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德海文是马戏团进行全国性巡回演出的一站,因此前几天马戏团的成员便已经到达布鲁德海文进行排练。马戏团的表演场地就在布鲁德海文最大的查理兹公园演出,开车顺着大路走,伯尼到达公园只需要十几分钟。
不过伯尼手机里下载的导航比较缺德,虽然它为伯尼搜寻的路线是去公园的最近路线,但问题是导航显示的路程比较隐蔽危险,不仅常有不怀好意的恶人出没,甚至还要翻几面墙跨一处铁丝网。
亏他还是韦恩科技公司出品!伯尼心想。
伯尼知道这导航路线有问题不是因为自己亲自走过这段路,告诉他这事的正是刚从小混混手里把他救下来,还非常好心顺路载他一程的格雷森警官。
伯尼坐在副驾把安全带系好,等格雷森警官说完那条近路的危险性后才点了下头,只是他还有一点不解。
“理查德先生怎么知道的?”伯尼侧脸看向身边正要发动车的理查德·格雷森。
理查德警官,其实熟悉他的朋友更喜欢叫他的昵称——迪克。
虽然这名字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雅,但这个名字确实为迪克和他的朋友们带来了几分快乐,所以迪克并不排斥家人和朋友叫他的昵称,只是听迪克这个称呼太久,现在听到身边男孩认认真真叫他的教名,迪克心里还有几分新奇。
不过这种新奇很快被伯尼的疑问打破,迪克心头浮现几分尴尬。
这导航给出的七扭八拐不是正常人能走的路线的原因还是因为迪克,他白天是布鲁德海文最年轻英俊的警官,晚上就变成布鲁德海文的新任义警夜翼。尤其在夜间,迪克经常为了抓捕犯人或赶时间上班而抄些近道,再加上蝙蝠侠那里拿到的抓钩枪相当好用,所以迪克有时行走的路线要么翻墙走屋顶,要么跨栏爬管道。迪克身上还携带着韦恩科技出品的微型电脑,电脑连着网络,其中的定位软件又经常会将迪克的行走路线上传,如此这么一来二去,导航便自动更新路线,将迪克走过的路线当作正常人也能行走的路了。
发现这事之后迪克就已经联系韦恩企业导航的研发部门处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还有些漏网之鱼。
迪克表情不免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隐藏起来,并没有被看他的伯尼发现端倪。
“哦……这个。”迪克握着方向盘,眼睛一转就编好了谎话,“布鲁德海文有些喜欢玩儿跑酷的年轻人,他们经常翻墙或者跨栏杆,所以这些活动路线就被定位软件上传了——作为警察了解他们的活动路线也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吗?”
迪克说完朝伯尼笑了笑,笑容开朗阳光,真是耀眼,不了解的人听迪克这么解释一定会相信。
可伯尼并不了解布鲁德海文,但他也没有立刻全盘相信迪克的话,倒不是因为迪克说谎时有什么错漏,而是因为伯尼本就很难全心全意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但他也没有提出质疑,因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迪克的越野车很快停在公园的停车场里,查理兹公园门口已经来了不少人,马戏团在公园里支了好几顶帐篷,其中表演的帐篷就坐落在所有帐篷最中心,是最大的一个。其他的小帐篷大多都是一些游戏区,射击、套圈,还有占卜,一些小孩子被父母牵着手从买冰激凌和糖果的帐篷里走出来,脸上洋溢着快乐。
但伯尼看着那些孩子的笑脸,却感觉自己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明明是他想来看马戏的。
……
这不是伯尼第一次听说马戏表演,但却是他第一次看,在他很小,大约走路走快了还会摔倒的年纪,哥谭市最著名的马戏杂技团将要开演,宣传单和广告飞满哥谭的大街小巷,即便是贫穷的东城区也照样能看到贴在墙面上的广告海报。
这种盛会下,即便家境拮据也有不少父母会想办法带孩子去看表演,离开住所的孩子们尖锐的笑声穿过窗户和围墙传进伯尼的耳朵,他趴在窗边透过沾满污渍的玻璃静静地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
三层楼的高度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高了,在公园里的马戏团亮起的灯光连坐在家里的伯尼也能看到,巨大的,笔直的,五颜六色的光柱在天空晃动,就连哥谭的乌云似乎也在今夜乖巧散去,为哥谭人送来一个晴朗的夜晚,伯尼隐隐可以听到乐园里传来的欢笑声,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马戏团在的公园距离他有近一公里。
可那些笑声离他很远又似乎很近,足够伯尼升起想要探索的欲望,甚至推开门窗。
伯莎出门后总会把伯尼锁在家里,他出不了门,只能趴在窗户边上探头去看,即使半个身体都探出窗户,伯尼也不能完全从那遥远的笑声里听出正在进行的什么样的马戏表演。
其实,伯尼是有机会去看马戏表演的,那天伯莎的一位情人送了她两张马戏表演的门票,送票男人的脸模糊不清,但那双大掌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伯尼小巧的脑袋,就像拍一条听话的小狗,接着男人和依偎着他的伯莎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直到男人离开,刚才小鸟依人的伯莎便换了种姿势,表情慵懒地躺倒在皱巴巴的沙发上,那条玫瑰色的丝绸睡裙流水一般垂落着,将躺在沙发中的伯莎衬的活色生香。
