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维尔的车停留在庄园外不远处。
其实伪人可以收进系统的背包里收容，但走着走着身边的东西突然消失容易造成他人的恐慌，希维尔决定至少把伪人带上车再说。
管家打开车门，飞快地往回看了一眼韦恩庄园，再转回来问坐上车的希维尔：“容许我冒昧一问，刚才韦恩先生，递给了你一封信？”
在离开庄园前，布鲁斯递给希维尔一封信，在希维尔接过时还眨了下眼睛：“希望你能够在一个美好的夜晚打开它。”
大老板说话就是好听。
希维尔从西装口袋里取出它。
信上有独特的香氛味，隔着包装捏了捏纸，希维尔转头问了管家第一个问题：“韦恩先生在哥谭应该很受欢迎吧？”
希维尔难得露出冷静的深思神色，但很快图穷匕见：“好管家，你说我把它挂交易网站上能卖多少钱？”
管家还真思索了一下，好在希维尔也没真想把它卖了，只是对天降横财开始有了一些不太现实的幻想。
他尚且还在协会打工的时候可不会辜负任何一件能够被收容进背包的东西！
希维尔刚才试了一下，这封印了火漆印的信封还真的能够放到背包里。
【来自布鲁斯·韦恩（■■■）的邀请函*1】
看着背包格子中代表数字的‘1’，希维尔怎么看都觉得难受，恨不得去庄园再拿998封信封，凑够‘999’。
至于黑色方框，希维尔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他自己名字后面还有一大串黑方框呢，穿越平行时空导致面板信号不好也不是不能理解……
更何况协会从前就总喜欢在一些收容物上埋彩蛋，比方说他某一任的安保队长的外号是超人啦，实际上和那个超人没沾什么边，他连制服都不是蓝色和红色的！
虽然希维尔不了解超级英雄，但他好歹知道超人的配色是什么——在这一点上，协会的彩蛋埋的着实非常不走心。就算后期再冒出一个红蓝配色的超人希维尔都不激动了。
再结合韦恩先生的特殊身份，指不定后面的■实际上屏蔽了‘资本家’‘大老板’什么的。
希维尔他才不喜欢纠结这个。
管家问希维尔：“主管先生，这封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希维尔鼻尖还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香味，福至心灵：“你说哥谭的阔佬都这么好哄吗？”
希维尔双眼发光，慢慢打开信封：“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呢！为什么协会没有恋爱系统？”
要不然怎么说希维尔十分擅长随遇而安呢？自己处境都不太妙，却已经能无缝衔接日常生活甚至突然冒起了粉红色泡泡。
——也许是伪人的进展太过顺利了。
***
韦恩庄园里，迪克在搜集希维尔他们留下的指纹，阿尔弗雷德则在整理周五晚宴邀请函，清点结束后发现少了最重要的一张。
阿尔弗雷德直起身问：“老爷，您是直接把邀请函送给了菲索先生吗？”
布鲁斯正靠在沙发边观察监控里的伪人，应了一声：“是，顺便把账单的消息也告诉他了。”
一开始布鲁斯还没想这么干，信封里装债务清单着实有些恶趣味，尤其是在刚说完他愿意资助他们的时候。
“目前已知线索太少了，每次的突破都是在和他们接触之后，但对方的表现太过危险。”布鲁斯皱起眉，调整了监控的文件，打算把它发给芭芭拉，连带着音频文件一起，“我们的处境同样太过于被动。”
也许接下来恼羞成怒的协会势力会组织几场暗杀呢？
布鲁斯从不害怕敌人出手攻击，对方的行动越多，暴露的情报也会越多，到了那时，就理当是反攻清算之时。
“我需要掌握主动权。”
他已习惯与危险为伍。
迪克收起指纹搜集器，摊手：“反正家里没人能够制止你下的决定，但至少这次你终于明白干了危险的事后要提醒一下别的人，让我们不必等你失踪了才发现。”
***
信纸终于被希维尔拆出来了，米白色的纸张上铺了一层流畅的花纹，希维尔的直觉突然不太好。
这层花纹，他应当见过的。
管家见到笑容僵住的主管，颇有些忍俊不禁，希维尔的心情像是一夜之间从初春跨越到了隆冬。
“发生了什么，主管先生？”管家故意问，“怎么不继续提恋爱了?”
