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当着外人的面口出恶言,一点面子都没给段弦留,她后知后觉难受起来,她抿着唇,强装若无其事地听着警察说明情况,好在警察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人管林母骂的是什么。
把警察送走之后,段弦也是待不下去了,走到阳台上透透气,她给林亦棠打电话,林亦棠刚才也在给她发消息,很快就接起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我妈还好吗?”
段弦好久听到林亦棠这么担心的语气了,她向来都是从容淡定的,段弦遭殃了林亦棠都能在那笑,外人果然还是比不上亲人的,段弦先平复心情,才开口说:
“警察说钱追不回来了,都被骗到境外去了,你妈她还是不相信自己被诈骗了。亦棠,你停掉她的卡吧,我也不能整天整夜守在你妈身边…”
“段弦,这么大的事情,你在这里跟我扯什么皮,连我妈都看不住,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林亦棠话语忽然尖锐起来,她现在在外地赶不回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电话里面跳出来。
段弦怔了,本想说点什么,话到嘴巴又咽了下去,她应该录个视频,让林亦棠看看她妈妈有多执拗才对…光靠一张嘴是无法让林亦棠相信的。
“你别指责我妈了,她已经很愧疚了,别再说什么话刺激她了,看住她就行。”
林亦棠继续说,估计林母给她打电话了,段弦本以为林母只是在自己面前这样,没成想还跑到林亦棠面前说坏话,她顿时间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她,亦棠,就算你不相信我,你长这么大也该知道你妈妈的性格是怎样的。”
“我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说这些,卡我会停掉,先这样吧。”
林亦棠没有耐心的,段弦也是知道的,早知道她不说了,说多错多,不过林亦棠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她的话,至少停了卡不是吗?
“好,你放心工作吧,我今晚把可可接过来跟你妈一起住。”
段弦暗暗在心里叹了叹气,她真的不喜欢和林母住在一起,放在平时互不干涉还好,这下要她去“多管闲事”,更难受了。
林亦棠挂了电话,段弦也彻底融进寂静里,她看向花园里光秃秃的花枝,放空了好一会,才迈步走进屋子里,带着一身冷气进去,和屋里的暖气犯冲。
林母抓着手机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段弦跟她说了今天晚上要带可可过来住,林母好久都没有回应。
段弦烧了一壶热水,她感冒还是没好,刚才急了还扯着嗓子了,好在带了药,段弦边给自己冲药剂,边注意着林母,林母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手机,显然又沉迷了。
平时打打麻将输点钱就算了,也不知道林母是怎么染上手机赚钱这玩意的。
段弦想到林亦棠赚钱不容易,冬天冷着身子下水拍戏,夏天穿戏服热得捂出一身痱子,拍打戏落的腰伤到现在都还没痊愈…林母却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压根没有半点悔过的样子,
唉。
“妈,在看什么呢?”
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段弦给林母了一杯热水端过去,反思了自己刚刚说话是不是太过激了,把声音放得不能再轻了,再轻就听不到了。
“你别想再碰我的手机!”
她又提醒了一句,哪知道林母突然坐起来拿手忽然往后拍,打翻了杯子,烧开的热水尽数撒到段弦手背上,疼得段弦直接从沙发跳了起来。
她抖开手背上的水珠,看了林母一眼,转身走去到洗手间同冷水冲,段弦的手背以肉眼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段弦忽然觉得很可笑,她对着镜子笑出来,没有声音地笑。
段弦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推掉面试匆匆忙忙赶过来,却被这样对待,也换不来她们一句谢谢,怎么会遇上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
段弦没再去看林母,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的话也没错,被骗的是林亦棠的钱,自己又有什么好心疼的。
段弦以最快的速度驾车离开了别墅,再多待一秒她就要窒息了,在路边买了一支烫伤药膏,段弦拧开盖子给自己涂上药,冰凉的药膏抹上去之后好了很多。
累了…段弦到了晚上才缓过来,有可可这个开心果陪伴,她才没有那么消极,本来以为好了不少,晚上换药的时候手背开始热疼热疼的,
“妈妈,还疼吗?我给你吹吹。”段亦可准备睡觉了,穿着睡裙,看到段弦在上药就过来关心,鼓起腮帮子就往外吐气。
段弦搂了搂她,“嗯,谢谢可可,妈妈好多了,我的可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段弦忽然间有点想哭,被林母无视和被热水烫的时候她只是生气,现在准备睡觉了就很容易多想了,一到晚上心脏就敏感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你怎么啦?”可可应该是听到她的啜泣声,担心地迎了上来,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妈妈没事,可可睡觉吧。”段弦拿纸巾擦了擦眼角,她笑着哭的,想哭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脆弱,十分别扭。
可可摇头,“我不要先睡。”
“好,可可等会啊,妈妈去洗把脸。”段弦下床去洗浴间,眼泪像断了线一样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她压抑着声音,不想影响段亦可。
段弦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想结束这种生活了,忽然觉得这样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林妈说得挺对的…
是自己一直乐观罢了,实际上自己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段弦站得脚心发麻,双手撑着湿滑的洗漱台。
“妈妈,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可可瞧了瞧门,段弦过去给她开门,看到可可手机上挂着和林亦棠的视频通话,段弦下意识拿起手挡住了脸,林亦棠看到了,吊着嗓音揶揄了句,
“做什么呢,神神叨叨的,不是说晚上过我妈那儿去住?”
