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昨日之影
“这样啊, ”听了他的话,对面的人微微一笑,“那你就——”
他稍微拉长了音, 语气里带着冰冷的危险感, 看向黑羽快斗的眼神也冷了下来,黑羽快斗瞬间张开了滑翔翼。
他站在十几层高楼的天台边缘, 按照以往的情况,只要往下轻轻一跃就能逃脱,然而在那人的注视下,他忽然生出了自己不管怎么样都逃不掉的感觉。
就在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时,那人手里的枪口忽地一转, 他手指勾着扳机圈,一边把枪当成玩具一样在手里转着,一边说道:“开玩笑的。”
他好像并没有打算要对黑羽快斗怎么样, 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 到了几乎想要让黑羽快斗忍不住揍他的地步。
他笑着说:“你一个怪盗, 那么有正义感干嘛?”
黑羽快斗本能地想说关你什么事,又很快注意到了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么说你不是警察咯?”
“都说了我是真的。”对面的人还是一脸带笑的样子,手里转悠悠的枪却忽地一停。
黑羽快斗顿时头皮发麻, 他的脚已经踩在了天台最边缘的位置, 只要往下一倒就能逃离那人的视线,然而他的身体却像是被封印了一样,迟迟没有动作。
逃不掉, 不知道为什么, 浑身上下都像是不听使唤地叫嚣着根本逃不掉。
明明以前也被警察用枪对准, 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危险的感觉, 仿佛他一出手就能直接命中自己的心脏。
黑羽快斗僵硬地站在原地, 连借着身后宽大的披风掩护,给寺井黄之助发消息都做不到。
这时对面的人放下枪说:“好了,闲聊结束了。”
他对黑羽快斗问:“你之前在珠宝艺廊打晕了一个人对吧?”
黑羽快斗心里一紧,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那个叫堀川的根本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只不过变装成那个人一小会,又是被警察紧紧盯着,又是问他有没有杀人,现在还冒出一个这么危险的家伙……
但不管怎么说,堀川都是被他打晕了,现在人还躺在VIP室里,这个人身上带着枪,如果他想对堀川动手的话……
黑羽快斗不由得问:“你跟那个家伙什么关系?!”
“那个家伙?”对面的人被他的话逗笑了,看着他警惕的神色,故意问道,“我跟你说了,你就会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当然——”不会了!
那个人不就是躺在VIP室里么?他被警察紧紧盯着,只有那么一小会是在休息室单独一个人,这个人既然知道他变装了,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等等——!
黑羽快斗忽然意识到了问题,听对方的意思,怎么像是自己把人藏起来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堀川在哪一样?
所以之前那个卷发警察才会一直追着自己不放,所以现在才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黑羽快斗心下一凉。
他真的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啊!!
他不是把人打晕了藏到沙发后面的吗?难道人早就已经醒了?!
堀川自己走掉了吗?还是在躲这个人?
黑羽快斗看着不远处手指勾着枪的人,不由得冒了冷汗。
要是自己说不知道他会信吗?
还是会把自己一枪给崩掉?
别看面前这人笑得很开心,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在意,事实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他都有可能会动手。
这也太危险了!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停下,而不是把那人到底在哪说出来。
对上他染着笑意的暖棕色眼眸,黑羽快斗心底更凉了。
“那个……”黑羽快斗绞尽脑汁想了想,要怎么才能糊弄过去,或者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自己手里的宝石!
“你不是想要这个吗?”他抬起了手里的透明保险箱。
铃木次郎吉为了能抓住他,专门借用了珠宝艺廊最里面的展台,展台是用金刚石玻璃加固过的,金刚石也叫钻石,人造的金刚石玻璃和钻石的硬度相当,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能被人打开。
这就是铃木次郎吉和中森银三都觉得他不会成功的原因。
只凭人力根本就不可能破开钻石。
然而富泽家建造那个展台的时候,没有选择天然的钻石,就是因为钻石很难被打磨成一两米高的展柜,色泽和通透性也不如人造的金刚石玻璃。
但金刚石玻璃并不是没有弱点,首先是热稳定性差,高温容易发生变形,其次就是他们用的不是一体成型的玻璃,而是拼接而成的。
黑羽快斗原本的打算就是在空中布置好透明导丝,然后俯冲下去,利用高温和烟雾的掩护,迅速冲开最上方的玻璃。
他现在身上就带着寺井塞给他的□□,燃烧起来温度瞬间可以达到300多,他穿的衣服和手套都是隔热的,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用这种方法对付别人。
他目光望着对面那人,那人看了一眼他紧紧提着的保险箱,浑然不在意似的说:“我要那个做什么?”
“我就是来问你人去哪了的。”他指了指黑羽快斗手里的箱子,像是提醒一样,“那个东西只是顺带。”
不是早就说了吗,因为有人想要,所以他也想看看。
他的眼神这么说着,黑羽快斗顿时感觉麻烦起来,注意力转移没成功,面前的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他在乎的只是堀川的下落。
至于他手里的东西,不过是顺便看看而已。
可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家伙去哪了啊!!
黑羽快斗背上再次冒出了冷汗,这个人……比之前遇到的卷发警察更危险!
看着因为得不到自己的回答,笑意慢慢从脸上消退下去的人,黑羽快斗脸色微微变得难看。
要不还是试试看,能不能走掉……
他手里拿的是手枪,应该有射程距离的吧……超过多少米可能就打不到了来着……
黑羽快斗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好用了,平时能够随随便便就打上来的问题现在却怎么想都想不到。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侧方传来。
似乎有人沿着楼梯从天台上来了。
对面那人把在手里晃来晃去的枪收起来,往那边看了一眼。
他似乎很怕自己拿枪的样子被人看到。
机会来了!
在他的注意力转移的瞬间,黑羽快斗飞快把手里的保险箱一扔,大声说道:“你想知道他在哪里吗?”
“有本事来找我呀!”
黑羽快斗将透明的保险箱抛向他的方向,食指和中指并拢,做了个致敬的手势。
“——敬请期待吧,下次再会!”
他看到了推开门跑上天台的中森银三,在那一瞬间,中森银三暴怒的声音响起:“怪盗基德!!!!”
这个家伙都看到他了!!竟然还敢说下次再会!!!
他的话音未落,身侧传来砰的一声,基德扔过来的透明保险箱被人一脚踹开了。
那个箱子也是用金刚石玻璃打造的,然而看着幽蓝发亮的宝石在里面翻滚了几圈,中森银三还是感觉有些窒息。
他又看了看踩着箱子的陌生面孔,那人穿着一身警察制服,看起来年轻而又干练,然而那张脸上却带着明显的阴沉和不快,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在中森银三望过来的下一秒,他就侧头,露出了一个微笑:“看什么看?”
他的笑容看起来很灿烂,像是在示好,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
中森银三说道:“你是谁?”
“我是那个家伙带来的啊。”年轻的警察指了指在他们后面不远的另一个人。
松田阵平刚闯进天台就看到他了,此时正不动声色地守在门口,以防备他逃跑。
对上他算不上友善的目光,年轻的警察突然恍然大悟般地说:“对上司好像不能用‘那个家伙’来形容吧?对不起!”
他很干脆地道了歉。
中森银三没空理会这些小事,见他确实是自己这边的,立即说道:“你把脚拿开!”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踩就踩啊!!
他赶紧叫人去把保险箱拿走,透明的保险箱在地上滚了一圈,也没粘到灰尘,看起来依旧那么干净,里面的宝石也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亮光。
……不对,那光芒好像变得越来越亮了。
他眼睁睁看着保险箱里的东西如同在珠宝艺廊时的那样,突然燃烧起来。
蓝色的火光从剔透的保险箱中升起,中森银三瞪大了眼睛。
慢半拍才赶上的铃木次郎吉:“……可恶!!”
没想到又让怪盗基德得逞了!
而且他这次用的手段还更高明,根本没人能猜得到,恐怕又要占上好几天的新闻头条了。
想到这里,铃木次郎吉再次叫道:“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家伙!!!”
怪盗基德从高楼上跃下,早已不见了踪影,中森银三跑到天台边缘的时候,他的影子都只在视线里剩下一个白色的小点了。
他不由得看向了比自己更先到场的人。
他问年轻的棕发警察:“你看到怪盗基德是怎么打开箱子的吗?”
“没打开。”年轻的警察抬手比划了一下。“他就这样拿着的。”
铃木次郎吉也跟着比了比,没想出什么头绪,又一把从旁边的警察手里把保险箱给抢了过来。
保险箱里空空如也,拿在手里也什么份量,他晃了晃箱子,不得不承认宝石已经不在里面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他真真切切在他们的面前偷走了宝石,而且手段比以前更高明,更让人猜不透。
铃木次郎吉哼了一声:“早晚有一天我会解开的!”
解不开他还能请一大批侦探替自己参谋!
松田阵平靠在门边,冷眼望着那棕发的年轻警察和他们说着话,什么只是路过就看到基德往这边飞了,还通知了接警台,什么自己刚到这边,他们就来了……
全是谎话。
见问不出什么,对方又是警备部门的人,中森银三就放过他了。
他还记得之前抓了个疑似怪盗基德同伙的家伙,他要先回警视厅看看。
要是连基德怎么盗走宝石的谜团都解不开,那可就丢大人了!
一群人来去匆匆,很快在天台上消失,只剩下守在门口的松田阵平和站在边缘位置的棕发警官。
他看起来和一两年前变化不大,依旧是涉世未深一脸天真又冒失的样子,然而松田阵平却记得他做过的所有事。
他眼神沉沉地望着对方,忽然说:“那个被抓的,是医生吗?”
“哎?”对方歪了歪头,“那不是研究生嘛?”
“少废话!”松田阵平脸色一冷,忽然又意识到对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你早就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哦。”
对面的年轻警察笑容灿烂地说:“松田前辈~”
“别这么叫我。”松田阵平看着他的笑容就觉得不爽。
但他说的话,就已经是在怀疑羽切是假的了。
金田雪帆出现在这里,逼问怪盗基德医生的行踪更是能证明这点,松田阵平耳力很好,在中森银三推开门之前就隐约听到了一些。
他越发不爽地瞪着面前的人。
今鹤永夜默默拉开系统面板,把他生气的脸给挡住。
他把早就编辑好的消息发给了朗姆。
不久之后,安室透收到了朗姆的联络邮件。
[甲州威士忌在墨田区]
朗姆充满压迫感的语气仿佛透着急切。
[找到他!]
邮件后面还有一些照片,看起来很模糊,像是从别的照片中放大截取下来的。
地点竟然就离珠宝艺廊这边不远。
安室透呼吸一顿。
[我要怎么找他呢?]
他看似冷静地说:[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朗姆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回复。
[等你看到他就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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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昨日之影
看到他就明白了?
安室透微微一愣, 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他很有名?
他眼前快速闪过了贝尔摩德的影子,如果不是像贝尔摩德那么家喻户晓, 怎么可能看到他就能猜到?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身边的人, 然而朗姆并不知道他是卧底,就更不可能知道有哪些人是他真正在乎的了。
安室透想了想, 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能把最近接触过的稍微有点名气的人都在心里过一遍。
然而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墨田和珠宝艺廊都在南洋大学的另一边,如果他去大学附近的铁道口去找班长,那么就会错过朗姆的任务。
如果他不去……要是班长真的在那边呢?
他一个人能对付菊叶吗?
安室透神色凝重地盯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给诸伏景光单独打了个电话。
“你能去帮忙找一下班长吗?”
安室透不在现场, 也听他们说了现场的情况, 医生好几次切换身份,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然而在安室透看来,这些都是为了让松田阵平他们产生怀疑,让他们觉得堀川和羽切之中必然有一个人是医生。
等到他们发现堀川是怪盗基德变装的, 他们就会深信不疑剩下的另一个才是真正的医生。
他只是借助怪盗基德的手段, 再次回归了羽切的身份而已。
因为安室透之前就遇到过羽切,松田他们相信安室透的判断,自然不可能怀疑羽切是假的。
但实际上真正的医生早已逃脱了。
他既不是堀川, 也不是后来的羽切。
他所做的一切, 都不过是为了摆脱他们的追捕罢了。
难道是因为好不容易从金田雪帆那里逃脱, 又遇上他们, 所以觉得不耐烦了吗?
安室透心里都有点怀疑, 真正的金田雪帆都不知道他们今天的行动,一切都是医生营造出来的假象,让他们以为金田雪帆也在罢了。
听到他这边传来长久的沉默,诸伏景光突然说:“我可以去。”
羽切正在被佐藤他们押回警视厅,他又不具备医生那样的手段,不可能中途逃脱,再加上他是去给医生顶罪的,也根本没必要逃。
诸伏景光跟不跟在他们后面其实都没问题。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他说。
安室透微微屏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诸伏景光问出来的问题并不是他想回答的。
“你还在被医生影响吗?”诸伏景光说,“自从知道那些事以后……”
自从知道医生有可能是小时候遇到过的那位,他每次提到医生的语气都很过激,除了不会伤害别人之外,他的行动比金田雪帆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和松田阵平其实都不是会随便对人动手的人,但在对待医生的事情上,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先动手,也许是因为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这才是他们唯一能胜过医生的地方。
诸伏景光很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但他心思藏得比松田更深,诸伏景光哪怕再了解他,也不可能全然猜透。
安室透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诸伏景光说:“很多年前,你还是个小孩子,没人会把小孩子的话当真的。”
不仅仅是那个人,他不是一直都被很多人随意对待了吗?因为是混血,无论是被霸凌还是跟人起冲突,都没有人会在意,就连学校里的老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到他的金发和深色皮肤,很多人下意识就会觉得麻烦了吧?
那时候的医生,只不过是做得比别人更过分而已。
贸贸然接手医院,又在突然间离开,在那时候的安室透看来或许很奇怪,对现在的安室透来说,却再正常不过了。
连北岛科技大老板的身份都能说抛就抛,他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医生呢。
更何况是出现在他身边,永远用敌视的目光看着他,给他制造麻烦的孩子。
可是他不该骗他的。
安室透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沉声说:“我没打算问他。”
所以他才会在明知道医生出现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从珠宝艺廊里面出来。
因为没什么好问的。
他做过的那些事,并不会因为他是什么样的人而改变。
难道他是真正的医生,他就能随意杀人了吗?
安室透沉声说:“我只要抓住他就好了。”
阻止他犯罪的最好办法,就是抓住他,或者……把他杀掉。
安室透微微握紧拳头。
电话另一边的诸伏景光不由得无奈,他觉得安室透现在这样的状态才是最容易受骗的,一厢情愿地认定某一个人是医生,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听,哪怕知道错误的路线也要一头撞上去。
如果他在现场,恐怕想也不想就会把羽切给抓起来吧?
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羽切是什么样的人,强烈的抵触也让他根本不想去了解。
医生是不是早就知道呢?所以才设计这么一出戏。
诸伏景光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种可能。
不然哪有那么巧,医生在大学里设计了一场谋杀案也就罢了,还恰好被工藤新一和他身边的小孩识破……
如果是安室透在现场,一定会想也不想就相信这是真的吧?
