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刺激越狱

    萧鼎真的,从没觉得这么倒霉过。

    进了这破比赛,回回遇到修罗场,他都感觉自己表现挺好的,够帅,打架也够爽,可今天晚上实在倒霉,怎么到哪都遇到守卫!

    他已经非常小心,足够努力归避了!

    完蛋,又一波守卫被他吸引过来了……你们是不是嫉妒老子长得帅!

    虽然他长这么帅,武功这么高,这时候也没屌用,他要被抓住了!他要被看到脸了!这局完、蛋、了!

    他就不该听小漂亮的,什么双重保险,自己安安分分走到头过关不好么!

    咦——

    那是什么?这些人好像不追他,转向别处了?

    霄酒权衡利弊,没有再躲,而是现身出来,吸引了大波守卫注意,拉完仇恨也没停,继续不停奔跑,制造更复杂的混乱局势,方便萧鼎那边脱身……

    如果萧鼎能再聪明点,知道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去把不能探索的地方探索了,一大半困难就解决了!

    然而他和萧鼎显然没什么默契,一个转角,他猝不及防的,遇到了同样猝不及防的萧鼎。

    萧鼎直接懵逼,铜铃似的憨憨大眼眨了眨,又眨了眨,好像不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干别的事吗?

    霄酒:……

    好死不死,守卫龙卷风似的,跑到了跟前,最中间打头的,就是不好应付的老八,萧厚。

    萧鼎眼风一扫到他,下意识就转身要跑,霄酒瞬间伸手,比他还快,拽住了他的手腕。

    萧鼎震惊,甚至瞬间失声,只能用眼神剧震表达情绪:嗯?

    霄酒面无表情颌首:嗯。

    萧鼎眼神继续震颤:嗯?

    霄酒都无力了,直接带着他的手,卡到自己颈间,冲他点头:嗯。

    萧鼎终于明白过来了:嗯!

    他扼住霄酒喉咙,在老八抵达的前一秒,一个漂亮的旋身挟制动作,将霄酒制住:“好了,我把他制住了!大家都不要紧张了!”

    因为有点心虚,他还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视角,小声问霄酒:“这样真的成么?老八会不会搞咱们?”

    “不会。”

    霄酒同样压低声音,尽量保持嘴唇不动:“他想要的是驯服我,而不是要我的命。”

    萧鼎:“嗯?”

    霄酒:“大棒加糖,永远是最行之有效的驯人方法。”

    上位者想要牢牢掌控住下面人,必然要恩威并施,你春风得意时,打压你,让你知道谁是老大,你遇到危机凶险时,纵容你,拯救你,给你一颗糖,你会不感谢?

    萧鼎眼珠一转,想想那个越狱计划,继续小小声:“那老八知不知道,他大概没机会敲你棒子了?”

    霄酒淡定极了:“我越狱成功时,他就会知道了。”

    损还是你损!

    萧鼎差点憋不住笑。

    萧厚缓步走过来,面色颇为不善,扫了眼萧鼎,扫了眼霄酒,又扫了眼萧鼎扼在霄酒颈间的手。

    “你不应该在这里。”

    点的是霄酒,也在点萧鼎。

    萧鼎经好弟弟一番提点,哪里还会紧张,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老八啊,你莫不是耳朵背了,没有听到铃七响?”

    所谓铃七响,是仰山族内领地的一种应急提醒,举凡出现七声连续,就证明有意外发生,值班人员在呼叫所有人帮忙,特殊情况下,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可适当有些调整。

    比如不应该在夜间离开自己住处的萧鼎,现在在这里也没什么奇怪。

    “我要是偷懒不作为,不出现在这里,才更不应该吧?”难得看到老八黑脸,萧鼎声音拉的长长,洋洋得意,“喏,我把意欲逃跑的人苗给逮了回来,准备押送回牢房,倒是老八你,身为部族小头领,最该干活的时候,没半点建树,未立寸功,还有脸站在这充大头呢?”

    老八突然笑了。

    “别以为你们那点小把戏,能瞒得住人。”

    他往前两步,眯了眼睛,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好好想想西边的守卫,可不是好糊弄的,若没有我放你们一把,你该清楚——是什么后果。”

    说这话时他根本没看萧鼎,对的是霄酒。

    萧鼎也不生气,朝霄酒挤了挤眼:瞧,糖来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萧厚微笑看着霄酒,“小可爱,你跑不了的,我的提议,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嗯?”

    “把他押回牢房吧,七弟,辛苦你了。”

    不需要霄酒立刻回应,也不在乎萧鼎表现,萧厚说完就走,干脆利落,还带走了大批守卫,给这件事定了性,结了尾。

    萧鼎十分不可思议:“真这么走了?一点都不为难你?”

    “不让我试一下,撞的头破血流,哪里会知道他的好?”霄酒倒是很理解萧厚的想法,只是计划要完成的事——他看萧鼎,“你刚刚为什么不趁着混乱,去西边祭祀之地看看?”

    萧鼎:……

    “我哪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他反应过来,后悔的不轻,“要不是操心你,我都不至于回来看看!”

    霄酒哦了一声:“所以,还是我的错喽。”

    “我的,我的,我的锅行了吧!”萧鼎‘押’着他往牢房方向走,小声告诉他,“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你七哥能干着呢,虽然刚才没混进去,但我发现了一个绝佳入口,那边草长得最茂盛的地方,有个狗洞,我刚好能钻进去!明天,明天白天,这消息我就能探回来,顺便把地图给你画了!”

    霄酒:“那你加油。”

    “我这是没问题,你这根本完成不了吧?”萧鼎怀疑的看着他,“老八仗着压制地位玩心眼子,盯你这么紧,老猫逮耗子似的,你怎么跑?”

    “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啥?狼来了?”

    “谎称狼来了呼救,一次有人信,过来救你,两次有人信,过来帮你,三次四次……嗯,不会有第四次,”霄酒声音微缓,落在空旷牢房巷道,更显寂冷,“第三次,你就会被狼狠狠欺负。”

    空气沉默了很久。

    霄酒看萧鼎。

    萧鼎面色严肃,直直看着他,眼底带着心虚与期盼……三个字,没听懂。

    霄酒:……

    “你反过来想一想。”

    “反过来……”萧鼎还真认真想了,“你要越狱,不断行动尝试,可回回都失败……老八会不信?他会觉得你的想越狱,只是想谈条件?”

    霄酒:“差不多吧。”

    总之就是玩心理战。

    萧鼎摸下巴:“所以你这么搞第三次,他一定会狠狠给你个教训,让你再跑不了,极限压制你,让你没底气谈条件。”

    霄酒:“但在这之前,他会纵容我,甚至给予一定的帮助。”

    萧鼎明白过来了:“所以你说重点在第三次,也就是说……”

    霄酒:“也就是说,七殿下要珍惜,我们有且只有两次的行动机会。”

    下一次,必须要成功。

    “这怎么可能呢,”萧鼎瞬间感觉到了压力,“这么难的事,今天连一小半都没做到,怎么可能下回立刻成功?”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狗洞?下次必能画出地形图?”

    前方已是牢门,霄酒自觉进牢,盘腿坐下:“今天确定了地形图画出来,让我看看。”

    萧鼎看了眼表情空茫的隔壁邻居……

    你是真不拿别人当外人啊。

    小漂亮这个黑肚皮的都不怕,他怕什么。

    萧鼎随手从墙边扒拉了块小石子,在地上画:“其实整个部族领地不算太大,因地理优势,才感觉看不到边,神秘庞大,比如北边这里,倚靠高山,是族人聚居处,看起来深,实则山峰难以停驻,到这里就停了——”

    “你的牢房在南边,这里,”萧鼎一边讲,一边点画,“从北到南中间的这一段,分别分布有卷宗书房,库房,厨房,议事堂……刚刚你在转角撞到了我,那个方向过来,你去过库房了?”

    霄酒微点头:“嗯,那里有仰山族来由的记录,比如对鹰鸟的崇拜,生活习惯里很多禁忌都与崇拜有关,部族里的规矩从看起来还好,到匪夷所思,这中间似乎有个急转而下的过程,从某一任族长开始,还有人苗的作用……所以,他们给你配了姑娘没有?”

    萧鼎颇为嫌弃的哼了一声。

    霄酒懂了:“没有?”

    “必然是觉得爷太帅了啊,没哪个姑娘配得上,”在自信这块,萧鼎从没输过,“在挑呢,说是得等上几日。”

    霄酒视线意味深长起来。

    等上几日,这轮游戏都结束了,还挑什么姑娘配婚?

    他不说话,萧鼎像洞察了什么天机一样,突然指着他,无情嘲笑:“哈哈哈小酒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姑娘,你不老实!”

    霄酒挑眉:“所以你没看到过姑娘?”

    萧鼎想了想:“还真没有,去问就是两个字,等着,别说我,老八那东西肯定也没见着过姑娘。”

    霄酒立刻就明白了,这次的本子里,姑娘并不是重点,而是仰山族本身。

    制度?规矩?让人窒息的条条框框?

    “继续,你说我的牢房,在部落最南边?”

    “嗯,最南边,紧邻悬崖而建,为了防止人苗逃跑嘛,”萧鼎挨着地图牢房的位置,细细画出一条线,“你要跑的时候一定注意,往哪个方向都不能再往南,过去就直接跌落悬崖,直接挂掉。”

    霄酒沉吟:“很陡峭?”

    萧鼎:“非常,会死,拼不齐的那种。”

    霄酒:“西边呢?”

    “不知道,”萧鼎老实摇头,“今天没探出来,找到了狗洞,也得下回,不过我不建议你往这个方向想,那里是部族举行祭祀仪式的地方,规矩管理非常严格,几步一卫,防卫森严,没人能悄无声息过去,我刚才就是想悄悄看一眼,都没有意往里走,结果还是不行,被发现了,至于地形么……”

    “我听说是极险,天堑,普通人根本不被允许进去,会得神罚,立时就死的那种,只有族长居住在附近,可以和鹰神沟通……我猜要不就是故意的,放出神神秘秘的事,让人不敢去,要么就是真的很险峻,除非特别熟悉地形的人,否则很容易摔死砸死什么的,就像南边的悬崖。”

    霄酒若有所思:“我听说,仰山族的年中祭要到了?”

    萧鼎:“对,好死不死,就是咱们这轮比赛结束的那天,部族规矩,举凡祭祀,所有人都必须参加,遂到那天,西边肯定会开放,可惜你大概等不了。”

    霄酒不可能等到游戏结束那一天,这个越狱任务,他必须要做。

    “所以如果我要离开的话,只有来时的路最方便?”

    “没错,北山南崖西堑,只有东面缓坡最好走。”

    霄酒看着地上的简易地图,思索没触及到的地方可能有多大风险,未来的路怎么走才最合适,安静良久,才擦花了地图:“行了,你回去吧,明天注意时间,咱们再玩一回,这次得注意几点,这样……”

    萧鼎听完霄酒的话,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你,心够黑。

    他走后,牢房陷入安静,霄酒看向木栏边的邻居:“你好像很悲伤。尤其方才,我们提起仰山族长的时候。”

    邻居没说话。

    霄酒继续:“部族里规矩有点奇怪,不许乱跑,不许和外面的陌生人多说话,寒时热时,洪雨雪灾时都有不同的应对规则,井井有条,明明看起来是想要保护族人,却因为这些规矩一点点增加,让人喘不过气……你们真的觉得,只要听族长话就行了?真的快乐无忧?外面的事,外面的人,外面村落的样子,真的没有人有好奇心?”

    邻居声音哑涩:“至少能保命,能好好活着,不为外敌所侵,不为灾祸所绝……”

    霄酒:“天灾呢?百年难遇的洪涝,地震,连绵不绝的厚雪,遇到该怎么办?”

    邻居垂眸:“那是天罚,所有人都得死,遇到不只我们,外面的人一样。”

    “可众志成城,互相帮扶,难关就容易过去,人越多,过去的越快,只自己一点渺茫的力量,怎么够?”霄酒看着邻居,眼神犀利,“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邻居身体一震。

    霄酒继续:“你难道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关到这里的?你觉得树挪死,人挪活,你觉得人们应该充满好奇心,保持学习和成长,让自己更强大更勇敢,把自己困在厚厚的壳子里,的确可以保证一定的安全,可惶恐的心,对未知的害怕永远不会停歇,不如走出来,认真了解这个世界,看看外面的天,学学外面的东西,哪怕看到了很多危险,想办法应对解决就是,看到了,知道了,会忙碌,会殚精竭虑想办法解决,却不会再恐慌害怕。”

    邻居眼瞳震颤:“你怎么……”

    霄酒看着他:“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若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姓……羊?”

    仰山族的历任族长,都姓羊,邻居的身份,可见一斑。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名字了?

    邻居嘴唇微颤:“羊……丰年,我叫羊丰年。”

    长夜漫漫,山野静寂无声,唯有星月璀璨。

    翌日,进入游戏的第十三天,霄酒计划里,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的越狱日子。

    被抓到这里,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得,起码真的不用日晒雨淋,不用担心野外猛兽,虽然嘴里没什么滋味,粥的确是管饱的,牢里环境不怎么好,觉是睡足了的……

    当俘虏几天,顺便休养了身体,他现在精力充沛,状态非常好。

    今天还没有见到萧鼎,不过牢里饭照送,联系通道并没有关闭,他们仍然能互通有无,萧鼎还是有点心眼的,搞定了这条通道,老八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装不知道,为了‘驯服’他,老八有自己的策略。

    午时,阳光最耀眼的时候,他再次撬开锁,溜了出去。

    这一回,它的主要目标仍然是卷宗书房,昨天时间太紧,没来得及看所有的东西,今天就充足了很多,如果萧鼎那边钻狗洞不利,他还可以顺便声东击西,再次打个掩护。

    至于老八萧厚,他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他现在只是对仰山族好奇,跟个宅男似的关在屋里研究书卷,并没有越狱不是?

    没准在对方看来,看看这些东西也挺好,了解的越多,越知道自己跑不了,不是会更容易认输?

    萧鼎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驯服霄酒的打算,也一直在盯着霄酒动作,霄酒想跑,他知道,从对方坚持入牢而非加入仰山族,他就知道了,可逃跑并不容易,聪明人从不会贸然行动,容忍对方尝试几次也还好,越发现事情严重性,越发现逃不脱,岂不是更会难受,迫于形势,不得不答应他?

    可他还是小瞧了霄酒,野花虽美,但多刺,总得伸出尖刺耍个不乖,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老七那没脑子的东西不知道在搞什么,在领地里到处跑,惹是生非,露出马脚,将要被抓到时,竟然不管不顾,冲着霄酒所在卷宗书房去了,完全不顾念曾经的同盟情谊,卖队友卖的毫不留情,一点愧疚都没有!

    霄酒陷入危机,竟没找老七算账!诚然,这种时候算也没有用,时间不允许,可想要自救,为什么偏偏冲着他薅羊毛!

    这已经是他第二回帮助霄酒了!那个送饭的哑巴老头他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第二次了。”

    老七早就不仗义的溜了,没有人押送人苗回房,萧厚既然‘抓住’了人苗霄酒,自然也得将他送回来,只不过这个过程非常憋屈,被坑了一把,明明救了对方,对方却不会领情。

    萧厚盯着霄酒眼睛:“没有下回了,知道么?明日,我要听到你的答案。”

    霄酒面色冷极了,声音也透着不耐:“不必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与你为伍。”

    萧厚眸底顿了片刻,突然浮现出笑意。

    有趣。

    如果这小漂亮仍然云淡风轻,一脸平静,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难不倒的样子,他反而觉得时机未至,还得纠缠拉扯一段时间,可现在,小漂亮脸冷了,声音不耐烦了……

    他急了。

    急,就会出错;急,就会寻求变局。

    只是终于被老七给伤着心了?

    萧厚言语谆谆,循循善诱:“仰山族的事,你应该都了解了?其实只要不触犯族规,一切都没问题,我自有通关把握,可保任何人无事,可你若一意孤行,别说我不会允许你逃跑,就算你能冲破所有守卫层,苟延残喘的跑出去,确定能坚持到比赛结束么?”

    “外面最后一个安全圈,可是马上要结束了。”

    “而在这里,只是失去一点点被控制的小自由,无伤大雅,几日而已,你连这点都不能克服?”

    霄酒冷冷回看他,没说话。

    萧厚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考虑一下,嗯?好弟弟?”

    萧厚志得意满的离开后,萧鼎悄咪咪的从暗处走过来,拍了拍胸口:“天爷,这小王八笑得好渗人啊!”不过他也明白了,“你刚刚给我使眼色,让我不要‘押送’你回来,就是想让他表演这一段?”

    霄酒面上的冷意和声音里的急躁全部消失,恢复了往日里平静乖巧的样子:“偶尔给对手吃颗定心丸,没什么不好。”

    拖延时间的最佳法宝么。

    “要不……你还是像刚才一样,冷漠一点?”萧鼎搓了搓胳膊,“感觉你这么乖的样子,更可怕了。”

    霄酒白了他一眼,伸手:“地形图。”

    萧鼎还真是钻狗洞,把地形画好了,递给霄酒:“你看,西边这里是祭祀地,的确很险峻,不太利于跑……”

    他说了很多,包括地形,包括方位,包括计划。

    最后,不大确定的看着霄酒:“明天你就要跑了?上午还是下午?”

    霄酒看着地形图,没有抬头:“不,今天晚上。”

    萧鼎:……

    “那你看得见个屁啊!大晚上的,你又没武功,知道往哪儿跑么,看得清楚脚下是石头还是悬崖么!”

    “你是白天的班,人苗越狱,铃声响,不管你尽没尽力,都将会受到惩罚,”霄酒将地形图收起来,“晚上不是你的班,不管我成功不成功,你帮没帮忙,只要藏好了,没有任何责任。”

    萧鼎都要热泪盈眶了:“好弟弟!我就知道你是想着你七哥的……”

    霄酒:“记得好好助我。”

    萧鼎:……

    所以还是得让他干活。

    “你悄悄的,”霄酒提点他,“我要是成功逃了,就是老八的锅,你只要稍稍添个油加个醋——”

    什么?可以搞老八?

    萧鼎立刻就精神了,拳砸掌心:“对啊!连个人苗都看不住,他德不配位!怎么还干小头领呢,这位置他明显站不住嘛,明显该我来嘛!”

    他就说,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小漂亮给占了,他帮了这么大的忙呢,万一小漂亮没料准,他不知道还得受老八多少气,这有机会踩到老八头上拉屎,可不要太爽!

