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程锦从洗手间出来, 三人在餐厅门口分开,叶蓁打车回去,程锦则开车送唐雪莹去机场。
时间有些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叶蓁随手拦下一辆出租, 报了地址后便闭眼休息, 结束一周工作后的晚上,人难免犯懒, 浑身都是倦倦的困意。
这个时间点, 晚风凉快,空气中飘着花香,路上也不太堵车,司机师傅心情很好, 一路都哼着歌。
到小区门口,叶蓁下车, 司机乐呵呵地嘱咐了句:“姑娘, 这么晚了,路上小心昂。”
“谢谢您。”叶蓁弯唇。
门口的便利店还开着,她走进去买了些饮料和速食,打算明天好好在家睡个觉。
拎着一大包东西走进小区, 走到单元楼下, 叶蓁正准备抬脚上楼梯时, 忽然有车在她背后打了下双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回头, 是她刚才不经意略过的那辆黑色奔驰。
车窗徐徐落下,男人单手搭在窗沿上, 懒懒地支着下颌朝她看过来。
叶蓁在原地呆了一两秒。
直到秦既南淡淡勾起唇,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两步下了台阶,朝他走过去。
秦既南打开了车门, 稳稳把人接到怀里。
“你怎么过来了?”半个小时前,他还在问她有没有到家。
“最近的事情忙完了,所以就过来了。”
秦既南的手自然而然落到叶蓁腰上,低头抵着她额头轻笑:“我打扰你跟朋友聚会了吗?”
“没有。”叶蓁仰头,眼里的惊喜感还未消散,“等多久了?”
“不久,给你发信息的时候刚落地。”
秦既南跟她说着话,顺手把她拎在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不少饮料和冰激凌,还不轻。
指腹同时揉了揉她掌心。
熟稔的温存感瞬间溢满心头,叶蓁伸手搂住男人的腰,偏头往他身后看了看:“你带行李过来了吗?”
“没有。”没来得及,工作结束他搭最早一班飞机过来,想早点见到她。
“那……”
“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秦既南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挑唇笑,“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收留我一晚。”
房间,自然是有的。
但是没有多余的。
一共就两个卧室,偏小的那个梁从音在住,她项目要飞美国几个月,这段时间叶蓁都没开过她的门。
临走之前,梁从音提过再回来她准备租房子把妈妈接过来一起住,不能一直住在叶蓁这里。
但在她真的搬走之前,叶蓁不会动她的任何东西。
开门进屋,叶蓁把拖鞋拿给秦既南,自己则去把冰激凌和饮料放进冰箱。
不然要化了。
她趿着拖鞋,头发松散,边走边扯,蹲在冰箱面前放冰激凌时,如瀑的长发尽数散开,披散在薄肩上。
一个个放好,身后传来懒淡的脚步声,阴影笼罩,淡淡青筋凸显的手帮她把冰箱门推上。
叶蓁转头,整个人被托着膝盖抱起来。
秦既南怀里的香气很淡,若有若无。
是那种办公楼新风系统扩出的淡淡清新提神香,外套在办公室里久挂,便沾染这种气味。
此刻,只余橡木苔的尾调,混着皮肤温度,有点让人着迷。
顷刻间失重。
叶蓁只被吓到一瞬,随即下意识搂上秦既南的脖颈,脸贴在他怀里,像只犯懒蜷缩的小猫。
拖鞋在脚上晃晃荡荡。
秦既南抱着人到沙发前坐下,她坐在他怀里,他低头抵着她瘦削的肩膀,轻嗅她皮肤和头发的香气。
深夜将人的倦怠和放松都最大化,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像在充电,叶蓁手指玩着秦既南衬衣上的银质袖口,片刻,她突然想起什么:“你吃晚饭了吗?”
他说工作结束就过来,以他挑剔的性格,飞机餐肯定是不会吃的。
“不饿。”果然,秦既南懒懒开口。
“不行,你想吃什么?”叶蓁抬头,额头擦过男人下巴,“我给你煮个面,或者叫个外卖?”
说完,她看到秦既南扬了下唇。
兴许是想到她上次煮的面有多清淡。
“真不饿。别折腾了,抱会儿。”秦既南收紧胳膊,下巴抵在她发顶,半晌,他突然又笑了下,慢慢地说,“不过,外卖倒是可以点一个。”
“想吃什么?”叶蓁摸到自己的手机,靠在他怀里,她打开手机,屏幕让两个人都看得见,纤细的手指在外卖软件上左右滑动。
秦既南的胳膊圈住她,两只手握住她的手,随手点开了一家便利店的外送。
叶蓁目光一顿。
他将两盒计生用品添加进购物车。
动作漫不经心的。
提交,确认,一气呵成,到付款界面的时候,叶蓁忽然反应过来:“秦既南——”
“嗯?”他懒懒散散应了一声,还说,“我闭上眼了,不偷看你输密码。”
……
叶蓁被噎住,这是密码的事吗?
