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散兵曾经想过, 纳西妲搞出世界树那一出的目的是什么,他从离间自己跟多托雷的关系、验证世界树的可变化性一路想,一路想到头昏脑胀都没结果, 最后是纳西妲自己解了惑。
她说,她想知道「散兵」是否从根源不可改, 坏的究竟是「散兵」这个人, 还是中间经历的遭遇。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改邪归正,起码得有个“改”的基础。如果一个人冥顽不灵怎么也不愿意作出改变,那这样的家伙是不存在改邪归正的可能性的,比方说「博士」多托雷。
届时就算「散兵」再有用, 纳西妲也不可能留下他。
只不过纳西妲从世界树的记载中得知了「倾奇者」的模样,觉得「散兵」不是完全无可救药,所以才给了他一个机会,看他能做出怎样的选择。
事实证明, 散兵的选择虽然跟她想的有出路,但确实有过好的想法。他想改变世界树的记忆,不是因为想抹去自己的过错, 而是希望自己不存在后, 丹羽他们不必遭遇那些苦难。因为在他的认知里, 丹羽他们会被「博士」算计, 全都是因为自己的存在。
他并不在意自己遭遇的痛苦,只是不想连累到其他人。
如果那时候踏鞴砂没有一个被「丑角」和「博士」盯上的「倾奇者」,丹羽跟桂木他们想必也不用死去。
至于自己……哪怕没有被丹羽他们救走,哪怕依旧待在借景之馆, 哪怕那样长长久久,他都是觉得没问题的, 甚至可能觉得那样会更不错!
毕竟丹羽他们是他记忆中唯一对他好的存在,是他人生中仅有的温暖。如果能让自己的封存,换来对方的长久平安,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世界树波动之后,「流浪者」纯洁清澈的模样足以证明「散兵」本心其实不是一个坏人,只不过他的人生经历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坏人。假如他没有遇到「博士」,没有成为执行官「散兵」;假如他还是那个「倾奇者」,那他可能从始至终都会当一个好人。
基于这份考量,纳西妲才彻底的接受了散兵,接受了这个难得的战斗力。
因为散兵确实存在可更改性。
他的人生,像是一个可以被肆意更改的模板,一幅刚刚展开的画布:最初遇到的丹羽和桂木是好人,他们教他正确的知识,给他涂抹上正确的颜色,所以倾奇者的性格很好,哪怕拼尽一切都会保护御影炉心;后来遇到的博士是坏人,原本五彩斑斓的画面被他涂抹上了黑色彻底掩盖,所以散兵的性格糟糕透了,博士的言传身教使得散兵没有正确的善恶观,什么坏事都敢去做,从头到尾写满了恶人二字。
当然,即便如此,最后没有利用价值了,还是被博士无情的抛下。
而他也知道自己会被抛下,任何迟疑、犹豫的表情都没有出现,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纳西妲深度考量之后觉得「散兵」有改邪归正的可能性,所以才给他这个机会,想让它成为守护须弥的工具,用以后维护须弥的功绩一点一点抵消曾经犯下的罪孽和杀戮。
毕竟这世上有个词叫功过相抵,还有个词叫功大于过。散兵已经犯下了过错,鉴于他的能力迎合了须弥的需求且目前具有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所以该给他立功的机会。
作为一个长生的神明,她要从长远的方向考虑,起码是以千年为历史。而须弥的战斗力确实薄弱,自己也不是擅长打架的神明。
假如她有摩拉克斯那样的力量,那散兵就没存在的必要。哪怕只有摩拉克斯一半的实力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底气。可惜她没有,七神里面她是战斗力最弱的一个神了,所以散兵还有用。
但如果散兵一直执迷不悟,还是过去执行官的那副样子,那她也会收回这个机会。没有人比须弥更加重要,届时哪怕是借助外交的力量,她也要喊来隔壁的岩神摩拉克斯帮自己制住散兵。
毕竟两国是陆地相连的邻居,自己这边要是出了大事,对方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加上自己尽可能给出的筹码,对方应该还是乐意帮忙的。
没人想看到连接提瓦特地脉、记载提瓦特历史都世界树真正出事。
这是她最大的筹码。
而且须弥还有冷浸蛇酒,说不定还能说动风神帮忙。如果风神不喜欢这个口味,生论派的诸多学者也可以拓展一下副业、研究一下其他酒的类型,种类多了总会有他喜欢的。
唔,来年生论派的特别课题就定为这个吧,也能促进一下经济,沙漠那边不少佣兵都喜欢喝烈酒度过骤然降温的也玩,文化的冲击可以带来交流,也能借此让雨林和沙漠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沟通机会,最后借由商人多莉帮扶一下沙漠原始脆弱的小民经济。
计算好一切,纳西妲的谋划终于在旅行者携带派蒙跟散兵一起步入世界树的时候正式拉开序幕,接下来一切便顺理成章,效果也算是令人满意。
只不过在彻底的利用散兵之前,还需要做上一些有用的铺垫。
于是就有了在教令院上学的因论派新兴学者「阿帽」。
教育,是一项很重要的事情。
散兵会变成后来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在愚人众的时候没有得到好的教育,不然他在丹羽身边的时候怎么不这样?所以她要把他从迷途中掰回来。不然他也只是一个烫手的工具,并不合用。
而想要教导散兵,最大的困难就是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是他更改世界树之前,想着自己牵连到了丹羽和桂木的那种错误,而是后来他跟着博士鬼混时候犯下的那些错误。
一个人如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他是绝不会去更改的。假如散兵不觉得自己有错,那他对须弥人的看法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他不会把他们当做跟自己一个梯队的人,而是把他们当做次一等的蝼蚁,随时都可以牺牲。
他不会意识到自己过去和博士还有阿扎尔他们合作想要成为「七叶照寂秘密主」、推翻小吉祥草王对须弥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不会意识到过去那些被抓去给博士做研究的人有多凄惨,沙漠那座被废弃的活力之家,曾经传出来的痛苦哀嚎,到底有多凄厉多直击人心;
他不会对海芭夏有愧疚,甚至觉得海芭夏能够接触到自己成神时候的领域是一种荣耀,对方就算疯魔了,也只是接受不住自己的这份荣耀;
他不会对提纳里有歉意,对方被雷劈到了完全是因为对方的能力不行、实力太差,并不是自己造下的罪恶;
