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叶秋尘面无表情地拿着剑走上船, 其他演员也迅速就位。
根据剧情，应无名是来接溪乐允的，聂昙云想要从应无名那里了解包括当年水患在内的，一些事情的真相, 但应无名根本就不配合, 甚至故意说了一些激怒主角团的话, 于是双方在幽冥川上打了起来。
待会要在船上和水面上进行拍摄，威亚和其他辅助设备都已经准备到位。
杨一帆今天心情很不好, 刚才又因为失误的事被陆康江训斥了一顿, 脸黑到了极致。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则因为他NG次数太多, 被迫增加了很多工作量，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微妙，整个片场的气氛很压抑。叶秋尘出场后，这种压抑的气氛更是直接降到了冰点。
原本杨一帆还在那里摆臭脸，可在看到叶秋尘时，眼神立刻变得游移不定起来，虽然表面上仍然死犟地梗着脖子, 但几次吞咽动作已经说明, 他有些怯场。这还是叶秋尘没有正眼瞧他的时候。
“这气场，绝了。”刘副导在跟陆康江商量调机位, 从摄影监视器上看到叶秋尘此时的状态，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陆康江难得心情好了一些，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杨一帆这样，能不能接得住啊？”刘副导又小声地问道。
陆康江好不容易明朗起来的心情, 又暗了下去, 他伤脑筋地挠挠头：“现在的明星啊。”
在走位预演时，他耐下性子, 洗脑似地跟杨一帆反复强调：“你要记住，你是这部剧的主角，是‘寻神记’世界的主心骨，你从内到外都很强大，有绝对的实力能撑起这个角色，拯救这个世界。”
杨一帆这边刚做完的心理建设，一对上叶秋尘冷冽的目光，又变得岌岌可危。
陆康江：……
陆康江捏了捏眉心，想要把主角换成应无名的想法又不可救药地冒了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尊重原著，他可能早就这么干了。
队伍难带啊。
他硬着头皮喊了开拍。
前半部分是剧情戏，对话主要集中在叶秋尘和杨一帆身上。
这段戏主要是为了体现聂昙云对应无名心态上的转变，从绝对的敌视，转变成了探究，又因为溪乐允的事，掺杂了几分佩服。
另一方面，也体现了聂昙云从盲从师门，到正视矛盾的一个转变，立起他刚正却勇于打破世俗定义的人设，为后面成为救世主做下铺垫。
可杨一帆却没将这些内在的东西表现出来，只是靠着那张主角脸，硬撑着演完了这场对手戏。
反观叶秋尘，把应无名的偏执演成了闪光点，他自始至终坚持自己的道心，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才是正确的，哪怕被世人记恨。决绝又疯批。
两人最终刀剑相向。
在剧情戏中，叶秋尘压着杨一帆打，到了打斗戏，叶秋尘仍然压着杨一帆打。
在走位预演时，杨一帆手中的剑被叶秋尘打落了好几次。
“你故意的吧？”杨一帆终于忍不住爆发。
“不是。”叶秋尘冷声否认。
“明明就是，不然我的剑怎么总是掉？”杨一帆气得面相都变了，现在去演个反派倒很合适。
“剑在你手上，你该问问自己，为什么连剑都拿不稳。”叶秋尘平静的语气里全是讽刺。
杨一帆忽然明白过来，叶秋尘这是在帮沈夏星打抱不平，他嘲讽地“呵”了一声：“不过是个道具剑，碰到也不会真的伤到脸，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叶秋尘下巴微微抬起，视线从下目线略出：“不需要计较，这可是你说的。”
杨一帆刚才因为愤怒而生出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他脸色变了变：“这里这么多人，还有摄像机在拍摄，你想干什么？”
叶秋尘没有回答，只是鄙夷地哼笑一声。
杨一帆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正式拍摄开始，首先是应无名跟聂昙云的打斗分镜，可杨一帆全程不在状态，每次叶秋尘挥剑而出，他都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陆康江气得头痛，让两人到岸边再练一练，他先拍其他人的分镜。
在场的大部分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拍摄中，很少有人关注到岸上的情况。
当叶秋尘对着杨一帆举起手中的剑，杨一帆才反应过来，叶秋尘刚才是有意让他感到害怕，引得他在正式拍摄的过程中频频出错，最后导演不得不调整拍摄顺序，这样一来，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就变少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后背一阵发凉，这个人太可怕了，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手段狠厉、腹黑疯批的应无名。
“我、我要休息一下。”他故意叫来自己的几个助理。
叶秋尘也不着急，脱去厚重的外袍。
沈夏星暂时还没有戏份，跑过来接住那件外袍，探头小声地问道：“师父，你不会真的要打他吧？”
“放心，不会。”叶秋尘活动手腕。
根据刚才的交手试探，以及此前小言的描述，再结合最近两天发生的粉丝大战，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把砸向沈夏星的剑很可能是人为的。而且这样的事，之前在片场也发生过，当时还是他及时出手，沈夏星才没被伤到。
就算不是故意的，杨一帆那种不把伤害别人当一回事的态度，也该治一治了。
杨一帆磨磨蹭蹭地喝完水回来。
叶秋尘出招，杨一帆接招，虽然两人都是按着武术编排的动作来比划，但叶秋尘挥出的剑却很刁钻，每次都险险擦过杨一帆的面庞，有一次还横切着划过杨一帆的双目前方，再靠近两三厘米就能碰到眼珠，即便是道具剑，杨一帆也被吓得不轻。
可这些惊险的情况，除了当事人，外行人根本瞧不出什么来，还以为原本的动作设计就是这样的。
当然，片场也有内行人，比如赵龙天和其他几个武术替身，但他们对杨一帆没有好感，所以根本没来看他们的练习。
“你刚才差点划到我眼睛了。”被这么吓了好几次后，杨一帆的怒意再次被点燃。
“不过是个道具剑，碰到也不会真的伤到，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叶秋尘说。
杨一帆被自己说过的话呛得哑了声。
“况且，我可都是按编好的动作来出招的。”叶秋尘又举起手中的剑，“还有十五分钟，要是你再练不好，我倒不介意陪你练一天。”
杨一帆咬着后牙槽，气势很凶地举起剑，搏杀似地劈向叶秋尘。
可这样横冲直撞的招式在叶秋尘看来简直破绽百出，他只是轻轻一挡，杨一帆手中的剑就飞了出去，然后斜插在了木地板上。
杨一帆眼睛都看直了，那把剑没有开刃，剑锋的位置也很钝，而且叶秋尘刚才看起来根本没有用力，怎么、怎么就插到木地板上了？
杨一帆的几个助理也惊呆了。
“道具剑也可以杀人的。”叶秋尘看着杨一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语气里、眼神里全是警告。
杨一帆虚张声势地瞪了叶秋尘一眼。
叶秋尘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以后别惹他。”
杨一帆的助理感觉情况不对，乌拉拉地跑上来，叶秋尘散漫地挽了个剑花，将剑反握着贴在手臂后，转身离开。
“师父？”沈夏星抱着叶秋尘的外袍，瞄了一眼杨一帆那边，“他怎么一动不动，你给他点穴了？”
叶秋尘好笑地勾了勾嘴角：“嗯，想学吗？”
“嗯嗯嗯。”沈夏星连连点头，可还是有些担心，“能定多久，他不会有事吧？”
他是担心叶秋尘会有麻烦。
“估计能消停很长一阵子吧。”叶秋尘说。
之后的日子果然风平浪静，自从那次被叶秋尘“教训”后，杨一帆老实不少，只要是跟叶秋尘搭戏，他都收着脾气，从不作妖，巴不得早点拍完，早点离开。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拍戏的间隙，沈夏星又跟叶秋尘学了不少帅气的招式，笛子也能吹出一些简单的曲调，叫叶秋尘师父也越叫越顺口。
期间两人还去录制了插曲，一切都很顺利。
沈夏星挑了个良辰吉日——从老黄历上看的，在网上说了自己是叶秋尘徒弟的事。
不过两人的粉丝并不买账，该磕还是磕，甚至磕得更狠了。
“早就想磕师徒cp了，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吗？我磕磕磕~”
“懂的都懂，小说里的师徒，一般都会走向海棠。小脸通黄.jpg”
“嗯，谁有这类师徒cp的文？推我~”
“啊啊啊，师尊攻，终于吃到师尊攻了，做师尊的终于翻身了。”
“骨科我都能磕，区区师徒，有什么不能磕的？抽雪茄.jpg”
……
叶秋尘越看越迷糊，指着一条评论问沈夏星：“海棠是什么？”
沈夏星默默把评论划走：“海棠是一种花。”
叶秋尘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又指着另外一条评论问：“那师尊攻是什么？为什么说师尊终于翻身了？还有他为什么要吃师尊攻？”
沈夏星又默默划走这条评论，一脸纯良：“他可能饿太久了，说胡话了。”
“那骨科呢？”叶秋尘很好学，“这个人不会也饿了吧？”
沈夏星默默把手机按息屏：“可能是吧。”
叶秋尘知道沈夏星没有说实话，决定等沈夏星走后自己上网查一下。
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会善用搜索了。
“师父。”沈夏星凑了颗脑袋过来，“答应我，别去搜这些东西。”
叶秋尘有些心虚地挠挠自己的脸颊：“哦。”
“师父~”沈夏星眉头都挤在了一起，表情很认真。
“好，我答应你，不搜。”叶秋尘保证道，“少上网，多读书。”
沈夏星放心了。
沈夏星走后，叶秋尘决定找些师徒小说来看，他倒要看看，小说里的师徒是怎么走向“海棠”的。
正好，那条找推文的评论下有人发了本小说的名字，说是某平台的大爆款。
他下载了那个平台的app，注册并充值，带着好学探索的心情，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第62章 第62章
叶秋尘看书很快, 等熟悉了网文的语境后，基本能做到一目十行，两三天就把那本名叫《我的高冷师尊好咸鱼》的小说看了个大半，这还是在他工作饱和的情况下看的。
越看到后面, 他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他的阅读理解没有问题, 小说里的徒弟应该是对自己的师父生出了超越师徒情的情愫，而那个师父似乎也对徒弟有了别样的感情, 只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按照话本一贯的发展, 师徒二人一定会互表衷肠, 然后冲破身份的约束，执手与共。莫非这就是网友说的“最终走向海棠”？
“海棠”是幸福的意思？
如果真这么简单，为什么沈夏星不肯告诉他？
叶秋尘决定继续把小说看完，找出答案。
这天，拍摄休息的间隙，他又拿出手机看小说。
上午出门前，他正好看到故事的关键节点, 师徒二人即将面临一场生死抉择。
在生死面前, 师父终于察觉到自己对徒弟的真实感情，不过他选择将这份感情缄默于心, 按照早就预知的结果，帮徒弟挡下了劫难，最终魂飞魄散。
徒弟这时才知道，他的师父当初在救下他的那一刻起, 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一章以徒弟茫然无措地看着师父的元神如风消散为结尾。
叶秋尘手指滑动, 想要看下一章，却发现没有了。
叶秋尘：……
这小说居然还在连载中。
“师父, 你怎么看起来很郁闷的样子？”沈夏星凑了颗脑袋过来。
叶秋尘按熄屏幕，怅然若失地问道：“怎么才能让作者尽快更新？”
沈夏星有些好奇：“师父，你在追更啊？是小说还是漫画？”
“算了。”叶秋尘觉得再说下去，沈夏星一定会问他看的是什么小说，那么他企图研究“海棠”的事很可能会暴露。
而且被徒弟知道他在看师徒恋的小说，也很奇怪。
“哦。”沈夏星果然没再追问，还贴心地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你可以给作者发评论催更，还可以打赏。”
“打赏？”叶秋尘没想到还能这样。
“嗯嗯，就像我直播的时候，粉丝给我发自行车，就是打赏。”沈夏星回答。
叶秋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那些网友给沈夏星发自行车是在打赏，他还以为是一种表示不满的行为呢。
“好，我知道了。”叶秋尘点头，心里盘算着打赏的事。
这故事看到一半，还是关键节点，却被告知且听下回分解，挺抓心的。
“师父，嘿嘿~”沈夏星双手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叶秋尘。
现在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休息时，他们都会把戏装脱掉，穿着打底的T恤衫。此时沈夏星就是扎着高马尾，穿着一件印有卡通豚鼠的T恤，加上那打着鬼主意的表情，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这让叶秋尘想起小说里的那个徒弟，好像就是这样的人设，而且那个徒弟看着师父时，眼里也是落满了星星。
不对，他在想些什么？
他回过神，清了下嗓子后问道：“怎么？”
“我明晚要开直播，就不能跟你练习吹笛子了。”沈夏星说。
“好，知道了。”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还是捧着脸，似乎还有话要说。
叶秋尘又想起了小说里的那个徒弟。
那个徒弟想跟师父讨要东西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也不对，确切地说，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徒弟会露出的表情。