因为工藤新一很聪明,安室透还和他的父亲有联络,他的父亲又帮助过他们那么多……
如果有一个人能那么凑巧发现医生犯罪的话,那么就只有工藤新一了。
换做工藤优作在场,他都不会直接指出来。
不,哪怕更早的时候,在别墅里,他都不会让柯南说出来。
但是年轻气盛的工藤新一会。
工藤新一就是那时候被盯上的吧?
就那么自然地,被医生纳入了这次的计划里……
明明他们只是见过那么一面,短短的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所有人就被医生纳入了棋局之中,轻易安排了所有的角色……
如果不是柯南的话,现在安室透他们恐怕都认为他抓住医生了,而工藤新一,也认为自己哪怕躲在暗处,也抓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罪犯……
但是其实他们都是错的……
诸伏景光呼吸微微凝滞,对面的安室透忽然开口:“你说得对,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孩子。”
所以羽切晕血的事才会被柯南看穿,换美瞳才会被柯南发现……
不仅仅是医生,连羽切都会因为他轻视小孩子的事实而付出代价。
听到他有些发沉的话,诸伏景光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了。
他这根本就没有摆脱影响啊!
而且执念好像变得越来越深了。
尤其是在他发现医生想用羽切来顶罪之后……
这不就是又一次想骗他们吗?
回想起羽切主动认罪那一幕,诸伏景光现在心里都还有些后怕,还好零当时不在那里,不然他绝对想也不想就把羽切给抓起来了。
在那一刻,就连诸伏景光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好像医生真的认罪,决定向他们坦白一切那样。
哪怕现在想起来,诸伏景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轻松,然后更大的空虚和茫然开始袭来。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抓捕医生的决定是错的,可对方深不可测的手段就好像告诉他们永远也赢不了,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
这样的话,他们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为什么不把羽切就当成是医生,直接结束这一切呢?
诸伏景光越想越难受,又想到很久没说话的松田,松田现在应该不在中森银三的车上了,但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
他转而说道:“我给松田打个电话看看。”
“好,”安室透说,“我先去学生公寓找找线索。”
回墨田也要经过羽切的学生公寓,如果能在那边找到他们用来给羽切定罪的证据就再好不过了。
医生设计的证据必然是完美无缺的,如果他们能找到,日后也能用来给医生定罪。
安室透神色微微一凛,车调转了一个方向,飞快朝着学生公寓的方向驶去。
而在另一边,松田阵平满脸不爽地望着对面的年轻警察。
对方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他糟糕的心情,眼睛晶亮亮地朝他身边张望。
松田阵平正想说别想着逃跑,又感觉他不是在望门口的方向,而像是在找点什么,忍不住无语了。
“你想找的人不在这里。”松田阵平的语气更不爽了。
明明他和诸伏景光都是这家伙的上司,为什么诸伏景光待遇就是比他好啊!
他这么大个人站在面前,这个家伙是完全看不到吗?
对面的人好像有些失望似的“哦”了一声,又看了看他:“那我走了哦?”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他已经在一点一点往门口的方向挪动了。
他看起来完全不想靠近松田阵平,所以接近的是门的另一侧。
松田阵平直接站到最中间,双手环胸瞪着他。
对面的年轻警察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松田阵平说:“你还有些问题没交代。”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上次他是为了抓医生回去,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松田阵平在现场根本就没发现他,可他好像知道一切那样,还提前追到这里来,质问基德医生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基德也是他们组织的人吗?
对面的年轻警察又眨了眨眼睛,往门口小步小步靠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刷地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说:“三个问题~”
松田阵平不由得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正在脑海中思考着到底要问什么才能将情报最大化,就见他抬起的手中飞出了一样东西。
松田阵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矫捷的人影立即从他的身边掠过,嘿地一下落到了下方的楼梯上。
他从楼梯抬头,望向站在天台门边的松田阵平,语气轻快地说:“其实我一个也不会回答你~”
“下次换人再来问吧!”
在松田阵平暴怒之前,他用手撑着栏杆飞快跳下,落到更一层的楼道中,直接失去了踪影。
松田阵平拿着刚才悄悄接通的手机,怒气冲冲地说:“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
诸伏景光:“听到了……”
所以没必要那么大声的。
但他有些不明白,金田雪帆为什么会提出这三个问题,还暗示只要他去问就会回答。
难道是为了转移松田的注意力,好更快地脱逃吗?
他是要去追怪盗基德,还是——
今鹤永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意外的没在松田阵平那里耽误太多时间,现在距离载着羽切的车辆到达警视厅还有十多分钟。
他直接换上白发和易容,跑到墨田区附近,把疑似朗姆派来监视的人全都打晕了。
然后他坐在了一家甜品店里,点了一份甜点慢悠悠吃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一个高挑的女生推门进来,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点了一份跟他一模一样的点心。
今鹤永夜不由得微微挑眉。
宾加……?
差点忘了这家伙也是朗姆的人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宾加……他现在是变装吧?原本只是想找一个人随便交给安室透他们的,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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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昨日之影
宾加伪装的女生坐到了今鹤永夜的侧面, 感受到他一直在隐晦打量自己的目光,今鹤永夜抬了抬手:“不好意思,我还要加一份这个。”
白发年轻人指了指自己面前吃到一半的甜点, 又忽然手指一转, 点了一下侧面高挑而明艳的女生:“这位小姐帮我付钱哦。”
“……什么?!”
宾加被他的话打得措手不及,直接就变了脸色。
随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他连忙说:“我、我又不认识你!”
——这样的反应,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分明还是了解得很深的嘛。
今鹤永夜看了一眼安室透的手机定位,离这里还有好一会儿,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看到他脸上似狡黠又似邪恶的笑容, 宾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朗姆只是派他来踩点,连监视都算不上,可他竟然只是多看了对方一眼就被发现了。
他好像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样。
宾加不是那些一无所知的新人, 早在一两年前的时候, 他就应该拿到代号的, 可那时候就是因为突然卷入了这个白发年轻人和琴酒的纷争……
那时他拼命打听这个年轻人是谁,可还没等他打听到消息,年轻人的名字就变成了组织里讳莫如深的存在。
所有跟他出过任务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露出警惕之色, 就连一向高深莫测的朗姆提到他都掩饰不住愠怒, 再后来,他的名字就再也没有人敢提了。
也没人知道他的代号。
——甲州威士忌。
在收到朗姆的邮件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人竟然又出现了。
可他不应该是去找琴酒的么?为什么又是朗姆老大先发现他了呢?
而且他还让自己提前来踩点……
只有朗姆知道, 为什么Boss把邮件发给了他而不是琴酒。
Boss一定是还在意当年位置暴露、差点被人找到疗养院的事。
虽然琴酒用行动证明了他根本不可能跟北岛科技的人有关联, 但是Boss果然还是很在意吧——
他和菊叶好像只是简单的仇恨, 但又好像有着很深的关联, Boss不想让他知道菊叶出现, 所以才把邮件发给了自己。
这也是朗姆等待了很久才等到的机会。
这一两年不管他做什么,Boss的回应都带着漫不经心,好像对他完全失望了一样。
哪怕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在Boss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朗姆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替换掉的紧迫感。
在这样的组织,就别想着全身而退什么的了,更何况他还知道组织那么多的秘密……
一旦被抛弃,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就不再是优势,而是他的催命符。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自己的位置,更何况他还有着自己的野心。
外面那些零零散散的组织根本比不上他们,他都已经接近权利的最中心了,只要伸伸手就能够到滔天的权势,这样的诱惑摆在他前面,他怎么舍得放弃。
他一定要完美地完成这次任务,重新得到Boss的重视!
在这次行动中,朗姆最忌惮的就是琴酒,Boss把菊叶的行踪告诉他,要是让琴酒先把人抓到了,那么他就彻底完了。
从Boss给他的照片来看,菊叶疑似受伤了,如果他连一个受伤的人都搞不定……
[别带你那没用的下属了哦……]
当初浮现在屏幕上的那行字仿佛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朗姆脸色发沉,立即给波本发了一条消息。
[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看起来很平常,但莫名的就是有种急切感,安室透面不改色地回复:[我之前在杯户,现在赶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
[快点!]朗姆飞快打出了这行字,但又在即将发送的时候删掉了。
波本是个很敏锐的人,虽然他表面上忠于自己,却也有着不少小心思,朗姆对他结交贝尔摩德的事情心知肚明,每当想起来还是有些不爽。
可他手底下实在没有适合去接触菊叶的人,既不会被菊叶干掉,又不会给琴酒通风报信。
前一条尤为重要。
要是让菊叶发现自己想要对他动手,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就先下手为强,朗姆手底下能在菊叶面前撑上几招的根本没有。
这种时候,就显得波本更重要了。
他以前就认识菊叶,和菊叶之间也没有冲突,不管是拖延时间,还是让他突然对菊叶出手,都能打菊叶一个措手不及。
就算菊叶侥幸从波本手里逃了,附近还有埋伏好的宾加他们……
尽管菊叶手上的纹身缥缈而又精致,看起来甚至比他以前的打扮更为时髦,但在朗姆看来,却如同掩耳盗铃一般。
不过是为了掩饰他手臂上严重的伤势罢了。
他似乎一整条胳膊都被炸到了,这样的伤势,哪怕经过一两年的恢复,也根本回不到原来的状态。
他可能连枪都拿不起来。
就算能拿起,也没办法再进行更精细的操作了。
他安排在警局里的人向他做的汇报也证实了这点,他现在连一串苹果糖都拿不了……
波本,不会连这样的人都对付不了吧?
朗姆神色幽沉地盯着手机,不一会儿,波本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消息传来。
[我在杯户这边调查失踪的石荣议员,赶过去恐怕还要好几分钟。]
石荣议员收了黑衣组织的贿赂,没多久之后就失踪了,朗姆之前让他去调查这件事,现在正好用来当借口。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安室透继续在羽切的公寓里翻找着,很多东西他都看了,没有任何疑点。
羽切住的学生公寓是大学里统一的配置,只不过是交的钱更多,待遇更好的那一档,不仅有空调电视机,还有书桌衣柜这些一应俱全。
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桌面上也没有摆什么东西,只有他的论文资料,还有一些废掉的论文底稿。
可安室透还是看出了不对劲,桌面上一左一右放着两摞书,左边的整整齐齐,哪怕拿直尺来量都是一条平整的线,看得出把书摆成这样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而右边的则更随意,像是随手抓起来翻了一本又放回去的那样,好几个书角还是歪歪斜斜的,根本对不齐,足以见主人的懒散和满不在乎。
安室透怎么看都觉得整齐得过分那一摞是医生无聊的时候特地摆出来的,而右边的,则是真正的羽切在烦恼论文,对着那些书一脸无从下手的样子。
又或者他只是随意翻翻,心里根本就没在意。
他都已经知道自己要去顶罪了,马上就要进监狱,论文写不写还有什么关系呢?
安室透让风见裕也问了他们专业的几个同学,都对羽切有着强烈的印象,看起来并不是像医生以前那样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而是羽切一直以来都在按照正常的轨迹去生活,去上学,去为了论文而烦恼。
然后给医生顶罪?
他伪装得那么像,又花费了多少心思呢?
一直以来,他活着就是为了这种事吗?
安室透沉得没有半点波澜的心底里隐隐冒出了一股愤怒,不知道是因为羽切,还是因为把这一切都推给其他人,自己逍遥法外的医生。
安室透在学生公寓里简单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不由得拧了拧眉。
现在的公寓里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差别,细节却乱了不少,迫于时间不够的关系,安室透很多东西都没能摆得跟之前一模一样,乍一看过去,有种微妙的不和谐感。
他四下扫了一眼,目光忽然定在自己从来没动过的那台电脑上。
会不会……
他心里隐隐浮现出一种清晰的感觉,那种感觉夹杂着比之前更为明显的愤怒,在一步步靠近那台电脑时,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快,仿佛擂台上的战鼓一般。
他按了一下电脑的开机键。
比他想象的更简单,那台电脑根本没关,密码也只是象征性地设置了一下,安室透很快就在自己刚才翻过的日历中找到了答案,解锁之后,桌面上干干净净,除了几个论文的参考文件之外什么也没有。
浏览器什么的也都很干净,但就在安室透用自己以前学到的知识试着找回记录之后,他的瞳孔忽然一颤。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
仿佛分配任务,又仿佛死亡通知般的,一行行的文字记录着别人的死因,对应的聊天记录以安室透的手段暂时无法恢复,但他已经认出了上面的一些人的名字。
正是那些谣言四起的、疑似被北岛科技那位害死的人们。
这些人的家属还组织过去北岛科技抗议,然而因为没有真凭实据,警察只能请他们离开。
那时候安室透就坐在对面的车里,他听到了那些家属对警察愤怒的骂声,听到了他们对要求北岛科技那位出面回应的无力的请求——
那是在那人失踪的半个月之后了,由于金融系统被外来的公司接手,有很多传言那人已经遇害了,安室透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出现,到底是不是真的舍得自己经营起来的这么大的公司。
可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只等到了那些像是身在地狱之中所发出的声音。
安室透一直以为,那些都是黑衣组织的报复,他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到只要是人送到他的面前他就会杀掉。
那些传言里面至少有一半都是真正的意外死亡。
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记录,以及很多自己根本就不熟悉,仿佛是在遥远的天边死掉的人的名字,安室透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呢?
不,或许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足以给羽切定罪了。
如果这台电脑被是警视厅拿去恢复,那么里面的就是完完整整的犯罪记录吧?
这么多……
足以判死刑了。
恐怕就连死刑都不能平息民愤,那些字映入安室透的眼帘,犹如每一个字都沾染上了血腥气一般,让他的呼吸也充满了铁锈味,他渐渐攥紧了拳头。
他还以为医生留了后手让羽切脱身的。
原来没有吗?
还是他们的追捕就那么烦人,值得医生牺牲掉一个身边的人?
安室透脸色难看地拔掉电源,他想把装载着那些聊天记录的硬盘拿出来,然而电脑机箱意外的牢固,螺丝犹如焊死在了上面一样。
试了一会儿还是拆不掉电脑,耽误太久了,朗姆那边恐怕不会再发来催促,而是怀疑了。
看着面前的机箱,安室透把心一横,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了机箱侧面的玻璃上。
他脱下外套缠在了手上,拳头砸上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但他还是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铁板上,他们用的竟然还是高强度的钢化玻璃……
这是有多想要让那个人去送死呢?
安室透又握紧拳头,一拳砸了上去,侧面的玻璃终于发出了一声脆响,连带着机箱边缘的金属都微微扭曲,他伸手进去,迅速按下硬盘的卡扣。
咔哒一声,硬盘弹了出来,他把连接线飞快拔掉,又觉得不够保险,把内存也拔了下来,然后用衣服裹住飞快离开。
“砰”的一声关门声引起了隔壁学生的注意,但他只是微微疑惑了一下,又歪头继续跟人打电话了。
另一边,今鹤永夜坐到了宾加的对面。
“怕什么,”他说,“朗姆让你来监视我,不要被我发现吗?”
