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141（增修）
云藏月就在元楚星附近, 这个规律绝不可能出错。
毕竟像他们这类怪物，要是遇见心仪的猎物，没有捕捉到手时恨不能24小时看守着，生怕被别的怪物给抢走, 更何况是和元楚星不清不楚的云藏月了。
红老师先前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则暗自警戒。
她才不信相见那会看上不太正常的云藏月会舍得远离元楚星, 说不定就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阴谋，反正只要元楚星没事就行，其他人完全不被云藏月放在眼中。
他绝对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视-奸！
……不。说不定都没有躲，只是他们实力太弱，没人能够发现他而已。
因此阻拦那群一看就是在作死的玩家们就很有必要了。
红老师很想大声说, 你们知不知道他背后是谁啊！
她甚至怀疑，这群玩家看到元楚星就冲过去, 是不是已经暗中被云藏月影响到了, 好让他可以搞个英雄救美。
毕竟云藏月在云水谣高中那会就很神经。
元楚星以为是自己太特立独行所以同学们很少敢和他搭话，其实是因为云藏月占有欲过于强烈, 但凡对元楚星表现出一点好感或者捕猎欲望的，早不知道被云藏月沉尸到哪去了。
他后边看到的, 态度友好的“正常”同学, 都不知道更新换代多少次了。
红老师的猜测是对的。
她下意识阻拦时，声音带着高级怪物特有的声波威震，这群玩家被困在这里, 那奇异的能力消了不少, 别说现在了，哪怕是他们全盛时期, 比玩家们面板等级还要高一个等级的红老师也是乱杀他们。
可那些围着元楚星的玩家们却仿佛不受丝毫影响，依旧围着元楚星。
“喂, 老实交代，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是先前出声怼红老师的玩家。他是那种平时看着唯唯诺诺，得到机会就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先前以为柯丹丹看上去比较可靠，想要过来蹭蹭。
看到道具后，又升起了贪念，一下不爽起柯丹丹起来。
更何况是现在，在看见元楚星这个特殊npc手上正拿着他们先前争执的道具，又一脸好欺负的样子，他心底的恶念忍不住开始上涌。
在进入游戏前，钱西元身形瘦小，肤色有点黑，个子也不算高，加上性子并不讨喜，周围人对他嫌恶的态度让他养成了自卑又自傲的性格。
进来游戏后，一路顺风顺水，能力大幅度提升，变得像是以往他只能在电视电影和幻想里的超人，让他性格里那些卑劣的因子愈发处于上风。
哪怕是能力被削的现在，他也依旧看不起像元楚星这种只有脸好看的npc
至于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道具名称：欺软怕硬的嗷嗷鼠】
【道具等级：A】
【道具说明：以使用者自身实力为线，侦查目标时，如果对方实力高于使用者，则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备注：谁可以得罪，谁不可以得罪，这是鼠鼠的生存准则！】
这个道具是一个独眼老鼠，被钱西元藏在口袋里。
它的优势和缺点都很明显，优势是不限制使用次数，缺点就是，如果遇到危险的家伙，尖锐的声响只会让使用者成为第一个被选中的倒霉蛋，很容易吸引怪物的仇恨。
可钱西元却不管不顾地使用了。
接连的受挫让钱西元耐心磨灭，加上快天黑了，不想再经历昨夜逃杀惨状的钱西元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
钱西元的侦查道具根本没有给他响起警报声，说明元楚星并不危险。
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和那些在玩家们卡关时就出现的线索npc没什么区别。
这种npc并不值钱，把线索套完后就可以丢过一边。甚至钱西元不是没有搞过那些npc，他发现，只要不光明正大杀死对方，他们就不会遇到什么惩罚。
可对于玩家而言，哪怕不杀死npc，玩家也有无数办法折磨他们。
钱西元此时状态很是不对，如果他现在去照镜子，可能会发现自己的眼底正不断蔓出不起眼的红血丝，这些红血丝像海草一样在他眼球环绕着，无声无息地改变他的视野。
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小白脸，这里的异样是不是你弄的鬼？赶紧把我们放走，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个大锅的元楚星：？
“啊？不是，我吗？”在此先前一直自认为是普通人的元楚星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还想说这异样是不是你们弄的呢，你倒是先怀疑上了？！”
“别装无辜，不是你还有谁？或者是你的其他同伴。”嘴巴里说着这样的话，钱西元一双眼睛也在上上下下打量着元楚星，“还有，把你手里那东西给我。”
“这东西是你的？”元楚星一愣。他本来只是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就被缠上了。
未知的事物最叫人生疑。
要不是它缠在元楚星手腕就难弄下来，元楚星都想丢掉了。
“叫你给我就给我，废话这么多。”钱西元无视元楚星的问题。
被蔑视了的元楚星：？
因为是临时出门吃饭，元楚星一身校服甚至还没换。
加上脸好看，很像那种恐怖片里会主动作死的弱智炮灰。
钱西元蠢蠢欲动了。
有时候，死去的npc，更容易让玩家得到线索。
被用满是恶意眼光打量的元楚星忍不住握紧拳头。
他虽然不知道钱西元心底想什么，可却被看得很反感。
就算元楚星平日里脾气再好，现在也被惹恼了。
见他依旧说个不停，围上来的那几人也一脸不善的样子，元楚星受不了了，直接给了想要冲过来抢夺东西的这傻*一拳。
“神经病吧你！”
光从外表上看，元楚星身形纤细，是标准的美少年，也并没有什么怪力。
可他这一拳锤过去，钱西元就像是傻了一样，完全没有反应的能力，或者说，就算有，也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元楚星给他一拳，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一拳锤到地面上。
“砰！”
剧烈的声响一下子让气氛变得死寂起来。
路面当即出现一个人形小坑，周围甚至被砸出了无数裂纹。
元楚星：“？”
围观的玩家们：“？”
正准备出手的红老师：“？”
反应过来的玩家们：“！！！”
听着钱西元几乎要变成气音的哀嚎，玩家们条件反射地连退好几步。
这……这怕不是要送去抢救才行吧？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元楚星都忍不住瞳孔地震了。
玩家们有些惊悚地看着元楚星，元楚星也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元楚星陷入了沉思。
但不可否认的是，元楚星这一拳让双目充血面相凶恶的玩家们目光一下子变得清澈起来。
他们真的是昏了头了，竟然敢围着长得好看的npc……
要知道，很长的时间里，悬月游戏的玩家们都公认，越好看的npc，越带刺。
可以一拳锤死五个玩家的那种。
很显然，元楚星也是这样。
在场的气氛突然好了起来。
气呼呼的元楚星也懒得去想自己为什么有这等怪力了，他没好气道：“现在可以好好交流了吧？”
元楚星狐假虎威地握紧拳头，无声地威胁。
被他瞪视的玩家们忙声道：
“当然可以！”
“我们没什么恶意的，真的！”
元楚星：你们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玩家们老实下来后，本来就没想要做什么的元楚星也没再追究了。
他是真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起云藏月和自己说的话，元楚星忍不住握住了息屏的手机。
好像被那个奇怪的东西缠上来，看到了这怪诞的城市一面后，手机就没有信号了。
元楚星这么想着，心底愈发警惕。
见自家教育过一段时间的学生一副快要炸毛的模样，红老师本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刚要开口，她就发现自己被禁言了。
这熟悉得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咬牙的感觉使红老师一下子明白了罪魁祸首。
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想法，一道可恶的声音在红老师脑海里浮现。
【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哦^_^】
少年带着笑意的语调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红老师就被吓到了。
……不是。大魔王在打什么小算盘？
这群玩家实力不值一提，不可能让云藏月做局。云藏月唯一想要得到的只有元楚星。
所以……他真想搞英雄救美那一套啊？
因为元楚星那一拳锤烂了钱西元的脸，也锤碎了云藏月的小算盘，所以他想继续搞事？、
彳亍口巴。
意识到这点后，红老师开始顺着最开始的思路组织话语。
在说话前，她先是试着张口哼出几个音节，这次她总算没有被禁言了。
红老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没有任何办法的红老师只能深呼吸。
无论是哪个云藏月，心眼都小着呢，她要是在心底吐槽，肯定会被他发觉。
算了。又不是没有帮他做过事情，这次也一样。
小星应该会原谅可怜的老师的。
这么想着，红老师轻声咳了咳，吸引了元楚星的注意。
见元楚星朝自己望来，红老师微微一笑：“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而这里的夜晚最不安全，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保险起见，要不要先和我一起走，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讨论情况？”
元楚星闻言思索了一下。
红老师微笑着等着元楚星的回答。
元楚星观察了一下红老师后方那群老实下来的玩家，发现红老师虽然和他们站在一起，气氛却不太融洽。
甚至连说这话时，主语都是‘我’而不是‘我们’，可见他们兴许发生过什么矛盾的。
那群人很古怪没错，可红老师却给元楚星一种莫名的熟稔的感觉。
他警惕地看了她身后那些明显不对劲的玩家们一眼，又看了看秀丽纤细的红老师一眼，旋即，元楚星下定决心：“好吧，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元楚星的回答，红老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而她身上感知到的那股冰冷刺骨的注视，也在无声无息地消退。
红老师：……
红老师再次想对某位棕毛呵呵了。
就在他们交谈时，一直在后面努力当个透明人的甘孜忽然浑身一震。
“喂、喂……先别聊了——”
“你们看，天空是不是暗沉得有点快？”
先前的天色虽然转入了黄昏末尾，但夏日的天空不会一下子变成黑色，兴许要迟缓到大半个小时后，才会正式进入黑夜。
但是现在，光线正在消失，而且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甘孜恐惧地说：“天、天黑了——”
元楚星有些茫然，天黑了怎么了吗？这个点天黑不是正常的吗？
不止是甘孜在颤抖，在场其余玩家也跟着面色发白起来。
“而且……你们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第142章 142
甘孜这话一出, 其余人也沉下心去分辨周围动静。
“刷刷。”
仿佛什么东西在砂面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一开始挺小，但随着天色黑下去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大。
有个玩家左右环视了一圈，瞳孔突然缩小了。
“背、背后——”
他被吓得都结巴起来了。
不止是他, 其余人也惊恐起来。
玩家指的方向刚好是元楚星背后, 元楚星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东西能吓成这样。
“那边有什么吗？”
元楚星随口问了一句，旋即，顺着他们惊恐的视线，看到了他们恐惧的来源。
然后，他也忍不住眨了一下, 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那些人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身上却充满了各种伤痕。有脖子出现一圈勒痕的, 有心脏被捅了个洞的, 有手腕狠狠划了好几道深可见骨伤痕的……
他们就像是一群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如同地上多出一朵浓黑的乌云, 正潮水般朝他们涌来。
与此相对的，是他们头顶上的飘着的怪物。
那些怪物没有眼睛——不, 而是原本是眼睛的部位, 要么被什么利器全部剖出来了，要么是被它们还是别的存在戳瞎了，还有的眼睛直接掉到嘴巴的位置, 眼眶和眼珠之间只靠细细一根丝连着。
元楚星：……
元楚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连恐怖片都很少看, 更何况直面这种掉san的画面。
元楚星倒是很快就回过神了，反而是那些玩家们, 越是注视那些尸体和怪物，脸上的神情越是微妙。