    霄酒顺便撕了一片自己的衣角给他。

    萧鼎没明白:“嗯?”

    霄酒:“你努力抓我的证据。”

    万事俱备,连东风都有了,还怕什么!

    萧鼎麻溜接过衣角,想了想自己残存不多的良心:“你真的,今天晚上就动?”

    霄酒面无表情看他:“你忘了?我没有第三次。”

    今天白天那通看书,只能算半次,他现在略略安抚了老八,正是老八最放松的时候,如果猜的没错,老八今天晚上还会过来试他一回。

    他还得给这位好八哥加把火。

    果然,晚上吃完粥没多久,萧厚又来了。

    “如何,想好了么?”

    霄酒视线掠过他身后,情绪表达更为暴躁。

    萧厚感觉到了,这个99号似乎不大喜欢28号。

    “你的队伍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霄酒直直指着28号,似乎很不爽,“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想杀了我。”

    萧厚视线瞬间犀利,看向28号:“是么?”

    28号冤枉极了,他那天把人押过来,只是感觉这人有点眼熟,当然,也的确看不太惯这个99号,他总感觉99号对他有敌意,现在果然吧,这人就是想搞他!他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不对!

    他突然想起来,初初进入比赛,不是这里,仰山族地盘,是第一天,离开初始刷新点不久,他杀了个人……当时有被注视感,他抬眼四望,没看太清,但的确好像有个人看到了他杀人,现在想想,那个模糊的身形,那个细腰,可不就是99号!

    他早该杀了这个人的,那天就该杀了他!

    “我没有!”可惜他现在有点说不大清这段渊源,说了也没用,反而会被对方拽着咬,“我没想杀他!”

    他也能看得出八哥对99号的执着,这是八哥执着想要获得的人才,份量比自己重多了!

    “八哥,哥,”他努力解释,“您看,咱们是什么身份,亲爹是谁,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一个小地方来的,连衣服料子怎么选好的都不知道,哪配和八哥站在一起?他就是在挑拨人心,他就是不想跟你!”

    萧厚掠过28号的脸,看向牢里的霄酒,面色温和:“你再好好想想,我明天来找你。”

    之后转身,眸色森寒,示意28号:“你跟我过来。”

    显然,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说。

    霄酒并不在意,对于想越狱的人来说,牢房环境越乱越好。

    尤其在他不可能不被任何守位发现的时候。

    三更天。

    补了一觉的霄酒醒来,活动了活动身体,最后一次,不怎么熟练的打开了牢门,出去却并没有直接往外,而是拐向右边,打开了邻居的牢门。

    “我知道你没睡,你也知道我在干什么,要不要出去,你自己决定。”

    出门往前,先往北行。

    逃脱路线固然往东最为可行,可这条路直行,守卫太多,很快会被发现,先往北边绕一下,避开守卫最严密的点,可能路会长一些,但安全性会大很多。

    仗着身材略为瘦小,霄酒很灵活,脚步轻轻的,见柱绕,见人躲,一路通行,算是顺畅,很快到达了第一个预计地点,可以稍作调整,观察判断。

    “我就知道你会来。”

    就是运气不太好,遇到了28号。

    28号目光阴狠,手里持刀:“既然早就决定要跑,何必勾搭着别人惦记?我还愁怎么弄你呢,你竟撞到了我手里,我便来送你一程!”

    刀光森森,锋利危险。

    霄酒在狭小空间内极限躲闪:“你就不担心萧厚知道?”

    “他当然会知道,但活着的人,才是有用的人不是么?”28号下手更刁钻,“有你在,二选一他可能不要我,你死了,他为什么不留下我?我跟别人又没仇,留下还能有用……”

    霄酒:“你所有行为,都会传至场外,被天下人知晓。”

    28号:“谢谢你提醒啊,又多了一条八哥肯定要我的理由!之前是我忽略了,现在反倒没关系了,规则里没有不允许,那就可以杀人,我已经杀过了,不得人心,可我又不想做皇上,得不得人心有什么重要?我只要能做一把锋利的刀,一把别人一定需要,杀人的刀不就够了!”

    八哥需要刀,他给八哥做刀不就行了,没有任何人比他更豁得出去,全天下的人都看着呢,哪天比赛结束,八哥上了位,就算是为了名声,也不会杀了他这把有功刀,他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霄酒:“算了,我跟个死人说什么。”

    28号大怒:“你说什么!我才不会死!”

    霄酒却不再说话,大脑迅速分析,这条路不通的话……可以往哪里变化?

    他迅速做出了决定。

    28号算是对这里比较熟悉,因为来的时间更早,因为随萧厚安排,做夜间值守的工作,但霄酒有地形图,细致,详实。

    这人竟然敢往西边跑!28号眼瞳震颤,那里是族中禁地,任何人都不许去的!

    霄酒却不怕,他有地图,可以在危险边缘试探几圈,还可以故意拉响仰山族的示警铃。

    铃声一响,守卫倾巢而出,萧鼎也可以浑水摸鱼,扰乱风向,只要来几回‘贼子在这里’的错误指向,这里就能乱成一锅粥。

    萧鼎真想杀了28号,哪蹦出来这么个愣子,太讨厌了!还好这人脑子不好,可以用一用,所有人里谁跑的最凶,就是这个28号啊,没事他跑什么,闹什么,肯定是有异心啊!

    萧鼎操心极了,一边摆开架势,可有气势的指挥人,一边心急如焚的寻找霄酒,这小漂亮可别死在里头!

    霄酒被拎住时,在西边靠南的崖边。

    “你不要命了!”萧鼎低吼出声,“再往这走就真的跑不掉了!动静这么大,已经惊动了族长,他马上要来了!”

    霄酒并不是迷了路,是故意往这边走的。

    他站稳,拍了拍萧鼎的手,示意他放开:“我就是打算这么走的。”

    “南边?你确定?”萧鼎倒抽一口气,“那边可是悬崖!”

    霄酒笑了下,浑身上下没一点害怕的样子:“族长我已经见过了,刚刚顺便在祭祀地溜达了一遍,他正在偷偷往圣坛里放东西,那个圣坛一定问题,你稍后有空可以看一看。”

    萧鼎:……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

    “还想着你呢,七哥,”霄酒微微偏头,这句话说的无比乖巧,最温柔不过,“这就回去吧,别被人发现。”

    萧鼎感觉拿霄酒没办法。

    这个弟弟可不是什么好弟弟,惯会玩心眼子,不是使唤他就是欺负他,可这个坏弟弟偶尔也是真的好,每回计划里,都有替他考虑,让他得利的……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上一刻气的你想提刀宰人,下一刻又让你心软成一团,恨不得为他披荆斩棘,撕开一条血路。

    好讨厌。

    霄酒:“你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做任何事了,族长震怒,必会令下,今晚的事不会善了。”

    “我就说族长从没冒过头,怎么突然要出来,是你……”萧鼎眼神复杂,“你去西边,也是故意想撞一撞他,让他发现并生气的?”

    霄酒微笑:“没时间了,七哥转身吧。”

    萧鼎磨牙:“我会想办法调老八往这边走。”

    如果小漂亮一定要遇到被堵截的危机,不如遭遇老八,熟悉的人,更好想办法对付,那小王八一向懂怎么对自己更好,发现拦不住霄酒,反而会帮霄酒掩盖行迹,清洗自己的可疑之处。

    霄酒满意颌首:“孺子可教。”

    萧鼎:……

    又想揍人了怎么办!

    “你给老子活着,别死了知不知道!”

    说完跺了跺脚,跑开了。

    霄酒目送萧鼎离开,深吸一口气,走上了牢房背后,靠南的悬崖。

    牢房本就是临崖而建,险峻非常,几乎没有足够落脚的地方,最多一条细细的边,不能容人直行通过,如霄酒这么瘦的身材,也只能用背紧紧贴着牢房墙壁,两只脚小心交换挪动,才能通行。

    背后是略粗糙,没有任何方便扒住的光滑石墙,脚下是几乎不足脚长的窄路,略宽时能容得下整只脚,更窄时,甚至小半个脚掌都要悬空,往前,是万丈深渊。

    霄酒有点庆幸自己这个决定,晚上来,至少比视野清晰的白天好,在不能分心,只能盯着脚面看路的时候,看不清悬崖底,也是另一种幸运了。

    一步一步,他走的很慢,也很稳,手在石墙上尽量寻找是否能抠抓借力的地方,也会注意隔一段时间活动一下脚踝脚掌,不要抽筋。

    周边一片寂静,仰山族的喧闹似乎都离得很远。

    他能听到略模糊的声音,互相攻讦,拉踩栽赃,也有刀光剑影,锐器鸣响。

    他知道,萧鼎一定会成功。

    这人虽然性格奇奇怪怪的,像个傻乎乎的二哈,其实并不傻,很多事做起来甚至比别人事半功倍……

    “找到了!在这里!”

    霄酒走完一半路程的时候,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往远处看了一眼,只停顿了一瞬,似乎没有太惊讶,之后继续,挪动的脚步虽然慢,却一直没停。

    “站住!不准再走了!”

    有人在外高声警告,霄酒始终不理会。

    他垂着眼梢,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

    他知道,尽管已经暴露在别人视野里,别人也不会轻易射杀他,因为这是在仰山族,族里要的是人苗,不是死人,对人苗的保护机制,始终是优先级。

    果然,来人只是警告,并没有真的出箭,甚至因为他不小心踢掉了一片石子,齐齐惊了一瞬,提醒他小心。

    老八萧厚,就在这群人里。

    他站在最前面:“不要试图逃跑了,你已经被我们包围,顽抗或放弃都没有用,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办的。”

    他还吹了骨哨:“我已经通知族长,你不用担心会落到我手里。”

    他怕霄酒因为不愿意跟他,玉石俱焚,如果真的这样,那他将要担负很大的责任,不如将人交给族长,再谋后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悬崖边的少年,他一步一步,像展翅的蝶,被裹挟在大风里,可能下一刻会被风掼落悬崖,骨碎人亡,也可能下一刻随风起舞,翩然飞远。

    霄酒有惊无险,到达了悬崖与东面缓坡的交界处,与过来围抓他的人保持一段距离对峙。

    “你乖乖的过来,”萧厚这一刻十足恳切,“我可以前程发誓,保你安全,不会威逼。”

    霄酒却冲着他笑了下。

    笑得特别乖,特别灿烂。

    萧厚心底一跳。

    下一瞬,霄酒突然从腰间摸出小弹弓,射出了一样东西。

    ‘咻’——

    像是一颗野果子,熟透了,特别软,落到地上炸开,汁液四溅。

    没冲着人。

    可就算没冲着人,所有仰山族人也都非常一致的,大步后退,面容震惊恐惧:“邪,邪果!”

    见萧厚没躲,还立刻拉着他一起:“疯了么!邪果不躲,想死是不是!”

    萧厚:……

    怎么回事?哪来的邪果,为什么他不知道?

    霄酒微笑:“果赤为吉,果紫为邪,八殿下就算没有做过逃脱任务,也应该好生去看一看族中记录,部族既然有崇拜,就会有避讳,羽毛怪,也有羽毛怪怕的东西啊。”

    萧厚眯了眼,心思快速转动。

    霄酒提醒:“我劝八殿下放弃所有想法,你可以偶尔钻空子,小小触犯一下族规,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至紫邪果,在族里是大忌铁律,胆敢违律者,任何族人皆可当场诛杀——”

    萧厚不用问,从旁边沉默不言的族人表态里,已经知道了答案,霄酒并没有说谎。

    可是如果不靠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霄酒走么!

    “谁、敢、拦、我!”

    霄酒再次举起弹弓,裹了颗紫果子,朝远处一射——

    这一次,所有仰山族人齐齐后退,远远不止一大截。

    与此同时,霄酒抓住崖边一根藤条,脚下蹬墙用力,借力一荡——

    随着空中滑过一条悠扬弧线,他落到东坡厚厚的草丛里,抱头缓冲,瞬间滚下去很远。

    萧厚:……

    众仰山族人也是面面相觑,怎么就一瞬间,人从南到东,飞出去这么远,抓都抓不及,跑也撵不上了!

    就算撵的上,人家还有邪恶的紫果子!根本抓不住!

    这个夜里,有人气的脸黑,有人得瑟狂笑,有人心有不甘……

    唯有霄酒,躺在厚厚的草地上平复呼吸,感受着拂面夜风。

    今晚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第24章

    碰瓷达人小老虎

    “九十九殿下好敢!他竟然走悬崖!他竟然敢跳崖!”

    “呜哇手拽藤条高空飞荡!光听记录转述就让人心潮澎湃,可想而知现场是如何震撼!羡慕跟踪记录的暗卫潜卫们!”

    “紫果子是之前逃脱任务刷题刷到的奖励!知道是邪果克制,是看了族里的书明白的!”

    “瘦弱的身体大大的能量,九十九殿下每一次出现都在突破!没武功又怎样,殿下敢打敢拼!没武器又怎么样,殿下有小弹弓!别人想坑怕什么,殿下有一肚子的心眼子!”

    “别说了别说了,七殿下又被忽悠了!还心甘情愿尽心尽力!”

    “八殿下这回好像也被坑了,丢了人,只怕在族长那过不去!”

    相似的境遇,有人摆烂,期待随遇而安也有幸运好结局,有人触发任务,在危险边缘不断试探,有人自愿转变成仰山族人,想要一劳永逸,有人只是借被抓的过程修养身体,做任务套信息一点没落下,还越狱成功了!

    对于这个仰山族,京城街巷聊的也很多,聊它的闭塞和可怕,聊它的存在和警示,有年长的老人说,好像曾经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好些年前的事了……

    “那后来呢?”有年轻人追问。

    “后来啊……”老人叹,“那村子没了。”

    人们活着,终究是想追求好日子的,不管部族规矩的初衷是什么,如果它没有欣欣向荣的发展,而是用条条框框严格规矩把人们都绑起来,日子越过越穷,人口越来越少,人们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没有希望,一定会走向灭亡。

    只是……为什么要拿这个村子的事出来,融入赛事?

    有些人看着天边,想的更多。

    “诶,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总是在这个地方围着,到底在关注什么,关注谁?”

    “当然是九十九殿下啊!”有人一把拽住前面走过来的人,按住了,小声安利,“我同你说,九十九殿下太牛了!看着弱弱的,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没有人表现比他更亮眼了!”

    “前面是不提,就说今天吧,我以为他多少忌讳八殿下势力,这越狱肯定安排在白天吧,嘿,人家就不,就晚上玩!我以为他一心一意越狱逃跑,为他捏着拳头鼓劲,谁知嘿,人家自己气定神闲,还能顺便去西边摸一把族长的胡子,发现了小秘密,还提醒了七殿下!七殿下及时拎住他,提醒他不能继续,前面就是悬崖,我心想他现在肯定知道该停下了,得找别的路,谁想他劝走七殿下,直直冲着悬崖去了!”

    “我都有点怜悯七殿下了,摊上这么一个盟友,随时都在心跳加速,可太刺激了!”

    “七殿下冲啊——九十九殿下都跳崖了,还不赶紧去干老八!”

    萧鼎的确想干老八。

    ‘人苗’可是在老八手上跑掉的,晚上又是老八的班,这众目睽睽的,不干你都是我对不起你!

    萧厚也知道压力给到了自己,人跑了,山上安静了,族长都要出来了,可不得算账了,但错不可能是自己错,他看向萧鼎,眼神微阴:“众所周知——七哥你,和人苗霄酒关系最好。”

    “你说好就好?还众所周知,都谁知道,站出来给我看看!”

    萧鼎混起来自己都怕,气势一出来,除了萧厚身后那几个,根本没谁敢动,他就更得瑟了:“谁和谁关系好,大家有眼睛会自己看,反正我和你关系不好,我一定会怼你,你也一定会挑我的错,人苗霄酒被押过来时,是谁劝降,又是谁关心备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殷勤探望?”

    老八对霄酒的心,根本就没藏着掖着,谁都知道。

    “大家都看到了,总归不是我吧?所以到底是谁和他关系好?”

    萧鼎嗤笑出声:“依我看,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根本不用去理,理了也没用,理不清,你指我我指你说不明白,但今天晚上的事是明明白白的,夜班是该你值吧?人是在你手上跑的吧?事还是从你手下起的——”

    他看向28号:“我说的对不对,28号?要不是你追杀,没准人苗都不会跑,你们这是有仇怨呐,不死不休?”

    28号:……

    突然有一种不祥的,要背锅的预感。

    “我没有追杀他!他如果没越狱,我根本不会追他!”

    “随便吧,”萧鼎摊手,“反正老八的人,嘴皮子都溜,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到底是内讧,不良竞争,引诱不成导致的分手现场,还是纯粹是一场意外,大家看着理解吧。”

    首座上,黑羽头环加身的族长脸色越来越沉,看向萧厚的视线越来越严肃。

    所有仰山族人也是,怀疑的视线齐齐落在萧厚身上。

    萧鼎简直不要太爽,每回只要听小漂亮的,就是碾压局!不管中间过程是不是辛苦,有过什么危机,结果都会是一样!小漂亮说的对,他就不能直直往前莽,适当阴阳怪气一下,效果会更炸裂!

    看他今天不玩死这小王八!

    他一边转着眼珠子,一边看向东南远方,心说小漂亮你可努点力,千万别死!

    霄酒当然不会死,他只是遇到了一个人。

    整个后半夜都差不多折腾过去了,时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山林里安静的有些可怕,他不敢走的太快,一边观察四周环境,一边脑中思考不停。

    人苗,祭祀,严苛的规矩,不与外界沟通……

    仰山族的族史记录里,最初并没有这么不近人情,也会和外族交流,可被侵扰爆发过战乱后,就切断了所有与外联络的渠道,关闭所有出口,规矩更为严苛,想要靠山吃山,自给自足。

    这个决定最初大家也是同意的,可年深日久后,人们思想会变,被压迫久了也会想反抗,慢慢的分为两派,崇尚外面世界的一派音量很小,一直被压制,不允许说话,而族长方一直拥有绝对权力,秉承闭塞的规矩,勉强撑着仰山族……

    牢里邻居羊丰年,大约就是族长的儿子,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可他却不想走族长的路,才被关了起来。

    霄酒在思索,触发的任务里,探知仰山族秘密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增加游戏的惊险刺激性,催触发任务的人动起来,各种极限冒险吗?

