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下午那会就不放任她继续睡了。
感冒药的药效还是挺厉害的,江凛这会都要睁不开眼了,还是强撑着精神跟她谈判,意识暂时还没崩塌,“你是不是喜欢这张床?那你睡,我睡大床。”
纪眠之委屈巴巴的看着江凛,语气也可怜兮兮的,红润的唇微微嘟起,“我睡不着。”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那你前二十四年没疯也是个奇迹。”江凛打了个哈欠点评道。
“不是。”纪眠之垂下脸,长发散乱的披在两侧,“我失眠一个月了,昨天晚上是我睡的最好的一天。”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戒掉却不止。一开始两个人冷战的时候只是不说话,晚上照旧睡在一起,虽然睡的不踏实但是好歹能睡着,等出了院,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长夜漫漫,她才发觉江凛早就深入骨血无法割舍了。
平静无波澜的一汪泉眼突然被扔进一颗石子,在江凛心底掀起一场蝴蝶效应,根本无法自抑的心软,他低低的叹了一声气,认输一样,起身把她抱过来,还没往扯过被子,两个人一人一床被子的又这么搅在一起睡了。
睡在一起的后果就是,两个病号凑在一起抽抽搭搭的吸鼻子。
整个屋子都是抽纸和擦鼻子的声音。
江凛无语的看着鼻尖被捏的通红的纪眠之,“我是不是说了不让你和我睡,被传染了吧。”
一直擤鼻涕烦的要死,纪眠之索性撕了两节卫生纸把鼻子塞住,全靠嘴巴呼吸,嗓子干痒痒的,声音也厚重,“我哪知道你不跟我睡是怕传染我,你早说不就完了,假清高。”
“你关心我是很见不得人的事吗?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关心我。”纪眠之给自己测了个体温,三十六度多一点,挺正常的,除了鼻塞没别的症状。
江凛不想把他拐了八十个弯的心眼子放到明面上,“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睡到我还把自己弄感冒了,多新鲜。”
纪眠之长长的啧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懒得拆穿他。早饭还没做,纪眠之犯懒,正想着差使江凛去做,手机嗡嗡的振动了起来。
是周莉的视频电话。
她摁了接通,一张脸连同两串奇奇怪怪的卫生纸入了周莉的眼,瓮声瓮气的喊了句周姨。
周莉自然是知道江凛感冒的事,单从相同的背景就知道两个人住在一起,想都不想的就开始数落江凛,上大课都不用扩音器的周老师嗓门极感人,隔着卫生间一堵门江凛都能一字不落的听清。
“江凛呢?是不是他传染你?”
“这个点他不做饭跑哪去了?”
“小王八蛋!我昨天打电话特地嘱咐了让他搬出去住两天,不听,两个人都感冒了吧,发烧了吗?赶紧吃药!”
江凛趿拉着拖鞋,嘴里还塞着牙刷,皱着眉让自己入了镜,含含糊糊的说,“你骂我干什么?她非跟我一起睡,我有什么办法?”
纪眠之这边还猜他咕咕哝哝的说的什么,周莉那边都已经开始骂他了,“我看你还挺享受的,今天晚上你俩别睡一起,一会里里外外消个毒,赶紧去把早饭给阿宥做了去,都几点了还没收拾完?”
“我去上课了,晚上检查。”
不想做饭的纪眠之一下就有了底气,拽了拽江凛的衣摆,满脸无辜的说:“今天那就辛苦你了,也不用太麻烦,煮个小馄饨吧,谢谢。”
江凛冷哼一声,鄙视她这种小人行径,然后认命的去给她做早饭去了。
虽然本来也没打算今天让她进厨房,但是地位一下从太皇太后变成奶妈,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理不平衡的。
江凛的报复方式也幼稚的不得了,翻出一堆感冒药盯着纪眠之吃完才罢休,等到她睡着了,江凛才出去忙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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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次感冒没有维持很久,吃了两天药两个人就都好了。
纪眠之抄着自己的电脑和笔记本满血复活和江凛去找王工了。
西北的基地比京港大多了,设备也更完善,湛蓝的天空时不时的有飞机掠过,一道又一道的天际线很是惹眼。
“怎么这么多飞机?”
“估计今天有试飞。”江凛抬头看了眼回。
纪眠之抬头感叹,“什么时候我的飞机能在上面飞啊。”
老远处大刘就看见江凛和纪眠之了,一路小跑过来的时候正巧听见这句话,挠了挠头,傻愣愣的问,“嫂子是空姐?那不回京港了你的飞机就能在上面飞了?”
“不是,我是航空工程师。”
“我操!”大刘愣了,指了指江凛,目瞪口呆的,“齐队真没骗我们!还真是造飞机的!”
江凛来新疆的第三年,大刘才调过来,男寝都混着住,也没什么别的制度,训练了一天都累的不行,晚上大家都喜欢说点新鲜事听个热闹。
这天正好有个舍友的女朋友打电话,不知道谁先开的头,扯到理想型这块了,有人大着胆子问江凛喜欢什么类型的。
江凛沉默了挺久的,毕竟以往这种话题都不太见江凛参与,他们也没指望他能回答,结果齐覃插了一嘴,“你们江队喜欢的姑娘是造飞机的。”
宿舍一下就闹开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都觉得这是假的,他们就没见过江凛身边出现过姑娘或者多看哪个女孩一眼,江凛的那一声“嗯”都没人理会,被一句接着一句的骗人压在最底下。
纪眠之听不懂他们打的哑迷,“齐覃说什么了?”
“没什么,走吧,你不是还着急见王工,赶紧走了。”江凛催促着她,又把挡路的大刘撇到一边,“你不去训练?你这个副队长我看是挺闲的。”
王灏这会正忙着画图,门被敲响,他放下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江来了?女朋友?”
江凛双手搭在纪眠之的肩膀上往前推了推,也没否认但也没承认,“介绍一下,我们基地的航空工程师纪眠之,老林跟您打过招呼了吧?来让您开个小灶的,人我送过来了,还有点事,先去忙了。”
等江凛走后,王灏挑了挑眉,“到底是不是女朋友?”
纪眠之实诚的摇了摇头,“不是女朋友。”
“那是什么?这小子吊着你?”
“没有没有,是未婚妻。”
王灏一怔,想起点什么,“美国回来的?”
纪眠之点点头。
“我看过你的论文。”王灏抬手从书架上抽了厚厚一本笔记,“来吧小家属,给你开个小灶,咱俩简单学术交流一下。”
纪眠之从王灏办公室出来已经过了中午,眉头还紧锁着,单手拿着手机不停的敲击屏幕,备忘录里一个接着一个的点子被记录下来,然后截了图汇总给周景川。
王灏是汪赫承带出来的,专业能力毋容置疑,短短一上午,纪眠之之前晦涩的几个点都有了新的认知,脚步走走停停的一路都在和周景川讨论新点子。
江凛这次来新疆也不完全是因为纪眠之,为了儿女情长这点事林队长能放人才怪,新疆这边有几个出彩的好苗子,林队长让他考察考察,看看有没有入得了他眼的让他带回来一两个。
先前病了那么几天,江凛今天才有空来盯他们训练。
基础训练完之后又来到专业场地挨个进行专业技能测试,大刘现在是个副队长了,原来在江凛手下插科打诨的小伙子也沉稳的不得了,虽然只是个小队长,但还是尽职尽责的,“队长,你有看上眼的吗?”
江凛盯了最后面那个有一阵子了,他扬了扬下巴,“把他的资料给我。”
薄薄的一张纸被江凛来回看了好几遍,旁边的大刘都摸不太准他什么意思,但是自己也挺喜欢着小伙子的,况且首都是个多好的地方,一个劲的夸,“沈宋真挺厉害的,上学也早,比同龄人小个两岁,年轻又有天赋,来了小一年特别厉害,样样第一,有冲劲。”
“行了,一会训练完让他过来找一趟我。”
江凛看了眼时间,猜测纪眠之那边快结束了,准备忙完下午的事,明天带她出去逛逛,来新疆半个多月该忙完的都忙差不多了,也该带着人四处转转了。
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白皑皑的一片,天色灰蒙蒙的,风似刀割,街道两侧一直有人在铲雪,屋子里暖烘烘的,江凛谈完事就先回去做饭了。
下雪不管放到什么时候都是极其新鲜的事儿,纪眠之捏了一点雪揉成球,悄悄推开门,把雪球连带着冰凉的手一股脑的顺着江凛衣摆钻进去紧紧贴着他。
江凛被冰的肌肉都发紧,胳膊上一排鸡皮疙瘩,他捏着她的手腕,气笑了,“扣一百分。”
这加分制就跟闹着玩似的,惩罚也跟闹着玩一样,江凛压根就舍不得纪眠之干这干那,两个人这几天除了没越界,整日里没羞没臊的混在一起晚上也一块睡,和没和好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纪眠之冲了冲手,用手上残余的水珠去甩江凛,凶巴巴的带了点幽怨,“你这人怎么这样,加分一分一分加,扣分一百分一百分扣。”
“那两盒套子过期了都不一定能满分。”
提到这两盒东西,晚上吃饭的时候纪眠之都心不在焉的,眼神飘忽不定,一个劲的往床上看。
江凛顺着她目光去看,“不好好吃饭看什么呢?”
纪眠之脸红红的咬了咬筷子,含糊其辞,“没什么。”
过了半响,又问,“这宿舍是不是不太隔音啊?”