……
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也什么都不会意识到。在他没有是非观的时候,他绝不会意识到自己过去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可以对人造成怎样的影响。
很可能他在八酝岛「邪眼」兵工厂的一个驻足,就可以换来一个无辜者的逝世。但他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甚至不会觉得邪眼有问题,只会觉得别人人菜瘾大,他们过去也是用着邪眼,怎么没有每一个都死去?就像他冷眼旁观提纳里被雷劈伤还无动于衷一样。
那都是提纳里自己能力不行,如果他能像巴尔泽布一样挡住自己的攻击不就没事了吗?菜就多练。
这就是他身上最大的问题。
纳西妲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是非观一点点地掰回来,在抹黑的画面上重新涂白,重新涂上五彩斑斓的颜色,让他重新拥有「倾奇者」时期的是非观。所以她把人安排到了人文社会相关的因论派而非建筑机械的妙论派,不然以散兵人偶的身份,又曾经驾驶过「七叶照寂秘密主」那么大个人型的机械,怎么都是妙论派更加合适。
妙论派有一个很重要的分支就是研究坎瑞亚留下的遗迹守卫,而愚人众也有丰富的研究遗迹守卫的经验。如果他能去到妙论派,就可以将自己知道的、愚人众研究出来的、有关遗迹守卫的知识跟妙论派现有的理论做一个交流和融合,这才是有利于教令院的局面。
虽然研究遗迹守卫的主要负责人是「木偶」,但「散兵」执行官第六席的身份摆在那里,又经常被「博士」当做实验品玩弄改造身体,几位科研人员学术交叉,未必是什么都不知情的。
然而纳西妲还是把人安排去了专业不对口的因论派。因为相比于散兵给妙论派带来的利益,因论派对散兵价值观的影响更重要。
人文社科并不是一门没用的学问,它跟历史交织可以陈述很多道理,有时候以史为鉴、完整理清的前因后果可以达到更好的劝说效果。所以她才没有直接把自己的观点施加在散兵的身上,而是让对方去学习、去了解真正的社会应该是什么样的。
相比于他者的强硬灌输,自己领悟出来的知识最深刻。
只有因论派的课程,会让散兵知道正常向上的国家风貌是什么样的(具体可参考璃月),为什么有的事情能做有的事情不能做,为什么有的事情做了之后要受到惩罚,为什么惩罚的梯度是不一样的。那些做错的事情为什么是错,它们到底带来了怎样的影响。我们应该怎样避免这些问题,应该怎么做阻止问题产生;假如真的产生了要怎样及时止损将损失压在最小范围内……这都是深刻的教育,以小见大,以己类推,历史人文的魅力就在于这里。
当散兵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会带来那么严重的影响,无数个像丹羽和桂木一样无辜的人因为自己的恶行而死去——
他就会开始一点点地清醒,一点点地回味过去,反思自己过去的行为究竟正确与否,那些鲜血遍地的尸体,究竟是成神路上不可避免的牺牲,还是死于自己的无知和傲慢。
是他犯下的恶伤到了他们,而非无辜的群众不值得活着。
当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像补偿丹羽和桂木那样补偿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时,他的这门课程就算是结束了。
纳西妲给他的第一次考课程,也算是正式的通过了。
然后是第二门课程。
世间很难十全十美,人的生命相对神明是短暂的,哪怕散兵是个神明造出来的人偶这个道理也成立。
所以他会知道,他想要补偿的人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再也无法弥补,哪怕他们可能还有后代,也无法真正补救自己的过错。甚至有的祖孙十八代都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他永远地欠下了这笔罪孽。
他会陷入一个怪圈,一个想要弥补又不知道怎样弥补、好不容易有想法了却发现对方魂都没了的窘迫怪圈。
这便是遗憾、便是痛苦,是愈想愈压抑、愈想愈得不到的煎熬,是永远没有出头日的难过。
遗憾是成长最好的催化剂,每一个遗憾都痛彻心扉,形成自己心脏上的枷锁,一道不可逾越的伤疤。
以后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遇到相似的情况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不能完成的遗憾,那股感觉得到却触碰不到的瘙痒感会相伴终身,不停地在内心警醒着他,不要犯下跟过去一样的错误。
有了是非观和遗憾两道枷锁,散兵才真正从一个社会不稳定因素变成一个可以受到控制的强大战力。
他才能真正地完成蜕变。
从愚人众的执行官第六席「散兵」变成须弥未来的守护神「阿帽」。
真正地被须弥所接纳。
纳西妲做了长久的安排,每一个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她不得不如此深思熟虑,谁让她有一个国家需要负责?
之后阿帽每一次行为思想的改变,都是他人生蜕变的一环。
现在的他已经会在沙漠里主动将水扔给不受热的耳廓狐提纳里;采新鲜的星蕈、树王圣体菇给化城郭的那位巡林官和他的同伴;给海芭夏带普斯帕咖啡馆新鲜出炉的蔷薇奶糊当慰问品;在某艘来自璃月的死兆星号停泊在奥摩斯港补货的时候,帮助搬货卸货,并且请那位稻妻的浪人吃点心,听他说离开稻妻后的故事,那些险象环生的经历……
他知道这些事相比于自己给他们带去的痛苦和灾难不值一提,但有改变就是好事,他会一点点用实际行动弥补这些被自己伤害过、又活在世上、能被自己弥补的受难者。
哪怕他们可能并不认识他,不知道他过去犯下的罪孽。哪怕即使这样,也弥补不了他们身上的遗憾……
但至少,有比没有好。
此外,他也学会了关爱和照顾。
哪怕口头上的习惯没改,还是一出口就能把人气死的程度,但是行为举止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会在乎因论派学者们的话了,还会主动照顾其它学院的人,就连不认识的陌生人遇到困难了都会主动搭上去帮忙。
比方说夜晚跑到防沙壁那边去做星象测绘结果被蕈兽围住的莱依拉。得亏那姑娘的防御厚,不然一群蕈兽蹦蹦跳跳的,她是怎么做到安心入睡的?真不担心自己睡着睡着就被蕈兽或者史莱姆给碰瓷了吗?而且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从教令院跑过来的?
白天看她的时候没这精力啊!
……难不成就是晚上精力消耗过大才导致白天精神不济的吗?