    “啪——”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异常声响。

    很轻,像是细小树枝被踩断。

    这种时间,这种地方,连夜猎的野兽都休息了,竟然有人出没?

    霄酒立刻停下脚步,躲在了树后。

    对方也没有再动,始终没有任何声响再次传出。

    霄酒有一种被注视感,他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似乎是透明的,他的人在哪里,以怎样的站姿被树木遮挡,头在哪,手在哪,脚怎么站的,别人都知道,想要猎取,易如反掌。

    可跟那次被黑豹盯着的感觉不一样,他并没有太多的危险感,对方似乎……没什么恶意?

    甚至这一段沉默停留,是不希望他过度反应?

    既然别人没什么恶意……

    霄酒气息放松下来,并没有打招呼的想法,任何人出现在这里都有点微妙,他刚刚越完狱,这里离仰山族地盘并不远,道路也是唯一的,来人往这边走,是什么意思?

    谁大晚上的有这个闲心,到这来散步?

    双方的安静对峙了很久,霄酒没有动,来人也没有动。

    很久很久,霄酒没听到任何声音,绕出树后,谨慎前行,才发现那个人已经走了。

    并没有看到来人的脸,甚至身形,如果不是那一声树枝响,以及这里残留的气息味道……他都可能以为是错觉。

    极淡极淡的酒香,馥郁悠长,似有清晨朝露,又有白色挂霜,果子没有酸涩,只有甜醉,和安全圈里刷任务得来的酒味道完全不一样,是……猴儿酒?

    九皇子萧爵?

    霄酒立刻想起了早先掠过树枝的玄衣身影,矫若游龙,飘飘欲仙,强大,神秘。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知不知道继续往前,会遭遇仰山族地盘,很危险?

    可惜他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更没有办法提醒了。

    茫茫夜色里,仰山族惊险刺激的南边悬崖,又迎来了一个客人。

    玄衣身影伴着月色清辉,腾挪纵跃,旋身飞掠,同样没选东边缓坡,直接从南边崖底就开始往上冲,和霄酒的行路难可不一样,他腰束笔挺,衣摆鼓荡,举重若轻,行云流水,沿着悬崖壁踩攀,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无惊无险的,站到了崖边的牢房侧。

    他停顿片刻,视线往西看了看,又往北看了看,似乎在考虑先去哪里,一息之后,有了决定,脚尖点地,悄无声息的飞跃而起,朝西去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离清晨越来越近。

    霄酒思考九皇子有没有探索仰山族的可能。

    他是被抓,在在牢里触发的这个任务,那在外面,有没有触发的可能?他猜九皇子刷了不少逃脱任务,或许也有这个方向?

    如果是这样,那大家通关的方向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今天是进入游戏的第十四天,到了明天,就是有安全圈的最后一天,最后三天是没有安全圈的,而他因为在牢里,没有看到野外安全圈刷新的烟火标志方位,现在根本不可能找到,似乎只能硬扛了。

    “嗷呜——”

    奶声奶气的叫声在前方不远出现。

    霄酒先是顿了一下,下意识反应要走,对方又叫了一声,更奶,更急,还透着不高兴,有点熟悉,他突然想起曾经遇到过的小东西。

    收回脚步,他特着声音往前,很快,看到了那只毛茸茸的小老虎。

    和上回一样,小老虎趴在树上,又被卡住了,爪子缠在细枝里,拔不出来,很生气的大力巴拉树干,看到霄酒,立刻催他:“嗷呜——”

    快点救我下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霄酒被小老虎的憨态逗笑了,这小东西似乎有点傻,记吃不记打啊。

    他爬到树上,轻轻解开缠起来的细树枝,把小老虎解救了出来。

    “嗷——”

    小老虎这次没有受伤,也没有走,晃着圆圆的脑袋,绕着他转了个圈。

    霄酒想到了什么,从荷包里拿出肉干,投喂。

    “嗷嗷!”

    小老虎显然很高兴,啃肉干啃得很开心。

    霄酒:……

    爬树会被卡住记不住,曾经吃过肉干倒是记得很清楚。

    和上回一样,霄酒毫不客气的撸了小老虎一通,轻轻拍拍它屁股:“好了,回家找妈妈吧。”

    小老虎却睁大眼睛看着他,不动。

    霄酒无奈,打开荷包让它看:“真没了。”

    小老虎凑近闻了闻,圆圆耳朵动了动,还是没走,蹭他的腿。

    霄酒:“这是赖上我了?让我养?”

    小老虎嗷了一嗓子,可嫩,可乖,可软,不要太会撒娇。

    霄酒看了一下四周环境。

    他还记得自己的初始位置刷新点,距离那里不远,有一只母老虎领地,好像就是小老虎的妈妈,丛林里视野不够开阔,看不到太远,好在他知道怎么辨别方向。

    “行吧,送你回家。”

    小老虎很乖,也很淘气,大约正好处于熊孩子的年纪,有一切熊孩子的好奇心和不畏惧,这一路上,如果察觉到压制性的危险气息,它就跳到霄酒怀里,紧紧扒拉着人,打死不冒头,如果没什么危险性,或危险不大,它就非常活泼好动,招猫逗狗,超级想玩想干架的样子。

    因为它是老虎么,它眼里的‘危险性不大’,是按照它妈妈的标准来的。

    “不能玩水!不能离水边太近!”

    “这是毒草,叶子不能咬!”

    “别惹黑豹!你妈妈跟它干架还得用点功夫呢,你这盘菜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猴子也不行!它们能轮流把你拎起来抛着玩信不信!”

    霄酒抱着小老虎,心累无比。

    熊孩子什么的,毁灭吧!

    一个小老虎就能把它折腾成这样,未来还有四天,他怎么在野外混?为保万无一失,是不是得找个盟友?老七就算了,老七阵营变换,不可能再变回来,那找谁?怎么哄骗……不,怎么说服人信他,保护他?

    小老虎是个脑子里只记着玩的憨憨,撒娇耍赖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记仇,猴子就不一样了,除了今天的招惹斗法,可能以前也结过仇怨,猴子们先看到小老虎,也是会来搞事的。

    它们仗着‘会飞’,能在树林里灵活掠动,贱嗖嗖的,勾霄酒的头发,抢霄酒的东西,一会儿推,一会儿拽,就让霄酒稳不住身形,抱不住小老虎,小老虎一落到地上,它们就会撩小老虎,抓一下,勾一下,拎起来玩个甩沙包游戏……至于会不会手不稳,‘沙包’摔下去,它们才不管。

    小老虎气的都炸毛了,亮出小奶牙,嗷呜嗷呜地冲着它们大吼。

    奈何它的警告非但没有用,还让猴子们越来越放肆,因为小老虎干不过,总是委屈的朝霄酒撒娇,霄酒也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去救它,让聪明的猴子们看出来点什么……

    猴子们开始抢霄酒了,不调戏他,改为讨好他,哄着他,那意思,让霄酒跟它们走,一个破老虎幼崽能有什么用。

    霄酒本人没什么反应,小老虎却气的不轻,大眼睛里蒙着泪,嗷嗷呜呜的想要哭了。

    霄酒:……

    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九皇子,萧爵。

    他要有那么好的轻功,直接飞走了,才不要跟小动物们玩这种幼稚游戏!

    轻功,武功,过安全圈而不入的实例,连刷逃脱任务的脑子……这位九皇子,似乎就是个绝佳结盟人选?老七说这个人有点孤僻,来无影去无踪的,不太好找……有难度。

    “嗷呜——”

    “吱——”

    突然,小老虎敢站在石头上低吼了,猴子们四蹿逃跑了。

    霄酒回头,就那么巧的,看到了九皇子。

    萧爵一身玄衣,眉目因过于安静,显得有些冷峻,很有一种特殊的超脱气场。

    霄酒想起来,这人抢过猴儿酒,所以猴子们怕他?

    感觉这不是个善于社交,喜欢聊天的人,他抱起低吼不停的圆脑袋小老虎,直接了断开口:“九殿下有没有考虑过结盟?”

    萧爵视线掠过他怀里的小老虎:“我不和人结盟。”

    小老虎:“嗷呜——”

    “主要是上次的事,实在抱歉,”霄酒无意识捏着小老虎嫩嫩的爪子,委婉提醒他们曾经有过的交集,“为了脱身,我欠殿下一次。”

    萧爵低眸看着小老虎的爪子:“并非有意帮你,不必觉得欠人情,不需要还。”

    的确有点不太好说话。

    霄酒适时停止:“那我就不打扰九殿下了,未来但有需要,你尽管来找我,我随时欢迎。”

    结盟可以谈,但不好逼迫,别人不想,再说只会令人厌烦,人情这种东西,别人可以不记得,自己要是不记得还,就不好了。

    他心有所思,转身离开。

    “嗷呜——”小老虎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萧爵,似乎在提防他会不会使什么坏。

    萧爵视线掠过小老虎,看到了霄酒手背上的血痕。

    被猴子抓的。

    猴子的确有点讨厌。

    萧爵眯眼,看向猴子远远奔走的方向,好像还有一处猴儿酒,他还没收?

    衣摆轻动,身掠而起,他追向远方。

    在别处随便欺负别人的猴子,在他这里,欺负起来就跟玩似的,猴子们一边气的吱吱叫,一边奋力逃跑,猴儿酒保不住了是很心痛,但跟这个人杠,是会死的!

    萧爵成功的拿到了猴儿酒,出来后,路过大老虎的地盘,小老虎也在。

    99号已经把它送回来了?

    他知道母老虎和小老虎是一对母子,也知道母老虎护短,小老虎淘气,他倒是不怕母老虎,但现在母老虎不在,小老虎又蠢蠢欲动想去别处玩……

    他皱眉,朝小老虎扔了块肉干。

    “嗷呜……”

    小老虎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往前走,不敢吃肉干!

    这个黑衣服怎么回事,为什么每回都欺负它!每次都那么凶的看着它,扔出肉干,诱着它吃,一定在肉干里下了毒,想把它抓了做成老虎皮!

    它就是害怕这个黑衣服,才不得不逃跑,回回卡在树上的!

    他还在扔!他又扔了!

    小老虎要吓疯了,转过圆屁股,捯着小短腿就跑——

    “嗷嗷呜——”

    麻麻——哥哥——有人来诱拐小可爱的崽崽了,你们在哪儿,快出来!救命啊——

    萧爵:……

    肉干都不会吃,果然是只蠢虎崽。

    扔在地上的东西,他不会再要,转身欲走,看到了一只黑豹。

    黑豹正是壮年,明显打猎的本事非常好,养的油光水滑,健壮又漂亮,这只黑豹显然不怎么挑嘴,闻着味儿来的,看到地上的肉干,粉红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下嘴,很想吃的样子。

    萧爵平静弯身,把肉干捡了起来。

    黑豹:……

    它有些暴躁,爪子在地上刨了刨,明显想过来抢,萧爵眼里跟没有它一样,还直接转身,将后背暴露给了它。

    黑豹却不大敢偷袭,很快偃旗息鼓,不高不兴地转身走了。

    没办法,谁叫这是那个黑衣服大厉害,不是好欺负小漂亮呢?

    动物界可没讲武德那一说,它最喜欢捏软柿子,之前遇到过白皮肤小细腰人类,味道香香的,特别有意思,追玩很有趣,手里的肉干也香,它还非常大度的放了他一马,可后来遇到这个黑衣服,味道危险,也真的很危险,上来就狠狠揍了豹一顿,不好惹,惹不起!

    它就说人类最讨厌了,跟那个母老虎一样,护短又记仇,惹了小的,大的就来揍它!

    可它明明还没有再遇到白肤细腰小漂亮呢!

    霄酒并不知道自己被动物惦记,送回小老虎后,休整了一会儿,摘了几个野果子吃,找到河边洗手。

    流水潺潺,清澈透亮,净了手,静了心,也遮挡了人声。

    萧爵也来到了水边,站定后,才发现上游有人。

    霄酒也看到了他,静了下,站起来,笑了:“这可怎么办好呢?我非死缠烂打的人,机会却总不期而至——”

    第25章

    好弟弟快来救哥哥

    ——结盟的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霄酒话未竟,萧爵却听懂了。

    没有死缠烂打,没有偷偷跟踪,河边是对方先至,他才来,不存在任何误会,就是偶遇,缓解尴尬的方式,有时只需要巧妙坦诚。

    “不考虑。”

    玄衣身影未有任何停留,手都没洗就走了。

    霄酒目送他背影离开,若有所思。

    想到最后一个安全圈即将消失,马上要度过山野里最后,或者也最难熬的三天,霄酒决定寻找点食物储存,比如一点小猎物,或一些野果子,如果连小猎物都有点难,搞不定的话,至少找到点野果子生长的地方,不摘下来,守着吃也能不错。

    丛林深深,鼻间充斥着绿野的清新气息,再往前走,慢慢的多了一些果子的甜美微酸,野果子林就在前方!

    ……有个高大的玄衣背影,也在前方。

    又不出意外的意外偶遇了。

    萧爵发现了来人,低眉看来,面色无波,同样是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霄酒微微一笑,没有上前打招呼,只看了一眼果子林,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和上次的萧爵一样,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未有片刻停留,野果子也没摘。

    可有些偶遇,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河边石林,一个特别适合休息调整的地方,两人再次相遇。

    这一次,还是霄酒先来。

    高大身影自远而近,这一次,也没有转身就走,萧爵看着霄酒:“你并不是在堵我。”

    霄酒背倚在大石上,懒洋洋掀眸:“你也不是在跟踪我。”

    为什么都没有故意,却仍然能时时偶遇……

    或许这世上,就是有思考同频的人,当考虑的问题方向一致时,思路很可能一致,怎么来,怎么去,在哪里落脚调整,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想的一样,当然容易在路上碰到。

    大概之前两回,大家都互相谦让过了,现在气氛有些沉默,都在等对方先走。

    ……谁都没有动。

    霄酒调侃:“看来是上天安排,想让我还这个人情了。”

    还是结盟回报邀请。

    你只说话,不动,并没有要走退让的样子,那就是——有意向合作了?

    萧爵默了片刻:“我不与人结盟。”

    “九殿下真是好人。”

    霄酒隐含期内的看着他,顺便看了看他背后来时的路,意思十分明显——那谢谢你让地盘了?

    这地方我先来的,你来了,又说不想与人结盟,不就是要走避嫌的意思?

    萧爵这次沉默的更久,视线掠过霄酒身上的号码牌:“你该叫我一声九哥。”

    说不过,就开始攻击人没礼貌了?

    霄酒在某些时候,是很能屈能伸的,为了达到业绩么,不丢人,他叫萧鼎七哥都叫了多少声了,遂从善如流地叫了声:“九哥。”

    声音清脆,面带微笑,乖巧极了。

    叫完就安静看着萧爵,等着他‘关爱弟弟’,绅士的让出地盘。

    山林这么大,你那么强,一片小石林而已,让也就让了,没什么要紧不是?

    萧爵:……

    他并没有走,而是一掀袍,坐到了大石上:“山野无限,石林不小,容得下你,亦容得下我,自随心意便是。”

    意思是谁都不需要走,可以共享?

    那之前偶遇你跑什么?

    霄酒当然不会跟萧鼎那个傻子似的,什么话都说,成年人要适当留出余地,让尴尬过去,他也没有继续和萧爵说话,继续自己的放松和小憩。

    两个人分别在石林的两边,离的不算近,也不算太远,在彼此视野范围内,又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画面……还算和谐?

    霄酒又见识到了这位九殿下的能耐,这人可是能把野外当家的人。

    就像上上次河边偶遇一样,他曾经看到过萧爵烤兔子,烤鱼,烤蘑菇,腌料齐备,还能顺便搭石锅玩石板煎的,这次也一样,迅速打回的猎物,野葱野蒜粗盐一样不少的腌制材料,熟练的生活技能……

    这位主很擅长状似无意的做出美味,勾引人犯错误。

    霄酒不可能不馋,但也不能嫌弃自己的野果子不是?辛辛苦苦摘的呢。

    反正他现在也不太饿。

    啃完野果子,靠着大石头眯了会儿,阳光正盛,他选的地盘正好有大树笼罩,有荫有凉,微风习习,偶尔有斑驳光影跳跃,舒适的很。

    睡醒,就跟小老虎玩。

    是的,小老虎又追来了。似乎记住了他的味道,两次‘救命之恩’后,把他当成了朋友,只要有空就会悄悄溜出来找他,他撵了好几回都撵不走,只好随它了。

    这一次,它还带了礼物——它妈妈。

    霄酒对上大老虎的眼睛,一人一虎面面相觑,沉默良久。

    有些情绪似乎是能超脱物种的,尤其强烈时,还挺能被对方捕捉读懂的,比如现在,这种对熊孩子的无奈。

    大老虎是个懂人情世故的妈妈,熊孩子总是往外跑,看不住,有了新的小伙伴,都被照顾救回好几次了,没点谢礼不大合适……它叼了只野鸡过来,扔给霄酒。

    非常体贴,还考虑到了这个它瞧不上的人类的胃口,野鸡这种东西它平时都不怎么抓的,太小只,还不够塞牙缝,但要是叼只整羊来,恐怕这瘦不啦叽的人类吃不完。

    不能浪费食物。

    霄酒:……

    不得不承认,有被感动到。

    其实这个‘回礼’过程,他和大老虎仍然是相互提防警惕,保持着安全距离的,但人和动物其实也可以和谐共处?比如在对方眼里,他并不是美味的猎物,又柴又瘦小,都是骨头,除非特别饿,又没有别的选择的时候,现在大家‘交流交流’感情,或许能有新的相处模式?

    比如现在他被迫被小老虎碰瓷追踪,小老虎随时在被大老虎追踪捉回,那他岂不是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多了个超级强大的打手?

    “嗷呜——”

    小老虎见霄酒半天不动,生怕他不跟它玩了,着急的咬住它妈妈带来的野鸡,吭哧吭哧的拖向霄酒,胖胖的肉爪子拍地,嗷嗷侧霄酒,我都吃饱饭了,你倒是也快点吃,吃完陪我玩啊!