伯尼摸着那张色彩斑斓的门票满脸期待地望着她,而伯莎瞥了眼他,从伯尼手中抽出那两张门票收进包里,然后点了根薄荷味的香烟。
燃尽的烟灰从她指间落下,掉在地板上星星点点,伯莎嘲笑似的说:“饭都要吃不起了,还去看表演?”第二天伯莎带走了那两张门票,等她再回来,伸手只丢给伯尼一根廉价的彩虹棒棒糖。
伯尼望着夜空中那五光十色的光柱,以为这就是书中说的彩虹,他太寂寞了,伸手想要去触摸彩虹,但那些光柱遥不可及。谁也不知道这个夜晚有一个年幼的男孩爬上窗台摇摇欲坠,直到伯莎醉醺醺地开门回家,才看到趴在窗边伸手试图触碰什么的伯尼。
伯莎惊叫一声,她虽然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她的确还是一位母亲,她像个豹子一样猛地扑上去抓住伯尼的衣角将他从窗台上拉下来,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走出来后,伯莎被酒精填满的大脑又被恐惧和愤怒占据,她拿着棍子狠狠地揍了一顿伯尼将他赶回房间,从此将窗户牢牢锁住。
伯尼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伤心的情绪,他躺在床上,被伯莎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看着自己房间窗外的一轮明月,失望地发现他在房间里看不到那些色彩斑斓的“彩虹”。
也许从这时候伯尼的坏就初见端倪,在知道自己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去看马戏表演只能在窗边羡慕地盯着能去的孩子的背影时,伯尼并没有哭闹也没有暗下决心以后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去,他只是恶毒地想,希望表演最好不要成功,让那些去看演出的人失望而归。
伯尼抱着这种恶毒的心思睡去,第二天伯莎摇醒他叫他吃饭,他揉着眼睛一边咀嚼盘子里的面包,客厅的电视里正播放新闻。
“昨夜哥谭马戏团出现意外事故,两名员工不幸身亡,马戏团表演被迫中止,据悉,出事的是……”
还在吃面包的伯尼如梦初醒,他的期望实现了,但那一瞬间感到的不是愿望实现的快乐,而是一种惶恐、胆寒,在当时的伯尼看来,有人因为他的愿望死去了。
虽然长大之后的伯尼已经清楚那只是一种巧合,但在小孩子心里却是天塌一般的大事,在伯莎将他送到幼儿园后,伯尼找到机会溜了出去,将路边采的一束橘黄色的小雏菊悄悄放在公园门口,公园里有许多人自发送来的花束,层层叠叠堆积如山,与那些花束相比,伯尼那一束普普通通的雏菊灰扑扑又不起眼。
也许这样能够弥补一下他的错误,放下雏菊后伯尼便转身跑走,迎面撞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有双冰冷的钢蓝色眼睛,仿佛冬季萧瑟的冰雪,伯尼抬头的瞬间像是被那双眼睛冻的发了下颤,他迅速低头躲开了男人原本要扶起他的手,两腿跑得飞快。
风将那个男人和身边老人的声音传过来,“少爷,你吓到那孩子了……”
……
“你还好吗?”
伯尼被身旁的声音从回忆当中唤醒,他缓慢地眨了下眼,朝和他说话的迪克笑了笑。
“我很好,理查德先生。”伯尼弯着嘴角道谢,“谢谢你送我来这里。”
迪克同样笑了笑,他看着伯尼有些乱糟糟的发丝有种想要伸手理顺的冲动,只是考虑到两人萍水之交,迪克还是放弃了。
他说:“顺路而已,只是举手之劳,咱们来的不晚,现在才开始检票。”
伯尼看了眼最大帐篷的门口,已经有零零落落的情侣和家人排队检票,伯尼拿着票正要跟着他们排队,结果又被迪克叫住。
“你就这样进去吗?”迪克问,伯尼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茫然地看着他。
“马戏表演足足有两个小时,你至少要为自己准备一瓶水或者爆米花吧?”迪克笑起来,“你是不是第一次看马戏表演?”
伯尼点了下头,他问:“必须要买吗?”
“这倒不是,只是提前准备好水和爆米花,渴了饿了可以吃。”迪克又笑了一下,他总是很爱笑,仿佛阳光在亲吻他的脸,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有些坏坏地笑起来:“还有,如果表演不精彩的话,还可以用来扔。”
伯尼从不知道水瓶和爆米花还有这样的妙用,他笑起来,对迪克说:“我明白了,理查德先生。”
两人结伴去买了饮料和爆米花,排队检票的时候又发现两人座位距离不远,中间只隔了两三人,两人只要稍微伸一下头就能看到对方。
“还真是巧。”迪克好奇地看了看伯尼票上的座位号,“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检票员拿过伯尼和迪克的票在上面剪去一角,伯尼在拥挤的人流之中和迪克并肩行走,他喝了一口手中的冰可乐,在迪克询问之后抬头笑笑。
“伯纳德。”伯尼又推了下眼镜,镜片下的蓝眼睛有些暗沉,他说,“我叫伯纳德·雷蒙,很高兴认识你,理查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