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温阮自从告白失败,没再主动和黎晏聊过天,只是在朋友圈发小太阳照片和视频的频率增加了。黎晏还是会像之前那样,点赞或者评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黎晏第一次和江裴洲参加有商业性质的饭局,还能和自己喜欢的演员见面,别提有多紧张了。更让他意外的是,刚一进包厢,他就看到了温阮那张熟悉的脸,在得知他是柳玉和秦路然的经纪人后放松不少。
“晏哥,没想到和你结婚的人是江总,你进门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黎晏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江裴洲说:“那你胆子还挺小的。”
温阮看了一眼黎晏,眼神黯淡地笑了笑,连带着嘴角都透着委屈。
“小太阳最近怎么样了?它乖不乖,有没有拆家啊?”黎晏连忙换了个话题调节气氛,暗暗在桌底准确无比地往江裴洲光洁可鉴的鞋面踩了一脚。
“嘶~”江裴洲倒吸一口气,他坐在主座,众人的眼睛都时刻盯着,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
“怎么了呀?你怎么出汗了?”黎晏拿起纸巾贴心地给江裴洲擦汗。
江裴洲的秘书不清楚桌下的乾坤,眼疾手快地把空调的温度往下调低了两度。
“没事。”江裴洲趁机将黎晏的手握住,让他动弹不得,“我突然想起来,过两天要拍摄宣传片,想问问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是一个十分钟的微电影,我们会还原电视剧中的经典造型呦。”柳玉眨了眨眼,期待地看着黎晏。
“好,我一定去。”
代言合作的合同早就签好了,今天这场饭局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更不是什么推杯换盏的烟酒局。
将温阮一行三人送走后,江裴洲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完全没了方才的精英模样。
“你去打包一份核桃酪。”江裴洲把秘书指派走了。
“你没吃饱?”
“你不是喜欢吃吗?”
黎晏惊喜万分,没想到江裴洲会注意到这种微小的细节。看到江裴洲脚上被自己踩脏的皮鞋,黎晏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儿冲动,拿了纸巾就要帮他擦鞋。
“你在干吗?有东西掉了吗?”江裴洲看到黎晏蹲在地上,莫名其妙。
黎晏指了指鞋,“给你擦干净。”
江裴洲才不在意,“外面天都黑了,没人会盯着我的鞋看。”
两人你来我往,也不知是谁的动作偏了,黎晏的头往后一仰,磕到了桌沿,唰地一下眼泪就滚滚流出。
泪珠掉在江裴洲手背上,烫得他心脏不由得紧了。
“不疼不疼。”江裴洲弯着腰,伸手去摸黎晏脑后。
“老板,甜品打包好了,服务员说最好不要过——”秘书推门而入,看到老板弯着腰,按着老板娘的头,老板娘蹲在地上,双眼泪水涌出。
“夜……”秘书用了平生最快的反应能力,闪身而出,当然了,他还不忘将门紧紧关上。
秘书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心情无比沉重地给老婆发消息。
【老婆,我可能要失业了,或许明天会因为没有双脚同时踏进公司被辞退。】
【放心,江氏是大公司,会有n+1赔偿的。要是没有,你可以请我给你打官司,我给你打九九折。】
秘书看着老婆回过来的消息,瘪着嘴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没多久,江裴洲和黎晏开门出来了。
江裴洲接过秘书手里的打包袋,面无表情地说:“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秘书呆住。
“他跟你开玩笑呢。”黎晏安慰完,又解释说,“刚才我蹲下捡东西不小心磕到头,他才这么生气的。”
看着老板和老板娘离开的身影,秘书心里默默地说:老板娘你不必解释,我都懂的。
不知道是不是江裴洲事先交代过,吃饭时黎晏收到了厚厚一摞的签名照,他挑出几张留下,剩下的打算带去店里给闪闪她们分掉。
这两天黎晏除了吃饭睡觉处理必要的工作,其余时间都在追剧,刚一到家,他就捧着核桃酪坐在了电视前。
“诶呀,你快和他解释啊!”黎晏着急得直跺脚。
江裴洲站到沙发后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研究黎晏的后脑勺。
黎晏警惕地转身,询问道:“你在干吗?”
“别乱动,我看看有没有肿起来。”江裴洲小心拨开黎晏柔软的头发,发现撞到的地方和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按下去黎晏疼得叫了一声,抬手就给了自己一拳。
“你要是头晕想吐,或者不舒服,千万记得要告诉我。”
黎晏觉得江裴洲实在是小心了,隔一会儿就伸手摸摸自己的头,真是没事也要被摸出事。
丧彪被领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天黎晏和领养丧彪的女生定了时间打视频,算是做回访。
视频中,丧彪被主人养得皮毛油光水滑,脖子上戴着一个红绳穿的金吊坠,正神气地蹲坐在猫爬架的最高处,尾巴打着弯晃来晃去。
丧彪听到熟悉的声音,耳朵动了动,一下子跳到地面上,踩着主人的大腿,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的黎晏。
“彪哥,你还记得我吗?”
丧彪听了,歪着脑袋蹭屏幕,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听得黎晏心软软的。为了能更清晰地听到丧彪的叫声,黎晏特地把声音放大。反正江裴洲此时正在浴室洗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
“它的变化真大,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少。”
女生说:“它刚来的时候总是朝我哈气,不过喂它吃了一碗冻干,它就开始对我喵喵叫了。”
“它看着是凶了些,我刚开始见到它,都不敢靠近。受伤之后,它脸上多了一道疤,看起来更凶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它性格软了很多,也变得喜欢和人亲近了。”黎晏想起往事,说得很感慨。
浴室里,江裴洲洗完澡发现吹风机昨天被自己拿到外面了,刚打开门去拿,就听到黎晏说:“谢谢你给了彪哥一个家,它以前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总要打架抢地盘,过得挺不容易。”
打架?抢地盘?
江裴洲缩回迈出的脚,扒着门框聚精会神地偷听。
女生说:“你放心,我会对它好的,绝对不会再让它流浪了。”
难道黎晏还有在道上混的朋友?江裴洲皱着眉,想象黎晏和别人打架会是什么样子。转念一想,就黎晏那细胳膊细腿,自己单手就能把他控制住,他和人打架只会被占便宜。
“彪哥再见啦~”
听到黎晏挂断视频,江裴洲才慢吞吞地出来拿吹风机吹头发。
黎晏跟着江裴洲进了卫生间洗漱。
江裴洲吹吹头发,眼睛就往黎晏脸上瞟一下。黎晏早就发现江裴洲的小动作了,见他想说未说的为难模样,指着马桶说:“你要是想上厕所直说,我可以出去。”
江裴洲摇摇头,继续吹头发。
洗漱完,黎晏站在镜子前开始往脸上涂护肤品。拍开精华,黎晏拧开面霜盖子,看着镜子里江裴洲的脸问:“你涂吗?”
江裴洲摇摇头,出去了。
护肤完毕,黎晏关掉卫生间的灯,小声哼着歌走出来。然后就看到江裴洲一脸严肃地坐在床边,看到他就说:“其实我不应该问你的,本是你自己交际圈的私事,但是这方面的事水很深,处理不好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我爸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险些被这种人害了。”
黎晏满头问号,后脑被撞到的部位隐隐作痛,疑惑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你不用隐瞒了。”江裴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刚刚和别人打视频我听到了,“那个彪哥,就是你朋友吧,曾经在道上混过。”
黎晏红润的嘴唇渐渐张大,意识到江裴洲误会后哈哈哈大笑着走到他面前,强忍住笑意捧起江裴洲的脸,轻抚开他皱起的眉头,最终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擦掉眼尾笑出的生理性泪水,黎晏和江裴洲面对面坐在床上,和他解释:“彪哥全名叫丧彪,是一只橘猫。那个女生是领养它的主人。”
“你反应真快,转了转眼珠就编出一个故事哄我。”江裴洲非常佩服。
“你——”黎晏叉着腰,不解地问,“你究竟是怎么从藤校毕业的啊?”
“就……修够学分,写完论文就行了。”
黎晏找出和领养人的聊天记录和丧彪的视频给江裴洲看。
“彪哥,吃饭啦~”
“喵~喵~噜噜~喵~”
江裴洲俊朗的脸由红转白,又转红,嗷一声便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黎晏在旁边趴下,听了半天也没听清被子里的人在说什么,猜测应该是好丢人之类的话吧。
黎晏拿着柳玉和秦路然的签名照一出现在店内,闪闪先是惊呼,接着便嘿嘿嘿地笑个不停。小白看闪闪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像搬货物一样,把闪闪搬进了休息室。
“呼~”小白从休息室出来,甩着手臂说,“闪闪自从和李华住在一起,她们俩天天琢磨晚上做什么饭,才短短几天,她的脸就圆了一圈。”
黎晏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小心被她听到,追着你和你吵架。”
小白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仰起脖子说话的时候非常傲娇:“哼,她才吵不过我。”
两人在聊天,谁也没注意店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碎花布袋进门,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小白的神情,小声说:“我来给你送午饭。”
第22章 第 22 章
男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局促,身上穿的衣服颜色灰扑扑的,裤腿上还沾了一片细细碎碎的东西,像是木头碎屑,不过手上拎着的碎花布袋倒是洁白干净。
“我不是说了不用吗?”小白冷着脸站在原地。
“啊?”高高壮壮的男人窘迫得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了,“我记得你说过外卖吃腻了……我怕你饿。”
黎晏认出来男人之前跟着章师傅来店里干过活儿,好像叫章磊。在地下酒吧,小白当时好像也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
章磊看了一眼黎晏,他知道黎晏是小白的老板,害怕自己的出现耽误小白工作,把布袋塞给小白,扭头就走了。
闪闪拿到了签名照,工作时像打了鸡血一般,都不能说是元气满满,应该说是元气都溢出来了。给猫梳毛的时候时不时地就嘿嘿嘿笑出声,然后嘀嘀咕咕地和猫炫耀起来,差点儿把一只胆小温顺的小猫吓到。
黎晏下午正在画画,闪闪敲门进来说:“老板,我不能白拿签名照,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你也太客——”黎晏举着画笔正琢磨配色,话没说完,闪闪甩下一句“我当你答应了啊”就忙不迭跑了。
黎晏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把门关上。
闪闪今天上的是早班,傍晚六点,她背着嫩黄色的小挎包美滋滋地站在店门口等黎晏。
“去哪儿吃?”即使太阳西沉,但此刻的阳光还是不容小觑,黎晏整理着头上的帽子说,“先说好,随便吃一点儿就行。”
闪闪朝还在柜台里工作的李华摆摆手告别,推着黎晏出门,“隔壁街有一家自助餐厅新开业,两人消费,可以打七折!”
黎晏猜测道:“不会是李华上晚班,你找不到人陪才叫我的吧?”
闪闪是没头没脑的乐天派,什么心思都写脸上了。她把黎晏拉到树荫下走,心虚地说:“是有一部分原因啦,不过最重要的是,老板你送了我仙君和魔君的亲笔签名照!我回去得找个相框装起来。”
路过一个公交站台,黎晏听到一个男人打电话说:“老公,我已经在等公交车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他想起来上次因为处理小鹅的事情晚回家,就没有告诉江裴洲,这次还是报备一下吧。
等红灯时,黎晏把消息发给了江裴洲。
黎晏:【我在外面和朋友吃了晚饭再回去。】
走过斑马线,江裴洲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江裴洲:【朋友是男是女?】
黎晏回:【女生。】
“看路,老板!”闪闪把黎晏从电线杆前拉开,八卦道,“你在和谁聊天,这么入迷。”
“就是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给我看看!”闪闪拉着黎晏手臂,伸着脖子假装要看他的手机屏幕。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着,突然闪闪收敛笑容,警惕地回头四处打量。
“怎么了?”
闪闪皱着眉说:“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因为发生过相亲对象私自上门找闪闪的事,黎晏也跟着在周围找了找,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应该是看错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拐个弯就到了。”闪闪说。
有闪闪在就不会冷场,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吃累了就聊聊八卦,然后接着吃。
黎晏刚开始还想控制食量,结果闪闪把一盘子海鲜放在黎晏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海鲜是凉的,凉的食物没有热量,你就放心吃吧!”
说完,她自己用生菜叶裹了一块酱汁浓郁的烤肉,“锵锵锵锵,这样烤肉的热量就不见了。”然后豪迈地塞到嘴里嚼嚼嚼。
快八点时,江裴洲和黎晏要了地址。
黎晏对闪闪说:“一会儿我们送你回去。”
“我~们~”闪闪挤眉弄眼地做表情。
吃饱喝足后,两个人胃撑得圆滚滚。闪闪背着小包去柜台结账,才发现饭钱黎晏已经付过了。
“老~板~”闪闪眼睛湿漉漉的,站在路边晃黎晏手臂,“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黎晏被闪闪的语气酸到了,连连后退。
“邓闪闪!”这声怒吼犹如平地一声雷,把玩闹的两人吓了一跳。
“蔡方?”闪闪扭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刚才就是你在跟踪我!”
蔡方穿了一件黑衬衫,尺码有点儿小,肚子上的纽扣都绷紧了,下身穿了一条浅卡其色的裤子,关节处都是褶皱,看样子像是蹲了不久。
“对啊,我是跟踪你了。”蔡方理直气壮地指着闪闪说,“我要是不跟踪你,怎么会知道你脚踏两条船!”
闪闪干脆利落地反驳道:“你放屁!”
“我放屁?”蔡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一头雾水的黎晏,“你一边吊着我,一边勾搭这个小白脸,怎么不算脚踏两条船?你也不怕步子大了,扯着□□!”
“你说话嘴巴放干净点。”黎晏猜眼前的男人应该是闪闪的相亲对象,他想不明白闪闪她妈妈究竟是有多着急,竟然把这种行为举止万分粗鄙的男人介绍给自己女儿。
闪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你原来的房东是个老太太,我说我想租她的房子,随便套了几句话她就把原来租客在哪里上班告诉我了。”蔡方认为自己很聪明,说话的语气非常得意,“我在京介路的店铺找了两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搬家怎么也不告诉我?”
“你算哪根葱!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跟踪我,我就报警!”
“我们是男女朋友,警察管不着。”
“我不止一次明确拒绝过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要脸。”
闪闪气得手都抖了,黎晏把闪闪挡在身后,这个举动触动了蔡方脆弱的神经,他怒气冲冲,抬手就要打黎晏。
江裴洲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单手稳稳地握住蔡方的手腕,令人动弹不得。江裴洲示意黎晏不用怕,又看向蔡方,慢悠悠地说:“好巧啊蔡组长,我以为我从分公司回集团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蔡方愣住了,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江裴洲,他战战兢兢地缩回手,想要好好解释,毕竟要是在集团总裁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不仅升职无望,就连工作都难保。
“江总,都是误会,误会。”蔡方点头哈腰地说。
“误会?”江裴洲搂住黎晏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问,“你和我老婆,有什么误会?”
“老、老、老婆?”蔡方虚汗都被吓出来了。
闪闪站出来质问道:“你是组长?你不是说你是总监吗?”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江裴洲不愿过多停留,走到蔡方面前说:“人家女生不喜欢你,我劝你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是是是。”
江裴洲用指背敲了敲蔡方的手臂,意味深长地说:“你工作很有上进心啊。”
上车后,闪闪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低着头在屏幕上敲敲点点。
黎晏以为她被吓到了,安慰道:“闪闪,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不用。”闪闪抬起头,兴奋地给黎晏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我把刚刚偷偷录像了,等我剪辑一下,就发给我表姐,让她给村里情报组织看,保管不出三天,方圆十里的人就都知道这件事了。”
“蔡方她妈可神气了,就差拿个大喇叭广播,说他儿子在江氏集团总部当总监,没想到只是在分公司当小组长。”
闪闪看到正在开车的老板娘,补充道:“当然了,我没有说江氏集团分公司不好的意思哈。”
江裴洲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记得把我们的脸打个码。”黎晏说。
闪闪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一定,你和老板娘的脸我都会打上码的。”
车子开到闪闪家楼下,江裴洲踩下刹车,认真问道:“谁是老板娘?”