他们仿佛被吸住了灵魂, 脚直直粘在了原地，一下子失语起来。
那如同摩擦的声响越逼越紧，还要古怪的喃语在往脑海里钻。
有玩家甚至想要往那朵“无语”靠近，下一瞬，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跑啊！”
元楚星大声提醒。
虽然不喜欢这群神经病，可他们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总不能看着他们留在原地送死吧。
提醒完，元楚星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回过神，只拽了红老师一下，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跑。
红老师被元楚星一拉，心里很感动。
可是她也不太敢动。
小星就是尊师重道一下你在对我放什么冷气啊啊啊啊！
红老师差点忍不住在心底痛骂。
可惜云藏月是个变态，他能感知人的情绪，甚至能听到心声，全靠他想不想。
云水谣那个云藏月能做到，红老师不信这里这个云藏月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不动声色离元楚星远了一点。
有了元楚星提醒，被迷惑住的玩家恍若大梦初醒，一下子回过神来。
“快、快跑！快跑！！！”
甘孜第一个跟在后边，被他撞到的玩家不小心摔倒地上，又马上跟着爬起来。
其余玩家也是拔腿就跑，生怕被落下。
“等……等……还、还有我……”
地上被落下的钱西元惊恐地瞪大双眸，赫赫喘息。
他伤得有些重，爬不起来不说，涌出的血液和内脏碎片堵住了他的气管和口腔，连求救都困难。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远。
钱西元陷入了绝望。
那朵“乌云”漫到了钱西元面前，慢慢吞没了他。
“啊啊啊啊啊——”——
即便是同时跑路的，但在数目如繁星般数不清的怪物追赶下，他们很快就被冲散了。
奇异的是，只有元楚星一个人落单。
红老师并不担心元楚星一个人。
在她看来，元楚星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格外特别。
先不说那会在云水谣小镇时，一开始，他和云藏月关系还没那么好，云藏月还没有和他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总有不知死活的怪物在白日盯上了落单的元楚星。
连辅导元楚星功课受够他清澈愚蠢样子的班长都被他惹恼过，想给他点教训。
偏偏他们都失败了。
元楚星运气好得过分了，盯上他的怪物们要么互相打了起来，要么倒霉地落入了别的怪物的陷阱，哪怕千辛万苦来到元楚星面前，却像是被强行压制那般使不出多余的超能力。
就像是心大的元楚星根本没发觉这个小镇有什么异样，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异样，所以作为异样的怪物们只能强行变成普通的存在。
摔在元楚星面前的要么被笑容灿烂的他强行帮忙好人好事，要么就像班长那样，想动手却被怪力的元楚星压制，气得班长破防得来红老师办公室哇哇大哭，然后又被不耐的她切成八块。
然而元楚星还以为自己是正常人，根本没觉得自己也有什么不对。
现在看来，元楚星好像没有了在云水谣小镇那会的记忆，只是本能对她有点熟悉。
可刚刚那一拳，让红老师确信了，元楚星还是那个元楚星。
而且，红老师不着痕迹往后看了一眼。
那些怪物头顶悬着的黑线，不是云藏月的杰作还能是谁？
云藏月能让元楚星受伤才怪。
虽然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分开的，不过小情侣就算吵架也估计也不会冷太久。
云藏月那阴暗扭曲的劲红老师都不想说他。
但要是不按照云藏月的想法给他制造机会，云藏月绝对会给他们记上一笔。
深知云藏月有多么阴晴不定的红老师在心里默哀。
对不起了小星，你就别和你男朋友闹别扭了，我们的安全还得靠你舍身饲虎啊！
“怎么只盯着我啊啊啊啊！”
另一边，不知道红老师所思所想的被追着不放的元楚星也在哀嚎出声。
那些尸体和怪物看似行动缓慢，实际上速度却很快。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在场好几个人，他们却仿佛对元楚星情有独钟。
“——”
有人耳难以听到的低语在响起，带着浓郁的污染。
元楚星完全不知道这些怪物是从哪里来的，但只看着它们的外貌就知道要是被它们捉住了就完蛋了。
元楚星只能拔腿狂奔。
但在逃命的过程中，元楚星也发现了古怪的一点。
那些怪物虽然盯上了他，大部分朝他涌来。
可它们并没有要立马捉住元楚星的意思，不紧不慢地缀在元楚星的身后。
要是元楚星跑慢了，就会感知到身后阴嗖嗖的。
它们的行为就像是一种威慑。
元楚星要是不跑，就会被它们追上。
搞不明白它们想法的元楚星只能苦哈哈地被它们赶着。
这段路越走，周围的建筑越奇怪。
它们和元楚星维持着一种古怪的平衡。
那奇异的珠子给了元楚星全新的视野，也让他来到了另一个诡异的世界。
这里依旧是极乐市。
但就算是同一个城市，几十年前和几十年后的城市建设、规划、路段，都可能天差地别，截然不同。
加上元楚星不怎么外出，他对这一段没有走过的路根本不熟悉。
“可恶，它们到底想把我赶去哪里啊？！”
元楚星咬牙切齿，被身后的怪物们追得都有些烦了。
他本来在学校一千米都没怎么跑过，现在这个运动量几乎是他一个月的份了。
要是一开始，元楚星还能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努力那么一会，现在双腿酸疼的情况下，元楚星就有些气恼起来了。
这种有种古怪熟悉的捉弄让元楚星有点想要磨牙。
他幻视了不久前捉弄自己的云藏月。
那会被逗过头时，元楚星都会生气，现在，元楚星更是有种气过头后想要发笑的感觉。
元楚星忽然就不想跑了，开始摆烂。
死就死吧，还能怎的。
书里不是说吗？被杀后说不定就能变成同一种类了，到时候谁还怕谁啊？
元楚星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慢慢就停了下来。
见到他这样无所畏惧，追赶元楚星的怪物们反而愣住了。
有个跑在前边的尸体还差点撞上了元楚星。
但它很快紧急刹车，没有真的撞上来。
元楚星甚至发现，它好像有点……惊恐？
在元楚星迷茫的注视下，它慢慢退回了大部队中，假装无视发生。
元楚星疑问。
元楚星沉默。
元楚星抽了抽嘴角。
他开始深呼吸，努力吸氧。
不是，你们追的我，你惊恐什么！
第143章 143
元楚星摆烂之后, 反而是这群怪物们变得无措起来。
双方的立场似乎在这一瞬间颠倒。
柔弱无害的人类变成了吓人的那一方，怪物们倒是成了被威胁的小可怜。
气氛一下子陷入诡异的沉寂之中。
元楚星就这么直愣愣地盯过去。
对这种诡异的事物，元楚星其实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害怕。
先前脑子没反应过来，顺着本能逃跑。
现在摆烂了, 反而冷静了。
一冷静, 就觉得这些怪物好像没什么可怕的。
明明在经历今日的魔幻前, 元楚星一直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
虽然他的老师和同学们经常像是死人一样，住的地方也基本没遇到什么别的住户，走在路上看到的行人也是有种脑干缺失的美感。
但这不妨碍元楚星觉得他在过普通的日常。
元楚星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怪物们。
当双方都不跑了，元楚星才发觉，他之前的感觉真的没出错。
怪物们确实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先前那个差点撞上他的怪物缩在怪物堆里, 恨不能当个隐形怪物，根本不敢和元楚星对视。
元楚星：……
元楚星感到很无语。
“我说, 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吧？”他叹着气, “你们看样子也不是很想抓我和吃我，之前一直追着我跑做什么？”
害得他狂奔得现在双腿都还在发酸发麻。
怪物们没有回话, 安安静静地当一群不会开口的尸体。
元楚星又看了它们一会，忽略它们身上的伤口和头顶上那些掉san的家伙的话, 其实它们此时被他目光盯得动都不敢动的样子还蛮滑稽的。
而且不知道怎么, 元楚星竟然从最前边那几个怪物神色中看出了几分老实巴交出来。
元楚星：……
好怪啊。再看亿眼。
元楚星试着和它们商量：“你们有什么目的吗？咱们又不是不能沟通，一直追着我也不是事啊对吧？”
怪物们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元楚星：“别装傻, 选个能沟通的出来。”
他眯着眼睛：“你们追着我肯定有什么目的吧, 你们不配合的话，我也不配合。到时候……哼哼。”
怪物们面面相觑。
显然, 元楚星说的话威胁到他们了。
它们沉默了好一会，旋即, 怪物们统一看向先前差点撞上元楚星的倒霉蛋，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正缩在怪物堆里当鹌鹑的怪物：？
它被怪物们推了出来。
怪物：？？？
同时迎接元楚星和怪物们注视的怪物沉默了。
不是，我这么倒霉的吗？？？
其余的怪物们根本不给它半点反应空间，将它推出来之后就往后退，在几秒内就消失不见了。
在场一下只剩下元楚星和这个怪物。
双方一对视，气氛再次诡异起来。
元楚星眉眼弯弯朝它笑了一笑，怪物便瞬间想哭起来了——
这个倒霉蛋怪物长得像个小孩子，年龄看上去并不大的样子。
它有些紧张地走在元楚星前边，为元楚星带着路。
元楚星打量着它，见它不仅没有半点攻击性的模样，甚至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殷切的同时，还有点不明所以的畏惧，便奇怪起来。
他试图和对方对话。
而被怪物们推出来的它确实是能够沟通的。
“所以你们先前追着我就是为了把我往某个地方赶？”问出来它们目的后，元楚星都有些不可思议了。
就为了这你们追我那么久？？？
见那小怪物点了点头，元楚星便又问：“你们想带我去哪？”
“去……去教堂。”小怪物回答着说。
它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稚嫩的童声鬼气森森的。
元楚星疑惑：“去教堂做什么？”
这次小怪物没有回答，它连步伐都僵硬起来。
元楚星歪了歪头：“不能说吗？”
感觉到自己被两道目光同时盯着的小怪物已经想哭了。
小怪物并没有名字，本名它早就忘记了。
加上没有实力，连个代号都没有。
先前差点撞上元楚星的行为就可以看出，它就是个没脑子的，它现在就等同替死鬼。
元楚星无辜地看着它，作为命令里的贵客，它不能不回答元楚星的问题。
但与此同时，某位不能说的大人也在盯着它啊！
它哪有勇气出卖大人！
不回答，元楚星生气了，那位大人也会生气。
回答，没有智商的它要是编不出完美的假话，那位大人也生气。
总之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呜呜，想哭QAQ
看出它的为难，元楚星也不是什么魔鬼，狐疑地看了它一会后，见它一边泪眼汪汪，一边禁闭嘴巴，估计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就没有继续在问了。
元楚星不说话，小怪物很明显松了口气。
元楚星跟着这个怪物走，来到一个略显破败的教堂前。
进入到这里之后，每个建筑都像是多经历了几十年的时光，染上了时间的痕迹。
这教堂算是保留得比较完整的了，又高，看上去占地面积还大。
元楚星只是有些震惊。
它看上去，是不是太邪典了一点？
哪家正经教堂是这样的啊？
教堂整体像是一个半圆，白色的外墙上，红色不规则地染在上边，就像是被兼上去的鲜血。
连同那门口的造型都显得很诡异，给人一种进去了就出不来的恐惧感。
元楚星有些迟疑，转头看了那小怪物一眼。
小怪物殷勤地给元楚星开门，示意元楚星进去。
“只、只有您能进去。”它小心翼翼地解释说。
元楚星便只好进去了。
教堂内部第一眼看上去倒是正常了不少——如果忽略里边不是黑就是红的装饰的话。
小怪物不敢跟进来，元楚星便只能自己探索。
教堂正上方，是一副巨大的壁画。
这壁画极为奇异，画着一个诡异的图案。
像是一个满月，满月下边，蔓延出无数的黑线和红线。
看久了似乎仿佛还会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但可惜的是，在场唯一的一个人是个对这种诡异东西毫不在意的学渣。
元楚星看了一会壁画，发现自己没有文化底蕴什么也没看出来后便伤心地收回了目光。
教堂右侧有个门，可以进入里边。
门口里边是一片空地，路边正有着一个怪物雕塑。
“雕塑？哪里来的雕塑？”元楚星凑过去打量。
那雕塑极为奇异。
正常的教堂，雕塑通常和宗教元素有关。
要么是神话的生物，要么就是天使或者圣人。
可眼前的雕塑即使用的是纯白的玉石，雕刻出来也邪恶得叫人忍不住心生恐惧。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不知名怪物。
元楚星原本以为，自己先前见到的那些怪物已经够掉san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更掉san的。
祂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团随意舒展的云。
背后是一双栩栩如生的翅膀，半拢着合在身前。
最下方，无数触手翻涌着，细细的划痕如同线一样密密麻麻地落在那些触手上边，看得人有些头皮发麻。
但最诡异的还是长在雕塑身上无数的眼睛。
那些眼睛有大得像拳头的，有小得如同一块雨滴湿痕的，充斥满雕塑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数不胜数的眼睛几乎都是张开的，恍惚间，甚至让人生出一种被注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连心大如元楚星都有点想要后退了。