她回眸:“我没说让
䧇璍
你睡卧室。”
秦既南睁开眼,一寸之遥的距离,她漂亮的睫毛有点晃了他的眼,没忍住,唇亲上她的睫毛,顺便应:“那我睡哪儿?”
叶蓁眼皮轻颤,她受不了,退后,轻抬下巴:“这儿。”
沙发不大,但勉勉强强睡个人,应该没问题。
只是对他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是挺勉强的。
“好。”秦既南抬手扣住叶蓁的后颈,嗓音倦懒地答了,好像她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
行为上却不是这么做的,他按着她,低头亲了下来,唇瓣相贴,他很有耐心地用舌尖描绘她的唇珠与唇线,一点一点,撬开她的唇齿。
叶蓁整个后背都被男人胳膊抵着。
他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腰,人是强制的,吻却是温柔的,轻轻慢慢吻着,像融化冰激凌一样消磨着她的耐心。
静谧深夜,叶蓁骨头止不住发软。
她伸手推秦既南的胸膛,唇舌分离的一瞬间,喘息声泄出,呼吸加重,秦既南睁开眼,长指抚着她的黑发。
他眸中有加深的暗色,克制着,低头来亲她的唇角,吻辗转落到她耳边,低哑嗓音一点点剐蹭她耳膜:“买不买?”
买不买。
行不行。
可不可以。
他最懂什么样的问句她不会拒绝。
叶蓁睫毛轻颤,带着热息的吻落在耳边,秦既南轻咬着她的耳垂,冰冰凉凉的耳钉在他唇间升温。
她手指无力地抓着男人的西装。
玄关处传来敲门声,很有礼貌的两声轻叩。
“有人……”
“是助理过来送东西。”秦既南捏她的手指,“他会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的。”
叶蓁忍不住缩肩膀:“去拿啊。”
她嗓音因为情-动而变得低柔,极好听,秦既南伸手去摸她的手机:“等外卖来了一起拿。”
屏幕上的订单已经提交,就差最后一步付款,他把手机塞到她手机,叶蓁低头,识别到她面孔的瞬间,“叮”一声,付款成功。
毛衣衣摆被掀开。
叶蓁人也被托抱起来,边走,秦既南边吻她额角,轻声带笑说怕弄脏她的沙发。
推开浴室门,秦既南脱下自己的西装,垫在洗手台上。
西装内衬布料顺滑,还带着男人的体温。
叶蓁被抱上去。
失重得厉害,她很没有安全感,只能搂住眼前的人,浴室灯没开,借着客厅落进来的光线,他抵着她的额头,不清不楚起来。
米色女士休闲裤的纽扣有些难解,但是是阔腿裤,很好落下来,叶蓁腰很细,薄薄的布料包裹着她的骨头,每一寸弧度都极漂亮。
她忍不住蹙眉,咬着唇,秦既南吻她,她更难受,手指骨节侵入,她将自己的唇咬得更紧,怕开口就是呻-吟。
“宝宝。”秦既南凑过来亲她的唇,哄着,“张嘴,别把自己咬出血。”
叶蓁肩膀轻颤,眼尾泛了红,她很想哭,无助又狼狈,只能依赖秦既南,听他说那些哄人的话,却一句都没留在脑海里。
某一刻,门外又有人敲门。
叶蓁紧紧压着的声音破碎在唇齿间。
她眼泪也掉落,身子一软,伏在秦既南肩上,他呼吸很重,吻了吻她耳畔,环着她揿开水龙头洗手。
这一次是外卖员,便利店不远,秦既南把她抱下来,问她哪个卧室,叶蓁抿着唇给他指了。
浑身力气像全失。
秦既南把她放到卧室,叶蓁听到他的脚步声,开关门声,随后又越来越近。
叶蓁紧闭睫毛,心口跳得越来越厉害。
直到秦既南扣着她的五指按进枕边,他垂首闻她身上的香气,吻她震颤的心跳。
“宝宝。”秦既南忍不住拨开她的碎发,低着嗓子笑,“怎么这么紧张?”