“一般情况吧,你见过有几个在宿舍楼放隔音墙的。”
听了江凛的话,纪眠之心放下大半,一般情况就是还行,动静小点就没人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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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灯之后,纪眠之扭了扭身子,窸窸窣窣一阵子之后把江凛胳膊移开,又往他那移了移,手也不安分的戳他腹肌,特别小的声音,“能接个吻吗?”她都来好几天了,唯一亲的一次嘴还是她主动的。
江凛还纳闷她今晚怎么不枕着胳膊睡了,听到她的话也不免有点心痒痒,但是加减分的话是自己撂出去的,总不能干打脸的事,他咬了咬牙想着明天找个由头加个七八十分,“不亲,你没满分,睡一张床都违规了。”
纪眠之才不听,往上蹭了蹭,抓紧江凛的睡衣领子就往上亲,牙膏的薄荷味流窜在口腔里。
江凛紧紧闭着牙,贴上来才知道身上衣服都没了,眼睛忍的都快冒火了,“赶紧睡觉,明天还有事呢。”
“什么事能有现在重要?”纪眠之没完没了的占他便宜,从他脖子那抬起头来脸上汗津津的,周围热气腾腾的,散着一股诡异有暧昧的氛围,她伸手把枕头下面那两盒东西拆了一盒抽出一片,气喘吁吁的问,“做不做?”
活色生香的场面快要考验死他了,他妈的他虽然不是柳下惠但他还打算要点脸不想明天被集体围观更不想让她尴尬,忍着那股难受劲抬手把那一片扔到一边,“隔音不好,过阵子再说。”
“没事,我很小声。”她真的很小声开口。
江凛是真没骗她,楼上楼下的都住着人,他俩一闹动静肯定不小,再说了她能小声才奇怪,“真隔音不好,你小声也没用,赶紧睡觉,我明天带你出去玩,给你加九十九分。”
豁出去一连被拒绝好几次的纪眠之也来了脾气,四丝毫不被那九十九分诱惑到,伸手探进被子里隔着睡裤重重的捏了一把,丝毫不顾江凛死活,一字一顿道:“你以后别他妈求我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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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七点刚过,纪眠之怨气极重的从床上爬起来。
顶着两个极重的黑眼圈在卫生间洗漱,水声哗啦啦的,接着就是各种瓶瓶罐罐被暴力安置回去的声音。
早饭是江凛做的,没纪眠之会的花样多但是胜在味道好,等他把汤端上来,纪眠之满脸幽怨冷漠的拉开椅子坐下。
接过江凛递过来的温水三两口喝了之后,夹起一块鸡蛋饼嚼了两下,又放下,目光放空呆滞。
“怎么了?”
纪眠之咽下去,机械的转头看他一眼,江凛的睡衣领口顶端的扣子被解开两颗,锁骨处斑驳醒目,时时刻刻无时无处的不在提醒纪眠之昨晚有多荒唐,“你别和我说话,我明天就订机票回京港。”
“没脸在新疆混了,我要回去。”
江凛听的想笑,整个人乐的不行,肩膀都抖着,故意火上浇油去逗她,“今天不能回吗?”
结果纪眠之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敲了敲手机,“今天没票。”
看她郁闷的早饭都不一定多吃两口,江凛昨天就特地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了,他挠了挠她的下巴,夹过去一个煎饺,“你求和,就这个诚意?”
然后语气惋惜的继续说,“明天还想带你出去玩,那有点遗憾了,市区有一家挺好吃的新疆菜。”
到也不是非走不可,就是求欢被拒早上睁眼身边空落落冰凉凉的一片有些苦闷,说白了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江凛都快把台阶亲自送到她脚边了,纪眠之装模作样的摸了摸鼻尖沉吟两秒,“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我,我就勉为其难多待两天吧。”
“今天的早饭还不错,给你加个分,中午记得把海鲜做好,我去王老师那收个尾。”
说好的她来求和,现在反倒是他不厌其烦的哄着。
不过江凛挺乐在其中的,自己媳妇,能怎么办,反正早就被他惯坏了,要是为这点事天天计较来去那还不如不在一起。
他媳妇儿被他养的生动又鲜活,江凛心比棉花糖都软,半点脾气都没有,薄薄的眼皮垂下,脸上尽是纵容,轻哂一声,“好,行。”
看着纪眠之把早餐吃好江凛又翻出几颗不让人犯困的感冒药让她吃了,然后去厨房翻出来一个保温杯往里倒了满满一杯雪梨水,放到桌上临走让她拿走。
江凛心力交瘁的叉着腰垂眼看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奶妈了,昨天玩个雪,夜里咳了两声都让他记挂一晚上,他就起了一个大早去买水分糖分都足的雪梨煮汤给她喝。
纪眠之正蹲在床边开电脑,临时有个东西要加一下,结果电脑打开之后黑屏了,她胡乱拍了两下键盘,还是没反应,正打算重启一下试试的时候,头顶降下一道无奈的声音。
“你平常就这么糟蹋你电脑?”他指的是她刚才匡匡拍键盘的操作,太炸裂了。
纪眠之后仰着脖子用一种很诡异的角度看他,“有什么不对吗?我电脑之前出问题的时候使劲拍几下就好了,今天肯定是我拍的还不够用力。”
她作势又要拍。
江凛先她一步拎走电脑,把上面的U盘拔出来,又把自己的电脑递给她,纪眠之习惯把所有资料都备份到U盘里一份,所以用谁的电脑没什么区别,“你先用我的,我一会给你看看。”
“哟,开飞机的还会修电脑呢?”纪眠之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艰难的同他交流。
这个角度看什么都是死亡的,江凛抬手把她头推回去,“不会,我试试。”
“我连飞机都能修,电脑不是小儿科吗。”
纪眠之欲言又止的看他,到底是没忍心打击他的自信,摸过桌上的被子蹦蹦跳跳的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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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灏刚推开办公室的门纪眠之就过来了,扎着马尾围着大红色围巾的姑娘弯着眼睛和他打招呼,“王老师早。”
王灏摆了摆手,应不起她这声老师,“你跟着江凛喊我师兄就行,我就比他大个十几届,倒也不必把我叫这么老。”
十几届,而已。
不过纪眠之从善如流,边拿电脑边和他闲聊,“师兄,你读汪老师博士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太黑暗了,比读研都黑暗。”
“江凛带你去见老师了?想去他那读博?”
纪眠之点点头,先前汪老提过一次之后她就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在美国没读完的确是挺可惜的,汪老的研究方向刚好又是她感兴趣的,打算过了年准备申请一下试试。
王灏短暂回忆了一下自己暗无天日的博士生涯,“以你的条件,应该不会像我一样延毕一年。”
纪眠之谦虚了几句,王灏这十多年的贡献几乎是填补了一些领域的空缺,这种量级的人才都会被延毕,她都不敢想自己。
昨天她把几个点汇总给周景川之后对方又传来新的设计图还有几个模糊不定的点,三个人约了线上交流,互相交换一下意见然后重新整合数据,等纪眠之回去之后大规模的修改。
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和一串接着一串的公式铺满整张纸,纪眠之抻了抻胳膊,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她拖着转椅滑到对面桌子上拧开保温杯,热气带着雪梨的清甜香气荡了出来,她歪在软椅上一下一下的轻啄着,想着回去也买个同款杯子,保温效果还挺好的。
王灏从洗手间出来擦了下手,看见纪眠之还对着电脑,出声喊她,“小弟妹,你看一下天气预报,外面好像又有点下雪。”
“好嘞。”
江凛的电脑桌面上就有软件能看天气,不用去搜索软件去搜索,纪眠之推了推眼镜打算顺便看看明天的天气预报,要是明天出去玩遇见下雪天就太扫兴了。
她边拖动鼠标点开软件,边凭着感觉去放杯子,页面跳转出来的那一刻,纪眠之怔忪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一下从桌沿上掉下来,滚烫的雪梨水洒了一地,发出一声震响。
王灏脚步匆匆的走近,“没烫到吧?”
纪眠之没什么反应,依旧呆呆的看着屏幕,然后滑了一下,看见排在后面的几个城市。
王灏看她脸色凝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笑了声,“嚯,这小子还挺深情。”
天气预报上显示的几个城市都是美国的,第一个出现的是剑桥,她读书的地方。
如果第一个是巧合,那么后面出现的又该怎么解释。
帕萨迪纳,西拉法叶,旧金山,阿拉斯加。
美国几所空气动力学出名的学校所在的校址,能看到极光的地方。
每天的天气预报。
纪眠之难以想象这些东西存在的时间。
下一秒,她又想起什么。
打开江凛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江凛没有删历史记录的习惯,同一个账号迁移过来的历史记录,数量惊人,排列在前面的几条就是搜索阿拉斯加的,再往下面一点就是几个著名期刊的搜索记录,再往下就是她的名字,还有美国的各大学校。
不顾王灏的呼喊,纪眠之杯子都不记得捡起来,抱着电脑顶着飘飘而下的雪一路跑回宿舍,气喘吁吁的站到江凛面前。
江凛正处理虾,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回来了,冲了下手,打算把洗好的草莓端给她。
“你手机呢?”纪眠之一脸凝重,一路跑回来气息还有点不稳,脸上也泛着点红,脖子上空荡荡的,围巾也没围,包也没拿,头发也乱糟糟的,跟遭了难一样。
江凛抬起一直胳膊,侧身用下巴点了点右侧裤兜,“裤子里,自己拿。”
纪眠之把电脑随手放在桌上,三两下解开锁点进他的天气,一个京港,一个剑桥。
她闭了闭眼睛,一缕哭腔随着话出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江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好好做饭呢,他老婆就站在他面前红着眼圈捏着他手机。
不知道的以为他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边问边凑过去,“怎么了?”