“林妈妈,段妈妈哭了,她被人欺负了,我才打电话给你的,你安慰安慰段妈妈啊!”可可把镜头转到自己脸上,着急地对林亦棠说,感觉也要跟着段弦哭了。
看到可可,段弦就忍不住想到许多后果,离婚之后再也不能像这样天天和可可在一起了,段弦脑子很混乱,她倾身又洗了一遍脸,尽可能稳着嗓音说话。
“可可,先挂了,时间不早了,让你林妈妈早点休息吧。”
“等等,可可把手机交给段妈妈。”
段亦可按照林亦棠的指示递了过来,段弦不会和小孩子置气,很快接了过来,只是把手机反扣在柜子上,镜头一片漆黑,段弦让可可先去床上睡,她伸手关上门。
“段弦?把手机拿过去。”
段弦的异常终于引起了林亦棠的注意,她的嗓音没有再是那种无所谓的调子,段弦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来,她呼了呼气,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到底怎么了?段弦?你说话啊。”
林亦棠再次开口说话,她语气急了起来,感觉是吼出来的,温柔在她身上是持续不了,只是昙花一现。
“没什么,挂了吧,我们要睡觉了。”段弦用的商量语气,实际上她想直接挂断了。
“段弦,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那么多耐心,别再吊胃口了行吗?”
林亦棠没打算放过她,一句一句像是要把段弦的情绪挑起来,段弦拿起手机立起来,她没看向林亦棠,挤了洗面奶洗脸,余光里林亦棠神情变了。
“手怎么了?”
段弦本来上了药,过来碰水了手背上的药膏都凝结开了,露出红皮肤来,段弦没想卖惨,她渐渐地不再向林亦棠索求情绪价值,只用相当平淡的语气说了,
“你妈搞的。”
段弦说完,林亦棠那边顿了会儿,难得维护起她来,骂起了林母,“她真是疯了,这事你别管了,我去和她说。”
“我本来就没想管。”
段弦弄好了,把手机带到了床上,床头灯的灯光是暖的,段弦两腿屈起来,重新给自己上药,她没管林亦棠,林亦棠也没挂视频电话,半晌没说话。
药段弦自己买了,也没跟她闹,林亦棠大概是找不到什么指责她的话了,所以没话说。
“你这药膏好用吗?看着不太行,我刚刚给你买了一支。”林亦棠说话了,买了又怎样呢,寄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都好了。
段弦摇头,笑着说,“不用了,这支挺好用的,涂上去很凉,我…困了,想睡觉。”
段弦本来想和她多说一些话的,她想说她受伤也挺高兴的,至少不用再和她妈妈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这对段弦来说是一种解脱,她再也不想装什么好人了。
可是和林亦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会得到理解…甚至不会得到同情…
段弦抬眼,看向视频里的林亦棠,她也正直直地看过来,视线撞在一起,是段弦先避开了,她若无其事地涂涂护手霜。
“行,挂吧,晚安。”林亦棠打了个哈欠,同时注意着段弦的神情,始终恹恹的,倒是没了以前有点小事就咋咋呼呼高兴的傻样。
“嗯,晚安。”
段弦关了视频通话之后,缓慢地靠到床上,可可已经睡着了,今晚拖得有些晚了,平时她们很早就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