紧张到让他觉得自己好坏。
叶蓁动了动手指,睁开睫毛,男人好看漆黑的眉眼在眼前,这一次,她是清醒的。
不像上一次,到底有清酒做底,逼得人情绪崩溃坍塌。
她轻轻咬了咬唇,小指轻勾秦既南的袖口,声音不稳:“别留下痕迹,还要上班的。”
原来就是要说这个。
秦既南低头吻她鼻尖:“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夜晚很漫长。
结束后,叶蓁精疲力尽,情-爱入骨,她被解构得乏累脱力。
好在次日是周六,可以光明正大地犯懒睡觉。
一夜无梦,醒来时,叶蓁指尖都不想动,窗帘拉着,隐隐约约透着日光,看亮堂程度,时间已经不早了。
睁眼看了一会儿熟悉的天花板。
一些不熟悉的记忆和气味涌上脑海。
秦既南说到做到,是真的很温柔,可她还是累到失力,他在她耳边叹气调笑说她体力怎么这么差。
……
叶蓁揉揉额头,抛开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掀开被子下床,床边和卧室都是空的。
推开卧室门,她听见秦既南在阳台打电话,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吵醒她。
餐桌上有保温盒装着的早餐,叶蓁走过去打开,香气扑鼻,秦既南察觉动静,回眸朝里面看了一眼。
年轻女子弯着腰,米色长袖睡裙柔软贴身,她长发披了满身,顺着腰窝处的弧度陷落。
他挂掉电话,走过去。
叶蓁转身,落进男人怀里,他低头来亲她,她后仰捂住脸:“没洗脸呢。”
秦既南笑出声,顺着亲了下她的手指,她刚醒,满身柔软的香气,捏一捏,好像连骨头都是软的。
叶蓁推开他去浴室洗漱。
早餐买的是广式早茶,豉油凤爪,水晶虾饺,流沙包,艇仔粥和甜豆花,平时上班时,叶蓁一般就豆浆加三明治解决。
洗漱完,坐到餐桌前,叶蓁边拢头发边问对面的人:“你今天回北城吗?”
秦既南挑眉:“这么想让我走啊。”
“刚才不是工作电话吗?”她以为他很忙。
秦既南不置可否,搅了两下粥放到她面前:“一点小事,用不着回去。”
“真的假的?”叶蓁双手交叠托脸,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真的。”秦既南伸手捏她鼻尖,“来跟你过周末。”
叶蓁半信半疑。
但后面一整天,秦既南的手机上当真没有工作电话打过来。
他们在南城过周末,叶蓁带秦既南去吃了自己这几年觉得很好吃的餐厅,南城天气很好,路边散着步,秦既南跟她说自己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嗯?”叶蓁侧眸。
“就在前面。”秦既南牵着她的手,“我奶奶是南城人,我偶尔会陪她过来住。”
叶蓁嘴唇动了动,提到秦既南奶奶,总觉得是遗憾。
毕竟此生再也不得见。
她情绪陡然低落,秦既南低头单手把人抱过来:“想什么呢?”
叶蓁回神,慢慢摇头。
一直到晚上回家,进了门,她才踮脚勾上男人的脖子,轻声问:“那时候,你难过吗?”
“什么时候?”
“你奶奶去世的时候。”
秦既南扶着她的腰,没想到她还在惦记这件事,垂眼抵着她的额笑了下:“心疼我吗?”
叶蓁不说话。
他手指圈住她光洁的手腕,微微摩挲,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送你的镯子呢?”
“嗯?”叶蓁抬眸。
那个镯子,被她收了起来,而今重新找出来,还是那样莹润的漂亮,质地通透。
叶蓁从抽屉中取出来,转身,秦既南握着她的手腕,慢慢帮她戴上去。
玉镯光华内敛,更显得手腕肌肤吹弹可破。
她抬头,看到秦既南凝视着镯子,眸光沉静。
“蓁蓁。”他轻声说,“这个玉镯是我奶奶送给你的。”
叶蓁愣住。
秦既南抵着她手腕上那块骨头细细摩挲。
她张了张嘴,脑海霎时有些空白,心下一片震惊。
秦既南碰了碰她的脸:“其实当年就想给你的,想跟你求婚,只是没来得及,也没来得及让我奶奶见上你一面。”
叶蓁睫毛微颤,指尖在男人手里变得冰凉,被握着,他俯身,抱着她,闭上眼。
“秦既南……”叶蓁嗓音艰涩。
“嗯。”他说,“蓁蓁,你戴上它,我就没有遗憾了。”
怎么会没有呢,他们之间,明明还有好多好多遗憾。
“对不起。”叶蓁紧闭睫毛,伸手回抱男人。
她想到那枚求婚戒指,她错过的,何止是一枚戒指。
“你没有对不起我。”秦既南偏眸,声音有点哑,“蓁蓁,不要说对不起。”
是他对不起她,秦家毁了她的人生,她原本该一生幸福无忧。
那些年,罪恶感在他心里密密麻麻。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面对她。
后来再见,再多的情绪都在顷刻间被抛之脑后,思念一旦开闸,他做不到不去找她。
叶蓁眼尾泛红,心里泛起一串又一串酸胀的气泡。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后悔起当年的选择。
“秦既南。”叶蓁声音有点颤。
“我在。”秦既南低头。
她与他十指相扣,睁开眼,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还记得当年分手后,你问我的问题吗?”