剩余关心询问的话语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全都戛然而止,他转头又看不远处的电脑屏幕,也是天气。
“就几个天气。”
就几个天气,说的好轻巧。
怕不是一开始不知道她在哪,一个个搜索,添加,慢慢排除锁定,最后留在手机上的只有一个剑桥。
纪眠之擦了把泪,想起他年初去阿拉斯加的事,抬头泪眼摩挲的看他,哽咽的问,“你是不是去过好多次美国。”
江凛没否认,点了点头。
“十多次吧。”
她走的那年暑假,他身上没多少钱,也不太能随随便便出国,和秦知珩费劲巴拉的办了签证,两个人把这么多年的压岁钱零花钱什么的都取了出来,奔着纽约待了十多天,漫无目的的找了那么几天什么也没打听到灰溜溜的回来了。
后来他进航校,出国的难度又大了点,只能锁定几个目标,然后挑着美国学期去一个个城市踩点,去一次也待不了很长时间,更多的次数被他匀在阿拉斯加极光期。
等到毕业进部队,出去一趟更难,年初那一次还是有点事情要办,软磨硬泡求来的机会。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也遇见了。
头几年找不到的时候心浮人也冷,手机上几十个天气,没事就翻着看,想着美国那边是下雨还是晴天,她带伞了吗,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有没有记得拿防晒,那个未婚夫对她好不好。
后来搜到她的论文,他算着时间那时候纪眠之已经快毕业了,他又走不开,手机上几个城市删删减减就剩下一个剑桥。
遗憾的是,十数次去美国,他去过三四次剑桥,竟然一次也没碰到她。
时光苛待他,却又厚待他。
江凛用手背骨节轻轻碰了碰她湿润的眼角,认真的说,“还好没白去,最后一次让你碰见了。”
那天阿拉斯加刚下过雪,赶在极光期结束前来观光的人比往常还要多,人流涌动,江凛缩在人潮里直觉转身都是困难,目之所及全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偶尔看到一个华人面孔想上去问上一问却又停不下脚步。
后来她回国,偶尔深夜江凛惊醒,伸手碰在身边熟睡的她时,又偶尔会想,会不会在无数个节点里,他们已经擦肩过无数次,只是他们都没有上帝视角,没办法走向最圆满的相遇。
“我要是,我要是知道你会来,我就天天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纪眠之话都说不太完整,一直抽泣着,捏着江凛的衣摆,头靠在他手臂上,哭的不能自已,“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
抄经书不告诉我,编那么多同心结不告诉我,买好多戒指不告诉我,去美国不告诉我,偷偷保存那么多城市天气不告诉我。
纪眠之无数次打开过江凛的手机,却没有一次是点开天气预报的。
她现在伸手抱着江凛,怎么也问不出那一句,手机上还保存着唯一一个城市,是不是还怕她会回去,所以才不删除。
“药真的很苦。”
“我知道。”
“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嗯。”
“没有觉得你烦。”
“我知道。”
“不理你不是故意的。”
“我没怪过你的。”
“阿凛——”
“我在。”
“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
“删掉好不好。”
“好。”
“以后别不过生日了好不好。”
“好。”
“我一点都不喜欢加分,本来就是满分的江凛要怎么加。”
“爱哭鬼,纪眠之。”
纪眠之是爱哭鬼,江凛是胆小鬼,两个都是幼稚鬼。
第54章
江凛抱着她轻声哄了好一会才继续做饭, 结果刚拿起锅铲翻了两下旁边就多了一个还抽搭不停的纪眠之,他干什么她就跟在后面。
跟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厨房里烟熏火燎的, 江凛无奈的回头看她, “这儿就这么大点地方, 你去旁边先吃水果。”
纪眠之摇摇头, 眼尾鼻尖的红还没有完全散去,窗外大雪飘摇,窗户也被狂风阵阵拍着。
江凛屈起指节碰她的额头,热热的, 然后他转身从桌子上的小袋子零食里抽出一根棒棒糖,垂眸撕开包装纸, 塞进她嘴里。
“唔——”纪眠之咬着糖棍,抬眼看他,双眸明亮, “你什么时候买的?”
“早上出去买梨的时候,水果店老板的儿子在吃, 我就顺手拿了两根。”
“听话,去旁边呆着。”
纪眠之这次乖乖点头,把电脑抱走, 手里还捏着江凛的手机, 自己一个人念叨着,“那我去研究研究明天去哪玩。”
她是第一次来新疆,但是博昭然不是, 她边打开搜索软件边给博昭然弹了一个视频电话, 对面接的很快,纪眠之找来手机支架调整好角度, 手拖着下巴,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笑着。
“新疆有什么好玩的啊。”
博昭然报了几个比较小众的打卡地点然后半信半疑打量着她红红的眼睛问,“你俩吵架了?不可能吧,你家江凛前两天还拉了个群秀恩爱。”
“啊?”纪眠之惊讶的张了张嘴。
博昭然见她不知情,原原本本的把江凛刺激秦知珩和拉群秀恩爱的事说了一遍,前一阵他俩闹别扭,秦知聿和阮雾也冷战,就江凛春风得意的,能不招人恨吗。
不大的手机屏幕突然又冒出一张脸,秦知珩下巴上还有被蹭上的面粉,“江凛呢?”
纪眠之把摄像头转过去,对准围着围裙做饭的江凛。
秦知珩隔空喊话,“你俩赶紧回来教我俩做饭,我俩要备孕了,我就不信了,一年还学不会了。”
博昭然狠狠地点了两下头,她倒是挺喜欢进厨房研究的,奈何手和脑子从来不同步,不能等小孩出来之后还要每天吃三明治和火锅。
那得多可怜。
每天回家蹭饭根本不现实,他们两个又是挺注重隐私的,不喜欢请阿姨,也不能天天吃外卖,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学。
江凛听见他命令式的话语,端着一盘虾走过来,“自己去报班,我俩没空。”
真服了,报班这种事他们俩能不知道?但凡他俩能有点天分就不会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师傅。
“你俩也备孕?”
江凛鄙夷的看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还需要备孕。”
两个大男人隔着手机屏幕眼神对视,电光火石见隐形的火花四溅,然后秦知珩淡淡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不厉害强。”然后把电话挂了。
这坎儿就过不去了。
博昭然怀孕乌龙之后秦知珩其实挺不开心的,突然掉下来那么大一个消息等你完全适应又开心的不得了的时候突然告诉你是假的。
那天晚上他们四个都回大院了,半夜三更的,秦知珩打电话叫江凛出来喝酒,给他排忧解难。
结果江凛上下看他一眼,粗粗定在小腹下一寸,目光晦涩,凑近两步,欲言又止挺隐晦的让他去挂个男科。
秦知珩脸都黑了,转身就走,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
手机屏幕暗下来,纪眠之听着油烟机的声音消失了,把电脑手机都收起来,洗了个手回来接过江凛手里的筷子,“阿珩刚才说什么不厉害?我怎么没听懂呢?”
江凛轻嘲一声,她惹出来的祸她现在倒是听不懂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跟她说他和秦知珩之间的那点恶趣味,转移话题,“赶紧吃饭。”
纪眠之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那些海鲜都让江凛做了,份量还都不少。
她边啃螃蟹边回头看了眼厨房,“是不是冰箱没什么东西了?要再去买点吗?”
“不用,后天就回京港。”江凛抽了一张纸擦了下手,把剥好的小碗虾推到她面前。
她震惊的螃蟹都不啃了,“你能随便回去?你当这儿是你家开的?”
比起她的惊讶,江凛轻描淡写,“假的,我休假,骗你调来西北。”
合着他从一开始就算计她。
纪眠之眯了眯眼,眸光锐利,清了清嗓子,“江凛你要不要这么心机,八百个心眼子全用我身上了是吧。”
江凛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本来就是调给她看的,还好她来了,要不然这会都知道没法收场了。
/
外头一直下雪,两个人吃完饭也没什么事,换了睡衣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纪眠之盘腿坐在床上踢了他一下,“我有事儿问你。”
“嗯?”
“为什么没怪我,我都把你甩了,两次,一个原因,你就不生气吗?”
江凛正把玩着她的手指,闻言搭着她手腕把她拽倒,下巴靠在她发顶。
横在身子后面的胳膊有些不舒服,纪眠之又动了两下,拎着他的胳膊重新摆放了一下位置,整个人缩在他胸前,静下来来平缓的心跳声都能察觉到。
胸腔一阵鼓动,江凛又挑起她发尾卷着,说,“一开始挺生气。”
“一直到下飞机,吹了一晚上风想明白了,跟你置什么气,没必要。”
“什么叫没必要!”她不满的嚷道,觉得江凛这是不在乎她的开始。
“是我没换位思考。”江凛垂下眼睫,语调愈发缓慢了起来,说出口的字字句句都是仔细斟酌过后的,“我要是你恐怕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甚至可能比你还要狠心。”
“我一开始觉得你瞒着我,不相信我。”
“后来想想,蒋或雍找的时机太巧了,换作是谁都会担惊受怕,你不告诉我肯定是有你自己的思量和考虑,毕竟那么多天你一点也不开心。”
“更何况,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要是那天没走,你可能就不会生病了。”
“可是如果我不走的话,我怕你以后还会有放弃我的时候,我受不住的。”
“有那么多次我都想回去看看,都忍住了,只能让阿珩当说客,赌你愿不愿意回一次头,还好没输。”
纪眠之接上他的话,“那我要是不来怎么办?”