他好像下意识地把沈夏星的形象带入到了那个徒弟身上。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这两人的人设太过贴合？
他没在继续往下思索，问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明晚我想把之前学会的那些招式，表演给粉丝看，但是我怎么编排都不连贯，师父，你能不能帮我排一下动作呀？”沈夏星问。
“可以。”叶秋尘答应。
沈夏星很高兴：“那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今晚吧，今天应该能提前半个小时收工，我先帮你把动作串联起来，明天一早你就可以自己练了。”叶秋尘说。
“哦，好。”沈夏星点点头，眼睛咕噜转了半圈，“师父，你是不是在看小说，好看吗？能不能推给我？”
叶秋尘警惕地抬眼看过去，很干脆地回绝道：“那小说不适合你。”
“哎？”沈夏星很失望，“为什么呀？”
叶秋尘想了想，回答道：“因为大逆不道。”
师徒恋，可不就大逆不道么。
“啊？”沈夏星满脸诧异，好奇心大涨。
什么样的小说会大逆不道啊？
骨科？NP？
他师父该不会被网友带歪，去看了花市小说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师父这么正经高冷的人，怎么会看那种小说呢。
叶秋尘这边悄咪咪点开一个绿色图标的app，给那本“大逆不道”的小说投了一个地雷，收获“小萌物”称号一个。
晚上下戏后，两人卸完妆也没走，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排练招式。
在片场收尾的工作人员已经见惯不怪，还特意给他们留了一盏照明灯，等到最后再收。
叶秋尘把之前教沈夏星的动作做了编排，自己先做了一次演示，再让沈夏星跟着他学。
沈夏星学得很快，跟了四五遍后就基本记住了。
“不错。”叶秋尘夸奖道。
沈夏星骄傲地翘起鼻子：“明天那些网友看我耍完这套招式，一定会相信我们是真的师徒关系。”
叶秋尘听完，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觉。
自从沈夏星决定公开两人的师徒关系之后，他就发现，沈夏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那种感觉就像……
就像小说里的那个师父，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徒弟后，却决定隐瞒下来，独自赴死一样。
叶秋尘：“原来你是为了证明我们的师徒关系。”
“是呀，师父你不是不喜欢他们胡说八道吗？”沈夏星很懂事地说道，“只要他们看到我从你那里学到的招式，就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
叶秋尘倒不介意别人的言辞和看法，当初提出公开师徒关系，也不是因为这个。
他刚要开口解释，负责收尾的工作人员过来说要撤场了，这个话题就没再继续。
第二天晚上，沈夏星按时上线直播。
叶秋尘在自己房间用手机观看。
这段时间跟着沈夏星“混”，他的进步很大，知道了“来我直播间”其实是指用手机进入直播间。
他用小号登录后，就给沈夏星打赏了一辆自行车。
沈夏星今天穿着一身黑底红边的武术服，即便拍了一天的戏，精神头仍然很足，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飒气。
他抱拳朝屏幕前的观众行了个标准的武术礼。
评论区翻滚起来。
“咦，星仔这是在干什么？是要耍功夫吗？”
“预告说有惊喜，我是冲着惊喜来的，惊喜呢？（悄悄：你师父呢？）”
“星星你文案诈骗，预告文案明明写的是‘我跟师父的日日夜夜’。”
“纠正一下，预告文案是‘我跟师父日日夜夜的修炼成果’，虽然也没什么区别。狗头微笑.jpg”
……
叶秋尘今天也看了那个预告文案，是沈夏星的助理小言编的，沈夏星看到时像是被点了穴，整个人都愣住了，最后还特意删除做了修改，改成了“今晚星仔将给你不一样的惊喜”。
也不知道第一个文案有什么问题，让大家这么在意。
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知之甚少。
“嚯~”沈夏星行完礼后，也不说话，直接打了套组合拳。“嚯嘿嚯嘿”的还挺有模有样，认真的表情也挺可爱的。
叶秋尘忍不住勾起嘴角，又打赏了一辆自行车过去。
徒弟的场肯定是要捧的。
评论区有夸沈夏星的，有插科打诨的，还有被系统屏蔽的，好不热闹。
打完那套组合拳，沈夏星才走到镜头前坐下，笑眯眯地跟观众打招呼。
“今天的主题是功夫。”他比了一个起手的招式，“这些招式都是跟我师父叶秋尘学的，虽然现在我只能学些皮毛，不足师父的千万分之一，但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
他卖关子似地停顿了一下。
评论区里有人接茬：“你该不会是想说，总有一天你能超越你师父吧？”
“嘿嘿，”沈夏星得逞地笑了起来，“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今天的自己。”
评论区发出一片嘘声。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直播间的气氛就被沈夏星调动了起来，他自己也跟网友打成一片。
在人际交往方面，叶秋尘觉得他这个徒弟是有些天赋的。
后来沈夏星表演了一整套连贯的招式。
“怎么样？觉不觉得我今天很帅？”他表演完回到座位上，耍帅地摆了一个poss。
评论区有人夸，也有人在“挑刺”。
“感觉动作不标准，可能需要师父亲自到直播间指导一下才行呢。”
“对啊对啊，刚才那个踢腿的动作，还有那个扭腰的动作，都需要师父手把手教一下。”
……
沈夏星气哼哼的：“哪有，我动作很标准的，师父今天还夸了我。而且我的招式里根本就没有扭腰的动作。”
评论区立刻起哄，表示需要亲耳听到才信。
“我师父夸我，才不给你们听呢。”沈夏星傲娇地昂着下巴。
叶秋尘手指动了动，切到大号，登进了沈夏星的直播间。
这个举动很快就被网友们发现了，还没等他们发出尖叫，就见屏幕上驶出了一排单车，全都是叶秋尘送的。
评论区又滚出三行发言。
叶秋尘：“动作很标准。”
叶秋尘：“确实没有扭腰的动作。”
叶秋尘：“常夸，星星很有天赋。”
半分钟后，处于静止状态的评论区才疯狂滚动起来。
“啊啊啊，他叫他星星，我的天~~~”
“叶老师还是那么一本正经，但是好甜啊啊啊~~”
“磕、磕到了，他好宠，他好爱。”
“大家快看，星仔脸红了。”
“被师父夸为什么会脸红？好奇探头.jpg”
“是不是因为师父叫了他‘星星’？”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
沈夏星从惊呆中回过神来，小动物一样揉搓自己的脸颊，欲盖弥彰地说道：“运动后好热啊。”
评论区没一个人信他的，连叶秋尘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沈夏星没管评论区，又看向摄像头，眼睛弯起，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谢谢师父。”
叶秋尘心头一动，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太对劲。
第63章 第63章
此后的一个月, 叶秋尘没再去看那本小说。
他怀疑之所以会产生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很可能是受小说影响，所以决定暂停阅读。
而这段时间安排的拍摄内容中，他和沈夏星没有对手戏, 另外沈夏星接了个通告, 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为了让沈夏星能空出更多的时间好好休息, 他暂停了教学，因此两人基本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 一切看似又恢复了平静, 他也没再去想这件事, 只是少了沈夏星在一旁吵吵闹闹，多少有些不太习惯，于是他接受了方越的提议，找了个老师系统地学习台词和表演。
这期间，饰演应无名师父的张青宣再次进组参加拍摄，也给了他很多表演方面的指点。
他学东西自有一套系统，很快就把学到的知识结合自身的优势, 应用到了表演中, 短短一个月，他的进步十分明显, 既保留了陆康江最欣赏的真实感，又在理论知识的支撑下，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在不少重要的戏中，几乎是他引领了其他演员的状态, 比杨一帆这个主角更有控场力。
陆康江每每坐在录像监视器后, 看到叶秋尘这样的表现，都会有种捡到了彩票的感觉。
谁能想到, 当初在溪流边的那次相遇，竟会带来这样的惊喜。
时间又过一个多月，包括张青宣在内的一部分演员杀青，剧组给所有人放了半天假，在片场办了个茶歇会，当是杀青仪式。
这也预示着拍摄进度开始进入尾声，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演员结束拍摄离开剧组。
“真好啊。”热闹的茶歇会上，沈夏星小松鼠似地在那里剥松子。
叶秋尘侧眸瞄了一眼：“羡慕？”
如果他记得没错，再过半个多月，沈夏星也要杀青了。
“也不是。”沈夏星把盛着松子的小碟子递到叶秋尘面前，“我不想这么快就杀青。”
叶秋尘拿了几颗后示意沈夏星自己吃。
“为什么？杀青了不好吗？”他知道沈夏星最近接的通告需要两头跑，每天还挺辛苦的，如果能结束一项工作，起码能轻松些。
“杀青就得离开剧组，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师父你。”沈夏星抓了几颗松子一起丢进嘴里，嚼吧嚼吧。
“也就一两个月而已。”叶秋尘说。
沈夏星低着头不说话，叶秋尘离得近，没能看清沈夏星的表情，只看到因为咀嚼而微微隆起的腮帮子，给人一种闷闷不乐的感觉。
这时场上有人提议自发表演节目，沈夏星忽然停止咀嚼，抬头看向叶秋尘：“师父，你想不想听我笛子练得怎么样？”
“好啊。”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立刻举手报名表演吹笛子。
他的笛子吹得还不算流畅，但对比之前好了很多，能听得出曲调，还有几分悠扬，叶秋尘觉得能吹成这样，进步很大。
看来，没有他监督的这段时间，沈夏星也有在好好练习。
“叶老师，你要不要也来合奏一曲？”会场中有人喊道。
之后有人跟着起哄，不少人看了过来。
叶秋尘听出了带头起哄的人是化妆师。
他也没有扭捏，让小郑去帮忙取来笛子，跟沈夏星商量一番后，确定好吹的曲子。
沈夏星不太流畅的笛声，在叶秋尘的辅助下，变得悦耳起来，仿佛两条在溪流中行驶的轻舟，在绿水青山间遥相呼应。
曲毕，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沈夏星表情有些激动，抬头看向叶秋尘时，弯起的眼睛中似有波光流动。
叶秋尘被看得心里泛起一圈涟漪，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次跃上心头。
还没等他仔细品味出个所以然来，沈夏星就被提前叫走去赶另外一个通告。
半个月后，两人再次迎来了一场对手戏，这也是沈夏星在剧组里的倒数第二场戏。
拍摄地点是在影视城中的一个小镇模样的街道上，街上很热闹，叶秋尘穿着利落的窄袖衣袍，沈夏星也换上了一身较为寻常的衣服，两人行走在由群演组成的人流中，相比之前的形象多了几分烟火气。
此前，应无名在幽冥川上跟主角团大战，趁乱带走了溪乐允。
不过他没有把溪乐允带回幽冥宫，而是去了一个偏远小镇，这个小镇是他第一次下山时待过的地方。
小镇离地脉很远，方圆百里几乎探不到一丝灵气，镇上的人不会法术，也没人修炼仙术，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即便只有短短几十年、上百年岁月，也过得满足而惬意。
溪乐允看过应无名的一部分记忆，自然也知道这个小镇。
“为什么要来这里？”沈夏星带入溪乐允的角色，好奇地问道。
“这里没有灵气，你父亲追踪不到。”叶秋尘回答。
“哦。”沈夏星了然地缓缓点头，之后露出几分高兴的神色，“妙啊，以后我就来这里躲我爹，嘿嘿。”
叶秋尘顿下脚步，侧过头看乐颠颠的沈夏星：“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舍不得。”沈夏星得意地昂起下巴。
叶秋尘疑惑地歪着头：“为何？”
“你用了这么多真气救我，怎么会舍得把我卖了？”沈夏星回答得胸有成竹，“而且我一不会干活，二不会伺候人，还吃得多，脾气差，除了我爹谁会买我。”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叶秋尘好笑道。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刚刚出炉的热腾腾的包子。”一旁传来抑扬顿挫的叫卖声。
沈夏星馋嘴地循声望去。
叶秋尘垂眸看向沈夏星，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可在沈夏星转回头时，他又收回目光，唇边的笑意也尽数收敛。
“哎，你带钱了吗？”沈夏星不见外地仰着脸问道，“借我一些，我想买个包子吃。”
“哎？”叶秋尘故作不满地抬起一边眉峰。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名字都不叫了。
沈夏星警惕地左右看看：“我这不是怕你臭名……咳，那什么名声在外嘛。要是我叫你名字，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哼。”叶秋尘冷哼一声，抬腿就走。
“应……”沈夏星闭嘴跟上，“我会还的，借我一点吧，我饿了。”
“拿什么还？”叶秋尘上下打量沈夏星，最后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停住。
沈夏星很自然地回望叶秋尘，自荐道：“我会吹笛子，你不是爱听我吹笛子吗？”