他问她恨他吗,她说不恨,他又问她爱他吗,她留给他的只有沉默。
“我现在回答你。”叶蓁轻声,一字一句,“爱你是我做过最容易的事。”
第 72 章
周三, 叶蓁去北城跟工厂的打板进度,工作结束后的当晚,她回了家, 和妈妈一起吃饭。
孟书远也在, 他厨艺好,亲自下厨, 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
“尝尝舅舅烧的排骨。”孟书远笑着给她夹一块, “你和你表姐上次回江远,外公外公身体怎么样?”
“外公外婆身体都挺好的。”叶蓁喝了一口鲫鱼汤,汤底鲜美得不得了,她抬手扎自己的头发, “外婆还给表姐介绍了个博士。”
“你表姐愿意相亲?”
“她不愿意,外婆逼她见了, 不过表姐好像也不讨厌宋博士。”
孟书远打小溺爱女儿, 也导致孟颜压根不听他的话,现在有人替他操心,他瞬间来了精神:“姓宋?人怎么样?”
叶蓁回忆了下:“好像叫宋承逸,外公从前部下的儿子。今年刚博士毕业回国, 人好像是挺有礼貌的。”
孟书远高兴得筷子都放下了, 要去被孟颜打电话, 被叶蓁拦下:“舅舅, 表姐还没明说她喜不喜欢人家呢,你别激动。”
孟书华在旁边盛了碗汤, 平平静静地说:“改天让你表姐带回来见见。”
“不成,急不来。”孟书远理智下来, “让颜颜自己先相处相处。”
“对。”叶蓁顺利安抚下舅舅,“回头我帮您问问表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孟书远点点头, 随即又问了她一句:“蓁蓁,你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怎么了舅舅。”
“不忙的话——”
“大哥!”孟书华陡然出声,制止了孟书远接下来的话。
“怎么了?”叶蓁疑惑。
“没什么事。”孟书远欲言又止,又摆了摆手笑道,“就是你和你表姐都在南城工作,我和你妈都挺惦记的,有空周末多回来看看你妈。”
“别听你舅舅的。”孟书华平声说,“你把工作做好就行。”
一顿饭结束,叶蓁主动承担起刷碗的任务,清理完剩菜,她打开水龙头,刚戴上手套,却发现洗洁精瓶子空了。
于是只能摘下手套,想去问问孟书华家里有没有新的洗洁精。
孟书华卧室的门半掩着,叶蓁刚走过去,就听到里面压低的孟书远的声音:“蓁蓁工作又不忙,你干嘛不让她陪你做手术?”
“一个小手术而已,用不着她陪。”孟书华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大哥,你不要多嘴。”
“我多嘴?书华,蓁蓁是你亲女儿,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她当年都和秦家那个男生分开了,你还不满意吗,还要跟她母女隔阂到什么时候?”
“大哥!”孟书华冷声,“不要再提这件事。”
孟书远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你从小性格就固执,蓁蓁跟你性子一样固执。为了一件小事,你跟她闹僵几年了,难为她心里惦记你,主动低头。”
孟书华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不语。
孟书远看着她这样子,又忍不住叹气:“书华,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不能放下吗?你也不想想,叶行他但凡心里挂念你们母女一点,当年蓁蓁才三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自杀。”
“大哥,你别说了。”孟书华闭上眼。
“随你随你。”孟书远一摆手,他拿自己这个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左右你不告诉蓁蓁,手术的时候就我去签字陪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说着抬脚离开,拉开门的同时,脚步一停。
“蓁蓁。”
“舅舅。”叶蓁平静地站在门外,笑了下,“我想问我妈家里还有没有新的洗洁精。”
孟书远有点慌:“洗洁精,书华,洗洁精在哪?”
孟书华走出来:“家里没有了,去楼下买。”
“好。”叶蓁点点头,
她穿上外套下楼,买完洗洁精上来把碗刷干净,一切都非常自然,像没有听到刚才那段谈话一样。
直到孟书远要送她去机场时,叶蓁才出声:“舅舅,我请了假,不回去了。”
“蓁蓁?”
