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周松下意识上前几步,想要走到金佑安的面前解释,但是他往前走了一步,金佑安就已然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大步流星,几乎让周松无法追上。
周松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身影消失在转角。
“这样不是很好吗,把一切都说清楚。”江珞彦掐灭了烟,语气淡淡,他比周松高很多,来到周松面前,垂下视线,目光落到周松脸上,很淡的薄荷烟味弥漫过来,让周松忍不住想咳嗽。
“或许不用你主动离开金佑安,他会赶走你也说不定。”
江珞彦说出这句话时,罕见地觉察到了自己的恶趣味,实在是太有趣,也太好笑了。
他嘴角勾出很淡的弧度,在周松紧皱的眉头和怒视下,心情很好地说:“我的合同永远有效,欢迎来找我。”
江珞彦越过周松离开,长而辉煌的走廊只剩下周松一个人,头顶的灯光洒下,周松低下头看见了自己映照在酒红色丝绒长毯模模糊糊的影子上,心也像是成了一条长长的,见不到底的隧道。
站立片刻,周松缓和心绪,正准备回去,就听到脚步声响起,他侧头看去,就看见小智走出来,四处张望,看见他后抬起手喊:“小松哥,你怎么站在那儿啊,你是不是找不到厕所。”
小智边走边说:“我刚才还以为佑安姐是出来找你,告诉你厕所不在这边,没想到他突然又回去了,他跟你说了吗?”
周松一怔,心底意味难明,上厕所这件事也是他编的,实际上是出来找江珞彦,金佑安听到那几句话肯定很生气难过。
不再踌躇,周松对小智摇头:“我们回去吧。”
小智奇怪:“你不上厕所了?”
说完就见周松脚步急促地往前,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赶忙追上,结果等两人回到酒席上,金佑安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孙成看见两人,主要是对着周松问:“你惹他了?”
惹谁?不用问都知道是谁。
这下小智也不免疑惑地看向周松。
周松苦笑:“是我的错。”
在日常相处里面,周松经常都在认错,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金佑安在胡搅蛮缠,但是这一次貌似真的是他的错。
孙成叹气:“刚刚回来的时候脾气可大,坐下没两分钟噌以下就站起来就拿了车钥匙走了,谁也没理,我追出去被他看一眼都不敢继续追,生怕第二天就出现经纪人被艺人打进医院的头条。”
说到这里,孙成又古怪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江珞彦,对方和金佑安可是前后脚回来的,也不知道这三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孙成暂时还不能离开,周松决定打车回去,小智想送他被拒绝了。
“你来来回回也麻烦,我一个人回去吧。”周松拒绝了小智的好意。
小智犹豫:“那一个人回去,要是佑安姐发脾气我也……”
话卡壳了,因为金佑安发脾气周松或许还能忍得了,而且还不会挨打,顶多挨骂,他上去可能真的会挨打。
“那你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小智放弃了陪周松的想法,目送周松上车离开。
车子均速前行,车窗外景色变换,夜里暖黄色灯光闪烁朦胧,周松双手搭在膝盖上交握着,低头发觉自己不自觉地捏着手指。
随着时间的推进,没多久他就到了小区楼下,平稳的心跳不知怎的忽然加快速度,忐忑不安,竟有些不敢面对金佑安。
往常十分钟就能到达的目的地,周松这次回去突然觉得路途漫长又煎熬,他没有敲门,拿出钥匙开门,本还抱着可能会被从里面反锁,无法进去的可能,但电子密码锁输入之后,门还是在滴一声后打开。
客厅没开灯,只有他们临出门前开的一盏落地夜灯,照亮沙发的一片区域,也让整个客厅显得没那么昏暗。
周松站在玄关,看见沙发上坐着人。
是金佑安。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听到声音后扭头朝周松看来,身上还穿着今天去宴席的衣服,乌黑的发披散开,俏丽的脸上浮现讥诮,黑眸紧紧看着周松,迸发出叫人无处遁形的怒火。
客厅里没有开空调,即使气温比外面低,周松仍感到无法呼吸。
“一百万,就足够买下你,让你离开我了吗?”金佑安终于开了口,“周松,你真是好样的。”
“我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周松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上前一步,急迫地解释,可话到嘴里又不知道怎么说。
该说什么,为什么把合同带回来,为什么留下合同,为什么会出去找江珞彦吗?
退一万步说,为什么要瞒着金佑安呢?
这无数个为什么交叠,化成了周松心里不愿意说出口的答案。
可他的欲言又止在金佑安看来,就是狡辩,是撒谎。
认识了那么久,相处了那么久,金佑安第一次觉得周松如此可恶,可恶到令他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
原来周松根本不喜欢他。
可笑的是,他还曾经想过和周松在一起。
金佑安骤然笑了,“你以前帮我,是为了把我卖出更好的价钱吗?是了,崔浩只给你十几万,你带我走,现在不就有一百万了,是不是现在没同意,是想要等以后把我再卖出一个好价钱是吗。”
像被一盆水从头顶浇下,从头冷到脚,周松甚至想抱住自己的胳膊,让自己不再颤抖。
“不是……”他声音艰涩,“我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只是……”
在穿进这个世界以后,他所知道的、熟悉的只有金佑安,他怎么可能会想要靠着金佑安赚钱呢?
他只是……只是……
“你不是想离开吗?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不想看见你。”
金佑安将文件狠狠砸下,文件夹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周松吓得下意识后退,退完之后恍然惊觉不该,抬起头去看金佑安,果不其然看见对方冷冷地笑了声,讥讽地看着他。
文件翩飞散落,有一张纸悠悠地落下,最后落到了周松面前不远。
“你被解雇了,滚吧。”金佑安冷声道。
……
周松忘记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知道等他回过神以后,人已经走到了楼栋下。
他坐在小区楼下花园的长椅上,仰起头,熟悉的那一层还是没有亮起灯光。
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袭击了他,他弯下腰很沉地喘了两口气,眼眶酸涩,断断续续地终于说出了没有在金佑安面前说出的那句话:“我只是……只是喜欢你。”
起初因为不想金佑安经历原剧情里的痛苦,所以选择保护金佑安,却因为长久的相处,为了一点家人似的安慰,他对金佑安产生了超乎朋友的情感,到现在,金佑安不仅不需要他的保护,还需要反过来保护他,他又怎么能说出喜欢两个字呢?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般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很漂亮的外貌,没有钱权,怎么能和金佑安在一起呢?
把江珞彦的合同放起来的时候,周松曾经有认真思考过是否要离开金佑安。
不是因为钱,不是因为其他,是因为金佑安不再需要他。
出了一个江珞彦,还有第二个江珞彦。
他只是茫茫人海中其中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不配和金佑安待在一起。
像江珞彦所说的一样,不用他主动离开,金佑安也会赶他走。
……
昏暗的室内,脚踩在纸张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金佑安走到阳台上,热风吹拂,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楼层底下正在往外走的身影。
小小一个,最后慢慢消失在视线。
“你不喜欢我……”他喃喃,“我也不喜欢你,谁稀罕你的喜欢……”
“我才不要周松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