“……总觉得真的在被注视一样。”他搓了搓手臂，深呼吸一口气。
元楚星本来想掠过这个雕塑，继续探索里边的教堂，但准备走时，却发现在雕塑翅膀的夹缝中，有着一张小纸条。
元楚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什么？”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人，也没听到什么异响。
虽然有些犹豫，但想着那些怪物将他带来这里，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也逃不开。
最多就是被吓一跳，元楚星这么想着，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这雕塑很高，粗略估计起码有三米，元楚星和祂对比起来就像是一个精致小手办。
元楚星索性就踩在那些触手上，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当做是攀爬点，顺着它们往上爬，很快就爬了上去。
他扶住翅膀，一只手撑在雕塑凸起的眼睛上，将那张纸条抽了下来。
但纸条上并没有想象的恐吓或者线索，而是一张语气显得可可爱爱的纸条。
【被我抓到了吧^_^】
元楚星：！
难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元楚星整个人都感觉头皮发麻起来。
虽然这张纸条的语气很可爱，但在这种情况下，它的内容就显得很惊悚啊！
到底是谁那么缺德写这种话吓唬他！
元楚星握紧了拳头。
而踩上来后，元楚星才发现，还有不少隐藏在眼睛后的小纸条。
元楚星索性一口气全拿起来看。
纸条上全是一些诡异的表白话语。
【你好可爱】
【好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你是我的】
【想把你关起来】
【不许看着别人，也不许想着别人】
【要一直在一起】
这些字体并不是手写的，但看上去也不像是打印上去的。
字迹介于两者间，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污染投落在纸条上形成文字，光是注视，就会被上边残余的扭曲情感给污染。
熟悉得有点吓人的话语让元楚星一个没留神，不小心踩滑了，直直往下摔。
“我去！”
他下意识惊呼出声。
就在元楚星闭上眼做好被摔疼准备时，有人接住了元楚星。
元楚星：？
等元楚星睁开眼睛，撞入一双熟悉的红眸。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云藏月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换了一身装扮，红黑色调的仿古长袍衬得少年人身形修长挺拔，额前的红宝石装饰颜色在这昏暗的光线中也显得无比绮丽，整个人气质都和平日有所不同。
“怎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云藏月垂着眼睛注视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元楚星，连声音也透着点愉悦的笑意：
“好狼狈啊小星。”
第144章 144（增修了一千！）
在陌生古怪的地方看见了最熟悉的人, 元楚星一时间都差点忘记眨眼睛。
云藏月朝他微笑着，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错。
“你瞧，小星，不在我身边, 你就把自己折腾得这么可怜。”
云藏月轻轻帮元楚星别开额前凌乱的碎发, 几乎叹息一样开口。
“……也没有很狼狈——”元楚星死不承认, 他原本还有些感激云藏月接住了自己，现在就觉得他未免太坏心眼了，“对了。”
“小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元楚星问。
云藏月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思考：“唔, 因为察觉到小星可能需要我？”
听着这样不靠谱的话，元楚星一边气恼一边又忍不住红了耳根。
“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他伸手在云藏月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脸都微微红了起来。
“嘶——”
见云藏月皱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似乎很疼的样子，元楚星莫名心软了, 帮云藏月揉了揉腰。
“……干嘛做出这样的表情，我又没有掐得很重。”元楚星心虚地说。
“可是很疼啦。”云藏月将下巴埋进元楚星的颈窝里, 说话时的气息几乎要将元楚星的所有感官都占据。
少年的发丝蹭过来时有些发痒, 元楚星试图推开云藏月：“好了好了，别撒娇了。赶紧放开我。”
云藏月没有放手，反而将元楚星搂得更紧了。
“被我抓到了就是我的了。”他轻飘飘地说着, 语气里带着点笑意。
元楚星哼了一声, 才不惯着他这个坏毛病，直接伸手撑在他肩膀上站起来：“别闹了, 松开。”
云藏月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但到底放任元楚星离开自己的怀抱：“……好吧。”
重新站起来后, 元楚星抬眸看了眼害自己掉下来的雕塑。
祂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座普通的石像。
可元楚星还是拧了拧眉头：“小月，你有没有发现这个雕塑哪里不对劲？”
如果元楚星没有感觉错的话，就在刚刚，元楚星脚滑掉下来的时候，他踩着的那个“眼睛”，突然像是活物一样游动起来，错开位置。
“不对劲？”云藏月跟着他一起打量眼前的雕塑，“没有吧。还好。”
元楚星狐疑地看了一脸微笑的云藏月，实在瞅不出什么破绽后便换了个话题。
“别试图转移视线，赶紧老实交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藏月闻言看了元楚星一眼。
他的眼睛像是透明的玻璃珠一样，平日里清澈得有些吓人，仿佛映不进世间万物。
而现在，这双妖异的红眸却含着缱绻的笑意在静静地注视着元楚星。
也就是这一眼，让元楚星耳根莫名发烫，觉得有些唇干舌燥的同时，心底也打响奇异的警铃。
果不其然，下一秒，云藏月微微靠了过来。
“我先前就说了呀，感觉到小星需要我，我就来了。”
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元楚星就伸手去捂云藏月的嘴巴，可惜，云藏月看穿了他的意图，赶在他动作前把话说完了。
偏偏云藏月还觉得这样不够，说完话之后就将唇主动贴在了元楚星的掌心上。
就像是一个如轻羽般的吻。
元楚星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在前不久，他们隔着网络，还能将一些东西心照不宣。
现在，没有了任何屏障之后，那种奇异的暧昧因子无比自然地融入了空气里，无处不在，叫人难以躲藏。
……糟糕。
元楚星努力收回视线。
好像，真的要谈恋爱了……
云藏月似乎没有察觉到元楚星的异样，无比自然地靠了过来。
“外边的门锁了，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他说道。
元楚星闻言再次看了云藏月一眼。似乎是之前的谈话影响，云藏月在元楚星面前愈发不打算隐藏自己古怪的一面。
他朝元楚星伸手：“走吧，小星。”
元楚星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犹豫，把手递了过去。
这个举动明显让云藏月心情变好了，他唇边的笑意真切了不少。
元楚星没有发现，在他转过身后，雕塑上的眼睛全部张开了。
它们全部看向了元楚星的方向，贪婪地将他映入自己数不胜数的瞳孔里，似乎要彻底将他禁锢起来。
两人一起往前探索——
这座教堂很大，与其说是单独的教堂，更像是一座宗教兴致的古堡群。
一路上，元楚星看到了很多扭曲的壁画。
画面里大多描述的是死亡，腐朽，黑暗。
无数心里藏着野望的人类试图召唤神明，用鲜血，用自己或他人的生命，可他们最终都会失败，无数人面带诡异的微笑杀死了自己。
那些壁画用的颜料极为鲜艳多彩，以至于那些画面都真实得有些扭曲，注视久了，感觉精神还会被污染。
元楚星仔细观察，发现无论是哪一幅画，都会有那奇异的图案出现。
它总是处在画面中心，像是神明一样高高在上地俯视周围的一切。
但看久了，元楚星也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些画……感觉时代和人们的样貌风格都不太一样。”
这种差异并不像是同一条时间线由过去到现在这般刻画，更像是不同的独立世界，画面之间，有漂亮的蓝色蝴蝶在其中飞舞，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画面。
元楚星在后边的壁画上，甚至看到了有很多对眼睛的人，只有一只腿的人。
但无论是什么人，画面最后，那像是星球一样的东西都会变得枯萎，而那奇异的、似眼睛，似圆月的图案浮在后边，冷酷地盯着那些星球。
“小月，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元楚星有些怅然，像是被蛊惑一样，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那诡异的黑线一下。
云藏月微微停顿，片刻后才偏了下头，微笑着注视元楚星：“也许有吧。”
元楚星的视线在一幅画上停留。
这是一颗水蓝色的星球，星球下，画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斗篷，将他整个人都盖住了，没有任何特征。
他趴在一张略显破旧的书桌上，上边压着画笔和纸张，似乎在做一个温柔安心的梦。
但与之相对的，是他周围的环境。
无处不在的怪物在袭击街上的人，星球的水蓝也在一点点变得深红。
死亡和恐怖逐渐成了那里的主色调。
一只蓝色的蝴蝶停在了他的肩膀上，如梦似幻，闪烁着漂亮的光泽。
在这样叫人害怕的情形下，小男孩似乎睡得更香了。
元楚星盯着这张长画，抿了抿唇线：“……总觉得这里的神好像和常规的不一样。”
云藏月却笑了一下，他说：“常规的神是什么样的呢？又或者，常规的神才是人类想象出来的，对自己有利的。”
“实际上神并不慈爱，也不宽容。”在这样冰冷的内容下，云藏月的语气却依旧带着点笑意，“但神有自己偏爱的存在。面对自己的偏爱，祂可能就变成人类认知中常规的神了。”
“……这样的吗？”元楚星有些迷茫。
云藏月说：“当然。”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云藏月几乎要将自己的异常光明正大地撕开在元楚星面前了，但元楚星装糊涂，他也不紧逼。
他们又走了一会，来到一处长廊前。
长廊左侧是透明的玻璃，能看到外边漆黑的夜色，右侧依旧是壁画。
但这些壁画变得血腥了不少。
它们开始讲述一些怪物。
“小星，这里的夜晚是很危险的。”云藏月忽然说道。
元楚星：“？”
似乎是为了验证云藏月的话，一些先前不被人注意的声响慢慢变得明显。
元楚星看到教堂的光线变得更暗了，阴影占据了主调，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滋生。
经历过一次“追杀”的元楚星感到了熟悉的不安，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等下，不会吧……”
他努力深呼吸：“怎、怎么个危险法？”
云藏月仿佛真的在思考的样子：“唔，就是说不定会有怪物突然出现啦。”
元楚星：“……”
元楚星笑不出来，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他。
耳朵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是吧……”
有了被“追杀”经验元楚星的表情都僵硬起来了：“小月，我感觉，我们好像，真的要开始追逐战了……”
云藏月疑惑不解，就发觉元楚星拉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慢慢往后退去。
当云藏月朝元楚星看去，见他正紧紧盯着盯着某个方向。
“吼——”
下一刻，很多怪物从黑影里窜了出来。
怪物们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像是剥了皮的耗子，血肉模糊。
这些怪物前一秒还在壁画中，肆意杀戮着壁画里的生物，现在却变成了现实里的东西，盯着他们垂涎欲滴。
纵然有了心里准备，元楚星还是被吓得瞳孔地震，无论何时他都讨厌贴脸杀啊！
“啊啊啊快跑！”
他拉起云藏月的手，带着云藏月转头就跑。
这条长廊很长，尤其在这里不知何时有了古怪变化后，更是长的叫人心烦。
元楚星前不久才被追得想死，现在有了云藏月在身边，也不敢摆烂去试探它们是不是和前一批是一样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
可毕竟他不怎么锻炼，只跑了一会，之前沉在肌肉里的酸痛就重新浮现出来了。
元楚星很快变得气喘吁吁。
但那些怪物们速度明显不慢，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它们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嘶哑声，玻璃外边无星无月，更显此时气氛凶险。
元楚星根本跑不过它们！
啊啊啊不要啊！
他就算是运气不好要完蛋也不能死在这种丑陋得要死的怪物下啊！
