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的叫喊声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虚弱起来,氛围越来越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气。
循着声源众人走出厂房,向后方的员工宿舍走去。
遥遥望去,一排低矮的房屋亮着昏黄的灯光,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显眼,分明是黑暗中唯一的亮,在此刻却比黑暗噬人的多。
确认声源是从那里传来,葛警官让众人关了头灯,放轻脚步朝房屋靠近。越凑近,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听得越来越清晰,时不时夹杂一两句英文咒骂,是欧文的声音。
“这婊子还挺烈,玩了几个小时也不见求饶。”
“欧文,你下手轻点,还有用处呢。”
……
易婕的手指紧攥,指关节因过于用力泛着白,这些畜生!他们怎么敢?
听到对话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知道要救助的小姑娘多半遭难了,葛警官紧绷着脸,对众人比手势,一部分围在房屋四周,一部分跟自己闯进去。
葛警官对易婕使眼色,让她待在外面,带她来本身就不合规矩,那样残忍血腥的画面小丫头就不要看了。
易婕没答应,默默站在葛警官身旁,把工具锤握的死死的。
没办法,葛警官只能手一挥,带着人闯进屋内。
“不许动!警察!”
枪口对准在场的四个罪犯,他们起初还未反应过来,
“双手抱头,蹲下!”
被呵斥过后,衣服都未来得及穿上,胆战心惊的蹲在地上。警察们蜂拥而上挨个套上手铐。
文县还算祥和,饶是当了多年刑警,葛警官也没见过这样令人遍体生寒的景象。
墙角有四五个狗笼子,里面关着的是活生生的人!每一个都蓬头垢面,身上的伤痕不知凡几,衣服破烂的遮不住几块肉。像被驯服的宠物趴在地上,面前摆着一碗连猪食都算不上的馊饭馊菜。
几个男人围着的正是今天被拐的田雨澄,她的双手被绑着,不着寸缕,本来白净的身躯此刻血迹斑斑,十指的指甲都被生生掀开……旁边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每一样都令人发指。
易婕顾不上许多,扯下一块窗帘裹住田雨澄,松开捆住她的绳索。她此刻紧闭着双眼,无声流泪,不愿说一句话。在场所有警察都有意移开视线,怕她感知到别人的目光难受。
易婕知道现在的田雨澄只希望世界上没人能注意到她,自己能做的只是抱住她给予一点温暖,内心的懊恼横生,如果自己能够更强大,她是不是不用遭受这些?
欧文抖如糠筛,这些该死的警察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明明已经够隐蔽了。
他发现易婕的身影后,什么都明白,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用英文咒骂:“原来是你这个婊子,我早该绑了你,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生不如死,贱人……”
易婕眸光寒冷至极点,冲到欧文面前。
“葛警官,我不是警察,打他几巴掌不碍事吧。”
“最好别动脸。”
易婕明了,朝欧文身上来了一套连环踢,脚脚卯足力气。
欧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贱人,贱人,你们没有权利殴打我,我是受法律保护的美国人,我要请律师!”
易婕置若罔闻,美国人了不起吗?照打不误。
单方面的虐打结束,欧文已经晕了过去,身旁被拷着的三个人缩成一团,生怕易婕朝他们出手,易婕多看他们一眼都嫌恶心。
警察把铁笼打开,想拉出关在里面的女子,她们一个个惊声尖叫,十分抗拒异性的靠近。
易婕蹲在她们身前:“别怕别怕,看到刚刚那个被我揍的人了吗?伤害你们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们都是警察,为大家来主持公道的,我用生命担保,你们安全了,跟我们去干净的房子,好好收拾一下,吃好吃的好吗?”