“……”闪闪挪到车门旁,拉开车门就跑,“谢谢老板娘送我回家,老板明天见!”
黎晏见江裴洲没有动作,戳了戳江裴洲的脸,“老板娘,开车回家了。”
到家后,江裴洲先进了家门,等黎晏换好拖鞋进门,发现江裴洲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直到黎晏洗完澡,趴在床上和大洋彼岸的父母视频,也没见到江裴洲的身影。
黎父黎母那边天刚亮,他们正坐在阳台上边看海上日出,边吃早餐。
“爸,你怎么晒黑那么多?小心回来后你的学生都认不出你了。”
黎父显然并不在意,“我是变色,又不是变异,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个太甜了,给你吃。”黎母把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拨到黎父的盘子里,跟黎晏吐槽,“这里的油条都是甜的。”
黎晏问了父母的近况,知道他们一切都好,打算结束视频。
“等等,你怎么也不和我们说说你和裴洲过得怎么样啊?”黎母问。
“我们……”黎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诶,”黎母凑近屏幕,眯着眼睛说,“你后面那个人是裴洲吧?”
黎晏起身,回头便看见江裴洲穿了一身淡青色的古装站在窗边。恰好窗外一阵晚风吹过,衣袂浮动,飘逸得犹如初下凡尘的仙君。
江裴洲的气质都被衣服衬得清冷起来,“怎么样?比那个芷阑仙君帅多了吧!”
黎晏连呼吸都放缓了,眼睛更是不敢眨,直直地看着江裴洲。
江裴洲抬起手臂晃了晃,“看呆了?”他第一次穿古装,还是如此繁复的样式,花了好长时间才跟着视频教程把衣服穿好。
江裴洲想要走到黎晏面前让他看得清楚一些,结果一不小心踩到衣摆,直接朝黎晏扑了过去。
时间定格,四目相对,黎晏感受着唇瓣上新奇的触感,看着近在眼前的江裴州,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动。
“你们忙,我就先不打扰了。”黎晏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是黎母挂断了视频电话。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23章 第 23 章
黎晏脑袋被血液冲得发晕, 江裴洲趴在自己身上,重得像是要把自己压进床里。
最先有反应的是江裴洲,他手臂撑在床垫上, 抿着唇,似乎是在想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又似乎是在回味那枚意外的吻。
因为要在视觉上展现飘逸的效果,江裴洲最外层的衣服是用轻纱做的, 一条装饰的绑带从胸口垂下, 末端扫在黎晏下巴上,又随着呼吸的节奏,若有似无地扫过黎晏微微上挑的唇角,在饱满红润的唇肉上流连。
黎晏紧闭的唇瓣轻轻张开一条缝, 伸出舌尖舔掉了痒意。不料江裴洲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胸腔振动导致绑带末端晃到了黎晏的鼻尖。
“好痒。”黎晏耸了耸鼻子,从覆盖在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料中抽出手。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黎晏手指勾到了那条存在感超强的绑带,让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裴洲手臂一晃,泄了力,又压了下来。
不过这次黎晏动作倒快, 偏头躲开了。
连晚风都来凑热闹, 迫不及待地从纱窗的缝隙中挤进来,在大床上的热源滚了一圈, 裹挟着燥热分子远去。
两个人静静地抱着,身体贴着身体, 耳朵蹭着耳朵。
“衣服,哪里来的。”黎晏问。
江裴洲的脸埋在黎晏脖颈, 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找人定做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古装了,之前没见你对这方面感兴趣啊。”
“因为你。”江裴洲把脸埋得更深了,鼻尖贴到黎晏耳后的软肉,“最近你总看那个仙君。”
“我是在追剧,剧里面的人我都看,不是只看他。”黎晏无奈,抬手摸了摸江裴洲柔顺的头发。
江裴洲喉咙发出一声平淡的“嗯”。
“先起来,你压得我好累。”黎晏感觉自己瘦弱的身板被压得更扁了。
江裴洲坐起来,抱着手臂悄悄打量黎晏,“柳玉已经结婚了。”
“他结婚了?”黎晏对于明星私事和八卦都不感兴趣,“我才知道。”
见黎晏的反应还算正常,江裴洲又说:“不过他那个经纪人还没结婚。”
“他之前是因为工作太忙,今年能稍稍闲下来了,计划先谈恋爱然后结婚。”黎晏拿起手机,看到黎母挂断视频后给他转发了一个公众号的文章链接。
“你知道得倒是挺清楚。”江裴洲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文章的标题非常一针见血:年轻人,你要懂得节制!
黎晏估计里面百分百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内容。果不其然,他粗略扫了一眼,文章大概写的都是“作息规律是节制,饮食健康是节制”之类的话。
【……】
无话可说,黎晏回过去六个点。
“咳!咳!”
黎晏被江裴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吓了一跳,手机滑落掉在床单上。他这才意识到,江裴洲刚刚好像和自己说话来着。
偏着头回忆了一会儿,黎晏回答道:“我和他聊过结婚这件事。”
“你和他聊这个做什么!”
“就聊天嘛,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江裴洲挪到黎晏身旁,和他并排坐着,“你和他都聊什么了?”
“嗯……”黎晏仰着头回想,“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为什么结婚之类的。”
“你都说了?”
“怎么可能,我要是说咱们两个是被父母骗了,没有感情就领了结婚证,他肯定会对我不死心的。”即使不遇见江裴洲,温阮也不是黎晏的菜。“我说,我们是一见钟情,闪婚的。”
高明的谎言都是七分真,三分假。
在今天因为意外亲到黎晏之前,江裴洲从未觉得一块小小的皮肤竟有如此美妙的触感。
天天见,日日见,今天才得了几分趣。
江裴洲又翻了次身,发现今晚的月光很亮,透过窗帘小小一条缝隙竟然也能照亮自己眼前人的睡颜。
黎晏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在眼底投射了一小片阴影。
没吃过糖的孩子是不知道甜味的,不会整日想着念着。最怕的是曾经浅尝辄止地吃了一口,这样就能一直勾起蠢蠢欲动的占有欲。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黎晏脸上,他唇上的血色都浅了。江裴洲屏住呼吸,像个潜进贵公子房间的采花大盗,偷偷亲了一下黎晏,因为太紧张,只亲到了唇角。
这天黎晏刚进店,闪闪就递给他一个袋子。
“我妈自己做的酱牛肉,今早收到的快递,老板你尝尝。”
黎晏打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的牛肉是用真空袋塑封装好的,随口问道:“你和阿姨和好了?”
“算是吧。”闪闪下意识用手指钻蓝色抹布上的破洞,“她也是被骗了,蔡方他妈把自己儿子吹得天花乱坠,她又为我的婚事着急,就……”
“对了,那天之后蔡方有没有再找过你?”
闪闪摇头,又说:“现在村里都传开了,蔡方她妈出门都躲着人走。”
上次本来是闪闪说她请客的,结果黎晏替她结了账,今天收到酱牛肉,黎晏也没推脱,直接收下了。
晚饭前,黎晏拿了一块牛肉出来,切片后装盘,说:“这是闪闪她妈妈做的酱牛肉,你尝尝。”
“闪闪就是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生?”
“嗯。”黎晏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和之前在超市买的差不多,“对了,你怎么会认识蔡方?”以江裴洲这样的身份,应该不会和蔡方有接触。
“我之前一直在城南那家分公司工作,职位也不高,就是他说的总监,他是我管理的员工。”
“这样啊。那他现在还在分公司工作吗?”
江裴洲知道黎晏的顾虑,像蔡方那种替代性极强的岗位,换掉他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如果换掉他,很难不会激怒蔡方的家人,最后也许会怒火中烧地找闪闪的家人算账。
“他工作上没出什么大毛病,不好直接辞退,不过我已经让人多关注他了。”
黎晏放下筷子,盛了一碗汤,才端起碗喝了一口,就放下碗叫道:“江裴洲。”
“在。”
“你今天怎么总看着我笑?”黎晏实在忍不下去了,其实吃早饭时江裴洲也是如此。
“啊?有吗?”江裴洲拍拍自己的嘴角,“可能是抽筋了吧。”
黎晏已经毫不在意江裴洲什么时候能开窍了,或者还需要有人能推他一把,但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江裴洲在他眼里,已经从高大帅气不失清澈愚蠢的男大,变成了某些方面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中年男人。
至于昨天那个吻,只是一个意外。
第二天早晨,江裴洲和黎晏一起出门,只不过目的地不同。
江裴洲开车从地库出来时,正好看到黎晏上了温阮的车。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朝黎晏的背影磨了磨牙。
今天是柳玉和秦路然为江氏集团代言拍摄宣传片的日子,拍摄的地点在郊区的摄影基地,由于比较远,温阮主动提出来带黎晏一起过去。
“今年七月的销售额,比去年同期增长了百分之三十,大家可以看一下这份表格的数据,横向对比……”
江裴洲一边听汇报,一边眉头紧皱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神色越来越凝重。汇报人边说边害怕,以为PPT中的内容出现了问题。
摄影棚中,江氏集团安排了负责人在现场,负责协调沟通,跟进拍摄进度。刚到摄影基地,江裴洲就给她打了电话,安排了一项奇怪的任务。
前些日子她听总秘透露,江总其实已经结婚了,当时她还不敢相信。作为江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江裴洲的妻子不说是和他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也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更重要的是,他竟然会在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不在国内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领证,真是想不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和江裴洲结婚的,竟然是个男人!
她还记得总秘说他自己知道这件事时是什么场景。
“那天我开车载着江总去他家里接人,结果看到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男人上了车。我当时差点儿把刹车当油门踩下去。然后我就问:‘江总,您是gay啊?’”
“江总说:‘嗯,我没告诉你吗?’我说没有。他就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负责人站在角落里,看着温阮给黎晏介绍一会儿要拍摄的内容。
“宣传片的概念是前世今生,分为两个部分。今天上午先拍室内的场景,下午拍室外小院的场景。”
第一次来摄影基地,黎晏看什么都很新鲜,他看着古色古香的置景说:“我还以为一天就能拍完呢。”
“有些小成本的片子确实能一天拍完,不过——”温阮看向坐在监视器前面的女人,朝黎晏靠近,小声说,“Miranda Tang,上个月刚拿下一个国际电影节短片单元的最佳导演奖,她这个人最注重细节,预计要拍一个星期。”
“是这样啊。”
会议室中,江裴洲收到了负责人在现场偷偷拍摄的照片。其他的都很正常,只是有一张,黎晏和温阮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放大后看,两人的头发都纠缠到一起了。
“江总,我汇报的数据是有什么问题吗?”汇报人拿着控制器的手都出汗了。
江裴洲虽然感情方面的神经不怎么敏锐,但他的智商却不是摆设。他在会上偷偷摸鱼看黎晏的照片,耳朵却仍然关注着汇报的内容。
“今年上半年所有智能家电的销售额,你说成了去年的数字,不过你后面分析的数据倒是没出错。”江裴洲合上电脑,站起身说,“注意细节。”接着便离开了。
秘书拿着江裴洲的电脑和资料,紧跟着也走了。
会议室中大半的人都是在江氏工作十几二十几年的老员工了,董事长宣布由江裴洲担任集团总裁的时候,大家暗地里都在观望,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毕竟他们跟着董事长的时间长了,多少也知道他对自己唯一孩子的教育观念就是——活着就行。
江裴洲自己独自在国外上了七八年学,没有走上歪路就很好了。没想到从分公司到总部后,这个年轻总裁却从未掉过链子。
仔细一想也说得过去,虎父怎么会有犬子呢。
秘书怀里抱着电脑,刚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江裴洲靠在墙边,怀里的东西险些被他甩出去。
“陈秘,我下午外出,有紧急的文件现在就送过来给我签字。”
“好的江总。”秘书把电脑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又按照江裴洲的习惯,将文件摆到桌子的右上角,“您去哪儿?需不需要安排司机送您。”
“去摄影基地。”江裴洲本想说自己去就行,但转念一想,要是不用司机,到时候自己推车门下车,一点儿也不酷,“安排吧,你下午也跟我一起过去。”
“好的。”
午间休息,负责人收到了总秘给自己发的消息,塞到嘴里鸡腿又回到了饭盒里,“这一天天的,打个工还真不容易。”
黑色的豪华轿车驶入基地,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布置得悠闲自在的小院里,两位主角一人身着广袖宽袍,一身身着劲装短打,正坐在荷花池边下棋。
黎晏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温阮出去打电话打了好久,其他人他又不认识,只好无聊地拿起纸笔随意勾勒了几个人物剪影。
导演团队中的美术指导路过看到黎晏的画,跑去和导演说了几句。
“去繁化简却又不失神韵。”Miranda Tang是华裔,从小在国外长大,普通话带着广式口音。
“唐导。”黎晏起身打招呼。
唐容很随和,她拉开椅子坐下,示意黎晏也坐,“大概十年前,我在青市看过一场画展,还特意买了一幅画带回去收藏。我从你的画中,尤其是这部分的处理,看出了那位画家的影子。”
“唐导,您说的那位画家,是不是叫展意云。”
唐容答:“是,你认识他?”
“他是我的老师,展老师对我帮助很大,受他的影响,我的画中多多少少会有他的影子,只是我学艺不精,能有老师三分神韵就求之不得了。”黎晏非常谦虚地说。
在江裴洲的授意下,司机把车停在了拍摄现场附近。秘书下车后绕过车尾拉开车门,一只做工考究的皮鞋从车内迈出踩到地面,接着便是穿着西裤笔直修长的长腿。最后,江裴洲站定,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系上了西装的纽扣,手背上依稀可见青筋浮动。
只可惜,这个霸道总裁的经典下车画面并没有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各司其职。
负责人最先看到了江裴洲,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
“他呢?”江裴洲神色不快地问。
负责人:“?”
好在负责人很快就看到了总秘眼镜镜片下的眼神,很快反应过来了,“黎先生正在和导演说话呢,我带您过去。”
“很高兴和您合作。”
“合作愉快。”
江裴洲远远地就看到黎晏正满面春风地和一个陌生女人握手。
“好啊,很好。”江裴洲不禁加快了脚步。
在江裴洲怒气冲冲地开口前,黎晏先发现了他,笑眯眯地说:“你来啦!”柳叶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嘴角的弧度特别勾人。
“咳咳。”江裴洲手指虚握抵在唇边,一本正经地说,“嗯,我过来看看。”
江裴洲在现场,大家都不自在,他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当然,走的时候还揣上了黎晏。
“你刚刚在和导演说什么呢?什么合作?”
“我随手画了几幅画,唐导说后面能在拍摄现代部分时当作道具。”
黎晏会画画江裴洲一直都知道,但他还从没有见过呢。
见江裴洲一言不发地着看窗外,黎晏凑到他身边,想要探着头去看江裴洲脸上的表情。可黎晏刚坐过去,前后排之间的隔板就升起来了。
黎晏:“???”难道我看起来很着急吗?
江裴洲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贴在自己身边的黎晏,问:“有事吗?”
“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没有。”江裴洲回答得很果断。
“真的吗?那我坐回去了。”黎晏抬起小腿往旁边伸,假装试探江裴洲的反应。
不出黎晏所料,江裴洲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扭扭捏捏地说:“我还没看过你画的画呢。”
“就这?”黎晏见江裴洲的衬衫夹歪了,用空闲的那只手把衬衫夹调正,问道,“今天天气这么热,你怎么把马甲穿上了,我记得早上你只穿了衬衫。”
“我冷。”
江裴洲才不会告诉黎晏,马甲是他下午出发前才穿上的,三件套看起来比较严谨。
突然一个急刹车,黎晏扑到了江裴洲怀里,手掌撑在江裴洲的大腿上,摸到了衬衫夹箍在腿上的带子。
“江总,突然有一只狗窜过去了,您没事吧?”