“好。”叶秋尘露出一个很明显的笑，丢了一枚铜钱过去，“去买吧。”
沈夏星吃惊地接住那枚铜钱。
这里，溪乐允完全不知道应无名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高兴，可沈夏星知道，他跟叶秋尘对台词时讨论过的。
之前溪乐允被应无名打量时，都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然后作出回避的动作，可这次，溪乐允不但没有躲开，还对上了应无名的目光，这表明溪乐允已经不再害怕应无名了，所以应无名才会显得那么高兴。
之后两天，叶秋尘和沈夏星在这个地方，继续拍应无名和溪乐允在小镇生活的片段。
应无名帮溪乐允解除了有关梵音诀的记忆封印，溪乐允终于能完整地吹出那首曲子，应无名连续听了一段时间后，逐渐参透其中奥义，只要加以修炼，就能突破瓶颈，进入到更高的境界。
那段时间，两人一直呆在小镇上，几乎和生活在那里的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而简单的生活。
而这样的生活，叶秋尘演起来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得心应手，因为在他心里，曾经想象过无数遍。只是相对于曾经的想象，多了个沈夏星。
应无名也一样，他曾无数次幻想，能回到从前，或者做个普通人，在这样一个地方过完短暂的一生，只是相对于他的幻想，多了个溪乐允。
“明天就要走了吗？”沈夏星坐在包子店旁的一个石阶上，怏怏地耷拉着眉眼，手里拿着个吃到一半的包子。
“嗯，得走了。”叶秋尘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和语气一样，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
“哦。”沈夏星闷闷地咬了一口包子。
“你也可以不走，你从我这里赚的银子，够你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叶秋尘说。
沈夏星猛地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感到委屈的事：“你、你不打算带我一起走？”
叶秋尘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总要分开的。”
沈夏星又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看起来气得不轻。
从叶秋尘的角度，只能看到沈夏星的发顶，以及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他想起不久前的那次茶歇会，在说道分别时，沈夏星也是这么闷闷不乐地低垂着头吃东西。
当时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些疼，现在又被扎了一下。
“溪乐允。”因为走神，他差点把名字念错。
沈夏星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却没有抬起头，赌气道：“走吧、走吧，谁要跟你呆在一起，烦死了。”
叶秋尘伸出手，可即将碰到沈夏星的发顶时，又收了回来，只说了一句：“保重。”
应无名知道，这次分别之后，他和溪乐允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相处了，因为他要做的事，终究是要与整个仙界、所有修士为敌。
应无名离开，叶秋尘走出镜头。
摄影机前沈夏星坐在石阶上，虽然周围仍然不时传来叫卖声，路上也有人来人往，但他却在这样的热闹中，演出了孤零零的落寞感，镜头拉近，一滴眼泪从他眼中流出，落在手中没吃完的包子上。
叶秋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心中复杂的情绪压下去。
“过，拍得很好。”陆康江鼓掌道。
至此，这一部分剧情拍完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忙碌地进行下一阶段的工作，可沈夏星仍然坐在那个石阶上没有动。
“星星？”小言想要上前，被叶秋尘阻止了，“我去吧。”
“哦，好。”小言连连点头，脸上还有几分雀跃。
叶秋尘在沈夏星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夏星没有回答，只是又抹了一把眼泪。
叶秋尘抬手轻拍沈夏星的后背。
沈夏星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抽着气说道：“师父，我不喜欢应无名了。”
叶秋尘听到这孩子气的话，知道沈夏星差不多缓过来了，他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沈夏星抬起头。
叶秋尘看到他眼睛都哭红了。
沈夏星瘪着嘴，气哼哼地说道：“应无名他就是个渣男。”
第64章 第64章
虽然书中没有写溪乐允知道自己吹给应无名听的曲子是梵音诀, 但从一些细节上能猜得出，他后来其实是知道的。
他把应无名当成了朋友，所以愿意把梵音诀吹给应无名听，在世间定义的正邪之间, 他选择了友谊。也正因如此, 当应无名说要跟他分别时, 他才会那么难过和生气。
在沈夏星看来，应无名就是利用完溪乐允后, 把人独自丢在了小镇上。
他扮演的是溪乐允, 所以在那一刻, 他更能共情溪乐允。
“应无名太坏了。”沈夏星吸着鼻子忿忿道，“明明是他先对溪乐允好的，最后溪乐允把他当朋友，他却抛下他。溪乐允好可怜，他是真的把应无名当朋友了。”
叶秋尘认同道：“应无名本来就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沈夏星侧头看过来。
叶秋尘也侧头看过去。
两人距离很近，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彼此的脸。
沈夏星忽然收回目光，泄气地垂下肩膀：“算了, 原谅他一回吧。”
“怎么就原谅了？”叶秋尘问道。
“因为他是师父你演的, 我讨厌不起来。”沈夏星说。
叶秋尘愣了愣，心里某个地方像是有泉水缓缓流过, 温润又柔软，他抬手拍拍沈夏星的发顶，把应无名没有做的事做了。
“放心吧，你师父不‘渣’。”他借用了沈夏星说的那个词。
根据前后情况分析, 他觉得“渣”应该就是“坏”的意思。
沈夏星听到后, 欲言又止地眨了眨眼睛。
“我说的不对？”叶秋尘疑惑地歪着头。
原本还郁郁寡欢地沈夏星弯着眉眼笑起来：“没有，师父你不渣, 我的师父怎么可能渣呢？”
叶秋尘狐疑地眯起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看到某人终于出戏了，他又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个爱哭鬼。
晚上，沈夏星不用赶通告，两人一起在房间用了晚餐。
晚餐后，沈夏星磨磨蹭蹭地在叶秋尘那里呆到很晚才离开。
叶秋尘觉得沈夏星今天之所以这么黏人，应该是分别在即，加上今天又演了一场离别的戏，情绪起伏比较大，所以他由着沈夏星，陪沈夏星玩了游戏，还一起看了部武打电影。
之后几天开始拍一场重要的群戏。
应无名打算按照原定计划摧毁地脉。
如此一来，世间再也不会因地脉而起纷争，但同时灵力也不复存在，此后别说羽化成仙，连普通修士都会逐渐消失。
就在他布下的毁灭法阵即将结成之时，聂昙云带领主角团出现。
自那次幽冥川一行，聂昙云开始暗中调查五大仙门隐藏的秘密，知道五大仙门为了把地脉归拢到自己手中，集中控制地脉释放的灵力，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其中那场水患便是开端。
寻找神格碎片的目的，也不是为修复地脉，而是为了借用上古神的力量，控制地脉的流动。
所谓的修复地脉，让灵力恢复得如往日那般繁盛，惠及天下修士只不过是个幌子。
在了解到这些真相后，聂昙云以为应无名跟五大仙门一样，也想利用神格碎片控制地脉，毕竟谁控制了地脉，谁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应无名是想要彻彻底底地毁掉地脉。
如果真让应无名成功了，那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会被颠覆，世间将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他不明白应无名这么做的理由，为了维护这世间的平衡，他带上主角团一起，企图破坏应无名的计划。
对抗中，应无名现出了原形，那是一头被黑暗气息萦绕的庞然巨兽，似龙非龙，浑身鳞片硬如钢甲，兽化的面部极有威严，自带一种来自上古时期的威压，既不像凶兽，也不像瑞兽，仿佛他就是正邪的判断者，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层黑暗气息还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是上古神才有的神光。
“你是神？”众人都惊呆了。
“既知我是神，那就让开，莫挡我的道。”应无名化成的巨兽低沉出声，那声音肃然威严，仿佛与天地同声。
就在众人进退两难之时，有位老者认出了应无名的真身，一个哆嗦摔到了地上：“你、你是……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应无名无视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人，启动了摧毁地脉的法阵。
“快阻止他，他不是神，他是魔鬼，是毁天灭地的魔鬼，是无名。”老者叫喊道。
“无名？”聂昙云被点醒，想起一本古书上提到过的，一个不知名的神。
这个神不是没有名字，只是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身上既有神光又有暗黑之气，而他的出现代表着毁灭。
据书中记载，此神不生不灭，当世间正邪颠倒，自然法则被大肆破坏，他就会降临于世，然后凭借本心行事，直至万物毁灭，世界重归混沌。
“三次，只要他现出三次原形，他的神力将会被完全唤醒，到那时九州一定会被他毁掉的，现在才是第一次，快阻止他。”老者喊道。
“不，是第二次。”溪乐允说。
聂昙云还以为溪乐允说的是应无名在幽冥川现出半身原形的那次：“那次他没有完全现出原形，应该不算。”
“不，五百多年前的那次水患，是他现出原形救了大家。”溪乐允说，“所以，这次是第二次。”
应无名半睁着的猩红竖瞳往溪乐允那边瞥了一眼：“错了，是三次，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酒馆相遇，我拍的东西是什么吗？”
溪乐允低头思索片刻，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应无名那次拍下的东西是一截古木，这截古木来自于昆山之巅。
当年水患之后，五大仙门为了让地脉维持原有的灵气，打起了上古神居所的主意，以清剿邪祟为借口将昆山上的神力引到地脉中，昆山自此败落，山上再无活物。
五大仙门也因此伤亡惨重，对外都说是山中邪祟所为。
现在看来，那个所谓的“邪祟”就是化成原形的应无名。
而那段古木，就是应无名师父的……遗骸。
其他人看到溪乐允的表情，猜测应无名所说不假，纷纷露出了惊恐之色。
神要毁灭世界。
难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吗？
“不会的，你不会灭世的，你之前还救了那么多人，你还、你还很喜欢那个小镇，那个小镇上的人不会法术，难道他们也该死吗？”溪乐允问。
应无名抬起眼睛，没有理会溪乐允的询问。
这时的他就像是剥去了所有情感，只剩下身为神的职责。
“我们不是朋友吗？”溪乐允问。
应无名听不见般，继续催动法阵，地脉开始坍塌，大地俱震，世界陷入到了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死到临头之时，只有聂昙云察觉到了异常。
“不对，他若真想灭世，直接现出三次原形，唤醒神力，不是更快吗？为什么要跟我们抢神格碎片？”他提出质疑。
有人回答：“该不会是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现出原形吧？”
“不。”聂昙云摇头，“救溪乐允那次，他分明能自由现出原形。而且他现在既然有灭世的能力，为何还要使用法阵？”
“难道他根本不是神？”又有人说。
“乐允，你是亲眼看到他现出了前两次原形吗？”聂昙云问。
“只见过一次。”溪乐允回答，“他不是坏人，他之前救了很多人，而且……”
他忽然眼睛亮了起来：“而且他很听他师父的话，绝对不会随便现出原形的。”
聂昙云沉思着看向应无名，确认道：“他现在不是想要灭世，只是想毁了地脉，这应该只是他第二次现出原形，我们还有阻止他的机会。”
可最后即便聂昙云联合主角团，还是没能阻止应无名摧毁地脉。
应无名也因此耗尽所有元气变回人型，一只仙鹤从天而降，将他驮走。
因为地脉被毁，一夜间天下大乱，聂昙云根本没有功夫去追赶应无名，只能带领主角团先去拯救世界。
溪乐允为了了解真相，独自去寻找应无名。
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仍然相信应无名不是个一心灭世的人。
这场群戏最后一天要拍的，就是溪乐允找到应无名后的事。
叶秋尘穿着黑色系的戏装，脸上和脖子上化了战损妆，黑暗君王的气场中立刻增添了几分破碎的悲壮感，加之他的表情一贯很少，不动声色地顶着伤痕累累的脸，显得安静又疯批，仿佛平静的海面下翻滚着可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化妆师很满意自己今天的作品，捂着胸口感慨道：“这应该是我此生的巅峰之作了。”
叶秋尘觉得她夸张了，一辈子这么长，现在就说巅峰为时过早。
而且他也不明白，他脸上的伤怎么了吗？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激动，连沈夏星看到他时眼睛都一眨不眨的，陆康江还特意叫来摄影师，说要给他拍一组定妆照，后期宣传的时候可以用。
