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胜男讲公安判定赵平康他们确实是被冤枉的,丢孩子的家属抓到偷孩子的中年女人,但另一个年轻男人把孩子丢给赵平康一拖延还是跑掉了,公安现在正在全力追捕。
至于两边打架的事,因为都是误会,谁也不用赔谁医药费了,两边只能当个无妄之灾。
胜男年纪小,口齿却伶俐,有条有理的说完把院子里的知青都吸引过来了,二刘二李也打着扇子一边骂人贩子该死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韩婉箐将收到的鸡蛋糕分了吃了,发现赵平康送的谢礼不像是供销社卖的那种食品厂统一售卖的点心,问了胜男才知道是县城一家老字号点心铺,现在改成公私合营卖自家做的糕点,这店也不知道开在哪,连老知青在这呆了几年都不知道,其他几个知青都准备有机会去县城再买一些。
胜男送完点心要走,韩婉箐将她们晚上烧好多余挑出来准备明天再吃的红烧小鱼给她装了一饭盒让她和家人尝尝味道。
小姑娘知道这些鱼是她们赶集时在一个队员那买的后连忙排胸脯表示以后不用花钱买,她可以去水里抓,抓到就给韩婉箐她们送过来。
韩婉箐笑了,胜男急切想表现自己的样子好像她的弟弟立义和侄子红旗,两个小家伙虽然在城里也很爱往郊区河边跑,每次摸了小鱼小虾都要送到她跟前献宝。
一想到两个可爱的小家伙,韩婉箐突然发现自己离家下乡已经半个月了,不知道家里爸爸妈妈大哥大嫂他们都怎么样,她都想他们了。
送走胜男,韩婉箐计划着问问大队长什么时候可以请假回家看看。
其他人都回去准备睡觉,韩婉箐拉好帘子,躺在被窝里,听陈果那边没动静了心里默念一声进去。
白天买了那么多东西,她得好好整理一下空间。
一进空间,她还没适应明亮的光线,先发现有水滴落在她身上,一会一滴,滴滴哒哒的。
她伸手一接,发现空间竟然……下雨了?
这是除了那晚黑夜以外,空间第二次异象。
空间里的雨下的不大,有点像春雨那种绵绵细雨,淋在身上还挺舒服的,驱散了她一整天的燥热。
新来的十多只小鸡四散在周围溜达,母鸡蹲在她挖了一半的池塘坑里,小鸭子在菜地里走动。
她带着笑意去给这些毛绒绒们准备饲料食水,又跳到坑里准备把蹲在坑里的母鸡抱出来。
在她双手使力将母鸡拎起来时,她发现母鸡屁股下有一颗热乎的鸡蛋留在坑底。
母鸡下蛋了!!!
韩婉箐内心狂喜,将母鸡丢到坑外赶它去吃东西,然后小心拿起这枚新鲜出炉的鸡蛋。
她说不上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种膨胀的东西在心里发酵。
从她获得空间开始,第一次松土,第一次施肥,第一次试着种菜,第一次养小鸡,然后收货了韭菜、青菜、辣椒、茄子等等。
现在她已经拥有一批成熟的新鲜蔬菜收割完放在茅草屋里保鲜,从大队各家换回来的更丰富的菜种菜苗也重新在空间种了下去,她还拥有了一只成熟的母鸡,母鸡开始给她每天下蛋。
虽然淋着雨,但韩婉箐心里暖乎乎的,觉得这段时间空间里种田空间外下地的疲惫都被这种收获的幸福感冲淡了不少。
第二天起来,趁着大家洗漱她又进了一次空间,然后发现空间里的雨已经停了。
不出意外空间的新种下去的菜苗小小窜了一截,小鸡小鸭们也稍微圆润了一圈。
果然,空间只要有异象,第二天不管植物还是动物的生长速度都会快一茬,就像打了农药吃了激素一样。
但又不会太夸张,不会出现一夜成熟,一夜鸡崽长大的现象,只是微微加速……
韩婉箐还是没有弄明白空间出现黑夜和下雨的条件。不过她不急,有了空间在手,哪怕只是正常生长她都很满足。
捡起母鸡新鲜下的鸡蛋,跟昨晚的一起被她煮熟后当早餐吃掉,两个鸡蛋一碗小米粥,营养丰富又美味。
空间外也下起了雨,夏季的雨又大又急,她们穿着蓑衣斗笠跟着队员去地里查看庄稼的情况,老队长皱眉看天,不希望雨再继续下下去。
韩婉箐跟着马大娘和廖娟娟忙和,廖娟娟撇着嘴跟她嘀咕:“哎呦,昨天发生那事,今儿个赵平康他们都没来上工,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又恢复以前那样懒散了,我和娘两人打的赌一个没赢,真是气人。”
韩婉箐哈哈大笑:“也许是在家养伤呢?”
