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案件大约十天之后,探案渐入佳境。
就他的表现而言,严格些说,用‘探案’这个词,是侮辱了其他的概念。
毕竟分析情报什么的,都不是他,而是智库。
智库算是后勤的一部分,是警部效仿军队的参谋团机制建立的。
包括露西娅·罗兰在内的他的上峰,努力营造智库是高级单位,一般人没资格让智库为其服务、而你能拥有,是殊荣的格局。
而他却知道,新马赛任何机构,最不缺的,就是指嘴的。
各种冗员,各种关系户,各种自我感觉良好、自认为是爷的。
若非他迅速成为警部的一张给力牌,少不得被这些心里没逼数的腌臜货色颐指气使。
也即是说,他对所谓的智库,缺乏认同感,更别说亲切感。
理论上,这种情况下,双方很难合作愉快。
但实际情况是,还行。
厄尼认为,主要原因有两个。
,他实力强大,容错率高,调整能力也很出色。
,智库的那几个,也有公职压力,并不敢有的说、没的道,瞎几把指挥。
这天,他触动追踪几名邪奴。
当然,这是正义的我方视角的一种叫法。
人家自己的叫法是‘蒙恩者’,说白了就是被邪神之力侵染、且没疯没死的人。
邪奴之灵肉,是个什么状态,他并不怎么关心,他关心的是邪奴的价格,和在超凡阶梯中所处的地位。
认真的算过一笔账后,他觉得这些邪奴,差不多值万积分。
就拿地球现代培养武装一名特种军人的花销作比较,就不难看出,哪怕是超凡阶梯财大气粗,这样的人员也不可能太多。
而这样的家伙,负责的事务,自然也不会太过寻常。
所以说探案‘渐入佳境’,并不算吹牛。
“就停在这里。”厄尼打声招呼,飞行器立刻悬停。
具体到如何展开行动,厄尼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这是靠一次次行动胜利争取到的。
智库现在已经不管具体怎么行动,而只管大方向。
比如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什么,底线是什么,最好能怎样,行动基调又是什么等等。
早就做好准备的厄尼从飞行器上直接跃下,百米高度,宛如信仰之跃,只在最后一刻,一个空翻,利用设备,也利用超凡,平稳落地,迅速利落,还没有多少声音。
这几个目标早就不在他的视野中了。他们是刺客类型的,跑的快,能飞檐走壁,耐力还好。
可仍旧不如他,单单凭借‘能量气味’,就不会追丢。
实际上之前就抓到过,可惜对方类似于宗教狂热者,又或死士,根本问不出有价值情报。
他甚至偷偷使用过梦魇之力。
结果不愧为跟神沾边的存在,成功保有的自戕的体面,一看斗不过,直接死了。
所以这次,就是要晚到一会儿,看看这帮家伙在干啥。
费尔南区,新马赛的贫民窟之一,某些方面还比不上城外的棚区。
厄尼追踪到这里,见到的是一桩桩以棕褐色和灰黑色为主要色调的房屋,街道凌乱而又肮脏,路上路下的行人,要么行色匆匆,要么鬼鬼祟祟,时不时还能看到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暗交易,地狱厨房,又或阿卡姆的氛围一下子就有了。
厄尼没空去感叹活着活着、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狗还大,他现在专心办案,化身猎犬,闻着味走就对了。
然后找到了一家垃圾转运站。
城里的垃圾,会在这里进行初次分拣和处理,然后才是运出城,进行二次处理。
所以说,城外棚区的人们,活的远不及现代丑国的流浪汉,翻垃圾桶就能获得残羹剩饭?门儿都没有!
新马赛那是绑着穹顶的被科技武装起来的奴仆,科技惠及方方面面,包括废品处理。
象残羹剩饭之流,基本都回收用来加工成看似还算体面的食物,喂养城里的大牲口了。
嫌弃?不可能的,就像某大牲口说的“至少这种合成食物中,有相当一部分正经的食材,棚区的人吃的那些,天知道是些什么玩意!”
优越感就这么比出来了,这是城里人俯视城外人的基础……
面对这样一个场所,厄尼在思虑之后,选择了小心谨慎的潜行模式。
拿出下副本的心态,拒绝傲慢。
邪神相关,值当的他这般用心。
不久之后,人没找到,秘密通道找到了。
都以为垃圾转运站,会借垃圾车作为出入城的工具,结果人家反向思考,利用的是污水道体系。
厄尼心说“貌似忽然之间,上次的异怪组团经下水道体系入侵事件,找到幕后主使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有了这个经历,厄尼一路追踪,最后在棚区南部的废弃工厂发现目标踪迹,也就不足为奇了。
智库那边及时给出情报,该地界算是真正的赤贫者的居住地。
厄尼能说啥呢,居心叵测的有钱人,和穷的只剩贱命一条的赤贫者,两者很容易就能达成一些突破底限的交易吧?
