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名?
所以她是在气这个?
沈一逸话意里无意夹杂的占有感,落入捕猎的密网。秦落在心底暗喜,却不敢在面容上表露分毫。
她直接解释道:“剧组人员为了演员培养工作情感一般叫的比较亲密,刘佳这么叫她,我就跟着叫了,我下次改叫她英文名,你看行吗?”
“不用。”
秦落主动往前站一步,指尖在手腕上轻轻摩挲,“一一,你让我叫全名,我是真的叫不出口,感觉特别像陌生人。”
“我不想和你变成陌生人。”
她双眸含情,演是演不出来的,沈一逸想回避,手腕却被人用掌心死死焊住,捏合的力度不大不小,似乎让谁都无法脱手,
手腕除了发热的温度,秦落手上还有没擦掉的水。
只是刻板化的焦虑在此刻没有发作。
沈一逸觉得那些熨烫黏糊的液体在皮肤上蒸发了,原本混沌无序造成的压迫感自行消散,她的思绪卡在原地。
她以为十六年过去了,起码能和过去不一样,至少在越演愈烈的洁癖反应下,自己本该更抗拒秦落的触碰才对。
但闷热的沪城天似乎在她身上生了把火,她容易晒化,也容易烧身。
沈一逸回头恰好与太阳直视,这才发现渐渐无法和她的双眸对视。于是撇开头,但又没试图挣脱。
沈一逸有自尊心。
她知道如果挣脱不开会让自己陷入尴尬,只是轻道:“我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
“你要去哪处理?”
秦落见沈一逸不再纠缠称呼的事,放下心。
但她依然不愿意松手,只是卸下力度,轻轻浅浅的握着,“要不我把内创会议室的卡给你,那里没人去,也安静些。”
沈一逸松口道:“好,谢谢。”
秦落终于笑着松手,原本她也没打算握太久。
她从包里主动掏出湿纸巾,抽出一张,随后自然地拉过沈一逸的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牵着,找了个擦手的借口认真地牵着,把自己捏过手腕仔细的来回擦拭,
一阵惊慌。
沈一逸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好了,别擦了。”
秦落双手落空,但却笑容满盈,“看你不生气了,我就放心了。”
-
秦落用卡刷开内创会议室的门,打开室内所有灯光,随后调整屋内温度,顺便张嘴要了手机号。
“一一,我忘记这间会议室的wifi密码是什么了,你把手机号给我吧,这样设备端可以共享密码。”
沈一逸掏出手机,在微信里给秦落发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不过六秒,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我的电话。”
秦落挂断这个未接,忙着低头在手机上打下备注:110。
不行110听起来太严肃了,给她打电话像是要报警。
11-0这样呢?
嗯,看上去自己像被大比分甩走了。
还是a110……这样能排在首位,也不至于真的需要报警的时候错打给沈一逸。
秦落很满意的锁了屏。
当她再抬头,对上正往桌面喷酒精的沈法医,她按严格的程序摆放着好电脑包,随后掏出笔记本。
秦落不愿再进来打扰,想着一次性说清,“你要喝水的话就去隔壁房间,那有饮水机,但如果你不想喝大桶水,楼下也有自动贩卖机,有事你给我打点话,我下午都在,你下午的会是一点半开始,三点就结束了。”
沈一逸打开电脑,随后从包里找了个皮绳扎头发,但整个过程双眼都未曾离开过显示屏。
她有些敷衍的回答,“嗯,谢谢,我了解了。”
可爱…忙的不理人也可爱。
秦落冲着背影笑,“结束了你跟我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结束了我自己回。”
秦落习惯了处处碰壁,但她不习惯见到了又分别,她看过剧组的排课表,两天后才有沈法医的培训课,得48小时后才能见到她。
倔啊倔啊。
自己暧昧对象分明是属马的,为什么倔的像头驴。
秦落虽不舍,但又想起今日冒进太多,沈一逸先是被刘佳阴阳,中午被孙景伊给气到,如果再强行送人回家一定适得其反。
她得掌控好节奏,太激进只会让爱河冲碎这尊泥佛。
她深吸一口气,“好,那我们后天见。”
沈一逸回头冲秦落勉强笑笑,“嗯,后天见吧。”
也不是多灿烂明媚的笑,甚至还带着疏远与客气,但偏秦落能中招,沈一逸如同阿佛洛狄忒钦点的射鹿手,弓箭瞄停她的眉心,一触即发。
秦落看的失神,心跳没刹住车心思就跟着拐了个弯,“那不如后天我去接你吧!”
她把战略抛诸脑后了,她只想被爱神狠狠射中。
沈一逸抿嘴,果然礼貌客气对着她没什么用,连忙转回身,“不用,我不一定是在警局还是宿舍,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来就行。”
…..
清醒,秦落!