他宁愿被一看就不对劲有大秘密的同桌给搞死呢！
别装死了快想想办法啊混蛋小月！
似乎是察觉到了元楚星在心底狠狠地骂他，就在这时，云藏月轻笑了一声。
“要我帮忙吗，小星？”他不紧不慢地问，声音里落满了笑意。
元楚星：“要要要要！这个时候了还问什么啊赶紧行动啊笨蛋小月！”
云藏月似乎有些苦恼：“我知道怎么使这些怪物发现不了我们，但是……”
“别但是了！快做！”元楚星恨不能一记猫猫拳锤在装模作样的小月脸上。
云藏月又是一声轻笑。
“没办法啊，这个办法只能对亲密的人做。”云藏月慢悠悠地说，“毕竟我们俩只是普通的同桌关系，我可是要为我未来的老婆守身如玉的。除非，小星愿意和我交往。”
元楚星：？？？
元楚星瞳孔地震。
不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占我便宜？
他大怒：“想得美！”
而且什么办法只能亲密的人做啊我神秘学了解得少你不要骗我！
云藏月：“那就算了。”
云藏月心很大：“不过没关系，和小星死在一起也不错。”
“只是——”云藏月叹了口气，“这些怪物有个特性，被它们杀死的人死后会变成跟它们相似的模样，身体被吃掉，灵魂会被困在壁画里，与成千上百个它们挤在一起。”
元楚星：“……”
元楚星这下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小月，你够狠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云藏月很无辜：“没办法嘛，小星不答应我我当然不会强迫小星。”
他甚至还期待起来：“等下要是被追上的话，可以让我先死。等我死后，让我来杀小星怎么样？这样我们就能完完全全地合为一体，永不分离了。”
黑暗里，云藏月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隔着一层水雾，雾面下是汹涌危险的暗潮。
元楚星眼含热泪：“非得交往才可以这么做吗？就不能不交往也尝试一下那个方法吗？”
云藏月沉默了一下，好半晌，他才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可是那样就等于白.嫖了。”少年如是感慨道。
“还是说，小星就喜欢玩弄我的感情不负责？”云藏月甚至开始沉思。
元楚星：？
元楚星再一次大怒，不许污蔑他！他什么时候是这种人了！
云藏月还在装模作样，委委屈屈，忍辱负重：“好吧，既然是小星要求的，那就听小星的。等下可不能怪我哦。”
元楚星抬脸，正要恼羞成怒骂云藏月暗藏坏心时，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一双柔软的唇压了过来。
顺着元楚星张开的唇缝，轻而易举夺走了元楚星的气息。
云藏月按住了元楚星的手，不给他挣扎的机会，强硬地与他十指相扣。
他的气息总是冰凉的，就像是某个没有月亮的潮夜，连同吻都透着冰冷的潮湿水汽。
元楚星感觉到云藏月正一点点深入自己。
两只白皙修长的手，一只按住了他的后颈，拇指压在下巴上，不允许元楚星闭上唇齿；一只手则紧紧与元楚星十指相扣。
他像是……整个人都要侵入元楚星的身躯。
第145章 145（增修）
在云藏月亲上来的那一刻, 元楚星的脑子都是浆糊的。
他从来没有过亲吻的经验，此时迷迷糊糊的。
刚亲上来时，云藏月似乎也不太熟练，只是含着他的唇瓣, 轻轻地吮。
但很快, 云藏月就掌握的秘诀, 直直朝元楚星的口腔里探入。
亲吻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可在此之前，云藏月并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热衷于唇齿相接。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另一个“自己”, 也对元楚星做过这么亲密的事情吗？
云藏月看到的记忆并不完整。
无论哪个他，都占有欲强得吓人。
就算是另一个自己, 也不允许对方探查到自己拥有的宝物模样。
云藏月读到的只是表层的记忆, 只知道元楚星很特别，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别。
但即便如此, 云藏月也忍不住嫉妒起来。
要是第一个遇到元楚星的是他就好了。
他才不会像别的自己那样愚蠢，放走所有世界里也显得无比可怜可爱的元楚星。
如果是他, 他一定会牢牢将元楚星束缚在自己的视线里。
不过也幸好, 因为别的自己太蠢，所以现在，这颗漂亮又特别的星星, 落在了他的怀里。
元楚星根本来不及反应, 便被云藏月侵入了唇齿。
在靠近的那一瞬，云藏月深深嗅闻了一口气。
——元楚星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和这个腐朽的、灰暗的世界不同, 像是清晨的雨露，像是掠过林间的微风, 像是照在花瓣上的阳光，温暖中带着一点甜香。
云藏月亲得很深入，按住元楚星，完全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明明是主动进攻的那一方，他却更像是一个落水后抓着浮木不放的人，
元楚星被亲得都快要缺氧了，因为没有经验，甚至不太会换呼吸。
什么时候了还想占他便宜！
元楚星正要推开云藏月，却发现那些怪物好像真的看不见他们了。
“它们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更没有脑子去辨别。它们纯靠气息来捕猎，如果双方气息交换的话，混在一起的气息会将它们的感知蒙蔽。”
云藏月解释的话在亲吻的缝隙中传来，元楚星听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等云藏月放开元楚星时，一丝水痕从少年的唇瓣淌下。
那些怪物找不到目标，已经离开了，长廊重新只剩下两个人。
一时间，寂静下来的环境里只听见元楚星喘不匀的吸气声。
元楚星觉得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那头小鹿似乎要彻底撞死在他心里了。
“很难受吗，小星？”云藏月凑上去舔掉了元楚星嘴角的那缕湿痕，却留下了更多湿漉漉的痕迹。
元楚星眼睛水蒙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副和怪物同款大脑过载的模样。
他靠在墙角边，晕乎乎地喘着气，视线没了聚焦点，顺着墙就要往下滑到，一副被欺负狠的模样。
云藏月扶了元楚星一把，越看越觉得心怜，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元楚星一口又一口。
这举动实在是把元楚星惹到了，他急忙用手挡在自己嘴巴前，结果云藏月面不改色，吻依旧一下一下落在元楚星的掌心。
“啊啊啊啊啊！！！”
元楚星面色通红地抽回手，大声骂他：“真是的，说你变态就算了不要真的当变态啊混蛋小月！”
云藏月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弯着眼睛就笑了起来。
“这叫变态吗？”他慢悠悠地说，“可是我明明都没有做更过分、更变态的事情呢。”
元楚星：“……”
元楚星瞳孔地震：“你还想做什么！”
云藏月没有应话，只是面带微笑地帮元楚星擦去唇角的湿痕。
他这个动作让元楚星的脸重新烧了起来，想要后退后边却是墙壁，只能立刻蹲下来，不让云藏月搂住自己，警惕不已地瞪着他。
“刚刚还能说是事急从权，现在再这么做就真的是占我便宜了喂！”
云藏月跟着元楚星一起蹲下来，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没办法嘛，谁让小星不肯和我交往。”
说话间，少年那张苍白昳丽的脸上露出一点混着恶意的天真懵懂来：“不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亲的话，那肯定要逮着机会就上呀。”
元楚星觉得云藏月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就算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起码要点脸别毫不掩饰地说出来啊。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云藏月朝元楚星微笑。
他问：“小星，我可以继续亲你吗？”
元楚星：“？不可以。想得美！”
云藏月：“可是刚刚小星明明也——”
元楚星直接捂住了云藏月的嘴，整张脸都红起来了：“总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就像是你之前说的那样，这种亲密的事情只能情侣做，我们又不是情侣！”元楚星试图将他掰回来。
云藏月被捂住嘴巴也要继续询问：“那怎样才能和小星成为情侣呢？”
“……起码也要表白吧……”元楚星感觉云藏月又要亲自己的手，只能急忙松开手，含糊地抱怨着。
云藏月似乎真的在等元楚星教他怎么追求自己，闻言立刻说道：“我喜欢你，小星。”
他微笑着道：“我们交往吧。”
然而元楚星只是瞪了他一眼，神色间似乎有些郁闷和气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遭遇冷落的云藏月不明所以。
他感知到元楚星可能生气了，却不知道元楚星为什么会生气。
“为什么不肯答应呢？”云藏月很疑惑，他歪头注视着元楚星，“还是说，小星有别的喜欢的人？”
元楚星：？
被莫名揣测的元楚星：“哈？”
云藏月还在继续往下说：“我上网查过资料了。也问过别人了。大家都说，喜欢的人拒绝自己一般只有那几样理由，要么不喜欢，要么就是有其他心仪的人。”
他忽然问道：“小星喜欢我吗？”
元楚星愣了一愣，迟疑了半刻，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元楚星脸红地申明：“目前只、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不许多想！”
云藏月眨了眨眼睛，又问：“那，讨厌我亲你吗？”
元楚星大脑当机：“……什么？”
云藏月抬起元楚星的下巴，端量他的神色片刻，直直亲了下来。
然后，他舔了一下被润湿的唇，笑着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小星讨厌我亲你吗？”
暗色的环境里，云藏月的容貌就像是鬼魅一样惑人。
元楚星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点的心又重新砰砰跳动了起来，复活的小鹿又再一次快要撞死了。
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带。
“……不讨厌。”元楚星含含糊糊地说。
看到云藏月这么变态诡异，还被这样摁着亲来亲去也不讨厌，其实已经等同含蓄地说“喜欢”了。
于是云藏月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太好了。”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答案了。”云藏月依旧在微笑着，只是此时的微笑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了，给人的感觉变得很危险，“小星有别的好感对象吗？”
元楚星虽然没有，但是他被亲得嘴巴疼，觉得云藏月此时的表情莫名看得他有点不爽。
作死的心便蠢蠢欲动起来。
他故意挑刺地说道：“如果我说有的话，你要做什么？”
云藏月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除了我以外，小星喜欢谁，我就杀了谁。”
少年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非常恐怖的话：“我会挖出他眼睛，不让他再有机会注视你；割下他的鼻子，阻止他继续嗅闻你的气息；划烂他的嘴巴，让他再也无法对你说出甜言蜜语。将他的心脏剖出来，看看这颗心脏在时间的流逝下是不是依旧亘古不变；最后，日夜灼烧他的灵魂，将灵魂里每一处黑暗和谎言找出来，直到它被彻底焚净。”
元楚星：……
好吧。高估你的道德了。
为了防止不存在的倒霉蛋被云藏月盯上，元楚星只好收回自己作死的想法。
“……确实没有别的好感对象啦。”元楚星说，“但这也不代表我要答应你吧？”
这下到云藏月疑惑了：“？”
那双红眸露出不解的神色，似乎在询问。
“因为我不信。”元楚星鼓起腮帮子，“这太假了。”
“为什么呢？我明明很真诚。”云藏月说得真情实意。
云藏月觉得，他确实很真诚啊。
他都已经忍耐住了，没有试图继续操控元楚星，也没有想要修改他的认知，更没有想将他的灵魂彻底困在这里，这难道还不够吗？
就在云藏月困惑的时候，元楚星忽然凑近过来。
他的蓝眸总是很明亮，像是闪烁着无数漂亮的星星。
元楚星静静地盯了云藏月一会，半晌，撇了撇嘴。
“……骗人。”他气哼哼地说，扭过头，不想理会云藏月了。
云藏月下意识拉住了元楚星，将他别开的脸正对回自己。
元楚星不想说话了，云藏月反而比平时更爱和他说话。
云藏月总有种莫名的感觉，现在是很关键的点。
走对了，他就会如愿以偿。
走错了，小星可能会继续像现在一样拒绝他。
——但云藏月不知道如何走这条没有正确答案的路。
他只能仔仔细细地观察元楚星所有细微的细节。
元楚星垂着视线，那张雪白的小脸上，比平日更红润的唇瓣上还残留着一点水色——是被云藏月亲出来的。
想到这里，云藏月的瞳色微微一深。
“小星。”云藏月压低了声音，白皙修长的手指附上元楚星的脸侧，那双红眸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痴迷，“我先前和你说的话依旧有效。”
元楚星抬眸看了云藏月一眼，撞进云藏月那双在暗色角度下总是显得阴翳冰冷的红眸。