宾加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他的变装似乎跟易容又不太一样,在这些透着真实情绪的表情下,隐约显露出些微男性的硬朗感,让他现在看起来都有些奇怪了。
明明都化妆成大美女了。
今鹤永夜说:“现在又没有别人来,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
宾加用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表情望着他。
今鹤永夜笑了笑:“你就不想知道朗姆老大在哪吗?”
宾加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对面的白发年轻人指了指自己,有些得意地说:“我以前可是很受朗姆老大重视的哦。”
“这是只有知道他真正在哪的人,才有的待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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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昨日之影
宾加的脸色变了变, 在他心里,他一点也不想相信现在这个年轻人的话。
组织里谁不知道朗姆是除了Boss之外最神秘的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他, 任务也是用邮件联系, 只有受到重用的人才能接到他的电话,但据说他在电话里用的都是变声器。
然而面前这个白发年轻人却说他知道朗姆老大在哪。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所以朗姆老大才让自己找他, 看着面前神色得意的年轻人,宾加不由得动摇了。
他一点也不想相信这人的话,朗姆老大的命令就好像要把他摆到和这个年轻人的对立面一样,虽然不是监视,但报告周围的情况和监视难道还会有什么不同吗?
然而想到这个年轻人疑似和琴酒敌对却能活到现在, 宾加心里的动摇越发扩大。
如果不是有朗姆老大保他,琴酒会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留到现在吗?
店员将新的甜点端上来,白发年轻人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见宾加一直盯着自己, 他才抬起头来说:“你还不知道你真正的任务吧?”
“什么?!”宾加又是一惊,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看到白发年轻人靠近的抵触,而是隐隐约约带着窥探到了真相的求知欲。
白发年轻人不由得笑了笑:“等下波本会来这里。”
他放下手里的勺子,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支笔, 把地址写在了连同甜品一起端上来的小票背后。
几行黑色的字体宛如行云流水般地出现, 没等宾加看清,白发年轻人就将小票一翻,写了地址的那一面直接压到了桌面上。
他把小票往宾加的方向一推, 轻笑着说:“这是给你的考验, 就看你能不能通过了。”
能通过的话, 就去这个地方。
是这个意思吗?
宾加有些心惊肉跳地望着他, 如果上面写的真的是朗姆老大的地址……这么多年, 自己终于受到他的重视了吗?
他说波本会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让他偷听他和波本说的话吗?
这又是什么考验?
宾加越想越不明白,看着白发年轻人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还把面前的甜点也端走了,他却不敢多拦,更不敢上去多问一句。
在他心里始终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被自己监视的人,还跟琴酒有仇,听说都到了光是见面就要掏枪把对方杀掉的地步了,为什么又还能轻易给出朗姆老大的地址给自己,还说出考验这种话呢。
宾加心里有些不安,连忙拿出手机,在桌下悄悄发了条消息给朗姆。
今鹤永夜打开系统,宾加果然给朗姆发了邮件。
[您这么安排,是不是有其他用意呢?]
他把邮件拦截掉,用朗姆的一贯口吻回复:[你在说什么废话。]
尽管被训斥了,在收到邮件的刹那,宾加还是松了口气。
竟然是真的……
朗姆老大没有反驳自己的话,他的安排真的有其他的用意。
难道他叫自己来踩点,其实不是监视这个白发年轻人,而是在怀疑波本吗?
还是说,他只是想看看这个白发年轻人和波本会做什么?
无数的猜测瞬间从宾加的心中冒出,在他心里又忍不住觉得轻松多了,还好不是让自己对这个人动手……
能让组织里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的角色,宾加还没那么不自量力,觉得自己能轻松制服他。
知道自己只要稳住,能顺利听到他和波本的谈话就好,宾加一下子放松下来,把面前不太喜欢的甜点推开,又招手把店员叫过来,点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喝了起来。
另一边,今鹤永夜愉快地吃着点心,代表波本的手机信号从学生公寓里出来,离这边越来近了。
无论是对宾加动手,还是对他现在还是重用的“波本”出手,对朗姆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听话的下属他要多少就能有多少,损失掉这些,对他来说只是难受一阵。
哪怕在疗养院的地下室看到菊叶留下的话,也顶多气他两天,让他睡不着觉而已。
要想真正让他伤筋动骨,还是得对他本人出手。
还不能让琴酒和贝尔摩德这些聪明人察觉到异常。
要是被他们发现组织的Boss换人了,没有人再约束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不然的话,今鹤永夜真的挺想把朗姆从黑衣组织里开除。
这应该是最让他难受的一种做法了。
今鹤永夜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在他的第二份点心吃完的时候,安室透来到了这片区域。
既然朗姆说了看到甲州威士忌就能明白他是谁,那当然是从人多的地方开始找起。
安室透直接去了繁华的街区,他给朗姆发了一条汇报,自己已经抵达墨田区,然而没多久之后,朗姆就给他回复了一个地址。
地址还真是在闹市区,只不过离安室透这边还有一段距离,安室透看着他发来的邮件,脸色微微有些发沉。
东京一千多万人口,哪怕只是墨田区,也有三百多万,就是他们公安想找一个人在哪都不容易,朗姆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给出地址。
到底是他提前知道甲州威士忌的位置,还是他的情报能力太过强大了?
而且……他让自己去找甲州威士忌,到底是为什么?
他看起来很急,就好像深怕甲州威士忌跑掉一样。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安室透心脏忽地一跳,一种莫名的预感从心底浮现出来。
他连忙驱车赶往地址,车还没停稳,他就看到了坐在对面店里的年轻人。
他穿着黑色风衣,少见的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配饰,只不过在白色的碎发间隐隐约约能看到些许红色的光亮,似乎戴了红色的耳钉。
注意到窗外投来的目光,那名白发年轻人微微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安室透抓着钥匙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菊叶……”
原来他才是甲州威士忌!!!!
难怪朗姆说看到他就明白了,难怪提到这个代号,其他人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一脸糟糕透了的表情。
竟然是这样!!!
安室透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他都给羽切发了邀请函,把羽切带到珠宝艺廊,现在人都快被他送进监狱了,他还想干什么?
来挑衅自己吗?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公安,还想把他抓起来?
对面的白发年轻人看到他站在原地不动,又像是害怕他看不到自己那样,连忙抬起手挥了挥。
他还用有些亮晶晶的眼神望着安室透,安室透很怀疑,要是自己不回应的话,自己的代号下一秒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响起了。
安室透深深吸气,抬脚走了过去。
“你怎么那么慢?”
安室透才刚推开门,就听到对面传来了白发年轻人的声音,好像他们已经提前约好了。
安室透心里一气,不是他们在羽切的电脑里面装高强度的钢化玻璃吗?
他都怀疑那是防弹玻璃了,就这么不想让人破坏羽切的电脑,就这么急着给人定罪?
他脸色难看地走过去,在这个白发年轻人面前也不需要掩饰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语气很不好。
对面的人看了看他,像是有些意外,然后坐直了身体说:“别那么生气嘛……”
他像是想要摆出严肃的表情安慰对面的人,然而没能成功,安室透根本没有从他眼里看到半点内疚,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就好像他在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在这个人眼里,到底又还有什么是真正正常的呢?
能够肆意杀掉可能泄露他们组织消息的人,毫无心理负担地杀掉公安,用重伤的人来威胁……
安室透忽然揪住他的衣领:“你给我出来!”
这家店似乎是大型连锁,店员和客人都很多,在这边还是太不方便说话了。
白发年轻人有些无奈地站起来,看似顺从他的动作,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远处一个长相明艳的高挑女生眨了眨眼睛。
安室透敏锐地侧头,却只看到他微微扬眉,嘴角挑起,露出一个轻松而又挑衅的笑容。
——他刚刚喝果汁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安室透莫名地想到,菊叶的惯用手一直都是右手,他表现得和一两年前的时候没什么差别,甚至还更过分一些,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呢?
他真的受伤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白发年轻人的右边瞥去,然而他今天穿的风衣似乎不是很合身,比他平时穿的还大了几分,袖子长得都快裹住整只手了。
只留下一点点手指尖露在外面,注意到他的目光,白发年轻人把手抬起,对他轻轻晃了晃。
安室透脸一黑,用力把他拽到街角。
“你们就这样送羽切去死吗?”他直接挑明了说道,“他不是跟你一个孤儿院出来的?”
“什么孤儿院?”对面的白发年轻人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这和骂别人没爹没妈有什么区别?”
他总是这么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岔开话题就是答非所问,很久以前与白发年轻人相处时的画面再次冒了出来,安室透阴沉的神色变得微微扭曲了。
这时白发年轻人却往远处一瞥,然后轻声笑了起来:“你很累吧?”
他忽然这么说,安室透不由得一愣,几乎不受控制地要以为他是在说他们和医生作对,一直这么徒劳地追逐,无用地努力着,始终找不到线索,也抓不到任何东西。
到了最后,还要让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他们的行动而出来顶罪。
安室透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紧了,然而下一秒,白发年轻人却说:“我记得以前给你打电话,明明是大早上的,太阳都还没出来,你却把电话给接了……”
还一点被人叫醒的怨气都没有,这是根本就没睡吧?
白发年轻人有些怜悯的目光望着他,他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了怒火,这都怪谁呢??
谁会因为一个电话没接到,就怀疑他有问题啊!!
还一副这个家伙得到了Boss的秘密好像要跑掉了的样子,就这样闯进他家里乱翻一通!
“你少提以前的事!”安室透想也不想就开口,他们现在说的,明明是羽切的问题。
哪怕白发年轻人录了音,把这些话都发给朗姆他都不怕,他还能说跟羽切是在别墅里认识的,可那家伙却被菊叶他们拉出去顶罪了。
他的愤怒从眼中浮现出来,白发年轻人却好像看不到一样,又像是根本就不想聊这个话题,装作有些惊讶地望着他说:“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叙旧的吗?”
哪有这么回事!
明明是朗姆叫他来的!
等等,朗姆——
安室透自从见到菊叶之后,还没有给朗姆发过消息,朗姆叫他来找菊叶,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把菊叶抓住?
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要找的是菊叶就好了,还叫了他那个从来没有人叫过的代号。
想到他是怎么得到代号的,安室透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这家伙就是靠诸伏景光的牺牲才拿到代号的!
用抓住卧底来证明了他的忠诚,哪怕他是北岛科技的人,Boss还是把他放进了组织里。
诸伏景光一直觉得他活下来的事有疑点,安室透却觉得,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是菊叶动的手脚。
他要是想让诸伏景光活下来,哪里用得着那么复杂,最后还把重伤的诸伏景光绑在剧院里威胁他们。
他绑得毫不留情面,哪怕知道诸伏景光情况很差,也没有给他处理,在诸伏景光逃走的时候,还对他下了狠手。
要不是剧院地形复杂,各种各样的道具又多,完全遮掩住了诸伏景光的身形,他还不一定能逃得出来。
安室透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做好事的可能,然而现在他出现在这里,以及朗姆的命令又确实有疑点。
这时他忽然想起,他进去的时候,看到菊叶点了两份甜点,但桌面上只有一张小票,上面打印的也是一份甜品数目。
也就是说,还有人帮他点了一份。
或者他是见了什么人,那个人点了和他同样的东西,后来什么都没吃就付钱走了?
这样也不太对,菊叶不像是会随便吃别人东西的人,而且从小票的时间上来看,他到那里也就是十几分钟之前。
见面时间这么短的话,跟他见面的说不定只是个关系一般的人,那他就更不会动对方留下的东西了。
安室透脑海中不知怎么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侧对着他们的一个高挑女生起身去结账,她桌面上有着和菊叶那边一模一样的点心,还有着一杯咖啡。
……两份小票?!
最后她好像把其中一张小票拿起来,收进了口袋里,然后拿出了钱包。
如果只是收据的话,直接放到钱包里不就好了?
不少人都有这个习惯,为什么要把小票放到口袋里呢?
难道那张小票很重要?
菊叶今天真正去见的是她?!
这个猜测让安室透的心跳不由得变快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朗姆异常明显的命令也能解释了。
他的目标有可能不是菊叶,而是菊叶想见的人!
在朗姆眼里,他就是只是“波本”,和菊叶没有那么深的恩怨,看到菊叶,为了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甲州威士忌,他会比平时更快地汇报情况,朗姆也就能借着这次汇报,确认跟菊叶见面的到底是谁了。
原来这才是朗姆的目的……
安室透一直都知道朗姆的心思很深,可没想到他直到现在都还在防备着自己,连这次任务的真正目标都不直接说出来。
又或者是菊叶要见的人太重要了……
所以菊叶才会听话地跟他出来,又一直在答非所问,就是为了牵扯住他的注意力,不要让他注意到那个女生。
他刚才还往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在确认那个女生有没有离开吧?
朗姆一直都很在意北岛科技,菊叶又是医生的人,能同时引起他们注意的人,就算不是医生易容而成的,也跟医生有着很深的关联!
安室透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白发年轻人,似乎是因为那个女生已经走掉了,他显得更放松了,还带着点一切都要结束了的轻松感。
对上安室透的目光,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安室透哼了一声:“我们不会让羽切进监狱的!”
白发年轻人笑了起来,这让他显得更开心了。
“好哦。”他说。
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在乎羽切,又不像是完全不在意,安室透一时间摸不准他的态度,但只要一想到他默认了让羽切去牺牲心里就来气。
“他不是很厉害吗?”安室透忍不住说,“厉害到要用这种办法?”
一定要用这种办法来摆脱他们的追捕吗?
他这句话就像是知道羽切是假的了一样,然而对面的白发年轻人却没有任何慌乱,也没有对这句话做任何的解释。
他既没有维护医生,也不像是金田雪帆那样会因为听到别人提起医生而做什么过激的行为。
就好像最初的时候在酒吧里,他只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听到医生的名字才忽然坐起来。
他带着和那时差不多的笑意说:“以后睡个好觉吧?”
那双暗红色的眼里仿佛带着真正的笑,又像是轻佻的临时起意,和他那时想要代号一样,只是突发奇想就这么说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安室透简直怀疑他根本就没在听自己说话。
他又看了看年轻人右边的手臂,还没等他真正动手去确认那到底有没有伤,年轻人就忽然说:“有事,先走了!”
他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别的事没做,飞快从安室透的面前跑了。
这次安室透没有阻拦。
因为他发现了,白发年轻人走的方向和刚才那名女生离开的是同一个。
在原地等了几秒之后,他换了更快捷的路,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没几天就要完结了,征集番外!!