摄影师兴奋地一通“咔咔”猛拍。
沈夏星在一旁看，拍摄结束时，问摄影师能不能帮他跟叶秋尘拍张合照，摄影师表示没问题。
他穿着代表溪乐允的浅青色衣袍，站在叶秋尘身边，比了个剪刀手。
摄影师说可以靠得再近一些，他就比着剪刀手，往叶秋尘那边横着挪动脚步，像极了一只举起钳子的小青蟹。
叶秋尘垂眸看到这有趣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勾起，摄影师在这一刻按下了快门。
第65章 第65章
溪乐允先去了之前跟应无名生活过的那个小镇。
外面的世界乱成一片, 可那个小镇却平静得仿佛世外桃源。
他猜测一定是应无名用了什么法术，保护了这里。
最后他在昆山一个悬崖上找到了应无名。
上次他通过应无名的记忆看到这里的景象还美如仙境，此时却已经寸草不生，缥缈如薄纱的流云也全数散尽, 陪在应无名身边的也只有一只年老的仙鹤。
他隐约明白了应无名毁掉地脉的原因, 只要地脉还在, 争斗将永不休止，可地脉并非长盛不衰, 到时候为了获得灵气, 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一定会把世间的一切, 都献祭给地脉，总有一天，世间也会变得和现在的昆山一样，毫无生机。
都说无名之神会在世间正邪颠倒、自然法则被大肆破坏之时降临于世，然后凭借本心行事，直至万物毁灭，世界重归混沌。
现在看来, 应无名并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
神不想灭世。
“我还可以叫你应无名吗？”沈夏星来到闭目打坐的叶秋尘面前。
“随你。”叶秋尘没有睁开眼。
他脸上的伤和毁灭法阵后离开时一样。
沈夏星从腰封掏出一个储物袋, 把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地翻了出来。
叶秋尘终于睁开一条眼缝，打量眼前这个扰人清净的家伙。
“嘿, 找到了。”沈夏星从一个瓶子里倒出颗棕褐色的丸子，放在手心里。
叶秋尘又把眼睛闭上了。
两人像是回到了某个山林中的溪流边。
那时候他们饰演的应无名和溪乐允，就是像现在这样，一个闭目打坐, 一个吵吵闹闹地翻找东西。
应无名当时对娇气又聒噪的溪乐允嫌弃得不行, 还施了噤声咒。
可现在的应无名，应该不会再想让面前的人噤声了。
如果可以, 他还想多听听这个声音。
“呐，你把这个吃掉，能治伤。”沈夏星把丸子递到叶秋尘面前。
叶秋尘终于正正经经地睁开眼，他没看那颗丸子，而是看着沈夏星：“我把地脉毁了，你不恨我？”
“嗐，”沈夏星轻快道，“毁了就毁了，反正我再怎么修炼也不会飞升的，这样倒好，以后大家都一样了，我也不用天天被逼着修炼了。”
叶秋尘没说什么。
沈夏星又把丸子往前递了递：“你快吃，以后这样的灵丹可炼不出来了，是宝物。”
叶秋尘笑笑：“不必，既是宝物，那你就收着吧。”
沈夏星蹲着身子又往叶秋尘那边挪了挪：“我知道，你刚才真气都已经耗尽了，内府空着呢，这里又没有灵气，哎，外面也快没了，所以你不吃药，伤是好不了的。”
叶秋尘还是摇头。
这时，旁边传来响亮又凄厉的鹤唳声。
叶秋尘缓缓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沈夏星一脸懵懂。
他话音刚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气息，匆匆忙忙跑到一个高台边沿，假装是站在山上往下张望，之后又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紧回到叶秋尘身边，报告道：“应无名，五大仙门的长老带着好多仙门弟子找你算账来了，你快跑。”
叶秋尘站起来，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襟，他旁边被绿布包裹的扮演仙鹤的工作人员扑棱了一下“翅膀”，然后又站定。
沈夏星着急地抓着叶秋尘的手臂，往仙鹤那边推：“你快走啊，他们人太多了，你现在打不过他们的。”
“不一定。”叶秋尘说。
那语气根本不是不确定，而是十分笃定。
沈夏星顿悟似地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要现出第三次原形，唤醒神力吧？”
叶秋尘好笑地看向沈夏星，因为大业将成，他脸上的表情已不似之前那般警惕和防备，多了几分少年气，好像当年那个骑着仙鹤逍遥云间的应无名又回来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沈夏星的发顶，用松快地语气说道：“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是什么神，也不想当神，我只是应无名。”
沈夏星似有不解地看着叶秋尘，之后脚步一歪，身体摇晃起来。
叶秋尘拉住即将摔倒的沈夏星，借着这个动作，将人揽入怀中抱了抱。
“待会别用法力。”他在沈夏星耳边说道。
原来整个昆山都被应无名制作成了一个逆转法阵，身处其中的人，释放出的法力都会被昆山吸纳。
但是这些人都不知道，一心只想要杀了应无名这个神来唤回地脉的复苏，聂昙云匆匆赶来，想要阻止。
“你们这样，只会逼他现出第三次原形，唤醒神力，到时候整个九州都完了。”聂昙云苦口婆心。
“已经完了，没有了地脉，我们再也没有机会飞升了。”玄天门的长老说道。
“没错，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杀了这灾神，想办法恢复地脉运转。”另一大仙门的长老说。
另外几大仙门的长老及掌门也出声附和。
被他们煽动的仙门弟子同样群情激昂。
他们自诩仙门中人，其实也不过是修为比较高的修士，想要飞升成仙，还得继续突破境界，没了灵气，根本没有飞升的可能。
“你们疯了吗？”聂昙云并非觉得他们想要弑神的举动荒谬，而是觉得这些人居然为了修炼而置天下于不顾。
此时的他居然认同了应无名毁掉地脉的举动。
之后，那些人杀上昆山顶，在应无名的言语刺激下，所有人都动用了最厉害的法术进行攻击，可那些法术像是失灵般不起作用，于是他们继续发动法术，几次之后，他们终于发现，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少，而寸草不生的地面居然开始长出绿芽。
有人察觉到异常，想要逃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应无名，你好卑鄙，你不配做神。”有人开口叫骂道。
“配不配做神，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至于卑鄙，我只是想把你们从昆山拿走的，都还回来，有错吗？”应无名问道。
最终，这些人的灵力都归还给了昆山。
失去灵力的修士，没有了灵力的支撑，都变成了普通人，尤其是那几个仙门的长老，年岁太大，直接消散在空气中。
从此，世上再无仙门。
而得到灵力滋养的昆山逐渐恢复生机，但在应无名眼里，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因为一天内连续启动两个大型法阵，他最终耗尽心血，身体开始变成金光，一点一点飘上天空。
如果他这时候化出第三次原形，就能唤醒神力，就可以不用死，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很满足地坐在昆山之巅，抚摸着怀中那块已经抽出枝丫的古木，开心地笑了。
那只年老的仙鹤发出一声唳嘹。
聂昙云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对手，却在这一刻才发现，彼此有着同样的信念。
被应无名打晕的溪乐允踉跄赶到。
“应无名，你别走。”沈夏星眼泪夺眶而出，“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现在给你吹笛子，我能吹笛子给你做治疗。”
在溪乐允昏倒的时候，应无名帮溪乐允解开了所有记忆中的封印。
“好啊，不过我想听你吹最拿手的曲子。”叶秋尘说。
“好。”沈夏星点头，抽泣着拿出笛子，吹起了那首梵音诀。
没有了灵力，梵音诀不过是一首普通的曲子。
只是，这次溪乐允吹出的笛声悠扬悦耳，已不似曾经那般鬼哭狼嚎。
“好听。”应无名说。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破碎的金光完全散开，跟着振翅而起的仙鹤，一起飞向云霄。
溪乐允抬头，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骑鹤少年。
片场中，沈夏星久久地仰望着绿幕室的天花板，眼泪像珠子般滑落，最终，他像是见到了想见的人，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咔，过。”陆康江喊。
围在周围的人纷纷鼓掌。
虽然这还不是小说的结尾，也不是大结局，更没有杀青，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既感动又激动，有几个人还红着眼眶抱在了一起。
陆康江也偷偷摸了一把眼角，然后说道：“今天拍摄结束。”
沈夏星擦着眼泪从一个披着绿布的高台上下来。
叶秋尘怕沈夏星和之前一样，还没有出戏，便等在一旁，等人下到地面，他刚要开口询问，就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
“师父。”沈夏星小声地喊道，因为哭过，声音里带着鼻音，听起来软软的。
“嗯。”叶秋尘感觉胸口被这个软绵绵的声音撞了一下，心跳快了半拍。
过了几息，他才平复心情，开口道：“恭喜杀青。”
沈夏星趴在他的肩膀上，鼻子抽动了两下后，任性地说道：“我不想杀青。”
“那可不行。”叶秋尘说，“杀青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沈夏星立刻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叶秋尘：“真的？”
叶秋尘笑着点点头：“嗯，还有杀青礼物。”
沈夏星表情立刻变得欢快起来，笑着抹掉眼泪，改口道：“那还是杀青好。”
今天除了沈夏星，还有不少演员杀青，剧组都统一送了花，并搞了个小小的欢送会。
欢送会结束，叶秋尘带沈夏星去吃饭，位置就在酒店旁边。
叶秋尘记得沈夏星说过，这家海鲜饭店的菜不错。
吃饭前，他把挑了很久的礼物送出去。
“能拆吗？”沈夏星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可以。”叶秋尘点头。
沈夏星拆得很小心，外面的包装纸连个角都没破。
叶秋尘开玩笑道：“礼物是在里面。”
“我知道。”沈夏星昂着下巴，“但是包装纸我也很喜欢，是星星图案的。”
叶秋尘笑着没再打扰他拆礼物。
“啊……”拆完礼物的沈夏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
“怎么？不喜欢？”叶秋尘有些担忧地看过去。
“没有，很喜欢，哈哈、哈哈。”沈夏星笑着回答，不过眼睛却没怎么弯起。
叶秋尘知道自己挑的礼物出问题了。
可是，问题在哪里？
“我真的很喜欢，你看弹性多好。”沈夏星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护腕套到手腕上，又拿出一个护膝比划着放在膝盖上，然后又拿出一个……护腰。
这些都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些东西都是纯色的，穿戴起来有那么一些老气。
“我挑了很久，这个弹性保护效果最好。”叶秋尘说，“是不是不喜欢，我再送你别的东西吧。”
“不不不，我喜欢的。”沈夏星一脸认真。
老气怎么了，很有他师父的特色，他是真的很喜欢。
“嗯，喜欢就好。”叶秋尘点点头，心里在想，下次挑礼物，还是得请教一下别人。
菜陆续端了上来，有不少海鲜。
沈夏星剥好几个虾放在碗里递给叶秋尘。
“你吃。”叶秋尘没接，反而帮沈夏星剥了一个蟹。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很开心，餐后吃水果的时候，沈夏星发现手机跳出很多个红点，于是划拉着看起手机。
过了几秒，叶秋尘发现沈夏星表情有些意外地顿住了手。
“怎么了？”他很淡定。
他现在对网络上的事情已经见惯不怪了。
“唔。”沈夏星把手机往中间挪了挪，示意叶秋尘一起看。
叶秋尘低头看向手机，看到剧组的官博发布了一条更新。
一般有演员杀青，剧组都会发一条微博，第一是为了保持话题度，第二也是感谢演员们这段时间的付出。
一开始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他看到了配图的其中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中他化着战损妆，旁边站着比着剪刀手的沈夏星，而他目光低垂，看着沈夏星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第66章 第66章
“嘿嘿, 没想到剧组会放这张照片。”沈夏星高兴地点击保存，“我要拿来做手机封面。”
叶秋尘没搭话，还在看着照片。
“师父，怎么了？”沈夏星好奇。
“没什么。”叶秋尘摇头。
“哦。”沈夏星收回手机, 叉起一块哈密瓜“咔嚓咔嚓”地吃了两口后又停下来, “师父, 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明天要去另外一个城市拍综艺，大概会在那边呆两个月。
叶秋尘表示知道：“出门在外, 要照顾好自己。”
“好。”沈夏星蔫蔫地回答。
叶秋尘抬手想要拍拍沈夏星的头, 稍作安慰, 但是又觉得这么做不合适，于是收回了手。
这个犹豫的举动，让他再次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有哪里不对劲。
回到房间后，他点开剧组发的那条微博，也保存了照片，然后他随手点开了评论区，发现很多人都在讨论那张照片。
“如果不是《寻神记》剧组发的, 我还以为是有新剧, 剧的名字就叫《黑暗大魔王跟他的淘气小徒弟》。智慧狗头.jpg”