散兵一边不度蝼蚁解决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蕈兽一边漫无目的地想到。
比如说某个阿如村的小朋友。小朋友外出摘赤念果的时候遇到沙堆里爬出来的蝎子不小心中了毒,就是路过的散兵帮他的。先是杀了那头不知死活的蝎子捡了三块不太有用的兽肉,又给他吸出了蝎子毒,紧急处理做完之后,还背着人飞去了阿如村治疗。
可惜就近的活力之家关门了——那么地狱的地方哪怕还开着散兵也不会带着小孩子过去。事实上,在上期活力之家的建设规划中就排除了修缮原住址的建议,而是重新规划了新区域,目前就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的资金到位。阿如村毕竟是沙漠的第一大村,如此重要的节点要打造成地标性建筑作为参照,不然看不出雨林想要帮助沙漠的诚意——沙漠资源不如雨林丰富,小孩子的情况又拖不得,他又不辞辛苦背着人和村民紧急送上的包裹去了喀万驿,一手包揽了照顾的过程,给人包扎、哄人吃药,等人好了再辛辛苦苦送回去。
事后,散兵飞车成了阿如村小朋友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就是飞车来的时间未定,不是每次都能好运气遇到的。
他们经常几个小孩子凑在阿如村门口一边玩圣金虫一边等散兵,等到了皆大欢喜,等不到也能跟朋友玩得开心,一起开开心心回到家去。
听说阿如村有几个大人听完孩子们的陈述也想坐散兵飞车,不过在见到散兵飞车本人模样后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孩子个子小小的,应该拉不动他们,不至于做这样勉强的事情,然后为自己之前冒犯的想法拿来枣椰当做补偿。
散兵架不住这些大爷大妈的热情就会把枣椰带回去做成枣椰蜜糖,一部分给纳西妲,谁能想到执掌须弥的小吉祥草王也喜欢吃糖呢?一部分下次来了还给这些小家伙们。
……
他的生活跟过去相比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不为过!哪怕离开了愚人众也一样充实,但不是原先那种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的充实,而是带着阳光和笑容的充实。
这是人性最充满光辉的时刻。
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有的人做了那么多的“无用功”还是能够笑得出来,“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不同人的选择终究是不同的。
他曾经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如今被一点点拉回正常人的一方。
他终于意识到纳西妲给他的惩罚是什么了,不是博士那种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从头到尾锯开的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灵上的折磨。
他越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幸福美满,就越觉得过去的自己罪大恶极!越是觉得过去的自己罪大恶极,就越是无法跟过去的自己和解。
他不可能再变回「散兵」了。
纳西妲彻彻底底地把他绑到了自己的战船上,打上绳结,再也无法挣开。以后「散兵」不仅是敌人的噩梦,也将是他的噩梦,成为他避之不及、又无法避开的噩梦,数十年如一日的折磨他,折磨他重新有真实感的心。
风元素的神之眼挂在心口,能填补他没有心脏的空白,仿佛自己获得了新生,不再像当年执着于“完整”,执着于自己身为神明的备用人偶却被抛弃的遗憾;但是迟来的良知又会折磨他,折磨他好不容易捡起的道德……这是何等的钝刀子磨肉啊!
可是他又甘之如饴。
按理来说他该恨纳西妲的,就是她让自己捡回了良知,捡回了曾经被自己当做懦弱、无用抛弃掉的良知。让他的心灵无时无刻不受到折磨。
如果他还是曾经那个「散兵」,他不会有心灵上的折磨,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可以愉悦地笑出声来,享受他们的狼狈和难堪。
是纳西妲撕开了这一切,以一种谁都没有想到的、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可是他又恨不起来。
如果丹羽和桂木还活着,如果他们还知道「倾奇者」的事,也应该更乐于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吧。
像个正常人的模样。
他终于意识到纳西妲跟丹羽他们有什么共同点了!他们都在消磨他身上人偶的特殊性,给予他人类的共性,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把他,便成了“人”。而博士跟他们是相反的,就算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猜想,他也是想把他变成神。
人与神,如此差异巨大的两个形象代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也代表着他人生完全不同的境遇。
说起来人类有什么好的?
人类自私、邪恶、伪善、恶心、经常既要又要给自己挤些冠冕堂皇的话术好像自己多正义一样;实际上虚伪、尖酸刻薄,无时无刻不想着算计,无时无刻不想着利用。哪怕是不相关的事物也会被他们利用成为工具的一环。
可是人类就是有这么好啊!
人类真实、善良、诚恳、友爱,会帮助自己不认识的人,以一副温暖和蔼的模样,奉献出自己的真心和努力,哪怕得不到回馈也无谓。他们执着想追求世间的真善美,把陷入深渊的生命一个一个地拉出来,给予它们重新见到天空的权限,让他们重新回归自由。
作为被帮助的一方,他怎么可能拒绝的了那只手?那只帮住自己的手?
他在地狱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人间的诱丨惑?
成为人还是成为神,这个困扰了散兵近五百年的难题终于在他明白纳西妲用意的时候有了答案。
他想成为人。
一个好人。
这是纳西妲给他的救赎,让他既痛苦又蚀骨入髓的救赎。
也是他的答案,满足了昔年好友们的期许,不会再更改的答案。
第82章
所以说神明珠子想要离间散兵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行的, 甚至因为它的影响,阿帽的意识越发的清醒。
他打算反客为主,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话术:“话说你从刚才开始就自顾自叽叽喳喳说些没营养的话, 不会自己日子过得不行,见不得别人生活美满, 才想要离间别人的关系吧?”
神明珠子懵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倒打一耙!倒反天罡!这是我对你的考核, 不是你对我神明珠子的考核!
到底谁才是神明造物啊!
同样是神明造物的阿帽哪怕看不到神明珠子的身影就能猜到它懵逼后更加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可比整派蒙有意思多了,嘴角的笑容越发愉悦:“我是没见过哪个幸福生活的会千方百计想要离间别人之间感情,甭管你装得再无所谓,你的言语也透露出了你的想法。”
他过去就是这样阴暗的生物, 见不得任何美好的事物,觉得一切美好都是虚假的、人类伪装出来欺骗自己的。多托雷给他的教导也是如此,不仅从未更正,还几次推波助澜, 以至于这种想法在脑中根深蒂固。
所以他更愿意看到美好被撕碎、人类目睹真实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从来不是以好脾气著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别人眼里心里的噩梦。
只不过现在变得柔和了而已。
恢复记忆拿到神之眼后, 「散兵」和「流浪者」的经历就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甚至后者的时间更久一点。有纳西妲的辅助和教导, 他早就做好了其中的选择。「流浪者」比「散兵」更加亲民更加具有人性化, 是他过去的期望,也是他现在抉择出来的模样。
阿帽动用神之眼一丝一缕地捕捉周围空气的动静,风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受到风神的赐福在这方面会比较敏锐。何况他一个人偶没有自身行为的干扰,保证一切动静都来自敌方。
神明珠子还想死鸭子嘴硬:“我这不过是在给你们做考核, 才不是什么自身阴暗想法!你也只是很侥幸地通过了神明大人设下的这一个关卡而已!”
“哦?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关?”阿帽的眼睛一亮,他已经捕捉到刚才的动静了, 接下来不管对方有没有实体,都可以事实地威胁到它。
投鼠忌器。
只要对方觉得自己能够威胁到它就不敢轻易乱来,不然这种虚实结合的情况,万一自己的攻击穿过去了,岂不是要让对方幸灾乐祸?
神明珠子尚不知晓对方的念头,看他愉悦的表情就感觉是在看不起自己,也不信任它刚才的挽尊。
简直就是在它的雷点上踩!
原先只有一个考验意志环节的神明珠子打算违背当年神明大人制定的规则用自己的权限给对方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于是,周围的气流变了,变得更加压抑,更加锐利,更加具有杀伤力。
甚至外面的遗迹迷宫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无数的墙壁开合、旋转,仿佛一瞬间活跃了起来,原先畅通的道路堵塞,堵塞的道路重新打开,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也亏得大家的反应都不慢,又有不少应对机关的经验,常年在生死的边缘游走。彼此齐心协力、众志成城,虽有受伤,但到底没有死亡事故,不然被墙壁夹在中间堵死,再痛苦不过了。
当然,眼下的重点还在阿帽这里,神明珠子的目的就是阿帽。它其实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会对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它也是第一次用这个能力,压根掌握不了现实的分寸。
只不过是被气昏了头脑。
玻璃球空间内的变化更大,无形的气流呼啸着显现出模样。如果待在这里的是一个活着的人类,甚至任何其他种族的生物,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气压的差异足以令人受伤!