截止到7.5吧,可能在这之前就完结了,目前还说不好,如果小柯写得多点就续长一点
福利番外准备的有[金田-模仿犯/松田-意外发现][琴酒的怀疑][来自美国的讯息]以及和正文关系不大的时政番外,有些只有几百字,有些大概几千这样,感谢大家追这么久!!如果有想看的番外尽管提,因为我是提前存稿,10号就要出差了,去很远的地方,还要带两箱资料,真的带不了键盘了,那些资料比我还重o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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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昨日之影
从自动驾驶发回来的定位看, 搜查一课的车距离警视厅还有五公里左右的距离,算上限速和堵车的因素,今鹤永夜至少还有六分钟的时间。
六分钟能做什么呢?
也许很多, 也许什么也做不了。
对于宾加来说, 他就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
波本和甲州威士忌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宾加拿着手机,有心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汇报给朗姆, 然而他又担心朗姆觉得他太蠢,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波本难道不是朗姆老大的手下吗?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听他和甲州威士忌的对话?
宾加越想越不明白,比起一无所获,他更害怕朗姆觉得自己是废物,所以迟迟没有把那些话汇报上去。
在波本带走那个白发年轻人之后, 他也结账离开了。
他反复凝望着那张写了地址的小票,那张纸上的地址明明触手可及,可他却好像怎么都够不到。
明明只差一点点……
他说的考验到底是什么!!
宾加有些焦躁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墙, 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视线里, 他心里一惊, 连忙抬头。
只见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站在巷子口,对上他的目光立即笑出了声。
他轻佻的神情天然带着嘲讽一般,宾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是你?”
“我怕你没想明白呢。”白发年轻人用我就是很好心的语气说, “怎么样, 看出什么了吗?”
宾加有些犹豫地皱眉,他什么都没看明白,但他不想被面前的年轻人发现。
对方不仅透露给了他“考题”, 还在这种时候, 像是能审判他的法官一样出现, 让他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但他又怕自己回答得不好, 真的会传到朗姆那里, 他好不容易才拿到了代号,这还是朗姆老大亲自给他分配的任务……
宾加想到这里,神色不由得慎重起来。
看着眉眼轻佻的白发年轻人,他忽然说:“波本很讨厌你?”
在这种时候,不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而是想要用这种办法套取信息,确实很聪明。
但在他面前的白发年轻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不知道从哪抓出一把闪亮亮的金平糖,摊开手说:“这还是他给我买的!”
是吗?宾加也想回他一句,我根本没看出来啊!
波本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他刚刚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宾加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可怕的样子。
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随时都准备攻击靠近他的所有人那种感觉。
一直把朗姆手底下的人当做竞争对手,宾加自然也打听过波本,他能打听到的不多,除了好像什么消息都能弄到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但如果他是攻击性这么强的人,在组织里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哪怕他再神秘,也会有一些流言传出来。
可是什么也没有。
宾加很怀疑,他的警惕和攻击性,都是因为面前的白发年轻人而存在的。
不仅仅是琴酒敌视他,现在连受到朗姆老大重视的波本也这样……
宾加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听这个年轻人的话。
如果他真有那么好说话,知道他代号是甲州威士忌的人就不可能是那种反应了。
然而好像已经晚了。
“你就慢慢想吧。”
面前的白发年轻人笑了起来,在他越来越不安的眼神下,轻松笑着说:“那是真的朗姆老大的地址。”
他的尾音微微扬起:“祝你好运~”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身影就在巷子口消失了。
红得如血一般的晚霞映照进来,巷子里的宾加不禁浑身发冷。
真正的,朗姆的地址。
宾加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和第一次听到的激动完全不同,第一次的时候,这个地址代表的是朗姆老大的器重,只有真正受到他重视的人才能到那个地方见他……
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如果有的话,其他人怎么可能不说?
能够见到除了Boss之外最神秘的朗姆老大——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一直拼了命努力、比谁都要忠诚的自己。
所以……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自己被这个白发年轻人骗了。
不对,地址是真的,也不能说是完全被骗,可这是在朗姆老大完全不知道、也完全不想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得到的……
朗姆老大派自己来踩点,等同于监视这个年轻人,自己却被他摆了一道……转而拿到了朗姆老大的地址……
宾加仿佛冻得发僵的身体狠狠颤抖起来,他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巷子口,迅速向另一边跑去。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
在这个极其注意隐蔽的组织,哪怕是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组织成员的身份都会被杀掉,何况是得到了朗姆老大地址的自己!
那个白发年轻人到底为什么要把地址告诉自己?
看自己不顺眼?还是想挑衅朗姆老大?
宾加根本不敢去猜,也不敢去问朗姆他给的地址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在邮件发出去的瞬间,他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个组织有多恐怖,深处其中的宾加比谁都明白,所以他才想要往上爬,想要拼命讨好朗姆……
到头来,难道还是要死掉吗?
琴酒处处瞧不起自己,后来还把自己拦下来打成重伤,连武器都抢走,这些仇他都还没报!
宾加把手伸进口袋里,攥紧了那张小票,那像是一枚正在缓缓爆发的□□,又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名白发年轻人最后说了祝你好运,大概就是不会把地址的事说出去了。
可到底能不能守住这个秘密,还是要看宾加自己。
那个年轻人就像猫抓老鼠一般,将饵投了下来,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做出选择……
可他根本没有选择,消息一旦泄露,就绝对会传到朗姆老大那里。
在那家店里那么多人,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听到到了什么,还有就是波本,作为情报贩子,宾加都怀疑他能读懂唇语,如果让他发现的话……
回想起那名白发年轻人脸上轻佻的笑容,宾加心脏近乎停跳,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提起他别人都是一副警惕的神情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也是要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整天都提心吊胆、疲于奔命么?
他最后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地址,飞快将地址撕成了碎片。
安室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名高挑的女生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微微仰起头,像是要把东西往肚子里吞的样子。
安室透心里一惊,下意识喊道:“住手!!”
然而他的话却让那名女生动作更快了,她把东西吞进嘴里,看也不看安室透的方向,转身拔腿就跑。
她的动作很快,安室透不由得追了上去。
他没能发现菊叶的痕迹,明明是跟他们同一个方向,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更让他心里疑惑的是,那名女生吞掉的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是菊叶给的毒药,可看她的神情又不太像,而是像是什么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秘密……
她的速度很快,为了能追上她,安室透不得不提高速度,全神贯注的状态下,那些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想法渐渐褪去,他更多的注意到了前方女生的不对劲。
她逃跑的动作太快了!就像是受到过这方面的训练一样!
而且她还很了解地形,个子也比一般的女孩子高出许多——
之前在店里看到她的时候,完全是本土化的长相,安室透没有多想,可现在看着那比其他女孩子高出一大截的个子,还有更硬朗厚实的骨架,安室透心里不由得冒出了诧异的想法。
会不会是男的?
和菊叶见面的是个男人?可他为什么要变装?
就算是医生也不至于吧——
医生连他迎面一拳都躲不开,哪怕过了一两年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训练了很久了,安室透不知道是放心还是有些发散地想着。
他加快了脚步,然而前方的人很快就从巷道出来,打开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他选的这条路是在商业街背后,人不是很多,车也不多,安室透在后面追了一会儿,才看到第二辆空闲的出租车停在路边。
他连忙打开车门。
正把手撑在车窗上抽烟的司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追上前面那辆车!”安室透语气急切,“快!”
看对方避之不及的态度,他身上一定有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
不是跟医生有关,就是跟朗姆有关!
现在看来,是跟医生有关的可能性更大。
安室透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他还担心菊叶离开,是去找自己的车去了。
以那个家伙路过什么都要看看的性格,说不定会去撬他的车,要是在他的车上发现羽切的硬盘——
他说不定会把硬盘送到警视厅!
安室透连忙发消息给风见,他停的车距离附近的警署不远,临时调几个人过去,哪怕阻拦不了菊叶,也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硬盘拿走。
前方的出租车就快要驶出视线,瞥了一眼他紧迫的神色,司机把烟叼在嘴里,狠狠一踩油门。
从后座回头,看到另一辆出租车呼啸着冲了上来,宾加不由得抓紧了椅背:“再开快点!!”
“客人,这边限速40的……”
“我加钱还不行吗!”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宾加急得都用了自己原本的声线。
司机脸色微变,偷偷瞧了一眼他明艳的美女脸,默默踩下了油门。
两辆车的距离再次拉开,宾加心底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回想着刚才给司机报出的地址——那是去朗姆老大那边的地址。
宾加怀疑波本已经猜到了,所以才会追自己追得那么紧。
他是朗姆老大看重的下属,就是发现了白发年轻人乱写地址,把朗姆老大的位置暴露给自己,所以才那么生气,才说出“你到底想做什么”那种话的吧?
他现在过来,是想杀了自己?
宾加神色暗了暗,他已经向司机报了地址,大不了到了朗姆老大那边,要死一起死好了!-
另一边,今鹤永夜把接入汽车控制系统的盒子收回,轻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你怎么了?”
意识朦胧的司机顿时一个激灵,今鹤永夜说:“刚刚叫你,你怎么没听见?”
司机抓着方向盘,有些茫然地望着两边熟悉的道路。
这么快就到警视厅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在迷茫间,他又听到坐在后座的人说:“快帮我看看,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了指在自己左右昏昏欲睡的两个警察,司机扭头一看,顿时无语住。
“醒醒!”他中气十足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押送嫌疑犯呢,竟然睡着了?!
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在迷茫什么,他拿了车前的一瓶水,朝其中一个警察身上砸去。
那名警察顿时跳了起来,脑袋咚的一下撞到了车顶。
坐在他们中间的浅紫色长发年轻人咳了一声,像是没料到他竟然会这样。
警察没注意到他的神情,摸摸脑袋,很快伸出手越过年轻人,去叫醒了自己的同伴。
在略微靠近那名年轻人的时候,他仿佛闻到了很淡的,像是药水一般的味道。
他低头一看,年轻人的手上像是微微带着点湿润,还有些凉意,好像刚洗了手一般。
可是在车上,怎么可能?
警察很快就把另一名同伴叫了起来,这时车也已经到了警视厅。
最先停好车的是前方的佐藤美和子。
柯南不用锁车,先她一步跳了下来,跑到中间的那辆车上。
车门一开,他就看到了坐在两名警察中间的年轻人。
对方穿着白色风衣,坐在深色制服的警察中间,神情没有丝毫不自在,反而像是把人家当成了护卫一样,看到柯南出现,心情颇好地打了声招呼。
“又是你啊。”他明明知道柯南跟着佐藤美和子一起上车了,还是说,“你怎么也跟来了。”
当然是看你怎么进监狱的,柯南在心里默默地说,也许是因为那名公安有些机械性地重复的那几句话,那仿佛抹掉了所有感情的音调,让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见他不答,年轻人从容下车,经过他的时候还想摸摸他的脑袋,又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
明明被柯南指认了是罪犯,自己也当场承认了,可好像直到现在,看到了高大而威严的警视厅大门,他才真正意识到这点。
柯南忍不住想,难道他还以为,他有机会逃脱吗?
就在这时,佐藤美和子的电话响了起来。
柯南回过头,正好望到她脸色微微一变,在瞬间就看了过来。
她看向的不是柯南,而是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
紧接着她大步走过来,带着严肃而又充满压迫感的表情说:“有人闯进你的公寓,打碎了你的电脑,还拿走了硬盘,你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吗?”
——犯罪证据!
柯南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这个词,这一路上,除了那名公安奇怪的表现,他一直在想的就是,羽切跟那名凶手到底是怎么联系的。
如果没有自己叫住他,他下楼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像其他学生那样,好奇地去围观一下,然而不着痕迹地将凶手剩余的毒药给拿走。
根本没人能发现他的行动。
他晕血的表现,也是他离开的最好借口,因为看到鲜血产生不适,哪怕警察对他也只是同情,而不是怀疑。
柯南越想越觉得心惊,又忍不住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要不是误打误撞,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找到他是真凶的证据,甚至根本就不会这么想,而是反复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他之所以这么气定神闲,就是因为直到有人帮他善后,会有人把装有聊天记录的硬盘给拿走吗?
他还有其他帮手?
柯南紧紧盯住他,却见他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莫名地说:“谁知道呢……可能是论文吧?”
说到最后,他像是有些意外一样,还对柯南眨了眨眼睛。
柯南脸色一沉。
真要是论文丢了,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吗?
他丢的明明就是杀人的证据!
柯南飞快说道:“我过去看看!”
东西应该就是在他们回警视厅的这段时间丢的,去得快点,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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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昨日之影
“你去哪里?”佐藤美和子飞快拽住他。
学生公寓那边离警视厅更远, 过去至少半个小时,先不说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过去,去了又能做什么?
柯南被她拽住衣领, 顿时露出了不情愿的神情, 挣扎两下见她依旧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他才说道:“是新一哥哥——”
“他不会自己去看么?”佐藤美和子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说。
她早就想知道工藤新一到底在哪了, 又到底为什么把事情都交代给一个小孩子,偏偏这孩子比他还要莽撞。
如果柯南是工藤新一那个年纪,佐藤美和子还没有那么担心,可他年纪这么小,真要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想对他下手, 根本不用废半点力气。
每年失踪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佐藤美和子不想柯南成为其中一个。
柯南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 心里不由得无奈。
他要怎么解释, 他觉得那个年轻人根本不会对自己出手呢, 如果说是直觉,佐藤小姐会不会觉得他不靠谱,以后把他看得更紧了。
可那个人要是想对自己动手的话, 早在乐园的时候他就动手了。
那时候自己就躺在偏僻的角落里, 还被人喂了药根本不能动……
自己在别墅里指出他是幕后黑手的时候,他也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其他的过激反应, 要么他真的不是操纵一切的真凶, 要么他根本不在意。
柯南更相信是后一种, 那个人偶尔散发出来的气场强大又自信,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一般。
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警察面前, 还对警察动手……
想起他那时说的话,还有他突然袭警的行为,柯南总觉得有些奇怪,但那一点点小小的异样并不足以推翻他的想法。
还有那个在乐园里对准他的录像机,也在这个人离开之后,离奇地失踪了——
柯南仰头望着面前的年轻人,像是要找到他的什么破绽一样。
“好奇怪呀大哥哥,”他突然说,“论文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么,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记得?”
这个问题让那些原本没怎么在意他说话的警察们一下子望了过来。
一个正在为了论文而烦恼的人,怎么会在提起自己电脑的时候说“里面可能是论文”呢?
连论文到底有没有存在电脑里都记不住,这谎话也太离谱了吧?
收到警察们质疑的目光,年轻人脸色变都没变,只是露出了微微头疼的表情:“要是你被要求重写二十多遍论文……”
怎么可能记得电脑里放的是用得上的东西,还是根本用不上的废稿呢?
论文被打回来那么多次,一遍遍修改,恐怕连自己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那些警察们明白过来,不由得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没想到形势会因为一句话就简简单单的逆转,柯南立即说道:“为什么会要重写那么多遍?”
以他这么聪明的头脑,不用费任何心思就能一遍过了吧?
就算是为了“合群”,让自己看起来跟其他研究生没有什么不同,二十多遍也还是太多了……眼前的人也不一定有耐心……
然而他这么说完之后,还不等那个年轻人回答,佐藤美和子就说:“柯南!”
他的语气太咄咄逼人了!