    “谢谢。”

    霄酒揉了把小老虎的圆脑袋,拎起野鸡,去河边处理,然后回来进行腌制……他没有萧爵那么多花活,但是有从仰山族顺来的粗盐,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河边有野莲,就有莲叶,有湿土,就有泥巴,生火虽然不熟练,但也能生的着,正好,做个简简单单的叫花鸡吧。

    实验结果不错,味道还行,喷香,就是看起来没有萧爵弄的样子好看。

    他发现萧爵总是往这边看。

    似有似无,极难捕捉,但他确定,就是有,而且不是在看他,是在看这边的两只老虎。

    看起来似乎是在提防,人对野兽,总是有警惕心,可这种危机警惕不应该出现在萧爵身上,因为他足够强大,一个人就能遛的仰山族人仰马翻,欺负起猴子群来像欺负什么似的,显然不应该害怕一只大老虎,尤其这只大老虎还表现的毫无攻击性,懒洋洋趴在这边,没什么要理人的样子。

    不是紧张提防……那就是喜欢喽?

    萧爵竟然喜欢老虎?或者说,喜欢毛茸茸?那就是在羡慕嫉妒他?

    霄酒抱着小老虎,从头到脚一顿撸,用上上辈子学习的撸猫大法,把小老虎撸的服服帖帖,叫声越来越谄媚,越来越嗲,大老虎都快听不下去了,圆脑袋靠在大石上,闭上了眼睛。

    果然,萧爵又往这边看了。

    可惜小老虎有点不太给力,不敢往萧爵那边跑,要是胆子大点,敢去过撒个娇,没准人就能直接拿下了。

    人果然不能奢望事事圆满。

    两只老虎并不是时时都在身边,大老虎宠着熊孩子,愿意偶尔惯一惯纵一纵,但正事不能落下,每天上午下午都有固定时间段,它会把熊孩子叼走,进行野外教学,教孩子捕猎。

    霄酒和萧爵也不总是岁月静好,经常会遭遇危机考验,就算运气好,野外生存环境比较温和,没有猛兽袭击,赛事组也会给他们加码,时不时给他们制造点困境,比如——随时随地可以调动的仰山族羽毛怪。

    一般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目标不一样,心里的计划不一样,前进方向也会截然相反,迅速分开。

    霄酒想刷题。

    不管逃脱任务能不能再次触发,只要仰山族人出现,附近就会有新增投放的箱子,箱子里奖励随机,可能放有红果子,紫果子,凝水球等对付仰山族人的东西,可能有各种纸条,内容提示与游戏相关,或者与仰山族相关的信息,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就是个空的,全看幸运值。

    其实红果子紫果子都挺好吃的,在山野里属于比较能放,不容易腐坏的东西,找不到肉吃,还可以拿这个做储备食物。

    萧爵呢,习惯了拿仰山族人刷逃脱任务,他在这个任务上非常幸运,第一次刷出来,是任务时长要求最短的那个,之后递增,从没空过。

    他也习惯从仰山族身上抢东西,比如之前的盐,一些小作料,有些仰山族人因为身份地位不一样,身上会带着不同的标识和信息任务纸,他能从中知道很多东西。

    霄酒和萧爵没有结盟,也没商量过配合,因为心里想的事,计划的方向全都不一致,更不存在互相帮助,可就是这么神奇,萧爵因为惯用的作战应对方式,遛的仰山族人团团转,反而给到霄酒这边的压力少之又少,没什么仰山族人追击他,他可以心无旁骛刷题,获取更多的奖励,而因为霄酒的极限刷题,偶尔回身弹射个让仰山族定住的红果子凝水球,萧爵遛人遛的更加得心应手,甚至都不用脑子里勾勒方位计划了,顺着霄酒的方向,不要太轻松。

    他们两个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收获反而都比平时多非常多。

    霄酒不知道萧爵怎么想的,他自己反正沉默了一下,比和老七合作舒服太多……简直丝滑迅速又高效率,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走散了也不怕,根本用不着约定,只要心里想要的东西一样,还是会相遇。

    又一次,两个人一东一西,转过迷宫似的树林,停留在同一棵大树下。

    霄酒先到。

    这回气氛有点不一样。

    萧爵垂目,一派清明:“你不是在等我,是预测到了。”

    霄酒抬眼,眸底似有皎月清辉:“既然知道我会预测到,为什么不提前改变路线?”

    没有人再提结盟的事,但好像不结盟,也像结盟了。

    霄酒摊牌:“今天是进入比赛的第十六天,没有安全圈了,你也不需要安全圈,通关于你而言不难,可积分……你应该不嫌多?要不要尝试一把,多刷个任务?”

    萧爵:“你有想救的人,却未必会触发任务。”

    霄酒并不意外:“看来九哥对我很了解。”

    萧爵:“你总是出现,和那个蠢老七一起。”

    霄酒就知道,既然他和萧爵总是撞思路,那么过往的时间里,一定不只‘偶遇’了一次,他未发觉,应该是萧爵刻意避开了,遂他和老七在一块搞的事,萧爵应该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

    他提起一件事:“仰山族因为多了人苗,队伍日益壮大,每一天我们能看到,在野外的人都在减少,他们将很难过关。”

    萧爵:“难道不是好事?”

    淘汰的人越多,未来竞争者越少。

    “难道是好事?”

    霄酒看着萧爵:“九哥觉得,靠这种‘运气’减少对手,很舒爽?我以为你会想堂堂正正战胜所有人,让人心甘情愿拜服。”

    萧爵没什么表情:“胜就是胜。”

    霄酒:“可多无聊不是?”

    萧爵不再说话。

    阳光掠过树梢,落在他们脸上,有风拂过,斑驳光影晃动,世界仿佛突然间,变的很大,有无穷乐趣等待探索。

    见对方不说话,霄酒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你看,这是仰山族聚居处的地图,后天,他们会进行年中祭祀,在这里,按规矩,所有族人不可出,动不了,如果没人想办法救出他们,他们都会被淘汰……我还挺想干这个事的,别人承了人情,总得想想怎么回报吧,下一轮比赛时不还,不想还,还追着施恩打杀人陷害,场面可就不太好看了。”

    萧爵看着眼前的弟弟,有点陌生。

    京城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这个从远处来的弟弟也是,可能是小孩太跳脱,太灵动,跟死水似的寺庙不同,跟满腹算计还装着亲切的京城人也不一样,让他觉得很新鲜。

    好像也没那么陌生了。

    他指向地图中一点:“这里标注不对,是死角。”

    “你也去过?”霄酒惊讶一瞬,笑了,“看来你并不是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萧爵始终面无表情,看起来冷漠极了:“我有我的事,不会帮你。”

    霄酒微笑:“不用,你只要不攻击我就行。”

    接下来,两个人就真的分开了。

    两个思想共振同频的人,想要遇到很容易,想不遇到,也不难,往不一样的方向思考就行了。比如一个想找水,一个想打兔子,方向不一样,肯定碰不到。

    霄酒不知道萧爵想干什么,专心致志进行自己的准备工作——找题刷。

    今天开始,他敏锐的察觉到,赛事组故意推动的‘危机’少了,看起来像是放了他们一把,其实没什么放不放的一说,在他看来,更像是为最后一击蓄力,想要在最后一天搞一个淘汰大事,让所有人震惊害怕。

    既然是游戏,就不能只有整人,没有对策的,他猜,安全圈时有安全圈补给,没有安全圈了,规则里会出现隐藏的补给规则,只要能找到,只要能刷题……

    至于山野里的环境危机,他也不担心,不是还有两只老虎?小老虎已经被他‘绑架’,大老虎愿不愿意,都得充当保镖,保驾护航,至于两只虎不在的必要教学时间,不是还有黑豹?

    这个豹子和小老虎一样记住了他,只不过小老虎记住的是他的‘救命之恩’,豹子记住的是他手上肉干的味道。豹子有点傲娇,不会离他很近,不让摸,不让仔细看,不会供他驱使,最擅长‘悄悄观察’,但它玩心很重,只要能给美味的肉干,它就不介意你使心眼,利用它避险干事,它甚至因为可以有有趣的玩耍,愉快配合。

    跟初进游戏时的紧绷提防不一样,霄酒现在可以说是非常闲适,完全适应了山野生活节奏,慢悠悠的找着东西,随心所欲的刷着奖励,能用的囤起来,不能用的扔掉,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小土豪。

    至于好哥哥老七……

    能救救,救不了算他命不好。

    仰山族牢房里,老七萧鼎望眼欲穿,委屈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好弟弟快来救哥哥吧!哥哥要扛、不、住、了!

    原本他还能控制住局面,一切如小漂亮推测,他只要跟着走准没错,谁知那小王八是真狠啊,直接把28号推出来,让族长处刑了!

    族长是赛事组派来走线的人物,当然不会真杀了28号,但他宣布‘已处刑’的时刻,等同于宣布淘汰28号,这个人再也没机会进入比赛了!

    28号临走前的哭嚎哀鸣至今仍在耳边回荡,说什么终于明白为什么99号说他是必死之人了,游戏里不死,出了游戏也会死……惨,太惨了。

    萧鼎扒着牢房窗子,看向远处天边,好弟弟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一波老八不会认输,有机会必会推出替罪羊背锅,那你知又不知道,我会被老八搞!

    那小王八竟然敢阴我,还敢关我!

    你那天说的过关思路是对的,归顺仰山族的人,都有规矩束缚,没办法自己走出去,可如果杀了族长就可以了!老八准备在半年祭时杀了族长!

    好弟弟你可快点来!

    他能过关我过不了,我岂不是必败!你小子可别忘了说过的话,快点来救你七哥!

    七哥为你拼过命,七哥给你扛过刀!

    第26章

    你竟然背着我勾搭新汉子

    临近游戏结束的这两天,山野氛围越来越不一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越安静,越压抑,越没有仰山族的羽毛怪频繁捣乱抓人,越觉得他们憋着什么大活儿。

    霄酒很少会遇到人了,不管羽毛怪,还是跟他一起正在参与这轮游戏的竞争者。

    换了别人可能会慌,他身边有虎有豹,有明确的刷题目标,心里有数,波澜不惊,还时不时到河边游走,找到更多的‘公屏’信息,发现更多的隐藏补给点……

    赛事组其实也是会做人的,万物皆可刷,只要你会结题。

    霄酒很谨慎,大部题对他而言都不算难,毕竟是曾经在各种益智游戏大杀四方的人,没把握的,比如关于古代民俗,经史类的题,绝对不会去碰,他并不想被炸的灰头土脸。

    但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刷题,偶尔他会遇到被刷过的空箱子,附近残留淡淡的猴儿酒气息,天然发酵的果子味特别又好闻,偌大山林里,只有一个人会有。

    九皇子也爱刷题?

    对比箱子的位置和数量后……霄酒感觉九皇子不是爱刷题,大概是顺便了。

    这位主不会主动找题刷,不然他们早就碰上了,但如果恰巧路过,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霄酒刷到了很多奖励道具,包括定位类,知晓别人的位置,不让别人知晓自己的位置,隐身道具,让仰山族看不到的,借用武器道具,可以抽取一次借用机会,运气好能获得跟踪记录暗卫们提供的武器,大的如刀剑枪斧,小的如裁枝小剪刀?

    总之,看你手黑不黑。

    当安全问题不是问题时,霄酒找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好像有点好玩诶!

    以至于第十八天黎明到来的时候,他都有点沉迷刷题,根本没去想老七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好不好。

    老七的日子不好,非常不好。

    随着比赛结束的临近,安全圈的消失,越来越多的人被羽毛怪抓到仰山族,以前总是能很早找到安全圈的幸运,这时变成了绝对劣势,他们没有被羽毛怪追过,不了解仰山族是什么概念,比赛又快要结束了……所有新进来的人苗全是一脸懵,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加入就是个死,被关起来动不了,加入是不是能活,不被淘汰?大部分人……选择听8 号萧厚劝说。

    萧鼎听的都快翻白眼了,一个个蠢货,还真把小王八表面的善意当真了,他哪里有什么济世救贫,和大家一起过关的心,分明是想坑了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淘汰才好,未来没有竞争对手了!

    他懒的这群人解释,只是不停的追问,有没有人看到过99号?就是长得特别瘦,一把细腰,手很白的那个小漂亮。

    有人摇头,有人详问,但最后都说没见过,终于等到一个点头的,萧鼎大喜,继续追问,那人却说,99号没有往仰山族这边地盘走,还相反,往东走了。

    萧鼎:……

    小漂亮就这么放弃你好七哥了?

    不能吧?

    他决定起一卦,看老天爷示意。

    他抠下一块墙皮,双手合十扣在掌心,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白面冲下就是不会来救我,冲上就是马上来救我……”

    墙皮往上一抛,往下一砸,碎成了片,一半冲上,一半冲下。

    萧鼎:……

    东西没选对,不是他的错。

    他从墙角抠出来颗小石子,这下总能行了吧……

    卦象说没问题!好弟弟会来救他!会踩着七彩祥云……靠?

    萧鼎视线掠过窗外,猛的蹿起来,那啥玩意儿?好弟弟真来了,他骑着老虎来了,怀里还揣了个……崽?

    这才几天不见,小漂亮竟然拖家带口了?

    霄酒还真是骑着大老虎来的,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因为蠢儿子被迷的五迷三道,大老虎不得不谨慎的靠近了解霄酒,发现人还行,不错,慢慢的亲近了些,让摸,也让靠近,今天更是因为蠢儿子一个劲儿撒娇,想要享受奔跑起来吹风的感觉,又不想自己跑,还不想让妈妈带,非要让霄酒抱着,大老虎没办法,只能把蠢儿子交给霄酒抱着,自己驮着霄酒疯跑。

    今天是本轮游戏的最后一天,霄酒有明确的目标方向,有动物愿意做坐骑,那当然不用白不用!

    到仰山族地盘的路对他来讲,只有一条,就是东面缓坡,南边悬崖他飞上不去,西边天堑他突破不了,北边山太高太陡峭,可东边坡虽缓,派在这里的轮值守卫最多,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无障碍快速通过,有了大老虎就不一样了,它不怕别人,别人怕它,根本不敢靠近,有胆子大,仗着武功高强敢靠过来的,立刻被它一爪子拍飞。

    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九皇子了,没有结下的盟友,跟空气没什么两样,还是虎姐靠谱!

    大的能疯,小的也爱玩,小老虎窝在他怀里,兴奋的嗷嗷叫,仿佛扑面的风里有什么敌人,还呲出小牙低吼威胁,顺便叼一叼霄酒的袖子,让他护着点自己,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甩出去了。

    萧鼎看着小漂亮一路靠近,叹为观止。

    他知道这个弟弟厉害,没想到连老虎都能拿下?母老虎带儿子?

    回过神来,他就挺直了腰板,得瑟了起来——哈哈哈小王八你算老几!你爹来了!都给老子跪下!

    他立刻把手伸出窗子,用力挥舞:“弟弟——我亲弟——你七哥在这呢!”

    霄酒还真不知道萧鼎在哪里,他这几天根本没靠近这里,两个人也没有能传递消息的渠道,但他想着,离开前已经帮萧鼎打下了基础,萧鼎应该会如鱼得水,还不错?

    谁想再见面,竟然是在牢房。

    远远隔着牢门对上视线时,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霄酒忍不住嫌弃:“几天没见,七殿下怎么这么拉了?”

    萧鼎老泪纵横,早被小漂亮嫌弃惯了,不觉得怎样,颤巍巍伸出双手:“好弟弟你可来了,快救你七哥!”

    霄酒轻轻拍了下大老虎肩膀,示意自己要下来了,大老虎就趴下,很乖的方便他动作。

    小老虎就没动了,仍然窝在他怀里。

    “你怎么会在牢里?”霄酒抱着小老虎,艰难的运用自己不多的开锁技巧,打开牢门,“你不是搞定老八了?”

    萧鼎当即告状:“你是不知道!那小王八不是个东西!惯会蛊惑人心,引导方向,把手下28号卖了不说,还使劲踩老子,把老子踩到了这里!”

    霄酒:……

    这难道不是预料中的事?

    萧鼎:“还有,他真的找到了通关方法!他要在今天,年中祭祀的现场,杀了族长,自己成为仰山族领袖,就样就可以改变规矩,下达新令,可以随意走动,在游戏宣布结束时自由自在的走标示地,通关比赛!”

    霄酒推开牢门,放他出来,随意哦了一志。

    萧鼎看他:“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觉得意外么?

    霄酒再一次怀疑这人长没长脑子:“我不是早告诉了你方法?”

    萧鼎:“你只说成了仰山族人可能没办法通关,没说杀了族长就行……”

    行吧,是他没想那么多。

    霄酒抱着小老虎往外走:“但是不一定有用。”

    “你说什么?不一定有用?”萧鼎立刻就精神了,“能搞老八么?”

    霄酒:“你想在这里说?”

    萧鼎看了看四周:“算了,快走快走,不管待在哪,都不能待在这,人在牢里哪都去不了,绝对通不了关的!”

    “救命——带我一起出去!”

    “我会报答你的!”

    是这两天抓上来的人苗。

    萧鼎看霄酒:“救不救?”

    霄酒已经骑上了大老虎,再次出发:“你动作快点,我还有点事忙——”

    “你忙个屁——”

    萧鼎还没骂完,就看到一个玄衣身影出现,就在他好弟弟附近,两个人虽然距离不太近,但也不太远,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还十分和谐……

    那是老九,老九扔了个东西过来,好弟弟还抓住了!

    他们两个还互相点头了,点、头、了!

    萧鼎瞳孔剧震。

    好弟弟背着他勾搭别人了!这才几天!

    萧鼎痛心疾首,才几天你就守不住,不甘寂寞——老九我跟你没完!

    他开锁本事可比霄酒厉害多了,这几天净练这手艺了,奈何老八盯人盯的紧,他每回跑跑不出去多远,迅速就会被抓到关回来……救别人倒是能挺快了。

    把锁开了,让这群人自己走,他冲回自己房间。

    族长很神秘,平时几乎不出现,但今天一定会主持年中祭,之前小漂亮越狱,提醒他注意的东西,他已经搞到了,今天要搞大事,这些东西一定帮得上忙!

    日头渐渐升高,西边祭祀地,老八萧厚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拿出长刀,指向族长:“你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还不明白?闭塞,落后,无知,愚昧……好好的部族,让你带成了这副这样,羊族长,你不觉得羞耻么?”

    族长捧着祭盒,缓缓侧目,声音沙哑:“你要造反?”

