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夜郎轻一开车带赵政去吃早餐,顺便开始一天的打工生涯。
将车子停在了西新宿和高田马场交界的地区,这里很多拉面馆和手作店;夜郎轻一随意挑了一家拉面馆,往里走的时候,赵政发现这正是当时自己和静腾碰到的那家拉面馆。
拉面馆的店主再次见到赵政,显然是想起了这位气度非常、让人难以忘怀的客人,于是乎店主热情地打招呼:
“客人您来了?”
“今天来的很早啊?我这里才刚开门呢,还要准备一会儿……前几天和你一起吃面的那位客人呢?”
大叔随意往赵政身旁和身后看了看,笑道,“今天没有一起来吗?那位客人在这里吃的多,但这几天没怎么来呢~”
大叔似乎是个很健谈的人,连珠炮一样寒暄着。
在反应过来之后,大叔讪笑道:
“啊,不好意思……我老毛病又犯了,实在是冒昧了。”
赵政闻言,笑道,“没关系,大叔早上好。”
一旁的夜郎轻一看了一眼微笑打招呼的赵政,道,“认识?”
“嗯,来过一次。”
赵政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句。
赵政看着大叔那憨厚的笑容,以及不同于日本人那种含蓄的问候方式,心里忽然划过一个猜测,赵政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叔,你不是日本人吧?”
正在收拾开门家伙事的大叔手一顿,原本热情的神态一下变得收敛了,低头整理着东西,语气含糊起来,“……不是,我是华国人。”
赵政还没说话,中年汉子就迅速抬头看了一眼赵政,又低下头,语气紧绷道:
“我们在这里很多年了,一直没什么事,保护费也有按时交……”
店主整理的动作慢了许多,整个人进入了明显的戒备和警惕状态。
见状,赵政顿时意识到店主估计是误会什么了。
而且,看着下意识的反应,估计以前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来自华国,干了很多年的拉面馆,估计是那同一批的偷渡客。但不一样的是,大叔算是站稳了脚跟,但也会收到盘剥和“检查”。
想到这,赵政叹了一口气,笑容愈发温厚,“大叔,我也是华国人。”
话音落下,大叔嘴巴张开了一些,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戒备地闭上了嘴巴。
见状,赵政想了一下,随后用国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大叔,我也是华国人。”
异国他乡,寒风萧瑟,这句国语让四十多快五十的汉子一下红了眼眶。
纯正的国语;
纯正的东北的腔调;
是家乡的印记。
看到老板忽然红起来的眼眶,赵政实打实地愣住了。
一旁的夜郎轻一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两人对峙的氛围,“老板,两碗拉面,再要两碗天罗妇饭,嗯,再来杯冰水吧,这里有冰水的吧?”
拉面店老板揩了揩眼角,转过头去,尴尬道,“有的有的,客人我就去准备……”
说完,这个四五十岁的汉子立马转过头,东北汉子的自尊心让他不想在别人面前失态,快步离开去准备了。
夜郎轻一随便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对着赵政招了招手。
赵政也走了过来,在走向桌子的时候,赵政还在想刚才老板的反应。
赵政面上显露沉思之色。
他没有想到,老板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在星际时代,各个原本历史中的国家都不复存在了,联合政府接替了原本的国家政府,治理着各个星球的居民;
各个民族之间互相融合,已经长久依存了数千年,国家和民族留下来的独特印记已经在时间中消逝地差不多了,人们以星际公民标识身份,语言虽然还存在,但国家的概念,除了一些念旧顽固的老家伙还在坚持,已经被时代抛弃了。
而今天,这个男人竟然因为自己简单的一句华国语,情绪动荡到这个地步……
赵政的眼神露出一些疑惑和茫然。
“嘿!在想什么呢?坐啊!”
夜郎轻一少见地看到赵政走神,于是挥了挥手,道。
赵政依言坐下,但脑子里还是当时老板那复杂的眼神。
即使赵政精于社交,但从来没有达到这样惊人的效果——
一句话,让老板眼底的戒备和警惕都消散了,反而立刻变得亲近、感怀起来。
赵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看向对面的夜郎轻一,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夜郎轻一挑了挑眉,不以为意,继续开口道,“之前是和羽弥小姐一起来的吗?”
赵政从筷子桶中拿出筷子,用纸巾擦了一下,道,“不是,是和静腾一起的。”
“静腾?哪位?”
“冈景的朋友。”
“……啊?”
夜郎轻一啊了一声。
赵政面不改色道,“是,碰巧遇见了,就一起吃饭了。”
闻言,夜郎轻一脑子里浮现那天晚上,冈景被赵政折腾地“不成人形”的模样;夜郎轻一好奇道,“没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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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赵政摇头,如实道,“静腾还请吃了拉面。”
赵政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关系还算可以。”
“……?”夜郎轻一神色迷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政简单地将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夜郎轻一听,这时,老板已经将两碗拉面、两碗天妇罗饭以及一杯冰水用托盘端了过来;
拉面店老板将托盘放好,对着赵政笑呵呵道,“客人慢用。”
赵政微笑颔首。
老板离开之后,对面的夜郎轻一忽的咦了一声,赵政看了过去,“怎么了?”
夜郎轻一用筷子挑起面碗中摊开的鸡蛋,“老板给我们多加了鸡蛋!”
闻言,赵政也看向自己的面碗,果然也看到了金黄的煎蛋,而且,有两个。
“诶,你怎么有两个?!”
夜郎轻一十分眼尖地看到赵政的碗里卧了两个形状完美的荷包蛋。
夜郎轻一啧了一声,“华国话怎么说来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这待遇都不一样了呢……”
赵政重复着夜郎轻一的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嗯,你们华国话。”
夜郎轻一随意道。
赵政神情微怔,星际中,语言虽然没有消失,但这些通俗的表达已经遗失地差不多了。
赵政再次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低头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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