哪怕他们都知道那个年轻人有问题,他们也不会这么问,这根本就不是审问犯人的正确方式。
对方目前也只能说是嫌疑人而已,就算他的认罪态度良好,也不应该这么对他……因为松田阵平的突然沉默,佐藤美和子心里对眼前这人越发忌惮,更不愿让柯南得罪他。
他杀人都不用通过自己的手,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柯南的态度看他不顺眼,试图操纵别人去杀了他。
想要弄死一个小孩子太容易了,而且事后也能推说是意外,小孩子自己不小心什么的……
佐藤美和子把柯南推到高木那边,转头对面上毫无异色的年轻人说:“请跟我们来吧。”
年轻人顺从地跟上他们的脚步,就像是从来都没想过要逃脱那样。
佐藤美和子心里却没有生出半点安心感,她侧头对年轻人说道:“关于电脑被砸的事情,你也是受害者,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你也想早点抓到凶手的,对吧?”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对方歪头说道:“当然了。”
在佐藤美和子有些冷凝的目光下,他用极其配合的语气说:“虽然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但也不能让人随便拿走吧。”
他好像知道拿走他硬盘的人是谁一样,柯南正要问出声,又被佐藤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挡了一下,把他推到另一边,到了彻底看不到那个年轻人的地方了。
他被挤到两名警察中间,那些警察个子一个比一个高,哪怕他奋力想要挤出来,还是很快就被另一个给挡了过去。
看到那个年轻人离得越来越远,柯南不由得露出了生无可恋的神情。
这时高木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柯南?”
柯南惊讶地抬起头,高木涉立即对他竖起手指,让他不要说话。
他看了前方的年轻人一眼,略微压低了声音说:“你还要不要去那边?我正好要过去送东西。”
从远处看去,他依旧是挺直了背向前走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在跟人说悄悄话。
柯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前方的佐藤,然后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抬头望着高木涉。
高木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又没说不让你去。”
如果真想阻拦柯南,她早就死死拽住柯南的衣领,而不是把他扔到一边了。
她这么说,更大的原因还是柯南当着那个人的面说自己要过去。
他们才刚把人带回来,那边就有人砸了羽切的电脑,说明他还有同伙在那边,这种时候,柯南非说要去找线索,那不就是送死么?
所以佐藤美和子一直表现出让他不要添乱的意思——
都是在表现给羽切和他有可能隐藏在附近的同伙看的!
柯南眼睛一亮,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有些期待地望着高木。
高木指了指一旁的侧门,不一会儿,他们在其他几个警察的掩护下顺利出门。
高木涉一上车就说:“你要是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不能离我太远!”
“好!”柯南一口答应下来,熟练地从他的车旁摸出安全带扣上,高木涉不由得侧头看了他一眼。
突然想起“柯南”根本没坐过几次高木涉的车,柯南尴尬地笑了笑:“那个,老师说,坐车的时候一定要扣好安全带……”
高木涉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就转动钥匙发动了汽车。
刚准备踏进问询室的今鹤永夜往身后看了一眼。
用来问询嫌疑犯的地方比普通做笔录的更安静,四处都有警察在站岗,仿佛戒严一样。
严肃的气氛似乎也感染到了面前的年轻人,将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莫测起来。
佐藤美和子心里一紧,下意识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对于柯南的包庇行为,然而下一秒,年轻人就收回视线,踏进了昏暗的问询室。
对于犯人的一系列审问即将开始了。
而在另一边,看着后面那辆出租车不断加速,离自己越来越近,宾加心情烦躁地按掉了突然打来的陌生电话。
那个号码像是提前料到了他会那么做,还没过两秒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
宾加有些恼怒地接起电话:“是谁?!”
“看来你被发现了呢。”电话另一头传来白发年轻人的笑声,经过电波转换变得有些失真,然而心情紧张的宾加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还不是你害的!”他用更愤怒的语气说,“要不是你把——”
把朗姆老大的地址说出来!
然而这句话却死死卡在了喉间,波本有可能知道那张小票的事始终只是他的猜测,要是他真的说出来……谁知道波本在后面的车上会不会有什么监听通话的手段啊!
别到时候原本不知道的,现在变成知道了……
宾加不由得一口血哽在了喉间。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他说,“我明明没有得罪你……”
“但是你出现得刚刚好。”电话那头的人笑着说,“好好逃吧,宾加。”
他看了一眼正在移动的信号。
是去往杯户的呢。
杯户中心的购物广场,以及放置在其中的巨大摩天轮,那才是一切的起源。
宾加愤怒地将手机砸到了车上。
那个白发年轻人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原来这才是所谓的考验——
根本就不是朗姆老大给他的,而是这个年轻人强行带来的!!
他只是过来踩点而已,朗姆老大都没要求自己对付他,可他却对自己出手了,还是这么阴险的招数!
他现在不能向任何人求助,更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到底知道什么。
宾加脸色阴沉地盯着后面那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辆,想起那个年轻人挂掉电话时轻松的笑声,他暗暗咬牙。
“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呼吸渐渐变得有些发沉,仿佛极其不情愿,但还是在最后做出决定的刹那,飞快拨通了那个让他痛恨到了极点的号码。
他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时候打的电话,而且还宛如求助一般——
仿佛尊严和脸面都在一瞬间被那个年轻人的笑声轻轻撕碎了。
宾加神色阴沉地开口:“琴酒!”
他语气极差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个人在哪里么?”
他报了一个地址,那边的呼吸仿佛在刹那间消失了,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现在就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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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昨日之影
“你确定?”
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琴酒的声音, 听起来和平时一样透着杀气,然而宾加却从里面听出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在意。
如果说的是其他事情,琴酒现在早就挂掉电话了吧?
宾加心里更觉得讽刺了, 忍不住冷笑道:“你觉得呢?”
如果不是那个白发年轻人出现了, 还让他陷入了有苦难言的困境,他现在会打电话给琴酒吗?
组织里随便抓一个人出来, 恐怕都知道他很讨厌琴酒,琴酒心里也明明白白。
听到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宾加不由得烦躁:“不信算了!”
他再想想其他办法,组织里讨厌那个白发年轻人的应该不只有琴酒吧?
他正准备挂掉电话,另一边的琴酒忽然开口:“地址给我。”
他还是同意了, 宾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越发觉得冰冷和讽刺。
连琴酒听到那个年轻人的声音都这样……从某种角度来说, 他是不是也在被那个年轻人摆布呢?
想到这里, 他忽然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带着讽意地开口:“你最好快一点。”
那个白发年轻人还会再出现的,他给了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让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背负整个组织的追杀, 这么好的戏码, 他怎么可能不来看。
他一开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什么只有受到朗姆老大信任的人才知道,分明就是他编造出来的。
他从那时候开始就盯上自己了吗?
不对……也许是更早的、自己刚步入那家店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回想起那时白发年轻人眉梢微扬, 似乎有些诧异的样子, 宾加心中凉意更甚。
他飞快报了地址, 然后催促司机加速, 甩开后面那辆穷追不舍的车。
与此同时, 安室透也在问出租车司机:“有没有什么近道,可以抄到他们前面的……”
“那也要知道他们打算去哪里啊,”司机有些无奈地说,“客人您知道吗?”
都不知道人家要去哪里,怎么抄近道?
如果只是想超车到前面把对方截停的话,对方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干看着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安室透当然明白,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这条路通往哪里?”
因为东京限速的缘故,再加上大的路口都有交警在执勤,超速的司机为了规避他们,把车越开越远,现在已经到了安室透在地图上完全看不到的区域了。
安室透只能隐约猜到大致的方向。
司机看了看周围说:“这边啊……应该是去杯户的。”
他说着又扭头看了安室透一眼,却见安室透的脸上有些怔忪,又有些像是警惕或者别的什么神色。
在这种时候……偏偏是在这种抓到了“医生”的时候,前面那人竟然来到了杯户?
这里不仅是菊叶以前住的地方,还是松田爆炸案发生的地方。
尽管这两个地点之间相隔很远,平时安室透也不会把他们联系到一起,但就是这么巧合的……
他们都已经抓到“医生”了,哪怕医生知道他们不想让羽切顶罪,也完全可以交出其他的“证据”,用更有力的手段来证明他就是凶手。
又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地方呢?
这绝对不是巧合,安室透又飞快想道,看对方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慌不择路,更像是早有预谋的。
他就像是要去什么地方,而且根本不怕他发现。
想到这里,安室透心脏莫名的一跳,仿佛有种玄妙而又危险的念头从他心中升起,又在刹那间退却了,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抓住。
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
诸伏景光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就连松田阵平也仿佛从耳机频道中消失了,明明只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事情却好像渐渐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变得越来越让他看不清了。
但是菊叶在这里,又没有看到班长,那至少证明班长是安全的吧……?
想到前方那辆车上看到自己就跑的人,安室透忽然有些不安。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
然而没等他发出消息询问,松田阵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他是谁了!!!!”
他的声音像是要穿透耳机,响彻到空中一般。
什么他是谁?安室透有些疑惑,松田阵平却好像不准备替他解答一样,语气急急地问:“你还记得在栗岛警官的葬礼上,我让你问的那个人吗?!”
他说的是诸伏景光,诸伏景光微微一愣,有些恍惚地道:“是他……?”
对啊……那么明显的浅紫色头发,他怎么一开始怎么没想到呢?
也许是因为他一出现就是与怪盗基德一起,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办法把他和警察这个词汇联系到一起。
可他又为什么出现在栗岛警官的葬礼上呢?诸伏景光很想猜测他们是朋友,但从他心底里传出来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就好像在迫使他把羽切和警察这两个词分隔开来一样。
他们明明是天然站在对立面的。
诸伏景光从来没有想过,把他和警察这两个词并列到一起,朋友?怎么可能?
这让他一贯冷静的语调变得有些不稳起来了:“那天他没有参加仪式。”
他只是在外面喝了杯酒,静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诸伏景光去打听的时候,也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发音,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名字的“小鹤”……
如果不是给医生顶罪的话,那人倒是确实会让人联想到一些高雅的东西,然而……
诸伏景光的心一沉,语气也不自觉地压低:“这些都是栗岛警官的一位同事告诉我的,我可以再找她去问——”
“都过去一两年了,怎么可能问得到。”松田阵平没想到他这么激动,连这种不可能的话都说出来了,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连忙叫了一声,“另一个笨蛋呢?”
刚刚好像听他说找到了菊叶,既然没提班长,那就是班长根本没事吧?
说不定菊叶根本没想动手,只不过是把手机扔在了铁轨边缘,等到他打电话过来了,再故意捡起手机。
至于他为什么会有班长的手机号,打班长的电话也是他接,说不定是提前复制了号码,又或者干脆抢了班长的手机。
以菊叶的性格,确实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他的身手也好,要是想跑的话,班长根本就追不上。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松了口气,提心吊胆半天,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就在刚才,他就应该把金田雪帆给抓起来。
看到他的时候,松田阵平竟然差点忘了这件事,只记得他和怪盗基德之间的对话,以及迫切地想要询问医生真正的踪迹……
松田阵平心里微微有些后悔,另一边的诸伏景光心情也不太妙。
他又尝试着打了伊达航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班长那边真的没事吗?
如果菊叶已经动手了,他绝对会毫不吝啬地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吧?
就像是金田雪帆也不会避讳他对二号动手那样,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随意对人出手,终结别人的性命,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更何况那是菊叶,要是伤到了班长,又或者把人杀掉了,他恐怕会用比平时更为得意的口吻说出来。
诸伏景光心脏微微凝滞,呼吸也莫名的乱了几分,他也开口问安室透:“菊叶有没有什么表现得特别的地方?”
如果他真的对班长出手了,不说出来的唯一可能就是,医生还有后续的计划。
就像当初把他藏在剧院下面一样,现在又把班长藏在了别的地方。
可班长不像是那时身受重伤的他,他在警校时期身体素质就很好,哪怕被菊叶用不知名的手段放倒,也根本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诸伏景光一下子陷入了奇怪的情绪之中,尤其是回想起羽切那时竟然出现在了栗岛警官的葬礼上。
又想起前几天安室透拿过来的汇报里,在别墅的时候,那人还为警察说过话……
诸伏景光心中仿佛有股无名的气劲在激荡,横冲直撞,在他心里,他跟这些人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金田雪帆把杀人说得那么轻松,医生虽然不会自己动手,可从来没有停止过诱导别人,让人不着痕迹地走向死亡。
在诸伏景光的心里,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会被原谅,他也一直都觉得所有人都是这么看的。
可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对方离自己竟然那么近,近到好像伸伸手就能够到。
就好像那些人和自己没什么不同,就好像他们真的可以和平共处,可以成为朋友一般。
这是诸伏景光不能接受的结果。
如果他真有那么容易妥协,当初赤井秀一说想办法带他离开的时候,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去试一试了。
可是他没有,他固执地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决定。
而在现在的他看来,那些人就是永远也不能被原谅的存在。
可警察不是法官,也不是审判长,更不是什么能够裁定别人善恶的人……诸伏景光微微攥紧了拳头。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有一天,医生也像这样侵蚀自己的生活的话,自己根本无力去阻止。
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好人,他的脾气也很好,虽然偶尔看起来有些冷淡,但也不吝啬帮别人的忙……
一直以来,落合政彦就是这样的,哪怕他已经失踪很久了,提到他,那些认识的人仍旧是一脸唏嘘,根本无法忘怀。
感受到他些微不对劲的情绪,安室透也顾不得前方的司机了,按了按耳麦说:“菊叶他……在这边见了一个人。”
因为是在车上,他没有说太多,而是改为了发邮件的形式。
就在他们互相联络的时候,今鹤永夜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待遇,警察一般对难以搞定的角色,才会用这一招,把人关在问询室里慢慢耗着,等人快撑不住了再进来……
还好自己不是个话痨的人,不然得憋死,今鹤永夜默默望着头顶灯光,又打开系统看了看。
他之前在伊达航的车上装了定位,还真就那么巧,他的车都开到高速上了,而且穿过的隧道很多,发送回来的信号时有时无。
这种情况根本接不到电话,也不用今鹤永夜多做些什么了。
他又把软件合成出来的,打电话给宾加那一段删除销毁,然后关掉系统,继续发呆。
就在他无聊地望着天花板时,柯南也跟着高木涉来到了现场。
看到柯南小小的身影,目暮十三的神情异常严肃。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提前破案而不爽的警察,柯南神色也跟着一肃,问道:“怎么了?”
“在鉴识课的证物袋里,我们找到了凶手用来下毒的毒药。”目暮十三说道,“现在初步判断,是他给羽切拿毛巾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下去了……”
“毒药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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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昨日之影
怎么可能?
柯南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可看着目暮十三严肃的神色,他又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目暮十三说:“鉴识课的物品都是放在车上的,那段时间, 只有凶手经过那边……”
在给那年轻人递毛巾的时候, 他们两个离那辆车都很近,所以也有可能是那个年轻人放的, 不是吗?
