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湖水里面,冲出了一道人影,准确来说,是五条悟抱着花崎清奈从那四处散落的水滴之中,直接闪现到了湖岸边。
花崎清奈几乎只能是依靠着五条悟才能站稳的,她的力气早就在底下拔除那个咒灵的时候,差不多花完了。
“还好吗?”
五条悟脱下外套,把湿漉漉的她笼罩住了,顺手帮她把头发捋好了些。
“我还行。”
花崎清奈探头望周围看去,那些黑影几乎是没了,还有树藤,虽然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但一切都尘埃落定,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在角落里与她对上视线后,挥挥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乙骨忧太,还有他身边的,在血泊中挣扎想想要冲开乙骨忧太束缚的人。
“……我需要过去一下。”
五条悟点了点头,抱着她的腰,一眨眼的功夫,直接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他望了一眼地上的鲜血,不动声色地把花崎清奈往自己干净的这边挪了挪。
山本也在,现场除了地上那挣扎着的人,就是他最狼狈了,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失去,顶着那两个冒着鲜血的红洞,正靠着一棵树,艰难地喘着气。
“我那时候——就该直接杀了你。”
地上那个人见到花崎清奈之后,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此刻的他半边身子都裸露在空气之中,上面是类似于树皮一样的皮肤,他的半张脸,也像是树皮一样,那眼球里冒着好几张绿色染血的叶子,还有理智的另外一只眼在死死地盯着花崎清奈。
“如果你死了,今日我就成功了。”
花崎清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只有紧紧抱着她的五条悟知道,她的身子在发颤。
“今日,他的目的,是为了把封印打开,放出里面的咒灵,昨晚攻击我们,应是不想我们破坏他的计划。”
乙骨忧太也知这人已经把被那咒灵折磨得快不行了,眼前的人,其实并没有很强大,但应该是与湖底的那个咒灵签订了什么条约,才得到了那只是稍逊于宿傩的力量,方才他与地上的这人对打的时候还是有些吃力,但湖面的封印消散之后,这人的攻击力便直线下滑了。
“不是,”花崎清奈摇了摇头,瞥了一眼也快不行了的山本,声线有些颤抖地说道:“他的目标是山本,放出咒灵,也只是为了阻止你们妨碍他杀了山本。”
“你……也知道些什么?”
地上那个“半树化”的人死死地盯着花崎清奈,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花崎清奈望向了五条悟,后者也看了她片刻,才有些无奈地松了禁锢着花崎清奈的手,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抱着她蹲下了身子。
见花崎清奈往地上的那个人凑了过去,五条悟偏了头,另一只手微微握紧,若是地上那个人有什么动作,他可以保证,将不会给他留全尸。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刚走过来,闻言,立即看向了五条悟,难不成,地上的这个人和花崎前辈曾有段说不明道不清的过去嘛?
地上的那个人转着自己唯一的眼睛,他的眼白已经冒了好些条血丝,看上去已经是疲惫至极,那只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张脸,终于在意识到什么之后,他剩下的半张脸露出了极其震惊的情绪。
周遭静了好一会,地上的那个人忽然发狂大笑,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他已经没什么好地方的心肺,导致他咳了好几口鲜血。
他几乎是崩溃地盯着花崎清奈,一字一顿地咬着冒血的嘴唇说道:
“小——小雪——原来——你还活着——”
花崎清奈笑着流了泪,伸手握住了他那已经快要被树皮占领的手背,发着颤声说道:
“是啊,我还活着。”
“栗子呢?栗子也还活着吗?”
“还活着。”
地上的疼听到栗子还活着的时候,终于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放了心的事情,他盯着那片褪去红月恢复成往日夕阳的天空,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对不起栗子——是我把她留在那里的,要是早知道你还活着,该多好啊,要是你和栗子还留在我身边该多好啊……”
花崎清奈垂了头,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她眼睛冒出来,随着她的动作,直接滴在了地上装有鲜血的小窝里头,与里面鲜红的液体融为一体。
“你们果然认识!”
山本疯了似的想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因为身体的疼痛,他几乎是抓了狂,感觉自己没有力气爬过去之后,便开始骂骂咧咧地输出,极其难听。
五条悟瞥了一眼他,后者不知为何,再一次尖叫着,被一股虚无的力量狠狠砸在了树上。
“你们——究竟是谁?”
地上的那个人偏头,用尽了力气看向了山本,讥笑道:
“你大概早就忘记了,二十多年前,你杀的那户人家。”
山本颤了颤身子,摸索着往后躲在那棵树之后,狼狈着脸,道:“我当时只是奉命去——去拔除咒灵而已,我什么也没做,真的,什么也没做。”
还在情况外的三人一齐望向了地上的那个人。
“你们——咒术师——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这我也知道——”
“什么意思?”