希维尔双手颤抖，信纸轻飘飘掉落到了他的膝盖上，带来心中沉甸甸的分量。
他当然见过这张纸了，上面还有他的专属签名——收容协会这个游戏压根没缝好金融系统，于是希维尔曾肆无忌惮地向银行借贷，反正他手下的协会赚得回来，他甚至还开心地试图再建一座大厦！
在每一个协会日的结束，需要还贷款的日子，这张纸就会躺在协会门口的邮箱里，希维尔从不担心这个，有的是员工处理它。
结果放在现实里，希维尔的报应猝不及防到来了。
忽视已久的名称也终于被希维尔想起来了——韦恩！
新认识的好心阔佬怎么会是那个韦恩啊？
他还以为韦恩就跟杰克汤姆约翰之类一样常见呢！
希维尔望着窗外的景色，萌动的春心破碎得稀里哗啦，他还以为自己终于遇上了活泼开朗可爱温柔而且善良的小甜饼！
没想到韦恩不是什么温柔可爱小甜饼，而是最大的可怕债主。
“他为什么会是韦恩？”希维尔喃喃自语，“他邀请我参加晚宴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是暗示我快还钱吗？还是准备追杀我？”
希维尔惊恐起来：“听说出于人文关怀，死刑犯最后一餐都吃得很丰盛！他想要杀了我！”
管家宽慰希维尔说：“别担心，主管先生，或许他只是想要督促你工作呢？毕竟他现在算是协会最大的债主。”
“……他在催我快工作！”
希维尔从幻境跌到了现实。
一旦被催快去工作，希维尔身为主管的主观能动性就会彻底停摆直至消失，像是老旧的木船悠闲地荡在海面，哪怕上面的水手十万火急。
希维尔此刻的心情平静了起来，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了，估计是‘大债主’，协会谨防他提前得知韦恩的隐藏身份跑路。
希维尔遗憾地告知伪人：“下次你可不能喊他韦恩叔叔了，我们攀不上这种关系了，我们得喊他老板，亲爱的老板。”
“可怜的伪人，你要变成和我一样虚伪的人了。”
伪人空荡荡的眼睛注视着他，他试图将眼睛睁得更大一些，假装自己特别可爱的样子，挤出一抹讨好的微笑，尖牙抵住下唇。
希维尔沉默了，但他并不想伤害伪人的自尊心，夸了他一句：“……你真可爱。”
伪人的脸真的很难捏，他当初特别在伪人居住的一层楼设计了一个专业美容场所，甚至将伪人捏脸的方法写进了他们的收容条例里。
但每次一旦出现意外，伪人给自己捏的脸就容易坏，五官糊成一团，甚至干脆不长五官了。
也只有让伪人模仿他人长相的时候，捏脸才是最顺利的——不过希维尔不怎么常用这个办法，模仿别人的长相容易触犯伪人的……伤人条例。
他会不由自主地模仿另一个人的一切，直到完全取代另一个人的身份为止。
玩笑时间结束，希维尔把伪人先放进了背包里。
很快，车窗边移动的景色慢慢清晰起来，直到车子完全停下。
希维尔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管家。
管家查看一番车辆，试图发动引擎，然后遗憾地告知希维尔：“您的车今天已经工作了八小时了，它不想加班。”
希维尔震惊：“八小时？”
“我们从酒店到庄园的路程绝对不可能有八小时，哪怕加上在韦恩庄园做客的时间也没有。”
“哦，天哪，您记性真好！我真高兴！瞧瞧，您还记得关注时间啦！”
管家注视着年轻的主管，像一位老人注视着自己的孩子，欣慰地笑了。
尽管落在希维尔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等等，管家他刚才是不是用了咏叹调？
管家叹息：“但车今天确实在外待了八小时呢。”
管家提醒希维尔：“您的车罹患社交恐惧症，让它出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光是让车在外呼吸新鲜空气，让空气与汽油反应发热提供能量，已经是他工作的极限了！可怜的车。”
希维尔还是头一回听说他的车社恐。
“当然了，要是主管先生想让它加班，那它是非加不可的，它会为了您，克服自己的社交恐惧症，它太爱您了。”
希维尔：“……我真是太感动了。”
行吧，为了尊重劳动法，希维尔也不可能硬逼一辆车继续……上班，他的车是指望不上了。
希维尔撑着车窗沿，抵住脸颊无辜地看向管家：“那你不下车？”
“我得把它开回协会里下班，时间对所有人都平等的——这意味着我的工作时间也结束了。”
希维尔只好下了车，拍了拍自己的爱车，惆怅地将目光投向远方。
他乖乖地遵循着劳动法！请某些义警们好好学学！
一旦面对连自己的车都要遵守八小时工作制的事实，希维尔就不明白为什么义警们会二十四小时持续上班。
在希维尔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的爱车跳了两下后车灯，车也是会害羞的嘛。