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几近蛊惑一般开口：
“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怎么样？”
第146章 146
云藏月的语气很蛊惑, 望来的神色也很蛊惑。
正常而言，没有人类能够拒绝云藏月。
但是元楚星却止不住气恼起来了，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忍住没给同桌一拳。
亏他在云藏月拉住自己的时候还期待了一下，现在他觉得竟然期待云藏月这个家伙能开窍的自己才是那个大傻X！
谁家好人会在突然强吻了别人之后说出这种等同于威逼利诱兴致的话语啊？
他是脑子生锈了吗？还是情商被不知名的怪物给吃掉了。
明明只要一个真挚点的表白就能解决的事情, 非要上难度。
“笨蛋小月, 不想理你了！”
元楚星气呼呼的, 直接推开了自己面前的云藏月，也不管他一脸委屈的表情，直直站起身来，更不管三七二十一，顺着长廊的方向就走。
“小星, 等等我……”
云藏月可怜兮兮地追在后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恼了元楚星。
面对生气的小星, 云藏月满头雾水。
是他说的条件不够吗？好像也是……毕竟人类的伴侣一般是无条件帮助自己的对象的, 他说的话在元楚星听上去可能更像是威胁。
说不定还会给元楚星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比如太小气什么的。
想到这里, 完全没有谈过恋爱最多纸上谈兵的云藏月连忙追了上去：“对不起小星，我刚刚不该这么说的。请务必原谅我！”
云藏月一边说话, 一边拉住了元楚星垂在身侧的手。
“别不理我, 好不好？”
元楚星感觉到自己的尾指被轻轻勾住，那一点独属云藏月的冰凉体温雪花一般落在他的手指上，让元楚星重新不太自在起来了。
“……真狡猾。就会使用这种手段……”元楚星轻声地哼了一句, 到底没挣开云藏月的手。
云藏月讨好得小心翼翼的, 元楚星虽然觉得云藏月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但见他这么可怜的样子, 还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只见云藏月满脸认真：“不用答应我也没关系，小星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我都可以为你寻来。想实现的愿望呢？告诉我吧。我会为小星全部实现的。”
元楚星：……
元楚星狐疑：“你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先前还一副不达到目的就不肯罢休的模样, 现在又轻声细语地哄人，变脸那叫一个迅速。
元楚星心里的小鹿因为云藏月几次操作，早就撞死了，现在无比警惕。
事实证明，元楚星不妙的预感是对的。
对不开窍的家伙心软的他才是那个怨种。
云藏月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有些矜持地说道：“我想起了先前看过的书，书上说，人类在追求配偶时，会努力展现自己的优势，越多越好，这样才能赢得配偶的青睐。”
虽然云藏月说得很有诱惑力的样子，元楚星却眯起眼睛，试探他：“要是无论如何我都不答应你呢？”
“没关系。”
云藏月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他有些羞涩地继续往下说：“书上还说，可以设套。如果小星不答应我的话，我就有理由彻底把小星囚禁起来了。我还蛮期待的。”
云藏月给元楚星分析：“小星一看就不会答应我，但是小星很容易心软。等小星拒绝我多了，我想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小星估计也只会无可奈何吧？”
元楚星呆滞，元楚星觉得不可思议。
元楚星问他：“你就是这么想的？”
他的语气里满是震惊，正常一点的人都会酌情深思，回想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但是云藏月竟然点头了！
他点头了！！！
元楚星再一次咬牙切齿起来了。
啊啊啊啊这个笨小月！真的是气死他了！
又不开窍又在某些方面神经病一样，打小算盘就算了，还把算盘珠子直接崩到他面前，偏偏元楚星想了想，按照云藏月的分析，他分析得似乎还挺对的样子……
元楚星顿时更绝望了。
越想越气的元楚星一脚踩了过去，然后气势汹汹地扭头就走。
“真的不理你了！”
不仅没有哄好人，反而被踩了一脚的云藏月委屈巴巴。
“小星？”
“不要和我说话！”
“小星……QAQ”
生怕越哄元楚星越恼他，云藏月没有办法，只能受气一般跟在元楚星背后：“小星，不要走太快，那个方向也有怪物……”
元楚星：……
元楚星拳头硬了！——
另一边，玩家们的状况也不是很好。
这一群玩家是先前和红老师甘孜等人分道扬镳的孤狼玩家。
他们原本各自探索各自的，却因为种种原因，现在又聚集到了一起。
天黑了在所有的副本里几乎都代表着危险，而历经过那些怪物的玩家们更是无比警惕。
“或许先前不应该分开的，就像那女玩家说的，越是危难的时候，越要团结起来。”
一名玩家有些后悔了。
他并不是那种很坚定的人，下定了决心分开后又被怪物们赶到一起，不由后悔起来。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他干嘛要不讨好地试图独立行动？
“你以为柯丹丹那女人是好心的？”有位玩家冷笑着道。
他叫黄勇，和柯丹丹来自同一个本源世界。
在见到柯丹丹时，黄勇还有些惊异。
柯丹丹曾和黄勇交往过，两人分手闹得极为不愉快，所以十几年过去了，又进了悬月游戏经历这么多，黄勇依旧没忘记这个前女友。
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因为两个人家里都穷，年轻时也没什么远见，混了个职高文凭就出来打工了。
柯丹丹长得好看，来到城市后很快就厌弃了不思进取的黄勇，和有钱人好上了。
分手时，黄勇诅咒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柯丹丹鄙夷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出息。
两人不欢而散。
分开后，黄勇也依旧不甘心地在留意柯丹丹的消息。
自幼一起长大又交往这么久，黄勇了解柯丹丹这个人，知道她空有一张好脸，性格虚荣又傲慢，黄勇对她怀以恶意，觉得她很快就会被有钱人甩掉了。
但令黄勇震惊的是，柯丹丹竟然和对方结婚了。
两人差距过大，接下来的时间里，黄勇都得不到柯丹丹的具体消息，只知道她生下了好几个孩子，但不知道是有钱人亏空了身体精子质量不好还是别的原因，柯丹丹的孩子基本都早夭了。
黄勇没什么本事，却爱和人吹嘘，尤其爱酒后与人指点江山。
因此，他尤为关注各种各样的时政、军事、经济新闻。
有一天，黄勇在电视上看到了她，以知名企业家柯丹丹的身份。
黄勇搜了许多和柯丹丹有关的消息，方才知道，她那个富豪老公前不久去世了，给她留下一大笔遗产，大家都觉得她好命。
黄勇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盯着屏幕里柯丹丹的脸，却觉得，这个好皮相也掩不住灵魂蠢笨贪婪的前女友，此时出现在电视里，明明脸还是同一张脸，气质却判若两人。
她满脸带笑，笑意不达眼底。
黄勇那时候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那一瞬间的毛骨悚然，就像是什么披上了人皮的怪物，内里芯子已经变了，表面上还在装模作样地伪装。
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上演。
他们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变得不对劲。
大家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诡异的凶杀案不断出现。
还有人说，他在上班时，甚至看到自己的同事脑子后边似乎多了一张面孔。
那张面孔像是寄生在人类身上，有着和被寄生者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
它扭曲着五官，在哀嚎着，仿佛是三流恐怖小说才会出现的场景。
然而这些异样无人发觉。
他们平静地上着班，平静地任由天灾人祸不断上演。
偏偏新闻里那些高官富豪们依旧带着诡异的、平和的微笑，说着一切都安然无恙，广大市民无需惊惶的狗屁话语。
而大家也仿佛被洗脑一般，认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司空见惯的常识。
黄勇为此感到无比惊恐。
为什么这些人能够这么自然地接受一切？
他们就真的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吗？！
……不。
或许不是无人发觉，而是发觉的人，要么被同化了，要么死了，要么——
被拉进了悬月游戏——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黄勇的猜测。
兴许是有了心里准备，黄勇进入悬月游戏后如鱼得水。
没想到却在这里再次见到了柯丹丹。
这让黄勇觉得自己的猜想十有八九是真的。
——柯丹丹又变化了。
最后一次隔着屏幕见到柯丹丹时，她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非人模样，恐怖谷效应在她身上达到而来极致。
而前不久看到她时，她却文静秀丽、一副书卷气的知性模样。
黄勇特地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也没见柯丹丹有半点反应。
虽然有柯丹丹根本不在意他的可能，但黄勇却怀疑，此时的柯丹丹，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柯丹丹吗？
别的玩家并不知道他和柯丹丹的恩怨情仇，对此也不感兴趣。
闻言并没有多么在意，随意敷衍了黄勇几句。
黄勇冷笑了一声，察觉出他们态度的敷衍。他也不打算多说，未知生物混进了玩家群，总是有人要牺牲的，不是么？
“都死光了才好呢！”黄勇肆意在心底诅咒发泄着。
可惜他们这一行人运气并不好。
分开之后，他们不仅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什么安全点，天色就像是突然被泼了墨，白光一下子污浊起来，这些玩家很快就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怪物给包围了。
怪物们像赶羊一样赶着他们，玩家们聚合在一起，好不容易突破包围后，发现附近只有这一座模样诡异的教堂。
在看到这教堂的第一眼，黄勇就震惊得失语了。
他甚至忍不住恐惧起来。
——这座教堂，黄勇见过一模一样的。
在他的本源世界里。
第147章 147
任何时候, 在天灾人祸变多时，宗教就像是野火烧不尽的草籽，疯狂在世界的阴影里蔓延。
有一段时间，黄勇看到自己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头脑发晕似的跌入那些邪.教的坑。
黄勇觉得这些人都是脑子坏掉了。
他才不信什么全知全能的神, 这种说法只能偏偏三岁小孩。
——当然, 黄勇觉得这和他提出想要加入这个教会却被其他人用冷漠的目光端量, 然后说他这种货色不配进来无关。
黄勇甚至连教会名字都没打听到！
他一点都没有在意，真的。
那些信仰邪.教的家伙真的很装，以为他稀罕不成？
黄勇对此嗤之以鼻。
即便黄勇没有刻意再留意他们的消息，可这个教会却发展得极为迅速，信徒几步遍布整个社会阶层, 尤其是精英阶层。
他们对这个教会大开绿灯，没有丝毫限制。
于是很快, 许多城市的地标就多出了这个教会的教堂。
黄勇明明远远见过那些教堂好多次, 按理来说印象深刻。
——可是，直到现在, 黄勇在看到和现实一模一样的教堂后，那些蒙了一层薄雾般的记忆才慢慢翻涌出来。
‘你想加入极乐教会？’
表情刻薄的银发老人嘲弄地看了黄勇一眼, 就像是在看什么令人不屑的虫子。
‘极乐教会可不需要你这种人。’
是了。黄勇恍惚地想。
在他的本源世界里, 那个势头汹涌的教会，就叫做极乐教会。
兴许是封印的记忆松动了，黄勇回想起越来越多的细节。
那先前被玩家们讨论过的、独属于极乐教会的标志, 先前上边一直被玩家们认为很抽象的图案, 其实主体是一个月亮。
红色的满月，才是极乐教会的真正的标志。
按极乐教会的话来说, 那象征着全知全能的真神的眼睛，在观察注视着万物。
甚至那些怪物——
那些如影子一般无处不在的怪物, 不就是在他的本源世界里肆虐的怪物们吗？！
黄勇震惊到失语，恐惧攥紧了他的脖子，让他甚至难以呼吸。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先前一点印象都没有？！
甚至玩家们讨论的时候，他还事不关己一般完全无动于衷？
教会开着的门就像是一张巨口，等待着他们跳入深渊。
他想说这是陷阱，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说话。
仿佛有什么怪物寄生在他身上一样，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开口。
黄勇就像是失去了身体的知觉，也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被玩家们挤了进去。
在大门被关上前，黄勇忍不住回头。
那些那是影子一般的怪物们幽幽地注视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一群自投罗网的猎物。
而他们无处可逃——
教堂又迎来了另一批人。