“没事。”江裴洲把黎晏扶好,就像小孩子和同伴吵架,生气的时候都不愿意碰对方。
黎晏故意问:“家里二楼那幅叫末日游乐园的画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有好几年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具体是几年前?”
江裴洲回忆了一下,说:“大概是四年前吧,我放假回国,陪我妈去画廊买画,当时看到觉得挺喜欢的,就买了。”
“那你还说你没有见过我画的画。”
“我什么时候——”江裴洲愣住了,眉毛逐渐舒展,眼睛也睁大了,“你说那幅画是你画的?”
江裴洲惊喜极了,原来他们早就有交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地打开车载电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啊?”
“看!”
黎晏定睛一看,原来是《奥特曼全集》。
……
又是一个周六,下午的时候江裴洲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地去公司了,剩下黎晏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
“露台的花好像该打理了。”黎晏自言自语去了露台,从储物柜拿出工具修剪枝叶。
有盆花无精打采的,叶子和花瓣都耷拉着。黎晏记得家里好像还有半瓶营养液,不过他在柜子里没找到,便小声哼着歌去楼下找。
“叮咚~”
黎晏搬进来还是第一次听到门铃声,江裴洲和家政阿姨都知道密码,一般都是直接输密码进门。今天阿姨不用来,那应该是江裴洲回来了。
难道是电子门锁没电了?
黎晏快步走过去,直接把门打开。
“surprise!”
门外站了一个拉着行李箱的陌生年轻男人,他有着浅棕色的卷发,深邃的五官,看样子应该是个混血。
从男人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开门的是一个陌生漂亮的东方面孔。
“你找江裴洲吗?”
“对的!”
“他现在不在家,你先进来坐吧。”说着,黎晏便要帮男人拿行李。
男人认真地问:“你是他的男朋友吗?”
“不是,”黎晏把大门关上,自我介绍道,“我叫黎晏,是他老婆。”
“天!”男人的表情非常夸张,手臂也情不自禁地摆动着,“他竟然会结婚!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男人显然对黎晏非常好奇,一直拉着他说话。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人把一块通红的无籽西瓜塞进嘴里,三两下就咽了下去,“我叫胡志强,是江裴洲的高中同学,你可以叫我小强。”
“小、小……”黎晏小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念出后面那个字。
胡志强看出黎晏为难,无所谓地说:“你也可以和江裴洲一样叫我阿志。我第一次和江裴洲见面让他叫我小强,他也没有叫出口。”
一番沟通过后,黎晏知道胡志强因为和女朋友吵架,一气之下坐了十几个的飞机找江裴洲散心。
“我给他发个消息,让他早点回来。”等了十几分钟江裴洲都没有回复,黎晏猜测他现在应该很忙,便带着胡志强先上楼放行李。
“这个套间里面卧室的灯坏了,一直没有修,我现在找人过来修一下吧。”
“不用了。”胡志强问黎晏有没有梯子和工具,然后自己把灯修好了,“我是研究工业机器人的,这种小问题简直不在话下。”
胡志强把东西放回原位,拍拍手说:“这间房之前有人住吗?”
“我住了几天,后来就搬到另一个房间了,不知道这里的灯怎么突然就不亮了。”黎晏带胡志强去洗手,问道,“是电线短路了吗?”
胡志强摸了摸自己的卷发,意味深长地从镜子看着黎晏说:“是的。”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黎晏看差不多该到准备晚饭的时间了,问胡志强想吃什么。
“吃火锅吧!”
“是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还是在家里吃吧,我不想走路了,只想躺着休息。”
黎晏翻了翻冰箱,在外卖软件下单了煮火锅用的食材,过了半个小时东西就送到了。
胡志强肚子饿了下楼,看到黎晏正在洗菜,便问能不能在露台上吃。黎晏自然没有意见,两个人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准备好了。
江裴洲看到消息后给黎晏回了电话,说公司有事他走不开,晚饭也不必等自己了,先帮忙招待胡志强。
“咱们两个先吃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黎晏都听到胡志强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了。
胡志强早就迫不及待了,他每种肉都夹了一筷子放进滚着红浪的辣锅里。
“对了,你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啊?”很少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会起这么富有厚重时代气息的名字。
“我爷爷起的。”羊肉卷被切得极薄,几乎是烫一下就能捞起来。胡志强都没来得及沾料碟,直接送到了嘴里。过了几秒,他竟然一边嚼,一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难道是触及了伤心事?
黎晏自责地抽出纸巾递给胡志强。然后他便看见胡志强一边擦眼泪,一边感慨:“真是太好吃了~”
黎晏小心地说:“你爷爷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哪有,志强是他看电视剧,觉得这名字好听才起的。”胡志强往锅里放了一把香菜,吐槽道,“也不知道电视剧有什么魔力,他种地干活几十年,结果头发都白了,倒是因为看电视剧看出了近视眼。”
“其实,有些电视剧还是挺好看的。”黎晏小声说。
“关键是他看就看吧,用电视或者平板电脑看,至少屏幕还大一些,可他怕费电,晚上不开灯,黑灯瞎火地用手机看。”说到这里,胡志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起不久前半夜被抓包偷看电视剧的黎晏,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虾滑挤到锅里。
“阿志,你和江裴洲关系应该很好吧,我想问你一点儿事。”
胡志强拍拍胸口,“我们关系可好了,高中时还一起睡过呢!”
扑通一声,一长条虾滑落进锅里,溅起的汤汁烫到了黎晏的手心。
“你别误会,”胡志强连忙解释,“不只是我们两个,还有好多人一起睡的!”
“好……多人?”黎晏愣住了。
“诶呀是我们高中看球赛因为太困就一起睡在天台了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喜欢女生的。”胡志强一口气说完,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可乐,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嗝。
“你刚刚说想问我事情,是不是想问他在高中有没有谈过恋爱?”
黎晏点点头。
“他……”胡志强想起一件事,“记得刚上高一没多久,有一天早上江裴洲在柜子里发现一封情书,他直接按照信封上的落款找过去了,然后对那个人说:‘你的东西掉了,请收好,不要再掉到我的柜子里了。’当时我就在现场,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那个人当时就哭着跑出去了。”
黎晏问:“后来就没人给他写情书了?”
胡志伸出食指摇了摇,“No!自那以后,江裴洲早上一打开柜子,依旧能看到情书,只不过上面不再有署名了。”
怪不得江裴洲会把柜子的缝隙封起来。
“你真的和江裴洲结婚了?领证的那种?”胡志强还是不相信,“真的很难想象他会结婚。”
“为什么?他的条件很优秀,不可能会单身一辈子吧。”
“我是研究工业机器人的,我觉得江裴洲就特别像机器人,一直在按照出生时设定好的程序运行,自动规避风险,完善bug。”胡志强放下筷子,把火力调小,认真说,“你知道他喜欢玩泥塑吧?”
“嗯,知道。”
“他跟我说,他在国内上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玩泥塑,甚至可以整夜不睡觉。他父母知道,不过也没有阻止他。但是他某天突然就把做泥塑的工具都扔掉了,甚至连快做好的半成品也扔了。”
“我问他为什么扔掉,他跟我说:‘我要为出国读书做准备,那些只会耽误我学习的时间。’那时候他才不到十五岁,我十五岁的时候还在熬夜打游戏,周一被父母抬着去教室上课。”
“在高中我谈的女朋友就没有断过,可他却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后来有一天,我们几个同学偷偷混进一个gay吧,那里处于三不管的地带,里面嗯……很乱。”
“之后不久他跟我说,以后估计要一个人一辈子了。他内置的程序检测到风险,简单粗暴地截断了所有未知的可能。你说这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黎晏呆愣住了。
江裴洲下班回家看到一楼空无一人,把脱掉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沿着楼梯往上走,越往上火锅的味道越浓郁。
“Hey!”胡志强看到江裴洲后起身迎上去,展开双臂就要拥抱,不过被江裴洲躲开了。
“你身上都是火锅味。”江裴洲在黎晏身边坐下。
黎晏非常自然地拿过江裴洲手臂上的衣服,放到身边的空椅子上,问道:“吃晚饭了吗?”
“吃了一份简餐。”
“那应该吃得不多,要不你再吃一点儿火锅?如果不想吃,冰箱里还有中午剩下的粥,我去给你热一热。”
江裴洲拉住黎晏的手,不让他下楼,“就吃这个吧,你帮我下一些牛肉卷。”江裴洲看起来很疲惫。
“好,我再放一点儿菜吧,吃着好消化。”
被冷落的胡志强站在露台上,突然觉得夜好黑,风好大。“兄弟,你谁啊?是不是被夺舍了?”自己刚刚回忆往昔的长篇大论到底算什么?像个小丑一样看人家夫夫甜蜜蜜。
在厨房清洗餐具时,胡志强鬼鬼祟祟地问江裴洲:“你怎么突然想结婚了。”
“我爸假装得了癌症,骗我去相亲。”
“然后你就结婚了?”
“嗯。”江裴洲把洗碗机关上,按下了运行键。
“是谁说自己是单身主义的?”
“我啊,不过和黎晏结婚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我当时总不能跟我爸说‘你爱治不治,我就是不结婚’吧。”
黎晏收拾完露台,突然想起来没找到的半瓶营养液被自己放在餐厅吧台上的花瓶旁边了。
他刚走到餐厅,就听到了江裴洲的话。虽然这件事他心里清楚,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种感觉。
黎晏拿起营养液,放轻脚步离开时,江裴洲又开口了。声音很轻,黎晏却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和黎晏结婚,挺好的。”
第24章 第 24 章
高中毕业后, 胡志强和江裴洲虽然上了不同的大学,但是一直有联系,每年也会见面。不过这次见面, 胡志强隐隐约约感觉江裴洲变了。
“你不是被迫和他结婚的吗,为什么说还挺好的?”
江裴洲把吃剩下的菜放进冰箱,斜倚着墙壁,说:“不知道, 好像我们两个本该就是这样的关系。”
黎晏站在外面, 听到这里就走了,他害怕厨房里的人出来,到时候碰面觉得尴尬。
“那你们有没有——”胡志强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笑容,压低声音问, “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啊!”胡志强急得直跳脚, 凑到江裴洲耳边说了两个字。
江裴洲一脸惊讶,“我为什么要和他做……那个啊?”
“开心啊!快乐啊!”胡志强像是一个长着角的恶魔,引诱着自带圣光的天使一步一步向黑暗的深渊走去,“做这种事是很——很——”说到这里,胡志强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反应过来江裴洲是gay,自己的经验好像不是那么适合分享给他。
皇帝不急太监急, 胡志强揉着他那头浅棕色的卷发走来走去。
江裴洲关了厨房的灯, 催促胡志强说:“行了,你不是说累了吗, 先去休息吧。”然后便朝健身房走去。
“我记得你的卧室是在楼上,你去那里做什么?”
“去健身。”
健身房放了一套运动服, 江裴洲直接把身上穿的衬衫西裤脱了换上。换完转身一看,发现胡志强就站在门口, 还朝自己吹了个口哨。
“兄弟,你这身材保持得不错啊。”
江裴洲没理他,直接开始热身。
“我说啊,你有这么充沛的精力,为什么不干点别的。”
“干什么?”
真是不开窍,胡志强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放狠话说:“你以后一定会为自己的迟钝后悔的!”
胡志强无奈望天,被头顶的灯光狠狠地晃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下午修理灯的时候,看到断掉的电线切口很平整,便问道:“楼上卧室的灯是你弄坏的吧?”
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江裴洲停下动作警惕地问:“黎晏知道了?”
“我没和他说。”
江裴洲松了一口气,要是黎晏知道这件事,不愿意和他一起睡就糟糕了,估计自己很难找到比抱着黎晏还舒服的抱枕了。
胡志强是个闲不下来的性格,一天不出门就浑身难受。他刷社交软件时,看到青市有一家水上游乐园推出了夏日主题活动,便缠着江裴洲和黎晏一起出门。
“你和Maria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架?”
“Maria?我可能忘记告诉你了,她已经是我的前前女友了。”胡志强做了一个经典的耸肩动作。
江裴洲好像并不意外,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往左转动,视线一直看着前方的路况。
“我现在的女朋友叫Alice,她是一个化妆师,她上次去一个电影明星家里化妆,竟然看到——”
“阿志。”江裴洲叫了一声胡志强的名字,提醒他不要把话题扯太远。
“好吧,看来你对八卦并不感兴趣。”胡志强继续说,“Alice在冰箱里看到一瓶开封的蓝莓果酱,她问我:‘你对蓝莓过敏,你家冰箱里为什么会有吃过的蓝莓果酱?’”
“我说,应该是Katrina买回来抹面包的,她问我Katrina是谁,我说是我的前女友。然后她就质问我:‘既然你和她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不把她买的蓝莓酱扔掉,你是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
“我的天,我根本不知道我家的冰箱里会有那玩意儿。”胡志强不想和女友因为这种事情再吵下去,就趁着女友睡觉,买了机票直奔机场。
黎晏在一旁默默听完全程,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来找裴洲这件事,和Alice说了吗?”
“没有。”胡志强看到黎晏震惊的样子,问道,“难道还用说吗?”
黎晏简直太好奇了,感叹道:“你那么多女朋友究竟是怎么追到的?”
“我没追啊,是她们追的我。”
黎晏回过头,仔细看了看胡志强的长相,由于是混血的缘故,他的长相比同龄的西方人更年轻一些,而且眉眼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在说笑间的弧度,确实是有吸引异性的本钱。
正在开车的江裴洲悄无声息地关掉了导航,装作无辜地说:“诶?导航怎么闪退了。”
黎晏听了连忙转身,帮忙把导航打开。
坐在后排的胡志强对着车里的后视镜,缓缓抬起手臂,比了一个大拇指。
老婆看我一眼都不行,算你厉害。
在黎晏的建议下,胡志强给Alice发了消息,解释他正和朋友在一起,但消息发出去后,却收到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真是搞不懂她。”胡志强把手机扔到一边,索性不管了。
夏日的水上游乐园是最不缺少游客的地方,一进大门,到处都是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当然了,最多的还是穿着卡通泳衣的小孩子。
黎晏踩着人字拖,和江裴洲胡志强站在指示牌前,商量着要先从哪个项目开始玩。
“咱们去这儿吧。”胡志强指着地图上东南角的位置说,“闯关冲冲冲,听起来很刺激的样子。”
到了目的地后黎晏发现,这里几乎都是年轻人在玩,看来关卡还是有些难度的。
闯关项目一共设置了七个关卡,闯过到哪一关就会得到一个相应的礼物。黎晏扫了一眼礼物展示台,发现第七关的礼物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卡通猫咪充气浮床,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胡志强站在水池边看一个男生闯关,结果那个男生在第三关就掉下水了。他背着手摇摇头,像个武功高强的隐世高手。
“我肯定比他厉害。”胡志强兴冲冲地往起点的位置走,还不忘叮嘱黎晏和江裴洲,帮他记录潇洒的闯关英姿。
按照胡志强说的,黎晏打开手机相机,镜头追逐着他奔跑的身影。江裴洲也打开了录像模式,只不过他对着抱着柱子旋转的胡志强录着录着,摄像头就不由自主地对准了身边的黎晏。
胡志强真如他说的豪言壮语那样,利落又潇洒地闯过了前五关,在准备冲向第六个关卡时,他竟然脚下一滑,直接摔到了水里。
本以为他会郁闷地回来,结果在看到奖品是一个造型炫酷的水枪后,便欢喜地跑去水池边灌水了。
黎晏点开相册,查看刚刚拍摄的照片,删除了几张身影模糊的照片后,他扭头看了一眼江裴洲,说:“你录的视频呢,给我看看。”
江裴洲唰地一下就退出了相册,“我好像忘记按录制键了。”
“算了,我觉得阿志应该不会在意的。”黎晏原地转了一圈,都没看到胡志强的身影,便要和江裴洲去远处找。
“等等。”江裴洲拉住黎晏的手,牵着他走向闯关终点的位置,接着把手机交给黎晏,并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黎晏疑惑不解,不知道江裴洲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秒,黎晏便看见江裴洲指着礼物台最高最大的奖品说:“你不是喜欢那个吗?我给你赢回来。”
他是怎么发现的?黎晏的脚像是钉在原地一样,看着江裴洲高大挺拔的背影逐渐走远。
水池两边设置了观众席,有些游客玩累了,就会到这里看现场表演,不过大多数都是落水表演,毕竟越到后面的关卡,难度越大。
江裴洲一上台,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毕竟很少有人不愿看养眼的帅哥。
出发台上,工作人员身兼多职,在告知江裴洲注意事项后,又举着话筒热场,“这位先生,请问您觉得您能闯过几关呢?”