“我留下来,陪我妈做手术。”
“叶蓁。”孟书华皱眉。
孟书远则是轻叹:“你听到了。”
叶蓁打开门,要送舅舅下楼:“您回去路上小心,明天我陪我妈去医院就好。”
孟书远拍拍她的手:“舅舅也去,别跟你妈赌气,她就这脾气。”
“我知道。”叶蓁温声。
送完孟书远回来,孟书华卧室的门已经被关上。
妈妈显然不打算再跟她说话。
叶蓁走过去,伸手敲了敲门,轻声说:“妈,你早点休息,我明天陪你去做检查。”
里面的人并没有应她。
刚才下楼时,叶蓁问了舅舅,孟书华是上个月体检查出的子宫内膜息肉,医生建议她找个时间切除,一个月以来一直忙碌,正准备这几天休息去把手术做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的宫腔镜手术,但因为要全麻,所以需要亲属陪同,住院三天。
孟书华提都没跟她提过。
晚上,躺在床上,叶蓁提前挂了一个预约号。
一夜平静,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准备了早饭去敲孟书华的门。
孟书华还是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径直去浴室洗漱,她弯腰吐出一口水,牙刷放在杯子里搅:“你回去上班吧,我不用你陪。”
叶蓁抱臂靠在浴室门边。
她一言不发,看着孟书华洗脸擦脸,挽起的头发中藏了几缕银丝,眼角也冒出皱纹。
其实这几年,叶蓁对孟书华的情感很复杂,诚然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血缘之亲,但到底养育了她这么多年。
书上总爱说父母爱子女是天性,可子女对父母的孺慕之情也不见得少半分。
叶蓁垂眼:“妈,你要是不想看见我,陪你做完手术我就可以走。但舅舅年纪大了,他没办法照顾你,让我陪你去吧。”
孟书华挂毛巾的动作顿了下。
她回眸瞥了眼女儿。
叶蓁也抬头,接着说:“妈,别让我回去也不安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孟书华慢慢关上水龙头,盯着冷清的镜面,镜子中反射出她和叶蓁的面庞,一年轻一沧桑,十足的相似,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她们是亲母女。
她沉默了会儿,最后说:“随你。”
北城的医院一向拥挤。
工作日,处处都是人,从门诊出来,叶蓁让孟书华先坐着休息,拿着医生开的住院证去缴费找护士登记。
住院床位很紧张,最后分到的床位在卫生间旁边的病房,人来人往,冗杂吵闹。
手术是第二天做,当天下午,护士先过来抽了几管血,而后是给孟书华做心电图等一系列术前检查,最后,打上置留针,以便输液和麻药。
做检查的时候,护士拉上帘子,叶蓁离开病房,手机上孟颜和程锦都来关心孟书华的情况,她回复她们没事。
正打着字,屏幕上冒出电话,是秦既南打来的。
叶蓁往走廊边走了几步,接起电话。
“喂?”
那边懒懒地应了声:“下班了吗?”
秦既南这几天人在国外出差,和她相差13个小时的时差,叶蓁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粗粗估算,他那边此刻是凌晨五点左右。
“……你起这么早吗?”她低声。
“还好。”
男人的声音有点哑,在凌晨,是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倦沉感,叶蓁听到他走路,开门,而后是揿开水龙头的声音。
她安静地听着,直到秦既南出声:“怎么不说话了?”
“嗯?”
“工作傻了吗?”他调笑。
叶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旁边有护士推着小推车急促地路过,边走边扬声:“家属们请让一下,让一下!”
她下意识回避。
电话里陡然安静。
片刻,秦既南问:“蓁蓁,你在医院?”
他语气显而易见地沉了下来,叶蓁退后几步,靠着墙随后回:“对。”
“哪儿不舒服?”
“什么?”路过的人太吵,叶蓁没听清他问了什么。
“为什么不跟我说?”秦既南口吻微冷。
“我没事。”叶蓁挪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是我妈妈要做一个小手术。”
电话里的人静了一瞬。
她心头莫名有些泛软,弯唇说:“秦既南,不用那么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片刻,秦既南问:“哪个医院?”
“你不用过来。”
“我知道,我不过去。”
叶蓁以为秦既南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秦既南,真的只是个小手术,你不用过来。”
“我知道,我也过不去。”电话那头的男人反过来解释给她听,“你晚上是不是要在医院陪床?”
