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跑这句话如同又放一个炸弹,时来新内心刹那间翻江倒海一般,当年的劫难苦楚再度涌将上来,他曾经以为会渐渐淡化,现在回头相顾却依然是那么清晰。
发生车祸时警察介入调查过,得到的结论是纯粹的一场交通意外,起源于肇事司机的粗心大意,车祸发生后还逃逸了,人一直没有找着,至于时来新父母死因,结论是没有可疑。
时来新当时还是一名高中生,没有足够的阅历,对警察的调查结果当然提不出什么异议,事情就这么混乱潦草的过去。
“我记得警察一直是把这件事情作意外处理的,也没告知我有这些后续。”时来新若有所思。
付跑连忙又道:“因为是陈年旧案,庄智的死亡案件一直都没有头绪,只是因为DNA鉴定出来,才确定了他的身份,所以一直是桩悬案。因为案发地点在异地,也可能是一些未知的原因,车祸案与庄智死亡没有被联系到一起,只是两地各自查证,也没有并案处理。”
实际上也只有联邦调查局才有能力动用如此多的资源,短时间把相隔多年的两桩关联案件挖出来,戈战夫功不可没。
戈战夫去调查这件事的出发点,也不是什么为案情的水落石出、伸张正义,他迫切需要解开时来新身上的疑点,好将他抓捕。
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仔细再勘察一遍车祸的发生地点,力图把多年前的情形还原,结果认为这场车祸很可能不是一场意外,是被刻意安排的。
正要进一步深入调查时,戈战夫被时来新狙杀,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的所有工作都停下来了。从此进入一个自顾不暇的混乱阶段,关于时来新父母这个车祸案自然也就没人去跟进。
直到付跑的介入。
付跑在戈战夫被狙杀的现场,看到了这两个案件的卷宗,以他敏锐的直觉,推断里面一定大有文章,于是付跑也派出了人去查这件事情。
循着联邦调查局那些人已经初步打开的路径,付跑的人又有了新的发现。
“你可有什么证据能够推翻当年警察的结论?”时来新一直有在提防被付跑忽悠。
付跑这时两边看看,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继续向着电话说道:“时先生,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是要提条件了。
放过这父子俩也不是不行,得看付跑接下来交代的东西值不值。
时来新略一沉吟:“你独自开一辆车出来,动身前把身上的武器都拿走。”
付跑心里一松,知道这次有望过关了。他把腰间的手枪摆到桌面上,咯吱窝下面藏的那支也取出,他不觉得在狙击之神面前玩花样会有意义,然后拿着一条车钥匙走出营帐,手机当然要带着。
开着免提的手机里还传出时来新简短的语音,声调不高:“半个小时。”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半个小时之内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不要有动静,付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挣命,挣他自己的,也挣他父亲的。
时来新的凶名使他平淡的一句话都有足够的威胁。
付标临走前深深看一眼父亲,两父子有眼神交流。付跑相信父亲能看懂,千万千万不要妄动。
付跑听着手机里的指令,开着一辆敞篷的军用吉普离开指挥中心的营帐,往北开了才两分钟,就听手机里传出时来新的声音:“停车,下来。”
付跑表现非常顺从,马上刹车,离座打开车门下来时还把双手高举过头顶,不敢让对方觉出丝毫的危险。
时来新从路旁的野地里走出来,形容相当狼狈,衣服上满布着破洞,扔出来估计乞丐都不要捡,脸上红一块黑一块大面积肿起,几乎要光头了偏还有几撮头发留着,非常难看。
这是时来新吗?付跑虽然见过他,眼下确实不敢认。
时来新坐上驾驶座,熟悉一下车子,才说道:“上来吧。”
付跑小心翼翼地坐到时来新旁边,车子就发动起来,“呼”地继续向北边驶去。
营帐里依然一片死寂,没有头的王健君还坐在桌边,大家继续保持开始时的姿势,站着的继续乖乖站着,无人敢有异动,即使哪里痒了也不会去抠,像在演一出可笑的默剧,大家都煞有介事,在孩子们看来这才是最搞笑的地方。
王之风也陪着大家不动,但脑子里想的事情最多。付跑去见时来新,狙击之神有跟去吗?他很想试探一下。
聪明人动口不动手,他向边上的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唔,那手下没看懂,眨巴一下眼睛,一脸不解。看到手下没有领会,微表情表达不能到位,王之风便神情夸张地给嘴形,“动一动”,这次是群发,面向那一帮参谋和副官。
有一名资历比较浅的参谋,有要立功的心思,不学身边那几位在装糊涂,他举起手挠挠头。王之风的动静大家都在看在眼里,此刻更是齐刷刷盯住那参谋,等待后续来临。
时间过去十几秒,没事,
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不少,众人心思活泛起来。那参谋见效果良好决定继续试探,轻轻地、慢慢地伸出一只脚去,着地然后稳稳跨出一步,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事,众人心头俱都一松,看来狙击之神很可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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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篷的军用吉普车上,付跑接着说起了他掌握的情况:“我们反复琢磨案情,结果发现有一条线索被所有人都忽略了。你父亲时伟有件饰物一直不离身地佩戴着,是一件其貌不扬的玉圭。车祸发生后,这件玉圭却不见了。”
时来新当然知道这件玉圭,它的确不起眼,不太像通常的玉石,接近于灰黑色,脏脏的旧旧的,却是祖父送给父亲的家传之物,父亲从小就戴着的。
当时的车祸调查人员没有太重视,时来新接受遗物的时候就不见这件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他也就算了。
时来新点头道:“我知道这件玉圭,遗物当中确实是缺了它。”
付跑继续道:“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你父亲的一张照片。他当时就职在出租车公司,人事档案留的简历里有这么一张个人照片,半身照,胸前就露出这件玉圭。”
“前去调查的人,试着找这件玉圭的资料,结果有不寻常的发现。”
“在十多年前,艾瑞肯国的海岸缉私队在查获的一起走私大案中,起出的赃物里有一件样式差不多的玉圭。关键不在此处,半年后的一次拍卖中,有位神秘买家以过千万的出价把这件玉圭买走。”
“我们将两件玉圭的照片放大,摆在一起一看,可以确定两个物件之间的关联,虽有些细节略不一样,从材质到样式都能看出它们来自同一个源头。那可是一件价值千万的饰物。玉圭的失踪马上就成为车祸案里最大的疑点。”
听到这里,时来新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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