“哈哈，可不是嘛, 谁家大魔王笑得这么温柔啊？”
“我之前还以为叶秋尘是个高冷老干部呢，没想到啊，冰山融化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老师在我们星星面前可一点都不高冷。”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们两真正同框, 没想到这么宠。甜死我算了.jpg”
“可不是嘛, 那眼神，好宠溺啊啊啊啊, 我死了~~~”
“期待他们两单出一部剧，就叫《高冷师尊独宠俏皮小徒弟》。”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骡子与道士》第二季，已经确定由叶秋尘饰演师父一角。推眼镜.jpg”
“哇草，真的吗？我要去看~”
“我也要看。”
……
节目组应该没料到，这张照片居然帮《骡子与道士》第二季做了宣传。
但叶秋尘并不关注这个，专门挑了讨论他和沈夏星的评论来看。
经过他粗略统计，这类评论中，有超过80%的人说他看沈夏星的眼神不对劲，其中不对劲的种类包括但不限于“宠溺、占有欲、偏爱、喜欢”。
都说网友的眼睛毒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再次点出那张照片。
看完照片，他又去照了照镜子。
镜子中的他眉目舒展，面相上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他很少照镜子，不过印象中，如果不是刻意伪装的话，他的表情几乎是苦闷的，这种苦闷甚至刻进了他的五官中。
而现在，他五官中那些冰冷的、与仇恨有关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按常理，他的面容至少应该和他的心境一样，是平静的、了无牵挂的，可实际上，他此时的面相中，还多了几分包含生机的柔情。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他低头看向手机中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沈夏星弯着眉眼，满怀喜悦地看着镜头，就像在看着他，那双月牙一样的眼睛里全是饱满的情绪。
一定是在他没察觉的时候，被这双眼睛感染了。
他不自觉弯起嘴角笑起来，再抬头看向镜子时，他终于确定，自己对沈夏星并非单纯的师徒情。
但这真的是爱恋吗？
他还无法确定。
第二天，沈夏星坐早班机飞往新的工作地，因为时间安排，两人没能见上一面。
之后，叶秋尘继续在剧组拍戏，不过已不像前几个月那么忙碌，他开始看《骡子与道士》剧组发来的剧本，并且重新追那本师徒恋小说。
这两个故事都有师徒关系的描写，《骡子与道士》中的师徒就是正经的师徒关系，即便有不少人磕这部剧的师徒，师徒恋是大热点，可编剧仍然按着自己的想法写，没给师徒二人增加任何超越师徒情的感情线，纯纯剧情流。
那本《我的高冷师尊好咸鱼》则更偏向于描写师徒二人的情感发展。
叶秋尘发现，看《我的高冷师尊好咸鱼》时，他会下意识地去联想自己跟沈夏星的关系，思考其中的感情纠葛，借此分析自己的情感。
这导致他看到后面，就有些看不下去，倒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书中开始出现一些比较暧昧的情节，因为下意识的联想，总让他觉得太过冒犯，于是索性就停下了追更的脚步。
日子就这么过去一个多月，终于迎来了他杀青的那一天。
杀青当天，剧组给他准备了鲜花，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给他送上鲜花的人居然是沈夏星。
“你不是还在录节目吗？”他记得昨晚微信聊天的时候，沈夏星告诉他今天有活动。
“前天就录完了。”沈夏星高兴地弯着眼睛，“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叶秋尘垂眸，看着一个多月没见的徒弟，胸口像是被软绵绵的云朵包裹着、撩拨着，也不知道那本小说中的师父，见到徒弟时是不是这样的感觉。
“怎么又瘦了？”他捧着花问。
“是瘦了一点，所以今晚我们去吃好吃的吧。”沈夏星小声地说道。
“好。”叶秋尘点头。
他确定，能再次见到沈夏星，他很开心。
“我听到说有好吃的。”逸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沈夏星叉着腰，佯嗔道：“你这都能听得到。”
“嘿嘿，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逸晖拽拽的有些得意。
沈夏星捂住嘴巴，说了句什么，然后问逸晖：“来，你说，刚刚我说了什么？”
逸晖不屑地冷哼一声：“是在骂我。”
沈夏星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逸晖傲娇地昂起下巴：“都说了我是顺风耳。”
沈夏星还是不信，这次用两只手捂住嘴巴，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豚鼠，又窸窸窣窣地说了一句话。
这时，赵龙天拿着花束走过来，今天他也杀青结束工作了。
他提出想跟叶秋尘拍几张合影，叶秋尘表示没问题。
剧组安排的摄影师给两人拍照。
拍照时，叶秋尘的目光越过镜头，看向摄影师后方的沈夏星。
估计是发现了逸晖在骗自己，沈夏星正在发动“无影腿”攻击，两个小年轻玩得不亦乐乎。
叶秋尘的眉心不自觉拧起。
摄影师说道：“叶老师，你笑一笑。”
叶秋尘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抿了抿嘴角。
拍完照后，赵龙天盛情邀请，要请叶秋尘和杜家班的人一起吃饭，还把沈夏星算上了。
“你徒弟不错，又乖又懂事，做事情还认真，人又开朗活泼，未来可期啊。”赵龙天笑呵呵地说，他一笑起来，脸上的狠厉尽数散去，显得格外诚恳真切。
叶秋尘听完心情大好，询问了沈夏星的意见后，接受了赵龙天的邀请。
吃饭地点在叶秋尘住的那家酒店楼下，赵龙天很讲究传统，座位排得井然有序，沈夏星的位置跟叶秋尘隔了几个人，旁边坐着逸晖。
吃饭的时候，叶秋尘好几次看过去，都发现沈夏星不是在跟逸晖吵架，就是在跟逸晖翻白眼，虽然看起来气鼓鼓的，但其实也还算开心。
每次收回目光，他都会抿一口杯中的酒。
只是这人人叫好的茅台，怎么喝起来有些酸？
看来这酒不怎么样。
“叶老弟，这酒是不是很醇？”赵龙天问，“我藏了好久，就等着哪天遇到个你这样的好对手，再拿出来一起喝。”
“不错。”叶秋尘客气道。
赵龙天特高兴，跟叶秋尘碰了好几杯。
两人都是练武之人，酒量都不错，但仍有差别，赵龙天似乎更容易上头，到后面就开始露出醉意，叶秋尘会调理内息，只要他不想醉，就不会醉。
临别时，赵龙天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逸晖习以为常地在一旁搀着。
“酒横几己千杯少，下次我们继续喝。”赵龙天拍拍叶秋尘的肩膀。
叶秋尘仪态依然很端正，点头致意道，“一定。”转头又对逸晖说，“照顾好你师父。”
逸晖表示没问题：“明白，叶老师，那我们走了。”说完又朝叶秋尘身边的沈夏星随意地扬了扬下巴，“走了，下次跟莫莫开黑叫你。”
“哦，慢走。”沈夏星应道。
等逸晖扶着赵龙天走后，叶秋尘侧头看向沈夏星：“你们经常一起开黑？”
“没有、没有，我平时有空都是在练招式，还有练笛子。”沈夏星摆摆手否认。
“芜湖，这是谁呀？满眼写着占有欲。”叶秋尘脑海里忽然蹦出一条之前看过的网友评论，还配了语音。
叶秋尘：……
他一定是醉了。
“师父，”沈夏星探了个头过来，视线一直在叶秋尘的脸上梭巡，漂亮的杏眼灵动又乖巧，“你是不是也醉了？”
叶秋尘呼吸一滞，气息变乱，内息也跟着变得不规律，被压制的酒意开始向上袭来。
他赶紧闭眼，努力调整内息，沈夏星却在这时扶住了他的胳膊，还把身体靠了上来。
刚要调整过来的内息又乱了。
叶秋尘睁开眼，就看到沈夏星正学着逸晖搀着赵龙天那样，搀着他。
“师父，你已经很棒了，比赵龙天老师撑得久。”沈夏星眨着眼睛，笑眯眯地安慰道，得意的小表情像极了一只偷乐的小动物。
“我没醉。”叶秋尘说，但身体却没有动，仍然让沈夏星挨着。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沈夏星很有经验地说道，“我送你上楼。”
叶秋尘垂眸看着沈夏星，嘴巴比脑子快地应了一声：“嗯。”
应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看来他真的醉了。
“嘿嘿。”沈夏星又像只小豚鼠一样在那里偷笑，“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楼上的。”
说话间，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扶在了叶秋尘的腰上。
叶秋尘抬起眼睫，闭了闭眼，任由酒意上涌，也任由心率狂飙。
第67章 第67章
叶秋尘最后还是没让沈夏星搀着他上楼, 不过进到房间后，意识确实开始迷糊了。
他躺在沙发上，看着手忙脚乱照顾他的沈夏星，不免心生歉意。
沈夏星敬他为师父, 可他却有了别的念想。
就在刚才, 他居然想把人揽在怀中。
“抱歉。”他喝下沈夏星送到嘴边的温开水后说道。
“嗯？”沈夏星弯着腰站在沙发前, 表情有些懵懂，侧边的台灯发出暖黄色的光线, 将他细腻的皮肤照出一种干净的透明感。
“师父, 你干嘛要跟我道歉呀？”他奇怪道。
叶秋尘仰卧着看向沈夏星, 目光从沈夏星的眉眼一直往下滑落，最后越过挺翘的鼻尖，停顿在蔷薇色的唇瓣上。
沈夏星见叶秋尘久久没有回话，而且眼底的醉意也越来越明显，开始担忧起来：“我去叫客房服务送些醒酒茶上来吧。”说着就要起身。
叶秋尘动作利落地抓住沈夏星的手腕。
沈夏星没走成，还被往下拉了一些，离叶秋尘更近了, 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师、师父？”他的眼睛睁得浑圆, 喉结轻轻滚动，估计是想要掩盖吞咽的动作, 唇瓣小幅度地抿了抿。
叶秋尘感觉到了沈夏星的紧张，虽然他是醉了，但自小养出来的礼仪风度还在，他松开手, 抱歉地弯起唇角, 目光柔和：“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声音像是绵密的细雨般温润。
沈夏星仍保持着刚才弯腰的幅度, 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叶秋尘身上的酒气沾染，颊边飘起了霞彩，呼吸都轻缓起来。
看到沈夏星这呆呆的样子，叶秋尘心中竟漫上几分愉悦，嘴角扬起的弧度变得更明显了，至于为什么会高兴，他现在没心思去管。
沈夏星后知后觉，慌慌张张地直起身体：“师、师父，我、我去给你拿张毯子。”
叶秋尘没有反对，侧头看向逃也似地溜进房间的沈夏星，心中的愉悦像雨后的藤蔓般蓬勃生长。
他应该是喜欢沈夏星的，这个答案来自于他的意识，没经过任何理性思考。不过情感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用理性思维去琢磨。
困扰了他两个月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但，他喜欢沈夏星，那沈夏星呢？是不是也喜欢他？还是只把他当师父看？
沈夏星在房间呆了好一会儿，出来时手上空空如也：“师父，我扶你到房间里睡吧。”
“不用，我就睡这。”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又回房间抱出一张毯子，小心翼翼地帮叶秋尘盖上，动作谨慎得没有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叶秋尘神色微敛，眼睫垂下，挡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醉意更甚。
“师父，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沈夏星在旁边的一张沙发椅上坐下，“晚上你要是想喝水就叫我。”
“去房间睡。”叶秋尘说，“不必陪我。”
这家酒店没房间了，公司给沈夏星订的是隔壁另一家酒店的房间，现在已经很晚了，小言也不在，他不放心让沈夏星一个人回去。
“不用，我就睡这。”沈夏星坚持道，“我在保姆车上都能睡。”
叶秋尘沉默地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徒弟。
他眼廓狭长，瞳仁颜色较深，睫毛长而直，加上肤色偏冷，这么定定看着人时，显得冷冽又强势，还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禁欲感，而身后铺撒的长发、以及修长脖颈上隆起的喉结又把这种禁欲感打破，这种强烈的反差，极具诱惑力。
沈夏星眼神不知所措地闪躲了两下后说道：“你睡着了我就进去。”
“嗯。”叶秋尘也没有强求，闭起了眼睛。
因为刚才一直没能好好调整内息，酒意已经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若是换到以前，他绝不允许自己无意识地睡去，但这会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隐约感觉到有只小动物窸窸窣窣地靠近，蹲在他身边看了很久，还用小爪子摸了摸他的眉毛和鼻尖，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师父”后说道：“师父，我好喜欢你呀。”
这一晚，估计是因为睡前情绪起伏太大，他做了很多梦，一开始梦到的都是沈夏星，梦中的沈夏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都喜欢叫他师父，直到他梦见沈夏星站在水池里，留着鼻血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梦境忽然一转，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过去。