“回去找你,找张叔要一副手铐,把你锁在家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放你出去。”
“ 正经点。”
江凛轻笑,“没有这个选择,你一定会来。”
他知道他的阿宥想明白以后一定会来找他。
“见过西北的山吗?”他又问。
纪眠之点点头,飞机飞往西北的时候,云层低垂,公路纵横盘桓,通体的黄色,越过一重一重的山峰,有棱有角,沟壑深沉,空旷又辽阔。
“我拼了命往上走,是为了让你有底气去面对,不是为了让你有底气的离开我。”
纪眠之身形一僵,条件反射的想起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她手下按到的地方有一处刀伤,像是被烫到一样,她猛地抽开,指尖刚离开又被迫放回去。
“每多受一次伤,多立一次功,我都会觉得离你更近一点。”
“阿宥,别怕,我心甘情愿。”
隔着睡衣都好似能描绘处那条蜿蜒在后腰上的伤疤,纪眠之按了按发烫的眼睛,无厘头的开口,“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让你抱我一次吗。”
“为什么。”
“因为我每年的愿望都是想抱你一下,永远不会实现的愿望,太奢侈了。”
江凛的一个拥抱对当时的纪眠之来说,太奢侈了。
所以她回国后总是经常抱他,像是填补那么多年的空缺,又像替她自己圆满。
半响,江凛收紧了怀抱,低头贴紧她的耳畔,与她耳鬓厮磨,又把自己埋在她肩颈处,一颗心被揉搓鞭挞,疼的胸腔都要裂开,手指却是掠过她的眼睫,察觉到干燥,才开口,声线沉哑,“以后都不会落空。”
我会亲自把你的所有期望托起来。
“玫瑰要开了,回去我们就结婚。”
“好。”
/
一直到临出发前,纪眠之都不知道江凛要带她去哪,神神秘秘的。
来新疆几天,但是东西好像比来的时候还要多。
两个行李箱瘫在地上,纪眠之的大箱子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一丝缝隙都没有了。衣柜里仍然还有不少东西,还有窗台上的玫瑰,来了这么多天,她觉得枯死的玫瑰枝干居然隐隐有生还的迹象,不怎么蔫巴了。
纪眠之收拾一半累了,走到窗台那又开始浇水施肥。
江凛刚从卫生间里把她那一大堆瓶瓶罐罐收拾出来,瞥见她又在摆弄花,“还没被你弄死?”
纪眠之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满脸写着,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屁话。
“你天天施肥不怕它营养过剩?”
纪眠之属实没想到这层深奥的问题,她苍白又无力的给自己辩解,“胡说,我明明觉得它要发芽了,夏天开花的时候肯定漂亮死,到时候你别羡慕。”
“我?”江凛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置信,“羡慕?”
他又分给阳台上的花盆一个眼神,多停顿了一下实现,近乎笃定的开口,“那是回光返照。”
“”
最后纪眠之还是执拗的抱着这盆尸体,叫嚣着她要是养活了就让江凛答应她一个要求,多无理多变态都不许拒绝。
江凛看着那棵不用风吹就倒的枯枝子,想都不想的答应了。
三个多小时的火车,一路穿行过风景区,到达克拉玛依。
酒店定在□□禾度假区,他们到的时候正值日落,成片交错的糜橘色云朵交叉在落日周围,光芒热烈又璀璨,通红的夕阳擦着地平线的边缘渐渐下沉,洒在地上的光线金黄而辽远。
江凛拎着两个行李箱喊她赶紧上楼,饿死了。
纪眠之吐槽他不懂风情,掏出手机找准角度咔咔拍了好几张才罢休。
等到天色黑起来,江凛才带着纪眠之出门。
一路神神秘秘的,晚上风又大,江凛怕她又感冒,翻出来一整套装备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纪眠之拉紧围巾,用带着手套的手拍了拍江凛,示意他低低头,自己有话要说。
“我们去哪啊?不能打个车吗,我腿要断了。”
江凛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亮着光的公园,“这就到了。”
“那你背我。”
江凛就穿了一件比较厚实的冲锋衣,冷风一阵阵的迎面冲过来,纪眠之抬手捂住江凛的侧脸,不停的吐槽,“冻死你,让你围个围巾跟上刑场一样。”
“深绿色怎么了,又不是绿帽子。”
下一秒,腿根吃痛,是江凛掐她,力道不大,但也很疼。
她在背上不老实的来回动,又要下来。
反正也没几十米了,江凛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在心里过了下,停住脚步放下她,转而牵起她的手。
公园里人很多,还有很多放烟花的,也有人扛着相机,那么大一个镜头,装备特别完全,还有很多人频频看时间,纪眠之愈发不懂江凛带她来干什么了。
他们明天一早的机票回京港,大晚上跑到这么偏的地也不知道来干什么。
她蹲在路边发微信给博昭然吐槽。
约莫又过了十几分钟,等到腿都蹲麻了,江凛突然侧头,狭长的眼睛带笑,“纪眠之。”
“啊?”
“你说嫁我,还算不算数。”
“算。”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点了点头回答。
嫁他这事有什么可犹豫的。
她只嫁他。
下一刻,几乎是话落的那一秒,一缕蓝紫色的极光飘了过来,紧接着又是绿色,周围拍照声连着欢呼声在人群里爆开。
绚丽的极光照亮两个人的脸庞,模糊又清晰。
纪眠之愣怔了,眼都不眨的盯着江凛看,突然福至心灵的猜到他要干什么。
江凛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枚戒指,比上一次的更好看,切割更完美,捏在指间,晶莹的钻石在如此环境下折射出更亮眼的光。
手套被拽下来,尺寸合适的钻戒被推到指间,比极光更绚丽夺目,停止在半空的极光不再飘摇,没人发现他们,江凛捏着她下巴蓦地低头印在她唇瓣上轻轻一碰,然后抽开一个很大的笑容,“娶到了。”
然后真的永恒了。
第55章
一架飞机划破云层从三万里高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降落在京港。
比起西北的干肃冷刃, 下过一场雪的京港竟然横生出一丝暖意。
周莉从前天他们订好票就一直记挂着,从他们飞机降落前一个小时就开车在机场出口等着,同行的是植物学院的孙教授, 来接儿子。
“你怎么比我这个三五年没见过儿子的还急?”孙教授是在是看不下去周莉紧张兮兮隔十分钟就要看时间的样子。
周莉又粗粗扫了眼手表, 飞机还有三五分钟就降落了, 时间过得也太慢了。
“我们家阿凛是求完婚带着媳妇回来的, 能不急吗。”
孙教授的儿子在外求学多年,感情生活仍是一片空白,听闻江凛这就要结婚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好几声大气后悔没给他定个娃娃亲之类的,不过想起那些玫瑰她又问, “不是要等玫瑰开了才求婚,怎么这就求了?”
周莉心急火燎的, 摆摆手,“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些玫瑰谁知道怎么弄, 等会他俩出来我问问。”
孙教授心想,这是忍不住了。
/
年关将近, 机场比往常还要拥堵一些,江凛推着两个行李箱,还背着纪眠之的大托特包, 牵着她的衣摆走走停停的。
“我求求你了, 你把这玩意扔了吧,我回头给你弄两个快开花的你养行不行?”
纪眠之为了不让枯枝冻到早上买了隔风罩,跟什么宝贝疙瘩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又加固了一下, 不知道的以为他俩刚从拍卖会出来的。
“不扔, 你话真多,我要找周姨控诉你。”
江凛从飞机上睡了一觉, 声线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懒倦,说出口的话又让纪眠之反应巨大身躯一震,“那你明天别想下床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世风日下,他妈的你在讲什么虎狼之词。
就离谱。
纪眠之脸色爆红,单手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又黑黢黢的花盆,硬是腾出一只手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拧他好几下。
他穿的不少,肌肉又硬,拧几下跟挠痒痒似的,根本感觉不到什么。
他不要脸,往纪眠之的手边又探了探手臂,口吻正经的不得了,面不改色的张合薄唇,“你现在可以多掐几下,我怕你明天没力气。”
“滚。”
简简单单一个字,乍一听觉得挺高冷的,其实是纪眠之没词骂他了。
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的走出去,老远就看见周莉,纪眠之高兴的挥手,“周姨!这这这!!”
周莉一直死盯着出路口,许是太入神,连人出来了都不知道,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眼尾都笑出好几条皱纹,“哎哟我的乖乖,手里拿的什么,江凛怎么不帮你拿着?他人呢?”