发现这些怪物大部分只追着元楚星跑后，玩家们便松了一口气。
在天彻底黑暗下来前，他们先一步来到了教堂这里。
但是一进来，玩家们就忍不住沉默了。
这个熟悉的标志。
这诡异的风格。
他们本来是逃命的，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将自己送进敌人的大本营。
有玩家跳出来甩锅：“喂，你怎么带路的！”
被指责的俨然是甘孜。
甘孜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本来眼睛就没好，因为回神比较快所以跑路也在前边，加上队伍里混了个非人存在，他逃命起来更拼命了。
结果不知不觉就成了带路的。
……但甘孜哪里知道路。
他就是瞎跑，像是被村头的大鹅撵着一样，没有头绪到处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去了哪里。
“这又不关我的事。”被人莫名其妙地指责，纵然是向来喜欢隐忍的甘孜也忍不住回怼起来，“你就不会自己跑吗？谁让你追在我屁股后边了。”
对方面红耳赤，没有继续说话。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教堂的门口是开着的，可没有人相信它是安全的。
可如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就算明知危险，也不得不进去了。
进去时，甘孜忍不住看了落在最后的红老师一眼。
对方自从见了那名特殊的npc之后，虽然表情看上去没怎么变化的样子，实际上心情似乎很不错。
表现出来就是她对玩家们的恶意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毕竟甘孜一直都在留意观察红老师，先前红老师的样子完全就是想坑死玩家们不偿命。
现在一路逃跑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她竟然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显然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然而甘孜对此毫无办法。
对方显然没把他们当回事，毕竟以对方的实力，团灭他们顶多也就是一阵的功夫。现在不动手，可能只是在将他们当做乐子在玩。
甘孜只能暗暗提高警惕。
察觉到甘孜暗地里的打量，红老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就像甘孜观察到的那样，此时的红老师心情确实不错。
虽然被某个大魔王暗暗地威胁了一番，可见到活泼乱跳的元楚星后，不得不说，红老师松了口气。
在云水谣高中任职的那段时间，大家已经公认了：有元楚星在，某位大魔王就暂时是无害的。
她起码不用面对阴晴不定的云藏月。
……不。
也不能这么说。
玩家们看到诡异教堂不安时，红老师看着教堂里熟悉的标志也在叹气。
这一刻，纵然是红老师其实也不太懂云藏月想要做什么。
他都下命令单独带走元楚星，费尽心思想要二人世界了，现在又赶他们过来做什么。
难不成他又在想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计划？
红老师抽了抽嘴角。
希望小星早定搞定他吧，不要再把他放出来祸害大家了。
这一刻，红老师极为虔诚地祈祷。
……
另一边，元楚星还是没有被云藏月哄好。
——或者说，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被云藏月哄好的吧！
元楚星觉得云藏月真的太不开窍了。
何曾何时也有人说元楚星是个感情迟钝的人，但这个时候，元楚星很想将小月带到对方面前，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不开窍。
云藏月并不知道元楚星生气的真正原因，但他很有探究精神，缠着元楚星问个不停。
按元楚星对他的观察，他悲伤地发现，云藏月真的不觉得自己当着元楚星的面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所有阴暗的计划有什么问题。
“……因为，小星就是这样的。”
云藏月似乎有些迟疑，好一会才这般说道。
元楚星：？
元楚星拧起眉头，狐疑地瞅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元楚星总觉得云藏月此时太过肯定了点。
……虽然元楚星确实是这样，但是云藏月一副‘我对你很了解’的样子，让元楚星红了红耳尖的同时，也有一点不知名的羞恼。
明明就是个不开窍的笨蛋，干嘛一副对他了如指掌的样子？
元楚星就是不想看他这么得意。
没想到听完问话，云藏月的表情却莫名其妙地变化起来了。
他原本上扬的嘴角轻轻下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带着一点吃醋的语气说道：“我就是知道。”
没等元楚星回话，云藏月就强行与元楚星十指相扣，紧紧地挨着元楚星。
不知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他用一种非常怨气的，像是还没上位的小三在质问老公‘我和那个黄脸婆谁更得你喜欢’的口吻说：“小星，你对恋人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元楚星：“？”
虽然听上去是个很震惊的问题，可元楚星微妙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云藏月说：“比如，你更喜欢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小白花款的，又或者是自带一个没用的弟弟来讨你欢心的。”
元楚星：“？？？”
元楚星总觉得云藏月在意有所指。
是什么给了云藏月这种错觉？
先不说那什么小白花，至于后者，“什么叫‘只带一个没用的弟弟’来讨我欢心？”元楚星不明所以。
总感觉小月在内涵他！
云藏月的表情似乎更幽怨了。
“毕竟人类有个词说得好，叫做喜新厌旧。童稚可爱的弟弟总比哥哥更讨人喜欢。而两者相加起来，前有哥哥温柔小意，后有弟弟哄人逗趣，当然要比什么都没有的追求者要好。”
云藏月这句话翻译翻译，差不多就是酸溜溜地说：不像我，我什么都没有，只能一个人讨好你。
元楚星：？？？？
但很快，云藏月又画风一转。
他有些羞涩地表示：如果元楚星真的很喜欢哥哥弟弟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弄出个‘弟弟’来，并诚心地问元楚星比较喜欢什么样子、什么性格的‘弟弟’，他扮演起来完全没问题的。
“我一定会比其他人做得更好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元楚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给了满嘴胡话的云藏月一拳。
“够了！我说够了！”
一整天阴阳怪气些什么东西，有这个功夫好好想想怎么表白才是真理吧？
云藏月捂着眼眶，可怜兮兮地“啊”了一声。
元楚星都无语了。
经历一拳超人事件后，深知自己突然拥有怪力的元楚星这一拳力度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云藏月装都不装得用心一点。
“你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元楚星只能做出最后威胁。
云藏月立马端正起表情，无辜地看着元楚星。
元楚星定定地望了云藏月一会，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
干嘛要和笨蛋计较呢？
第148章 148
老实说, 没有了怪物干扰之后，探索这座教堂其实还是蛮有趣的。
元楚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逛过什么教堂，对于教堂的认知全在于课本上偶然提到过的基督教和天主教，里边配的插图从来都是阳光且神圣的。
这么阴暗怪诞的教堂元楚星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现在问元楚星对于这个教堂对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话, 除了一开始那座怪异的雕塑, 还有各种诡异的壁画、墙画, 那么就是那无处不在的诡谲图案了。
红色的满月有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圆圈，被更大的黑色外圈包围。
不仔细看过去，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眼睛，被吓上一跳。
每次路过这个图案时，元楚星总觉得哪里毛毛的。
那种仿佛被什么注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他。
……但非要说真实感受的话, 元楚星似乎也不是很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像这样被无孔不入地注视着的情形, 他好像已经有点习惯了。
元楚星：……
不是。他为什么会习惯啊？
元楚星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惊恐。
想到这里, 他忍不住掐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旁的云藏月。
云藏月委屈巴巴地“啊”了一声：“小星，为什么掐我。”
元楚星没好气道：“谁让你一天天净做坏事！”
没想到云藏月竟然沉默了一下, 半晌，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元楚星：“？”
元楚星感到很不对劲：“不是, 你真背着我做坏事了？”
他先前还以为云藏月只是嘴巴说说, 那些话只是将来时，结果小月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是完成时了？
明明云藏月就在他身边，他怎么还能做坏事的？元楚星觉得不可思议。
“分身还是心灵感应？”元楚星胡乱猜测着。
云藏月继续心虚, 不敢和元楚星对视。
元楚星看着他故作无辜的表情, 忍不住危险地眯起眼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云藏月：“小星你在说什么, 我好像没听清呢……”
元楚星无语，伸手又掐了他脸蛋一下：“……算了。”
反正还是那句话, 习惯了。
没想到元楚星不追究，云藏月反而不太习惯起来。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元楚星：“小星……不问了吗？”
元楚星随口说：“反正我问了你又不说，白费这个功夫做什么。”
云藏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如果小星亲我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和小星说……”
元楚星朝他勾了勾手指，云藏月眼睛顿时一亮。
他兴冲冲地凑过来，像是一只粘人的金毛。
元楚星朝云藏月甜甜一笑，在云藏月晕晕乎乎的表情中，给了他一拳。
云藏月：…………
云藏月：QAQ
“没有亲亲，只有拳拳，还要吗？”元楚星笑容更甜了。
云藏月有些委屈，捂住被锤到的地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红了一点，竟然有些羞涩地点头了。
“也、也不是不可以……”
这下到元楚星“？？？”了。
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云藏月：“咦，好变态啊你。”
云藏月依旧脸红着：“还打吗，小星？”
元楚星：……
元楚星不想让明显变态的小月爽到，扭过头不再理他。
云藏月：“小星……”
云藏月完全不在意元楚星嫌弃的语调，没过一会又黏黏糊糊地凑上来了。
元楚星任他黏着自己。
“啊！”
元楚星一个没留神，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
“小心。”云藏月连忙扶住了差点绊倒的元楚星。
“谁这么没公德心在地上乱扔垃圾啊！”元楚星怒了一下。
云藏月不管三七二十一，元楚星怒了他也跟着生气：“就是，谁那么没公德心！”
他低下头，想看清地上是什么。
可是因为环境太暗，元楚星一时半会也没分辨出来那是什么。
倒是云藏月，看清楚地上的“罪魁祸首”后沉默了一下，再一次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同时背着元楚星准备暗暗地毁尸灭迹。
——那俨然是先前那些吓唬元楚星的怪物们消失后遗留的粘稠液体。
那些怪物出现的是需要规律的，加上云藏月只是想单纯吓一下元楚星，并不想他真的受到伤害，所以违背规律出现的它们只是一群纸老虎罢了。
如果那会元楚星不怂不跑而是跟他们硬怼的话，云藏月还得费点心思给它们加点设定。
等云藏月成功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些怪物便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化作一滩无用的尸水，等月光出来后，要么重新融进壁画，要么追杀闯入教堂的家伙。
元楚星并不清楚云藏月心里的小九九，怒完之后便观察四周。
那些装饰漂亮的灯就是摆设，进来后就没见它们亮过。
至于墙沿的烛火，则是昏黄地摇曳着，间隔好长才有一支在燃烧着，反而衬得这里更阴森了。
“好黑啊。”元楚星忍不住抱怨了一声，“这里就这么穷吗，灯都不舍得开。”