“要。”
秦既南抵额轻叹:“我帮你换个好点的病房,否则你晚上怎么睡觉。”
叶蓁握着手机,微愣。
“拒绝的话就不用说了。”秦既南说,“你不跟我说,我就去问你表姐。”
“你……”
叶蓁哑口无言,心口微胀。
医院的人效率可快可慢,检查做完,晚饭时分,就有护士请她们换病房。
四人间狭窄而吵闹,孟书华闭目养神时眉头一直皱着,来到顶层单人病房,霎时安静了许多。
“蓁蓁。”她环视一圈,凝目看向女儿。
医疗资源稀缺,有些事绝非钱就能办到。
叶蓁把衣物和洗漱用品摆好,闻言顿了下,撒谎:“阿锦帮的忙。”
孟书华平静地看她。
叶蓁这几年修炼出的镇定尽数用在此刻。
片刻,孟书华淡淡移开了目光:“麻烦人家了。”
“改天我会请她吃饭的。”叶蓁松了一口气。
顶层病房安静宽敞,小客厅与阳台厨房配备齐全,卧室内,一张病床与一张陪护床。
晚上,母女二人同处一室。
自有记忆起,叶蓁就是自己睡觉,也从未有过过分依赖妈妈的时刻,仅有不多的温情,大多是她发烧,孟书华晚上会过来量量她的体温,叫她起来喝水。
现在,轮到她在医院里陪妈妈。
时间过得真快。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月光透过窗帘静静流淌,叶蓁偏头,看见孟书华的眼睛闭着。
她凝视了一会儿,慢慢转过头,自己也闭上了眼。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下午,上午,护士过来给孟书华输了两个小时的生理盐水,并嘱咐了叶蓁一些注意事项。
下午,孟书华带进手术室,叶蓁只能等在外面。
她在网上搜索着一些别人手术的经过和术后情况。
叶蓁有些出神。
不知道等了多久,护士叫她进去。
手术是全麻,孟书华刚从全麻中醒过来,头脑发晕,叶蓁和护士把她搀扶回病房,她沉着眼皮要睡过去,护士把人拍醒。
“看好你妈妈。”护士嘱咐,“全麻苏醒后两小时都不能吃饭,也不能睡觉,多跟她说说话。”
“好。”叶蓁点点头。
她坐在病床边,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话能聊,好在舅舅打来了电话,叶蓁把手机开了免提,让舅舅跟妈妈说话。
孟书华不是很有力气,说几句话就挂上了电话,过了会儿,她轻轻皱眉,唇色发白。
“怎么了?”叶蓁按铃叫来护士。
腹部疼痛加剧,孟书华疼得人有点儿颤抖,护士过来,给她打了一剂止痛针。
“是正常情况,流血也是正常的。”护士司空见惯,抬头看了眼时间,“待会儿可以吃点饭。”
止痛针见效,孟书华的眉头渐渐展开。
晚饭吃的是医院的营养餐,孟书华没什么胃口,叶蓁强迫她吃了点儿。
晚上医生过来检查了一次,流血量正常,医生走后,孟书华许是因为失血虚弱,早早就躺下合上了眼皮。
叶蓁悄然离开卧室,客厅里有小沙发,她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回工作消息。
回完消息,墙上指针指向九点一刻。
紧绷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叶蓁关上手机,支着脸发呆,大脑放空。
跑来跑去两天,精神和身体难免都有些疲惫。
加之她认床,医院病床再好,她昨晚睡得也不好。
窗户折射着对面楼层的光,俯瞰而下,夜色外车水马龙。
病房里静谧无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叶蓁靠着沙发,渐渐歪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呼吸慢慢趋于平静。
十几分钟后,病房门被轻推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橘色单人沙发上年轻女人以手撑脸,长睫垂落,周身气息安静。
秦既南走过去,弯腰抱她。
叶蓁睡得很轻,朦胧中睁开眼,看到来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秦既南……”
“嗯。”秦既南解开西装纽扣,把人抱起来。
“你是真的吗?”她下意识问。
秦既南被逗笑,低头,唇碰了碰她额头:“我是鬼,地下冒出来找你的。”
温热真实的触感印在皮肤上,叶蓁怔了下:“几点了……”
“九点半。”
“看来我也没有睡很久……”她掩面打了个哈欠。
确认是熟悉的怀抱,叶蓁倦意沉沉,她本来就没有睡醒,低声呢喃:“那我再睡会儿,半小时,你记得叫醒我。”
“睡吧。”秦既南轻吻她的睫毛。
他抱着人轻步走出去,病房外等着一个女护工,原本想说话,看到他怀里的人,又识趣地闭上了嘴。
“麻烦您。”秦既南颔首,低声,“如果病人问起,记得说你是叶小姐请来的。”
第 73 章
睡意迷蒙中, 叶蓁做了个梦。
梦见和秦既南刚分手的那两年,那两年里,其实她和孟书华的关系很僵。
谁都不肯先低头, 她去南城工作, 孟书华在北城,二人互不联络, 对对方都置之不问。
唯一的一次见面, 是11月7日立冬,叶行忌日。
叶蓁独自回北城,去陵园中拜祭。深秋北城天气寒冷,她在墓前待了一会儿, 和墓碑上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起身拢好围巾准备离开。
坐上出租车时, 恰好看到另一辆车在陵园门口停下, 车牌号很熟悉,是舅舅的。
叶蓁叫出租车司机先别开车。
果然,妈妈和舅舅一起从车上下来,拎着祭品往陵园中去。
中年女人身形一如既往, 挺拔瘦弱, 穿着低调, 一丝不苟。
叶蓁坐在车里, 无端胸闷,母女二十多年, 纵然孟书华对她不够周全,但她在她心里, 到底是妈妈。
于是叶蓁推开车门下车,无声跟在二人身后。
快到墓前时, 她停步,远远看着妈妈和舅舅。
他们都看到了墓前的鲜花与祭品。
除了她来过,不可能再是第二个人。
舅舅显然猜到,叹气说了几句话,离得远,叶蓁听不清,大约是一些劝妈妈的话。
孟书华面色平冷,盯着那些东西,良久,她弯腰,将那些东西都扫到一边。
而后,一点点重新摆上自己带来的祭品。
彼时叶蓁站在一颗白杨树下,十一月冷风中,她静静看着这一切。
难过吗?