隔着闯关道具,黎晏站在终点的身影并不清晰。江裴洲目视前方,坚定地说:“我会到终点。”
“哦?看来这位先生非常有信心啊,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工作人员把江裴洲带到出发点,“预备——开始!”
江裴洲在健身房消耗的时间没有白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他就轻轻松松地闯过了前六关。第七关的难度非常大,江裴洲需要抓住固定在半空中吊环,最后再跳到高台上才算闯关成功。
黎晏站在终点,眼也不敢眨地盯着江裴洲的一举一动。当江裴洲松开吊环,双脚稳稳地站在高台上,黎晏才迈开虚浮的脚步,冲过去将人一把抱住。
江裴洲摸了摸黎晏的头,说:“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工作人员拿出了一个新的浮床,帮他们充好气。这时,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胡志强全身湿漉漉地回来了,嘴里叫嚷着:“那些小孩子真是太狡猾了,围起来攻击我一个人!”
“来。”江裴洲把浮床递给胡志强,“咱们去泳池那里吧。”
“好啊。”胡志强把水枪挎在脖子上,美滋滋地搬着浮床说,“真是太感动了,看我没有闯过去,你还专门给我赢了个最大的奖品。”
走到泳池边,江裴洲接过浮床,用力拍了拍胡志强的肩膀说:“辛苦了。”然后便把浮床放到水里,对着黎晏招手说,“过来坐上面玩吧。”
“你!”胡志强悲愤地架起水枪就要朝江裴洲脸上喷,也不知是江裴洲运气好还是胡志强运气差,水枪的机关失灵,怎么都喷不出水了。
在江裴洲撩了一捧水泼到自己身上后,胡志强哇哇哇地捂着脸跑了。
“他又要去哪儿啊?”
“不管他。”江裴洲下了水,他站在水池里,水位只到他的腰线。
黎晏撑着江裴洲举起的手掌,稳住平衡,小心翼翼地坐到了猫咪浮床上。
“你给我拍几张照片吧。”黎晏把自己的手机从防水袋里拿出来,递给江裴洲。
江裴洲在水走到几米外,就在找角度的时候,有一个女生走到泳池边半蹲着对他说:“帅哥你好,方便加个微信吗?”
江裴洲拿着手机,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男人后,才对着女生说:“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女生点点头,期待地看着江裴洲。
“不方便,我已经结婚了。”
“啊?真的吗?”江裴洲太年轻了,女生显然不相信他是已婚。
江裴洲便指了指不远处的黎晏,“我老婆就在那里。”
看清坐在浮床上的人是男性后,女生表现得很失落,“你要是不想给我微信,可以直接拒绝我的,不用随便指一个同性说自己结婚了。”
江裴洲没有继续解释,直接简单粗暴地选择用行动证明。他走到猫咪浮床旁边,一把勾住黎晏的脖子,嘴巴凑到黎晏脸侧,啵唧就是一口。
随后,江裴洲转身看向泳池边的女生说:“你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第25章 第 25 章
女生本以为江裴洲只是随口找了个理由打发她, 结果他说的竟然是真的。在看到黎晏看向自己的目光后,她自觉羞愧,连忙拉着等在不远处的闺蜜跑走了。
软软的, 嘿嘿。江裴洲咧着嘴,笑得十分傻气。
“你在……干什么?”黎晏皱眉,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嫌弃,戳了戳江裴洲的肩膀。
“啊?没什么, 就是那个女生想问我要联系方式, 我说我已经结婚了,她不相信。”
黎晏把小腿放到泳池里,划着水默默远离江裴洲。
“你去哪啊?”黎晏划得慢,江裴洲迈开长腿快走几步就追上了。
水波荡漾, 浅蓝色的泳池壁让水变了颜色, 披上了清凉的外衣。黎晏小腿在水里扑腾,头也不回地说:“我不耽误你的桃花。”
怎么还生气了?江裴洲觉得自己没有哪里做错了,就像胡志强觉得那瓶蓝莓酱在不在冰箱都无所谓一样,反正他又不会去吃。
黎晏手脚并用地划了半天,总觉得位置没有变化,回头一看,才发现江裴洲正气定神闲地拽着猫咪浮床的尾巴, 一脸你逃不开我手掌心的样子。
“放开!”
“不放。”江裴洲问, “你想去哪?我推你去。”黎晏是一只旱鸭子,这还是在到了水上游乐园之后江裴洲才知道的, 要是早些知道,他绝对不会答应胡志强来这里玩。
黎晏抱着猫咪浮床的脖子, 倔强地说:“不用你,我自己可以。”说完, 他抬起小腿,爬到浮床尾部推开江裴洲的手。
江裴洲坚决不放手,两人推搡之间,黎晏重心不稳,竟摔到了泳池里。还好江裴洲一直警惕着,赶在黎晏头部进水之前,把人拉了起来。
“没事吧?你说你不会水瞎扑腾什么,这下好了,掉水里了吧。”江裴洲嘴上埋怨黎晏,可身体却很诚实,健壮的手臂紧紧搂着黎晏的腰。
黎晏惊慌失措,脚掌在水里乱踩一通,最后踩到了江裴洲脚背上。冷静下来后才反应过来,这里的水位并不高。
他抬手按在江裴洲湿漉漉的白色T恤上,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谢谢你。”
“对不起。”江裴洲抹掉溅到脸上的水珠,声音低沉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你道歉,但是我感觉你好像生气了。”
江裴洲并没有做错什么,黎晏觉得自己的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该和你道歉的,是我朝你乱发脾气。”
江裴洲的睫毛也湿漉漉的,眼睛黑亮有神,白色的T恤因为浸了水,胸肌和腹肌若隐若现欲遮还羞,比直接赤.裸上半身还有吸引力。
黎晏小臂浮在水面上,被浮动的水波推动,飘到了江裴洲身前。指尖划过腹部的肌肉线条,黎晏心想:要是假装站不稳摸一下,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忽然,有两个戴着卡通游泳圈的小孩子追追打打地从他们身边经过。黎晏后腰被撞了一下,直接扑到了江裴洲怀里。
太好了!黎晏双手趁乱在江裴洲腹肌上摸了好几下。
“手感好吗?”江裴洲淡定地说。
黎晏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两人视线相交,逐渐胶着。
周围吵闹的声音在此刻消失不见,无形中有一个又一个彩色的泡泡从身体中散发出来,渐渐将泳池上方的空气填满。
气氛暧昧流转,黎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脚下不自觉地又踩上了江裴洲的脚。
突然,一股水柱打到江裴洲身上。
“哈哈哈哈,我把水枪修好了!”胡志强站在岸边,大笑着报仇。
“是你自己修好的吗?”黎晏问。
“对啊。”
江裴洲的反应意外得平淡,他好奇地问:“刚刚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胡志强没有防备地在泳池边坐下,捣鼓起水枪,解释道:“就是握把这里,它里面有一个——啊!”
黎晏和江裴洲对视一眼,一人拉了胡志强的一只手臂,把他拖下了水。
“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我!”胡志强被双面夹击,很快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干燥的地方了。
在泳池里打闹一通,三人皆筋疲力尽。
“好饿,先去吃饭吧。”胡志强连上岸的力气都没有了,扒在泳池边无力地蹬腿。最后还是被江裴洲托上去的。
游乐园里售卖的食物味道都大同小异,正值饭点,店里的位置很紧张。他们买了汉堡,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吃。
“阿志,你先去找个位置。”江裴洲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胡志强,拉起黎晏的手就走了。
胡志强左手拎着汉堡小食,右手拎着饮料,嘴里还咬着一只炸鸡腿,愤愤地吐槽:“臭情侣。”
“你不会去卫生间还要人陪吧?”黎晏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地跟着江裴洲走。
“到了就知道了。”
走了几分钟,两人在一家商店门口停下。
“你要买东西?”黎晏想着来都来了,买点周边带回去,也算纪念。
一进门,黎晏的目光就被冰箱贴吸引了,挑了几个准备结账。
“你要买衣服?”黎晏去找江裴洲,看到他正拿着两件T恤比画着。
衣服胸前的位置印了两只卡通小猫,一只头上戴着黄色蝴蝶结,脖子上挂着用粉红色丝带串起来的铃铛,另一只怀里抱着一个蓝色的毛绒球。
刚刚在汉堡店,有好几个男人都盯着黎晏湿漉漉的上身看,也就黎晏自己没有发现,站在点餐机前面犹豫是买鸡肉汉堡还是牛肉汉堡。
“总穿着湿衣服不好。”江裴洲确定好尺码后就要去收款台。
黎晏拉住他,“等一下,给阿志也买一件吧。你说他会喜欢哪种图案呢?”黎晏站在衣架前挑选,“这件小金毛的怎么样?和他头发的颜色很像。这件布偶猫的也不错。”
江裴洲扒拉了一件和自己一样尺码的衣服,直接抽出来说:“他不挑,有的穿就行。”
两人在店里的试衣间把新衣服换好才离开。
等找到胡志强时,他已经把汉堡吃完了,正瘫在长椅上喝可乐。
“给你买的。”江裴洲把衣服扔到胡志强的肚子上。
“天哪,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胡志强直接把上衣脱掉,换上了新衣服,“等等,为什么我这件只画了一只爪子,你们衣服上的图案是可爱的小猫咪。”
“不穿就脱掉。”江裴洲把胡志强挤开,腾出地方让黎晏坐下。
胡志强原本计划要在青市待三四天的,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主卧把江裴洲摇醒了。
“Alice出车祸了,我得赶紧回去。”
江裴洲一脸懵地睁开眼,缓了几秒问:“严不严重?情况怎么样?”
“Alice她妈妈说是肋骨骨裂。”
黎晏被两人说话的声音吵醒,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继续睡。
江裴洲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压低声音说:“这个点不太好打车,我送你去机场吧。”
胡志强点点头就去收拾行李了。
“我去送送阿志。”江裴洲把搭在黎晏睫毛上的头发撩开,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事实上,黎晏还真没听到,他被闹钟吵醒后发现江裴洲不见了,胡志强也不见了,打电话给江裴洲才知道原因。
“你不用给我准备早饭了,我直接去公司吃。”
黎晏还没醒透,盘腿坐在床上,头却沉得抬不起来,还是顶着床头才坐稳的。
“知道了——”
赶上早高峰,正堵在路上的江裴洲被导航上红色的线路闹得心烦,不过在听到黎晏的声音后,心中的燥热缓解了不少。
黎晏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竟然又睡着了,最后身子一歪,脸正好倒在手机旁边。
“黎晏?”江裴洲试探着叫了几声黎晏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便将通话音量调高,终于听到了沉稳缓慢的呼吸声。
原来是又睡着了。
绿灯亮起,江裴洲重新启动车子前,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录音键。
“江总早。”
“早。”
江裴洲路过秘书办公室,对站在打印机前的陈杰鸣说:“陈秘,你催一下上周四交到法务的那份收购合同。”
“好的。”
江裴洲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进了秘书室,说道:“公司食堂的饭菜种类太单调了,你去找一下行政,让他们出份整改方案。”
江裴洲的嘴都被黎晏做的饭养刁了,家里雇佣的家政阿姨手艺不错,因此他心里的落差并不大,不过对于需要满足大众口味的食堂来说,味道就不能和黎晏做的饭相提并论了。
总裁一走,秘书办公室里面的员工就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江总今天这是去食堂吃早饭了?”
“食堂来来回回就那几样,我才来半年就吃腻了。”
“别提了,我已经吃了三年了。”
江裴洲到了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放着陈秘已经准备好的咖啡。他扶了一下蓝牙耳机,笑着说:“现在醒透了吧?”
黎晏睡了回笼觉醒来,震惊地发现手机竟然还在通话中,于是从枕头底下摸出蓝牙耳机戴上。那时江裴洲已经在公司食堂吃早饭了。
“嗯。”
江裴洲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便是拖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
过了十几秒钟,黎晏的脚步声停了,江裴洲听见一道非常简短的拉动拉链的声音,手里的咖啡没有拿稳,直接掉在了杯托上。
黎晏这才发现江裴洲竟然还没有挂断电话,生了逗一逗江裴洲的心思,他故意用质问的语气说:“怎么还不挂电话,后面的你也要听吗?”
第26章 第 26 章
江裴洲手忙脚乱地把咖啡杯扶正, 棕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流到桌沿后直直坠到铁灰色的西裤上。
黎晏没听到回应,又说了声:“喂。”
“不、不听。”回过神的江裴洲用那只没沾上咖啡的手把蓝牙耳机摘下来, 接着便卸了力气向后靠在椅背上。
宽大的老板椅上,江裴洲右手手肘抵在扶手上,悬在半空中的手指湿漉漉的,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贴在一起来回揉搓。
直至感受到干涩的触感, 他才将桌面的残局收拾干净, 又去休息室换了一身新的西装。
浴室脏衣篓旁边的地上有一件江裴洲的睡裤,上衣则搭在脏衣篓的铁架边上,黎晏猜测应该是江裴洲没有注意才扔到了地上。
“早上走得是有多急。”黎晏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捡起睡裤扔进去。就要转身时, 他余光扫到地上还有一团白色的东西。
这是……内裤?黎晏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捏着内裤边缘。
也不知道江裴洲的内裤是什么材质做的, 黎晏刚拎起来,顺滑的布料就唰地摊开,然后他便毫无准备地看了内裤的正面。
“江裴洲他……好像还是行的。”黎晏把内裤丢进脏衣篓,站在水池前用洗手液仔细地洗手。
吃过早饭,黎晏经过客厅,对着一面空白的墙壁托着下巴琢磨了几分钟,找出尺子测量长度, 在备忘录中记下后就出门上班了。
经过店员的不懈努力, 张勇的减肥计划初见成效。需要减肥的猫瘦了一斤,带着猫减肥的店员瘦了五斤。
黎晏看着本就瘦弱的店员姑娘更瘦了, 于心不忍,在她这个月的工资里多加了一笔奖金。
养猫最怕猫生病, 张勇的情况还好一些,给它减肥属于未雨绸缪。前两天小白发现有只暹罗猫尿尿不正常, 把它单独放进小房间观察后,还发现它尿频,尿尿时也很痛苦。
有位经验丰富的员工一看这种症状就是尿闭,连忙给它喂药。
黎晏进门时,暹罗猫正仰着身体躺在猫窝里睡觉,肚皮上还放着一个鹅黄色的小热水袋。
“你呀,整天跟在别的猫屁股后面埋猫砂,怎么就那么操心。”黎晏趴在地上,用指腹轻而又轻地戳了戳猫咪嫩粉色的鼻尖。
从观察室出来,黎晏看到小白正蹲在货架前补货。
小白今天穿的上衣领口比较宽松,抬起右手摆罐装零食的时候,他左肩膀大半的皮肤都露在了空气中。
几块深红色的暧昧痕迹被白皙的皮肤衬得格外惹眼,黎晏就算不想看也实在难以忽视。
小白听到脚步声回头,察觉到黎晏关注的视线后爽朗地笑着说:“跟狗一样,让他别啃拦都拦不住。”
“是……章磊?”黎晏蹲下,和小白一起补货。
“嗯。”与之前的躲闪相比,小白这次的坦然倒是在黎晏的意料之外,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了新的进展。
“对了,老板,我去仓库拿货的时候,看到新到的猫薄荷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
黎晏和生产猫薄荷的工厂从喵咪馆刚开业就开始合作了,在此之前还从未出现过问题,“我现在去仓库看一下。”
傍晚,江裴洲到家时,黎晏正蹲在客厅拆一个圆柱形状的东西。
“拆什么呢?需要帮忙吗?”