不要做昏头人质。
“好,那我走了,你忙吧,”秦落再一次深呼吸,悄悄退出去把门关了。
离开时她伸手把门口的剧组标贴给撕了,顺便给制片助理发了条信息。
【沈主任以后的工作事项,先给我看过再发,还有她在内创会议室加班,别让人进去打扰。】
制片助理看着微信内容眨眨眼。
我夹,刚刚场务在八卦民工的小群里传的瓜是真的啊?秦编剧在追那个沈法医啊?
制片助理赶紧找出沈法医的微信,在名字的基础上加了个后缀:沈一逸(带资进组)
-
带资的沈法医,手指在数控板上不停划动,乱窜的光标在屏幕上找不到下脚地。
她不是领导,没那么多大事非她不可。
所有的法医鉴定报告只能通过办公室后台系统操作,她手里目前只有一份加急赶出来的份毒化物质谱结果。
报告是“自杀男孩”的心肌组织送检的样本反馈,鉴定出具了一大堆毒物种类比对和量度计算。
但这份报告她已经看过了。现在拿出来再看一遍,只是为图个清净。
虽然她早上来时已经做了大量的心理铺垫,可见到秦落推门而入时,她包裹紧密的外罩还是破裂了。
她把这些虚假的缝隙,怪给正午十分。
尽管当时不到九点一刻,周围却炎热不堪,她突兀地被旧友拥抱着,断续的记忆冲击着她,未完成的遗憾从胃里涌了出来,和卡在喉咙里种的呕吐物一样,呛的她如大火烧身。
恰好秦落带着凉意降临。
粘合碎片的歹意对着她附耳攀言,悄声说秦落还未走,秦落还在,一切还没有定数。
于是她看向秦落,变成一件很轻盈的小事。
刘佳说了什么沈一逸根本无心去听,那时她只顾在心底安慰自己,秦落的出现没有什么分量,她们该和过往一样,应该按照电梯门口打招呼的那种方式,松弛的掠过,忘记,将这种危险的念头压下去。
可秦落却又笑着摸了她的头发。
沈一逸想到这,看了眼熄屏的电脑,她将电脑关合,用手托住腮往身旁看去,旁边椅子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重叠的身影,没有刺进生命里的痛觉。
秦落还未走,自己所处的地带就会被她的光影笼罩起来,平淡的让沈一逸觉得不适。
微信提示音突然弹响,在安静空间内投放了一枚深水鱼雷。会不会是科室的通知?沈一逸心脏微震,凝眉掏出手机。
哦,不是工作信息,也不是秦落。
是家庭群消息。
舅舅在群里发了一张与舅妈在高铁站前的合照,随后@沈一逸,【我们出发了】
随后家里的人一个两个三个的跟着回。
【高铁上冷,让小林一定多穿点】
【你们在医院附近找好住宿了吗?】
【注意安全】
【一逸啊,舅舅到了沪城你多照应着点】
复杂缭乱的对话,像是打了结的线路,一旦搭错就会引起灾害。
沈一逸屏着息,在群里打下【好,我知道了】想快速闪退。
可她刚冒了头,舅舅就给她来了一通电话。
舅舅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没在忙吧。”
“没呢,我刚才有空闲下来,准备午休。”沈一逸在沉闷的会议室里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鲜活。
“你们进站了吗?”
“还没呢,你舅妈问你想不想吃线面,她给你带一袋来。”
沈一逸咬唇安抚,“不用,我吃饭都在警队,带过来…..”
笨拙的舅舅引起了舅妈的不满,她一把夺过手机贴在耳朵上,为了压盖住车站的播报声,她特意还提高了音量,“泡泡啊,舅妈给你买点线面,沪城餐馆里做的肯定没有舅妈做的本地味好吃,本来是让你舅舅跟你说,要是忙就不用来接我们了,但他就是找个借口要见见你。”
面对长辈的关切,沈一逸只能挤笑。
“舅妈,我晚上确实没时间,主要是警队有个会,我也不好意思和舅舅讲,要不等你们安顿下来,明后天我抽个时间去找你们。”
“行的,那你也注意身体。”
“嗯,好。”
“那舅妈就先挂了哈。”舅妈准备按下手机,却听到舅舅在一旁抢电话。挂断键没被按下去,余声在她耳边回荡起来,“哎呦你让我跟她说两句,你说什么说你每次说话都把她搞得不开心,我就是——”
沈一逸闭眼将通话挂断,随后将手机扔在桌面上。
砰——
阿特罗彼斯举起长剑,砍出破坏地巨响。
沸腾的血液开始过浓,发酵,有什么隐患在漩涡里垂死挣扎,她撇过头看向椅子,模糊又斑斓的影子便一起转身。
沈一逸低头看了眼腕表,如影随性。
距离秦落离开仅仅才过了12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