凶手怎么可能连自己身上藏的毒药掉了都不知道,在后来柯南指出他犯罪的时候,他还那么理直气壮……
柯南张了张嘴,然而看着目暮十三严肃的神色,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目暮十三是经过反复验证才确定毒药确实是凶手掉的, 凶手本人都已经承认了。
在柯南和佐藤他们离开之后,目暮十三也没有闲着,继续带人在现场搜集线索。
虽然被柯南说服了, 但他还是觉得随便在现场叫住一个人问话, 那个人又恰好是共犯的几率太低了。
而且他说要继续搜寻的时候, 凶手的神情也有一瞬间的慌乱。
目暮十三说,凶手把剩余的毒药都藏在了袖子里,他的袖口有一截是往外翻的, 一开始的设计就是这样, 在折叠起来的部分,正好把剩余的毒药藏在里面。
他把买来的毒药放在密封袋里,小小的袋子摸起来就跟纸片差不多, 上面还涂了胶水, 带着些微的黏性, 哪怕警察让他把袖子全放下来, 他也可以把毒药不着痕迹地扔到地上, 然后用脚踩住,粘在脚底下。
这是早有预谋的杀人,凶手已经承认了,目暮十三看着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柯南,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我来告诉工藤老弟好了……”
他刚刚试着打过工藤新一的电话,然而没有人接,虽然是柯南说出了那个年轻人是共犯,但目暮十三觉得,真正做出推理的是时常来帮忙的工藤新一。
没想到这次竟然推理错了,柯南天天把工藤老弟挂在嘴边,现在应该很难受吧,他看了一眼柯南,果然发现这孩子带着一脸不能接受的神情。
“毒药怎么可能说掉就掉下来……”
还是事后才发现在证物箱里的,这不会太巧了吗?
目暮十三也不觉得会有这么巧,可事实就是这样,凶手自己都承认了。
因为装毒药的小袋子带着些微粘性,哪怕不粘在脚底下,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藏着,根本不怕被人发现,所以在被柯南揭穿的时候,他才没有像以往的那些凶手那样慌乱。
在柯南离开之后,听说他以为毒药被人带走了,还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共犯”,他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藏在身上的毒药不见了——
不觉得这样的手法和上次在别墅里的太像了吗?
那时的凶手也是以为水野死了,才在她倒地的时候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就直接喊出“死人了”这句话。
如果他能再等一会儿,他就会发现水野的“尸体”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那次他下毒用的药也是被人不着痕迹地替换掉了。
如果真是羽切做的这些……
如果他真的和凶手毫无关系的话……
他难道做的不是好事吗?因为看出了加原要行凶,所以把毒药替换掉了,最后水野小姐也没有死掉。
因为发现了凶手把毒药藏在袖子里,所以故意让他帮忙拿毛巾,把毒药从袖子取下来,直接扔进证物箱……
柯南就像是被人突然推到太阳光下暴晒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怎么可能……
这样的话,那他在公园里说的话又怎么解释?那真中老板的死又怎么解释?还有那个莫名其妙消失的录像机,他拿出来的那瓶水……
突然想到他带回去的水检测出来了有相同成分的毒药,只不过是被水稀释了,柯南赶紧说:“那个袋子——”
那个装有毒药的袋子,还有可能是别人放进证物箱的!
他的公寓不是还有人打开过,拿走了硬盘吗?
那些不是说明了有人在帮忙,他还有人在外面毁灭证据?
可他提出之后,目暮十三却说:“他公寓里的东西全都被人动过,我问了附近的其他同学,他现在写的论文好像还挺值钱的……”
据那些人说,之前有好几个公司的人来这边找他,想要买下他论文里提到过的一些技术,还邀请他毕业之后去实习。
如果是想要偷走硬盘和论文的话,根本没必要动其他东西啊!
柯南立即出声,然而又在看到目暮十三脸上的神色时止住了话头。
目暮十三已经不会相信他的推测了。
从现有证据来看,那个年轻人完全是无辜的,他的公寓恰好失窃,不过是偶然事件罢了。
这样的话——那他带回去的毒药也有其他解释了吧?
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脱身的办法,柯南有些不是滋味地想着,又向目暮十三询问,果然听到目暮十三说:“那个瓶子检测出有其他人的指纹,还是在瓶口的地方。”
从珠宝艺廊的监控画面来看,年轻人拿着水的时候,握的是中间的位置,他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时候就是那样了。
那几个指纹也不像是直接捏着瓶口就把水瓶提起来了,而像是打算拧开瓶口,往里面放毒药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指纹的主人。
目暮十三说完之后停了片刻,看着柯南的神色,又说道:“我听鉴识课的检视官说,最近东京出了几起随机投毒事件,不过那些水瓶上面,都没有检测出可疑的指纹……”
检视官负责尸体监视,但不像是法医那样直接解剖,而是调查尸体周围的情况,看看是否涉及刑事。
连续出现三个类似的死者之后,墨田这边的警署将案件汇报到了警视厅上面。
可那些中毒的死者附近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物,水也是他们从自动贩售机里面买的,或者在便利店的柜子里拿的,瓶身上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
几次出现中毒都是发生在不同的地点,补货的工作人员也不一样,就算把那些人监视起来,投毒事件也在不断发生。
这还是第一次在水瓶上面发现可疑的指纹,很有可能是凶手刚把瓶子放到便利店的货架上,还没来得及抹掉自己的痕迹,那瓶水就被那个年轻人拿走了。
目暮十三接到电话之后,立即让佐藤开车回了珠宝艺廊那边,还联络了距离那边最近的警署帮忙协助调查。
如果真像他推测的那样,那个年轻人在无意中可帮了大忙了。
听到他这么说,柯南瞪大眼睛,第一次像是连说话的能力都被夺走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虽然早就猜到了那个年轻人会留下后手,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真的不是自己误会他了吗?
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心底里冒出来,以他的聪明才智,一眼看出那瓶水被人动过手脚不是问题吧?
所以他才把水拿走的,可他没想到,柯南他们突然来了,还把那瓶水当做了杀人的证据……
以那样的性格,很有可能就懒洋洋的不想解释了,所以直接承认自己是凶手。
反正最后警视厅都会调查清楚的,那样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了。
事后解释的话,顶多也就被警察们教训一会儿,比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释那瓶水的来历引起恐慌好多了。
警视厅还没有公布过连环杀人案的事……
一切都好像在一瞬间联系起来了,就仿佛这才是所有的真相那样,渐渐占据了柯南的脑海。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在说,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两个杀人犯都用同一种毒药,还这么巧都被那个年轻人撞到……
如果是他的话……
这些都是他策划出来的才对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柯南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他连忙抓住目暮十三的袖子问:“那个去他公寓的人呢?有线索了吗?”
“还没找到,”目暮十三说,“之后就交给这边的警察了。”
他们是刑警,一般不管这种小偷小摸的事,不过看柯南一直望着自己,还是说:“有人看到,那个进入他公寓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像是西装……”
黑色,西装?
柯南脑海中瞬间冒出了一个人影,难道是之前联系自己的那个公安?
他去羽切的公寓,也是跟自己一样,不相信羽切是无辜的?
柯南的心顿时欣喜起来,可在下一秒,他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如果他真的怀疑羽切,他就不会对自己说抓错人了。
就好像提前知道羽切是无辜的那样。
凶手明明准备了那么多天才开始动手,除非他和羽切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又或者——
是他把东西拿走了!
柯南忽然看向了不远处的公寓楼,在他的心里,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想法如野草般疯涨。
如果真是他拿走的,这不就是在为了羽切毁灭证据吗?
他真的是公安?
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再次回响起了他的那句“把耳机给工藤新一”,柯南没由来的觉得发冷。
那个神秘的黑衣组织,穿着黑色风衣把他打晕了又喂药的男人,藏在黑暗里的录像机,还有那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年轻人……假装不小心撞到自己,在自己口袋里放耳机的人……
如果他不是公安呢?
又或者,他虽然是公安,但又有着其他的目的呢?
柯南并不想这样想,他宁愿相信那名公安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卷入这场纷争。
可一想到那个他无论如何调查,都找不到多少有用线索的组织,不好的念头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如果不是实力强大到黑白两道都掌控住的话,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流露出来。
不管是找人打听,还是在网上搜索,都没有任何用处,那个组织就好像幽灵一样,让人察觉不到踪迹。
他们的实力真的那么强,完全可以收买警察,还有公安……
柯南的呼吸突然一停,像是很久才缓过来一般,他有些机械地对目暮十三说:“我去看看现场……”
他朝着学生公寓那边走去,然而没等他踏上楼梯,目暮十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你也不用太在意了,”目暮十三像是要安慰他那样说道,“工藤老弟今天又不在现场,推理出错也很正常,而且羽切本人也没有很在意……”
“你怎么知道羽切没有在意?”柯南忽然回头。
像是为了迎合他内心的猜想,目暮十三说:“我们已经打算放了他了,啊对了,公安那边还有人过来领人,好像是他的朋友吧……”
能跟公安当朋友,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罪犯啊,那可是警察中最精锐的力量之一。
在询问室里,今鹤永夜看着打开那道门的高大男人。
风见裕也推开门,在镜片下全是冷意,又如同克制着怒火一般,他看着今鹤永夜说:“你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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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昨日之影
今鹤永夜诧异地望着他, 这就可以出去了?
他还做了那么多准备,现在全没用上,这倒让他有些怀疑安室透他们是不是在钓鱼了。
不会是先假装放他出去, 然后又偷偷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他靠着椅子, 微微抬起眼说:“真的?”
这种事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不是要把他放走,风见怎么可能拿到询问室的钥匙, 哪怕隶属公安,想要这么强闯另一个部门也没那么容易。
风见裕也瞪了他一眼说:“走不走?”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要连基本的礼貌都维持不住了。
然而坐在里面的人还是没动,像是要提醒他那样说:“我刚承认我杀了人。”
提到这个,风见裕也心里的怒火越发旺盛,连眼睛几乎都快要冒出火来。
这几天他一直在调查这个人, 几乎百分百认定了他就是医生,他还出现在了怪盗基德盗走宝石的现场,在他赶到之前, 学校里又发生了另一起案子……
还有真中老板的死亡, 光是注意到他的这些天, 就有两起案子发生了,还都跟他有所关联。
连他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杀人,证据也在他携带的水里找到了, 这样的情况下, 就算他还有其他后手,风见裕也也相信警方这边会有对策的,就连检察官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可他没想到, 自己等来的第一条命令, 就是自己那位上司的。
他让风见去把人放了, 还说很快就会有证据送到, 能够证明那人的清白。
那时候, 风见裕也真希望自己听错了,他还反复确认过,那就是降谷先生的电话,他亲自打的,没有别人。
风见裕也追问他为什么,得到的回复是抓错人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这几天他一直在调查,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羽切这个人很可疑,就连他现在的身份都有疑点……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得到的回复都是这件事之后再跟你解释,先把人放了。
风见裕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解释,让他能在只差一点点就能把人送到拘留所的时候又停下来。
明明只差一点点了,偏偏就是这最后一点……
他到底是要无视降谷先生的命令,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让搜查一课那边抓紧时间申请拘留令,把人送进拘留所,还是违背自己的良心,眼睁睁看着这人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又步履从容地离开呢?
风见裕也内心如同天人交战一般,然而越是犹豫不决,越是害怕自己做错了决定,他就越是能感受到医生的恐怖。
哪怕意识清醒地意识到是个错误,还是会忍不住跟着医生的想法走,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就好像被操纵了一样……连他这样心智坚定的公安都有这种感觉,更何况是那些普通人呢?
风见裕也在犹豫挣扎很久之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上司的决定,可他没想到,来到这里,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他提醒自己,他杀人了。
这样还要放了他吗?
怎么可能放他走……!
可是降谷先生那边……
风见裕也的神色变幻不定,根本藏不住内心的心思,看来这件事和公安没什么关系,就算安室透有什么准备,也没打算叫上那些公安一起。
今鹤永夜站起来说:“那好吧,那我走了。”
他的话音未落,站在门边的风见裕也浑身上下已经散发出了极其可怕的气势。
询问室里只有头顶的一盏灯,其他地方都很暗,门边的光源照进来,让他看起来如同被人触怒的野兽一般。
他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将今鹤永夜撕碎,今鹤永夜脚步一顿,慢了半拍才朝门边走去。
风见裕也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哪怕他走到了面前,他也如同弓弦般将身体绷得紧紧的,却始终没有动作。
看到他这样,今鹤永夜脚步愉快地跳了出去。
浅紫色的长发从身边划过,哪怕不看他的动作,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轻松和愉快。
风见裕也额头一跳,差点连青筋都蹦出来。
身后的怒气如有实质地烧过来,今鹤永夜赶紧离开。
快到拐角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风见裕也还站在原地,身上有着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怒气,还有着像是永远也不服输的坚韧,感受到今鹤永夜的目光,他立即瞪了过来。
今鹤永夜笑了笑,脚步一转,到了另一边的办公区。
关他的询问室是在最里面的,要一直往外走,还会遇到很多警察,不过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只是听说有其他部门的人一直来找他,因此有些好奇。
感受到那些目光,今鹤永夜快步走了。
不一会儿,他就在电梯面前遇到了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背对着他站在电梯门口,哪怕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他身上已经很少能看到之前的懒散和不着调,更多的是沉稳和锐利。
今鹤永夜看了他一眼,默默挪了挪脚步,走到另一边的电梯处。
走廊两边的电梯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松田阵平那边是往上的,而今鹤永夜是往下,他们背对背站着,中间隔着两米多的距离,谁也没说话。
但今鹤永夜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他悄悄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望着前方不断跳动的电梯数字。
昨晚一直在盯着仿造的宝石,都没怎么睡好,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更喜欢有规律的,一成不变的生活,那样可以很轻松,不用思考太多。
电梯数字正在接近他们的楼层,他侧头看了看,然而松田阵平的目光瞬间消失了。
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手插着兜,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就好像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紧闭的电梯厅门,而是能够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东西。
于是今鹤永夜收回了视线。
看来放了他的命令是松田阵平想办法传达的,而不是安室透那边,不然风见裕也的话不可能那么少。
他就算会依照安室透的命令放人,也不可能甘心,最后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一句话也不说。
风见裕也都那样了,那么松田阵平呢?