身影已然融入工厂大楼的厄尼,从窗侧的阴影总,关注大楼前空场上汇聚的四拨人。
其中一拨,是他一路跟踪至此的,扮相是城里常见的年轻人,牛仔裤球鞋,兜帽卫衣。
剩下的三拨,有一拨是经典西装暴徒的打扮,黑西服白衬衣红领带配魔镜的彪形大汉。
智库一如既往的迅速给出相关情报,这是在西马赛活跃的一个组织。
西马赛既不是马赛的一个城区,也不是官方认可的卫星城,而是一个比较活跃,也相对有钱的棚区。
很难说清楚‘西马赛’这个名字,是赞扬抑或挖苦,总之就很有特色,简单的说,黑帮主管一切,而其中的o·兄弟会成员,就是这个扮相。
好吧,‘兄弟会’在欧美系的文化中,真的是个烂大街的名字。但有时候确实也能出精品。
这个西马赛兄弟会应该算是精品吧,听智库解析,厄尼感觉有些像是他记忆中非洲的‘dadies’(时髦绅士),又叫萨普人。
萨普人为了让人眼前一亮,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最值钱的,已经展露出来了,就是身上的那套行头,除此之外,晚上去哪里睡觉都是未知数!
反正以他对棚区的了解,整这么一身行头,比之地球刚果的某些黑黍黍们宁肯吃土、也要置办名牌衣服,更夸张!
另外两拨,也是各有特色,颇有种蒙藏回苗,各自穿着民族服装见面的对比感。
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戴着那种往脸上一扣,就能自行紧贴的古拙面具。
当然,如果注重细节,就会发现,面具也是各有不同,但乍一看,相似度的确挺高,姑且都叫面具人。
仗着身上的高科技可穿戴设备,厄尼轻易的就能听到场中四拨人的交谈内容。
不过他来的有些晚了,有些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沉眠圣物,已经布置好了,我们有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
“我之前确认过,这里的确是西格玛号的死亡之地。”
“我们想再次确认一下西格玛号当时的状态。”
“嗯,可以。筋肉强化,力量型,超高恢复,要害是右新核,头颅严重损毁后,会生出眼柄,并进入狂暴状态……”
厄尼心说“这恐怕是说某个实验者,就像那个通过秘密拍卖会,花大价钱购买了超凡之物,结果将自己玩死的阿方索。”
而在现场中,要求确认的那伙人的代表,在认真听完了对方的陈述后,表态“好吧,我方同意生产该系衍生体,并作为祭品。”
生产,祭品,这两个概念一出,就基本有能猜测出一些内容了。
这个‘超凡阶梯’,借着向某些人兜售所谓超凡之物,获取适格者。
具体有些像是药物实验室以小白鼠试药。
但这个更复杂,麻烦。
原因也简单,超凡唯心,每次生产出来的、姑且称作‘魔种’的所谓超凡之物,都具有唯一性,而不像是科学生产的流水线产品,相似度极高。
再加上对受物之人的天赋血脉也有一定的要求,于是一个项目往往进展缓慢。
而现在,该项目终于推进到基本确定‘魔种’类型,而受物目标类型的程度。
于是负责项目的四拨人碰面。
接下来就是用相应的魔种,找相似的人,培养适格者。
而适格者的用途,是献祭。
“该不会是打算召唤,又或复活神灵吧?真是方法不怕老,只要有效果,再作死也要上!”厄尼暗中腹诽。
与此同时,智库借厄尼的可穿戴设备,也听到了这番对话,随即一如既往的进入紧锣密鼓的分析状态。
他们可不想厄尼,完全靠脑洞,他们不但有商有量,还能新马赛,甚至更高权限的相关资料,并在计算机等设备的辅助下,从海量的信息中搜索需要的内容。
或许是在‘查资料’的过程中,涉及了什么敏感内容。没过多久,‘战术指导’命令就来了。
上峰发话其他三伙可以不管,但来自新马赛的这伙面具人,必须消灭,最好是别隔夜。
行吧,只要问题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辖区内,哪管洪水滔天,这命令很官僚,也很新马赛。
满足之!
