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东京湾是冷寂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黑丨道小说的影响,敢在夜晚来到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
此刻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宽敞的道路上飞驰而过。
经过某处灯光黑暗的地方,车子突然停下,几个执枪的保镖护着一个赤发的少年人走下来。
他们沿着马路边走了一段,手电筒的光照到地上,发现一个橙色头发的狼狈身影。
那人的头发散乱着,额头沾了几处干涸的血迹,但这并不影响外人的窥见。半遮半掩间可以看到他的脸庞,洁白,青涩,却又带着迷倒万千的风华潜质。
脖子上锁着一根choker,这样的装饰跟他乖巧的外表不是很合,却意外把他的气势衬托得淋漓尽致。
“吉田、中村,你们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遗落的物件;山本,你扶他上车。”赤发的少年简洁命令道。明明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周围的保镖却没有一个不服的。
橘发的少年昏迷中,只记得自己的身体被搬移,嘴里灌入了血腥的味道。
赤司收回了悬在少年唇边的手,有他流淌自母族的血液在,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了。
他抽出置物盒里的湿巾,擦去伤口渗出的血液,那处的切口已经恢复了平整,半点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他凝视那截手腕片刻,心中默念母族的姓氏,漩涡……吗?真是稀罕的姓氏啊。
派去的人已经归来,赤发少年收敛心神。
“开车,回京都本宅。”他如是吩咐道。
劳斯劳斯幻影再次飞驰而过,寂静的夜里没有留下痕迹。
·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沉浮,周围是一片混乱的海,他身上有暗红色的光芒,踩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远处是轰隆隆阴沉的天。
人生常常有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何方?
如今中原中也只明白了第一个,即“我是中原中也”。
可是中原中也又是谁呢?
他不是呱呱落地的婴儿,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幼童,他是一个有意识的人,能够完成独立的思考。
他的人生,已经度过了一段。
可是这是怎样的一段呢?
我的婴儿期是怎样的?我的幼儿期是怎样的?我上过幼稚园吗?我的同学是怎样的?我上过小学了吗?我有可爱的同桌吗?
……
一切都不清楚。
他在最不应该迷茫的问题上,迷失了自我,苦痛不堪。第一个问题尚且不知道答案,又何况后面两个难题?
口腔里再次尝到了血腥味。
耳边似乎能听到陌生人的话语,带着些急促,“少爷,病人的情况……”
谁是少爷?谁又是病人?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咽下去的那口血在他体内发热,像是带着某种特殊力量的药,一点一点修复他重伤的身体,难熬的头痛停歇下去,海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先前那个声音,说着“手术很成功”之类的,他的意识一沉,歪头深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天亮了,他以为自己睡了一晚上,但是候在床边的少年告诉他:“你睡了一天两夜。”
这是一个截然陌生的人,但是中也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恶意。于是他睁着一双钴蓝色似海面的眼睛,略带茫然地望着他,表情纯真如一个孩童。
赤司隐隐感觉到不对,医生说少年有伤到脑部,于是他问:“你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他想知道少年的情况,如果少年有可去之处,那么他会送过去,毕竟只是萍水相逢。
昏迷前?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他的记忆停留在海里,停留在耳畔隐约的交流声,停留在口腔里尝过的血腥气,但是再远的……他想不起来。从第一个问题没有答案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又或者,单纯没有记起。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手指攥紧了床单,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眼神更加挣扎。
他的额头冒出青筋,嗓音哑得不像话,像是在嘶吼,发出的声音却又很轻:“我、我不知道……”
赤司按住他的额角,打着转儿的揉捏,分寸掌握得刚刚好。
“冷静。”他的嗓音是三月里的春风,徐徐缓缓,冲散了中原中也一时上头的热血,“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想让竹下医生给你做个检查,可以吗?”
他的声音太温柔,中原中也不想拒绝:“……好。”
竹下医生是财阀赤司家族的专属医生,医术了得,他给中原中也做了细致的检查:“……身体上的伤已经在恢复了,不过他的耐药性比一般人差,很多药都不能给他用,恢复起来会比平常人慢一些,中间反应也会更激烈一些。”比如发热、发痒。
“此外,由于头部受到重物撞击,脑部淤血堵积,他的记忆暂时出现了缺失,目前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是‘中原中也’,庆幸的是,认知功能还是正常的。”
“……年龄十六岁这个是我按照骨龄测出来的,他的骨骼性质比较特殊,不管是密度还是强度,都要远超正常人。另外就是,他的骨骺线已经闭合了,以后身高都不会再长了……”
“竹下医生。”赤司打断了发散思维中的医生,赤色的猫瞳微微眯起,属于大少爷的威严触目可见,“中也现在需要休息。”
“哦哦,对,我差点给忘了。”竹下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脑瓜,三言两语补救道,“你身体受了这样的伤,这段时间都需要好好养,饮食清淡,不要吃腥辣食物。”
“也不要给自己的大脑增加负担,记忆这个东西,顺其自然就会恢复了,想七想八反倒不利于你的身体恢复。”
“还有就是过敏这个事,我已经给你抽了血样,过敏源结果明天就会出来了,今天你就先吃一些不容易过敏的食物,牛奶暂时给你排除了。”毕竟还有乳糖不耐症的问题。
“牛奶?”中原中也觉得这个词汇有些熟悉,不是认知方面的熟悉,而是记忆里好像有人对着他说,“你还是应该多喝点牛奶”什么的。
“嗯?你对这个词有反应?”竹下医生刷刷记下这个名词,并且在旁边打了个圈,“是你以前每天都要喝的吗?”
“我不太确定。”中原中也摇了摇头,“就是刚刚脑子里好像冒出一句话,话里提到了‘牛奶’的存在。”
“原来如此。”竹下医生点点头,“说话的人你有印象吗?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小的?”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没印象了,只记得是个很好听的男声。”虽然说话的语气不太好。
好吧,线索中断。
竹下医生也不气馁,至少知道了中原中也对着熟悉的物品,会产生记忆的联想,这样有助于记忆的恢复。
另外他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放中原中也回去休息了。
等到中原中也离开后,他才对着赤司征十郎说道:“少爷,那个人的身体上……有某个实验室的手术痕迹。他应该是曾经的实验品,逃出生天后忘掉了那段记忆。”毕竟是很痛苦的事情,大脑下意识维护也很正常。
“又是人体实验吗?”赤司的脸色很不好,这可是在践踏人性!“这件事情我会通知第四分室,你注意不要让中也知道了。”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