说没有是假的。
但她其实不怪孟书华。
母亲该尽的抚养义务,她都尽到了,只是再多的爱,她没有。
仅此而已。
她一生的感情都给了丈夫,少年夫妻,情深义重,她无法承受丧夫之痛,自然放不下怨恨。
程锦曾在酒后谈过自己的父母,他们这种豪门家庭,关系复杂,亲缘关系淡薄,于父爱母爱,她本就不在意。
“不过一世血缘,十几年养育之恩。”程锦看得很淡,“他生我时也没问过我的意见,他既然养大我,我当然会好好给他养老,其他的,就随缘吧。”
程锦一向比她拿得起放得下。
站在白杨树下,看到孟书华动作的那一刻,叶蓁一年多的积郁陡然消散。
有些感情,强求不来。
罢了。
她转身,慢步离开。
后来,在舅舅的转圜之下,叶蓁和孟书华的关系渐渐得以好转,母女好歹不像仇人,能好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放下那些执念之后,叶蓁发现,孟书华愿意和她笑笑,跟她说说话,她竟然已经觉得很不错。
若余生都能这样,她们母女,也算得上和谐。
……
睡梦中,叶蓁的眉头皱起又舒展,她睡得很不安稳,梦中场景纷乱复杂,一页页在眼前闪过,最后,她猛然睁开了眼。
胸口起伏,叶蓁张嘴,大口大口喘气。
入目是一片静谧的昏暗,她视线还是朦胧的,脑袋发疼,未从梦中回过神来。
想撑着床起身,却发现自己在男人的怀里,她轻微的几下动作,将秦既南惊醒。
“怎么了?”他下颌抵着她发顶,声音倦哑未醒。
叶蓁思绪慢慢回笼:“几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
“我不是在医院吗?”叶蓁彻底清醒过来,“这是哪儿?”
秦既南也醒过来,他撑起身,点亮床头的一盏台灯,淡白色光芒照亮卧室,是他常住的那套公寓卧室,叶蓁上次来过的。
墙上挂钟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她记得她睡觉时是九点,竟然睡了这么久。
叶蓁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秦既南指节揉了下额头,再转头一看,那姑娘已经穿鞋往门口走。
他愣了下,掀开被子,过去把人打横抱了回来。
“秦既南。”叶蓁陷进男人臂弯里,“我要回医院。”
“几点了祖宗。”秦既南捏她脸,“你现在回去,吵醒你妈妈睡觉吗?”
“可她……”
“放心。”
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我留了一个护工在那,从前照顾过我奶奶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蓁张了张嘴。
秦既南做事思虑周到,这样确实没什么问题。
她是睡糊涂了。
秦既南给她盖好被子,静谧深夜里,他下巴贴着她额头,感受着怀里人温热馨软的皮肤,又添了一句:“我跟护工说过,如果你妈妈问起,就说是你请来的。”
叶蓁怔了下,在他怀里转身,布料窸窸窣窣。
秦既南低头,睁开眼,微哑的嗓音混着笑:“这下放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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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是铺天盖地的心慌与茫然。
此刻才慢慢冷静下来。
叶蓁伸手,抱住秦既南。
她脸颊贴上去,半晌,轻声说:“谢谢你。”
把一切都做好,考虑周全。
秦既南唇轻轻碰了下她鼻尖:“孟教授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叶蓁静静听着他的心跳,手摸上男人睡衣前的一颗纽扣,捻着玩。
秦既南捉住她的手。
“还想不想睡了。”鼻尖抵着鼻尖,他声音更哑。
叶蓁指尖刮刮他指腹,深夜,人神经放松下来,显得有些惫懒,她又往秦既南怀里靠了靠,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不困了。”她仰头问他,“你是临时回来的,还是在纽约的工作结束了?”
“结束了。”通宵工作加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行程,秦既南本来挺困,现在又不舍得睡,想跟她说话。
手指按上她的腰,叶蓁瘦,腰窝处凹陷格外明显,细得仿佛一掌可握。
“刚才怎么在外面沙发上睡了?”