偏偏阿帽是一个人偶!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人偶!他追求心脏是因为诞生的根源就是为了承受雷神的神之心,故而对心脏有所执念罢了。
但除此之外,他不具备任何人类需要的基本功能,不管是呼吸还是心跳都不存在,也不会受到气压差的影响。
他只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是有利于自己的,气流变化,不仅可以让他捕捉到神明珠子的位置,还可以更好地发挥出神之眼的威力。
本来他就是实力中的佼佼者,这会儿更是兴风作浪,狂笑着把自己刚才没踩完的玻璃全部踩了个遍。
这下好了,玻璃壁是真的要碎了。
但是在最后一道风刃扔出去之前,阿帽还是先把那个作恶的小家伙给彻底包围住了。他闪现到神明珠子的跟前,纵使依旧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也能感觉到它此刻的表情是慌乱的、大约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也不为过。
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
——“把头低下!”
玻璃球彻底的碎了。
神明珠子还没来得及哀悼自己的本体惨遭摧毁,就发现自己跟周围的气流一起被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风包裹住,那股风的来源不是自己,也不受到自己的控制,反过来更像是束缚自己……
它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明明自己动用了那么强大的风之力,明明这里是自己的领域,怎么它就落败了呢?
神明大人当初没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啊!
“抓到你了。”阿帽盯着自己眼前的空气露出一个极具执行官风格的笑来。自己人知道自己事,他这个笑容可是让不少执行官都起鸡皮疙瘩的,不信祸害不住一个小东西。
神明珠子果然颤颤巍巍,它还有遗迹迷宫的控制权,但它并不觉得那些东西能够阻拦眼前这个家伙。遗迹迷宫的机关对于有飞行能力的阿帽来说太过小儿科;帝国派来的的机械机甲,虽然被它们做成了自己的工具,但另外颗珠子那边遇到的胡狼头小个子都能够解决,自己这边也大差不差。
胡狼头不能发挥出身体里面那股力量的全部实力,眼前这位却没有限制,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摸出他的底。
真要算起来的话,对方的实力已经接近它跟另外颗珠子加起来的程度了。可它们两颗珠子是神明力量的化身,一旦合二为一就等于神明力量本身,眼前这位有什么资本呢?
难道他直接接近神明本身?
“说吧,你还有什么手段没用出来,没有的话就该带我去找她了。”阿帽做出一个拎着晃的动作,像是抓住不听话的猫崽,摇晃着要它乖巧懂事。
摇头晃脑的神明珠子:“……”
它感觉自己落入了陷阱,也有可能是沼泽一样的东西。不然怎么周围没有东西,自己却还是喘不过气来?密密麻麻好像被包裹一样。这不是现实层面的形容,却是精神层面的感觉。
糟心。
以至于自暴自弃地显了身形,左右它已经无牌可用,这会儿认输还能挽回一点形象,起码不至于成为真的败犬。
虽然它现在已经很糟糕了。
“没有了。”它有气无力地说道,“剩下这些对你都没有用。”
“说吧,你要我带你去找谁。”既然对方通过了它的“考核”,那就拥有它短暂的支配权,算是它的半个主人吧。
生命珠子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重新振作起来回话。它明白该听话的时候还是要好好听话,不然它连个魂体都保留不下来。
还是早点唤醒原主人吧,这样它的使命就完成了。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受气。
“纳西妲。”阿帽说出她的名字,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容,表情温柔得跟刚才简直两模两样,愣是看不出半点张狂的样子,“一个小小的、白色头发、绿色衣服的小姑娘。”
他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形容,但那些形容没有必要告诉它,只要知道外貌形象、能帮他找到具体的人就行。
白色头发?绿色衣服?
这个配置好像有点少见啊。
单从白色头发来说吧,虽然整个遗迹迷宫进来了不少人,但是真正算得上是白色头发的,也就一个胡狼头小哥,和一个被关在核心区的身影。可是胡狼头小哥穿的是紫色调的衣服,所以是核心区里的那位?
说来那是遗迹迷宫的基础设定,会把现场所有生命当中获得其他生命信仰最多的那个生命关到核心区里,然后让剩下的生命去拯救她。
「祂」可喜欢这样的戏码了,觉得自己也应该被拯救,然后再反过来拯救其他生命。而不是像原来那样,所有的生命都依靠自己,等着自己为它们赐下祝福,它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祂」封存自我,从此不再问世。除了鼓励这里的生命自强自大,何尝不是疲惫过后想要休憩?
几万年的赐福生活,就算「祂」再怎么乐观开朗,也还是觉得有些疲惫。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感,好像自己一直在做支出,但得不到足够的回馈,以至于最后内耗成了空虚。尤其「祂」本身很喜欢这些生命,做不到对它们的危难无动于衷,一旦它们开始祝祷祈求,就忍不住作出回应。
慈母多败儿。
不知道哪个异世界传来的话语在这里形成了深刻的道理,如此反复,如此揪心,「祂」犹豫不决,困惑不已,最终有了这座遗迹迷宫的诞生。
「祂」不是不爱它们了,也不是不再管它们了。「祂」只是累了、倦了,不想以后事事都管了。当然,祂可以以祂的神格起誓,如果它们陷入到无法挣脱的绝境,祂还是会出手帮忙的。
「祂」只是不想重复过去到生活,日复一日做着负反馈的工作;「祂」只是希望它们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你帮我、我帮你,情绪上相互成就,而非原来那样浮于言表,经不起一丝半点的深挖,只剩下一个内耗严重的自己。
话题回归到当下,眼前这个戴帽子的蓝色小哥,想要找的就是被关在核心区的那位吧?
这倒是很符合神明大人的要求。
神明大人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外面的生命去救核心区里的生命,如果核心区的生命自己出来了,那就违背了神明大人的初衷。「祂」不是想要神明帮信徒,而是想要信徒帮神明,让神明知道自己的赐福是有足够的反馈的。不然它们两颗有着引路、考核、指导作用的珠子是不会出现的。
之前不少觊觎这个世界神明力量的强大挑战者失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体会到相互的含义,一味的索取或者付出都是不行的。神明大人心里想要的是一个有来有往的世界。
而这次来的挑战者虽然数目繁多,但核心区那位一直乖乖的待在里面,没有出来,也没有闹腾,不哭不闹像是一个乖巧的宝宝。于是它跟另外一颗神明珠子就在等候有缘人的到来。
对方一眼看中了胡狼头小哥,等胡狼头小哥送完手下、解决完敌人就把人捞走了;而它选中了眼前的这个变量。
事实证明,它的运气不太好,至少不如另一颗神明珠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眼光才会在这么多生命当中选了最难缠的一个?