刚从看见周莉纪眠之就撇下江凛先过来了,这会听见周莉问江凛,她回了回头,没看见人。
“刚才还在我后面呢。”
“没事没事。”周莉丝毫不在意江凛去哪了,拉过纪眠之的手,和她介绍,“这是孙教授,叫孙阿姨。”
“孙阿姨好。”
孙教授看着唇红齿白的纪眠之亲昵的站在周莉面前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起来,点点头,温声回,“是眠之吧,先前听周老师夸过好多次,大工程师,人也漂亮,怪不得江凛这么快就求婚了。”
三个人寒暄了一小会,孙教授的儿子出来后他们先行离开。
周莉站在原地东张西望的,“怎么还没见江凛出来?还能走丢了不成,都二十六的人了不能没脑子吧。”
“不能吧。”
话落,推车的滑轮声在身后响起,伴随来的是冰冷冷毫无温度的一声,“妈。”
方才纪眠之从他身边跟脚底抹了油一样溜得飞快,一眨眼人就跑出去了,他自己拎了那么多东西,身边人又很多,根本追不上。
更离谱的是,祸不单行,下台阶的时候纪眠之的行李箱轮子折了,四个轮子掉了三个,寸步难行。无奈之下,江凛只好先把行李放到一边,回去找地勤借了一个行李推车,折腾那么一趟出来的时候人更多了,好不容易挤出来就听见他妈跟他老婆说他坏话。
两人齐齐转身,纪眠之皱眉,“我箱子怎么了?”
江凛脸上是大片的讽刺,指了指鼓鼓囊囊的箱子,“不堪重负,终于报废了。”
“你往里面硬塞进去多少东西你没数了?什么破烂都往里面扔。”
“抱着一盆快死了的花跟宝贝似的。”江凛没好气的说,“妈,我劝不动她,你劝劝她让她赶紧扔了得了。”
周莉站位很坚决,十分袒护纪眠之,“没事,刚才你那孙阿姨就是研究花花草草的,赶明天你跟我去学校,肯定能活。”
纪眠之脆声应,“好嘞。”然后挑衅的看了江凛一眼,典型的那什么仗人势。
江凛眸色暗了暗,暗自磨了磨牙,发誓后天也让她下不了床。
回去的车上,是江凛开车,他妈跟他老婆在后面聊的热火朝天,每一个人理他。
他十分幼稚的用力踩了下油门,结果他妈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一句都插不上的天里抽了天大的三秒钟让他开慢点。
周莉正看他们俩昨天晚上拍的照片,左滑屏幕的时候看到十指相扣的钻戒照片,撇了撇嘴,伸出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小声跟纪眠之吐槽,“他这么有钱怎么这么小气?你看你江叔给我买的。”
“没有吧,江凛给我买了好多戒指呢,都在家里放着呢。”纪眠之替江凛辩解。
江凛微笑,想着他老婆也不是那么忽视他。
周莉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这钻石离柜就贬值了,又不是你付叔叔给你宋姨买的那种没切割过的,让他给你买块好玉,养人又保值。”
“你看你爸送你的那块平安扣,虽然用是你妈镯子剩下的料子打的,那也是极好的,江凛门道多着,让他给你寻摸一块更好的。”
“我那还有江凛他奶奶和外婆给的好东西,等一会回家都给你,反正早晚也是要给你的。”
江凛:“妈,我不聋。”
/
车子缓缓驶入,刚停在家门口,锁车的时候,家门突然被推开,江云嵩脸色不太好,手里还拿着打皮刀。
周莉看自己丈夫疲惫不堪的面容,一下想起来自己随口交代的话,试探性的发问,“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现在才中午,大中午,艳阳高照。
江云嵩咬紧牙根,“你不是让我在家备菜你回来做吗?”
“我后面又说我订了萃华居的饭菜,你没听到吗?”
真没听到这句话的江云嵩默了默,然后转身进了屋,砰的一下关上门,怨气极大。
合着他忙活一上午白忙了。
三个人换好鞋子,周莉跟上江云嵩,被厨房的景象震惊了,菜被备的整整齐齐,海鲜也都处理了个干干净净,排骨都焯好了水放在砂锅里面。
可是她叫了萃华居的八个菜,份量还都不少。
“要不,我们晚上把这些做了?他俩刚下飞机也挺累的,我上午满课,也挺累的。”
忙了一早上,从来没这么仔细洗过菜切过肉的江司令一点都不累呢。
江云嵩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周莉默了默,扫了一眼壮观的厨房,转身叫江凛,“那什么,阿凛,你给阿珩他们打个电话,中午都别做饭了,都过来吃饭吧。”
“把阿聿和满满一定叫来,会做饭的能搭把手。”
“阿宥,你替我把你奶奶喊来。”
江云嵩备下的菜数量惊人,好在份量都不是很多,三五六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也算是齐活了。
餐厅的桌上坐不开,秦知聿他们又不想上桌吃饭,轻车熟路的分了餐端到客厅桌上去吃饭了。
桌上就剩下秦知珩夫妻俩和江家五口人。
江奶奶早就看见纪眠之手上的戒指了,笑眯眯的问,“等你们俩过完生日把婚重新订一下?日子我都算好了,年初六。”
订不订婚的,两位当事人没什么感觉,也不注重这些。
更何况,秦知珩坐在江凛对面,极其蔑视的甩了一个眼神。
江凛顿时胜负欲上来了,挺直腰背,一点点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能跳过订婚先领证吗?”?周莉呆了,以为自己儿子前几天感冒烧傻了,江云嵩觉得他像个脑子不灵光的,不下聘就想娶媳妇,怕是早就疯透了。
只有江奶奶处变不惊,平淡的拒绝了江凛,并且告诉他必须得先订婚。
一步落后,步步追不上的江凛不动声色的伸出腿,使劲踹了秦知珩一下。
吃个饭的功夫,订婚的日期就这么被定了下来,饭后江凛说什么也不在家住一晚上,非拎着箱子回悦庭,拦都不拦不住。
纪眠之脸红红的,跟在江凛后面一声不吭的上了车。
/
悦庭还是纪眠之临走前的那副样子。
江凛走到卫生间把整个暖气和空调都打开,太久没回来住,一点人气都没有,喘口气都有白雾。
纪眠之的箱子被江凛徒手搬上二楼,推开卧室门,江凛看到地上摊开,还没收拾完的箱子若有所思。
“江凛,你赶紧把我电脑拿出来,我下午送去——”声音在看到地上的行李箱和戒指盒子戛然而止。
静了半响,江凛点点头,蹦出来一句,“别解释,我都懂。”
你懂什么了你懂。
“我说我戒指藏的那么隐蔽你怎么发现的。”
“合着收拾行李箱准备净身出户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
“我估计你那箱子关不上,你压在上面使劲弄,然后才发现的吧?”
你确实懂,天才。
一席话被江凛都说光了,纪眠之沉默了一小会,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净身出户,这房子写的我名,你忘了。”
你他妈真是逻辑天才。
他反问,“所以你想收拾我的东西把我撵出去?”
越说越离谱,纪眠之怕自己再不打断他,他就能给自己加一堆戏,但是她总不能说自己打算先溜,然后等他回来办过户去吧。
她往前一步走,扯着江凛的卫衣领子,顺势垫脚抬头,直截了当的堵上了。
总算清静点了。
开了这一会暖气和空调,整个二楼卧室暖烘烘的,热气都往上涌。
老婆投怀送抱,素了一个多月的江凛怎么可能会拒绝,宕机了一两秒后立刻反客为主,手掌搭在她腰上往自己胸前压,另一只手也从她毛衣下摆往里钻。
鼻息被尽数掠夺,纪眠之的换气本来就是亲手江凛教出来的,现在她就如同砧板上濒死的鱼,快要窒息了。
他太犯规了。
耳根后面湿漉漉的,毛衣也被扯的露出一半雪白的肩膀,黑色的肩带嵌在上面,锁骨不停随着胸前呼吸起搏颤动,江凛的理智一点点崩塌。
江凛松开她,卧室没开灯,窗帘半拉着有点暗,纪眠之半仰着脖子,清丽的脸上迷蒙蒙的,似乎是疑惑他怎么不亲了。
行李箱被暴躁的打开,然后又被一个个的往外移,灯被打开,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的。
方才接了那么久的吻,江凛依旧衣冠整整的,除了嘴唇染上了一点她的口红之外没什么变化,俨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相比之下倒显得她像是心怀不轨的一方。
她视线往下巡视,看到江凛手心里两个眼熟的小红盒子,难得面露尴尬的问了句,“你怎么连这个都带回来啊。”
“你买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懂。”
江凛眸色暗了暗,那点低级的恶趣味纪眠之怎么会懂。
不过纪眠之很快就懂了。
湿答答的床上,江凛的短发还往下滴着水,隔空落在纪眠之的手背上,凉的。
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工作,浴室的水汽弄得整个卧室潮气满满。
纪眠之手一个劲的抖,怎么都使不上劲。
“宝宝,快一点戴。”
“你买的,你负责戴。”
江凛几乎从来不喊她宝宝、宝贝一类的称呼,大多数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偶尔喊她阿宥,床上喊她媳妇、老婆,她从来没想到江凛第一次喊她宝宝会在这种场合。
喉结滚动,好似也带着水滴,声音沉哑,浸透了情/欲,轻而易举的就能察觉。
她羞愤的不得了,手下又脱了力,整个人被闹的水深火热的,“你别——说话!”
又滑了一下,江凛耐心彻底告罄,把手覆盖在她手上,带着她一点点卷过去。
/
一盒三个装,等盒子空了天都黑了个透,纪眠之靠在床背上,额头上盖了一层薄汗,她一点也不想动,咽了咽喉咙,干涩的发痒。
有点想喝水。
江凛从浴室出来后又抱着懒洋洋的纪眠之进去清理。
折腾一遭等换好床单被罩重新躺在柔软属实的床上,纪眠之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骂他变态。
两三个月前的事被他揪着不放,她当时随口夸了秦知珩一句厉害被他小心眼记到现在,一直靠在她耳根处恶趣味的问他厉不厉害,打个分之类的话。(正常交流谢谢审核)
更恼人的是,她随手在货架上拿的0.01超/薄居然被他说的那么龌·龊。
“我变态什么,不是你买的吗?”