黎晏用剪刀把塑料包装剪开,用身体遮挡着,不让江裴洲看里面的东西,“你先上楼换衣服吧。”
等江裴洲换好居家服下楼,黎晏已经把磁吸白板固定在了大理石墙壁上。
“这面墙每天都要经过好几次,但是看起来空荡荡的,我就想装饰一下。”黎晏把打印出来的照片用磁贴固定好,还把在水上游乐园商店买的冰箱贴也贴了上去。
“这是照片墙?”江裴洲看出来了,也动手一起帮忙。
昨天黎晏拍了很多照片,其实他也是存了私心,借机可以和江裴洲拍合照。不过在布置照片墙的时候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特意把他们和胡志强的三人合照放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江裴洲把地上的包装袋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回来才发现照片墙最显眼的位置都是三人合照,甚至还有胡志强的单人照片。
黎晏拿着彩色画笔,在白板上画画做装饰。江裴洲趁对方不注意,鬼鬼祟祟地把他和黎晏的双人照挪到了中间。
“这是……那两件衣服上的图案?”
“嗯。”黎晏下笔非常流畅,不一会儿两只俏皮可爱的猫咪就出现在眼前。
江裴洲挑了一只画笔挤到黎晏身边,在抱着蓝色毛绒球的猫咪旁边写上“小洲”,又在系着黄色蝴蝶结的猫咪旁边写上“小晏”。
江裴洲笨拙地解释道:“呃,给它们起个名字,比较好区分嘛。”然后就扔下画笔跑去餐厅吃饭了。
黎晏面无表情地看着江裴洲堪称幼稚的一连串动作,自己拿起一支红色的彩笔,在两只猫咪中间画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爱心。
做完这一切,他咧着嘴角收拾好画笔,才慢悠悠地去吃晚饭。
吃饭吃到一半,江裴洲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记得告诉阿姨,接下来这几天只准备一个人的饭菜就好了。”
黎晏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偏着头问:“为什么?”
“刚到家就想和你说的,结果忘记了,我明天下午去申市出差,直接从公司去机场。”
黎晏筷子夹着的芦笋掉回了盘子里,他顿了一下,重新夹到碗里后问:“去几天?”
“两三天?或者三四天。要是谈判不顺利,估计一个星期也回不来。”
一个星期也不够吗?黎晏划开手机,看了眼今天的日期。如果出差需要一个星期,那就赶不及了。黎晏心事重重地吃完了饭,收拾餐盘时险些没拿稳。
吃完饭,江裴洲说他有份文件需要审批,先上楼去书房处理。不过没过几分钟,他又跑了下来。
“书房的电脑怎么都开不了机了,你的电脑能接我用一下吗?”
黎晏洗完杯子,正在擦水渍,听到江裴洲的话后手上动作没停,回答道:“用吧,没密码。”
下午小白说完新到店的这批猫薄荷有问题,黎晏就去仓库看了,果真和之前提供的货不一样。
把事情和工厂老板反馈过后,黎晏就在等消息。
新消息提示音响起,黎晏点开微信一看,是工厂老板的消息。
与此同时,书房里的江裴洲打开电脑,看到屏幕下方的微信图标闪烁着,他下意识地顺手点开,看到聊天页面中右侧的头像后,才意识到这是黎晏的微信账号。
江裴洲本想直接关闭页面,可奈何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黎晏发的那条消息。
黎晏:【赵哥,这次的货不纯啊。】
江裴洲瞬间精神起来,坐在椅子上,连后背都挺直了。
不过在看到黎晏给赵哥的备注后,江裴洲松了一口气。“卖薄荷的赵哥”,黎晏应该是和这个人买调酒用的薄荷叶吧。
楼下沙发上,黎晏正在回赵哥的消息。原来是工人误操作机器,把次品装灌到了优品的包装瓶里。
因为是合作过很多次的老客,还给自己介绍了不少新客户,赵哥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他表示明天会重新把货寄过来,这次货物的钱就免了。
黎晏:【既然没有对我造成损失,那钱还是要付的,您明天把货发过来就好。】
江裴洲看着黎晏的回复,都能想象到他打字时眉眼温柔的样子了。
没一会儿,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江裴洲赶紧把微信的页面关掉。
“进来吧。”
黎晏端了一杯蜂蜜柠檬水放在桌上,“出差带的行李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我现在帮你先收拾出来吧,一会儿你再自己看看,有没有需要再添的。”
“没什么特殊要求,衣服都带西装就可以。”江裴洲喝了一大口柠檬蜂蜜水,嘴巴里面被酸酸甜甜的味道占据,“对了,再带一两身休闲装吧。”
“行,我知道了,你先忙吧。”
黎晏先从衣帽间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行李箱,将洗漱护肤这些零碎的用品先装好。把江裴洲的衣柜门都打开,黎晏从头到尾扫视一遍,不禁叹了一口气。
年纪轻轻的,衣柜里一大半都是西装,其次是休闲装,最后才是运动装。
也不用特别挑选,衣服的颜色大同小异,虽然黎晏学习画画有十几年,但有几件衣服,黎晏是真分不出来它们的颜色有什么区别。
挑完衣服,黎晏又搭配了配饰。
“电脑用完,我给你放回去了。”江裴洲进来时,黎晏正在挑领带。
“你说这个领带夹配哪条领带要好一些?”黎晏左手手臂上搭着四条领带,右手掌心托着一枚白金领带夹。
江裴洲拿起领带夹,小指不经意间划过黎晏掌心,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沿着手臂,窜到了黎晏心里。
“嗯……”江裴洲依次对比一番说,“还是这个藏蓝色的吧。”
明明领证后的那次出差,江裴洲就离开过不止七天,可这次黎晏却很不舍。
房间内黑漆漆的,黎晏翻了个身,睁大眼睛努力看身边的人。按理说往常,江裴洲已经睡着了。
黎晏壮着胆子,把手放在床单上,慢慢向江裴洲靠近。很快,他就碰到了江裴洲温热的掌心。
一点一点地贴上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这是食指,这是中指……黎晏想象着自己的手指可以像水一般融进江裴洲手里。可想象总是美好的,才滑过两根手指,江裴洲就醒了。
他一把就将比自己小一号的手扣住,直至十指交缠。做完这一切,他的眼睛依旧紧闭着,只是似睡似醒地说:“乖,快睡吧。”
第27章 第 27 章
江裴洲的话有魔力, 黎晏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很快便睡着了。
吃过早饭,黎晏站在电梯口前,亲眼看到电梯门关上, 江裴洲一手扶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挥动着和黎晏告别。
“黎先生,花瓶里面的花都枯萎了,要不要扔掉啊?”家政阿姨问。
黎晏放下笔, 才恍然发现原来家里角角落落的花都已经失去了活力, 花瓣皱皱巴巴地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都扔掉吧。”黎晏对阿姨说。
自从江裴洲出差不在家后,黎晏就没有管过它们了。他接了一个商业插画的活儿,在家空闲的时间都坐在电脑前赶工。
觉得自己在房间里太冷清, 他特意把电脑搬到客厅, 随便点开一个热度高的搞笑综艺当背景音。
也不知道江裴洲的工作进行得顺不顺利,眼看他的生日就要到了,要是赶不回来,自己准备的礼物只能延后送了。
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申市,夜已深,躺在行政套房两米大床上的江裴洲又滚了一圈。头压在鹅绒枕头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让本就失眠的江裴洲心情更差了。
实在忍无可忍, 江裴洲打电话对电台说:“麻烦送一个乳胶枕到2212。”
新的枕头很快送到, 高度合适,软硬合适, 也不会发出烦人的声音,可江裴洲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自己已经到申市三天了, 除了第一天飞机落地后黎晏主动发来过消息,此后便毫无动静。难道他就不关心我吃得怎么样, 睡得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吗?
不行,不能我一个人睡不着。既然他不问我,那我就问他。
江裴洲拿到手机一看,才发现竟然已经半夜两点半了。这个时间,估计黎晏早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偃旗息鼓的江裴洲突然想起来那则和黎晏的通话录音,立刻找出来从头开始播放。好像在家里一样,黎晏就躺在自己身边。
江裴洲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眼皮变得酸软沉重起来,渐渐地眼睛紧闭,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在餐厅吃早饭时,陈杰鸣看到江裴洲眼下的黑青吓了一跳,斟酌着问:“江总,您昨晚没休息好吗?”
此次收购公司,江父出国前调研就已经做完了,江裴洲第一次半路接手,还是个不小的项目,因此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陈杰鸣原来是助理秘书,总秘调到分公司出任管理层后,他升职成了秘书办公室最大的头儿,直接受江裴洲领导,可见江董事长对他的期待。
“嗯,有点儿失眠。”江裴洲一口一个,很快便把白白胖胖的虾仁馄饨吃完了。然后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水。
明明面皮里面包着的馅料都差不多,可尝起来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黎晏做的可比这个好吃多了。
“江总,按照昨天会上复盘的情况看,对方坚持不了多久了,松口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陈杰鸣以为江裴洲是因为收购的事情才失眠的,试探着说,“我带了褪黑素,今天晚上您要不要吃一颗试试?”
江裴洲知道自己是因何失眠,更何况昨晚的录音很有效果,就拒绝了。
出发去谈判之前,江裴洲特意让同行的女员工用化妆品把他眼下的黑眼圈遮住了,人不能输,阵也不能输。
今天的谈判比较顺利,只要再改动一下合同的细节,很快就可以正式签约了。江裴洲心里也轻松不少,但仍然紧绷着神经,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松懈。
傍晚,江裴洲翻看资料时心血来潮,特别想给江父打个视频电话。这次他没有提前发消息询问,在估算过当地时间后,直接拨了视频电话。
不过等待的音乐声没放多久,视频电话就被拒接了。就在江裴洲想要再拨过去时,江父打了回来。
“爸,我还以为您已经休息了呢。”
江父看起来瘦了一些,大晚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没有,我和你妈正看电视剧呢,婆婆儿媳吵架,看起来还挺上瘾的。”
江裴洲将这几天出差的情况和江父说了,江父沉思半刻,开口说:“这是在问我的意见?”
江裴洲笑了笑,没有说话。
“裴洲,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对不对?”江父看到江裴洲点头后,欣慰地说,“放手去做吧,江氏集团早晚是你的,我和你母亲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好,我明白了。”江裴洲说话时语气很坚定。
江父换了一只手拿手机,镜头扫过头的侧面,江裴洲发现江父头发的颜色看起来比出国前浅了不少,便问是怎么回事。
“你妈妈让我染的,说这样看起来显年轻。”说着,江父又把帽子往下按了按。
“爸,你把帽子摘了让我看看。”
江父的眼神明显躲闪,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我觉得不好看,还是别看了。”
江裴洲没有多想,还以为江父是不想让自己老婆听到才心虚的,又聊了几句才挂断视频。
大洋彼岸的江父扔掉手机,将头上的棒球帽摘掉,一把薅掉假发,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妻子说:“还发达国家呢,连一顶黑色的男士假发都买不到,早知道来的时候从国内带了。”
“还好儿子没有发现。”江母坐到江父身边,看着他耳朵上方那弯月形状的手术痕迹安慰道,“没事,再过一段时间头发就长起来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黎晏的车终于修好了。再次见到自己那辆白色的小车,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黎晏上车后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整,这时不管是去店里还是回家,都有些尴尬。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迟迟没有想出个结果。
等红灯时,黎晏无聊地打量起周围,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车开到了江氏集团总部的办公园区外面了。
杜然:【我家宝宝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来拿东西?】
这下有去处了,黎晏按下语音回复道:“我现在就过去。”然后便驱车去了杜然家。
杜然之前的家有两层,按理说他和云也两人住也够用,偏偏云也是个模特,原本设计衣帽间时,已经把空间特意加大了,但还是不够用。
后来又腾出来一个次卧,但地方的大小不会变,新的衣服鞋子包包可是源源不断地进门。前段时间他们搬了新家,除了暖房那天,黎晏是第一上门。
黎晏知道杜然家的密码,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便直接进门了。一进门,他便看见客厅地上摊开放了四个最大号的行李箱,周围还有大大小小七八个纸箱子,上面贴着国际运输的标签。
“来了啊,晏哥。”云也端着浅金色的托盘从厨房走出来。
黎晏小心绕开地上的箱子说:“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
云也身高有一米九,上身穿了一件浅蓝色丝绸和蕾丝拼接设计的衬衫,下身则是一条裙裤,这样少见又大胆的男士穿搭,也只有像他种经常走T台的模特穿起来才不会违和。
虽然一身衣服都是宽松的版型,但是云也穿上并不显得臃肿,反而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云也把托盘里面的果汁和水果摆到黎晏面前,自己则端着一碗绿油油的沙拉吃起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杜然手里拎着一个米白色的包下了楼,路过黎晏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一个行李箱旁边,从里面捡起一个包说:“宝宝你看,我就说你已经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包了,你还不相信!”
黎晏看向云也,竟然看到云也咀嚼绿色菜叶时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满足,便深知模特这个行业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哦,那就是记错了,我还以为我没有呢。”云也盘着腿,懒懒散散地看着杜然在众多箱子中间上蹿下跳。
“算了,有两个也好,摆一个背一个嘛。”杜然放下米白色的包,又拿起一个黑色的小羊皮包。
云也把吃了一半的沙拉放下,突然说:“这个包我好像也买过。”
“没有!”杜然说得非常肯定,“你之前买的是周年纪念的限量版,那个包的锁扣和这个不一样。”
“不会吧,我怎么记得是一样的。”
“绝对不可能,那个包就在你包柜第三排左数第五个格子里,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拿下来给你看。”
“你是猴子吗?上上下下的没完没了吧。”云也抽出纸巾擦嘴,站起身走到其中一个行李箱旁边,拿出一个层层包裹的盒子。
“晏哥,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黎晏把盒子打开,仔细拿出里面的东西。云也瞥了一眼杜然,杜然非常有眼色地喊智能语音助手关窗帘。
家里的智能语音助手都被杜然改成了云也的声音,肉麻死了。当着其他人的面,云也实在叫不出口。
黎晏打开机器看了,效果着实漂亮。给江裴洲准备生日礼物还挺棘手的,他想要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黎晏只能往巧思和诚心方面下功夫了。
看完了礼物效果,杜然指挥智能语音助手拉开窗帘,非常自然地吃起云也剩下的沙拉,边吃边问黎晏:“你家那位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
杜然惊讶,“你没问问吗?”