最后，因为梦到的事太过沉重，他醒了过来，扭头就看到沈夏星趴在沙发边上睡着了，手臂还压着他的毛毯。
因为毛毯的另一边被他的肩膀压着，所以这就导致毛毯的边沿紧紧地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难怪他的梦那么沉重，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起身下了沙发，抱起沈夏星，准备把人放去床上。
沈夏星睡得很沉，被抱起来时，还用脑袋蹭了蹭叶秋尘的肩膀。
叶秋尘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腿往房间走。
他把沈夏星放到床上，沈夏星不安稳地咕哝：“唔，师父。”
“哼，还知道叫师父。”叶秋尘没好气道，还说要照顾他，连自己都没照顾好。
他伸长手臂，打算从旁边拉过被子给沈夏星盖上，可床上的人一点都不安分，抓住他散开的长发往下一扯，他隐忍着没有出声，顺着力道俯下身子。
要不怎么说天道好轮回呢，刚才他在沙发上对沈夏星做的事，现在就回报在他身上了。
他没有着急去扯出自己的头发，而是近距离地注视着沈夏星。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抬手摸了摸沈夏星的眉毛和鼻梁，梦中那段模糊的记忆变得真切起来。
“是你吗？”他开口问道。
说“我好喜欢你呀”的人，是你吗？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
次日清晨，叶秋尘正在煮草叶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沈夏星睁着朦胧的睡眼探出颗头来。
“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叶秋尘侧头看过去。
他今天不像平时那样，一起床就把头发扎起来，随意散落的长发让他多了几分闲散和慵懒，肩背也显得更加宽阔挺拔，再加上优越的身高，站在晨光中就像是一副画作。
沈夏星感觉像是在做梦，直到他抬手揉自己的头发，才忽地反应过来，他还没洗脸刷牙，头发也没打理，于是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叶秋尘笑笑后说道：“卫浴间有新的洗漱用品。”
“哦。”沈夏星又从房间探出个脑袋，发现叶秋尘正背对他倒茶，就豚鼠似地“呲溜”一下，跑去卫浴间。
叶秋尘弯着嘴角吹了吹杯中的热茶。
梳理整齐的沈豚鼠从卫浴间出来，询问道：“师父，你昨晚睡得好吗？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叶秋尘站在窗边喝茶：“还好，只是做了一些梦，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哦哦。”沈夏星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昨晚是你把我搬到床上的吗？”
“嗯，是我抱你进去的。”叶秋尘主打一个实话实说。
“啊？”沈夏星像只泄气的小气球，肩膀都耷拉了下去，“说要照顾你的，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没关系，不过，你当时怎么坐在地上。”叶秋尘对昨晚那段记忆还是很在意。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因为师父你睡得不是很安稳，好像……做了噩梦。”沈夏星说，“我有些担心，就想离你近一些。”
说完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啊，师父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我叫个客房服务？”他话锋一转，跳出了刚才的话题。
叶秋尘总感觉沈夏星刚才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已经叫了，待会就送上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今天我休息。”沈夏星回答。
“要一起去钓鱼吗？”叶秋尘问。
“好啊好啊，”一听到要出去玩，沈夏星的兴致就提了起来，“不过去哪里钓呀？还有，我没有鱼竿。”
“我有。”叶秋尘说，“会开车吗？”
“会。”沈夏星比了个大拇指，“开车就交给我吧。”
“好。”叶秋尘点点头。
两人吃完早餐，开车去了一趟沈夏星住的酒店，然后就直奔目的地。
车子是小郑在酒店租的，后备厢放了钓鱼和野外露营的装备。
沈夏星看那些装备不像是新的，好奇道：“装备也是租的？”
“跟陆导借的。”叶秋尘说，“地点也是他提供的。”
“那师父你会钓鱼吗？”沈夏星又问，“我还从来没有钓过鱼。”
“会吧。”叶秋尘不是很肯定，他也是出发前才仔细看了那些钓鱼装备，零零散散的两大包。
以前他钓鱼也就一条鱼竿，一条鱼线，一把鱼钩，连钓鱼的饵都是现挖的，哪需要这么多东西。
车子很快驶离市区，陆康江给的定位还挺准确，停车的地方离河岸很近。
叶秋尘让沈夏星待在车上，自己先下车观察地形。
岸边也有几个垂钓者，不过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爷，应该不认识他们。
他选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后，叫沈夏星下车。
沈夏星在后备厢挑了最大的一包装备，准备提起来，却被叶秋尘塞了个塑料水桶和两张折叠椅：“你先把这些拿下去。”
“哦。”沈夏星很听话地接过，屁颠屁颠地就往叶秋尘指的地方跑。
等他放好东西，叶秋尘已经把所有的装备都背了过来。
“师父，你怎么都不让我表现一下呀？”沈夏星有些闷闷不乐。
叶秋尘透过墨镜，看向沈夏星那都快弯成拱门的小嘴：“行，那你来搭帐篷，可以吗？”
“包在我身上。”沈夏星干劲十足，哼哧哼哧地装起帐篷。
叶秋尘则开始捣鼓起钓鱼装备。
因为那些钓鱼装备都已经开封过了，全都没有说明书，什么鱼竿要配滚轮，滚轮要怎么绕线，之后又怎么安装到鱼竿上，他完全没有头绪。
搭好帐篷的沈夏星跑过来帮忙：“师父，我来吧。”
“你会？”叶秋尘记得他说过，之前没钓过鱼的。
“我有这个。”沈夏星拿出手机，上网搜索相关内容。
“哦。”叶秋尘了然地点点头。
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后来，两人照着网上的教程把五根鱼竿装好，又学了一轮甩杆，忙忙碌碌，什么都没干半天就过去了，不过倒也不觉得无聊。
期间，沈夏星忙前忙后，各种表现，每完成一件事都要去找叶秋尘邀功。
叶秋尘刚喝了口他倒的茶水，就听到他问：“师父怎么样？水温是不是刚刚好？”
叶秋尘觉得这小子今天有些不对劲。
“很合适。”他回答。
果然，听到夸奖后的沈夏星，和之前一样露出了个得意的小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谁较劲。
两人中午吃了一些东西，下午终于开始正式钓鱼，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没想到竟陆陆续续钓上几条鱼，小的他们都放回了河里，只留两条大的。
旁边一位大爷羡慕地过来看热闹。
“哎，你们是新手？难怪，都说新手钓运好，果然没错。”大爷不知道他们是明星，很热络地跟他们聊了起来，临走时还告诉他们，昨天有人钓了一条十几公斤的大鱼。
“师父，我也要钓一条十几公斤的大鱼。”沈夏星那奇怪的胜负欲又被激活。
“好。”叶秋尘笑笑，“看好你。”
他之前还担心来钓鱼，沈夏星会觉得闷。
可在那之后，他们的钓鱼运似乎开始走起了下坡路，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叶秋尘看太阳开始西落，便决定收杆返程。
“再钓一会儿嘛。”沈夏星请求道。
“太晚了回去开车不安全。”叶秋尘说。
沈夏星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好吧，那就再钓十五分钟。”叶秋尘说。
“嗯嗯。”沈夏星高兴点头。
叶秋尘则去后面收拾东西。
过了两分钟，他听到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鱼上钩了。”
他没回头，笑着继续收拾东西。
没一会儿，就听到“哗啦”的落水声，以及沈夏星惊慌的叫喊声。
叶秋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捏了一下，恐惧感从大脑涌入四肢百骸。
他丢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冲向岸边。
沈夏星两只脚已经踏进水里，手中的鱼竿被拉扯到了极致。
沈夏星现在所站的位置虽然是浅滩，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不是深水区，而且即便只是十几斤的鱼，如果借助水流的力量，拉力还是很大的，用蛮力拉扯很可能会出意外。
叶秋尘没有一刻犹豫，跑到水里，从后面单手抱住沈夏星，另一只手抓着鱼竿用力一提，直接把鱼线扯断了。
“鱼、鱼……我的鱼。”沈夏星还在想鱼的事，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叶秋尘气压有多低。
叶秋尘生气地单手抱起沈夏星，另一只手拎着鱼竿往岸上走。
沈夏星终于察觉到异样，扭头去看叶秋尘，见到叶秋尘黑着脸，立刻怂哒哒地叫了一声：“师父”。
叶秋尘把鱼竿丢到岸边，单手夹着沈夏星来到折叠椅前，才把人放开。
“坐下。”他命令道。
沈夏星乖乖坐下。
“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很危险？”叶秋尘心情奇差，恐惧退散后还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我、我错了。”沈夏星仰着脸说道，估计是被叶秋尘现在的状态吓到了，眼睛里很快就漫上一层水雾。
叶秋尘现在看不得沈夏星这惨兮兮的模样，生气地蹲下来，帮沈夏星把裤腿卷上去。
“师父。”沈夏星喊道。
叶秋尘没抬头，也没搭腔。
他需要时间调整情绪。
沈夏星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叶秋尘卷完两边裤脚，才抬起头：“为什么这么想钓到大鱼？”
沈夏星闭着嘴巴，心虚地把一小口气憋在嘴巴里，过了两秒后才开口道：“昨晚，我不小心听到你说梦话了。”
“说了什么？”叶秋尘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你叫了另外一个徒弟的名字。”沈夏星垂下眼睛。
“傻瓜。”叶秋尘抬手，揉乱了沈夏星的额发。
沈夏星闷闷不乐地说道：“你真有另外一个徒弟啊？”
“嗯，不过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叶秋尘说。
“是游戏世界里的？”沈夏星更好奇了，他可从来没见叶秋尘玩过游戏。
叶秋尘摇头：“他和你一样，对我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人。”
沈夏星似乎明白了什么：“师父，对不起。”
“不必跟我道歉。”叶秋尘说。
沈夏星嘴巴张了张，又闭了起来。
“想说什么？”叶秋尘问。
“师父，我想说，你是个超级无敌好的师父，他一定也是这么觉得的。”沈夏星说。
叶秋尘神色微顿，过了片刻露出一个释然的笑：“知道了。”
他站起来，张开手掌，很顺手地揉了揉沈夏星的头发：“走吧，回去了。”
第68章 第68章
之后, 沈夏星也没有问那个徒弟的事，其实问了叶秋尘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那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说起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在那个天理不公的时代, 因为暗流涌动的权利争斗, 而家破人亡、负屈含冤的不止他一个人。
当年他救下了一个跟他有着类似经历的少年, 之后少年便拜他为师，发誓要跟他一起杀尽天下奸佞, 为家人报仇雪恨。在一次凶险万分的刺杀中, 他的这个徒弟被箭矢所伤落入水中, 为了掩护他，便往水流最为湍急的方向游去，最后他在下游找到了徒弟的尸体。
此后，他再也没有收过徒弟，独自一人将罪魁祸首斩杀于剑下。
朝中被打压的那个比较有良知的派系趁机奋起，帮助新王夺权，之后重审冤假错案, 还了他们两家公道。
事后他常常在想, 若是当年他没有收少年为徒，少年就不会参与到危险的事情当中, 是不是就可以活得长久一些，是不是就能亲眼见到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他也知道往事不可追，只是对于这个跟他朝夕相处了五年之久的徒弟，他仍然很难释怀。
直到沈夏星今天跟他说了那句话, 他才想起那个徒弟时不时会对他说的一句话：“师父, 你是天下最好的师父，跟着你我不后悔。”
之前他只觉得这是恭维话, 现在想来，其实徒弟早就跟他一样，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并且一次次地告诉他，对于这样的选择并不感到后悔。
落日的余晖从前方照入车内，燃烧了一天的太阳依然绚烂夺目。
或许相对平凡而又无能为力的一生，如太阳一般尽情燃烧的一生，才是他徒弟所追求的。
“师父，要不今晚我在这里陪你吧，我们一起开黑。”回到酒店后，沈夏星仍然为今天的表现感到抱歉，担心叶秋尘会为往事而难过。
“明天上午不是要赶飞机吗？回去好好睡觉。”叶秋尘没让他陪，“别想太多。”
“哦。”沈夏星仍然不放心，“那师父你有事就给我打视频通话，我可以陪你聊天。”
“知道了。”叶秋尘安抚地弯起嘴角。
走之前沈夏星又问：“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钓鱼吗？”
叶秋尘笑着回复：“当然可以。”
沈夏星这才放心地走了。
一周后，剧组正式杀青，叶秋尘也结束了这边的所有工作，坐飞机前往另一个城市。