她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我第一次买又没经验!我哪知道是这样的!!”
江凛轻哂一下,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又说,“再告诉你一个噩耗。”
“什么?”
“超薄容易破。”
“我操啊,江凛你有毒吧,做完才说,你为了压秦知珩一头不用这么狠吧?”
温温绵软上覆盖了一层力气,警告,江凛胳膊又重重的横在她腰上,皱眉道,“我是那种人吗?而且漏没漏你感觉不到?”
“他我还用不着这种方法。”
“他太废了,备孕这么久都没信,婚礼也没办,等咱俩结完婚没准等你生完了他那都没动静。”
备孕这事多难多繁琐纪眠之也听博昭然吐槽了几句,但是江凛这么信誓旦旦的怀疑秦知珩她觉得不太好,“你别这么说阿珩,万一这个月就有信了呢。”
“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
“中午他俩喝的比谁都多,像是备孕的样?而且物极必反,他俩太急了,一时半会肯定没戏。”
“你怎么这么懂?”
秦知珩领证当天百度最适合备孕月份的江凛不说话了,拉起被子把纪眠之往自己怀里压了压,“睡觉,明天还得去给你那没剩半口气的花挂个号看病。”
“它还活着。”
“有些东西看似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
第56章
翌日。
窗帘哗啦一声被拉开, 大片阳光透进主卧,刺的人眼皮都胀痛。
纪眠之翻了个身,五官皱成一团, 闭着眼拽了一下被子蒙住头, 只留一个黑黢黢的发顶在外面露着, 半响, 又觉得太阳穴胀痛,腰也酸,口干舌燥的,就半坐起身在床边发呆。
江凛从主卧的卫生间走出来看到的就是纪眠之凌乱着头发垂着脑袋坐在床边。
此时已经过十点了, 卧室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响着。
昨天他们睡的挺早,结果半夜两个人都饿了, 又不想做饭,点了一大堆外卖实实在在的吃了一个夜宵,收拾完残局重新洗漱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昨天晚上吃爆辣小龙虾的时候纪眠之为了解辣喝了很多饮料, 现在整张脸都肿的不得了。
听到脚步声,她侧头, 揪了一下被子,刚睡醒脑子还没打过弯,慢吞吞的开口, “我们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嗯?”
“要不然才十点你喊我起来干什么?”
江凛张开双臂, 无比熟稔的俯身,牢牢的托着她的臀把她腾空抱起,拨弄了两下她的头发, 声音含笑, “不是给你的花看病去吗。”
纪眠之双手圈在江凛的后脖颈上,两条腿垂在他腿边, 恹恹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想起来了。
洗漱过后,纪眠之明显比刚才精神了点,只是眼睛还有点浮肿,江凛不让她喝冰美式消肿,从冰箱里抽了两瓶冰饮料让她滚滚脸。
*
江凛在楼下一直等纪眠之收拾好,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他手机就没停下过振动,秦知珩快催死他了,一个劲的让他快点,吃个饭磨磨唧唧的。
他垂眼,敲了几个字发过去,秦知珩看到之后差点心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主卧的门被带上,纪眠之拎着大衣和高跟鞋下楼,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五官明艳艳的。
江凛走到她身边接过大衣好让她穿鞋子,结果大衣离手,她扶着玄关处的鞋柜换鞋时,戴满了戒指的手指明晃晃的出现在江凛眼下。
除了尾指和大拇指,剩下六根手指全都各戴了一枚钻石戒指,切割完美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纪眠之换好鞋发现江凛一直盯着她的手看,她动作很快的接过大衣穿上,狐疑的问,“你看我干嘛?”
“你带这么多不怕被人抢劫?”
“多吗?”纪眠之举起两只手细细打量了一番,要不是尾指和大拇指尺寸实在是差太多,她早就把剩下的那三枚戒指都带上了。
纪眠之放下手,伸手在脖颈处拽了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出来,晃了一下,“要不是尺寸不合适,我都戴上。”
“清允就过个生日而已,你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江凛实在想不明白她一下戴这么多干什么,出门见个太阳估计都能被闪到眼睛。
兴师动众?纪眠之抽出手机打开求婚成功她发的那条朋友圈,秦知珩昨天晚上新评论了一条,【钻真小,他真抠。】
“你没看见?”
江凛确实没看见。他眯了眯眼眸,盯着那条评论看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直接倒戈,“一点都不兴师动众。”
/
溢香楼二楼拐角私人大包厢里,付清允吊着胳膊,坐没坐相的翘着腿,眼风一扫,用那只没断的手指挥何明熙。
何明熙强撑起一个微笑,把热奶茶给自己的救命恩人递过去,“三分糖,双倍珍珠,还合您口味吗?”
付清允嚼了两下珍珠,有点粘牙,咽不下去,又嚼了两下,费力的吞下去,懒洋洋的敲了敲桌面,“下次别买这家,品控不太好,珍珠没太煮好。”
何明熙翻了个白眼,他加那么多珍珠,密密麻麻的多看一眼都能逼出密集恐惧症来。整个京港就这么两家店,远的要死,她特地要稍微硬一点点的珍珠,怕一路开车泡在奶茶里软趴趴的不好喝,他还耍起大少爷威风来了。
“爱喝不喝,麻烦精,就知道使唤我,你怎么不让窈窈姐给你买!”
“嘶。”付清允斜眼看她,振振有词,“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要不是我英雄救美护住你,你现在就得吊着胳膊哭哭啼啼的写寒假作业。”
“我宁愿吊着胳膊,反正齐泊简会给我写,不像你,单身狗。”
何明熙吐了吐舌头撂挑子不干了,伺候他这么多天烦都要烦死了,偏偏他还得寸进尺,今天吃西城的糕点点,明天吃南城的私房菜,她约会都去不成,天知道靠手机维持的异地恋有多脆弱。
另一边,秦知珩坐在沙发上一边剥坚果一边和博昭然控诉江凛不回信息还秀恩爱的恶劣行径。
博昭然木着脸一个字都不想听,巴不得自己聋了算了。
从她和秦知珩认识,满打满算快七年了,这俩人就没停过,甚至还乐此不彼的戳对方皮球,来来回回不停的从各个方面攀比,感觉加起来都没有三岁。
包厢门被推开,纪眠之和江凛并肩走进来,两口子十分做作的在秦知珩面前刷了刷脸。
纪眠之踢了踢秦知珩的鞋子,收拢了一下自己的大衣,把戴满钻戒的手“不经意”的露出来,说,“让让,你挡到我和你老婆聊天了。”
“?你还知道这是我老婆?”
博昭然简直受够了秦知珩,一把推开粘在自己身上的秦知珩,余出来点空间,拍了拍,掷地有声的开口,“坐!”
秦知珩刚挪过去一个屁股,正打算探着头跟老婆说话,结果江凛走了过来,“让让,你挡到我和我老婆贴贴了。”
“不是——你他妈有病吧?”秦知珩气极反笑,斜睨着往前挤的江凛,试图阻挡他。
江凛无视他,面不改色的硬生生的挤了进去,然后牵过纪眠之的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玩。
三枚闪的不得了的钻石戒指和手腕上水头极好的镯子很难不让人注意到,秦知珩像是确认一边,别扭的越过江凛拉了一下纪眠之的另一只胳膊,跟他妈复刻批发的胳膊一样,玉镯子加钻戒。
一抬眼,脖子上还挂着三枚戒指,想让人看不见都难。
他松开手,冷嘲热讽,“什么暴发户心理。”
江凛:“你从和博昭然谈恋爱到现在给她买过几个钻戒?”
“谈恋爱一对儿,求婚一颗,结婚钻戒还没做出来。”秦知珩疑惑,“干什么?”
江凛原封不动的把他说过的话反弹回去,“就三个?你真抠,赚这么多钱连个钻戒都舍不得买。”
“你看我,一年给我媳妇儿买一个,今年买了买了四个,次次不重样。”
“看见我媳妇儿手上那俩镯子没,祖传下来的,带出来让你开开眼,老抠/逼。”
秦知珩是真开了眼,他妈给他老婆那个镯子可是老古董,买都买不到。
“媳妇。”秦知珩一连喊了博昭然好几次,都不理他,他加大音量,“博昭然!”
“干什么?”博昭然正和纪眠之谈正事,突然被打断面上有点沉。
“把咱妈给的那个镯子照片找出来,闪瞎江凛的狗眼。”
“闪瞎你的狗眼,我老婆都带着,博昭然又没带,隔着屏幕看出来个屁。”
纪眠之和博昭然面面相觑,然后纪眠之慢吞吞的把手上的首饰都摘了个干干净净,就留了求婚的戒指,然后放在江凛手心里,“你收好,我和昭然有正事儿。”
然后姐妹花手牵手走到离他们两个最远的地方,继续聊天,自动屏蔽两个显眼包投过来的视线。
/
过生日每年的安排的场就老样子,吃饭唱歌喝酒,江凛懒得去折腾,带吃饱喝足之后带着纪眠之开车去了京大。
周莉办公室在二楼,很好找,两个人抱着花盆敲门走了进去。
周莉刚吃好午饭不久,现在正喝水休息呢,屏幕还亮着,她最近忙着学期末的收尾工作,一遍遍的复核成绩。
“妈。”
门被敲了两下,江凛牵着纪眠之走进来。
“周姨。”
“先坐,孙老师一会就回来了。”周莉中午一般都是在学校解决,桌上常年放着水果,她把洗干净的水果推到纪眠之跟前,视线落到她空荡荡的手腕上,疑惑了一声,“怎么没戴镯子?”