    “非是我要造反。”

    萧厚遗憾叹息,语重心长:“民生多艰,吃不饱,穿不暖,愚昧未开化,看不到将来,终究会走向灭亡,此乃天意。”

    “你知不知道,没有我的压制和规矩约束,会发生什么事?”族长提醒他,“举凡我的族人,都吃过我赐下的良药,会誓死保护我的生命,捍卫我的尊严,你挑衅我,死的会是你。”

    萧厚又叹:“族长何不心胸开阔一些?药物和规矩控制得到的顺从,不是真的尊敬,你如果真的关爱你的族人,应该好好了解他们,看他们真正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向往什么……”

    族长:“他们并不需要被了解,他们只需要一个引领者。”

    萧厚:“可外面的世界……”

    族长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有点怪:“你和我那个儿子一样天真。好奇,向往外面的世界,可知道了又怎么样?”他看着萧厚,“小子,你们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对。当你走过一座新的山,穿过一条新的河,你的确见识到了更开阔的地方,可又怎样,一座山,一条河,走遍了也是一小片,论大,能比得过天地?”

    萧厚没说话,当然不能。

    族长:“世间浩渺,我无知,你也无知,谁也不要说谁浅薄,天地面前,所有一切都是渺小的,而作为人,你始终会发现这一点,几十年后知道,和现在知道,有什么区别?”

    “纠结这些没有意义,重要的是眼前的生活,是能活着。”

    “现在所有苦口婆心,付出精力的规劝,在未来看,都是不必要的,浪费的,那为什么还要做?既然你心活了,那便不能留——来人,给我拿下!”

    族长下令,仰山族人立刻行动。

    “哇哦,打起来了!”

    萧鼎干完事,悄悄咪咪的走过来,绕过障碍物,靠近早一步过来,藏好的霄酒,兴奋极了:“瞧瞧瞧瞧,老八吃鳖了!这还是打你之后,他又一次还不了嘴的时刻!说话说不过人家,还被立刻反过来按住打,这老八不行啊,越来越拉了。”

    霄酒:……

    萧鼎煞有其事的苦恼:“咱们现在帮谁?帮老八吧,我不甘心,这玩意不会记人恩的,前番结的仇也太大,可是帮族长,岂不是不能通关比赛了?”

    “再等等。”霄酒摸着小老虎的圆脑袋,“萧厚会明白的。”

    萧厚反应并不慢,这一刻,终于悟了。

    原本他想杀了族长,打破仰山族规矩,重立新则,一切可解,这个方向本来没问题,问题是重点是规矩,不是人。

    族长死不死,其实并不紧要,就算族长死了,他这么多年根植下的,根深蒂固的理念还在,早已成为仰山族的信仰,在旧思想上根植一个新思想,何其困难?这么短的时间内,别人根本不会信他!

    想要困住一群人,让他们画心为牢,困住自己就行了!

    仰山族的设置真的够变态,这题几乎无解!他不该加入仰山族的!

    看起来简单的通关捷径,实则暗藏着最大凶险。

    “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一片乱哄哄中,萧厚看到了蹲在一边的霄酒和萧鼎,竟然过来看他笑话,那就大家都别走,一起死在这里!

    萧厚一声令下,他之前笼络的力量齐齐站出来,杀向了霄酒和萧鼎的方向!

    “靠——你还来劲了是吧!”

    萧鼎倒是仗义,立刻上前,护到了霄酒身前。

    他的确武功还不错,足以抵挡来人,可架不住人多,别人撕条空子,就能越过他去搞小漂亮。

    “不行——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他提醒霄酒。

    霄酒颌首:“不慌,我有后招。”

    他揉了把小老虎,小老虎嗷呜一嗓子,就招来隐在暗处的大老虎,大老虎武力超群,只要它在身边,怕什么危险?

    虎姐果然战力非凡,把霄酒护的密不透风,小老虎也昂首挺胸,兴奋的嗷嗷叫,骄傲极了,玩的不要太爽!

    然而虎姐是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虎,到点了,儿子要上补习班,学习捕猎……

    虎姐到点就撤,干净利落,叼起小老虎后颈就跑,挥挥爪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正在打架的萧鼎:……

    “这就是你说的后招?”

    霄酒语重心长:“没办法,孩子的学习重要。”

    一支冷箭放了过来。

    萧鼎不得不把轻功运到极致,险而又险的飞扑过去,拎起霄酒领子,将他带出凶险:“快快,你再搞点后招,我真的扛不住!”

    “放心。”

    霄酒掏出了小弹弓。

    他有非常靠谱的准头,再加上之前准备丰富,刷题得来的奖励,还真不怕。

    红果子紫果子隐身果子,围堵他的人是羽毛怪,不必害怕,干就完事了,老八的人也一样,进了这仰山族,能在族里自由活动的,哪个没有改换阵营,成为羽毛怪?

    萧鼎终于放了心,看着小漂亮拿着弹弓,咻咻咻地往外射东西,倍感安心,他就知道,小漂亮还是靠谱的,长了那么多心眼子总得有点用,不然也不可能走到现在。

    然后他就发现,小漂亮的弹弓哑火了,不再咻咻咻了。

    没东西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这好几天呢,你就搞到了这么点东西?”

    霄酒也有些意外,低头看了看自己装东西的荷包,捏了捏,又掏了掏,嗯,空了。

    再一仔细看,荷包边上有个牙印,很熟悉。

    熊孩子老虎崽偷吃他的肉干还不够,还把果子都叼完了?

    霄酒面无表情把坏了的空荷包扔掉:“无碍,我还有后招。”

    萧鼎气的磨牙:“那、我、就、等、着、了!”

    霄酒看他一眼:“淡定。气大伤肝,这里不好找大夫。”

    萧鼎:……

    行叭,老子等着!你要是敢摆烂不动脑子,等死吧!

    萧厚这边,不可能没有任何备用计划,一招不成,还有后策,他朝手下弟弟使了个眼色,少年很快消失,没多久,祭坛突然传出巨大动静——

    “砰!”

    爆炸了!

    这人竟然悄悄埋了火药!

    祭坛爆炸的威力相当大,连有准备的萧厚自己,都被冲击波推的没稳住,跌趴到了地上,何况别人?

    萧鼎直接顺着冲击波,飞的离霄酒越来越远,就算自己能稳得住,也根本来不及救人。

    他眼睁睁看着小漂亮这弱鸡似的体格扛不住,被甩飞到了半空,又抛跌往下,惨,真的惨。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玄衣身影突然出现,长长的胳膊勾住小漂亮腰身,一旋,一转,一卸力,两个人同时,稳稳的,落到地上。

    萧鼎瞳孔地震,出离愤怒:“这就是你的后招么!”

    让老子亲眼看着你和新勾搭的汉子亲亲热热!

    霄酒谢过萧爵,眼神真挚的看过来:“我真有后招,真的,你再等等就行了。”

    “老子信你个小赖皮狗!”

    萧鼎不信了,磨着牙恨恨道,干脆自己单干,熬一嗓子冲出去,撞上了一个人——

    “你他娘谁——”

    靠!

    对方没说话,他吞了口口水,小漂亮竟然没撒谎,这真是个后招!

    大杀器!

    第27章

    摔到怀里

    来者竟然是当时霄酒在牢房的邻居!

    虽然洗了脸,梳了发,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但衣服没有换过,萧鼎去牢房找过霄酒好多次,根本没法忽略这位主好么!

    “羊,羊丰年!”

    小漂亮越狱成功后,他悄悄过去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疏漏需要圆,就发现这个邻居的门开着,他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小漂亮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这人一定有问题……

    他转头就去打听了这个邻居,发现大家对这个人讳莫如深,不太愿意多说,费了好大功夫才知道这个人叫羊丰年——而仰山族世代族长,都姓羊。

    他知道小漂亮会揽活儿,没想到这么会玩,这个羊丰年竟然是族长的儿子!还偏偏不听话,想法很叛逆,要跟亲爹对着干,被亲爹关进了牢里,一关就是好几年!

    这是想干亲爹的猛人啊!

    羊丰年在这个时机来到祭坛,怎么可能风平浪静父子和谐平安无事?

    再看他到来之后,原仰山族人表情的微妙变化,对峙气氛的改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娃造反,比老八可靠谱多了!

    萧鼎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神情淡定的霄酒,默默让开了位置,给猛人发挥。

    羊丰年一步一步往前,原本列队而站的的仰山族人流水一样,让开了一条道路,抬眼看去,祭坛还是那么大,还是那么古朴,以前总觉得这里太高,太威慑,现在看其实也就是一个建筑物,并不算高,也没什么伟大气质,还因陈旧,散发着略神秘的,腐朽的岁月感。

    离开牢房后,他并没有逃跑,和霄酒一样离开仰山族,他对这里更为熟悉,隐匿起来也更为方便,他一直躲在暗处,看人,看这个世界。

    他会听人苗们说话,听他们讲外面的事,他会到卷宗书房看族里这些年的大事记,会悄悄探望一起长大的发小,看他们现在的处境和困扰,在为什么焦虑,为什么难过,有过什么遗憾难以挽回,是否还对明天存有期待……

    他很痛心,也有些迷茫。

    直到方才不久前,霄酒来找他。

    少年骑着老虎,过细的腰身和单薄的身材在壮硕大老虎的对比下,更显孱弱,纤细的脖颈根本不够人血盆大口咬一下的,可一人一虎就是能安静和谐,甚至连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都更加灿烂。

    为什么?

    明明是天敌不是么?凶猛的野兽和脆弱的人类,就算身怀武艺者,对上大老虎都会谨慎恐慌,为什么他们却可以和谐相处?

    他当时这么想的,就直接这么问霄酒了。

    霄酒回答他:事在人为。有些事最重要的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想不想……

    随着人流的散开,来人的靠近,祭坛前方,帽簪黑羽的族长沉了脸:“你竟还敢走到我面前?”

    羊丰年掀袍跪下:“儿不孝,累父亲多有操心,但族里不能再这样继续了。”

    族长脸色更沉:“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

    “父亲,无知,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羊丰年抬头,看着族长:“前方有天堑大险,族人不必知道,因为你会带领族人绕道避开;两个月后,密林毒植丛果落籽熟,族人不必知道,因为你会下令压制族人,不准大家在那段时间出门;外界有战乱,族人不必知道,因为你会下令封山,断绝所有来往信息……”

    “族人什么都不用知道,一切你都会安排好,你觉得大家避过灾祸,平平安安就是福气,也不用解释那么多,解释来解释去很麻烦,族人心志不一,根本不会懂你的顾虑,反而会一个接一个问很浅薄的问题,你觉得麻烦,你觉得没必要,稚儿终会长大,渐渐被世事磨平棱角,变成庸庸碌碌的大人,白发苍苍的老者,到时候终会理解你的苦心……可真的是这样么?”

    他眼眸干净,有种倔强的执着,和说不清的遗憾:“你培养了族人的钝感,让他们失去的,是探知前方凶险的敏锐,应对意外来临的知识和经验,学习成长的能力。你觉得天地面前,谁都渺小,不必说太多,死时终会了然,可渺小的人,也是要度过属于自己的一生的,他们不应该有自己的体验和感受么?人都是在一次次挫折中成长,一次次失败后强大,你总是在保护我们的纯真本性,希望我们能成熟,聪明厉害,可不历练,哪来的厉害成熟?”

    “河山有沧海桑田,王朝有兴衰更迭,人们看着史书,跟着前辈的经验教训,一代一代传承,越来越繁荣,可我们仰山族,传承了什么?耕读大儒,还是一技之长?”

    “……都没有,我们有的,是一年年增加,越来越多的新族规,是越来越穷的日子,越来越少的人口,越来越被打压的志气,眼里越来越少的光。”

    羊丰年不明白:“你想保护一朵花,难道不是要先让它盛开么?纵然因此它需要经历风雨,可能要和严寒或酷热对抗,但之后舒展的枝叶会更坚韧不是么?”

    “我想带着族人过不一样的日子,尽管前方有风雨,有很难很难的困境,可能需要付出生命,但得到的东西,会更珍贵。”

    萧鼎听着这些话,差点要鼓掌了。

    对!就是这个味儿!他就说怎么感觉这么耳熟,这不就是小漂亮的话术感觉么!羊丰年一定被霄酒调.教过了!

    祭坛侧,老八萧厚也忽的看向霄酒,眼神犀利。

    因离的不远,他直接就低声问了:“你教他的?”

    “怎么能说教呢?”霄酒谦虚一笑,“不同境遇下,人心的滋长走向,遇到的困境和问题,八殿下不是最明白?”

    萧厚在仰山族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的问题,但这并不是现实,而是比赛设置,被投放进来的人演的再真,也只是一种任务方向引导,根本没必要说透,没什么用。

    “为什么?”他是真的不理解,只是通关比赛而已,方法很多,为什么要全都撕开,弄的这么麻烦?

    霄酒看他,视线平静:“我只是平等的讨厌一切不尊重人的行为。”

    等级,圈层,蔑视,淡漠,唯利益论,视人命如草芥……

    我们社畜惯懂逆来顺受,服从性强,可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会掀桌子的。

    这显然是萧厚完全未预料到的答案,第一次,他非常认真的,仔细看着霄酒的眼睛:“我终是小瞧了你。”

    霄酒:“八殿下谬赞。”

    萧厚手负在背后,微微一笑,眼底仍然有浑不在意的嘲讽:“可你在这里,要这点尊重有什么用?待出去了,还不是一样?”

    人的位置不会变化,背后的利益联盟不会变化,站在上位的人仍然站在上位,站在下位的,仍然冲不上来。

    霄酒也笑了,明亮又自信:“你会学会的。”

    我会让你们记住我是谁,让你们尊重我的存在,让你们不敢不好好听我说话。

    前方,羊丰年已经站了起来:“我知道的,父亲,我知道活着很难,可我不想蒙昧混沌度日,我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了什么而活,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仰山族,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想跟随我的人在哪里!”

    他突然转身,昂首孑立:“敢不敢随我一起,看一看外面到底有什么,自己选我们到底要怎么活!”

    “你敢——”族长盯着他,“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羊丰年展开双臂,微笑:“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取我命,我不会反抗。”

    “你——”

    “可我若是野草,也想死在向阳的风里,不想干死在背着墙的石缝!”

    羊丰年在说这些话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场,就像那种掀桌子的爽感,比如——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

    萧鼎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感觉和小漂亮给他的一样!

    霄酒出身低微,从远处来,一开始就被人瞧不起,被人不当回事,被人忽略所有声音,连生命都随时在被人拿捏……这些人里,就包括他。

    可霄酒反应跟别人完全不一样,他不生气,不反击,不还嘴,甚至没什么特别的愤怒感,看起来软的跟面团一样,跟谁都客气,可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走到所有人面前,推动促成了这个局。

    就像透过现在羊丰年的表现,问所有人——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

    萧鼎感觉头皮发麻。这个好弟弟是有点拿捏人心的本事在身上的!在被别人瞧不起的时候,已经走一步看十步,每一点局势变化都能成为机会,放出羊丰年,必然是故意的,知道能引导成什么模样……可他怎么猜出羊丰年身份的?关在附近的人不少,只有他发现了!

    仰山族明显是这轮比赛的重要内容,那些自以为幸运,每回都能很快找到安全圈,积极‘苟活’的人到最后都懵逼了,霄酒是怎么想到的这一点,再往前回想,被他带着羽毛怪抓到,霄酒是不是故意的?这人当时就是想坐牢?

    “愣着干什么?”

    他正想着,被推了一把,霄酒推的。

    哦,前面打起来了!儿子的人跟老子的人动手了!好死不死,他这方位占的不太吉利,有流箭往这来了,要不是霄酒推他那一下,死倒是不至于,但肯定得受伤!

    飞过来的流箭有第一支,就有第二支,霄酒也危险了!

    萧鼎赶紧拎起好弟弟,轻拿轻放,到大石头后边:“老九呢?你的新姘头呢?”

    左右找找看看,好么,萧爵也不远,还真就在附近,跟个仙似的,衣角流云,腰身劲瘦,和上回见没什么两样,在天上各种飞,跟人干架,矫如游龙,飘飘欲仙。

    “……他就只管自己帅,不管你死活?”

    霄酒:……

    “他并没有和我结盟。”

    “没结盟?没……有好啊,果然只有我是你好哥哥吧!”萧鼎满意了,“你乖乖的,别信外头那些惯会花言巧语,整花活儿的人,只有你七哥是真的,乖乖跟着我,七哥罩你!”

    霄酒从善如流,指着祭坛:“七哥,那边放大招了。”

    萧鼎一看,底气就来了:“没事,看我的!”

    好弟弟越狱那天,提醒他族长没干什么好事,偷偷往祭坛里放东西,他立刻去查了,那是一种迷烟,是用来控制人的,以防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可以瞬间使所有人昏迷,还好他刚刚回了一趟房间,他早就找到解药了!

    手边没弓箭,他干脆屏住呼吸,运轻功过去,待离近了,将从怀里摸出的药丸弹出去,射中祭坛——

    薄薄烟雾仍然在散开,但已经失去了使人昏迷的功效。

    与此同时,天空突然炸开烟花,是赛事组提醒比赛结束的标志,烟花圈出的范围,就是最后的标示地,只要走到那里,就通关本轮比赛,不会被淘汰!

    果然这条规则里埋着坑,标示地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走到,但并不在仰山族领地内!也就是说,自愿改换阵营,变成仰山族人的人,因为规矩束缚,在这里进行祭祀活动,如果没有遇到意外情况,未得族长允许,都不可以离开!

    走都走不了,怎么通关游戏?

    而且它还限时!

    烟花炸到最后,在空中停下时,拼凑成了四个字,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参加比赛的人,要在半个时辰内,走到那个标志地,才算成功!

    太狗了!

    萧鼎心里一急,看向霄酒:“我能走么!”

    霄酒看向正在对峙的族长和羊丰年的双方,族内剧变,新旧理念冲突,规则动荡,有些东西已经被撕破,只要不被仰山族人逮住控制住,大约没什么问题:“试试看。”

    萧鼎就有底气了:“愣着干什么,都跑啊——”

    接下来场面一度混乱。

    爹和儿子打架,原本的仰山族人分成两大派,都被卷入了战斗,族长这边的仰山族人要多些,但因为族长立场,不得不分出一些来抓逃跑的人。

    没有进行阵营转换,被从牢里救出来,顺便看了个热闹的人苗们,和转变了阵营,但本身是为了通关比赛的‘新仰山族人’,和萧鼎一样,混水摸鱼,撒鸭子就跑,还跑得飞快,甚至因为同时动作,前方一度出现拥堵……

    族长管辖的族人非常多,源源不断扑向人群,数量之恐怖,完全不在正常范围之内,明显是赛事组故意安排,就是为了加大难度!

    萧鼎一边跑一边吼:“干!我就知道最后会攒大招!”

    果然天下的爹都是一样狠,他爹也一样!