毕竟瘦猴和九娃伤的还挺重的。
“希望吧。”廖娟娟不关心他们来不来,就是气自己没说准,这要是有彩头她可就算是赌输了。
马大娘从泥里把脚拔出来,对韩婉箐大喊:“韩知青,晚上去大娘家里吃饭,大娘给你露一手。”
她们昨个收到韩知青送的肉,说是他们家那口子帮忙的谢礼,晚上还给她男人和儿子打了满满一盒好菜。马大娘觉得这点劳力哪值那么多肉,心里就计划着做一顿也回请过去。
“好。”韩婉箐笑着答应。
王小六在一旁注意到了,心里嘀咕这一批新来的知青跟队员处的可真亲近,像二李二刘他们几个老知青,都来了好几年了也没哪个队员热情招呼他们,他们也很少跟队员交往。
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可真奇妙。
*
遥远的西北岩城平山生产队。
吴美玲所在的知青小院气氛既沉重又古怪。
几个女知青叉着腰把吴美玲堵在屋里教训:“吴知青,你要是不会说话以后在外面就别说话了,免得我们知青的名声被你一个人败完了。”
吴美玲不服气,抱着胳膊反驳:“怎么,你们是要搞知青霸凌?欺负我限制我的自由行动?”
有个圆脸女生跳起来喊道:“谁霸凌欺负你了,明明是你自己不会说话老拖累我们。”
她们这段时间可被没情商的吴美玲害惨了。
知道她们缺菜,队员自己都舍不得吃还好心省下给她们送酸菜过来,吴美玲不感谢不说当着人家队员的面捏着鼻子说脏,说人家不卫生,做的东西不能入口,好险没把好心的队员们气死。
她们缺桌椅板凳缺桶缺家具,也是队员家东借一个碗,西凑一个桶,一家帮一把想帮她们把日子过起来,结果吴美玲嫌这些是别人用过的旧物,吐槽人家小气吧啦送不起就别送,当时来送盘子的队员脸都青了,回去后就没给再给她们送东西。
平山生产队穷,这里山多地少缺水气候也不好,种种的粮食家家户户都不够吃,每年好些家都要倒欠队里工分,大队长给她们感慨队员穷的时候,吴美玲直愣愣的说那是他们懒,所以才穷,把大队长气得啊,那叫一个肺都快炸了。
总之,自从来了吴美玲,她们知青的口碑一落千丈,现在大队很多人见她们都扭头。她们这些知青虽然背地里也觉得这里条件差,但谁也没说出来啊,哪像吴美玲,也不知道她怎么长大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仿佛一点没受过教训毒打似的。
另一个脾气大的女知青也吼:“你这人怎么光记仇,不记恩呐。”
其他人附和:“就是,看人专看缺点,也不知道咋有那么多毛病挑。”
知青们讨厌吴美玲一肚子怨气,吴美玲自己的怨气更大!