虽然知道恐怖片的情节基本都是发生在夜晚，但人类的夜视能力并不是很好。
“小星可以扶着我走！”云藏月自告奋勇。
元楚星看着他黏在自己身上的手，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话。
你都扶住不肯放开了，还想我怎么扶着你……
……但是。算了。元楚星索性顺着力度靠了过去。
“虽然夜探教堂也挺有趣的，不过出去的话，有机会还是得给负责人说说，让他修修这里的灯光设施。这么暗怎么行？”元楚星吐着槽。
云藏月在旁边做他的应声虫，点头之后，犹豫了一会。
“月亮很快就就要出来了。”
云藏月看了一眼窗外，说道。
“？有月亮吗？”元楚星好奇了，垫了垫脚，试图越过云藏月去看外边。
外边一直都是黑色的，半点不见月亮要出来。
元楚星以为今晚都没有月亮了呢。
“有呀。小星想看吗？”云藏月微笑着说道，“我记得小星之前不是说想一起看月亮，等一下就可以一起看了。”
“但今天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月亮估计没这么好看。”元楚星随口说。
“不。只要小星想，月亮就可以一直都是满月。”
元楚星为之侧目：“诶？”——
“怎么又是你们……”
“这句话应该我们说吧。”
甘孜等人和黄勇等人聚集在一起了。
这些白日才分散的玩家，现在又因为各种原因被迫聚集到了一起。
红老师就在旁边看着他们。
她觉得这些玩家有时候虽然蠢得出奇，但有时候在某些方面却还蛮有趣的。
在云水谣小镇时，红老师以为这些玩家只是一些“异常”的人。
毕竟被云藏月统治前，云水谣小镇也不时会来一批和他们类似的家伙。
这些家伙，有的恐惧，有的不加掩饰将傲慢摆在脸上。
但即便在云水谣小镇一切“正常”的白日，他们在看到小镇居民时似乎没有任何敬畏之心，有些愚蠢的家伙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在光明正大地讨论什么。
幸好云水谣小镇里像红老师这样有清醒意志的不多，而红老师又懒得加班杀人，不然玩家们不知道早被团灭多少次了。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就像是现在一样，即便近在咫尺，红老师也无法听清他们讨论的内容。
落在耳朵里，玩家们说的很多东西都变成了乱码，红老师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一段故障的录音磁带，连说话人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玩家们并不知道自己身边混了一个怪物进来，还在交谈着。
教堂开着的门在他们进入的一瞬间就闭合上了，就算玩家试图打开也没有半点办法。
他们只能被推着继续深入交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困在这明显诡异的地方，玩家们的情绪慢慢又糟糕起来。
“总感觉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有什么阴谋。”
“这还用你感觉，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早知道那个时候不应该去追那个特殊的npc的，现在想来，我们的倒霉好像是从追逐他开始……”
“你这是什么意思？怪我吗？”说话的玩家是那个时候第一个朝元楚星搭话的，他幸运地存活到现在，闻言一下子被激怒了。
“不怪你还能怪谁！都是你，没事和npc搭什么话，还追着人家跑！说不定我们现在就是被那个npc报复，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这名玩家也口不择言。
“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要不然我们的能力怎么会失效！昨天你们也感觉到了吧？一到晚上，我们的道具就时灵时不灵，被强化过的身体也变弱了，我们明显就是被剥离了能力，正在一点一点变成脆弱的普通人！”
普通人，是会饿会累的。
过度的疲惫也会容易引起争执和矛盾。
听到他的话，其余玩家们脸色也不对劲起来了。
红老师听不见，但不代表不能看见。
这些玩家不知为何吵起来了，吵得面红耳赤的，似乎格外激烈。
“别吵了，现在吵架有什么用。”就在他们越吵越激烈的时候，甘孜还是出来制止了。
他觉得这些玩家真的有病，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吵个没完。
可任由他们吵架也不是一回事，毕竟甘孜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直到有怪物混进队伍里的人，真的是有苦不能言。
第149章 149
甘孜有时候都想着, 要么就这样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尤其在他看见红老师脸上满脸的看戏表情后。
但他就是这么想一下。
要是真的想死，他遇到怪物的时候就懒得跑了。
那会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劝这些人不要吵架不说，还努力观察红老师的一举一动, 生怕她觉得无聊就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一切都是什么糟心事啊！
这种糟糕怨念心情在被玩家们联合起来怼之后, 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一刻, 甘孜无能狂怒。
妈的，真想死了算了！
这些人也死了算了！！！
甘孜握紧了拳头。
黄勇并没有加入玩家们的争吵，沉默又安静，就像是一道影子。
如果有了解黄勇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玩家们的注意力并不在黄勇身上。
所以, 也没有人发现他到现在都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就像是在冷库里冰封已久的蔬菜，虽然拿出来时被冰块冻着, 呈现出来是苍葱翠绿、完好无缺的样子, 但只要放在阳光下加速暴晒解冻，就会迅速蔫黄湿瘪, 露出冰封前就在腐烂的内在。
黄勇此时就像是那颗内芯腐烂的西红柿。
记忆没被回想起来前，他就像是一个和他人无异的正常人。
记忆触碰到关键点激活回来后, 黄勇的大脑却因为无法承受那些记忆, 就像是被烧坏的机器，浑噩的同时，无数记忆碎片也在交替翻涌在他的脑海之中。
极乐教会……
月亮……
红月……
哭叫尖笑的人们, 表情癫狂的杀人犯, 变为废墟的城市。
无数的诡异在蔓延……
在尸山血海前依旧一脸狂热的信徒。
他们当着镜头的面，没有任何悔改之心, 而是举臂高声叫嚣着：
“这个世界注定要被毁灭！人类注定要走向灭亡！”
“不要再躲在家里了，外面多好看啊！”
“你瞧, 今天的也是满月。”
“月亮、月亮——月亮！！！”
“看看月亮吧！”
黄勇整个人的心神都陷入到了这些记忆碎片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之前竟然没有半点印象？
他的世界，原来是这么恐怖怪诞的吗？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疯掉？
进来之后，甚至没有不觉得自己的世界有过异常？
黄勇觉得恐怖。
他不停地流冷汗，心神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黄勇感觉自己在被注视。
他本能般抬起头，发现“柯丹丹”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那个顶着“柯丹丹”面容的女人，朝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那笑容极为奇异，文静漂亮的女人红唇饱满，上弯的弧度悦目动人，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目睹了一张提前被制作好的面具。
但紧接着，面具皲裂了。
女人的嘴巴就像是花朵从中间裂开，无数触手从中涌动。
最中心，那些尖锐的牙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不停在空气里嗡动着。
朝外蔓延的触手，则长满了无数眼睛。
那些数不胜数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然后，就像是锁定了什么目标，齐齐地看向了黄勇。
黄勇彻底放弃了抵抗，再也没有勇气面对。
他的神智在这一刻完全被污染了。
“啊啊啊啊——”
黄勇突然尖叫了一声，转头跑走了。
这一声刺耳的尖叫短暂地打破了玩家们的争吵。
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看见黄勇跌跌撞撞地试图往外跑去。
但他们已经进入到了教堂内部，来到了楼上。
外边只有漆黑的夜色和透明的玻璃窗。
玩家们眼睁睁地看着黄勇用头撞破了玻璃，鲜血淋漓地摔了出去。
“砰！”
只听见扑通一声，黄勇在下面竟是连惨叫都没有。
玩家们看见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摔倒了腿也不停往外爬。
玩家们齐齐愣住了。
一到夜晚，玩家们的身体就会比白日更虚弱。
这禁锢似乎是随着时间在不断增强的，昨天玩家们还能保存十之七八的能力，今天白天就只剩一半多，到了现在，连十之一二都没有。
这也是玩家们情绪暴躁的原因之一。
——他们在恐惧。
因这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死亡而恐惧。
他们只能通过争吵来宣泄这种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恐惧。
黄勇的异样显然吓到了玩家们。
但更吓人的是，外边的在变化着的天色。
先前的天空一直都是漆黑的。
那墨色无比浓郁，就像是深渊。
而现在，深渊之中却突然多出了一道颜色。
那是一道亮色的云。
云朵是温暖的橘黄色，但很快，这点暖光慢慢装成了不详的红色。
最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月亮好像要出来了。”
玩家们，不知道是谁咽了一口口水，动静极为明显。
像是喧嚣的闹剧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安静的气氛一时间竟有些吓人。
之前那些追杀他们的怪物一开始还没有那么厉害，不过有敏锐的玩家发现，它们变得凶狠突变的时间点，就是月亮升起之后。
但玩家们那会忙于逃命，没有人仔细去观察这个副本的月亮。
而现在，冷静下来的他们没有被追杀，清醒地认知到：月亮好像要出来了。
明明知道这很危险，他们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外边看去。
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朵亮云。
那朵云从低处往上升起，起初只是像一团柔和的火焰，但旋即越来越亮，光芒也从美丽的暖黄朝不详的红芒转去。
红月的边角从云里探了出来。
甘孜敏锐地察觉到不安，下意识地低下头，和他一样预感到不妙的还有黄勇。
比起甘孜，黄勇就像是遇到鬼好多次所有有了经验的倒霉蛋一样，蹲下捂眼一连串丝滑小动作。
但更恐怖的是，他们的耳朵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清晰地捕捉到周围的动静。
窸窸窣窣。
有什么东西出现、并且摩肩擦踵挤在一起的声音。
“今天……是满月吗？”
惊惶之中，有玩家颤抖着声音问——
“不。只要小星想，月亮就可以一直都是满月。”
听到云藏月这句话，元楚星疑惑完之后，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翘了一下。
在常人听来格外异想天开的话语，却被云藏月说得无比温柔缱绻。
以至于这话听上去都有点像是情话了。
“真的吗？”虽然这么问着，元楚星却态度变得轻缓了许多，“说谎话的人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这点笑意似乎也变成了星星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云藏月专注地注视着元楚星，在这样奇异昏暗的环境下，那双红眸就像是一轮漂亮的红色满月。
“当然。我永远也不会欺骗小星。”
元楚星嘟囔抱怨，嘴角的弧度却上扬了很多：“哼，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
云藏月唇边的弧度和他漂亮的眼睛一起弯：“没有在哄小星。”
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云藏月停顿了一会，又有些迟疑地问道：“小星应该喜欢月亮的吧？”
可说完之后，云藏月又觉得有点懊恼。
人类是一种相当喜新厌旧的生物，就算喜欢的东西，看多了也会腻。
他补充着说道：“如果觉得月亮出现得太频繁，让它少出现一点也可以。”
元楚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伸手摸了一下云藏月的眼帘。
棕发红眸的少年没有半点脆弱之物被他人触碰的不适感，温顺地垂下眼睛任由他触摸。
元楚星能清晰地感受到云藏月眼球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轻轻在他指尖下颤动着，明明体温那么冰，像是什么异类一般。
但被元楚星触摸时，云藏月轻颤着睫羽，那点人类特有的脆弱感又从指尖与肌肤贴合处传来了，以至于给人一种奇异的错觉——
就好像可以通过触碰他的举动来掌控他。