“这次他出差处理的工作很重要,又比较棘手,我不敢给他发消息,害怕打扰他。”
“真的一条消息都没发?”杜然不相信,又不是中学生谈恋爱,手机还能被家长收走。
“发过。”黎晏说,“他落地之后问过。”
杜然对云也是藏不住事情的,黎晏和一见钟情的男人闪婚这件事早就从杜然大嘴巴里说给云也听了。
听到这里,云也跟着吃惊,“早安和晚安也没发过?吃了什么也没问过?”
黎晏摇摇头。
“我追我家宝宝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去几趟厕所都和他说。”杜然十分激动,恨铁不成钢地给黎晏出主意,“你得主动啊!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还分开好几天都不联系。”
“他有没有给你发消息啊?”云也问。
黎晏摇摇头。
“完了。”杜然一拍脑门,“过段时间你们父母也应该回来了,到时候他一定第一时间和你离婚。”
云也见黎晏脸色不对,抬起长腿对着杜然就是一脚。
“晏哥你别听他瞎说,出差在外不比在家里,忙起来忘记发消息也说得过去。不如你现在给他发个消息,看看他的反应。”
杜然表示同意,“问问看,反正不吃亏。”
黎晏拿起手机,斟酌过后过去发过去三个字。
黎晏:【吃了吗?】
“你怎么发这个?”杜然脑袋凑过来说,“你该发我想你了。”
“去去去,赶紧去做晚饭,别在这里乱出主意。”
到了饭点,黎晏顺其自然留下来吃晚饭。他和杜然去厨房做饭,云也则留在客厅收拾行李。
黎晏正切黄瓜丝呢,就听在客厅的云也喊道:“晏哥,你手机响了。”
黎晏赶忙洗了手跑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正是江裴洲发来的消息。
江裴洲:【正在吃,你吃了吗?】
接着便是好几张照片,黎晏看着背景像是酒店的自助餐厅。
每张照片下面都配了一行点评。意大利肉酱面下面配的是“肉酱齁咸”,扬州炒饭下面配的是“米饭邦硬”,清炒时蔬下面配的是“没放盐”……
黎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笑意,回复道:“你吃的东西怎么乱七八糟的。”
江裴洲:【吃了几样觉得不好吃,就每样都尝尝,结果都不好吃。】
江裴洲:【[小狗打滚.jpg]】
“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像自己的表情包啊。”黎晏顺势坐在沙发上,问他哪天回来。
江裴洲:【后天或者大后天吧。】
云也看刚刚还喜笑颜开的黎晏又变得心事重重,便问怎么回事。
黎晏把江裴洲不能赶在他生日那天回来的事情说了,结果云也听了说:“他不回来,你就去找他呗。他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工作吧?总有吃饭和睡觉的时间。”
黎晏听了一下子被点醒了,哪有那么多的顾虑,就算在江裴洲生日那天能和他面对面说几句话也好啊。
“你说得对。”黎晏拿起礼物就匆匆往门口走,“你和杜然说一声,我回去准备,晚饭我就不吃了。”
还好黎晏在之前加过江裴洲秘书的微信,要到酒店的位置和房卡是轻而易举的事。陈杰鸣得知老板娘要过来给老板过生日,自然是万般支持。
黎晏到家就订好了机票,还提前订好了花束和自助做蛋糕的店铺。
第二天,黎晏坐了早班机飞去申市。好久没有做蛋糕了,黎晏怕自己手艺生疏,特意赶在自助蛋糕店刚开门营业时就过去。
做蛋糕时,店员一般都会在操作台附近,可以及时给顾客提供帮助。
不过今天这位客人,不但人长得漂亮,就连做蛋糕时候的动作也赏心悦目,就是……画在蛋糕上面的图案很出乎意料。
“您这么年轻就有小孩了啊?”店员问。
黎晏抬头回答:“我没有小孩。”
“啊?”店员指了指蛋糕上面的奥特曼图案问,“那是送给弟弟的?”
按年龄算,江裴洲也算是弟弟了。黎晏微笑着点点头说:“是,他喜欢这个。”
按照预想的时间,黎晏拿着蛋糕去了酒店,因为陈杰鸣提前和前台打好了招呼,黎晏顺利拿到了房卡进门。
规划好位置后,黎晏便开始打气球,才打好了一半儿,突然门被人敲响了。
黎晏万分忐忑地从猫眼往外看,发现原来是花店的人来送花,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江裴洲提前回来了。
一切布置完毕,黎晏拉上窗帘,打算江裴洲一进门自己就把礼物打开。可他早晨起得太早,再加上酒店的窗帘遮光效果一级棒,室内像夜晚一样漆黑,困意挡都挡不住。
黎晏算了算时间,离秘书说的结束时间还早,就脱了鞋上床,打算小睡一会儿。不过他低估了自己,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从公司出来,江裴洲一行人坐上商务车回酒店。
上车时,江裴洲问陈杰鸣:“陈秘,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刚才您在会上的发言简直太精彩了!”
江裴洲似信非信,但还是隐约感觉不对劲。
回到房间,江裴洲发现客厅摆放的椅子好像和早上出门前的位置不对,不过他没有多想,以为自己记错了。不过走到卧室外看到房门紧闭,他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江裴洲放轻脚步走到门外,听到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猛地把门推开,借着门口挤进去的自然光,他看到床上的被子里,有一道明显的起伏痕迹。
黎晏听到动静醒来,短暂懊恼自己竟然睡过后,欣喜地起身给江裴洲惊喜。不过他还未开口,就听到江裴洲冷冷地说:“不管你是谁,立刻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第28章 第 28 章
江裴洲强忍住怒火, 心想一次两次还不够,那些人怎么又往他的房间塞莺莺燕燕。
黎晏刚醒,脑子还迷糊着。听到江裴洲说的话, 他掀开被子起来,弯腰穿好鞋子,揉着眼睛转身。
此时江裴洲冷着脸站在门前,啪地一下拍下卧室灯的开关, 看清房间内的布置后, 又看到黎晏站在床边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头发被睡得乱糟糟的。
“你怎么来了?”江裴洲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黎晏身前,一把扑上去。黎晏没有防备, 被推着后退了好几步, 险些撞到墙上。
江裴洲笑得眼睛都弯了,嘴巴咧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脸上傻里傻气的笑容和他身上严谨的西装十分不搭。
“我来……给你……过生日……”黎晏被江裴洲的手臂紧紧勒着,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双手按在江裴洲胸前,虽然隔着层层衣料,黎晏似乎也能隐约感受到江裴洲胸膛中的火热心脏正在强烈地跳动着。
手指用力,黎晏终于把两人之间空出了安全的距离。
“谢谢你。”这对于江裴洲来说, 是实实在在的意外之喜。
黎晏笑了, 伸出食指在江裴洲额头中间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说:“你还没有看我送给你的礼物呢, 怎么就谢我了?”
“我不管。”江裴洲拉着黎晏的手,眼睛亮晶晶地说, “能在生日这天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黎晏被这直白的话弄得脸颊发烫,连忙躲开江裴洲的视线, 跑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平复心情后黎晏走出卫生间,就看到江裴洲正站在桌子前,弯腰仔细打量蛋糕上面的图案,鼻尖都要贴到透明包装盒上了。
“看什么呢?”
江裴洲左右晃着脑袋看了半天,抬头问黎晏:“一般不都是画奥特曼打小怪兽吗?怎么这个蛋糕上面画的是奥特曼和一个小男孩。”
“是我画的不好看吗?还是你不喜欢我设计的图案?”黎晏摸着包装盒侧面的蓝色丝带,内心忐忑不安。
“挺好看的。”江裴洲把脸从蛋糕上方移开,后知后觉地说,“是你画的,是你设计的?那这个蛋糕也是你亲手做的了?”
黎晏装作淡定地点点头。
江裴洲恍然大悟般指着小男孩说:“这个画的是你?”
“嗯。”
江裴洲听了便开始拆丝带,嘴里还嘟囔着:“我要吃这个,画着奥特曼的另一半给你吃。”
“你先别急。”黎晏搬过椅子让江裴洲坐下,拿起一旁包装精美的花束。
选花的时候,店员给黎晏推荐的花束搭配既漂亮寓意又好,但他总觉得还是太普通,便亲自选了二十五种花包扎,虽然颜色各异,但是色彩搭配和谐亮丽,只是看着便能感受到一种勃勃的生机,鲜活又热烈,就像江裴洲本人一样。
江裴洲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抱着花束,跳脱的颜色和黑色沉重的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身体不能动,可江裴洲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黎晏的一举一动。
他看着黎晏把蛋糕摆好,插上蜡烛,从盒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球后,关掉了卧室的灯。
窗帘依旧紧闭着,房间内的灯光来源是那两簇摇曳的烛火。
江裴洲黑色的瞳仁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苗,还有一张温柔的漂亮面庞。黎晏屏住呼吸,按下了星空灯的开关。瞬间,灿烂的星河从遥远的天边出现在眼前。
在充斥着神秘气息的点点星光中,黎晏解释道:“这是你出生那天的星空。”接着,他弯下腰,视线与江裴洲的目光相交,一字一句地认真说:“裴洲,生日快乐。”
江裴洲半天没有动作,一言不发地直愣愣盯着黎晏。看了一会儿,把黎晏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喂。”黎晏小声提醒江裴洲,“该吹蜡烛了。”
江裴洲依依不舍地的将目光移动到那两簇存在感极强的火苗上,在黎晏轻哼的生日歌中,江裴洲吹气熄灭了蜡烛。
在黑暗中,黎晏唱完了一首完整的生日歌。尾音落下,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气氛渐渐变得凝重,好像周围的氧气都被那两根数字蜡烛燃烧殆尽了。
江裴洲把花放到桌子上,抬手在身前挥动,摸索到了一处触感软绵的皮肤,这是黎晏的肚子。
接着,江裴洲的手指向外延伸滑动,绕过黎晏单薄的侧腰,最终停到后腰中间那处浅浅的凹陷中。
一下又一下,江裴洲的指尖顺着黎晏身体的走势滑动。
黎晏感觉江裴洲的指尖带着火星,点燃了埋在他身体里的烟花,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自己的后腰逐渐蔓延至全身。
黎晏瑟缩着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后路被堵,他只能向前走去。
江裴洲的眼睛已经熟悉了黑暗,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黎晏脸上害羞的神情,素日上翘的微笑唇此时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中间的唇珠显得更饱满了。
眼看黎晏的身体软得站不稳,江裴洲手指用力,在后腰上轻轻向下按,“坐我腿上,好不好?”
江裴洲说完,才发现因为喉咙发紧,自己说话的声线比以往都要低。
“嗯。”黎晏回答的声音细若蚊吟,若是不仔细听,根本都听不见。
黎晏侧身坐在江裴洲大腿上,一点儿也不敢松懈,身体都是僵直的。他根本没想到江裴洲会突然开窍,最关键的是,他什么都没准备呢。
事实上,江裴洲确实没有存那种心思,两人上次意外的亲吻让他意犹未尽许久,今天气氛都被推到这儿了,在黑暗中被无线放大的胆量也催着他蠢蠢欲动。
在漆黑一片中亲黎晏一下,跟青天白日里的江裴洲有什么关系。
江裴洲把黎晏往怀里搂,这才感觉到对方软绵绵的身体像生锈的机器人一般,“你身体怎么这么僵?”
“我……有点儿怕。”
江裴洲大手搂着黎晏的腰,“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让你掉下去。”
我是怕这个吗?黎晏在心里尖叫。
江裴洲看黎晏的表情是真的害怕,便抬起黎晏贴着自己身体的左手臂,顺势搭在自己脖子上,“你勾住我的脖子,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
黎晏低着头,发现自己掌心都是汗。悄悄在他衣服上擦一擦,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江裴洲抬起左手,托起黎晏的下巴。就在这时,江裴洲放在公文包里面的手机响了。振动的声音被桌板无限放大,让人不想忽略都难。
“先接一下吧,万一是工作电话呢?”黎晏推推江裴洲的胸口。
江裴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想先把黎晏放在地上,可黎晏此时的腿像面条似的,根本站不稳。
“啊。”
在黎晏的小声惊呼中,江裴洲单手用公主抱的姿势轻松地把他抱起。
江裴洲先走到门边,把灯打开。站在原地适应灯光的光线后,江裴洲又抱着黎晏从公文包中拿起手机。
“是阿姨视频电话。”黎晏挣扎着想要自己站到地上,“你把我放下吧。”
不过江裴洲置若罔闻,先把人放到床上,才点开响个不停的手机。
“儿子,生日快乐!”视频电话一接通,江父那张大脸就把屏幕挤满了。
“去去去,你挡住我看儿子了。”江母把江父推开,“我们特意算了时间,这个点你谈完工作,肯定一个人在酒店孤零零得非常寂寞。”
江父补充道:“是的,这个时候你最需要的就是父母暖心的祝福了。”
“爸妈,谢谢你们的祝福。不过……你们想多了。”江裴洲把手机屏幕向□□斜,屏幕那边的两人看到坐在床上的黎晏都愣住了,互相给对方揉了揉眼睛,又一起凑到屏幕前。
“叔叔阿姨好。”黎晏乖巧地打招呼。
“诶呀小晏,你长得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啊。”
“你现在在申市?是专门过去给小洲过生日吗?”
黎晏点点头,“嗯,是的。”
江裴洲转换到后置摄像头,给父母看黎晏精巧的布置,还特意给蛋糕来了个大特写。
“这些都是小晏准备的?”江母问。
江裴洲把摄像头切换回来,坐到床边,自豪地点点头。
“真好,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江母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江父也早已悄悄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妻子的背。
“你们两个出去一趟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黎晏悄悄捏了一下江裴洲的手,主动问道:“叔叔阿姨,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裴洲和我很想你们。”
“快了,再过几天就回去。”
挂断视频电话,黎晏发现自己比刚刚坐在江裴洲怀里还要紧张。
气氛被打断,江裴洲也没有那些旖旎的心思了。他把窗帘拉开,又关了灯和星空灯。
“来吃蛋糕。”江裴洲朝黎晏招手。
黎晏从床上爬下来,慢吞吞地走过去。这一天不是赶路,就是争分夺秒地做准备,他没怎么正经吃东西,此时蛋糕也成了珍馐美味。
江裴洲吃了两口,咬着勺子喊,“完了,我忘记拍照了。”
“没事,我做完之后拍了。”
“那你一会儿记得发给我。”江裴洲吃了两口蛋糕,发现黎晏吃得香喷喷,好像他那块比自己的更好吃,便大爷似的下命令说,“给我挖一勺你的尝尝。”
黎晏舔掉嘴角的奶油,含糊着说:“味道都一样。”
“不行,我是寿星,你要听我的。”
黎晏瞥了一眼闹小孩子脾气的江裴洲,换了一个新的叉子,从自己托盘中挖了一块没有动过的蛋糕。
“啊——”
怎么还换了一个新的叉子,江裴洲腹诽。看着眼前像逗小孩一样的黎晏,江裴洲才不会听话呢。
他看到黎晏手指关节沾到的奶油,便绕开叉子,直接含了上去。
黎晏捏着叉子末端的把手,看着叉子上面摇摇欲坠的奶油,动也不敢动。此刻的自然阳光充沛,黎晏甚至可以看到江裴洲嘴边细小的绒毛。
江裴洲也是坏极了,他吃掉奶油离开就算了,可偏偏离开时还伸着舌尖重重地舔了一下。
“你——”黎晏扔掉叉子,羞得直跺脚,无可奈何地转身跑到卫生间去洗手了。
心满意足的江裴洲把自己的那块蛋糕吃掉,又抱着花全方位多角度地拍了十几张照片。
“你在里面已经有十分钟了。”江裴洲溜达到洗手间门外,说完还像流氓似的吹了个口哨。
“这就出来。”黎晏抿着嘴打开了门。
江裴洲逗他,“蛋糕还吃吗?”