以至于把自己都赔了出去。
“知道在哪了吗?”阿帽的语气压得很轻很轻,像是蒙德城外的蒲公英,可以随风飘到任何一个地方。
偏偏这样的语气,落在神明珠子的耳朵里更加具有威胁。它一个激灵,直接把答案说了出来:“她在核心区!”
“那就带我过去吧。”
“好的,我给你指路。”神明珠子的话语带着一丝殷勤,它飞到前头忙碌的样子好像一只勤快的小蜜蜂。
目的达到,阿帽也没多为难它。只要它能把他带到纳西妲的身边,那他也不会死揪着它不放。
不过他要收回之前对它的评价,这东西一点都没派蒙可爱。派蒙好歹经得起他逗,虽然说不过了会自己跳脚,但比神明珠子有趣多了。
回去之后给她备点礼物吧,正好上次的枣椰蜜糖没有送完。
第83章
这头阿帽已经搞定了神明珠子, 直接往核心区飞去,就等跟纳西妲汇合后做后面的决断;那头赛诺一心两用,一边记下它罗列出来的名字, 一边琢磨着怎么从这出去。
头顶的空洞是很好的突破空间,但是要跳上去并不容易, 这里也没有弹弹蘑菇。不然他的雷属性可以激化蘑菇, 使得弹跳的上限更高。
所以还是得想其他办法。
特殊空间内的时间流动跟遗迹迷宫的不太一样。这点是在外面时刻关注里面景象的提瓦特人发现的。
起初两边的时间流速相同, 但是越到后面赛诺这边的流速越慢。乍一看神明珠子絮絮叨叨好像念了好多名字,实际上流逝的时间跟隔壁阿帽把玻璃踩碎的时间差不多。就算对方的语速再快,也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只能说两边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但这个发现在这里不值一提。
等到神明珠子终于将这串未来引无数罪犯头痛的“嫌疑者名单”念完, 空间内的流速才恢复正常,好像堵塞的河水冲开后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流速。
它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嘴里尚且喘着气呢,就忍不住义正言辞地对赛诺开口:“你看吧, 有这么多生命都对你不怀好意,你是真的不应该把他们当做同伴,给予他们庇护和帮助。”
“那我应该怎么做?”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说, 也是套话的一种方式。赛诺估计自己从这里出去要费一番功夫, 不如趁此试探一下对方。
神明珠子的眼睛一亮, 觉得自己的挑拨起了效果。它不愧是神明的造物, 第一次出手就拥有这等成绩!对面那颗神明珠子谈何能跟自己相比?
嘴角勾起一抹不太和善的笑,活脱脱一个反派的模样,神明珠子的声音磁性幽远,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像是枫丹童话故事里的海妖塞壬:“你应该把他们都杀了!既然他们对不起你,领着你的好处还对你抱有敌意, 那你不如就把他们全杀了!你有这样的实力,是这个世界数一数二的强者,站在别人无法匹及的高度,为什么不创造一个自己为尊、所有人都得乖乖听话的世界呢?”
神明珠子说的热血澎湃,几乎要把自己感动了。别人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它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开门红!
试问,有哪个神明造物取得过它这样斐然的好成绩?
赛诺却连赤沙之杖都没有拿出来,行为举止肉眼可见的敷衍。
不得不说,刚才是自己高估它了。
若是他的立场这么不坚定,三言两语就能够被影响,他也不能成为大风纪官了,令那么多人不服不行了。
你可以听到在不喜他的人嘴里听到雨林傀儡、沙漠矮子的外号,但绝不会听到赛诺不堪成为大风纪官的谈论。哪怕是对他深恶痛绝的罪犯,也得承认他说一位合格的大风纪官,意志坚定、能力出众、在其位司其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差错——简直堪称完美!
前任大贤者阿扎尔对他有动作的前提都是源于他展现出来的威胁而非能力不足,又或者意志坚定不容易被收买。
不然若是赛诺愿意跟他同流合污,他高兴得能合不拢嘴!恨不得当场感慨一下须弥的天命在自己身上!
可惜赛诺不会如此。
他有自己的公正和裁决,绝不会跟阿扎尔混到一起。想挑拨这样一个划定规则、严苛待己、恪尽职守的人,神明珠子完全是打错了主意。
但赛诺已经抓到了时机,开始反向诱惑起神明珠子:“你说的有一些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没那么容易。”
“哪里不容易了?”神明珠子瞪大了眼睛,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怎么能差临门一脚呢?它自觉地充当起军师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拥有比很多生物都强的实力,可以凭借自己的武力一路碾压。就算他们联合起来反抗你,我也会给予你最全的帮助!”
赛诺调整了一下姿势,看起来好像只是保持同一个动作过久后有些碍事稍微动弹了一下。但要是一个对他行为深入熟悉、又细心敏觉的人——比如说艾尔海森——在这里,就能意识到这是进攻的前奏,他眼神里的情绪变了,像是在沙漠潜伏已久的胡狼对着看好的猎物终于露出了爪子。
显然赛诺已经摸准了出去的渠道,不需要担忧此处没有合适的工具,也不需要在意自己不具备风神巴巴托斯那样腾空的能力。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让神明珠子自发带他离开。
他沉声道:“我认可你说的话语,你是一个赤忱、可以信任的下属。”
手里赤沙之杖现身,赛诺的气势陡然一变,他的身上显现出紫色的雷光,是赫曼努比斯之力的效果:“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去找那些家伙算账吧!”
他气势昂扬得像是要上战场一样,神明珠子觉得这个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自己不往下是不是不太好?
这可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啊!
眼下这么轻易就达到了,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它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几万年来都没跟生物有过交流的神明珠子保持着当年清澈至极的脑子。过去遗迹迷宫的挑战者不曾有机会站到它跟另一颗神明珠子的身前,它们信仰的力量都太过强大,总是第一时间从核心区挣出,不符合它们出现的原理。
所以严格意义来说,赛诺是它除了自我演算外第一个遇到的挑战者。虽然遗憾眼前这位就要出局了,但自己能在首次出击的时候获得这样一份胜利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它放心了。
“好的,我就带你出去!”神明珠子的嘴角阴暗地勾起。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考核失败了,只要自己顺利带他出去就意味着他认可了自己的言语。这样一个信仰不忠的家伙是没资格得到神明大人的认同的。诚然,他们可以自己造神,但作为神明大人这方的势力,它们最讨厌的就是僭越!
如果不是神明的生物也能够通过后天的行为成为神明,那它们先天神明的优势在哪?独一性、特殊性、无可复制性带来的光环又在哪?