    时间有限,别人冲不冲得出去,他不管,反正他得冲出去!

    他看了眼因为身体素质比不过,落在后面的霄酒,咬了咬牙:“老子护着你先走!你记住好哥哥知道么,下轮也不能坑好哥哥!”

    小漂亮好歹是为了救他才回来的,不然自己在野外逍遥,这时候舒舒服服的往标示地走多好。

    但他得让小漂亮记着他的好!

    霄酒:“嗯,七哥加油。”

    不但没什么表情,还非常迅速的,丝滑的跑了出去,完全不顾好七哥死活。

    萧鼎:……

    算了,谁叫他人好呢,弟弟没礼貌,以后好好教就是了。

    因为霄酒体格跟不上别人,腿脚也跟不上,落在后面,虽然直面仰山族人的追击,有点危险,也正好错过了前面最拥堵的人群,有些倒霉蛋被挤的跌摔,连滚带爬,或被人踩好几下,起不来,慢慢被人群抛下,能不能走到标示地还不一定……

    霄酒反倒没那么难受,他是跑不过别人,但他有刷题囤的道具啊!

    看到过来抓他的羽毛怪近了,小弹弓射出红果子,让对方减速;看到抓他的羽毛怪很强,还不只一个,射红果子都来不及,就拍一个隐身道具在自己身上;看到一大群羽毛怪过来,连萧鼎合起来都困难,就射出一颗紫果子,对方造成恐慌效果,强行驱散;如果遇到矮坡高墙转角等视线遮挡,不知道有没有羽毛怪伏击,那就用一个获知对方定位的道具……

    甚至还可以在萧鼎左支右绌,难以支撑时,消耗了一个抽取武器的机会,从赛事组那里刷出一把木剑,扔给了他。

    萧鼎拿着小孩才玩的木剑:……

    一瞬间不知道该感动好弟弟的仗义,还是该骂一句弟弟手太黑。

    好在木剑虽然不够锋利,不太容易杀人,但木头竟然足够硬,完全可以做抵御武器!

    这一路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跑得快的竭尽全力跑得更快,会武功的不怎么看背后,反正有人抓还手打就是了,会轻功的更加悠哉,跑动的人群甚至可以成为他借力的垫脚石……

    没错,说的就是你老九!

    别人都很着急,不是恐慌就是害怕,怎么就你那么特殊,像跟仙鹤独舞似的,慢慢悠悠,闲庭信步,这种时候了扮什么神仙,就显着你了是吧,没看到小漂亮都危险了么!好歹有个互相帮忙的情谊,你眼瞎了么看不到!

    小漂亮看起来就很吃力啊!

    他再会刷题,储备再丰富,直面最疯狂的羽毛怪追击,这一路下去也用了不少,体力浪费也是个问题。

    萧鼎倒是不介意自己走慢点,但照着这样下去,他怕走不到啊!那什么大老虎呢,怎么关键时候没了,倒是出来救个命啊!

    霄酒的确没有节省道具,刷那么多题,囤那么多东西,为的不就是现在?

    他也的确有点累,跑不过别人是硬伤。

    但是……他好像闻到了点特殊的味道?

    心下一转,他掏出装肉干的小荷包,放在腰侧另一边,没有被小老虎祸祸,现在打开,喷香扑鼻,一传老远。

    果然很快,他就看到了黑豹,循着方向一扔,黑豹跳起来就叼住了,瞬间吃完,颇觉不够的舔了舔嘴巴。

    霄酒笑了,直接往自己后身抛了一块。

    黑豹直直冲过来,豹的速度,豹的力量,豹的牙口——成功接住!

    同时撞飞想抓霄酒的羽毛怪。

    黑豹并不觉得被利用,它觉得可太好玩了,它最喜欢追击游戏了,不就是你逃我追,你终究插翅难飞?

    来吧猎物们——躁起来!

    大老虎也回来了,小老虎是长了心眼,竟然逃课成功,跑过来找热闹玩,还一眨眼就不见了!大老虎着急的不行,又没别的法子,正好看到了霄酒,干脆把人驮了起来,不就是跑吗,走着!

    掌握了儿子喜欢的人类,就是掌握了儿子,个破崽子,老娘看你敢不出来!

    一切发生的都很意外,好在霄酒有过骑老虎的经历,没被吓着,还能立刻调整,让自己坐的舒服些,然后就……这么借着虎姐的光,一路风驰电掣,冲到了逃跑人群的最前面!

    萧鼎:……

    干!他就不该心疼小漂亮!这让他怎么追!

    老子就不该等你的!

    他还在要队伍末尾的羽毛怪缠斗,披荆斩棘,风雨兼程,破衣烂衫,狼狈不堪。

    一路冲到密林边,虎姐终于逮到了逃课的儿子,根本不允许儿子贴贴亲亲撒脸的诉求,叼起虎崽子就走了,现场只留下挥手告别的霄酒。

    看来最后这段路,只能自己走了。

    要到达标志地,这段密林是必经之路,树高林密,视野还不清晰,雪上加霜的是,猴子群也来了。

    霄酒正在动脑想对策,却发现猴子群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戏弄他,欺负他,反而像在帮忙,在前面开路?

    他感觉有些新奇,爬上树,试了试心中突然跳出的想法……

    在树上走,竟然比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快些!

    而且没有危险,没有人追,没有人挤……

    萧鼎眼睁睁看着小漂亮身影消失在密林,怎么猴子也跟他好,他到底哪来的魅力,什么动物都搞的定?

    不对,猴子们怎么好像也在逃?怕被追?被谁追?

    他加快速度,奋力往前冲,只要摆脱羽毛怪的追击,他还是可以很快的,生生在万马奔腾的气势里,勇往直前,快了,很快就能找到好弟弟了!

    然后,他看到了好弟弟,也看到了极为惊险的一幕——

    “小酒酒小心!有蛇!”

    可惜他提醒晚了,霄酒还是没来得及转向,脚一滑,从树上摔了下去!

    树并不高,按理来说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是密林,树下的东西都分布的很随机,他摔下去的附近就有折断的,锋利的树枝……

    好吧,只是附近。

    小漂亮运气还是很好的,他直接摔进了一个人怀里。

    第28章

    你装,你再装

    空气沉默,四目相对。

    霄酒愣了一下,迅速从萧爵身上滑下去:“抱歉,打扰了。”

    萧爵收回手:“你好像,从来不怕尴尬。”

    “九哥是好人嘛。”

    现场很明显,武功高强,轻功优越的九皇子先一步到达,已经站在了标志圈内,但因为有些孤僻,他并没有站在圈子中间,而是在边缘,一棵树下,就那么巧的,他刚好一路披荆斩棘,冲到这棵树上,又那么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就……

    霄酒看了眼钉中七寸,已经挂在树上不动的蛇,笑容很真诚:“九哥不会介意,我也就不会太窘迫。”

    萧爵微颌首:“如此也好。”

    霄酒顺着他的手,看到了手背上的划痕,很新鲜的伤口:“任务完成的不顺利?”

    萧爵挑眉。

    霄酒指了指他的手。

    萧爵这才发现,然后就沉默了。

    霄酒:“是……刚刚为了接我?”

    他看到了低矮处锋利的树枝,这棵树好像年龄很老,生长方向很随意,从上到下枝叶茂密,一不小心,的确会容易划到。

    萧爵:“无碍。”

    是真的没事,连血都没流,只蹭破了一点点皮。

    霄酒也就没那么愧疚,但因为这个,好像就不大好放萧爵一个人孤独站在这里,现在圈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大部队还没到,一人站一边也太奇怪……

    “所以你的最后任务是什么?”他问对方。

    萧爵:“找到仰山族不敢出山的原因。”

    霄酒眨眨眼:“紫果子?”

    红赤果,生在山野果实为红,汁甜微酸,生在山脚为紫,汁紫满浆,红紫果子是仰山族人由信仰鹰延伸出来的规则,他们喜欢吃红果子,并为此味道沉迷,但紫果子对他们来说是警戒线,这种颜色的果子只会生长在山脚,他们看到,就必须要回来,不可再继续往前走,不可以出山,慢慢的,这成了管束他们,令他们恐慌的特殊规则。

    人类本身是不怕红赤果的,这种果子无毒无害,但附于其上的规矩,让仰山族望而生畏,形成了刻入骨血的东西。

    红赤果的特殊性,在仰山族卷宗书房里的记录有,翻看就可以得知。

    难度……好像不太大?

    萧爵沉默。

    霄酒也沉默了。

    对他来说的确很简单,他被羽毛怪抓住,进了牢房,触发探知秘密和越狱计划,任务里本身就包括这个东西,顺便就能翻到,可萧爵不一样,他通过比赛的策略不一样,始终游离在安全圈之外,在羽毛怪身上刷任务,因实力太强,并不会被羽毛怪抓到,没有探索太多仰山族,也没怎么刷题,完成这个就有点……

    虽然偶尔萧爵做事顺便时,也会刷一两个箱子,但以自己的刷题量,开三十个箱子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个紫果子,萧爵这量,想刷出来有点难,刷到了大概也用不上。

    不过这个任务完不完成都不紧要,附加触发任务而已,到了这里,意味着比赛已经通关。

    “你发现了么?”

    “嗯。”

    “顺利就好。”

    “哈哈哈哈——好弟弟,是不是等你七哥等的着急了!哥哥来找你啦!”萧鼎张狂的笑声自远而近传来,“来跟我回京,带你吃肉喝酒!”

    一阵烟尘扑面而来,霄酒退了两步,咳嗽一声,再一看,身边已经没了萧爵身影,只有迎面奔来,眼睛亮亮,跟二哈似的萧鼎。

    “你站远些。”

    “啥?”

    “站远点,你太脏了,我会打喷嚏。”

    萧鼎看着眉目严肃的小漂亮,恶从胆边生,不但没有退后,还继续上前,伸出大脏手就揉霄酒的头发,嘿嘿坏笑:“来,多打几个,你七哥爱听——”

    霄酒:……

    你堂堂一个皇子,幼不幼稚!

    不多久,限定时间到后,之前跟踪记录的暗卫潜卫们冒了头,赛事组出现,宣布这轮比赛结束,同时告知积分结算,积分榜排名,淘汰人数。

    霄酒因完成主线甲级任务,触发并完成支线任务乙级两个,丙级两个,丁级任务一个,达成解锁所有剧情特殊成就,最终积分430,赛币4300,排名首位,九皇子萧爵仅次于他,以积分420,赛币4200排名第二,七皇子萧鼎成绩也非常亮眼,因为跟着霄酒刷了几个任务,竟然排名第三,比老八萧厚还往前!

    尽管只是两分的差距,但他赢了萧厚诶!

    萧鼎美的不行,架住霄酒肩膀,相当激动:“我赢了那个小王八!我赢了!那可是小王八啊!”

    萧厚:……

    你眼瞎了么,没看到我就在你身后?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这次淘汰的数量非常大,几乎有一小半了,还有很多人受伤。

    回程的路上,激动劲过去,萧鼎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下一轮在什么时候,这么多人需要养伤,如果近日就开,有点难啊。”

    霄酒安慰他:“没事,会越来越难的。”

    萧鼎:……

    合着现在被淘汰,还是好事了?

    霄酒捧着茶,低眸慢尝。

    他总觉得这个赛事不简单,有很多危险,有很多未知,有不同的反转和博弈,也给出了足够的思考空间,比如仰山族的故事,他感觉并不是简单的剧情,还有一定的警示,也不知道大家发没发现,以后的游戏是不是也是照这个套路……

    他还没来得及跟小老虎告别,没再撸它一次,不知道它会不会想他。

    终有一日,小老虎会成长为新的山林之王,也不知道到那时会不会和现在一样淘气,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忘了他。

    再见啦,小老虎。

    健康长大吧。

    要小心一点,别被人做成老虎皮。

    他透过车窗看向远方,在心里和小东西告别。

    长安城里,今天无比热闹。

    “嗷嗷九十九殿下赢了!我就知道他会赢!”

    “小地方来的又怎样,被人瞧不起又怎样,不被知道又怎样,现在全天下都认识你了!”

    “太厉害了,简直太聪明了,那脑子到底怎么转的,什么都想到了,触发了好多支线任务,还全部给他做成了,冲到了积分榜第一!”

    “连七殿下都跟着沾光,打败了宿敌八殿下!”

    “我们七殿下也是厉害的!虽然看起来不是不靠谱,就是在不靠谱的路上,可关键时候总是能靠谱!这难道不是一种能力!”

    “九殿下也好厉害!我好像就没有在安全圈里看到过他,他也没和什么人遭遇,竟然闷不吭声的完成了这么多任务,积分刷到了榜二?”

    “哈哈哈老王你是有多孤陋寡闻,这位主是没怎么遭遇过人,可遭遇过不少动物啊,什么熊啊,豹啊,虎啊,猴子啊,他都干过,一个挨一个的欺负过去,还逼着猴子群上供了好几回猴儿酒!”

    “这位可是强人,真正的一力降十会!”

    “就我一个人喜欢八殿下么!他真的好坏我好爱!”

    这是评论人的,通过这一轮比赛后,几乎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皇子人选,支持方向,也有关注其它的。

    “果然储君选拔赛很难,好残酷,这是直接淘汰了一小半吧,有点可惜。”

    “仰山族故事也有点悲情啊,你们看这个战争结果,虽然羊丰年带着的年轻人赢了,开辟了另一条道路方向,可羊丰年真的死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死在了向阳的风里。”

    “他是野草,不为人知,也有眷恋的地方。”

    “族长也不是不爱儿子的,他为儿子取名丰年,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期许。”

    “之前有老人说,这好像是某个偏远地方真实发生过的事……”

    “所以你们觉得,到底谁是对的?族长,还是他儿子?”

    没有特殊才华能力的普通人,这一辈子到底要怎么活,要不要有知情权,哪种生活比较幸福?前面有坑有险这种小事值得争论,那如果前方的危险是所有人类聚集到一起都无法抵抗的呢?到时候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有人会想,如果将有巨大危机降临,自己抵抗不了,知道到了那天一定会死,那么与其天天顶着这个恐惧心情,难受不安,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继续乐天生活,到时候直接接受死亡,不用久久煎熬,这么难的事就让大人物去思考,自己就不凑热闹了。

    也有人想,遇到了天大的无法解决的难题,还是知道的好,就算真的会死,起码可以和亲人好好告别,珍惜最后的时光。

    有人仍然傲慢,认为天下人应该各司其职,上位者干上位者的事,下位者做下位者的活儿,作为朝堂大臣,皇室宗子,该要考虑如何集中皇权,统治和带领所有人,所谓仁爱要如何表现,怎么教导开化人民,有什么事必须要做,有什么事可以不说……该考虑的是,怎么掌握人心,才能让你的地位稳固。

    有人心生疑惑,如果遇到强权打压,被剥夺的尊严要不要拿回来,怎么拿回来,能不能掀桌子,奴颜卑膝者可不可以挺直腰,提出合理的诉求,怎么诉求……

    这一轮的比赛故事,好像在带着大家思考,怎么理解‘尊重’二字。

    以民为天四个字,谁都会说,史书上记载了多少道理,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可民不是工具,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对生活有想法,有遗憾,有期许的人,凝聚起来固然是一份巨大的力量,可如何凝聚呢?到底该关怀什么?

    更有朝堂群臣进行了更深入的思考,与世隔绝的部族,揭开了‘与世隔绝’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封闭的环境必然导致落后,小圈子的权力禁锢,必然带来变态扭曲的发展,这样的故事其实屡见不鲜,对照现实,现今似乎就有类似的艰难选择。

    东南海岸,时有寇扰,各种乱七八糟的生意夹杂其内,市舶司不堪其扰,最近朝堂议事,在考虑要不要禁海。

    大安不算内忧外患,可西北之敌虎视眈眈,实在麻烦,再加上海边这一出,似乎更难,为恐精力不足,才有了这个选项,但在现在看,似乎不大好。

    海边有点乱,是我们腾不出手来治理,如果怕麻烦,干脆直接封闭了,那他们和这轮比赛里的仰山族人有什么区别?

    夜郎自大,夸夸其谈,只知眼前方寸,看不到外界到底是倒退了还是在发展,若有朝一日因此遭遇凶险,恐怕就是灭国危机。

    必须要不停奔跑的人,勇敢和摆烂导致的不同选择结果……似乎知道危险在哪更好,起码会积极想办法应对。

    总之一句话,这个比赛绝了!

    所有人都在这里有收获!

    因为这一轮比赛的结束,投票通道也开始人满为患,京城所有百姓都积极为自己喜欢的皇子投上一票,支持的皇子淘汰了必须得投票啊,不投票就来不及了,没下一回了!支持的皇子没被淘汰也没关系,反正票先投上,真正到用上时有个大保底,还不得立刻碾压别人,等于多一条命啊!

    也有更多人,想知道心心念念的皇子长什么模样,尤其比赛途中表现亮眼的,或被屡屡夸过容貌的,比如七殿下嘴里经常飙出的小漂亮!

    “九十九殿下到底长什么模样!求画师!求包打听!我有个朋友得了重病,再看不到九十九殿下的脸会死的!”

    “九殿下九殿下!总是说他仙,我不信,除非画出来让我瞧瞧!”

    “只有我一个人口味特别么,求看七殿下!想知道他秀的胸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漂亮!别误会我不是妇人,我只是太瘦了长的像,我是男的!”

    之前就有人想到了这门路,早就摩拳擦掌准备着,各个身怀绝技,现在当然迅速接单,开始生意!

    也就这一路的功夫,储君候选人们从进行比赛的山边坐车回到京城,气氛就变的相当不一样。

    萧鼎下了马车,有那么一瞬间懵逼。

    “怎,怎么回事?京城最近人这么多了么?”

    要不是这群人没怼脸,离的还算远,他都要浑身炸毛,拳头挥过去了!

    霄酒却看到了这些人精准打量的视线,手里不停的笔,像是在……画画?

    他还真没想到,到了古代竟然有类似的偶像待遇,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站姐?

    既然行为不受影响,萧鼎也无所谓了,不怎么高兴的问霄酒:“你真不去我府里?”

    他邀请了这一路,口水都说干了,奈何郎心似铁,小漂亮根本不答应,他就不懂了:“你跟你那个什么嫡兄又不和,代王又没跟来京城,就一个破宅子,没人管束,你非要回去受那个欺负干什么!”