易婕试着慢慢握住其中一个女子的双手,虽然有些颤抖,但并没有反抗易婕的触碰,轻轻拉着她的手把人牵出笼子,照旧撕了一块窗帘布裹住她的身体。其余几人如法炮制,一一安置妥当。
她们站立在平坦的土地上,掩面痛哭,这一个多月,她们被当猪狗一般对待,天天跪地求饶,彻底失去为人的尊严。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让他们犹如行尸走肉,直到今天,有人来救他们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走到了头,即使以后她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但总好过被这群畜生折磨致死。
为首的女子拉住易婕,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易婕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数不尽的恨意。
“我们…想自己…报仇,可以吗?让我们坐牢也甘愿!”她死死抓住易婕,大有易婕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架势,其余几个女子也齐齐点头。
易婕明白对于欧文那伙罪人,她们恨不得啖其血吃其肉,就连自己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暴躁因子,更何况这些苦主呢。
“我去跟警察商量。”易婕安抚的拍着她的手让她先松开。
女子慢慢松手,易婕给了一个让她们安心的表情径直走向葛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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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叔,能让她们泄泄愤吗?”易婕特意喊的亲昵一些“我会告诉她们注意分寸,绝对不会闹出人命,她们的心里真的太苦了。”
屋子就这么大,葛警官自然听到了易婕和那位女子的对话,对于这群杀千刀的畜生,他没什么可心疼的,反正他们警察不出手就行。努努嘴:“去吧,别在这儿攀关系了,记住,别打脸啊。”
“谢谢葛叔!”
易婕告诉几位女子该注意的东西后,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她们几人像疯了般冲上去撕咬殴打,哀嚎声不绝于耳,旁边的刑具也被拿上手招呼,直到打累了,一起瘫倒在地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又痛哭起来,似是要把这段时间的苦痛都发泄干净。
“该走了。”葛队看着手中的表,告知在场的人。
易婕把几人扶起来:“走吧,我们回家!”
“嗯!”这些女子对易婕充满信任。
众人看着易婕把田雨澄打横抱起来,葛队刚想开口帮忙的嘴闭上了,这小妮子,力气怪大的,难怪能一挑三,还这么虎的跟自己来闯险境。
田雨澄低声乞求易婕:“不要告诉学校的人,拜托你了。”
易婕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我以性命担保,不会说出今天发生的任何事。”
“谢谢,谢谢你。”
联系所里派来车子,所有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犯人,受害人均已上车。葛警官几人留了下来,还得取证。
易婕是应该离开的,她使尽浑身解数,一会儿说自己被吓到头疼,一会儿说闻见血腥味晕车,就是不肯走,冥冥中总感觉有不对的地方。
工厂明明还在运转,就算效益不佳,十几个员工还是有的,这么几个大活人藏在这里,一个人都没发觉吗?易婕是不信的。
那四个人没有一个是在盛阳砖厂工作的,都说是砖厂的员工房太破旧没人愿意住,租下这个房子后没和厂里的人打过交道。
那他们怎么会得知砖厂连着防空洞,又怎么敢大摇大摆的绑人来这里?绝对不能让一个有罪的人逃脱,即使知道警察会秉公办案,她依旧不能放心。
办案民警跟易婕都打过几次交道,也有些交情,看易婕实在不愿离去。只能嘱咐她乖乖在这里休息,待会儿再来接她。
易婕在警车离开之后,走遍工厂的每个角落都让吃吃拍好照,老板办公室的垃圾桶都没放过,这一翻还真让她找出个可疑的东西。
揉成一团的纸张上写着日期,每个日期后面跟着数字,大小都不超过十。这是代表什么呢?如果是砖厂的生意也不可能是这么小的数量,那不得动辄成千上万的。易婕心存疑虑,拍好了照。
易婕疯狂收集信息,时间来不及并没有细看。说来也真是奇怪,偌大的一个厂子,就算是生意不景气,晚上也合该有一个守夜的人才是,老板是完全不害怕厂里财产丢失啊。他们在这里搜查多时,一个工作人员都没赶过来,不知是心大还是躲祸。
直到葛警官把易婕提上车,她的脑子都还不停转着,这个厂子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她把搜到的纸条交给葛警官,葛警官看一眼后塞进口袋。
“你别一个劲的想这个案子了,年纪小小,操心的挺多,专心读书,知道你想为同学找说法,我们警察又不是吃干饭的,”葛警官伸手弹了易婕一个脑崩儿。
“我知道,但脑子它不听我使唤啊。”易婕吃痛的摸着额头,葛警官也不知道收着点劲。
“那就先回家休息,都三点了,小孩子家家熬夜长不高,后续有什么想问的打我电话。”葛警官拨通易婕的电话,让她存下号码。