不过要是作为非神明的一方,恐怕还是乐于见到造神行为的。如果神明不是无法创造的,那神明就是压在他们头顶无可逾越的一座阶级;如果神明可以创造,那这份阻碍也就不值一提,他们会成为新秩序的守护者。
神明珠子先天代表着神明一方,是神明力量最传统的维护者,自然不喜欢那些有碍神明大人威严的行为。
不忠,是其中的大罪。
神明珠子保持着内心的得意,动用权限打开了这个特殊的试炼空间,也就是它尚存于世的本体。对比另外一颗神明珠子,它无疑是幸运的,本体好好地存活在这个世上,没有像对方那样碎了一地、还成为俘虏不得不带路。
秘境消失,就又回到了原来进来的地方。桥那头的须弥人已经离开,现在正聚在核心区内等待其它同伴的到来,那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让他们松一口气。不过小吉祥草王还是“昏迷”的状态,这不免让他们有些心焦,偏偏这些锁链坚硬非常,哪怕有镀金旅团用武器劈砍,也始终造不成半分伤害。
赛诺的归来好像没惊起任何波澜,也就手里还拿着赤沙之杖,身上还环绕着赫曼努比斯之力形成的深紫色光芒;神明珠子也做好了宣判赛诺考核失败的准备,给自己的试炼画上终点。
就在这时,两股庞大的元素之力骤然升腾,像是锚定了猎物瞬间爆发,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快一点,赛诺还没从空间出来;慢一点,神明珠子已经宣判考核结束终结了一切试探。
“裁决!已至——”
“理论的推演。”
漫天的草元素力和雷元素力形成激烈的碰撞反应,神明珠子离开自己赖以为生的本体后脆弱的不像话,如果是单纯的元素攻击或许它还可以躲过,但是草元素力遍布空间,斩断了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少有的空隙在雷元素的填补和激化作用下也不存在。它甚至觉得周围都是伤害,密密麻麻包裹住自己,不管哪个方向都无法逃脱。
赛诺的赤沙之杖近在眼前,它的视野仿佛变成了慢动画,一帧一帧地辨别对方的动作,恐惧感自心底升起。雷电的酥麻伴随看起来温和的草元素力形成更加恐怖的刺饶感,从身体的这头窜到那头,刺激得每一个细胞都在震颤。
它无法相信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上一秒还在庆幸自己的工作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可以到另外颗神明珠子那里炫耀;为什么下一秒就被对方的力量包围,成为笼子里逃不掉的金丝鸟?
这种现实的割裂感让它的内心也产生了足以动摇的退缩念头。
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梦?以为自己离间了一位挑战者,实际上只是梦境里的自以为是,真实情况是自己被人围堵?觉得不能接受才模拟做梦?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现实变化的如此之快!
还有这股莫名其妙的草元素力,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啊?赛诺跟他体内的赫曼努比斯之力都是雷属性的啊!
神明珠子彻底地陷入了混乱之中,连周围的元素力攻击攻击了也没有发觉——也有可能是已经被电晕了,感受不到周围的变化——一只手出现在了它的眼前,自下而上抓住了它的身体,两名生物的位置彻底颠倒。
“抓到你了。”赛诺轻声说道。
他身上还彰显着赫曼努比斯之力具象化的爪子,但这会儿已经停止攻击,抓着赤沙之杖完成了下落攻击,一人一珠子都落到了桥面上。
此时,另外一个绿色的身影也从光线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的脚步迈得十分轻松,披风在身后扬起悠扬的弧度。
是艾尔海森。
“跟我计算的一样。”他站在赛诺的跟前停下脚步,目光认真地审视着对方的面容,想看看这位日常拼命的大风纪官身上有没有出现伤痕。
“我也留了信号给你,‘幸好’你及时赶到了。”赛诺仰起头让他看到自己的全貌,习惯性说了个不那么冷的笑话。
这个冷笑话的奥义就是“信号”与“幸好”谐音,放在一起既能体现出他跟艾尔海森的心有灵犀,又能彰显出两人的默契十足,从不错过对方的表达。
“这东西应该就是壁画上提到的蕴含神明力量的珠子了。”艾尔海森扫了一眼战战兢兢压根不敢动的神明珠子,又重新将目光放到赛诺的身上,直视那人红色圆润的眼睛,顺带着交流了一下自己之前在遗迹迷宫内的收获。
两人的默契十足,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甚至不需要过多的开口。就像之前的“蜂巢”事件,艾尔海森只说了离开,赛诺就知道他会在门口等待。
眼下过去了这么久,两人的默契更加深厚,隔着硕大的一个遗迹迷宫,哪怕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跟自己相遇,赛诺也敢留下自己的专属信号。这样一旦艾尔海森真的涉足这里,就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自己的消息。
他们两个之间就是如此,不要求对方跟自己形影不离,但总会在需要的时候留下痕迹。保证对方第一眼看到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不需要过多的交流。不然他们也不能这么恰到好处地封锁了神明珠子所有可逃的范围,硬生生地围堵、抓捕了对方。
“那我们现在就到核心区吧,草神大人也在那里。”赛诺一锤定音。
左右前面过了桥就是,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了,胜利可以说近在眼前。
神明珠子在听到“草神”这个词语的时候突然颤动了起来,它低声哀嚎,语气好不委屈:“你们自己也有神明……”那为什么还要来找它们?
不然它也不会遭遇自己珠生第一次滑铁卢了不是?
“那就要问你们这个世界了。”艾尔海森不体谅它的难过,语气直白得屏幕外的派蒙听到了八成得跳脚,虽然已经在跳脚了,“它既然开放了自己的权限允许其他世界生命的到来,就该预想到这些生命里会有同为神明的存在。不预想可能的困境就率先开放自己的所有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预案可是很重要的,如果教令院那些人每次给自己审批文件之前都能够做好预案,提交一份思路清晰的文件,他都不至于经常性驳回。
这个世界曾经的神明居然连这样的准备都没做好吗?那可真是无知。
神明珠子更加郁闷了。
它发现对方说的竟然是对的!
一般情况下,它们都觉得挑战者应该是想要这份神明力量的生物。既然对方想要,那一定是实力弱于自己家的神明大人,不然为什么还要呢?
但它忽略了,贪婪是没有止境的,有的生物即使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强大的力量也不吝啬再次抢夺它者的力量。提升实力的办法不仅只有提升自己这一种途径,还有打压别人。
如果能在打压别人的同时提升自己的实力那就更是完美无缺了!
所以自己跟神明大人,都陷入了思维的局限性,自己把自己送了出去,成为其他生命眼里的猎物。
眼看着前途一片黑暗,神明珠子彻底地情绪低落了。这会儿它的怨念比隔壁被阿帽同学踩碎了本体的另一颗神明珠子多多了,明明自己开头一帆风顺,怎么结果就落入了这个地步?
这些挑战者自己也有神明,难保不是打着吞噬的主意!
神明大人的处境可危险了!一旦祂被复活就有可能堕进无底限的深渊,手下的实力都这么强了,他们信仰的神明本尊该是拥有何等的伟力啊!
之前没有动静一定是看穿了神明大人的安排瓮中捉鳖罢了!
神明珠子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把自己吓得不轻,浑浑噩噩跟着赛诺走,连最后的哀悼语都想好了。不过当它看到核心区被铁链锁着的嫩绿色身影时,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
她看起来……好像很弱啊……
是让人卸下心房的伪装吗?还是真的就这么脆弱?