他再次回头,松田阵平还是原来的那个姿势,连头顶微微翘起的一撮头发都没怎么动过,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和今鹤永夜说话。
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回来了,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尽管警视厅内灯火通明,今鹤永夜还是能看到他后颈微微渗出的细汗。
他应该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来的,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
今鹤永夜走了进去。
直到最后,他都能感受到松田阵平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是透过光滑如新的电梯厅门反射,又似乎是别的地方,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的视线再次消失。
那个人就这么走了。
松田阵平盯着前方,眼神却像是渐渐放空了。
刚刚那个人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这么反反复复,好像对他很好奇一样,让他忍不住想到了在珠宝艺廊外的医生。
还有那时问他以后想做什么的医生。
医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条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松田阵平一点也不意外,只有淡淡的荒谬,和果然如此啊……不知道是无力还是讽刺的想法。
这次把羽切放走的命令是他从诸星那边要过来的,如果是特别严重的罪犯,警视厅可以连夜把人送到法院,进行紧急拘捕,这种事不是没有过。
可他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人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羽切也还是会被放走。
“这是最后一次了。”诸星登志夫挂掉打给搜查一课的电话时,像是在包容他,又像是在为自己的错误决定承担后果一般,“以后这种小事不要来找我。”
他也相信了搜查一课那边的判断。
羽切是无辜的,他没有犯罪。
这次松田阵平没有再说什么,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这就是和医生作对的代价。
身边的东西越来越少,能够相信自己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不过好在,那几个家伙还在。
而他这个人本就孑然一身,也没有特别多想要的东西。
大不了耗上一辈子。
松田阵平盯着面前不断跳动的电梯数字,电梯上上下下好几次,始终没有在他的这层停留,因为他一直都没按前方的按钮。
他对着耳机说:“他下楼了,还要跟吗?”
“算了吧,他应该会回学生公寓,”安室透像是被人撞到了,声音有些发闷,呼吸也乱了一瞬,过了半秒才接上话说,“你等我一下……!”
他现在正在杯户购物中心的路上狂奔,前方那个高挑的身影在人群中时隐时现。
在这时候,安室透总算不觉得他有哪里奇怪了,而是还好他长得高一点,不然哪有这么容易看到。
他穿过人群,紧紧跟着他上了自动扶梯,那人的身影在扶梯提着购物袋的人群中穿梭,变得更快了,也更能让安室透清楚地观察到,他确实是受过训练的。
但不像是菊叶那样的自由散漫,也不像金田雪帆那样出其不意,那是一种系统性的训练,能够明显看得出一些路数的影子。
有点像黑衣组织培养杀手的那种感觉……想到这里,安室透皱了皱眉头。
如果真是组织的人,他为什么会和菊叶见面?
安室透动作越发迅速地跟了上去。
“打通班长的电话了,”诸伏景光说,“既然他没事,我就去你那边了?”
他问安室透。
因为不知道这次怪盗基德是怎么作案的,中森银三追出来的时候,还让人把他经过的所有地方都搜了一遍,然后在那间VIP室里发现了一个信号屏蔽器。
不用想就知道是菊叶放的。
所以之前才会打不通班长的电话,后来打不通是因为信号不好,想到这里,诸伏景光有种空落落又不知所措的感觉。
就好像他所知道的那些人一下子转变性格,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
菊叶根本没有对班长出手。
他只是随便在那边晃了一下,就去见自己真正要见的人了。
他根本不是被金田雪帆的虚假命令给引走的。
到底是金田雪帆利用了他,还是他在利用金田雪帆呢?
他再次消失,是不是察觉到金田雪帆出现,所以去找他报仇了?
想起松田阵平说金田雪帆在天台上匆匆消失,还留下那么一句话,诸伏景光越发茫然。
他就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被扔到了雪地里,一下子找不到目标了。
然而现在的事,还有抓住医生,是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做的。
“不用,”安室透自信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能抓住他。”
他已经离前方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了。
似乎发现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他,那个人放弃了抵抗,脚步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快,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像是提前知道路线那样,在购物中心的商场里穿梭,然后——
来到了最佳观景台的位置。
那是一个开放性的西餐厅,里面场地很大,也很空旷,玻璃对面正对着曾经发生过爆炸的摩天轮。
发生过爆炸案之后,哪怕经过维修,摩天轮也没有人再去乘坐了,再加上后来多罗碧加和其他的主题游乐场陆陆续续开业……
看着远处在朦胧的夜色下逐渐荒废的摩天轮,安室透有种强烈的仿佛走进了过去碎片的不真实感。
他望着对面长相明艳的“女人”。
“为什么要跑?”他说,“你和菊叶说了什么?”
那个人根本不理他,只是盯着手机,电话一接通之后,他就说:“你骗我!!!”
说什么朗姆老大的地址,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
这只是一个自助餐厅而已,朗姆老大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他根本顾不上伪装,恶狠狠地说:“我已经通知琴酒了……”
“哦?”
对面传来了白发年轻人轻松得气人的声音:“这样吗?”
“现在七点半了吧?”他说,“你能不能开一下扩音?”
难道菊叶有什么话想对波本说?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波本,他还是打开了扩音。
另一边,安室透也接到了风见裕也的电话。
“抱歉,降谷先生,”风见裕也说,“我擅自拿了您给我的硬盘去做修复……”
“现在里面的数据恢复出来了……”
“——北岛科技30%的股份,换菊英人一条命,他是你们老板的总助,还是代表,这个价格怎么也不亏吧?”
从耳机里传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又不知道怎么会让安室透有些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改注意了,我们要55%的股份,反正公司的技术都是你的,我们又拿不走,我们只要钱而已。”
“——菊英人的哭声,你听到了?”
“——你真的不答应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份录音,久到哪怕修复回来,依旧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有那一份份资料,也随着风见裕也的操作传送到了安室透的手机。
安室透根本没来得及看。
他望着对面的人。
那个人手里拿着手机,一副要递到他面前的架势。
里面传来了白发年轻人的声音。
“没想到吧,”他笑着说,“这一次,我们是在做好事哦。”
在他们的另一边,穿着白色厨师服,刚端着一盘寿司出来的朗姆看到宾加和波本,脸色微微一变。
……是这样吗?
安室透瞥到了那个明显不对的厨师,还有看到他就跑的人,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刚才的那些话。
北岛科技……
威胁北岛科技……
是朗姆吗?
这是把朗姆的线索送到自己面前了?
远处的摩天轮忽然亮了起来,因为意外而停止运转的摩天轮在夜色下重新散发出梦幻的光芒,一盏盏彩色的灯光映入安室透的眼中。
这算是做什么好事啊,安室透有些荒谬又像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所以医生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而是从他消失开始,就一直在针对他,用造谣和各种手段想把他引出来的朗姆。
所以金田雪帆才会默许了这一切,只在最后出现,追问了医生的行踪又飞快消失。
这到底算什么啊……
“还是被你说对了。”他在心里对诸伏景光说。
诸伏景光说得没错,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们,也根本不想了解。
所以才会这样。
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一整天都在到处跑,又白忙活一场,又被动地接受了医生送来的“礼物”。
他望了望对面的人,那人好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全然不知自己成了猎物,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傀儡。
但从现在开始……安室透想,他会试着去了解的。
去了解自己的对手,又或者说是——敌人。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
续章是朗姆的噩梦(你们想要的大场面?)羽切的日常,大概就是遇到警校组之后又遇到琴酒的大乱炖(?)
其他福利番外之前说了,问了一下番外也得到了大家好多意见,我会试试看能不能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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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昨日之影(续)
宾加站在波本的对面, 看到他扫了一眼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在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上, 出现的是如同恶魔般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他心里一紧,顿时说道:“我知道你对朗姆老大很忠诚, 但是——”
但是真的没必要这样!
朗姆老大根本不在这边,他们两个都被那个白发年轻人骗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对面的波本就说:“哦?”
他望着宾加,带着有些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你知道我的代号。”
宾加心里更紧张了,在这种情况下, 他完全可以自爆身份,证明他才是跟波本同一边的,然而看着波本的神色, 他才发现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他要怎么解释他把波本和库拉索他们当做竞争对手, 全都暗中调查了一遍, 又要怎么解释他跟菊叶那些对话,说他并没有想要窥探朗姆老大的行踪呢?
他既然对朗姆老大那么忠诚,为什么要在菊叶把那张小票递给他的时候还拿出来看了。
明知道朗姆老大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位置, 还是看了……
宾加脸色一白,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朗姆则露出了有些凝重的神情。
他出来得晚了,没怎么听到这两个人之前的话,但只凭这几句话, 他绝对可以断定, 出事了, 而且还是大事!
听宾加的语气, 怎么像是波本觉得他背叛了组织, 不对——是背叛了自己?
宾加能做什么让波本觉得会对自己有威胁的事?
朗姆脸色微微一变。
他现在就在这里,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尽管在这个餐厅里用餐的人有一百多,但他刚才表现出来的异常,以及波本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在证明同一件事。
一件朗姆最不希望发生的事!
他很有可能暴露了!
宾加找到了自己,波本觉得他有问题,所以想要杀掉他——
这个猜测让朗姆顿时心惊起来,他不是让宾加去找菊叶的吗?怎么——
菊叶!
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关键,朗姆不由得暗恼,本以为他受伤了,就对自己没有威胁了,没想到他还能反将一军,把自己的位置泄露出去。
当初他们找到Boss是依靠软件定位,现在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朗姆回想着自己身边的可疑人物,以及最近是否收到过可疑的邮件,都没能得到答案,这让他越发焦躁。
现在还有个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宾加和波本都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必须把他们给引开!
尤其是波本!
大约是因为他太过聪明了,朗姆对他一直有种说不明道不明的不放心感,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
波本扫过来的眼神变得如同探照灯一般,让朗姆不舒服到了极点。
——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有没有看清自己的样子,也有可能没有,他离得这么远,而且还有餐厅的造景作为遮挡……
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朗姆就下意识退了一小步,可即使波本没有看清自己的样子,他们来到这里还是让朗姆觉得很不舒服。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身旁的另一个人,借口身体不舒服退到了后面的员工室。
他飞快给波本发了条消息:[怎么回事?还没找到甲州威士忌吗?]
他的语气就像是不知道餐厅里发生的事一样,连称呼菊叶的细节都没变,依旧用的是甲州威士忌。
为了撇清关系,他谨慎到了极点。
波本也没让他等多久,就发来了一句回复:[菊叶就是甲州威士忌。]
——这不是废话吗!
朗姆原本就很讨厌他神神秘秘的说话风格,现在更讨厌了。
[他在哪?]朗姆直接问道。
[还在找。]波本也简短地回复。
简直就像是要跟他作对一样,朗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感觉,他不由得咬了咬牙,将头顶的厨师帽一脱,换上衣服就从另一边的紧急通道走了出去。
他还不忘打了个电话经理那边请假,他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就算要处理痕迹,也要处理得完美才行。
尽管很想现在就去后厨把自己所有的指纹擦掉,但那样也太显眼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自己有问题吗?
朗姆只好阴沉着脸,让人准备一份急病的病例,等着过几个小时再发给经理,等到晚点再去处理自己的痕迹,还有见过自己的那些人……
波本……想到那个聪明到让人讨厌的手下,朗姆抑制不住心中的恼火,再次给他发了条消息。
[今天之内,把菊叶带到A3号基地!]
显示消息发送成功,朗姆快步走进电梯。
他按了直达地下的楼层,他有一辆没有登记过的车停在那里,开那辆车离开,没有人知道会是他。
然而电梯数字往下跳动了一会儿之后,四面八方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响。
整部电梯被定格在了原地,朗姆的身体像是被人狠狠一拽,往前方的金属门板撞去。
他连忙稳住身体,电梯内置的灯光已经消失,只剩下正在不断闪烁的液晶显示屏幕。
本应该放着广告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让他讨厌到了极点的脸。
“嗨~”
白发年轻人张扬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暗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能通过屏幕看到朗姆一般,他兴高采烈地说:“看到我开心吗?”
开心个鬼啊!
朗姆脸色阴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边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却好像能猜到一样:“让我想想——”
他歪着头思考一番,然后说:“不如来玩个游戏吧!”
——逃生游戏。
所有人都在拼命抵达战场的时候,他怎么能提前走掉呢。
白发年轻人的身影从液晶屏幕里消失了,屏幕里再次播放起了原本幼稚而欢快的少儿用品广告:“只需要拨打这个电话,就能得到全套保护视力的用品哦,我们还有30天的试用——嘭!”
液晶屏幕被朗姆的拳头击中,发出一声巨响,在破碎的屏幕上,依旧断断续续地播放着:“……期限,在这个期限内……您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们……”
电机再次轰隆隆转动起来,带动着电梯往下,“叮咚”一声,停留在了某一层。
无论朗姆怎么按上面的数字,按关门键都没有反应,电梯门义无反顾地打开了。
朗姆的视线瞬间被光污染一般的大片绿色给占据。
深黑色的墙体,映照在墙体上幽绿得刺目的光芒,以及——几乎连鼓膜都能震破的DJ声音。
“欢迎来到我们的夜场!”
两个衣着前卫的年轻女孩上前,浑然不觉朗姆要从怀中掏出枪,一左一右搂住他的胳膊:“今天是狂欢夜哦,真是很少见的一本正经的客人呢。”
两人都戴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夸张眼镜,镜片两边镶嵌着洁白的羽毛,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黑色的面具递给朗姆:“请客人戴上这个再进去呢,虽然很想让大家都见识您威严的样子……”
“神秘一点会更有气质哦!”一旁的女孩子接话。
朗姆脸色阴沉地接过面具,想不通白发年轻人到底为什么要送自己来这种地方。
而且还是戴着面具——
他不是想要让人发现自己吗?
一直以来,朗姆做了那么多的事,北岛科技那人都没出现,朗姆以为他真的在爆炸中死掉了,如果他死掉的话,那么现在又是谁帮菊叶做的这些?
菊叶应该没有那么高超的电脑技术,更别提找到他了。
朗姆回头看了一眼,电梯面板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脸,灿烂的笑脸仿佛在无声地望着他。
再踏进电梯的话,会摔死哦。
回想起那个年轻人轻浮的音调,朗姆心中的烦躁再次翻涌上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信号还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消息。
[你的位置暴露了。]消息是琴酒发的,[如果让公安抓到,我会杀了你。]
朗姆瞳孔一缩,呼吸骤然停住,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条消息。
琴酒!
连琴酒都知道了!
偏偏还是在这种时候!
公安也被菊叶叫过来了,这就是菊叶的计划?看自己狼狈逃窜,能不能躲掉公安的搜捕……
明明那些公安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原来是这样……所以菊叶才要安排这种地方,还给他面具……
就是想看他在公安的搜捕之下战战兢兢,看他戴着面具提心吊胆,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们会不会发现自己……
……菊叶!!!
越发觉得那个年轻人可恶,对他的仇恨几乎就要超过当年那人,可他现在除了眼前的这条路,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了。
是进入完全由菊叶操纵的电梯,还是戴着面具走进这个地方,在公安的追捕下死里逃生?
如果做不到——如果被抓住,泄露了组织机密的话,琴酒就会杀死自己。
哪怕是作为绝对的高层,没有人能动摇自己的地位,在暴露身份的时候,自己还是会被杀死……
一直以来都极其注重隐藏身份,贝尔摩德觉得他是在模仿Boss,已然把自己当作了Boss的接班人,朗姆从来不否认,甚至还有些得意,直到现在——
仿佛一下子被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暴露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一般。
他隐藏身份,其实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其实都是因为他在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就会死……自己在这个组织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待……
朗姆的脸色在那些绿色光幕的照耀下阴沉得有些灰败,看着电梯面板上的^-^跳动成了■_■,仿佛那个年轻人不高兴的凝视。
朗姆深吸一口气,带着无法忽视的落败感和不甘的怒火,踏入了那条令人晕眩的通道。
这次的行动失败了,Boss一定是对他失望了,所以才会对琴酒下那样的命令……
如果他能想办法扭转局势的话……
既然要看他狼狈的样子,那个年轻人不可能不来现场的吧?