早上江凛为了争口气,特地给周莉打电话回了趟大院把两个镯子翻了出来。
纪眠之:“怕磕了碰了。”
“没事儿,戴上就注意了。”
等孙老师回来的间隙,周莉把从沈菁仪那要来的订婚酒店一类的流程攻略给纪眠之和江凛看了一眼,末了语重心长的开了口,“你俩订婚前,一块去看看你爸妈,前几天我和你江叔去了一趟,等过几天你们俩再去一趟。”
纪眠之点点头,婚姻大事,她一个亲人都不在身边,难免有些难过失落。
周莉注意到她的表情,又说,“今天早上观乘给我打电话了,那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我的手机号码,说年后他飞过来一块商量你和江凛的订婚礼,他不落忍你自己一个人面对。”
“你订婚这么大的事,他在也好,有底气。”
心头霎得划过一丝暖流,鼓鼓囊囊的。
不光是因为周莉的一席话,更多是因为苗观乘,和突然一下就被填满的落差感。
/
孙老师没过一会就回来了。
江凛把花盆端过去,趁纪眠之和周莉还说话的时候问,“孙姨,这花还能养活吗?”
孙老师仔细捻起土看了看,又看了几眼玫瑰枝条,摇了摇头,“彻底枯死了,这个品种太娇嫩了,本来就不太好养,今年冬天又冷还干燥。”
话落,纪眠之走过来,探头探脑的,笑着问,“怎么样?”
孙老师还没回答就被江凛抢了先,江凛旁若无人的揽过她的肩膀,指间勾着她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的啊了一声,“我媳妇儿这么厉害什么花养不活。”
“孙姨说了,多浇点水就能活。”
孙老师怔了怔,顿时了然。
纪眠之捞过花盆,又准备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多冻一会儿也不行,“那你还说它回光返照。”
“我的错。”
“先别收起来,这土不太好,咱们一块去保温室换个土顺便修剪修剪,明年就开花了。”
提到开花孙老师想了起来,边应承边起身,“阿凛,你种的玫瑰要开了,都跟我去看看?”
周莉还有事要忙,就不去了,嘱咐他俩别忘了早点回家吃饭。
纪眠之一次也没见过,当即嚷着要去看。
江凛用钥匙打开保温室的门,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保温室的温度在二十度左右,五六排玫瑰含苞待放的,根茎叶绿油油的,软刺也肆意的生长出来。
纪眠之一开始以为江凛说种玫瑰是玩笑话,后来他又提了一次,她也就信了,但是一次也没来看过,总是错过。
现在看着这么多娇艳欲滴的玫瑰,她都能想到江凛是以一种什么姿态去浇水、松土,施肥。
保温室的门没关严实,外面的冷气和室内的潮暖形成对流,太阳光无孔不入,成片的洒进来,烤的人热腾腾的,又被冷风吹着,冷热交替,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喜欢?”江凛看她沉默以为她是不喜欢,“等过几天开花了就好看了,正好能赶上你过生日。”
纪眠之摇摇头,深呼吸了一下,鼻腔里好似都涌动着玫瑰香气,她慢慢拉起江凛的手,从指尖碰触到指根,和他十指相扣,面对面,她抬头,极其认真的回答,“喜欢的。”
超级喜欢,爆炸喜欢,无敌喜欢。
江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以为你不喜欢。”
“你种什么我都喜欢。”她笑吟吟的,下一秒表情又骤然一变,苦闷的鼓了鼓脸颊,“唉。”
“好端端叹什么气?”
“为什么不能跳过订婚直接结婚,忍不住了。”
“我也忍不住了。”
想了又想还是打算来看看的周莉走到门口听到这两个人边叹气边着急想结婚的话,脚步活生生刹住,然后重重的推开门,保养得当的脸上表情千变万化。
“忍不住也得忍!”
“订婚、结婚、领证,八九个月等不得?”
两人齐齐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八九个月?!这么久?”
江凛:“妈,我俩不是年后就订婚了,五六月份结婚不行?”
“你当酒店和礼服不要排队?”
“你去找付叔插个队,最好是赶在阿珩前头办了。礼服不是有苗观乘,我们走后门,赶紧结了,夜长梦多,实在是等不及了。”
纪眠之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莉就是想不通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婚不育的一抓一把,怎么到了她家这里就急的不得了,多一天都不行。
她儿子急还能理解点,毕竟从小对人心怀不轨的又等了这么多年,怎么纪眠之也急,像她和博昭然这个年纪的姑娘按理说都应该恣意的享受生活才对,再不济,也是享受两人世界。
其实,着急想结婚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了。
因为想要光明正大的永远拥有。
想把所有美梦都栽进现实,开花结果。
第57章
纪眠之和江凛的生日是临近年关, 腊月二十六。
往年江凛的生日都是和纪眠之一起过得,后来纪眠之走了之后江凛也不常回来,每年生日都是秦知珩带着那几个小的张罗, 虽然说是替江凛装扮的生日宴, 但是每次他都迟到早退, 露个脸就走了, 在新疆那两年连脸都不露。
今年是个例外,周莉一大早喜气洋洋的跟沈菁仪和宋秋开车去了菜市场,囤年货的同时顺便去拿生日蛋糕。
沈菁仪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由得打趣, “周老师今年好大的手笔,三层高蛋糕。”
蛋糕店所在的一整条街纵横南北, 街头是付氏旗下的商场,临近年关的缘故,两侧店铺都张灯结彩, 大红色的灯笼彩带飘摇,有几家已经张贴了福字对联。人声鼎沸, 路边卖糖葫芦和烤地瓜的摊主不停的吆喝,脚步跌宕,偶有一两个小朋友攥着卡通印花的气球。
宋秋看见路边的小朋友难得又惆怅, 抬脸对两位好友絮叨, “你说我们家清允什么时候才能把窈窈领回家?”
周莉算是熬出了头,笑着宽慰了好久。
沈菁仪也知道催大儿子抓紧的时候是个什么滋味,恨不得替他去使劲, 不过感情又岂是旁人能插得进去的呢。
她说, “小秋,你着什么急, 你们家清允和窈窈青梅竹马的,这情分哪是旁人能比得了的,就看清允那个上心劲儿,咱们看的可是清着呢。”
两位过来人轮流上场拿自己的亲身经验去宽慰宋秋,倒是缓解了不少郁闷的心情,就是看着同龄的陈易东和秦知聿都板上钉钉的事儿领着女朋友天天往家走,心里多少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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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只有他们一家人吃饭,全家齐齐下手,连上班的江云嵩都被喊了回来。
江凛看他爸都回来了,懒洋洋的从沙发上起来,路过茶几的的时候还捻了一颗草莓,含糊不清的对周莉说,“妈,过个生日而已,至于吗?”
周莉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指挥江云嵩把菜洗好切了,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了江凛话,“能不至于吗,今年你和阿宥都回来了,年初就订婚,多好的事儿。”
“快点把阿宥喊下来,过生日还加什么班,都来厨房帮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干活不累!”
没等江凛上楼,纪眠之端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架着黑框眼镜下楼了。
“周姨,家里还有水吗,楼上没了。”
“有,刚烧开的,让阿凛给你倒。”
刚烧开的水滚烫烫冒着白气,纪眠之边吃草莓边去厨房查看实时状况。
两个燃气灶都开着,两个砂锅墩在上面,传来阵阵香气,她吸了两下鼻子,周莉以为她饿了,停下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侧身避开江云嵩,走到冰箱门前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三层蛋糕。
“饿了?先和阿凛去客厅桌子上垫补一点,稍微吃点你俩过来帮我包饺子。”
纪眠之看见三层蛋糕也实实在在的惊讶了一下,接过,“怎么买这么大一个。”
“两个寿星,不得买大一点,你们俩又这么多年没一块过生日了。”周莉似是嫌厨房油烟大,摆摆手让她赶紧离开。
本身一楼的暖气就开的很足,水温一时半会儿降不下来,江凛又抽了一个杯子来回倒着祛热气,手背触了下水杯感觉水温差不多之后回头喊纪眠之,“过来喝水了。”
纪眠之拎着蛋糕走过去,喝了两口水就开始拆蛋糕。
没什么过多装饰的三层黑森林蛋糕,点缀了些水果,旁边的白巧克力立牌上写着他们两个的名字缩写,让人心一动的是,顶层蛋糕那裱了两束渐变橘色玫瑰。
江凛拿过蛋糕刀随便切了两下,放到盘里一小块,特地把绵软的蛋糕底露出来,又拿过勺子送到纪眠之手边,“吃吧,把奶油撇到一边就行。”
纪眠之爱吃糖,但是不爱吃奶油,什么奶油都不吃,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又很挑剔,特别喜欢吃从奶油上剔下来的蛋糕底,带着薄薄一层奶油那种。
“吃一口。”纪眠之接过之后直接挖了一勺送到江凛嘴边,江凛张开嘴吃下,喝了好几口水才冲淡奶油的甜腻味道。
“晚上我们去哪?Atlas?”