此世界唯一还关注着屏幕内场景的长官摇晃着酒杯对自己的手下说:“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两个小东西的表现都很不错。那家伙藏了那么久的东西终于要落到我们的手里了,把文明的遗迹藏在已经消失在历史里的神明身上,当真是不错的做法。”可惜现在还是要落到它们的手里,看在那两个生物为自己带来这么大利益的份上,允许他们做实验的时候用上一定剂量的麻醉剂,减少活体解剖带来的痛苦。
“通知下去,我们的军舰和实验员都可以准备出发了,抓活的。”
本土神明的力量,它要;异世界挑战者的躯体,它也要!
“是!”手下的声音整齐划一,显然都想到了未来的美好。
在它们眼里,这个世界唯一有威胁的就是那个可能存在的神明。难怪那些贱民到现在都还敢反抗,原来是心里还有指望啊!这两天不小的动静估计都是在为神明召唤做准备吧。
可惜它们的希望要落空了,它们想要神明拯救它们!它们偏偏要践踏它们的指望,把它们的神明也当做奴隶,让它们意识到帝国的强大!能够成为帝国的奴隶、为帝国效命都是它们的荣幸,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呢?
至于纳西妲?一个看起来像神明的家伙,实际上一根手指就能碾碎,实在没有什么担忧的必要!
总不可能这样一个脆弱的家伙有可以抵抗它们歼星舰的手段吧?
第84章
赛诺和艾尔海森到了没多久, 阿帽也跟着到了。
本来应该他先到的,毕竟他先把神明珠子收服,但是谁能想到神明珠子会在自己熟悉的遗迹迷宫里面迷路呢?
自己搞事搞乱了原先遗迹迷宫通路的顺序, 结果把自己给堵住了。
阿帽也是很无语,好在他还能飞, 只要方向正确就能提拉着东西过来。
好在最终结果无伤大雅。
两个神明珠子遥望着彼此, 都感觉内心充满了煎熬。这时候也顾不上比强比弱了, 反正都是别人的阶下囚。
遥在它们诞生之初时,就知道此生只有一次相遇机会。一旦它们在核心区相遇,就意味着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从此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但是完成成这个样子, 也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甚至觉得还不如不完成呢。
理想中的完成模式:身为考核官在考核的过程中目睹了挑战者的表现,对其充满了欣赏。以神明代表的身份、在对方敬仰的目光中引领着前往核心区。所有生命都赞扬它的指导。
实际上的完成模式:被抓、被打、阶下囚。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这东西我已经带过来了,小吉祥草王什么时候能醒?”阿帽拎着心如死灰的神明珠子桀骜不驯地说道。
赛诺手里同样抓着神明珠子, 这会赫曼努比斯之力已经收起来了,但是神明珠子没有逃脱的能力,或者说全身酥麻的效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失, 依旧是赛诺手里的玩具。
他也同样走到小吉祥草王跟前, 跟阿帽一左一右的站立。
不过相比于孤零零的阿帽, 赛诺身边还有一个艾尔海森。
破译出墙壁内容的知论派大拿、现任书记官先生指点两人将神明珠子放到正确的位置上:“以小吉祥草王为中心, 将两颗珠子放于轴对称的位置,其对称轴垂直于来时的桥面。”
阿帽是凭空飞过来的,对桥不桥的没什么概念;所以率先放下珠子的是赛诺,等他的位置定下了, 阿帽才将珠子放在对称的位置。
珠子刚放下的时候没有动静,但是倒计时不用数到三, 就能看到莹莹的光芒从珠子的身上泛出并且吸引着另外一颗珠子,在这股光芒的牵引下,两个神明珠子越靠越近,终于一跃而起碰撞融合到了一起——
炫目的光柱直冲云霄,不管是遗迹迷宫内,还是遗迹迷宫外,都注意到了这非同寻常的现象。
还在遗迹迷宫里的须弥人寻着光照的方向前进,虽然中间还会遇到岔口,遇到不知名的阻碍,但既然已经知道终点的方位,那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们终究是会抵达终点的。
而在遗迹迷宫外,帝国的军队动用火力俘虏了所剩无几的本土原住民。不管是那个老祖宗,还是其他几个稚嫩的生命,全都成为了它们的阶下囚。
一个个惨不忍睹地跪在地上。
“那是神明大人的光芒……「智者」大人的预言是真的……”老祖宗全身都被锁链绑住,但还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哪怕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每一声呼吸都带着牵动全身的痛苦,依旧觉得自己刚才和族人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它们为须弥人争取到了时间,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情,终于成就了这一刻的功绩。只要神明大人重新降世,它们就可以获得自由!
一只脚无情地踩上他的手指,帝国的军官无情地嘲弄它:“知道我们为什么留着你们一命吗?就是想让你们亲眼看到你们的神明大人是怎么成为我们帝国的阶下囚的!”
老祖宗的目光愤恨,它又是狠狠一脚踢了过去,嘴里语气充满鄙夷:“你们是奴隶,你们的神明也会是奴隶,你们这个星球就是成为奴隶的命!”
它们帝国才是高高在上的!才是这些生命真正的主宰!能够沐浴在帝国的光辉之下是它们这些贱民的荣幸!
“先遣军,准备!”
它发号施令,就等着最后的胜利。
老祖宗痛得蜷缩着身子,把自己弯成了一只钩虾,但也还是咬着牙为遗迹迷宫里的须弥人祈祷。并且暗自想着,只要自己世界的神明大人复活,这些家伙就嚣张不起来了!