腰部被人隔衣摩挲,叶蓁痒得微微蜷缩:“没想在那睡,就是想休息一会儿再去洗漱。”
她本来睡得轻,他来,她才放任自己睡沉的。
秦既南低头含住她唇,呼吸微乱,手指探进衣摆之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滑腻的皮肤触感,由浅入深缠绵的吻,夜色丝丝织乱意识。
漫长的深吻之后,秦既南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抚平她衣服和发丝,叶蓁闭着眼,额头抵在他肩头喘气。
“还不困吗?”他故意撩拨她耳垂,低声,“睡不睡。”
叶蓁张嘴在他颈侧咬了一口。
“困了。”她闷声,背过身去。
本就是半梦半醒,再入睡很容易。
后半夜沉沉无梦,清晨,叶蓁被闹钟叫醒。
天蒙蒙亮,她想赶在医生查房之前回去,从医生问问孟书华的情况。
秦既南开车送她,车停在住院部楼下,他不送她上去。
叶蓁知道是为什么。
四月天,清晨风微凉,浅灰色天空中飘着几朵云,她上前抱住男人,低声:“对不起。”
“又说对不起。”秦既南摸着她的头发,低头笑了下,“蓁蓁,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叶蓁仰头。
四目相对,她轻声说:“这次我不会跟你分手了。”
秦既南动作一停。
怀里的人踮脚,吻了他一下。
霎那间,心跳和风声好像在顷刻间静止。
“我爱你。”她盯着他的眼睛说。
秦既南下意识想握住她的腰,叶蓁却像一缕风,说完这句话,很快退后几步,转身走进医院。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许久,才望向她离开的方向,人影早就消失在他眼前-
到电梯里,叶蓁的心跳还是很快。
她摸了摸耳朵,很热,她鲜少说这样的话,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稳定心神,电梯在顶层停下,她推开病房门,孟书华已经醒了,在吃早饭。
看到她进来,孟书华淡淡地抬了下眼。
“叶小姐。”护工从浴室出来,笑道,“您回来了,孟教授刚才还问起您。”
“妈。”叶蓁走过去,“昨晚临时有点事,你昨晚感受怎么样?”
孟书华一言不发地喝了几口粥,抽出纸巾擦手,“吃早饭了吗?”
叶蓁一愣。
孟书华抬眸。
叶蓁心里漫过一阵酸意,轻声说:“吃过了,医生来看过您了吗?”
“看过了。”护工在一旁搭话,“孟教授术后情况很好,医生说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叶蓁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她既然回来,就让护工离开,剩下一天,都由她陪着孟书华,
母女俩从未有过如此长的共处一室的时间。
俩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大多数时间,孟书华戴着眼镜在手机上处理学生的论文和试卷,叶蓁则在一边处理自己的工作。
偶尔几句搭话,是吃饭和洗漱。
次日上午,叶蓁给孟书华办了出院。
舅舅来接她们,只住了三天,东西不多,车开到小区单元楼下,孟书华坚持要自己把行李拎上去。
“大哥。”孟书华平静地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私事要跟蓁蓁说。”
叶蓁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她跟着孟书华上楼,一路上,气氛沉寂,进门之后,孟书华取了个杯子去倒水,站在饮水机前,背对着她:“叶蓁。”
叶蓁脚步停在原地。
饮水机中慢慢流出温水。
孟书华说话也很慢:“你实话告诉我,谁给我安排的病房和护工,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一字一句,凝滞在空气中,客厅里的温度渐渐变低。
叶蓁张了张嘴:“妈……”
水流声停止,孟书华转过身来,盯着她:“秦先生,护士跟我说,这病房是秦先生安排的,是哪位秦先生?”
叶蓁浑身发凉。
她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孟书华闭上眼,声音发冷:“叶蓁,你真叫我失望。”
说着,孟书华放下杯子,扭头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叶蓁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紧闭睫毛,半晌,重重吐出一口气。
玻璃杯里的温水变冷,她端起来,垂眼喝完,而后,走到书房前,轻敲三下,推开了门。
正午的阳光从窗边落下,孟书华坐在阳光照不到的桌边。
书柜上摆着叶行的照片。
叶蓁扶着墙,过了一会儿,出声:“妈,我没想瞒你,原本就想找个机会跟你说的。”
孟书华神情沉沉。
“我知道您恨秦家,连带着不想见到一切姓秦的人。”她轻轻地说,“可是秦既南无罪。”
“啪——”
桌上茶杯被猛地砸到地上,应声四分五裂,孟书华嘴唇颤抖:“叶蓁!”
叶蓁静了一瞬,低下头去,边捡地上的碎瓷片边说:“妈,我不奢求您的原谅,也不奢求您的祝福,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想跟他在一起。”
孟书华手指在颤抖,她看向叶蓁,看向自己的女儿,她和叶行的女儿,一字一句挤出声:“你就这么喜欢他,即使不认我这个妈,也要跟他在一起?”
叶蓁起身,用纸巾包裹碎瓷片,放在桌上。
她站在桌边阴影里,轻轻地开口:“妈,无论您认不认我,这一世,我都是您的女儿了。”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惹您生气,没能让您顺心。”
“如果有下辈子,但愿我们不再做母女,这样,或许您能少生些气。”
“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