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11
沈缘从口袋里翻出来付灼给他塞的口罩戴上, 手里捏着那袋没喝完的草莓味酸奶驻足在路边左看右看好半天,把头顶布满鳞斑云的天都看过了,也没搜寻到男主的踪迹。
可能, 是之前拍下来存的照片?
白净少年捏着手里的酸奶低头站在街角,即使戴着口罩看不清具体容貌, 可只凭那身似细雨翠竹的宁静气质,也自成一副好风景,微风缠上他覆着薄薄柔软发丝的额角, 即刻塑成一张青春年少的电影底片。
此时秋风萧瑟无边,枯黄树叶自枝头旋然而下,落在沈缘肩头,少年看着手机的手机,轻轻挪动手指在屏幕上点击几下回复了秦昼的消息,站在马路对面的街头摄影师将这一幕在相机中定格。
“你好。”
带着古怪腔调的声音在沈缘耳边响起, 少年怔怔抬起头, 看见一个金色短发穿着风衣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向他伸出手, 男人的眼睛呈碧蓝色, 面部骨骼感很强, 脖子上挂着一台摄像机。
沈缘愣了愣, 一时有些无措,因为这些年病重的缘故,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或者家里待着, 在现实中和人交流的机会很少, 如果必须要交流, 也只会是自己或者付灼认识的人, 现在一个陌生人在他不熟悉的地域主动和他交流, 付灼哥又不在……
少年藏在口罩下的嘴巴悄悄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抬手虚握住了男人的指尖,遵照他小时候幼儿园老师教导的礼貌十则,轻轻地摇晃了两下,道:“你好……”
男人笑了笑:“我叫阿利斯,是一名摄影师,刚刚没经你同意给你拍了张照片,你要看看吗?”
他的中文只能说……可以听得懂,不至于产生交流障碍,如果是说英文或者其他外语,那么凭沈缘连高中都没上的学习程度,他们就只能使用最原始的肢体语言了。
沈缘看了眼那张照片:“谢谢你。”
阿利斯笑了一声:“不客气,你有兴趣做平面模特吗?我还算是小有名气,可以帮你推荐平台。”
沈缘没懂:“什么是平面模特?”
阿利斯想了想:“拍一些照片,代言杂志或者商品之类的,其实如果你再长高一些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秀场试一试,你的眼睛真的很有特点。”
“走近了看,像两颗漂亮的宝石。”
沈缘:“……”
你夸我我很高兴,你说我矮我很不高兴。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高,和一些天生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像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孩子,但至少也没在全国平均身高以下,上次在家里付灼拿软尺给他从脚量到头,他还比去年长高了两厘米呢。
沈缘沉默片刻,道:“不好意思。”
“我哥哥不叫我出门工作。”
阿利斯张了张嘴:“……未成年人吗?你哥哥是你的监护人?”
沈缘正准备回答,一抬头却见从那栋别墅的园子里头急匆匆出来一个男人,秦昼指节上挂着一串车钥匙来到阿利斯身边,指着身后那栋别墅道:“不行,得重新装。”
阿利斯挑了挑眉:“秦先生,这已经装过一遍了,如果重新起地基的话,费用会很高,建造的时间也会很长。”
秦昼一口咬定:“我出钱,重新装。”
阿利斯手里拿着摄像机:“这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秦昼低头看着手机,道:“我男朋友反应平平,他显然不喜欢这个风格。”
“嗡嗡。”
沈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这声音吸引了秦昼的目光,男人眼眸锋利如刀,在他的脸上扫过一眼,又很快移开,像是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般,对着阿利斯道:“先办理登记,后续重造不用你操心,这房子地段儿好大家都知道,不管谁出价最高,我出他两倍。”
阿利斯有些无奈:“那得尽快了,我做完下周的摄影工作就要回国。”
秦昼应了一声,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低声喃喃道:“……怎么不回消息?”
他指尖一点发过去几个从关斯言那里偷来的动漫兔子表情包,又随手转过去一些钱,身边有人的手机接连震动几下,秦昼抬了抬眼睛,正对上阿利斯身边少年一双纯净的眼眸。
他率先移开视线,又捧着手机继续等消息,完全没意识到沈缘捏在口袋里的手到底蜷得有多紧,所幸秦昼没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模样,他今天又戴了口罩,更加叫人难以认出,两次对视秦昼都是匆匆扫过一眼,或许也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注意力全在他那只手机上了。
秦昼指尖扒拉着屏幕刷新,一边对阿利斯道:“那就先这样,明天我叫人来办这件事,到时候和你联系。”
“我男朋友没回消息,先给他打个电话。”
沈缘:“!”