在他入住的酒店的房间往外眺望，能看到一个熟悉的影视城。
这个影视城相对于拍摄《寻神记》的影视城建得要早，规模也只有新影视城的一半，当初他穿越过来后，就是在那里开始了武术替身的生活，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沈夏星。
这次回来，是为了跟《骡子与道士》剧组的导演和编剧见个面，开个前期筹备会。
会议沈夏星也会参加，不过他最近被公司折腾得够呛，连飞了两个地方赶通告，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到。
叶秋尘最近跟他视频通话，发现他肉眼可见的又瘦了。
“你们公司是不是太不考虑你的身体情况了？”叶秋尘对此有些生气。
“没事的，其实工作内容不辛苦，就是行程排得有点紧。”沈夏星宽慰道，“有工作总比没工作好。”
叶秋尘知道沈夏星之前被黑得最惨的那段时间，都是求着经纪人安排工作，现在工作变多，说明沈夏星的努力有了成果，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他还是隐隐觉得沈夏星并不开心。
“不要逞强，要是太累，就跟经纪人说。”再怎么心疼，他也只能口头关心。
“嗯嗯。”沈夏星不是很在意地回应道，跟着又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嘿嘿，师父，之前说要请你撸串，你没答应，这次见面我们去撸串吧，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烧烤，那家的烤排骨可是一绝……”
“好。”叶秋尘看着把自己都说馋了的沈夏星，忍不住笑了。
结束通话后，他叫来方越，问了有关沈夏星所在的娱乐公司的事。
“那家公司啊，外行人可能不懂，但我们这些内行人都知道，他们惯会用一些隐形条款剥削艺人。”方越说，“不少新人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签了合同，运气好的就能得到资源，运气不好的就得去接一些零工，在短视频当背景板、去游乐园当npc都算是好的，更别说那些被雪藏的、压箱底的。”
“不能解约吗？”叶秋尘问。
“解约？哪有那么容易，要赔巨额违约金，陪不起违约金只能等合同到期自行解约，但是这种合同有时候一签就是好几年，大部分艺人都是吃青春饭的，等到解约，黄花菜都凉了。”方越摇头，“也不止这家公司这样，国内大部分公司都坑，所以我才从大公司辞职出来，想要单干，不过……”
他笑着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了，现在跟着尘哥你干也挺不错的。”
叶秋尘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单干？”
“对啊，我之前辞职出来，跟个朋友……，同行合伙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招了几个资质很不错的艺人，但才捧出一点名堂就被大公司挖走了，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个同行搭的线。”方越爽朗地哈哈一笑，“大意失荆州了。”
叶秋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询问了一些开工作室的事。
开前期筹备会那天，叶秋尘提前十五分钟到了会议现场，沈夏星还没到，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个他见过。
“叶老师，你好你好，你还记得我吧？”一个头发浓密的中年男人上前打招呼。
叶秋尘点头：“记得。”
那天追赶骡子的人中，就有这个中年男人，因为跑得太快假发都掉了。
“我就知道叶老师你记性好，难怪跟小星处得那么来。”中年男子很不见外地握住了叶秋尘的手，“我是这部剧的副导演，潘茂发，你可以叫我老潘。”
“潘副导。”叶秋尘还是很客气。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副导演之前还兼宣发，沈夏星叫他师父的视频，就是这个人剪辑的。
“叫老潘，老潘老潘……”潘茂发刚要继续纠正，视线忽然往叶秋尘的斜后方看去，热情招呼道，“哎哟，这不是我们小星吗？”
“老潘。”沈夏星乐颠颠地跑过来，见到叶秋尘后，又喊了一声“师父”。
叶秋尘点头。
“师父？”潘茂发有些意外，“你们真是师徒关系啊？”
“不然呢？”沈夏星反问。
“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营业。”潘茂发说，“我还说呢，这营业手法也太牛逼了，都已经载入我的案例手册了。”
“是真的，是真的。”沈夏星老成地叹气摇头，“我都这么认真地公布了，你们还是不信。”
潘茂发看看叶秋尘，又看看沈夏星：“这不怪我们，要怪就怪你们两太有cp感。”
说着，他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预感，第二季播出后，这部剧的热度起码要翻几倍。”
这时又有人靠近，这人穿着西装，跟周围人随意的穿着有些不太一样。
“郑监制。”潘茂发当起了介绍人，“这位是华悦的郑总，也是《骡子与道士》第二季的监制。”
“郑总。”沈夏星点头打招呼。
“又见面了。”郑监制点头回应，又转向叶秋尘，“初次见面，果然和陆导说的一样，比视频和照片更有主角风范。”
“过奖。”叶秋尘颔首。
等人走后，沈夏星才跟叶秋尘小声补充介绍：“他也是《寻神记》的监制。”
叶秋尘明白了，当初陆康江就是把他的定妆照和视频发给了这个人，然后这个人同意了他出演应无名这个角色的提议。
之后，潘茂发带叶秋尘和沈夏星一起去见了导演韦喻，以及剧组的一些主要骨干。
韦喻比潘茂发年轻，但却比潘茂发内敛，看起来不怎么喜欢说话。
其他骨干跟沈夏星都很熟，打起招呼来热情又随意。
叶秋尘认出其中有几个也追过骡子。
“都是原班人马。”沈夏星高兴地跟叶秋尘汇报，“他们人都很好的。”
叶秋尘弯起嘴角表示看出来了。
会议即将开始时，编剧年小鸽才姗姗来迟。
如果不是潘茂发做了介绍，叶秋尘根本看不出，这个顶着一双熊猫眼，随时准备睡过去的青年就是这部剧的编剧。
“别看他这样，他人很好玩的，会算命，还会看相，可玄了。他之前跟我说，拍完这部剧我会红。”沈夏星凑到叶秋尘耳边说。
叶秋尘对那个人好不好玩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相对于其他综艺、广告等等之类的通告，沈夏星似乎更喜欢与拍戏有关的工作。
平时微信视频，沈夏星很少跟他提起其他工作的事，再看沈夏星现在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之前会觉得沈夏星工作得并不开心，因为沈夏星更喜欢拍戏。
会议开始，会前稀稀拉拉像个草台班子的剧组，开会时却完全变了个样子，工作汇报得井然有序，每个人分工明确，而且表现出了不逊于陆康江团队的专业性。
叶秋尘忽然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一“出道”参演的两部剧的团队都那么优秀。
会议进展得很顺利，会上确定了开机仪式定在半个月后。
开会期间，叶秋尘发现一直带着兜帽的编剧年小鸽经常盯着他看，看完后就开始小幅度掐指，接着又动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看手的活动轨迹，很像是在画符。
叶秋尘想起沈夏星说过，这个人会算命、看相。
难道是真的？
真的有人能看出他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会议结束，沈夏星拉着叶秋尘去跟年小鸽打招呼。
年小鸽恹恹地点了点头，眼皮耷拉着没抬起来。
叶秋尘主动打招呼：“初次见面，我叫叶秋尘。”
年小鸽又恹恹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别开了脸，似乎不想看他们两。
“小鸽，你的剧本我看了，比第一季还精彩。”沈夏星跟这个编剧年纪相仿，说起话来也也很随意，“你现在是不是在写第三季了？”
“嗯。”年小鸽的肩膀往下垂了些，感觉有些泄气。
“写得不顺利吗？”沈夏星问。
“本来挺顺利的，但……”年小鸽终于把头扭正，怔怔地看了看叶秋尘，又看看沈夏星，有些认命地说道，“可能得修改一下感情线。”
第69章 第69章
“什么感情线？”沈夏星好奇, “你该不会是要给沈燕安排个官配吧？”
年小鸽沉默不语。
“那、那是要给沈燕的师父安排一个官配？”沈夏星有些着急。
年小鸽还是不说话，像个堪破天机，但不能透露的得道高僧般，抬手拍了拍沈夏星的胳膊, 走了。
“师父,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沈夏星求助地看向叶秋尘, “他该不会真的要给你安排一个官配吧？”
“官配？”这又涉及到了叶秋尘的知识盲区。
“就是剧里官方认定的情侣。”沈夏星说。
叶秋尘眸光动了动，开口问道：“你不希望我有官配？”
“唔~”沈夏星低垂着眉眼, “也不是了, 就是, 呃……有些惊讶。这部剧明明是剧情流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听得出有些不高兴。
叶秋尘偷偷抿起嘴角：“说不定是给你安排的呢。”
“哎？我才不要。”沈夏星抬起眼睛，坚决道，“我才不要官配，我要师父就够了。”
叶秋尘微微歪着头看沈夏星。
沈夏星立刻舌头踉跄地改口：“我说的是沈燕，沈燕才不需要官配呢，他只想搞事业, 最在意的人就是他师父, 谈恋爱，多违和啊。”
“嗯。”叶秋尘认同道, “也是，那很可能是他师父的。”
沈夏星小脸又垮了下去。
叶秋尘发现沈夏星不入戏的时候，其实是个很好猜的人。
现在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沈夏星不希望他有官配, 就算是戏里的也不可以。
这算不算是沈夏星喜欢他的表现呢？
“也许都不是。”他开口安慰道。
沈夏星这才提起一点兴致：“对, 说不定是给骡小宝安排的官配。拍第一部的时候我就觉得骡小宝不简单，可能它和西游记的白龙马一样, 都是人变的，既然是人变的，那有个官配也不奇怪。”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最后把自己都给说服了：“一定是这样的。师父，你说是不是。”
叶秋尘配合地点点头：“有道理。”
沈夏星又高兴起来，带着叶秋尘去了一家烧烤店。
小郑和小言买烧烤去了，两人坐在车上等。
那家店是个路边摊，没有包间，现在《寻神记》剧组杀青的风头正盛，他们两又是剧中最有话题的人物，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坐在路边撸串。
“这就是我说的那家店。”沈夏星隔着玻璃指指街对面，“烤排骨是限量款的，点完就没有了，哦哦，还有那个烤茄子，师父你知道吗？烤之前要先用吹风筒把茄子吹热。他们家的啤酒也冻得刚刚好，一口烧烤一口啤酒，绝了。”
叶秋尘坐在沈夏星侧边，从半转着身体的沈夏星后方往窗外看去，看到了一个装饰陈旧的招牌，以及缭绕的炊烟，摆在路边的几张桌子已经有客人落座，他们吃着烤串喝着啤酒，或欢快或惬意地聊着天。
如果当初他没有拒绝沈夏星的邀请，是不是也能像这些人一样，跟沈夏星坐在这样的烟火气中把酒言欢。
“安禅未必需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
这是在他决定退隐江湖之前，新帝的太傅跟他说过的话。
为了让黑暗的世道重见天日，太傅隐忍蛰伏十多年，新帝登基后，太傅希望他能留下来，帮助新帝巩固政权。他早已厌倦了党争权谋、江湖纷争，现在家仇得报，世间也恢复清明，只想归隐，于是拒绝了太傅的请求。
离开前，白发苍苍的太傅前来送行，念了这句诗。
一开始他还以为太傅又要劝他留下，没想到太傅又说了后面的话：“你还活着，还年轻，不必这么早关闭心门，再走走，再看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际遇。”
只是他当时太累了，短短二十多载，却像走了一辈子，对人生的渴望已随着心中的仇恨一起消散，固执地觉得自己不会再被任何际遇打动，即便天降异象，将他传送到这个世界，他也没有改变这样的想法。
所以在沈夏星向他发出邀请时，他拒绝了，可那时他分明有些动摇。
“要是当初没有拒绝你的邀请就好了。”他开口道。
“可现在我们还是吃上了呀。”沈夏星转回头。
他转过来时，叶秋尘并没有往后撤，昏暗的车厢里，气氛有些暧昧。
“如果能跟你在店里吃，一定会更好。”叶秋尘用下巴点了点窗外。
沈夏星眼睛飞快地眨动两下，又将身子转向车窗那边，脸几乎贴到了玻璃上：“也、也是。”
叶秋尘察觉到了沈夏星的紧张。
他往后撤去，靠在椅背上，手指下意识地敲打扶手。
好像沈夏星在他面前，经常出现这样的紧张。
是因为害羞吗？
他很好奇。
他盯着沈夏星毛茸茸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小郑和小言就拎着两大袋烧烤，以及一件冰冻罐装啤酒回来了，车载香薰立刻被烧烤香味取代。
“哇，烧烤、烧烤，我的烧烤。”刚才还弥漫在沈夏星身上的微妙感觉也随之消失了，他伸出手讨要串串，“我要吃排骨。”
“星星，你最多只能吃三串荤的三串素的。”小言提醒道，“乔哥说你瘦了上镜才好看。”
“哎？那买这么多都是尘哥吃吗？他也吃不了啊。”小郑看着那两大袋烧烤。
沈夏星撅着嘴巴：“你不告诉他就好了。”
叶秋尘开口：“也点了你们的，一起吃。我教了星星能快速消耗热量的运动，不会有影响的。”
其实小言也就口头提醒，大多时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偶尔还会跟着沈夏星一起做“坏事”，听到这话愉快地夹入了撸串大军。
酒店，叶秋尘房间，酒足饭饱后，小言找了个借口把小郑拉走了。
沈夏星瘫坐在沙发上，一副吃撑了的模样，因为喝了啤酒，眼睛下方的皮肤有些红。
“师父，是不是很好吃？”他求夸奖似地问道。
“确实好吃。”叶秋尘站在沙发前。