“好,我知道了,”易婕嘟囔着。
易婕做贼似的进了家门,看大姨房间没有声响,呼出一口气,幸好没发现自己偷溜出门。一溜烟小跑进房间,往床上一躺,翻看起拍的照片来。
要说这厂子的大面上是没什么可疑的,和其他的砖厂没啥区别,除了破败些。
地下室的秘密和被租出去的员工宿舍是摘不出去的两大疑点,员工是否知情,若是知情,又知道多少,这是易婕想要弄清的东西。
厂子的人员档案十分简陋,有用的信息很少,有的人早已离职,记载在册的也不过十几个,都是三四十的中年男子,全部是文县本地人。
厂长吴明辉是隔壁河县人,前年接手盛阳砖厂,易婕印象中服毒自杀的老板就是姓吴。种种看来,这个吴明辉必然有问题。就等明天警局一个个传召,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困意袭来,易婕慢慢睡着了,她得早点起来,去一趟警局,
文县警局内,已经对四个罪犯进行了一晚的拷问,陈述了绑架田雨澄的经过,与大家猜想的一致。
他们全部咬死了就是拐卖女子囚禁起来凌虐,别的通通没干过。欧文更是辱骂不止,不停的喊要上报大使馆。
“头儿,那洋鬼子动不动拽两句英文,看着就不是啥好话,早知道让小婕那天再揍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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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得再狠,他也不会服软开口,外来户有大旗可以扯,我看除非证据确凿,否则难问出点其他的东西,重点撬其他三个人的嘴。”葛警官揉了揉因为一宿没睡发痛的额角。
那些受害女性安抚好后,描述的经历也确实如这几人所说,殴打侵害,人倒是没死过,对她们施暴的也一直只有这四人。
“是,工厂的员工都通知到位,下午之前就会来做笔录,老板吴明辉在从河县赶回来的路上,说是他娘老子七十大寿,两天前就离开文县。”
“知道了,派人查查吴明辉的底细。”
易婕用过早餐后一连吃下三颗薄荷糖,补足精气神,跟大姨说是去同学家做作业后,立即赶到警察局。
在办公室等了一小会,葛警官板着脸走进来。
“说了有消息会通知你,让你别操心那么多!”
“葛叔,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奈何我就是闲不下来啊,怎么着这个案子也有我参与,咱们来个警民合作嘛!”易婕可怜巴巴的望着葛警官。
“算了算了,拿你没办法。”葛警官一脸无奈。
把昨晚的拷问结果笼统的告诉易婕,不甘的说:“工厂上上下下都翻遍了,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以证明这个厂子有其他人参与进来的痕迹,那些员工房的出租合同也的确有所记录。如果这两天查不出什么,就只能以现有结果给那四人定罪了。”
“为什么?明明可疑的地方那么多!”易婕相当愤慨,难道就让这几个人做了替死鬼,其他的罪犯逍遥法外吗?这样精妙的布局,她不信只是简单的囚禁虐待。
“但我们没有证据,受害人陈述的事实也和他们一样,等下午那些员工到后,希望能查出什么线索吧。”
“我在这里等着!”易婕一脸坚定,葛警官也没有出声反对,随她去了。
下午,吴明辉和工人们陆续到公安局录口供。
易婕在大厅角落里蹲着仔细观察着这些人。都是本本分分的样子,穿着也朴素,看不出大奸大恶之相。
那个吴明辉更是一看到警察就哭号起来:“警察同志,我真的是遭受无妄之灾啊,谁能想到租个房子出去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周边的工人也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成了,先做笔录,该你回答的待会如实说就行,别在大厅高呼小叫的。”负责接待的警察不耐烦的说。
“是是是,大家伙听到了吗?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通通说出来,我相信警察同志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你说说日子都这么难了,怎么还摊上这种事哦!”吴明辉用袖子揩着眼泪,看上去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易婕暗自翻白眼,老油条一个。
正打算回办公室等他们的口供消息,一错眼看到站在最后跛着脚的工人。易婕记得他,曹鼎,员工档案上记录着是去年到盛阳砖厂就职的文县人。
普普通通的长相,放在人堆里完全不会注意到的那种,可是他手上带着的黑色珠子易婕认识!
那是黑螣石手串,这可不是普通的工人能带的起的,现在在华国境内虽鲜为人知,国外早已经炒出了天价。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普通的黑石头多了点纹路,据说有镇邪祟,保平安的功效,戴久了经查证的确能延年益寿。
易婕曾经在网站上看到一块品相完美的黑螣石拍卖出一亿两千万的天价。曹鼎手上的这串怎么也得几十万了。
此时再细看他这个人,哪哪都不对劲,手上的皮肤对比其他人白上不少,沟壑都没有,这不是做苦力的人该有的手。表现的拘谨不安,眼里却不见丝毫慌乱。
曹鼎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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