别人是从七十年代的城市来到边疆乡下,生活档次最多从十降成一。
她可是从后世那种物资丰富生活便利的社会重生回来下乡的,毫不夸张的说生活档次从一百断崖跌到一。
下乡这一周她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每天地里繁重的体力劳动干得她大脑发懵,这里的太阳特别毒,晒在身上才几天,她们新来的知青个个脱了一层皮。
她们的知青点还是大通铺,一屋子一炕睡十多个女知青,这么多人凑到一起晚上磨牙放屁打呼噜的,白天吵架闹脾气说八卦的没有一刻消停,还有老鼠跳蚤这些,吴美玲有一次半夜醒来,就发现老鼠从她腿上直爬到她身上,最后踩着她的脸跑走,吓的她尖叫了一夜。
吃的方面更差,不是粗粮就是吃糠,不是酸菜就是土豆。
拜托这可是夏天啊!他们的青菜呢?吴美玲闹了脾气才知道,国家现在搞以粮为纲,村里本不富裕的地都拿去种粮食了,根本很少种菜。
如果说这些种种不方便都还是开胃菜的话,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这里缺水了!
吴美玲长大的地方湖多河多水多,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不但没有洗漱用的水,连喝的水都会成问题。
村里只有一口井,日常用水要跨越半个村子去挑,至于村里能洗衣服浇地的河更远。
她来到这里每天累个半死蓬头垢面汗流浃背的干完活,她还没办法擦洗收拾自己一下。
不说她,新来的几个知青都一样灰头土脸的,根本保持不了清爽干净。
吴美玲眼睁睁看着她准备攻略的三个男人,一天比一天邋遢,头发上都是土,衣服上都是泥,脸一摸说不定能刮下来一层黄土,鞋一脱更是生化武器。
短短一周,首都贵公子变乡村糙汉子。
吴美玲下巴都快惊掉了。
虽然她自己形象也没好到哪去,但她还是很崩溃,他们这样她实在下不去嘴勾搭啊!
上辈子她见他们第一面是在城里见的,彼时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收拾的体面利索,站着的时候腰背挺直,说起话来风趣又博学,吸引的那时候刚结婚的吴美玲暴恨自己结婚嫁早了。
现在呢,这三个男人每天下了工要么跟其他男知青死狗一样瘫着,要么蹬了鞋子晒脚,要么坐着没形象喊饿,愣是找不出他们身上的优点。
生活上的困苦加上精神上也没法发展爱情滋养。
吴美玲都怀疑,她重生交换一趟,是来这替她表妹渡劫来了。
上一辈子她去大渔生产队,同样是农村那边条件就跟这边天差地别。
那里有拖拉机,有抽水磊,有好些现代化的小工具,队员们不用完全挑水靠人力,出山靠脚力。
她在那有一间又小又暗单能单独住人的屋子,跟她同下乡的陈果葛平都不爱说话,哪像这边的女知青,爱吵架的爱占便宜的脾气不好的每个人都很古怪不好相处。
她丢掉上辈子舒适的生活,换来这辈子吃苦受累真的划算吗?
吴美玲跟人吵完架坐在院子里心里动摇了一秒,眼角余光看到魏安延顶着鸡窝头走出来招呼男知青喊着晚上开牛肉罐头加餐,大家围着他兴奋的样子。
她抿了抿嘴又重新下定决心,这只是一时的狼狈罢了。
他们三个条件那么好,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泯灭在村子里,总会出头翻身的。
到时候他们首都的家里随便使点力气,他们不就能吃香喝辣的了?
那可都是大干部啊!是她以后根本接触不到的层级。
她不该反思自己交换有问题。
表妹在大渔生产队就算过得舒服点又怎样?她身边的知青陈果葛平都是普通工人的孩子根本没什么权利,村里人就算好相处也都是农民,他们那连坏分子都没有。想捡漏什么教授、将军、富贵人家,在人家落难时送温暖都没机会。
日子舒坦就会安于平凡。
她这叫梅花香自苦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