“不去,阿珩不是备孕呢,让我们迁就着他点,今晚的局是素的,老地方吃小烧烤。”
“那你记得让他补齐六年没给的生日礼物。”
*
等到热腾腾的饺子被端上来,周莉拍了拍手,摘下围裙,终于缓了缓,五口人忙了一上午终于做出来一桌子菜。
饺子馅是芹菜牛肉的,他俩爱吃的馅。
江凛看了看自己碗里丑丑的还破了一个的饺子,又靠近纪眠之看了看,个个白白胖胖的饱满的不得了,他爸的也是。
他不满,不是过年,周莉包的本来就不多,一人一碗的量,怎么都是寿星,还区别对待呢。
“妈。”他正色叫周莉。
“嗯?”
“为什么我的饺子是破掉的,我爸和我媳妇儿的就是好的。”他说着又巡视了另外两个人,“你和奶奶的也是好着的,就我是坏掉的。”
“拜托,我可是寿星哎。”
闻言,周莉切切实实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江凛,做人不能不要脸面。”
“你包的饺子捏的一点都不紧,临下锅的时候我又加固了一遍,还是有漏网之鱼,我还没怪你散了满锅子的馅,你反到不公平上了。”
江凛震惊,他包饺子的手艺不说万里挑一,那也是经得起水煮一遭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爸包的不好!”他老婆肯定没问题,他妈和他奶奶更不能怀疑,可疑对象就只剩下不会做饭的江云嵩。
周莉眼皮都懒得掀,轻飘飘的说,“你爸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包饺子的手艺一绝,什么花样都会。”
“你包的饺子我认识,那就是你包的。”
那他究竟是背了谁的锅?都没问题。
突然,脚背被踩了一下,然后纪眠之拽了一下江凛的袖子,侧着绯红的脸小声说道,“你吃的是我包的,太久没包,手艺生疏了。”
哦,原来是他老婆的锅,那没事了。
破了的饺子就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他装作若无其事,夹起一个塞进嘴里,煞有其事的嚼着,“好吃。”
周莉看着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低头勾了勾唇角,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饭后,江云嵩上楼去书房和周莉准备去写对联,江奶奶忙着给纪眠之的订婚服收尾。
全家就纪眠之和江凛两个寿星最闲。
茶几上的蛋糕没被吃多少,江凛盯着奶油突然伸出手沾了一指头,“纪眠之。”
“啊?”她茫然的捏着手机回头。
唇瓣上突然多了一抹湿润,她条件反射的舔了下,然后瞬间迎上一个粘腻的吻。
她之前觉得瞳孔放大头发直立都是骗人的,直到从黑屏的手机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头发隐隐有炸起来的趋势。
这人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想干嘛!
江凛不满她发呆走神,惩罚似的咬了咬她下唇软肉,随即漫不经心的又抵着牙关闯了进去。温热干燥的手心在她毛衣裙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入口,直接隔着裙子触了两三下。
书房的门没关,江云嵩和周莉的说话声清晰可闻。
心跳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纪眠之捶着他肩膀,又艰难的想用力推开他,呜咽不停,泄出来那么一两声嘤咛,“江凛,你别发/情。”
“亲一会儿。”他滚了滚喉结,眼底晦暗不明,离唇之时说话时唇瓣染着津液都凉飕飕的。
“你住口。”她又羞又怕,生怕下一秒周莉和江云嵩下来撞见这么香·艳的一幕,“周姨一会就下来了。”
她一直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两个人紧紧贴着,江凛穿的也单薄,柔软的躯体撞在肌肉上比受刑还折磨。
“别动。”江凛松开她,声音沉哑又染着一缕隐忍。
纪眠之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听江凛这音调就知道起反应了。
也顾不得被发现了,扯着人就上楼,一步迈三个台阶。
关紧卧室的门,她视线往下一扫,又飘忽闪开,确实挺瞩目的。
还好没被看见,要是周莉看到,那还得了。
她想想上次被江云嵩和周莉抓包避/孕套的事浑身就打了个冷颤。
胡思乱想的功夫,江凛把她抵在门上,不怀好意的抵着她动了一下,俯首在她耳畔,湿湿热热的气息喷洒出来,“这么急?”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你一下。”
自己房间,还上了锁,天大的事都喊不动他俩,江凛半分顾忌都没有了,亲了一会抱着人就往床上去,窗帘是不透光的混纱,正好免了下床。
脖颈倏的一痛,纪眠之嘶嘶吸了口凉气,一把推开江凛,“你他妈属狗?”
江凛停下动作,撩起她的头发,看了下刚才吸的地方,好像是有点失了力道,有点破皮了。安抚似的啄吻了几下,湿漉漉的舌尖扫过,酥酥麻麻的痒意又铺天盖地的袭来,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一样,蚀骨入髓。
“你别碰我。”纪眠之不满的哼唧了两下。
“怎么了?还疼?”
他刚才亲那两下叫人太阳穴都发胀,纪眠之底线本来就低,根本受不了他这样,但是这时间和地点根本不能胡来,她刚想找个理由去拒绝江凛,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暖流。
顾不得江凛还作乱的手,她脸色一变,直直冲向卫生巾,果不其然。
姨妈提前造访了。
来救她狗命了。
江凛忍着那股难受劲站在卫生间门口敲了敲,“怎么了?”
“衣柜左面第二个抽屉,江凛帮我拿一片卫生巾,卫生间没了,顺便拿一条干净的内裤。”
那股难受劲儿一下就没了,直接/萎了。
他认命的拉开抽屉去给她送卫生巾和内裤。
纪眠之收拾好神清气爽的从卫生间走出来,还哼着歌,心情大好,挽着江凛的胳膊往下一瞟,嘴一脱瓢,“你怎么下去这么快,秒男?”
江凛磨了磨牙,整张脸都有点扭曲了,嘴角向下撇着,捏着她后脖子往自己怀里搂,近乎咬牙切齿的,“我他妈是被你吓回去的。”
“我看你能拿这玩意挡多久。”
想起这茬,江凛粗粗算了算纪眠之的周期,眉一皱,“你这个月怎么提前这么多天?”
她周期一向很准,波动不超过两天。
“估计前阵子住院喝药打针的事吧,还被你传染了一次。”
江凛不懂这些,但是提前这么多天在他看来就是不太好的事儿,躺在床上思忖着年后再去带她调调身子,前一阵病那么一遭,瘦了不少不说,抵抗力好像比以前还差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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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照例是他们自己弄食材,不过天气冷了,场地不是露天,转移到通风的室内了。
头一次人聚的这么齐全,连祝清嘉都来了。
一圈人倒是没拎蛋糕来,直接拎了一箱又一箱的酒,手里面照例拎着两份生日礼物,最后面的秦知珩拎的有点多,大大小小十几个礼物袋。
纪眠之眼都直了,磕磕巴巴的问,“让你补你还真补?”
“补我那份就算了,怎么江凛也要补?”
她酸溜溜的语气,“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是也不用重复送吧。”
秦知珩顿了一下,把十二个礼物袋递到纪眠之手里,说,“他这么多年一次也没过过生日。”
没过一次生日,是因为什么呢,又因为谁呢。
他说完,纪眠之才注意到,十二个礼物袋有很多包装是已经退了色的,一看就是有了年头的。
她转身看江凛,正弯腰烤海鲜,烤炉热气高,揪了揪卫衣领口,又继续烤。
可能是察觉到她投过去的视线,江凛抬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纪眠之慌忙提起手里的礼物袋,大声说,“都是阿珩送的,昭然知道要羡慕了。”
“羡慕什么?”博昭然走到半路想起来忘记带纪眠之的生日礼物,又开车回去拿了,这才晚到了一会儿,她把礼物盒递给纪眠之。
“羡慕我今年收到这么多生日礼物呗。”纪眠之晃了晃手里的礼物袋,然后在一边转而拿起博昭然的,粗粗看了一眼就能猜到是什么,“又送包?”
博昭然眼尾一扬,眸光潋滟,“你打开看看是哪一款再说这个话,我允许你撤回。”
这话一出,纪眠之眯眯眼,扯着丝带忙不迭打开一看,惊呼一声,当即亲了博昭然脸颊一口,贴在一块腻腻歪歪的,“我爱死你了,这款好难买的,观乘都不一定能拿到呜呜呜,什么天降幸运女神。”
博昭然用手指抵开纪眠之的额头,“别亲我。”
“亲一口怎么了又不是没亲过。”
“你看秦知珩,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起诉你给他戴绿帽子了。”
纪眠之招摇的靠在博昭然肩膀上,对着脸黑黑的秦知珩做鬼脸,“我好怕喔,可是他又打不过我们家阿凛。”
“体力压制知道吧,从小就没打赢过,一次都没有。”
她回想两个人小时候为了抢玩具动手干架的时候,秦知珩鼻青脸肿的回家就想笑。
秦知珩:“我反悔了,你赶紧把礼物还给我。”
“江凛,她怎么越来越猖狂,亲我老婆还诋毁我,我明明打赢过你!”
江凛:“因为我老婆只会记得我的高光时刻,忽略你唯一打赢过我的那一次。”
“反正博昭然也在这,要不你让她给你纪念一下,毕竟是唯一一次,挺有意义的,怎么说那也是你人生的高光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