“不吃了。”
“那咱们去吃大餐。”江裴洲打开衣柜,大摇大摆地脱掉西装,换上一身休闲的装扮。
“我、我出去等你。”黎晏侧着头离开了卧室。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二十分钟后就到了。
“蟹蟹?”黎晏站在一处仿古大门前看门上的牌匾,“这个名字倒有趣。”
“请你吃全蟹宴。”
这是一处仿江南风景设计的建筑,比起饭店,黎晏认为这里更像是会所。
穿着古代长裙的侍者在前方引路,黎晏小声问:“这里应该要提前预定吧。”
“嗯。”江裴洲挡开探到回廊上的枝条,回答道,“不过我不需要,想来就来。”
也是,和江裴洲相处久了,黎晏常常会忽略江裴洲的身份。
他们去的包间位于位置最高,视野最好的小楼上。推开窗户,夕阳的金光洒到树上,更添一种别样的风味。
用餐过半,服务员端来一碗长寿面。
江裴洲吃着吃着,感觉味道不太对,用筷子一拨,发现碗底都是红红的枸杞。
“这是它们家的特色吗?”黎晏还是第一次在长寿面里面看到枸杞。
“应该……是吧。”江裴洲一看就猜到是谁的手笔,他吃了一半儿把碗放到一边,不愿意再吃了。
黎晏又把碗端到了江裴洲面前,“长寿面不能省的,一定要吃完。”
最后,江裴洲不情不愿地把面吃光了。
离开前,江裴洲让黎晏在观景的长廊处等他,自己去找个人。
黎晏拍了几张景色的照片后,坐在池边的石凳上看圆滚滚的锦鲤打发时间。
几位精英打扮的人说笑着走来,在不远处停留了一会儿,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
“先生,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黎晏听后转身。
男人看到黎晏的长相后眼睛瞬间亮了,不禁又走近了两步,“见面即是有缘,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方便。”
见黎晏拒绝后,男人不愿放弃,饶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关键时刻,一道冷冽的男声从竹林后传出,“他已经结婚了。”
黎晏讶异,因为这并不是江裴洲的声音。
男人又向黎晏确认,亲耳听到后才死心离开。
“你认识我?”黎晏朝竹林的位置说。
过了几秒,一个穿着藏青色绣绿色竹叶长袍的男人手拿折扇走了出来。侧身绕过石桌时,黎晏这才发现男人的长发及腰,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如绸缎一般漂亮。
“你认识我?”黎晏又问了一遍。
等男人走近后,黎晏看到男人左边的耳垂上戴了一片竹叶形状的长耳坠。
“认识,但没见过。”男人说。
黎晏正在脑子里努力搜寻有关眼前这号人物的信息时,远远听到了江裴洲带着怒气的声音:“你个老二,让我好找!”
男人脸色瞬间变了,也大喊道:“什么老二,叫二表哥!”
“我才没有这么神神叨叨的二表哥。”江裴洲跑过来,把黎晏护在怀里,好像眼前的男人会把黎晏吃掉修炼一样。
“在下沈玉枝,在家行二,是你老公的表哥,你跟着他叫二表哥就行。”
江裴洲无视行礼的沈玉枝,拉着黎晏就走。
沈玉枝闪身拦住二人,“小三,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也太没礼貌了吧。”
“呸!什么小三,我排第三,后面还有四五六呢!”
“噗嗤。”
争吵的二人同时看向笑出声的黎晏。
黎晏费力地憋着笑,朝沈玉枝说:“二表哥好。”
沈玉枝换上十分欣慰的神情,并没有再和江裴洲吵嘴,颇为严肃地说:“都到这儿了,还不回沁园去看看,外婆前些日子总念着你。”
提到外婆,江裴洲也收了小孩子性子,认真回复:“知道了。”
“行了,话带到,我先走了,沁园见。”
沈玉枝身影渐远,黎晏终于憋不住,埋在江裴洲胸前笑出声,“哈哈哈哈小三……哈哈哈……”
回酒店这一路,黎晏都不能直视江裴洲,一看就会笑出声。
到房间后,早就习以为常的江裴洲此时显得有些无辜,问道:“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一点点。”黎晏伸出拇指和食指,比画出一小节距离。
“诶呀~”这回换江裴洲扑到黎晏怀里,只不过身形大只的江裴洲一下子就把人扑倒躺在床上了。
黎晏望着房顶,手掌揉着江裴洲的头发,“行了行了,不笑了。”
江裴洲抬头,“真的?”
“真的!”
瞧见窗外天已黑,黎晏说:“我没订房间,今晚睡你这儿,可以吗?”
江裴洲正在给气球放气,听了这话想都没想就说:“你要是不住这里,半夜觉得空调冷了,你踢谁一脚,让他给你调温度啊?”
黎晏被江裴洲的话怼得哑口无言。
不过很快,黎晏就忽然想起来下午和江裴洲初见时他说的那句话了,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
看着江裴洲的背影,黎晏试探着问:“你这床,还有别人躺过吗?”
第29章 第 29 章
江裴洲背影瞬间一僵, “什么别人,哪里有别人?”
这表现不对劲,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晏晃悠着走到江裴洲身后, 轻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与自己面对面。
“真的?”
放掉气的气球皱皱巴巴地缩起来,江裴洲拿在手里,不自觉地用手指揉捏着。
“真的, 这张床只有你和我躺过。”江裴洲把垃圾都塞到一个袋子里, 拎着就要往外走,“我先去扔垃圾。”
“回来。”黎晏着急,伸手想拉住江裴洲的上衣,结果手一滑, 竟然勾住了腰带, 反倒闹得自己耳垂瞬间涨红了。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变得不自在了。黎晏别别扭扭地去行李箱里找换洗的衣物,准备洗澡。江裴洲别别扭扭地去客厅扔垃圾。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生气。”江裴洲站在卧室的门边,半边身体掩在墙壁后面。
黎晏把睡衣扔到床上,站在原地看江裴洲,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上扬, “你还没说就知道我会生气?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江裴洲又把身体往墙后面藏了藏, 骨节分明的手指扒在门框上,可怜兮兮地说:“你现在就已经生气了。”
“?”黎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肌肉果然紧绷着。他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微笑着示意江裴洲进来, “来,我不生气, 你说吧。”
“哦。”江裴洲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先把黎晏扶到床边坐下,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局,搬着椅子,挑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了。
“其实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不住这间房。那天我刚进门,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然后我就赶紧退出去了。”
江裴洲观察着黎晏的神情,继续说:“一开始我以为是前台把房间弄错了,后来才知道是有人安排的。”
黎晏仍旧微笑着看向江裴洲。
“然后我就换了一间房,那些人误会了,以为我换房间是因为不满意床上人的性别。第二天饭局过后,我回房间又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就这样,我就住到现在这间房了。”
江裴洲说完,忐忑地看着黎晏。
“那个男人,长得好看吗?”黎晏说话的声线和平日并无区别。
“啊?”江裴洲没想到黎晏会问这个问题,“没看清,我回来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的,他一开口,把我吓一跳。真的,特别可怕。”
黎晏听完,在心里默默反思。如果没有记错,自己并没有在江裴洲面前大吵大闹地发过脾气,怎么他会这么害怕自己呢?
“唉。”黎晏叹了口气,走到江裴洲身边,把他那颗快要炸毛的脑袋搂进怀里,嘴里小声哄着说,“不怕,不怕。”
“不过他肯定没有你好看。”江裴洲额头不知轻重地抵着黎晏小腹的软肉,把黎晏弄得面红耳赤的。
黎晏伸出手指把江裴洲脸颊的肉扯开,脸瞬间圆了一圈,少了几分凌厉的感觉,整个人变得幼态了不少。黎晏又将手指并拢,捧着江裴洲的脸往中间挤,两片嘴唇被迫分开,拱成一个圆圆的形状。
“干吗~”江裴洲不理解,刚刚还温柔地摸着自己头发的人,为什么现在却扯着自己的脸颊来回揉捏。
江裴洲的牙齿排列得很整齐,舌头无助地在口腔里乱撞,不时舔一下干燥的嘴唇。
黎晏喉咙发紧,眼神开始飘忽。
“口水,”江裴洲无辜地握住黎晏的手腕,“要流出来了。”
像是忽然听到一阵余音悠长的钟声,黎晏眼神恢复清明,手上动作松开,转身拿起睡衣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黎晏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江裴洲腰板挺直地坐在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摆弄一枝淡粉色的非洲菊。
“你怎么把花都折断了?”
江裴洲正聚精会神地准备压花,根本没注意黎晏已经洗完澡了,冷不丁出现在身后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指尖捏着的花瓣险些被扯得四分五裂。
“明天我们就不在这里了,路上带着一捧花不方便,还不好保存,我就想先把花压在书里。”
江裴洲低眉敛目,宽大的手在桌面上方纷飞,灵巧地把花瓣放在纸巾上,铺满一页后,把书页往后面翻,继续重复动作。
等花瓣全部夹在书中后,江裴洲用包装蛋糕的丝带把书绑紧,最后又把书放进塑封袋里,才算告一段落。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黎晏说。
“以前看我妈妈做过,她喜欢压花做成画,摆在家里很好看。”江裴洲把多余的花枝归拢到一起,看向黎晏,“我也把你送我的花做成一幅画,摆到咱们家里好不好?”
咱们家……黎晏沉默着,下午那通视频电话,江母说他们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也不知道那处房子自己还能不能住下去。
“你不喜欢吗?那我做成书签好了。”
黎晏回过神,说:“还是做成画吧。”
“好。”江裴洲欣喜地应下。
黎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一时竟忘记了继续擦头发,水珠汇集到发梢,最后落到江裴洲的手臂上。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江裴洲把自己手臂上的水渍抹去,抬手想摸黎晏的头发,快要触碰到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是脏的。
黎晏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揉了一通,“没找到吹风机,就用毛巾擦了。”
“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我去拿。”
“诶,不用。”黎晏拦住江裴洲,抬起下巴朝窗户的方位虚点了一下,“外面暖和,我站在那儿再擦几下就干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洗澡吧,明天咱们不是还要去吴市吗?”
黎晏奔波了一天,没等江裴洲从浴室出来,他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要是仔细听,就能听到他因为劳累发出的轻微鼾声。
不知怎么回事,江裴洲这一晚睡得极不安稳,在第二次还是第三次醒来后,一看时间,发现才过三点钟。
他把手机屏幕点亮放在枕头上,借着光看向身边熟睡的人。
黎晏身上的被子盖得特别严实,不但手臂脖子被盖住,甚至连下巴都藏在了被子里,整个人只露出一块脸部的皮肤。
江裴洲伸手去摸黎晏的额头,发现触感冰凉,不禁笑着在心里感叹:果真是累了,要是换做在家里,他早把自己踢醒去调温度了。
可能是相处得熟了,连黎晏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已经在日常相处中向江裴洲撒娇了。
把温度调高了两度,江裴洲撑着脑袋,侧躺着看黎晏。
酒店环境太干燥,黎晏的嘴唇都泛白起皮了。江裴洲知道黎晏带来的洗漱包里面装了好多小号的瓶瓶罐罐,便起身去翻找,果真让他找到一支润唇膏。
江裴洲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捏着唇膏趴在黎晏枕边时,真的切实感觉自己和做贼也没什么两样了。
只不过贼为财来,他为的却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笨手笨脚地涂完唇膏,周围的空气泛着奶呼呼的味道。江裴洲定睛一眼,唇膏的管子上写着“牛奶味”三个字。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江裴洲闭眼躺下,迷迷糊糊中感觉鼻子一热,抬手摸上去竟然摸到一股湿湿热热的液体。
捂着鼻子去卫生间一看,果然。
“都多少年没有流鼻血了。”江裴洲非常郁闷,思来想去,罪魁祸首都应该是那碗加了超多枸杞的长寿面。
折腾了一个晚上,江裴洲早上还是被黎晏叫醒的,眼袋和卧蚕挤到一起,添了几分憔悴。
吴市距离申市并不远,高铁只需半个小时就能到。
刚坐到座位上,江裴洲就跟被迷晕了似的,歪到黎晏肩膀上睡着了。
黎晏没想到江裴洲外婆家和自己家距离这么近,中间只隔了一个市。江裴洲的父母说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那自己父母到时也会一起回来,自己正巧可以回家看一看,就是不知道江裴洲到时候是回青市,还是和自己一起回家。
黎晏左半边身体被江裴洲靠着,右手拿着手机正在看店里的监控。他出门前都安排好了,几天不去店里是没有问题的。
临到站前,黎晏算好时间把人叫醒,下车时江裴洲的脚步看起来还是虚浮的。
黎晏无奈地牵着江裴洲的手,提醒他该上台阶了,注意脚下。
出了高铁站,黎晏晃了晃身边晕乎乎的江裴洲,“清醒一点儿,咱们该朝哪边走啊?”
江裴洲歪歪斜斜地靠在黎晏身上,跟橡皮糖似的黏得紧紧的,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黎晏把左手握着的行李箱拉杆放开,挠痒痒似的捶了捶江裴洲的胸口。
“哇,好痛,你竟然打我。”江裴洲捂着胸口,表现出十分疼痛的模样。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路过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对出来玩儿的小情侣。
江裴洲按住黎晏肩膀,正作势躲开对方的拳头时,余光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和蔼地朝他笑着,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诶?”黎晏见江裴洲脸上玩笑的表情变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你认识他吗?”
江裴洲点点头。
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比黎晏还要矮一些,但身材很精壮,目光炯炯有神。
“周叔,您怎么亲自来了?”江裴洲说话时站得挺如松柏,声音清亮,哪有方才昏昏沉沉的样子。
周自山恭敬地说:“三少,是老夫人的吩咐,他很想你。”
江裴洲不以为意,“您净哄我,我要是自己回来,哪有这种待遇。”说着,他小声对黎晏说,“你跟着我叫周叔就行。”
黎晏听了连忙问好,“周叔好。”
江裴洲拉起黎晏的手,介绍道:“这是黎晏。”
要是按照家里的规矩,周自山理应称呼江裴洲的伴侣一声三少奶奶,可黎晏不是女生。
“黎少爷好。”周自山说。
黎晏哪里被这样称呼过,觉得周自山的礼太重,刚想要推脱,就见江裴洲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肘,示意自己应下。
往后备箱放行李时,周自山自然地把这活儿揽了下来。
江裴洲打开车门,让黎晏先上车,“他就这样,让他改也改不过来。”
“他是?”周自山像是江裴洲长辈,可举止却又不像。
“周叔全名叫周自山,他十几岁就跟着我外公一起走南闯北。那时不比现在,到处都很乱,有一次遇险,我外公替他挡了一刀,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在我外公身边。现在都到了退休的年纪,但还是闲不下来,偶尔和他女儿一起打理生意。”
短短几句介绍,再加上观察江裴洲的态度,黎晏就清楚周自山是怎样的人了。
周自山话不多,非常沉稳,开车时一句话都不会主动说。
上车之后,江裴洲就开始给黎晏介绍外婆家的情况。黎晏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周自山,凑到江裴洲身旁咬耳朵,“你刚刚那副睡不够的样子都是装的吧?”
江裴洲没有找借口,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昨天晚上你是睡得舒服了,我翻来覆去地都没睡好。”
“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少污蔑我。”
“是是是,睡得特别香,呼噜一声比一声高,我给你涂润唇膏你都没有反应。”
“啊?我昨晚打呼噜了?”黎晏意外之余,还是抱了怀疑的态度,“你别是编谎诓我呢吧。”
“啧,你不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裴洲点开录音文件,把手机凑到黎晏耳边听。
黎晏偏着头仔细听,一张白皙的脸蛋由白变粉,又变成绯红的颜色,比路边绿化带中盛开的郁金香花瓣还要夺目。
音乐播放完毕,自动播放下一条录音文件。黎晏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江裴洲察言观色,立刻把手机拿回来塞到口袋里。
“你的癖好还挺独特。”黎晏伸手去抢手机。
江裴洲紧贴着车门,无辜地望着车窗外,“什么啊,你听错了吧。”
两人的举动被周自山收到眼底,他一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快到临近沁园的交叉路口时,江裴洲说:“周叔去正门,你把我们放在那儿,我们自己走进去。”
周叔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隔着车窗看风景的黎晏,说:“好。”
“三少,黎少,我先回去了,去告诉老夫人一声。”
江裴洲挥手,目送车子远去。
无行李一身轻,黎晏站在高大的牌楼前,看着三三两两的游客问:“不是要去你外婆家吗?你带我来景区做什么?”