“哦，对了，刚吃饱不能坐。”沈夏星也站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叶秋尘视线扫过沈夏星脸上的酡红。
沈夏星立刻移开目光，做了几个局促的小动作后说道：“师父，你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不急。”叶秋尘收回目光。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当他注视沈夏星的时候，沈夏星会害羞。
“等小言回来再走。”他说，“顺便我问你几件事情。”
“嗯，师父你问。”沈夏星表情认真。
“你的经纪人是不是经常让你减肥？”叶秋尘问。
“唔。”沈夏星点头，“不过这也是为了上镜好看。”
“节食减肥不好。”叶秋尘说，“而且太瘦了不行，抽空你去做个身体检查？要有报告的那种。”
“哦。”沈夏星担心道，“师父，你是不是瞧出我身体有问题？”
“确实有不少小毛病，要是不注意调理，就会变成大问题。”叶秋尘说，“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沈夏星蔫蔫地垂下脑袋。
“我也不是怪你。”叶秋尘轻轻叹出一口气，“你的工作太多了，有没有找你经纪人好好谈谈？”
“谈不了，合同约定的，有工作就得做。”沈夏星也叹了一口气，“我都是在飞机和车上才有空看剧本。”
“合同什么时候到期？有没有想过换家公司？”叶秋尘又问。
“还有一年多到期，没想好要不要换。”沈夏星说。
叶秋尘缓缓点头，没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为沈夏星明天还要赶飞机，他交代完一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后，就放沈夏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叶秋尘把方越叫来，提出了自己想要成立一个工作室的想法。
“我是从杜家班出来的，工作室就挂在杜家班名下，若是有同门想跟我一样，从事演绎工作，也算是有个去处。这个事情我跟杜师叔谈过，他很支持。”说完他看向方越。
方越试探地问道：“你是想让我来成立这个工作室？”
“不止。”叶秋尘说，“我希望你来管理。”
他跟杜成明了解过方越，发现方越其实还是很有本事的，人品上也信得过。
“可我之前失败过。”方越诚恳道，“我怕辜负了尘哥你的期望，其实现在这样，我觉得真的挺好的。”
“试试吧。”叶秋尘看出了他藏在妥协下的不甘，“我也经历过心死，但有人跟我说过既然还活着，还年轻，不必这么早关闭心门，再走走，再看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际遇，现在看来，他说得没错。你要不要也再走走、再看看？”
“尘哥……”方越眼里有感激也有犹豫。
“不必着急回答我。”叶秋尘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方越答应了。
“另外，你在这附近给我租套房子吧。”叶秋尘说。
现在《寻神记》还没有播出，方越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没有给他接任何通告，他估计要在这里呆到《骡子与道士》第二季拍摄结束。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这是方越最喜欢说的一句话，“现在漏掉的，到时候一定能成倍成倍的赚回来。”
叶秋尘倒是很喜欢这样张弛有度的生活，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给沈夏星这样的生活，这也是他想要成立工作室的原因之一。
“好。”方越点头，“也是，以后你要成立工作室，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能省点省点。”
叶秋尘笑而不语。
那边说还要考虑的人，这边已经开始为工作室操心了。
“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小区，安保做得很好，待会我就去看看。”方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改变。
“好。”叶秋尘补充道，“对了，要有厨房，能生火煮饭的。”
“尘哥，你要自己开火煮饭？其实也不用这么省的。”方越说。
叶秋尘笑笑：“倒也不是为了省钱。”
第70章 第70章
《寻神记》剧组杀青后不久, 就在官博放出了第一波预告海报，其中叶秋尘和沈夏星在惊鸿城初次相遇的双人海报，被他们的CP粉盘了又盘。
“我还以为叶秋尘只适合演暗黑大魔王，没想到穿起白衣来, 也是仙气飘飘啊, 难怪溪乐允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换了个形象, 两人站在一起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高冷仙尊vs娇气徒弟，一部剧能磕两种cp, 值了~搓搓手.jpg”
“因为这张海报, 我又重新开始看小说了, 之前看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应无名和溪乐允这么好磕。”
“想看，求求快点播出。”
“求快点播出+1”
“求快点播出+10086”
……
一时间，《寻神记》的热度比在播剧还高，合作的播放平台刚把这部剧的预约挂出来，就收获了十几万次点击。
而同一时间，《骡子与道士》的官博公布了第二季即将开机的通告, 通告中挂上了两个主要角色的影子侧写, 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成功引流。
叶秋尘和沈夏星的粉丝数也在这段时间蹭蹭蹭地往上涨。
不过叶秋尘的微博除了同步一些跟剧集有关的通告, 基本没有什么更新，之前更新的那两个吹笛子的视频都被粉丝盘包浆了。
在方越的建议下，叶秋尘才录了一个煮茶的视频。
视频基本都是对着手拍，除了介绍一些草叶的名字和作用, 叶秋尘也基本没有说话, 但播放次数却一点都不亚于前两条吹笛子的视频。
网友们的兴趣也从盘视频，变成了盘手。
“哈哈, 教大家煮润肺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条老干部养生视频。”
“请问谁家老干部的手这么好看呀？”
“有这样的手，谁还看煮茶啊？”
“声音也好好听啊，到时候寻神记用的是原音吧？我想听应无名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忽然有点羡慕沈夏星是怎么回事？每天被这样一双手教导练功。星星眼.jpg”
“谁不是呢，动作做不标准了还能得到手把手教学。”
“如果是我，我可能会永远都标准不起来。害羞.jpg”
“一想到叶老师会对沈夏星说把腿抬高一点，我就兴奋。”
“芜湖，楼上的姐妹，有画面感了，我这就去写。奋笔疾书.jpg”
“啊啊啊，我要看我要看。”
“让我康康.jpg”
“让我康康.jpg”
……
叶秋尘不知道这些网友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他点开那个绿色图标的app，又开始看起了那本《我的高冷师尊好咸鱼》。
自从确认了自己的感情之后，后面的情节他也逐渐能看得下去了。
之前小说中的师尊为徒弟挡下劫难魂飞魄散，现在已经更新到徒弟把师尊救回来后的故事。
因为受伤太重，这个太过咸鱼而显得高冷的师尊相比之前更加柔弱，也更加咸鱼，每天不是疗伤就是暗中撩拨徒弟，生活过得好不惬意。
本就调皮的徒弟被撩拨得都没办法静心修炼，可却傻傻地以为是自己道心不稳，每次帮师尊疗伤前都要念上十几遍静心咒。
“笨蛋。”叶秋尘看到小说中的徒弟又被撩得脸红耳赤落荒而逃，就忍不住摇头。
不过好像也不能全怪这个徒弟，这个徒弟虽然对师尊有着别样的感情，但却因为身份而不敢生出妄念，属实正常。
所以，他觉得那个师尊也有责任，既然对徒弟有意，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如果也是因为身份不能逾矩，那干嘛还总是撩拨徒弟？
他忽然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渣男”的意思。
可直到他看到最新章才明白，原来“渣男”师尊是有苦衷的，师徒二人将来还要面临一个更大的危机，在那个危机解除前，师尊还不能表明心意，可因为太喜欢，又忍不住撩拨。
叶秋尘关上手机，想想自己和那个师尊的处境其实相仿。
他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也不知道这种穿越稳不稳定，如果沈夏星真的喜欢他，他表明心意，两人在一起了，可到头来他却走了，独留沈夏星一个人，不是徒增愁伤吗？
十多年独自谋划复仇的经历，让他的思虑没办法不缜密，而且抛去情爱不谈，他身为师父，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徒弟。
第一个徒弟已成他心中永远的遗憾，所以他更希望能护沈夏星一生周全。
这次穿越是否稳定，他会不会离开，他现在还没办法确认，但在此之前，他可以先为沈夏星做一些别的事，比如成立工作室。
方越帮他租下房子的那天，同意了帮他管理工作室的事。
“名字就叫锦皓吧，皓月千里，前程似锦。”他把之前就想好的名字告诉了方越。
“好寓意。”方越品味片刻后点头赞同，“而且还有些古风的感觉，跟你形象也很搭。”
之后，叶秋尘就住到了新租的公寓里，房子是复式，租的时候是空房，家具是后来置办的。
购买家具时，方越问叶秋尘要不要把房子布置得古风一些，叶秋尘想了想，说怎么舒适怎么来，除了他的房间，家具也可以挑些颜色明亮的。
方越了然地点点头：“也是，虽然不能迷信，但是你准备要拍的是部玄学剧，颜色亮眼点也能消除一些不好的磁场。”
所以叶秋尘就得到了一个舒适且色彩丰富的临时居所。
《骡子与道士》第二季开机仪式的前一天，沈夏星一下飞机就直奔叶秋尘的公寓，进屋后立刻表现出了对这套房子的喜欢。
“这些抱枕好舒服啊。”他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抱着一个菠萝造型的大抱枕爱不释手。
叶秋尘侧过身子从厨房探出个头，看到沈夏星这高兴的样子，满意地弯起嘴角：“茶几上有零食，饿了可以先吃。”
“我不饿。”沈夏星放下抱枕走进厨房，“师父，我来吧。”
“不用。”叶秋尘没让，可沈夏星很坚持，“师父，你相信我，我做菜的手艺很好的。”
叶秋尘被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挑起了好奇心，让了个地方出来给他展示。
最后，主厨换成了沈夏星。
对于沈夏星熟练的颠勺动作，叶秋尘颇感意外：“这个也是为了拍戏学的？”
“嘿嘿，不是。”沈夏星自豪道，“我家是开小炒店的，我从小就跟我爸学颠勺。”
“原来如此。”叶秋尘之前没听沈夏星主动说起过家里的事，他也没主动问过。
沉默了几秒后，他开口问道：“家在哪儿？父母身体可还好？”
沈夏星说了一个南方城市，就在《寻神记》外景地隔壁：“他们好着呢，就是喜欢唠叨我。”
叶秋尘心中生出几分感触：“他们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沈夏星眨了眨眼睛，有意回避似的没再说下去。
“怎么？”叶秋尘奇怪。
“没什么。”沈夏星关掉灶火，“就是怕你不开心。”
叶秋尘恍然大悟，原身是个孤儿，自小被师父收养，沈夏星是怕他听到跟父母有关的事会伤心，所以才没跟他说起过家里的事。
“傻瓜。”他接过沈夏星手中的炒锅，把炒好的菜盛到碟子里，“去盛汤，吃饭了。”
“哦。”沈夏星从消毒碗柜拿出一个汤碗，却没有动手盛汤，而是斜着身子，探过脑袋跟叶秋尘说，“师父，我就是你的家人。”
叶秋尘转身，拿过沈夏星手里的汤碗，又把装了菜的碟子递过去，装做不怎么在意地回应道：“知道了。”
沈夏星接过碟子，弯着眉眼笑起来，然后癫癫地把菜端出了厨房。
叶秋尘打开砂锅的盖子，鱼汤的鲜香四下飘溢开来。
“家人。”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笑着把汤勺到碗里。
吃完晚餐，沈夏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感叹道：“师父，你这个沙发也好软啊，躺下去就不想动了。”
“那就不动。”叶秋尘倒了一杯消食的山楂茶递过去。
“那今晚我就不回酒店了，睡沙发。”沈夏星喝了一口酸酸的山楂茶，舒服地闭起眼睛。
“倒也不用睡沙发。”叶秋尘说，“有房间。”
沈夏星眼睛亮起来：“意思是我今晚可以住这里？”
“不止今晚，什么时候都可以。”叶秋尘说，“这里离影视城近，你想来随时可以来。”说完就拿了张门禁卡放在茶几上，还报了智能锁的密码。
沈夏星捂着嘴巴笑起来。
“怎么了？”叶秋尘不解地歪了歪头。
“师父，你好像霸总哦。”沈夏星笑呵呵地说。
叶秋尘沉默不语，脑子快速运转。
霸总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词语。
沈夏星见叶秋尘没反应，怂哒哒地收起了笑脸：“我开玩笑的。”
“要不要去看看房间？”叶秋尘转移话题。
“嗯嗯。”沈夏星点头。
叶秋尘带沈夏星上了二楼，推开一个房间的门：“以后你就住这间。”
“哇噻！”沈夏星发出一声惊叹，“这个房间也太棒了吧。”
房间温馨中还带着几分趣意，床上用品和地毯都是叶秋尘根据沈夏星平时的穿着打扮挑的。
沈夏星坐到写字台前那张软绵绵的椅子上，转了一圈，又跑去拉开窗帘：“哇，这里能看到城市夜景。”
“喜欢就好。”叶秋尘走过去站在沈夏星斜后方，看着外面的灯火阑珊。
沈夏星悄咪咪地侧过头，偷瞄了叶秋尘一眼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叶秋尘从窗外收回目光，垂下眼睫，盯着沈夏星毛茸茸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生出一种满足的愉悦感，隐隐约约的，他大概知道了霸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