他连忙转身悄悄摸出手机设置了静音,然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离开,任由身后的阿利斯怎么叫都不回头,就在他设置下静音的后一秒,秦昼截取他头像一小部分的图画显示在了屏幕上,沈缘手指轻颤一下迅速将其挂断。
救命,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有种要被捉奸的兴奋感。
沈缘站在路边平复了一下心情,低着头喘了几口气,正想要抬脚穿过马路,一只手捏着他肩膀处的衣裳把他揪了回去,男人略带些不耐烦的低沉声音响在头顶:“红灯啊,看路。”
秦昼收回手的速度比沈缘反应过来的速度还要快,他就像是重度洁癖患者一样,只乐意伸出两根手指捏着他一小块衣裳把人从死亡边线上拽回去——心地善良,素质不详。
沈缘没敢开口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凭秦昼这个网恋上头的劲儿会一下子听出来他的声音从而直接达成网恋奔现成就。
秦昼似乎也并不想理会他。
这样最好。
“你……”
沈缘心里跳了一跳。
秦昼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装酸奶上:“什么牌子的?这个。”
他指了指少年手中那袋没喝完的酸奶,问道:“现在高中生都喜欢喝这个?”
附近确实有不少高校坐落,秦昼这么猜测也不无道理,沈缘没有辩驳,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刻意地将声音低下去:“商店随便买的。”
“哦,”秦昼没再继续跟他搭话,只是一边转身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给我男朋友也买点。”
……
……
沈缘回到酒店的时候付灼依旧没人影,今早他原本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整个人埋在了枕头里,付灼搂着他用热毛巾给他擦干净身体,又躺回到他身边捏着他的下巴轻轻亲着温存,沈缘半睡半醒地张开嘴回吻他。
原本早上就是男人最干柴烈火的时候,眼看着付灼精神奕奕就要将他抱到身上深吻,这时电话却震动了起来,将朦胧半醒的沈缘吓了一跳。
付灼将他的脑袋贴在自己怀里接听电话,一只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沈缘没怎么听清对面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付灼接了这通电话后便将他哄睡悄悄出门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内只剩他一个人。
沈缘把外衣脱了躺在床上给付灼发过去一条消息。
【小圆】:哥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长久没有回复,沈缘无聊打开了消消乐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脸颊埋在枕头里鼓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这时那则未接通的语音电话再次响了起来,依旧是秦昼。
沈缘接通电话:“喂,哥哥。”
男人在那边轻笑一声:“叫秦昼哥哥。”
沈缘改口:“秦昼哥哥。”
秦昼似乎在外面,那边的声音有些乱糟糟的,整个电话传来的声音都很模糊不清,秦昼没有回话,过了大约十来秒,整个通话瞬间安静下来。
秦昼用脚带上休息室的门,问电话那边的少年:“怎么不回消息?圆圆在忙吗?”
沈缘随口扯谎:“哥哥我睡着了。”
“嗯?”秦昼的声音顿了顿:“可你挂电话很快,怎么?梦游的时候按到挂断键了吗?”
沈缘的心里跳了跳,只恨自己没注意到这个纰漏,男人的声线很平和,根本没什么起伏,但沈缘就是能隐隐约约听出来他声音里饱含的怒气,如同站在岩浆旁边感受那股冲人的扑面热浪一般,烧得人浑身灼热。
“我……”
“别骗我。”秦昼说。
沈缘悄悄呼了口气:“我不骗哥哥的。”
“我是在……打游戏,所以……”
“好了,不说这个了。”秦昼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在电话那头低低笑了一声,而后迅速转移了话题:“你要不要princess?”
沈缘:“什么?”
秦昼道:“我说公主。”
沈缘没理解:“公主是谁?”
秦昼:“你。”
沈缘:“我?”
少年疑惑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些似山间清泉般的纯澈,从听筒里传出声音来,秦昼指尖夹着烟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再跟这个小少年开玩笑,他低声道:“圆圆公主,你要不要金奖牌?”