毕竟哥谭的工业化水准很高，高到毒藤女对此很不满意，可怜的社恐车一路上不知道遇上了多少新车，而且仰慕已久的主管还拍了拍它的车门——相当于最崇拜的偶像握了好几次车门。
社恐车在此刻突然下定了决心，发动机的引擎声都深沉了几分，昭示如今的果决——
它确定了！它要五个协会日不洗车！灰尘又如何，那是为了主管工作的象征，是勇气和毅力的嘉奖与徽章！
希维尔收回惆怅的目光，他刚才趁着间隙还打量了一下他所处的位置到酒店之间的距离，他慢慢走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再去试试投喂鸽子的游戏。
此刻并不在出行高峰期，道路上的车辆不算多，落日的斜阳悬挂，猩红的光芒在大厦玻璃间反射。
希维尔戳了戳左手的手套，手套仿佛严丝合缝长在他手上一样，希维尔突然想到了在森森白骨上覆盖的血肉与皮肤，没戴手套的手指也依旧能够顺滑地与左手继续十指相扣，除了手感略微有些区别外，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右手微凉些，他猜测或许是吹风散了热的缘故，有手套的那只暖和点——希维尔却不觉得这只手套有什么保暖功能，它毕竟只有薄薄的一层。
更可能是芯片在其中运作，cpu过载发烫什么的……
希维尔摸了半天的手套，确定他没办法把手套摘下去，就此作罢。
走了一段路，希维尔又嫌弃一个人散步太无聊，把语音助手静音给解了，开始在脑子里和ai吵架解闷，然后把语音助手气得自己给自己拉上了静音，希维尔怎么叫它都没有响应。
希维尔突然觉得穿越也不是没好处，至少连ai都智能多了！
***
在希维尔下车后不久。
车载广播原本播放的音乐响起一阵格外难听点电波干扰声，夹杂着细长的指尖划过玻璃的动静，再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吼叫、与地板摩擦的窸窣声，混乱的声响在一瞬间达到顶峰，随后才逐渐归于平静。
“就这么放任他和蝙蝠侠接触么？”车载广播上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车两边的世界似乎一瞬间暗淡下来，蝙蝠电脑里试图远程追踪车辆的信号一下子消失，如同行驶到了一个寂静的地方，在时间洪流中凝固。
“你不害怕他会出事？”
管家小心翼翼地放好鸦灰色的拐杖和黑伞，看了一眼广播：“当然不会。”
“你是我们当中最溺爱主管的人，在先前的数据评估中他和……蝙蝠侠的接触会导致许多意外的发生。”
“你原本应当试图阻止他们的会面，与蝙蝠侠会面意味着正义联盟也同样会牵扯进来。”广播中的人语速快了起来，像是在飞快地从现象中分析事物。
“但是你间接促成了两人的合作，你突然不担心主管的人身安全了？这绝不可能。”
广播下了结论：“看来你有了新的情报，而且这条消息成为了你的依仗，你认为他应当和蝙蝠侠接触。”
车载广播说：“独享情报对合作而言并非好事。”
这句话理应继续接下文，来一点抽丝剥茧的分析，再加点惯常的恐吓与威胁……管家耐心地等待着，却没等到接下来的话。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
广播灯终于再次亮起。
“……得了，别告诉我了。”声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完全不在乎他的安全。”
“他得意忘形得有些太过分了。”
“算了。”车载广播决定不和幼稚的主管计较，“为什么提及庄园后的白花，格雷森的脸色变得这么快？”
“伪人的记忆才刚收容完毕，我知道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他想撕破脸关押主管，为什么？”
管家沉默了：“首先，贸然提及一些没摆在明面上的装饰并不礼貌。”
“但这不是他们提起警惕心的理由，我了解他们，正如了解我一般。”
管家叹气：“那你应该能猜到墓园的位置在哪里。”
车载广播匆匆下线。
“……我再去看看不省心的主管跑哪了。”
灯亮了，车载广播逛了一圈主管的位置回来了。
“……他拐到了一片森林里。”
凭借管家对希维尔的了解，他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其实不必告诉我，我们应该给予主管自由……”
“他竟然在砍树？用一百美元换了一把老旧的斧头——究竟是谁教他的金钱观？”车载广播更加愤怒了，“拿斧头砍树，完全没有一点风度！”
“好啦，夜枭，你……”
“好歹拿电锯！”
夜枭和主管半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