抓住他!
朗姆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迫切地催促,一定要抓住他!!
他的身影逐渐被绿色的光芒覆盖,那两个年轻女孩忽然“哎呀”一声:“刚才那个人好可怕,都忘记告诉他了,那个面具……”
“怕什么,”另一个女孩挤挤眼睛说,“那不是他自己要求的么,说不定人家老年人就想玩点刺激的呢?”
另一个女孩子眨眨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在夜场往上的几层中,安室透望着朗姆越来越急促地催他去找菊叶的消息,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对面的人还在警惕地望着他,想到他知道自己的代号,安室透更觉得讽刺了。
医生这是不想他暴露吗?还是觉得他的身份还有用处?
连他追踪这人的理由都帮他安排好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医生提前的设计,而是由自己真正发现的话……安室透在这一刻停止了想象。
越是想象,就会越发觉得讽刺和挫败。
他所追逐的到底是什么,是一厢情愿的幻影,还是那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聪明、更可怕、仿佛永远也无法击败的真实的人类?
他利用自己,一步步让自己走到了这里,到底是看清了自己的偏执,还是他掌控局势的能力本就如此高超?
安室透在这一刻忽然有种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感觉,他只是在想,那个人有那么了解自己吗?
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想要什么,却偏偏视而不见。
……哦,也不能说是视而不见,这不是把朗姆的线索送上来了吗,安室透心中冷冰地想着。
他想要拒绝医生送上门来的东西,可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拒绝的话,自己这么多年的卧底就没有了意义,诸伏景光的东躲西藏也没有了意义,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然而不拒绝的话……
他凭什么帮助自己呢?
有没有问过自己想不想要?
那么多警察,那么多公安,为什么偏要把线索送到自己这里?
他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利用完自己,还想要自己帮他处理朗姆,帮他报仇?
对面的宾加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忍不住用眼神瞥了瞥远处的窗外。
摩天轮在夜色下缓缓转动,他无心欣赏,只想一头跳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做个任务还能把自己做成叛徒了!
宾加真想今天下午一直都在睡觉,假装没看到朗姆的信息,或者在那个白发年轻人过来搭话的时候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转身就走……
可惜这个时间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他就是阴差阳错地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还跟波本成为了敌人……
“其实我看菊叶不顺眼很久了……”
他试图转变波本对自己的看法,然而对面的波本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眼神一冷,呵地一下冷笑出声。
他好像更不高兴了,宾加暗叫糟糕,这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对面波本暗下去的手机也忽然亮了起来。
朗姆同时给他们发了消息。
是位置信息,菊叶就在这家餐厅下面的21楼!
朗姆觉得,那个白发年轻人算计得很好,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才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荒诞到了极点的场所。
但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在组织里可不像琴酒那样,只会单打独斗。
朗姆除了给宾加和波本发消息,还给科恩他们也发了,通知他们菊叶就在这里。
夜场里面鱼龙混杂,在菊叶看来很适合隐藏自己,对于朗姆来说,却是一个让他看清其他人的绝佳机会。
就让他看看,到底谁是真心实意想要抓住菊叶,又有谁背叛了他吧!
朗姆拿着手机,面沉如水地抬起头。
四周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金属噪声,一个个年轻人扭动着身体和他擦肩而过。
在令人炫目的灯光之中,他忽然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靠在沙发边缘,手里端着酒杯,银色的细链在手腕间微微晃动,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一些黑色的纹路随之延伸到衣袖里,漂亮的年轻女孩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帅哥,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呀?”
“因为没人陪我玩呀。”那人用同样说笑的语气回答,暗红色的眼睛瞥了瞥远处爆发出阴沉怒气的朗姆,眼睛蓦地一弯。
“——现在有了。”
作者有话说:
不要跟老头玩啊——!!(超大声)
为什么选这个地方呢,是因为小鹤真的想蹦迪,但是自己一个人来不够有趣(?)感谢在2024-07-07 00:14:39~2024-07-07 23: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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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昨日之影(续)
朗姆脸上顿时浮现出怒意, 然而他的大半张脸都被面具遮住,其他人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就是那个在炫目的灯光下漆黑得有些与众不同的面具, 而不是他身上的气势。
无论什么样的气势, 被无处不在的金属噪声一搅,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说话的年轻女孩看了朗姆一眼, 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那不就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前方的舞台旁忽然爆发出一阵更猛烈的音乐声,仿佛收到了什么指示一般,人群如潮水般向那边涌了过去。
朗姆的位置恰如阻拦在那些潮汐之间,只这么一冲, 他的身体顿时晃动起来,无数灵活的身影从他身边挤过,一晃眼的功夫, 靠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年轻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就连那名女孩子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霓虹灯的光柱到处晃动, 人们的身影在台下犹如鬼魅一般, 消失的年轻人越发让人觉得这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然而朗姆心中没有恍惚和迷离,只有越来越清晰的愤怒。
他果然在这里!
给自己安排的身份也有问题!
在场的这些人, 大多数都戴着面具, 也有像刚才的菊叶和那个女孩一样没戴的,似乎不是什么强制性的要求。
朗姆进来的时候不少人看到他脸上的面具,目光都停留了一会儿, 那时候朗姆心里就起疑了。
然而现场的人太多了, 他就算想打晕别人换一个面具都很困难。
这些人里还有不少喝了酒, 但没有一个喝得醉醺醺的, 他们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朗姆越发觉得不妙。
夜场周围的灯光越来越暗,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金属噪声和鼓点也在变小,在前方舞台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一男一女,身材都很火辣,在他们开始跳舞的瞬间,人们爆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
那些声浪甚至盖过了重新燃起的金属鼓点,无数人的热情一下子爆发出来,哪怕是站在人群边缘的朗姆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一切就好像又回到了十几秒钟之前,然而还是有什么不对,非常不对……
这时他忽然往台上看去,那一男一女舞步热辣而又节奏,一下子带动了周围的人群,人们高高举起手,身体在比原来晃动得更起劲的灯光下舞动起来。
然而他们看的方向并不是台上的男女,就连台上那两人的舞步,也是有意无意地围绕着一个方向转动的。
那是在舞台右边的位置,一排黑色的箱子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在令人炫目的灯光中低调到毫不起眼,却又偏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站在右边的观众明显比左边要多,左边还有不少人朝黑色箱子的地方涌了过去。
看着那些仿佛预示着不详的黑色箱子,朗姆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他身体一僵,面对菊叶时说不出的屈辱再次涌了上来。
这时台上正在跳舞的女孩忽然抱起了其中一个黑色的箱子。
人们的欢呼声变得更热烈了。
举起来的双手仿佛也不再是随着音乐的节奏而舞动,而是带着强烈的愿望。
女孩轻易就将盒子掀开,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手.枪,将手枪扔到了台下。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立即跳起来,在枪还没落入人群中就一把抓住了枪。
朗姆蓦地瞪大眼睛。
另一边的男人也拿起另一个箱子,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下,他抱着箱子走到舞台边缘,将箱中的十几把手枪全部倒了出来,如雨点般没入涌动的人潮之中。
朗姆后退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距离太远了,再加上那些疯狂的人们,他根本分不清那些枪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他敢赌自己遇到的就一定是夜场里的人,而不是拿着真枪的公安吗?
是真的还是假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目标都是自己!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说明,朗姆就已经明白了。
那些站在左边的人大多没有戴面具,意味着他们是不参与游戏的,在那些争夺枪支的人群里也没有他们。
剩下的——
朗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连心跳都变快了几分。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紧张,又或者说是……恐惧。
菊叶真是疯子!
他是怎么想到这种东西的!
朗姆甚至怀疑,他把真枪都混在了夜场的那些枪里——
“时间差不多了,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新一期的黑夜游戏,”夜场中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贯入朗姆的耳朵,“首先我们感谢这一期游戏的策划者,堀川先生——”
那些旋转的霓虹彩灯一停,然后如同受到牵引般,投射到了侧面的高处,朗姆这才发现,这里的夜场竟然还有二楼。
侧坐在那里的男人在迷乱的灯光下看不清真实面容,他像是对着台下挥了挥手,台下的人们也热情地回应。
主持人却像是觉得气氛还不够热一样,继续拔高了声音:“看到这一期的游戏内容,大家是不是觉得很像大逃杀呢?那么开始逃吧——”
“献给上帝的羔羊们。”
他的话音落下,台上的人正好将弹药分发完毕,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将弹药装填好了,“砰!”的一声枪响在人群中爆发出来。
人们不仅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更激动了,音乐的噪声再次加大,灯光从二楼的位置回归,再次分散到人群之中。
无数举着枪在灯光下跳舞的人,那些兴奋的、跃跃欲试的笑脸,在朗姆的视线中变得无比扭曲。
那一瞬间,朗姆真正感受到了犹如活人进入无间地狱的恐怖。
朗姆飞快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扔到地上,不着痕迹地踢到其中一张桌下。
尽管他叫了手底下不少人来,但他还是觉得不够保险。
他当然知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现在就转身离开,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电梯已经被菊叶控制了,楼梯那边又不知道还有什么……他要是真这么狼狈地逃回去,Boss又会怎么看?
一个差点暴露了身份、连监视菊叶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的废物?
这个念头冒出,朗姆的呼吸顿时变得沉重。
菊叶身上还受了伤,Boss不想把任务交给琴酒才给自己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一两年前他的一连串失误,已经让Boss很不高兴了……
如果知道他真是逃回去的,既没有对付可能知道了他消息的公安,也没有找到菊叶……
琴酒冰冷的消息再次从眼前浮现,朗姆沉重的呼吸仿佛在刹那间停止了。
就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在这一切,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怖。
不仅仅是来自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枪支威胁,也来自于组织内部,来自于琴酒。
朗姆记忆力很好,正是因为太过于好了,才能够让他在一瞬间就回忆起琴酒做过的那些任务。
多到数都数不清,哪怕在记忆里全都过一遍都要很久,但只有一条是从来都不会变的,那就是琴酒从未失手。
他想杀的人,就没有杀不死的。
大概是因为这样,Boss才没有把菊叶的消息泄露给他,如果他真想杀菊叶,怎么可能杀不掉。
朗姆回忆着刚才琴酒杀气腾腾的那些话语,忍不住在心里皱起眉头,还有些不满,为什么他不先去处理了菊叶,而是要对自己动手?
是觉得自己比菊叶更好解决,还是——
朗姆的思绪被忽然拔高的电音给冲散了,不少人拿着枪从他身边走过,在摇曳的灯光下,他根本看不清那些枪的样子,而且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他总觉得那些枪越看越像是真的。
这更让他的抉择变得艰难了。
到底是趁现在逃走,还是留下来,想办法看清组织里有没有人跟菊叶有联系?
留下来的话,还能处理掉那些可能知道他身份的公安,以及……抓住菊叶。
杀掉他!
朗姆微微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把面具给扔掉了,菊叶不知道在哪里观察自己,只要不被他发现……
想到他很有可能会伪装成夜场里的玩家,直接对自己开枪,朗姆暗恼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躲到暗处,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夜场除了最中心的舞台,其他地方都很开阔,不适合藏身,如果他想要等到科恩他们都到场的话……去二楼?
想到那个叫堀川的人,他眉头再次皱起。
他很怀疑那个人跟以前骗走组织钱财的那个堀川有关,北岛科技那人竟然还有脸去报案!
如果能找到去二楼的路,把那个叫堀川的一起抓住……
朗姆低着头,低调地从一群没有戴面具的人中间走过。
在夜场的另一个角落里,听到堀川的名字,安室透下意识眉头一皱。
他从来没有见过堀川,所有的描述都是松田阵平转述而来的,他没办法辨认灯下那道影子到底是不是他,又或者是,又再次借用了他身份的医生——?
医生的报复心可真够强的,安室透忍不住想,他百分百确定朗姆就在这里的夜场,这还不够,还要让他成为那么多人的猎物。
没有什么比这对朗姆来说更难受的了,一向以上位者自居的人,忽然变成了最底层的猎物……
但要说医生在报复朗姆,这也未免也太迟了,就算医生被金田雪帆带走,不能亲自动手,只要稍微透露一丝意向给金田雪帆,金田雪帆也会出手的吧?
医生似乎一点利用金田雪帆的想法都没有,反倒像是一直在撇清关系……
安室透想了很多,忽然,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从他前方走过,那人棕色的碎发微微翘起,从兜帽中延伸出些许,侧脸在蓝紫色的灯光下越发冷凝而优越,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理智而又内敛的杀意,安室透微微一愣。
“金田雪帆!”他压低了声音,对诸伏景光说,“他也在!”
那么他到底是来找菊叶的,还是来找医生的?
更或者,他是来找朗姆?
想起他那冰冷得有些不同寻常的神情,安室透忽然心里一紧。
绝不能让朗姆被他杀掉!
他快速拨开人群,朝那个方向跑去。
——献给上帝的羔羊……
——这些都是神的旨意……
最开始关于医生的资料就是诸伏景光收集的,在踏入夜场的瞬间,他就听到了主持人的话,进而联想到了一两年前的那些事。
他调查的那些资料里,医生似乎每一次,每一句话、都是在阻止犯罪的发生。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他那么聪明,为什么还会源源不断地有人死去?
有那么一刻,诸伏景光真的很想相信他,可他易容威胁过刚做完手术的松田,给零丢过爆炸按钮让他做出选择,他觉得零代替松田去找炸弹犯不够有趣……
这些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越是想要相信那个人,就越是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就好像明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还要在拼命地说服自己。
诸伏景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夜场无处不在的音乐震得仿佛连地板都在发颤,他脑海中仿佛也有无数个声音在交织,吵得他心烦意乱。
这时他忽然发现一个白色的脑袋从身边悄悄晃过。
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在人群中探头探脑,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飞快跑了过去。
菊叶!
诸伏景光视线跟随着他,看他穿过人群跑到了舞台边缘,然后拿起了原本就放置在那里的话筒。
他一下子跳上了台阶,神情轻松中带着些许戏谑。
“让我看看这东西怎么开……咦是开着的啊?”
他好像有些惊讶地拍了拍话筒,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下扬起笑容说:“总有些聪明的羊群想要伪装成狼,但是——”
伴随着他的话语,场内的灯光飞快晃动起来。
无数光线掠过众人的脸,掠过了朗姆的脸。
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数不清的灯光,那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犹如照到了特殊的颜料上,散发出了不一样的光芒……
些微的荧光从朗姆身上亮了起来,朗姆正在寻找二楼的脚步一下子顿住。
年轻人带着笑意又无比冰冷的声音响起:“猎物始终是猎物,再怎么伪装都没用的,你们说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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