江裴洲默不作声,伸出食指指了指牌楼上的牌匾。
黎晏抬头望去,只见两个潇洒灵动的行书字体——沁园。
“沁园。”黎晏不敢置信地问,“这是你外婆家?”
“算是,也不算是。”江裴洲带着黎晏从沁园的正门进去,边走边说。
“原来这里只是一处普通的古镇,当年外公和外婆想要安定下来,就买下了这里的地。后来镇上的年轻人流失严重,剩下的人年纪渐渐大了,我外婆就找人开发成了景区,留在镇上的人也算是多了一份收入。”
“沁园有三个大门,这里是正门,和这里对着的是后门。”江裴洲指了一个方位,“这两个门一般都是游客进出比较多。”
说着,江裴洲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有一个侧门,家里人通常都走那边,刚才周叔要是从叉路向左拐过去,就能到侧门了。”
第一次带人回家,还是走正门比较好。江裴洲心里盘算着小九九。
镇上临街的民居都改成了店铺,黎晏隔窗望进去,发现招牌和布置的现代气息并不浓厚,再加上时不时地有穿着古装的游客走过,还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小洲回来了。”面店的老板扶着窗户,探身吆喝。
“是啊,王叔忙着呢?”
王叔走出来,热情地邀请江裴洲进去吃面。
“不了,我外婆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这次还带了朋友回来啊?”王叔这才注意到江裴洲身边的黎晏,“瞧这小伙子,长得真俊。”
“我老婆诶,当然俊!”江裴洲一把搂住黎晏的腰,说话时别提有多得意了。
沿街的老板和伙计大多都认识江裴洲,黎晏被江裴洲带着一路走一路停,笑得脸都要僵了。
后来江裴洲带着黎晏穿过一条小巷,走到了临河的街上。河边的树大多枝叶繁茂,翠绿的枝条优哉游哉地晃着。临近正午,走在下面确实凉快不少。
“你……”黎晏突然停下了脚步,连带着江裴洲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干什么要和大家那么说啊。”黎晏不理解。
“说什么?”
“就是……说我是……你老婆。”黎晏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
江裴洲笑了,反问道:“你不乐意?”
黎晏抿着唇,睫毛扑闪着,眼巴巴地盯着江裴洲。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江裴洲特意凑到黎晏耳边说,险些碰到黎晏冰凉柔软的耳垂。
距离吃过早饭的时间也有几个小时了,黎晏忽然在风中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出声。
“饿了?”
黎晏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先带你去垫垫肚子。”江裴洲拉着黎晏来到一家点心铺子。店里面积很小,只放了两张小木桌,此时也都已被坐满了。
“桂花奶奶。”江裴洲朝柜台后面的小门喊。
不多时,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小老太太就掀开碎花布帘走了出来,脸上的皱纹都被笑容撑开了不少。
“快让我看看。”桂花奶奶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江裴洲默契地弯下腰,让老人摸自己的头发和侧脸,“好久没看见你了。”
“哪有,五一才回来过。”
“都三个月了,这还不久吗?”
江裴洲说:“您这儿还有点心吗?我老婆闻到香味,都饿了。”
桂花奶奶眉头的皱纹挤成一团,问道:“你结婚了?快让我看看,是哪家的姑娘。”
“不是姑娘。”江裴洲笑了。
黎晏适时走到老人面前,“奶奶好。”
“是个男娃?”桂花奶奶扶着遍布划痕的老柜台,慢慢地自言自语般说,“前阵子我的一个老姐妹跟我说,她小孙子在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唉,你们这些年轻娃娃高兴就好。”
桂花奶奶朝黎晏凑近,眯着眼睛认真打量了一会儿,说:“是个好孩子。”
然后老人就背着手进了后厨。
“桂花奶奶的眼睛不好,前些年左眼忽然看不见了,剩下这只眼睛慢慢地也模糊了。”江裴洲小声解释。
不一会儿,桂花奶奶拿着一个小袋子出来了,她拉过黎晏的手,把袋子放在他手里,一样一样地介绍说:“这是赤豆猪油糕,这是黄松糕,这是定胜糕……都是刚出锅的,你趁热吃啊。”
说完,老人拍了拍黎晏的手,转身就离开了。
“桂花奶奶,你不收钱吗?”江裴洲喊。
老人没有回头。
江裴洲掏出手机,扫柜台上的二维码,转过去两百块钱之后拉着黎晏就跑。
“快走!一会儿她该追出来了!”
黎晏被江裴洲带着,在暗影浮动的河边奔跑,空气中泛着潮湿的气息,心中某个阴暗角落暗自生长的种子早已悄悄发芽,贪婪地吸收着养分顽强生长。
“好了,我觉得桂花奶奶再年轻二十岁也追不上了。”黎晏扶着石桥的栏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早说让你跟我一起锻炼了。”江裴洲神态自若,他指了一处长椅说,“你先坐那里歇一会儿。”
接着,江裴洲从石桥上面走过,在一家茶楼外和伙计不知道说了什么,便拿着一只茶壶两只茶杯回来了。
江裴洲倒了一杯茶,茶味四溢,他递给黎晏前闻了闻说:“今天的是老白茶。”
“你好像没付钱。”
“这是给路过的人解渴喝的,不要钱。”
“这么好。”黎晏口渴,一口气就喝光了。
黎晏把茶杯还给江裴洲,翘着腿靠在长椅上,悠闲自在地感叹:“在这里好舒服,感觉整个人都慢下来了。”
“你要是喜欢,我们每年都回来住一阵。”江裴洲脱口而出。
黎晏听了,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刚要说话,就发现桥对面有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小女孩正鬼鬼祟祟地朝他们这边看。
小女孩察觉到黎晏的视线,转身就跑远了。
“你看什么呢?”
“好像有个小女孩一直在看我们。”
江裴洲并没有在意,“可能她喜欢看帅哥吧,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厚脸皮。”黎晏小声吐槽。
江裴洲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点心,掰了一半分给黎晏,“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黎晏拿着热乎乎的点心,把心一横问道:“你说‘我们每年都回来住一阵’,这里的‘每年’究竟是几年?”
第30章 第 30 章
“每年, 当然是每一年了!”江裴洲张嘴咬了一大口赤豆猪油糕,“这个猪油糕要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江裴洲几口吃完, 抱怨道:“今天晚上要加练了。”
“每年啊。”黎晏咬了一小口点心,尝了尝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但仍然小口小口地吃着,“其实我就是随口一问。”
能做到言而有信, 句句有回应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黎晏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找不相信江裴洲的借口。
只要期望值降低到极点,就不会失望。
“你不喜欢这个口味吗?”江裴洲注意到黎晏咬下好几口, 却仍然是轻伤的点心。
“不太喜欢。”
江裴洲喝了一口茶, 把剩下的点心从黎晏手里拿过来,直接塞到嘴里。
“诶!是我咬过的。”黎晏到底是慢了一步,眼看着江裴洲三四口就把猪油糕吃完了。
“别浪费嘛。”江裴洲手指油乎乎地举着。
黎晏见了,从自己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掏出酒精湿巾递给江裴洲,“快擦擦。”
“你这里……”黎晏发现江裴洲嘴角有一小块赤豆的残渣,非常顺手地拿起纸巾给他擦嘴。
粉紫色的定胜糕拿在手里特别可爱,咬下去软软糯糯。吃着吃着, 黎晏想起来贵柜台上的二维码问:“桂花奶奶年纪大了, 用二维码收款弄的明白吗?”
“她现在还用带按键的手机呢,当然不会扫码付款这种新奇的东西。”
黎晏吃得嗓子有些干, 忙喝了一口茶,“哦, 也是。不过她家孩子应该会帮忙的。”
“没有孩子。”江裴洲起身,将用过的湿巾扔进不远处的仿木桩外形的垃圾桶, 又走回来坐到黎晏身边,看着河里的水流。
“桂花奶奶三十多岁的时候,唯一的孩子意外没了,她的眼睛就是那时哭伤的。后来一直和丈夫生活,不过前几年她丈夫也走了。”
“店里的收款码,都是景区的管理人员帮忙弄的。现在游客几乎都用手机支付,在这里像桂花奶奶那样被科技抛下的人有很多,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听了桂花奶奶的故事,黎晏嘴里甜滋滋的点心越吃越没有味道。
江裴洲观察黎晏的表情,见他情绪低落,便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给他听。
“桂花奶奶特别喜欢小孩子。我小时候嘴特别馋,有一次跑到桂花奶奶的店门口站着,因为没带钱,也不说话,就看着别人吃东西。”
“她发现之后给了我好多好吃的点心,我说我没带钱,她就说是送给我吃的,不要钱,然后我就接下了。后来回家,外婆知道我白拿人家的东西,让人揍了我一顿,还拿走了我的零花钱,给桂花奶奶送了过去。”
“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孩,家里的长辈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的。”黎晏听了江裴洲小时候的经历,倒是很意外。
“哪有,宠着是一回事,严厉是另一回事,我外婆她还亲自动手打过我呢!”
黎晏好奇,“打你?为什么啊?”
“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吧,我带着几个伙伴一起去沁园外面的河里游泳。游到一半被路过的大人发现了,然后……”江裴洲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被人按在长凳上,外婆拿着板子打我的屁股。”
“她一个富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知道为什么力气那么大。被打之后半个月我都是趴着睡觉的,现在屁股上还有一道疤呢。”
“真的?”黎晏之前并没有注意过。
“你不信?”江裴洲朝黎晏凑近,挑了一下眉毛说,“要是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黎晏被气笑了,追着江裴洲就要打他。
江裴洲绕着长椅和大树,灵巧地挪动脚步。
忽然,黎晏看到石桥对面的位置又站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样貌看起来很眼熟。
这次的小女孩江裴洲也看到了。
虽然是正午太阳正旺盛的时候,但是站在树荫下的黎晏还是从身后感觉到了一股凉气。
江裴洲好像认识那个小女孩,朝她招手,想让她过来,但是女孩却蹲下躲起来了。
“你认识她?我刚刚就看到她了,不过她当时穿了一条黄色的裙子,没想到这么快又换了一身衣服。”
江裴洲没回答,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红裙子女孩就主动走了过来,手腕上的电话手表铃声还在响着。
“你——”江裴洲弯腰,拉起女孩的左手,拨开表带仔细看了看手腕的皮肤,抬头问道,“你妹妹呢?”
女孩朝江裴洲做了一个鬼脸,默不作声地跑到黎晏身后躲了起来。
江裴洲无奈,把茶壶和茶杯还给茶楼,顺便捉了藏在里面的黄裙子女孩。
“她们是双胞胎啊。”黎晏看着外形外貌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孩说。
“我经常分不清她们,一般都是根据左手手腕上的痣认人,有痣的是姐姐,没痣的是妹妹。”
江裴洲说完,两个女孩哈哈大笑,“姐姐”竟然把手腕上的“痣”擦掉了,“妹妹”则举着手腕对黎晏说:“三表嫂,你老公的智商好像不太高。”
“还嘲笑我呢,你们两个人穿的难道就好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两个cos西红柿炒鸡蛋呢!”江裴洲叉着腰,至少在气势上是毫不逊色的。
江裴洲追着两个女孩在青石板路上跑,跑一段距离还不忘回头看看黎晏有没有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处老宅前,透着一股深远的神秘感。
江裴洲的外婆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上了来家里修葺房屋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后来小伙子外出闯荡打拼,还真赚到一笔钱。可外婆的父母根本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但奈何唯一的女儿宁死也不嫁他人,最后无奈让两人结了婚。
婚后,江裴洲外公的生意兴隆,家业也渐渐大了。
江裴洲的外婆生了三个孩子,老二是江裴洲的母亲,其余两个是儿子。
双胞胎女孩排行第四第五,是江裴洲三舅的孩子。
老宅正门大开,一位两鬓斑白的女人正站在一旁,她见到几个小辈走来,忙出来迎接,“你们可算来了。”
“周婶。”江裴洲点头打了招呼,一手抓着一个女孩的手臂,对她们说,“别再跑了,小心摔着。”
女孩们挣脱开,躲到周婶身边,头碰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黎晏跟在江裴洲身后进了门,绕过石雕影壁后,入眼便是高低错落的景观,流水潺潺声不绝于耳。
“这里只是你外公外婆在住吗?”黎晏拽了一下江裴洲的袖子问。
“还有三舅一家常住,我们家和大舅家一般都是节假日或者寒暑假会回来,那时候园子里最热闹了。”
走了好一会儿,黎晏才看见住宅区。
第一次见江裴洲的长辈,进门前,黎晏悄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外婆外公,我来了!”江裴洲牵着黎晏走到两位老人面前,看了一眼电视屏幕说,“那个穿绿衣服的人是凶手,就是他杀了魔尊全族。”
外婆放下老花镜,串着珍珠的眼镜链在胸前晃出了白影,“还好我已经看过了。”说完,她看了一眼站在江裴洲身边的黎晏,双手交叠地在罗汉床上坐好。
“咳咳。”外婆咳嗽两声提醒躲在报纸后面偷看两个小辈的外公。
“回来了啊。”外公放下报纸,一脸严肃地抬手指了一下黎晏,“这是谁啊,也不介绍一下。”
周婶端了茶水放在小茶几上,笑着说:“也不知道是谁,一趟一趟地打发人出去看。刚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才回来,渴得一口气把剩下的半壶茶都喝完了。”
被戳穿的两位老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外公外婆,这是黎晏,我带他过来给你们看一看。”
“外公外婆,你们好。”黎晏内心不安,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一直都有人持反对的态度,并不认同。越是上年纪的人,越是这样。
“黎晏。”外婆小声念了一遍,仔细打量着说,“是晚凝的孩子吧?”
“是,张晚凝是我妈妈。”
“那就对了。”外婆朝黎晏伸手,江裴洲轻推着黎晏的肩膀。
黎晏一头雾水地在罗汉床上坐下。
举止端庄的老人虽然年老,但眼睛却依然明亮,她回忆着二十多年前的景象说:“你小的时候,你父母还带你来过这里呢。”
江裴洲抢在同样疑惑的黎晏前面说:“啊?我怎么没有印象?”
“当时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当然没有印象。”外公哼了一声说。
外婆继续对黎晏说:“那时候你长得就白白嫩嫩的,我可喜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二十多年过去,咱们还真成了一家人。”
黎母从未和黎晏说过这件事,此时听老人用温和的嗓音说出口,竟让他想到了命中注定四个字。
外婆陷在回忆里,从江裴洲呱呱坠地到长成如今高大的模样仿佛只是转眼间的事情。“岁月当真是不饶人啊,我也要老的走不动路喽。”外婆感慨地在黎晏手背上拍了拍。
“诶?”外婆拍了两下感觉不对劲,低头看看黎晏的两只手,又扭头看看站在一旁的江裴洲的手,问道:“你们的结婚戒指呢?”
话音刚落,两人面面相觑,顿了几秒后黎晏解释道:“我不喜欢戴戒指,就没准备。”
可外婆活到这个岁数,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她只用一句话就点出了困住二人的关键问题。
“你们两个是打量着糊弄我,过段时间就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