虎杖悠仁问他,回答他的,却是花崎清奈。
“当初,山本的确,在拔除咒灵,那个咒灵劫持了我的养父母,就在家里,山本……直接连带着我养父母,一齐当咒灵拔除了。”
“然后——”地上的那个人睁着没什么光的眼睛,苦笑道:“这场景,被我还有栗子看见,不知是为了灭口还是仅仅因为不爽,他打算把我们也杀了,那时候刚好遇上地震,没人知道——我们的家是怎么破碎的,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地上的那个人怅然地说着那些一直折磨他的场景,此时他整张脸都已经被树皮所覆盖,这是他和那个咒灵做交易得到的报应,是不可能扭转过来的。
他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你之所以,能快速地被那些老头子看见,也是因为那一次任务,仅仅是个准二级咒术师,就能独自拔除了一级咒灵。”
五条悟也看向了山本,绷带绑着他的蓝瞳,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虽然五条悟也蔑视着规则还有那弱者,但实际行动上,却还是愿意去维护着秩序的进行。
山本静了好一会,他也忽然大笑了起来,指着五条悟(虽然指错了地方),狠狠地说道:
“你一个出生就在罗马的人,又怎么能知道,像我这种资质平平的咒术师,往上爬,面对着多大的苦难!”
“我为了往上爬,早就不择手段了,还会在意那几条弱者的命?当时,把那几个人杀了,也纯纯是因为那时我觉得多杀几个好玩而已,就算传回去这次任务导致死了几个普通人,咒术界也不会对此说什么,我用得着灭口?”
“我就是喜欢看着,那些人死在手底下时那不甘的眼神,早知道今日会有这出,我当时就应该直接开领域,把你们这些——”
山本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了两股极其压迫的力量在前后积压着自己,一瞬过后,只听到皮肉绽放的一声,他被挤成了肉饼,只剩下那只眼珠子在最后痛苦地转动着。
花崎清奈抬手捂住发疼的胸口,忍下口中的血腥气之后,抬眸朝五条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另外的那股力量来自新出现的那个人,她是在良子奶奶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过来的。
“栗子——是你啊——”
地上的那个人眼眸慢慢黯淡,在他最后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眼,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心中的神树。
周遭静了好一会,栗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才有些担忧地看向花崎清奈,但是声音却丝毫没有起伏,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
“姐姐,起风了,要回去了。”
“……”
院里头属于山本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今日湖边涌出来的气息,他们也是能感觉到的,见山本没回来,也只是认为他不小心死了而已。
死亡这件事,对他们咒术师来说,好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阁楼里头,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的栗子靠着窗,这里的方向,能看清不远处早已经恢复平静的湖泊。
现在房间里头,只有她和花崎清奈。
“是我,告诉他,那咒灵能帮我们报仇,也是我,教他怎么和咒灵交易的。”
花崎清奈没换衣服,也没去处理身上的伤口,依旧是披着五条悟的外套,靠在了床边,盯着那秉火烛,闻言,眼眸闪烁。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道:“我早就知道了,在知道是谁在操控木偶之后,我就知道了,只有被那个咒灵选中的人,才知道如何和那个咒灵进行交易,你是我们族里,最后一个接受了咒灵选择的人。”
“那你怪我吗?我把他拉进了地狱。”
“……我只怪我自己当初失了忆,没有保护你们的能力,也怪自己,失了忆,把你们留在了那个雨夜。”
栗子偏眸看向她,也自然是看见了花崎清奈身上属于五条悟的衣服。
“咒术界高层就是一个大染缸,山本说的对,就算那天山本的任务死了几个普通人,咒术界高层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姐姐,五条悟呢?他又如何呢?”
花崎清奈有些头疼,她道:“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只是很多人,对他偏见太多了而已。”
“我和良子奶奶还有一段时间活着,姐姐,你该是要留下来陪我们的。”
“我知道,我会陪着你。”
栗子想起了五条悟对她说过的话,她装作无意间瞥了一眼屋顶,问道:
“如果,我一直活着,而且喜欢留在这里,不想让你跟着他离开,你会怎么做?姐姐,我是你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与你分离了这么多年的亲人,他是你在和五条家交易时意外产生的感情,我和他——”
“你会怎么选?”
屋顶上的人,也静静听着里头的声音,夜间山林温度很低,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无声地坐在那里。
“啧——问这个问题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