    霄酒:“真的不了,我还有事要处理。”

    倒不是眷恋自家,他对这里没有什么家的感觉,而是知道的越多,越会有办法应对……他需要在嫡兄身上试探点东西。

    萧鼎哼了一声:“行吧,反正我重点跟你说了,有事自己过来。”

    说完也不管霄酒答没答应,转身离开。

    霄酒则转身,回了代王在京城的宅子。

    “赛时的消息,都传出来了?可有抄录?”

    他问老管家。

    老管家颌首:“有,在南书房。”

    霄酒便往南书房走:“送饭过来,不许打扰。”

    “是。”

    和别人的回家立刻休息不一样,霄酒简单清理了下自己,换过衣服,吃过饭,就坐在南书房,看这十八过来的赛事记录,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赛制,别人的表现如何,有什么评价,市井街巷曾经有什么舆论风向,票数统计和意向……

    他什么都看,事无巨细。

    朝堂大臣们的反应,记录的很少,可能他们本人也并没有很多评论,百姓们的就很丰富,颇有画面感。

    竟然还有这种过关方式……这种套路?

    霄酒一条条看,跟着总结,游戏的特点,竞争对手的性格,偏好博弈的方式,人物关系图谱,谁跟谁有仇谁,跟谁关系好……

    这一坐,就坐到夕阳照晚,嫡兄萧沅回来。

    萧沅推开南书房的门,看到霄酒,冷笑出声:“你倒是挺轻松,得了这么多关注,你很得意吧?”

    霄酒已经从赛事抄录里看到,这个嫡兄也没事,成功通关了游戏,只是和他不在一个战场,在另外的山头,那边竞争相对温和些,没有这边这么激烈,嫡兄能力平庸,并不出彩,不过可能在他看来只是发挥不好,并没有什么亮点,没什么讨论度,并不广,被外界喜欢和支持。

    这对萧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比起自己的不被记住,他更讨厌的,是霄酒的出色,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事,看向霄酒的视线更加恶意:“你从小就不老实,明明是个小妇养的,竟有本事让父亲为你分了心,家里哪个庶子像你一样?”

    他走过来,拎起霄酒的衣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啊,霄酒,这么多年,你在我跟前都是装的,嗯?”

    霄酒低眸看他的手:“放开。”

    萧沅更讨厌他这装模作样的平静样子,仿佛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以为到了京城,就能逃脱我的手掌心,连怕都不演一演了?我告诉你,你生来不如我,一辈子都不如我!”

    霄酒直接翻手,泼了他一身茶:“我说,放手。”

    萧沅下意识放开他,低头看了看衣襟上的茶叶梗,错愕一瞬,暴怒:“你还真是长胆子了!以为这样激怒我,我就会杀了你,然后没机会登临大宝?”

    霄酒也是没想到,对方瞬间跳到了这个脑回路,一时没组织好语言。

    萧沅见他说不出话,嗤笑:“放心,我不会这么蠢的。你知道28号么?对,就是和你一起比赛,差点杀了你的那个28号。”

    这个霄酒还真不知道,不过可以预料的到。

    萧沅笑容森森:“他死了。就在你我还未回府的路上,他已经被人杀了……得罪了八皇子,怎么可能活得了?八皇子有太多方法搞死一个人,根本不用自己出手,也不会被记录,脏了名声。”

    言下之意,我也可以,你最好小心点。

    霄酒了然。

    在代王的地盘,萧沅就是最大的主子,不管自己表现的多么优秀,也不会得到这里多么贴心温柔的照顾,比如他得自己问,自己到南书房,才能看这些比赛的消息,而萧沅还在路上时,就有府里伺候的人一路小跑,提前去迎,去告知信息了。

    回来这么晚,肯定不是萧沅回不来,而是顺便又做了点别的事。

    霄酒不以为意:“那你加油。”

    萧沅最烦他现在油盐不进的样子,本没想用这个大招,现在看,其实早用晚用都一样。

    “你觉得——”

    他看着霄酒,笑的恶劣:“让人知道你是卧底,这个主意怎么样?”

    第29章

    哪里是小漂亮,是小可怜

    “你觉得——让人知道你是卧底,这个主意怎么样?”

    傍晚越来越黯淡的光线里,萧沅半张脸映着夕阳残光,半张脸隐在暗影里,像邪恶的鬼怪,光是存在就足以是致命威胁。

    霄酒表情缺仍然没什么明显变化,淡淡问:“你为何认定我是卧底?”

    虽然从进入游戏起,他就感觉不太好,以往的回忆闪现更加不利,可既然是秘密,他知道的就很有限,那些闪现的记忆画面也很凌乱,很多还是小时候,他记得并不清楚,直到现在,他其实也不是百分百笃定自己就是那个卧底,必须要试探一下萧沅。

    不答应萧鼎的邀约,这就是原因之一。

    他还在想怎么遇到或提起这个话题比较自然,既然对方主动提起,当然不能错过。

    “怎么,怕了?”

    萧沅笃定霄酒是个心机深沉,特别会装的人,到现在才撕破真面目,的确能忍,可有些事,不是忍能解决的,早说了,在他们代王府,他就是天,整个代王府都是他,庶子是什么东西,他想打就打,他想杀就杀!

    “你看看你,长得哪里像爹了?倒是像生你的那个小妇,”他很想看到霄酒不一样的表情,只要不是平静,害怕也好,惊惧也好,厌恶也好,他现在很有时间,也很有这个心情,“你那当小妇的姨娘长得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什么守妇道的女人,在外头勾搭了父王,让父王弄进了府里,才进府,就勾着父王见天的过去睡她,外头什么人都不理,什么事都不理……次年就有了你,还说是早产,月份都对不上,你说是不是有问题?”

    霄酒不置可否。

    早产的确看着像有问题,但古代生育环境非常不好,早产并非新鲜事,只因这一点就否定,他并不觉得合理。

    萧沅:“那小妇并不是真的心悦父王,只是缠着父王为她做后盾,保护她,给她好日子过,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父王,奈何命太短,相处的时间太短,没来得及让父王看到她的真面目,反而因为这份没得到的缺撼,让父王对你这个病秧子另眼相待,你长得越像那小妇,父王越能透过你怀念那些日子,疼爱你,我,我娘,都得靠边站——你说,我怎么能容你?”

    霄酒脑海里响起很久之前的画面,幼时,他几乎天天被萧沅欺负,他哪有什么好的童年,代王的所谓怀念和疼爱,不过是看他一眼,之后就是长长久久对着死去姨娘的画伤春悲秋,对他的生活丝毫不关心。

    而后宅里,管这些衣食住行,所谓琐碎小事的,都是主母,代王对他没有真心疼爱,下人们自然也就跟着捧高踩低,主母脸色一冷,大家当然知道怎么做……

    小小的孩子,没吃没穿,还早产身子弱,能长大也是着实不容易。

    “好在爹终于悔悟。”

    萧沅说起这一段,差点笑的憋不住:“终于在你十岁那年,查到了一段过往,知道那小妇曾在进府之前,就和别的男人纠纠缠缠,进府不久之后,也曾在某个甜水铺子和那男人再见面……她有姘头的,还进府那么快就有了身子,竟然敢说是我们家的种?”

    “你难道没发现,自那以后,父王大醉一场,对你就不好了么?有几回我差点把你弄死,他都不来救你,还能因为什么?不把你赶出去,只是为了我们府上的名声而已!”

    萧沅越说越兴奋:“早前只是接到圣旨,知道必须参加这个比赛,不知道比赛还有个卧底规则……你是不知道,在皇宫殿前,皇上宣布终极规则后,我差点笑出声,卧底竟然就在我身边!”

    “简直是老天爷助我,直接把答案送到我眼前了,看来天命所归,那个宝座最后会是我的!我的知道么!你出这么多风头有什么用?那些过往的把柄,还不是被我娘牢牢捏在了手里,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圣听?”

    他状似不在意的扯开外袍,扔到一边,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的大方:“今日我教你个乖,你呢,以后就乖乖的,听我的话,给我做踏脚石,助我走到那个位置,我就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留到最后再杀你,或者你忠心护主,一心一意助我,我或可考虑给你安排个假死局,留你一条命,但你要是敢跟我作对——”

    “我没有以后了,知道么?”

    霄酒一如既往很安静,没什么表情,也没太多想低头的样子。

    萧沅却觉得,这是对方在虚张声势,没有人面临这种境遇还不怕的,他已经给出了路,端看别人怎么选择,压力在别人那里,又不在自己,遂他放完狠话,就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他不信霄酒有别的选择——命不要了么?

    霄酒的确感觉有点棘手,但也不是特别难。

    是不是卧底,其实没什么关系,让大家觉得他不是不就行了?

    最好的,取得别人信任的方法是什么?

    他大脑迅速转动,并不是真诚的解释,坚持不懈的自证,争取别人的信任——尤其这群人是一群政治场上,谁都不傻的聪明人。

    太多时候,越是解释越是掩饰,掩饰多了,这似乎就是板上钉钉的真相,你再想反洗证明,已经证明不了了。

    他想,最好是先把这个点抛出来,然后一点一点的,让这些聪明人自己去怀疑,自己去取证,找到‘不可能如此’的证据,彻底否定他是卧底这件事,那么之后不管旁人再如何挑唆,舆论再怎么偏向,这些人都不会再信。

    聪明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结果。

    除非,遇到了特别大的意外,或突然出现解释不了的漏洞。

    霄酒一个人在南书房,坐到窗外黑透,没有掌灯,也没说话,直到腿都麻了,他突然睁开眼睛,脑中计划全部成型,唇角微勾,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二日起,不知道怎么刮起了一阵风,市井街巷开始大幅度讨论卧底人选,说储君选拔比赛的规则里,就这一条最神秘了,卧底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从哪儿讨论开始的,有一股声音认为是九十九殿下,因为他太聪明了。

    你想啊,一般来说,在这么多人里当个卧底,是不是很难?那这么难,是不是应该苟着,小心一点,低调一点,别太出风头,别和什么人交心,这样才能尽量保全自己?

    可聪明人不一样啊,聪明人会反过来想,我是卧底,我似乎该低调点,可大家都这么想,都往这个人群里找,那我就反其道而为之,我就高调出场,积分碾压,岂不是所有人都不怀疑我了?

    而且你们想啊,九十九殿下从代州来的,从小就不被家里待见……

    有人开始阴谋论,也有人上来就反对,说要保护我方九十九殿下,一定是哪个人嫉妒我们九十九殿下,要搞他!

    这时候又有人劝,没事没事,做卧底也没什么关系,九十九殿下又不是七殿下,脑子是够使的,没准当卧底也能走到最后,保护自己不被杀掉,那岂不是可以由他来选皇帝当了?更刺激!这么一想是不是很诱人!

    因为这件事,这个比赛看起来更加扑朔迷离,神秘多彩。

    这股风刮到朝堂,大臣们也若有所思,一个比一个想法多。他们并不知道卧底是谁,如规则所言,这件事真的只有皇上知道,可这两天皇上表现么……

    没什么表现,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现在储君选拔赛是全国上下最大的事,所有消息都会迅速流通,皇上掌天下权,不可能不知道,这般讳莫如深……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而且这第一轮比赛都结束了,被淘汰的很惨很失望,可过关的也一个个折磨的不轻,皇上没召见任何皇子和皇侄,连亲儿子都没叫过看看,安慰安慰,更别说提卧底之事了。

    难道这是在提醒大家,不许过多干涉比赛?皇上都以身作则了,大家是不是也应该懂得避嫌?

    可知道是一件事,做不做得到是另一件事。

    大臣们都有自己的利益相关方,当然要回去跟自己支持的皇子商量提醒,自己不方便,就派个心腹过去聊聊天,说说这件事。

    先帝的熹王府里,老八萧厚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卧底是霄酒……未必没可能啊,他很聪明,不会和别人走一样套路。”

    不过只转一道弯,只看到了第二层,是不是有点太小看霄酒了?

    但他不会说透,只笑眯眯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18号萧炆:“宫澜,你怎么看?”

    萧炆在这轮比赛里分到了别的场地,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所有了解,也仅是在赛事相关的抄录上,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霄酒。

    “能被八哥记住的人,水平自然不俗。”

    18号萧炆,字宫澜,细眉长眼,生来早慧,也是个很懂阴阳怪气的。

    萧厚语重心长,看起来十分关爱这个竞争了十几年的弟弟:“宫澜若下次遇到他,可要记得好生表现,别被压住了。”

    他在这边战场失利,只得了第四,弟弟在另一边战场呼风唤雨,表现亮眼,得了第一,但那个第一又怎么样,合并到所有人成绩里,还不如他,积分位次排名,甚至在他之下。

    呵,傲个什么?

    萧炆低眉啜茶,自如极了:“八哥放心,我一定替八哥报仇。”

    没什么兄弟情的,处过这一段兄弟情后,两人不欢而散。

    萧厚看着弟弟的背影,眼睛微眯,喃喃自语:“不乖的弟弟……还是杀了算了。”

    131号萧远像之前游戏里一样,站在他身侧,忠心无二,似乎全然没想过萧厚这一句话中有多少暗意,想杀的弟弟有多少:“不再争取了么?99号很聪明。”

    萧厚浅叹:“那孩子很独,笼络不过来的,与其让他日益壮大,成为绊脚石,将来挡我的路,不如早点下手。”

    如果真是卧底,还是他有先见之明,火眼金睛了。

    另一边,也有人把这条消息送到萧厚的直接竞争对手,当今皇帝亲子,拿了号码牌3的萧珪面前。

    萧珪爱吃不爱动,长得很胖,身形圆乎乎,配上30岁的年纪,像个发面馒头一样,不爱想事,听到这过来找的就烦:“怎么又是跟我说这个的,一个个的吵死了,烦不烦!这比赛还得我亲自去,累得要死,你们还一点都帮不上忙,我养你们这群幕僚干什么,逼迫那么多皇子站位有什么用,你们给我分析分析不就行了,还值当我亲自去想?”

    有人跟他提老七,他还来气:“就他那个狗样子,能有什么出息,他不跟我就不跟了,倒是那个老九,竟然这么不听话,我叫他他都不来,进京城连父皇都不去拜见,他竟然敢这么不孝?我看他们俩是要倒霉了!”

    老七和老九,都是这一轮比赛里,和霄酒走的近,算是结过善缘的人,霄酒是卧底,这两个人能得得了好?

    老九萧爵不知道,这个人相当孤僻,进了京城和没进京城一样,没谁找的到他,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老七萧鼎就是真操心了,在自己家好几天没等到霄酒上门,倒是等到了这么一个炸裂的破事,直接跑过来找霄酒,气的不轻:“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家里窝着,你不知道外头已经掀翻天了,都说你是卧底!”

    霄酒哦了一声,倒了一盏茶,推到对面:“喝茶。”

    萧鼎:……

    “都这时候了,你还记得喝茶?”

    霄酒抬眼看他:“不然呢?七殿下相信?觉得我是卧底?”

    “你当然不是!”

    萧鼎一撂袍角,一屁股坐到霄酒身边:“ 咱们不是早讨论过这个问题么?那时候我也以为你可能是嘛,就跟现在外头想的一样,远处来的,看起来弱,又偏偏很聪明,家里有秘密难查,简直是卧底的绝佳人选,但你家太远了,能打听到的只有你嫡兄欺负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连你嫡母的手段感觉都挺神秘的,根本没有太多露在外面,可见内宅管的很严,我父皇以前也不是特别关注别人内宅的人,你家有什么秘密,他很有可能不知道,不知道还怎么利用?反而不如我们离京城近的这些……这可是我亲自推理出来的,你不可能是卧底!”

    他说的铿锵有力,有气势极了。

    霄酒:……

    萧鼎继续:“而且你分明没尽全力,总是偷懒摆烂,要不是前方有危机逼着,你定会变着花样使唤我,一步都不肯动的,真要是卧底,这么不积极,早晚会被淘汰!你玩心眼子也和别人不一样,像老八那种,恨不得所有人都替他干事,都别想着自己,你跟我结盟,的确有你的小心思,但也会注意让我占到点便宜,每个人都有收获,你要是卧底,怎么可能这么玩?呵,我要是卧底,就骗死人不偿命,施个屁的恩,互个屁的惠,不把你们这群人坑死不算完!”

    很好。

    霄酒非常真诚的看着萧鼎:“七哥聪慧,活得通透,对人心拿捏了如指掌。”

    萧鼎装模作样的矜持,饮了一口茶:“也就一般般吧。”

    霄酒:……

    萧鼎举例:“就比如,所有人都知道我英俊潇洒相貌堂堂,但嘴上都不夸,这个人心隔肚皮嘛,我也不能太当真,心里明白就行了。”

    霄酒:…………

    他默了下,真的很想表演的更真诚,奈何萧鼎太毒,他都有点不忍心骗了,最后只默默移开眼:“多谢七哥信我。”

    在萧鼎眼里,就是这个小漂亮好弟弟害臊了,感动的都要哭了,仿佛世间这么多磨难艰险,人心残酷,就只有一个好哥哥信他……

    什么小漂亮,就是个小可怜嘛。

    “行了,大男人哭个屁,你都叫七哥了,七哥护你!”

    霄酒:……

    萧鼎:“除非你真是卧底,敢骗我,我就亲手杀了你!”

    霄酒:…………

    “随便吧,”他垂了眼,声音很慢,“我本也没有要登大宝的心,前方路途艰险,死是我命,不死,”他顿了顿,笑了,“也是我的命吧。”

    这笑还不如不笑呢,更惨,更可怜了。

    萧鼎又气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咸鱼?就你和我这种强强联盟,嘎嘎乱杀,悲观个屁啊!我同你讲,我刚刚打听到,下一轮比赛就在五天之后,五天,都不给人休息的,你再这样士气不振,小心被人搞死!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霄酒直接把头靠到椅子上,一副摆烂,不想搞的样子:“哦。”

    萧鼎难以置信:“我都告诉你这么大秘密了,你就不惊讶,不意外,不想着提前准备点什么?”

    “准备什么?”霄酒闭眼,双手安详的交叠在小腹,“进入比赛不能带任何东西,准备了也会被收走。”

    萧鼎:“……倒也是。”

    霄酒反劝他:“七殿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莫要跟我牵扯太多,是会被怀疑是卧底的。”

    萧鼎很感动:“好兄弟!你放心,七哥罩你!下轮比赛里谁要是敢干你,我就干他!我一定把卧底真揪出来,看谁还敢冤枉你!”

    霄酒也很感动,感动的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抬:“谢谢七哥。”

    萧鼎顺便提条件:“只要你答应你七哥,别跟老九那野汉子搞到一起!”