元楚星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想，这个时候，无论说出什么话，提出多么离谱的要求，做出如何任性的决定，云藏月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这种仿佛无声地宣誓承诺了什么一样的气氛，其实也很适合用来坦诚心意。
在这月亮尚未出现的夜晚，云藏月不会拒绝元楚星的任何话语。
但元楚星最终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抬眸凝视云藏月，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收回了自己停在云藏月眼尾的指尖。
“……喜欢。”
直到现在，元楚星才回答了云藏月先前的问题。
他转过了头，慢悠悠继续往前走了。
“频繁一点出现也没关系。月亮一直挂在天上也没关系。”他这么说，“说实话，我还蛮喜欢月亮的。”
“至于会不会腻……唔。”元楚星思考了一下，然后摊开手，“不会哦。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这个人嘛，对于喜欢的，偏爱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会腻掉月亮的。”
云藏月愣了一会，有些迟缓，像是在仔细辨别元楚星的话，好半晌，他才重新笑了起来，眼睛明显明亮起来地追在元楚星身后。
元楚星本来就没有走得很快，见云藏月与自己并肩，任由他挨着自己。
“小星……”他重新勾住了元楚星的尾指，黏黏糊糊地喊。
元楚星偏头看了云藏月一眼：“？”
云藏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向来苍白的脸上都浮出一点潮红，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星。
元楚星一开始还回应，多了也有些微妙的羞恼起来。
偏偏问云藏月想做什么又不回答，“小星”两个字就像是什么奇妙的咒语，被他小心翼翼又怜爱珍重地擒在嘴里，念了一次又一次，把元楚星都念得耳尖通红、脸蛋发烫起来。
“好啦，别撒娇了。”元楚星微微叹气。
云藏月没有回应撒娇这个话题，只是得寸进尺地将牵手变成十指紧扣。
元楚星瞥了云藏月一眼，见他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有些无奈。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云藏月是开窍还是不开窍。
他真的好难懂。
不多——
……算了。他这么想，连带眉眼都柔和起来：“走吧。”
元楚星的声音重新变得晃悠悠，带着一点笑意：“不是说要去看月亮吗？这里不太适合观赏月亮。”
云藏月的红眸越发的明亮，明亮得甚至有些吓人。
听到元楚星的话，少年跟着微笑起来。
“好。”
第150章 150
教堂有个通道直通上边的阁楼, 那阁楼有一个小阳台，在那里看月亮完全是最佳视角。
没了怪物的干扰，元楚星眼睛也渐渐习惯了黑暗，逐渐能视物了。
云藏月与元楚星十指紧扣, 两个人一扫先前的冷战, 又重新黏黏糊糊地挨在了一起。
元楚星感觉他们现在就像是小学生要去春游一样, 幼稚得可以。
尤其是云藏月，恨不能将开心写在脸上。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很快就聊到了家庭。
“我家人吗？”元楚星想了想，“没什么好说的。”
他挠了挠脸，说：“他们一直都很忙, 忙着工作赚钱，也就那样。”
元楚星确实觉得自己的家人没什么好说的, 说实话, 元楚星现在甚至觉得自己的父母面容有点陌生，回想起来都像是蒙了一层薄雾。
他们应该算是爱着元楚星的, 毕竟元楚星永远没缺过零花钱，吃的住的用的也可以用最好的。
但除此之外, 就没有什么好说道的了。
他们一家即便是新年也不团聚, 元楚星见他们的次数以年做单位，还是那种四五年可能才见一次的。
元楚星好长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卡里边每个月又按时打来零用。
他的父母不接视频, 也不接电话, 他们相处一般是用短信。
没有别的案例做参考的元楚星一直没觉得哪里不对。
倒是云藏月，“你家里是什么情况呀？”元楚星凑过去问。
他们做同桌已经好一段时间了, 但是仔细想来，他们似乎都没有深入了解过对方。
云藏月总是独身一人, 元楚星只知道他好像和家人也不算亲近。
云藏月看了元楚星一眼，笑着说：“我没有家人。”
元楚星：“……诶？”
“是去世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云藏月弯弯眼睛：“不。是概念上的‘没有’。”
元楚星听得有些迷茫，但云藏月又说：“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元楚星依旧迷惑：“有什么？”
云藏月朝他微笑：“有新的‘家人’。”
黑暗中，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缱绻的笑意。
“在人类的认知里，提及到的家人不一定是伴侣，但伴侣却一定是家人，是这样没错吧？”
这句话，云藏月是对着元楚星说的。
元楚星后知后觉，脸蛋忽然有些发烫。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小巧的喉结在云藏月的目光中上下滚动了一下。
云藏月瞧了一会，弯下腰在小小的凸起亲了一下。
“！！！”
这一下实在是把元楚星吓到了，他下意识地空闲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被亲的地方，脸上的红晕愈发扩散蔓延。
“不许乱亲！”他凶巴巴地道。
云藏月有些委屈：“不给亲嘴巴，亲一下这里也不可以吗？”
元楚星脸这下是真红透了：“不可以，我们都还没交往呢！”说什么虎狼之词呢！
云藏月得寸进尺：“交往了就可以随便亲了吗？”
元楚星：“……”
他脸红：“……等交往后再说。”
云藏月便笑了起来。
“那什么时候可以和小星交往？”他像是小动物一样在元楚星的颈窝蹭了蹭，语气里满是期待。
元楚星才不想给云藏月作弊的机会：“不告诉你。”
云藏月先是有些失望，说了句好吧，但转头他又愉悦起来了：“那交往之后我可以想怎么亲小星就怎么亲吗？”
他煞有其事地说：“除了亲亲，我还想和小星做很多事情。要拍大头照，要一起去看电影，要吃情侣套餐，对了，还要睡在一起！”
元楚星看云藏月在这兴致勃.勃的幻想就觉得好笑。
连真挚的表白都没学会的家伙，就想要一步登天。想得美！
“之后再看情况吧。”他这么说。
云藏月很高兴，又想凑过来亲元楚星。
元楚星这回有了经验，见云藏月朝自己挨过来就淡定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不许乱动。”
明明在说着这样拒绝的话，声音里却落着柔软的笑意。
“撒娇暂停，我们还要去看月亮呢。”
云藏月忽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凝视着元楚星。
和元楚星只能勉强在黑暗中视物不同，黑夜与白昼对云藏月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他能看清元楚星此时所有细微的神情和细节。
白发蓝眸的少年脸上的笑意温柔又纵容，即便是他依旧没有承认他们之间有关系，但任谁在这里都能看出他此时的亲昵和信任，那明显又浓郁的喜欢就像是从天空倾泄而下的日光那般，毫不掩饰地在他嘴角的弧度和眼睛的亮光中流露出来了。
云藏月模仿人类制作出来的心脏莫名地漏了一拍。
那喜爱和信任明明那么柔软，在这一刻却像是利刃一样刺进了云藏月的胸膛。
元楚星或许是真的很期待和他一起看月亮。
他们已经快要来到了阁楼，只要推开没有上锁的小门就行。
元楚星有些疑惑，不明白云藏月为什么忽然停住不动了。
“小星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云藏月忽然很好奇。
元楚星歪了一下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藏月垂着眼睛，态度很自然地说：“就是很想知道。”
明明将元楚星的资料翻阅遍了，但不知道是他的父母没有空还是别的原因，元楚星并没有多少小时候的照片留下。
云藏月只能靠脑补去想象。
元楚星想了想：“唔，我小时候蛮无聊的，没什么好说的。”
他有些苦恼地说：“而且，我也不怎么记得了。”
云藏月说：“但我想听。”
于是元楚星便仔细回想了一下。
兴许是很少回忆自己的过去，也不怎么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元楚星的记性不算好。
小时候的事情元楚星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
他只勉强记得，他小时候似乎一直待在家里头。
那个时候元楚星家似乎还没发达起来，房间很小，光线好像也很黯淡。
元楚星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吃饭、看书、玩耍。
家里偶尔会来一些陌生的叔叔阿姨，他们和元楚星的父母似乎有着合作关系。
但那些人看元楚星的目光总是带着一点打量。
元楚星那会年纪小，并不是很能分辨出大人眼中的具体情绪，可也正是年纪小，小孩子在察觉恶意这一方面远比大人敏锐，所以元楚星在他们来的时候，都会想要躲藏起来。
云藏月垂了垂眼睛：“要是能在很早以前就遇到小星就好了。”
他捧着元楚星的脸，用额头贴了贴元楚星的额头。
“……那样的话，小星就可以完整地属于我了。”
元楚星被云藏月的发丝弄得有些痒，听了他的话，又有些想笑：“在说什么傻话。”
他随口道：“说不定认识小时候的我，你会觉得很无聊，然后就不想继续和我好了。”
云藏月说：“不会。”
他认真地凝视着元楚星：“小星是最特别的。”
这个距离太近了，以至于元楚星并不习惯在这种时候和云藏月对视。
元楚星只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他说：“不要总去想没可能的事情嘛，现在认识也很好啊。”
可云藏月的神情不太对劲，他看上去依旧有些低落的样子。
元楚星见他停着不动，才有些后知后觉，发现了云藏月情绪的不对劲。
“怎么了？”元楚星伸手摸了摸云藏月的额头，很冰。但那温度是云藏月一直拥有的温度。
“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么？”他抬起脸，语气认真地问。
云藏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明明不久前他还喜形于色，现在却像是被迷雾笼住了表情，整个人的气息都阴暗得有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被雨打湿的小狗。
小狗之前也淋了雨，但那个时候小狗是很快乐的。
它喜欢那种感觉。
可淋完雨，小狗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脏兮兮的。
主人如果看到了现在的它，说不定会不喜欢它了。
元楚星并不知道云藏月此时为什么会露出这样难以言明的神色。
但他有些心软，便又放缓了声音，重新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吗？”
云藏月静静地注视了元楚星一会，忽然说：“小星，我们不看月亮了吧。”
“月亮没什么好看的。”他意兴阑珊地说。
元楚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
他问：“小月不是很期待吗？”
望着元楚星疑惑的眼睛，云藏月在一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人类很容易变换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现在也是这样。
明明在方才，云藏月确实满心期待地想要带元楚星看月亮。
他想让元楚星看到真实的自己。
可此时云藏月竟然犹豫了。
——看到我真正的样子，你会喜欢我吗？
——会一直喜欢我吗？最喜欢我吗？永永远远喜欢我吗？
这些阴暗古怪的念头，在注视元楚星眼睛的那一刻，忽然全部浮现了出来。
来势汹汹的，让云藏月竟然也学会了人类的迟疑。
元楚星盯了云藏月一会，才说道：“小月不想看的话，那我们就下去吧。”
一直沉默着的云藏月却忽然拉住了元楚星。
他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重新坚定了起来。
“没事。一起看吧。”
这么说着的时候，云藏月推开了阁楼的门。
元楚星看到了外边的情景。
将一切收纳进眼底。
月亮出来了。
那是一轮难以形容的红月。
巨大的红月在天空中照耀着，垂落的光线确实红黑色的。
它的光芒半实半雾，在肉眼中就像是扭曲的雾气一样在闪烁着。
而一直不被看清的黑暗终于显现出了它的真貌。
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空地里，将那一片地都挤满了。
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就像是开启了他们身体的某处开关。
无尽的黑线从虚空连接在他们身上。
黑线从月亮垂落，连接着数不胜数的人的同时，也在连接无数个肉眼看不见的“点”。
这些“点”无时不刻都在增多，就像是外来的病毒在污染着这个世界。
世界仿佛要被侵蚀出无数个坑洞。
兴许是月亮的光太过明亮，元楚星甚至能从下边那些尸体一样的人群看到属于他们学校的校服。
那些人在狂热地说：“看看月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