它们的世界也将回归安宁。
两颗神明珠子融合在一起,属于神明的力量爆发出来,莹莹的光晕之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
祂,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但其形象跟提瓦特人熟悉的并不一样,只能从祂伟岸的身姿还有身上散发的光芒判断出神明的身份。
总之,召唤成功了。
“尔等唤吾,可有要事?”「祂」的目光在纳西妲身上稍微瞥过一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纵使这位身上拥有不亚于祂的信仰力量,但因为力量的转换方式不同,并没有形成很强的战斗力。
也就是说,给不了祂威胁。
「祂」还是觉得完成了考核的阿帽和赛诺更加重要。
阿帽对祂并不感兴趣,与其纠结这位异世界的神明,不如琢磨一下纳西妲什么时候会醒来。天知道他看到昏睡的纳西妲时心里有多慌张,他害怕纳西妲会像丹羽一样离开自己的生命轨迹,以后又要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是他人生最后的净土,唯一一个给他希望、教导他、拯救他的神明。
她是他黑暗中唯一的渴求,光明中唯一的留念。
所以他静静地等在纳西妲身边,双手抱胸即是守护,又是保护。纳西妲的战斗力不高,还在他是「散兵」的时候就被正机之神捅了上百次心脏,而后实力也没有大涨,击败他依靠的也不主要是她自身蕴含的纯粹力量。
作为提瓦特的智慧之神,纳西妲并不擅长战斗。唯一一次跟正机之神对决的时候也依赖辅助的力量,不管这里有没有那个辅助机器人,须弥上下都得齐心协力才行!那才是她的力量来源。
眼下已经有不少人来到这里,成为这份辅助力量的根源,但依旧有部分人挣扎在遗迹迷宫当中,尚未到来。
阿帽原地踯躅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帮忙的心思占了上风。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彻底的神明,「七叶照寂秘密主」或许算,但他阿帽不是。须弥的核心还是在纳西妲身上,她不能出任何事,他该尽到自己辅佐的职责。
于是他伸手招呼旁边的须弥人,难得好态度地开口道:“你在这里守着小吉祥草王,我有事去去就回,头顶上那个家伙不要管祂,有什么情况你就汇报给那边的大风纪官或者书记官。”
他要把更多的人带到这里来,只有这样众志成城,纳西妲的实力才能陡然增长,才能不畏惧另外的神明。
“好的,阿帽同学。”好巧不巧,他拉住的人是教令院的学生,对因论派的新锐也有所了解。听说过他风评的学生对他难得一见的温柔表示惊讶,不过想想维护的是草神大人,那就没问题了。
还是那句话,神明的本质是爱人,人的本质也崇敬本国神明。即便小吉祥草王被教令院不懂事的大贤者们关了五百年,也无法掩盖他们对她的喜爱。哪怕是不尽人意的阿帽同学,也无法抵挡对智慧之神的喜爱。
阿帽飞出去捞人,第一个遇到的珐露珊和赛索斯,原先他们是要继续破译墙壁上内容的,但是因为神明珠子的动静,那面记载着信息的墙壁合并到了另一块墙壁的中间,内容看不到了,也就只能继续前进。
阿帽言简意赅地跟她们交流了下现在的情况,并且将自己在空中俯瞰到的最适合他们的道路告诉赛索斯。
珐露珊摆摆手说道:“赛索斯你带着他们先过去跟草神大人汇合,我跟阿帽继续找其他人的下落。”
“珐露珊前辈?”大概是珐露珊精妙的学识感染到了赛索斯,本就对教令院有好奇之心的他已经喊上了前辈之名。当然,从两者的年纪和阅历来说,这个称呼也很适配。
“阿帽你不是要找人吗?前辈我跟你凑个双风怎么样?”珐露珊直接看着阿帽开口,草神大人那事她是不清楚的,但既然现在需要人群聚集,那必然是越快越好,双风共鸣也是很有效的。
阿帽有些心动,但也指出了局限:“我们走的路不是同一条。”
他的元素战技能飞,但珐露珊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如果中间遇到阻碍怎么办?下去把人捞上来再放下吗?
那岂不是很浪费时间?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前辈我会教你控制毗岚重机的方法,只要我、你、毗岚重机隔的距离不是很远,就实际上能达成双风的效果。”这里的高墙还没有高到毗岚重机飞不过去的程度,之前没用是她还在分析壁画上绘制的内容。谁知道这墙突然就动了呢?
如果不是后辈赛索斯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恐怕她现在不死也得重伤。
曾经被大风纪官命名为“大风机关”的毗岚重机在某种程度上能提供一定的风元素力留存,这样就为更长距离的双风共鸣提供了链接的媒介。
毗岚重机只需要在她跟阿帽之间来回地接收对方的风元素力,加上自身具备的高速行动,就可以完成三角构型,增大双风共鸣覆盖的区域。
珐露珊自己就把问题解决了,那阿帽还能够说什么呢?只能表示附和。
“那就麻烦你了。”阿帽不是完全不懂的交流,只是过去的时候没有必要,真的需要他和善出面的时候,他也是能说好听的场面话的。
珐露珊拿出毗岚重机,一边教导一边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好没礼貌,这种时候怎么着都要说‘谢谢前辈’吧。”
算了,情况紧急,前辈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而赛索斯,早在他们拿定主意时就已经按照散兵指的路线带着其他成员去核心区跟赛诺汇合了。
那可是他熟悉的赛诺啊。
那么赛诺这边的对决怎么样了呢?
老实说平平无奇,没什么事发生。大家又不是没见过活的神明,以至于有什么景仰好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实际上,赛诺只是在跟艾尔海森交流,眼下的情况有点出乎意料。按照墙壁上内容的记载,神明珠子合二为一、神明大人重新降临于世,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可他们眼下并没有回到空间,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说胜利的条件不止于此?
哪怕已经到达遗迹迷宫的终点,已经召唤出遗迹迷宫的主人,依旧不是这个世界胜利的终点?
不过他们还是顺着“有何要事”这个话题跟神明交流起来。
只要把对方当做性转、变大版的小吉祥草王,就不会有精神上的压迫,还会欣慰草神大人小小一个,也能够长得这么高大(以上这段划掉)。
“我们确实有要事,”赛诺抬头盯着空中的那个身影,不徐不缓地说道,“你有离开这个世界的‘钥匙’吗?”
这其实也是一个谐音笑话,“钥匙”与“要事”谐音,既契合了离开的重点,又契合了对方提问的话语。
他可不愧是须弥冷笑话大师,这个时候都能想到这样精彩的笑话。嗯,回去之后就跟居勒什老师交流一下!
“离开这个世界?”祂眯了眯眼,沉下语气,“你们是其他世界过来的?”
世界不加盖祂是知道的,不同世界之间也是可以相互交流的,只是有一定的规则限制,不然宇宙就乱了套了。不过有的关系好的世界也会交换彼此的原住民,并把这种行为称之为交流生。
但祂没想到自己世界也会有其他世界的生命过来,而且还是这么多。
祂应该没开放世界权限啊!
等等!祂当年封存自我之前,有把这个重要权限关闭吗?
神明大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到底闯了怎么一个大祸!如果世界权限没有关闭,其他世界的生命也可以过来,祂又封存自我提供不了帮助……若是来的生命里有一个实力强大又不安好心的,那岂不是本土居民没有招架之力?
祂可是知道自己养着的这些小家伙的实力到底有多脆弱。当初就是因为它们过于脆弱,自己才几次三番不忍心,每次都帮它们出来擦屁股。
这样难以言表的差距,加上自己沉睡的这么多年,祂的世界……不会已经没有本土原住民了吧?
自知酿成大错的神明大人立刻动用自己的神明力量感知了一下,发现外界的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不过还是有一点可以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原住民还没有死光。
虽然它们现在的境遇很惨,虽然它们已经是陌生世界居民的俘虏、奴隶、阶下囚,但只要自己这个本土神明还在这里,只要它们拿自己没有办法,那这一切都是能好转的!
祂才是本土神明!才是拥有这个世界最高权限的神明!
许是燥怒的情绪传达了出去,遗迹迷宫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了跟须弥沙漠一样昏黄的色彩,裹挟着风沙,好像一把把磨尖了刀锋的利刃。
“终于出来了啊。”长官的语气已经迫不及待,帝国的战士拥有基因改造后的强大身躯,哪怕身上没有穿着机甲,也不会因为狂风的呼啸就在体表留下稀碎的伤口。“通知三排炮手,朝着刚才光柱亮起的方向,开炮——”
决斗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