    霄酒:……

    萧鼎不依不饶,双目炯炯,意志坚定:“你答不答应!”

    这不是答不答应的问题,是好像有点蠢,搞到一起……不是,结盟是双方意志,别人不想搞,他一个人也搞不了啊。

    可萧鼎非要问,他只能从善如流:“嗯,答应。”

    萧鼎:“你只跟七哥好!”

    霄酒敷衍:“七哥好。”

    萧鼎:“只有七哥是你的好哥哥!”

    霄酒继续敷衍:“嗯,好哥哥。”

    萧鼎进行了一串逼问,最后志得意满,开心回府,甚至忘了到这里来抓霄酒的本意是什么。

    直到五天后。

    新一轮游戏开始,他眼睁睁看着粘在一起的霄酒和野男人萧爵,出离愤怒。

    说好的只跟七哥好呢!

    小酒酒你是不是玩不起!

    第30章

    屁股写字

    京城街巷,新一轮的热闹讨论,也随着储君选拔赛再次开启。

    “这么快就开始了么?我还没准备好!”

    “别说你没准备好,咱们七殿下也没有准备好呢!”

    “没办法,要选新储君嘛,你我虽不懂国家大事,但这两年边关蠢蠢欲动,朝堂也为储君的事闹翻了天,听说之前天天上朝都不够时间讨论别的事,全在吵这个了,再选不出储君,就危险了!”

    “可是画像我都没来得及买,我就想要一张九十九皇子和九皇子同框,我特别喜欢他们两个,可他们好像都不出门,接单的画师也表示没办法,画不出来。”

    “嗐这有什么难的,来来来,我这有九十九皇子的,众皇子回京城那天,也正好看到了九皇子,催着画师画了一张,现在找个人,把他们两个描在一张纸上,不就都有了?”

    “哎哟,你还别说,这两个放在一起蛮登对的,看起来都不像是兄弟了……”

    “话说那个复活名额有点可惜啊,好像这一轮没有人用?”

    “规则里有票数要求底线,这回是八百票,人气高的皇子肯定能冲到八百票,人七皇子都有八百多票呢,可七皇子没淘汰,用不着啊,淘汰的那些人里,只有一个达到了八百票,符合复活标准,奈何上轮游戏里受了伤,这轮参加不了,直接退赛了,别的人想复活也没办法,票数不够。”

    “怎么就没有人匀点过去……”

    “那可不能匀,规则说了,每轮淘汰后复活票数要求不一样,下回肯定要加,票数都投给自己看好的皇子,轮轮累积,万一遇到淘汰,就是极大的优势,匀给别人,到时候自己没了怎么办?”

    “这比赛有点残忍啊,要比能力,比优势,还要比幸运……”

    “掌柜的——茶水瓜子都准备好了么?今天天这么热,生意我也不干了,就在你这作耍,让我看看新进度,都怎么样了……咦,这回是组队模式?”

    “哈哈哈这回都不用商量结盟了,赛事组直接给你分好了!还不知道谁是谁,抽签看运气!”

    “噗——你们看七皇子,他抽签时肯定无比笃定九十九皇子选哪个,结果到现场直接懵逼!”

    “这轮有好看的了!”

    萧鼎是真的懵。

    这都什么玩意儿!

    大概是进行了一轮比赛,规矩大家都懂,皇子们都会很配合,赛事组也知道皇子们会配合,今天没有给他们吃那个昏睡的药,也没把他们都召集到皇宫抽签,而是一大早,抽签的牌子就摆到了吃早饭的桌上。

    木头牌子,长方形,薄薄一片,半个巴掌大。

    他也没数大概多少个,反正就是一堆粉,一堆红,一堆绿,须得从中抽一个,确定自己的初始地点,和上回一样。

    太多的,他不清楚,但是颜色相似的,一定会在附近。

    他就想,他那个小漂亮弟弟爱害臊,又要脸,像这些什么红啊粉啊之类的,应该是不会选的,这里头也就有只有绿色沉着冷静,暗芒幽幽,看上去就足够惹眼……他想都没想,就抓了绿色牌子。

    结果一路被送到现场发现不对,霄酒竟然抽了正红的那种!

    说好了的组队呢!

    说好的好兄弟一起走,谁都不背叛呢!

    说好的不找姘头,尤其不跟老九那货在一呢!你俩人现在隔着十来步对望,手上正红牌子都露出半截,这懵懂顿悟,欲说还休的眼神……明显是接上头了!

    萧鼎感觉到了窒息。

    “你怎么回事小酒酒!”他愤怒上前,瞪向霄酒,“你是不是故意的!背着我和别人偷偷私会,暗中约好!”

    霄酒:……

    “并没有,只是巧合。”

    “你瞎说!你跟他衣服样式都穿的一样!”萧鼎指着萧爵,委屈极了,“你们刚刚对上眼的眼神都一样,还说没约好!”

    霄酒:……

    那是同时明白过来,这轮游戏大概是组队模式。

    大小一致,同样颜色的签牌,初始地点在相同位置,并不忌讳人们见面,这轮游戏……恐怕有点东西。

    送皇子们过来的马车速度大差不差,现场也不是只有他们三个,很快来了新的,霄酒视线越过萧鼎肩头,正好了:“七哥想不想看个热闹?”

    “什么热闹?”萧鼎磨牙,“我看你就是个热闹!”

    霄酒微微抬了下下巴。

    萧鼎这才回头,一回头,乐了,哟,这不是8号和18号?

    8号萧厚,18号萧炆,先帝的两个亲儿子,他的两位堂兄,因父皇即位时那个‘还位于侄’的承诺,是这十几年来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先帝继承了他们萧家门的优良传统,有点能生,死的早也不耽误生孩子,也就是在世时间不够长,才一共七个儿子,要不还能继续给宗室开枝散叶。先帝也的确才华横溢,有仁治有韬略,做太子时就跟随者众,做了皇帝一个反对声音都没有,颇受爱戴,以致死了这么久,都仍然有政治遗产,有不少人仍然青睐他这一脉。

    而这七个儿子里,在十来年的成长斗争中,基本决出了队形,直接就是两派,一派萧厚主导,一派萧炆主导,两人几乎瓜分了所有先帝的参与政治力量,斗争对峙,且屹立不倒。

    外人不清楚,萧鼎可太熟这两个人了,外面看起来哥俩好,实则恨不得对方死,瞧瞧萧厚这小王八故显大度的笑容,友爱弟弟的姿态,装的像模像样,心里一定像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再看萧炆那假惺惺的君子仪态,恭敬兄长,退后半步的距离,心里一定嫌弃的不行,不觉得这个哥哥就因为年长几岁,就得一辈子压在头上。

    萧鼎直接给看乐了。

    比起自己的笑话,当然别人的笑话更好看。

    他还直接扬手打招呼:“哟,要不说你们是全天下兄弟的典范,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出门还一块呢?怎么着,别是这么有缘分,直接抽签,组队成功了吧?”

    萧厚萧炆齐齐一顿。

    “属实是有点遗憾啊,”萧厚看向弟弟,说话连尾音都带着情感,“这轮比赛,竟然没有办法照顾宫澜,唉,终归是上天有意考验我们兄弟,感情是感情,正事是正事。”

    萧炆细眉长脸,很有文人气质,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白面书生,气质表现没萧厚那么外放,看起来就很内敛,有特殊的锋芒感:“是宫澜没这个运气,终是无法得到兄长的照顾。”

    这些话听起来像模像样,细细一品,都是阴阳怪气,弦外有音,怕不是多么互相嫌弃呢,连分到一个场子都觉得晦气。

    萧鼎笑的别提多开心:“别这样嘛,虽然世事多遗憾,笑一下,会开心很多。”

    然后他就看见萧炆抬头,冲他身后的人打招呼:“三哥,这里。”

    萧鼎回头,表情像吃了屎一样。

    号码牌3,发面馒头一样胖乎乎的男人,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萧珪。

    他和萧珪的关系,和萧鼎萧炆的一样,立场完全对立,从小到大一直在争,一直在抢,一直在互相陷害……总之,就是死对头,是看到彼此都觉得晦气的存在。

    老八萧厚这个时候就会发挥了,笑眯眯看着他:“别这样嘛七哥,虽然世事多遗憾,笑一下,会开心很多。”

    萧鼎:……

    他气的瞪霄酒,别人欺负他,小漂亮还戳在一边傻看着,一点都不想管的样子,还是不是好弟弟了!

    霄酒:……

    我是让你去看笑话,没让你变成笑话。

    真的,人生得意的时候,记得不要太得瑟。

    没人管萧鼎后不后悔,3号萧珪更是,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搭在胖肚子上,脸上表情不怎么好,大概也不太喜欢碰到亲弟弟,还管教起来了,一管教一大片:“见了兄长不问安不行礼,一个个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一边慢条斯理说话,一边耷拉着眼皮看现场这几个人,尤其以前没见过的,霄酒和萧爵。

    这两个,一个是帮老七的人,一个是到京城也不主动来拜见兄长的人,都挺不懂事的。

    萧爵自来气质疏冷,我行我素,不管听没听懂这话,反正表现的像听不懂,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跟这个世界没有交集。

    霄酒感觉,有人该表现了。

    果然,18号萧炆,对同父异母亲兄长8号萧厚都‘秉持尊敬态度’,对排行更靠前,且是当今圣上亲子的3号,更加尊敬,当场就拱拳打招呼:“多日不见,三哥可还安好?”

    萧厚脸立刻黑了。

    都是‘尊敬兄长’的态度,都是假惺惺的温和,可怎么就感觉很难受呢?

    不能被比下去,萧厚也立刻微笑着,打了招呼。

    论起演‘仁善德行’,谁都比不过萧厚,别人演可能让你看得出来假,他演,就不一定了,那可是真心实意的亲切姿态,要是再带点尊敬,更了不得。可他是8号萧厚,是先帝留下的长子,‘还位于侄’里那个名正言顺的侄,3号是谁,是当今世上最大的儿子,要按礼制,就是承袭皇位的第一顺位人选,两个人是绝对竞争的关系,过往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谁对谁亲切过,谁对谁好过……

    突然这么表现,是谁怕事,怂了?还是谁很厉害,明里暗里压下了谁?外人看起来像什么样子?

    萧厚显然自己也想到了,犀利视线猛然射向18号萧炆,自己的亲弟弟——

    这狗东西又在给他挖坑!而他竟然这么蠢,还上当了!

    萧炆安静迎上自家亲哥的视线,还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细眉长眼的长相,不俗身高和身材,本就很有白面书生的气质,这一笑,更显儒雅斯文,矜贵极了。

    3号萧珪好像看不出这里面的暗潮涌动,或者不管谁涌动不涌动,他得利就完事了,心情甚好的压了下手,很有那么一种带头大哥的气势:“行,今天都挺乖的,进了比赛,也要记得群策群力,互相帮助啊。”

    这话说的,好像有意克制,想要用好话术,却根本没办法掩饰意图,他并没有想帮助弟弟,而是希望弟弟们群策群力,来帮助他。

    开始一出大戏,霄酒感觉这些人站在一块,比游戏还有意思。

    一个爹生的亲兄弟有仇,不一个爹生的更有仇,有人惯会伪装,假惺惺行为信手拈来;有人很擅长于暗潮涌动中掀起锋芒,戳别人的肺管子;有人看起来气势十足,实则无能且贪婪;有人游离事外;有人单纯脑子不好……

    反正没有任何一个人,服其他人。

    哦,还是有的。

    视线流转,霄酒看到了131号,少年萧远,上个游戏里他就跟着8号萧厚,寸步不离,忠心耿耿,这次仍然分到了一起,仍然是那个姿态,不声不响站在萧厚身后。

    现场还有一个陌生面孔,从出现就默默站在角落,一句话没说,什么表现都没有,像个可怜的小透明,霄酒看了看他的号码牌,84号。

    “朱门候选人已聚齐,现在宣布初始任务,初始任务乙等,完成积分奖励为70,赛币700。”

    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只有人声,不见人影,来自他们面前的楼里。

    这座楼也很奇怪,很高,很宽,仿佛有很多的房间,或者很大的空间,霄酒来时就已经很好奇,知道这里面就是这轮游戏的场所,奈何皇子们上眼药大戏更有意思,才没继续观察。

    “楼里有人丢了东西,你们的任务是,找到他。”人声没什么起伏,没什么感情,就是简单的宣布规则,“每队三人,抽取签牌颜色者自动组队,初始任务限时十二个时辰,未能及时完成者,整队淘汰。”

    初始任务,不是主线任务?

    霄酒注意到用词区别,看来和上次荒野求生不一样,不是简单存活就可以赢。有初始任务,就有终极任务,后续应该是需要自己寻找触发?

    “请注意,本轮初始任务和诸位手中抽取的签牌有关,当你们锁定了丢东西的人,上前询问,对方说的话与你签牌对应,则为匹配成功,可继续任务。”

    “若你队签牌匹配对象先行被他人触发,匹配对象不会跟他人走,但触发一次,你队任务时间减少一个时辰。”

    “若你先行找到触发他队的匹配对象,则会暗中得到一条任务提示。”

    “若你询问之人既不是自己队伍的目标人物,也不是他队的匹配对象,则会被询问之人施以随机惩罚,所有惩罚不允许拒绝,完不成者,淘汰——再此提醒诸位候选人,问询时请务必谨慎小心。”

    “楼里设置查岗规则,每个时辰结束,都会有巡逻队巡查,如果被巡逻队发现外来身份,淘汰。”

    “请注意,前方险恶,环境复杂,隔墙有耳,保护好自己的签牌,不要被任何人看到。现在,朱门开启,任务倒计时,开始!”

    随着提示规则的声音消失,前方大门开启,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始键,安静的空气突然变得热闹。

    屋舍豪华,描金绘梁,红纱青幔,酒液琼浆,美人妖娆,赌桌注满,人声鼎沸。

    “操……”

    萧鼎有点不理解,这啥玩意儿?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场面属实没见过:“这么多人,怎么找谁丢了东西?难道一个一个挨个问?”

    别说限时一天,两天也问不完好么!

    “还什么信息都不给,幸运的话,找对了人非常好,找到了别人的也还行,能得到信息还能坑别人减时,可万一搞错了,随机惩罚……是什么惩罚?我怎么觉得挺瘆人呢?”

    “还有这个提示是什么意思,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手里抽取的签牌,这些人会捣乱是不是?小漂亮你说——”

    他走向霄酒,看到霄酒手里握着的签牌一角,才猛然停住:“不对,你是红牌,跟我不一样!草,老子的队伍呢?”

    这次签牌做的很巧妙,整体颜色,只要露出一点,所有人都能看到,但签牌正面的信息,是以小字标示,且颜料用的特殊,基本上只有自己正面才能看得到,其它角度不可能看清,除非你主动让别人看。

    萧鼎:“老子的绿呢?”

    还没喊完,萧厚就走过来了,和善的表情明显有些挂不住:“老七,你可要记住自己是谁,别胳膊肘往外拐啊。”

    萧鼎表情像吃了屎一样:“怎么是你!”他愤愤回头,责怪霄酒,“你为什么不选绿色!”

    霄酒:……

    “只是作为男人的本能。”

    “啥?”啥本能?

    霄酒默默看了眼萧鼎手心牌子:“就是不怎么喜欢绿。”

    萧鼎:……

    所以你宁愿选粉的红的?虽然绿帽子不怎么好听,但这是比赛啊,又不是让你勾搭谁!绿色多沉稳大气有力量!

    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大家已经顾自认好了队伍。

    8号萧厚,和131小弟萧远是一队,加上7号萧厚,绿色牌子,绿队。

    18号萧炆,3号萧珪,74号萧沅,粉色牌子,粉队。

    74号萧沅对霄酒来说再熟悉不过,可不就是他那个好嫡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沅是最后一个来的,来了立刻被提示游戏规则,马上要进来,没来得及有任何表现。

    不过对上脸时,他还是非常恶劣的,意味深长的,给了霄酒一个眼神——

    前几天问你的话,应该有答案了?敢不乖,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走不出这轮比赛!

    霄酒好像没看到,迅速找到自己的队友,9号萧爵,之前没什么存在感的84号。

    84号皮肤苍白,好像身体不怎么好,但是性格很好,眼神很干净,打招呼声音也很好听:“我叫萧恪,会尽量不拖后腿的。”

    霄酒微笑:“我叫霄酒,没什么拖不拖后腿一说,大家一起努力。”

    萧爵始终沉默,静静观察着楼里人群。

    这么多人,要试试吗?

    这几乎是所有人心里跳动的同一句话。试,肯定是要试试的,但怎么试……

    就见萧鼎说话了:“始乱终弃的人要受到惩罚!小酒酒你等着,看我怎么搞你!”

    同是绿队的8号萧厚眼底一转,立刻道:“那要不然,先把红队的人找出来?”

    “好主意!”萧鼎抚掌,“你总算脑子好使了,就是这样,搞他!削减他的时间,老子还能得到信息!先干掉他,老子这局赢定了!哈哈哈小酒酒,你可别怪哥哥不留情,谁叫你先跟了别人呢,我这也不是针对你,我是为了过关比赛!”

    霄酒:……

    但是没有人会拒绝出头鸟,大家都对惩罚机制很感兴趣。楼里这么多人,萧鼎第一次就能抓对人的几率实在太小。

    不知道为什么,萧鼎总是特别自信,嘴里念念有词,好像用了什么方法算了一卦,突然往东走,抓了一个壮汉:“就是你了!说!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壮汉一怔:“你怎么知道?”

    萧鼎眨眨眼,哈哈大笑:“老子好牛!怎么就这么幸运呢你说!快,快点跟我对暗号!”

    壮汉热情的抓住他的胳膊:“什么暗号啊兄弟,你终于来救我了是不是?我这连输8把,钱丢完了,裤子也要丢了,果然天下有好心人,你是来帮忙的对不对!”

    萧鼎沉默了。

    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一看没有任何暗号暗示,单纯就是抓错了人,所谓的‘帮忙’,大概就是惩罚……这忙,必须得帮。

    萧鼎骂了句脏话,提防的看着壮汉:“什么忙?我跟你说,你可别太过分——”

    “兄弟,都到这玩儿了,就得忘记自己是谁,不能摆架子,也不能有羞耻心,”壮汉搭着萧鼎肩膀,语重心长,“咱得记得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萧鼎:……

    他吞了口口水:“说吧,什么惩罚?”

    壮汉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我在你手心写个字,你用屁股画出来,让别人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