为此,厄尼甚至牺牲了给另外三伙人做标记的打算。
毕竟那需要冒一定的风险,有可能被察觉。
半个多小时候的监听,倒也不怎么寂寞。
这帮家伙,还没有彻底脱离人性,除了项目上的事,也会扯一些淡。
当然不是今晚准备吃啥,谁家媳妇偷人了这种废话和八卦,而是关系到他们的状况和切身需求的。
通过这些交流,得到情报这些邪奴,确实拥有着超越常人的力敏耐,以及防护力。
但代价,是寿命严重缩短,或者说,灵肉被剧烈消耗着。
而且,他们还需要承担一种可以称作‘狂暴失控’的风险。
一旦失控,那么就必死,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所以说,他们是在刀尖上跳舞,要准确的把握那个度,不兴奋没战力,太嗨了又会分分秒挂,真是太难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也是殚精竭虑,花样百出。
正题之后,他们讨论的主要内容,就是在这方面交流经验心得。
这让厄尼颇有种前世听某些人讨论安利牌的浓缩漱口液,怎么用经济还效果好的既视感……
聊天结束后,四方人马开始离开。
而当时的一幕,让厄尼觉得又是好笑,又觉有嚼头。
为啥不约而同的用肢体语言、瞬间就营造出一副防黑吃黑的氛围哩?莫非都是彼此的唐僧肉?
那之前难兄难弟办交流控制心得,又算啥?
敢信?敢用?
不懂、不懂,聪明人的斗智斗勇,果然咸鱼看不明白!
面面相觑,各退七步,然后才是各走各路,迅速离场。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就是那股劲,超过一定距离后,觉得风险大大下降后,这才真正道别,各奔东西,之前彼此都暗中警惕,随时做好翻脸的准备。
这时,智库那边给出厄尼一条分析思路也许是在经验交流后,担心某些人心痒难耐,当场试验,结果现场狂暴,六亲不认……
厄尼暗自吐槽“嘿呀!混邪神阵营,也是大不易啊!”
之后,厄尼追踪‘卫衣兜帽派’回城。
作为一个有着一世社畜经验的人,厄尼也是挺会当大牲口的。
重生后挡了几年爷,也架不住老马识途,在这个世界没干几个月,相关记忆就被唤醒了。
上级的命令,要积极主动的去完成,还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深入的理解上级的意图,不等对方说,就把事办妥。
像这次,厄尼就不准备急着干死这几个家伙,然后交差,而是打算一路跟踪,找到他们的窝,然后一个一个弄死,若是有可能,搞个连坐也不错。
管你是有八十岁老母,还是有襁褓儿女嗷嗷待哺,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除恶务尽,就算真的牵累无辜,那也就牵累了,相比于冒更多无辜者被谋害的风险,还是这种罪犯家属头衔的无辜者被坑吧,这叫两害取其轻,没有最好的结果,只有最不坏的。
总而言之,厄尼不是那种面对良知,内心极度纠结,最后将自己搞疯的人,歪理邪说也好,自欺欺人也罢,他总是能想出一套说辞,来满足需要。
用谋句颇具嘲讽意味的话说底限很灵活。
而且厄尼自个儿也明白自己就是这么个人,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他觉得自己,只有在这种狡猾善变的时候,才显得更有人性,其他很多时候,他都不太像个人,比如被大德鲁伊的天赋属性影响的时候,又或其他一些时候。
污染,侵蚀,这世上又哪来真正白吃的午餐?
厄尼好歹也是前前后后活了大几十年的人了,他觉得,人活一世,很多事,真的只在于如何去看待。
什么对呀错呀正呀邪呀,人整出来的概念,还不是任由人那张嘴去说,去阐述?
在前世时,他还比较强调‘普世标准’,一说这是大多数人认可的。
可今生投了个好胎,经营的也不差。再加上经历也比较特殊,就觉得思路随着眼界不断开拓。
他很容易就想起那句话多数人认为对的,就一定是真理么?
文化方面的道理、法理,其本质作用,是用来做什么的?
答是为了人跟人较好的相处,因为有团结的需要,从生存到双赢、多赢、过的更好,需求不断的升级,最终成为习惯。
所以说,人文之理,不是自然真理。
就连自然真理,都因时而变,那么又万世不移的人理么?
在这样的一个认知基础上,再去品味那句‘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
毕竟钱,可以视作力量的一种体现,所以最真的人理,无非是那句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