沈缘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问他:“什么金奖牌?”
秦昼解释道:“这边我有个……朋友,是赛车手,他刚从国外比赛完回来,要在京都开一场友谊赛,邀请函都发我这边儿好几回了,再不答应面子上过不去,来都来了,给圆圆赢一个金奖牌要不要?”
沈缘迷惑中:“那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秦昼道:“这一届金奖牌的名字就叫princess,我看了设计图,给你放家里当个摆件挺好。”
沈缘没说话,他和付灼来京都的时候,付灼也提了两句东家给派的工作,大概就是检查一个友谊赛的车子一些机动零件什么的,做一做维护,但是……不会这么巧吧?
付灼要和秦昼遇上了?
“想什么呢?”秦昼的声音和房间外插卡的声音一同响起,门把手渐渐下落……
“咔嚓。”
沈缘下意识回头,手机里秦昼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圆圆也是公主。”——
兴奋的不是圆圆,是我!
好想看付灼和秦昼立刻干一架!
(明天闲着,老婆们我尽力双更)
第62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12.13
沈缘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 “嘟”的一声过后,门口男人换完鞋走进来的脚步声方才响起,付灼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杯和一个布制的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面色淡然如常。
“……哥。”沈缘侧过身子看向他,将手里拿着的手机捏紧了, 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含糊不清,少年柔软发丝乖顺地垂在鬓边,额角处却鼓起来俏皮地扬起了一个弧度:“付灼哥怎么现在才回来?”
“去工作了。”
男人宽大的手掌覆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 将他凌乱发丝一寸寸整理好,沈缘忍不住仰起头眯着眼睛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又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紧紧贴上去,像一只到哪里都要人搂着的小树袋熊一样,扒着面前人的肩膀不松手。
付灼放下东西顺手将他搂进怀里,贴着沈缘的唇角亲了亲, 少年身躯柔软, 每一寸骨骼都清晰无比, 熟悉的触感在付灼指尖似溪水一般流淌过去, 烧起簇簇火苗。
确实是太熟悉了。
沈缘的小腿向上折起来时膝盖是什么形状, 脚尖发抖发颤时腕处哪根筋骨最用力, 亦或者是……从少年胯骨处摸到腰间,究竟有几寸距离, 他全部用手寸寸丈量过, 所以当沈缘心虚时身体紧绷起来, 又将脑袋埋在他肩膀处的时候, 付灼便可以轻易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少年说谎的时候常常不敢看他, 又讨巧卖乖地凑上来主动亲近, 这或许并非出自于恐惧,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付灼到如今还没能看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
“来,哥给你换一下衣服。”付灼轻轻拍了下他的脊背,将怀里的少年重新搁回床上去,柔软的被子将沈缘完全包裹,他乖乖地向上抬起两只手臂,叫付灼把他上身的衣裳脱下去。
裸露的躯体间点点痕迹未消,沈缘被付灼拿被子裹成了一个尖尖的小粽子,只露出那么一点点如同雪白糯米般的肩头,他坐在床上看着付灼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又主动将脑袋套进那个圈圈里面去。
“别乱动,哥给你穿。”
付灼的审美实在算不上好,这从他日常所穿的衣服上就可以看出端倪来,工作日里头穿白衬衫,外面就套一件工服,如果是休息日,就更简单了,付灼日常生活全部围着沈缘转,几乎没在自己的身上浪费过什么时间,一年到头还是那几件衣服。
但他对质量方面显然很重视,布料轻巧不厚重,连内里藏的针脚都十分绵密,这件粉白色的带帽卫衣穿在沈缘身上虽说没什么特别,甚至以一个正常人的审美来说,只看这件衣服也只能说是一般,不过搭上沈缘长相出色的脸,衣服倒反而上了不少档次。
“好看。”沈缘伸展开手臂左右转了转,叫付灼看过一遍后又缩回去,自然而然地抬起脚来叫付灼给他脱裤子。
付灼握着他的脚腕将新买来的衣服给他套上去,一边又状似无意般问他:“小圆今天出去玩了吗?还是在酒店里待着打游戏了?”
沈缘靠在他怀里,腰部被付灼掐在手里整理着裤子,他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又搂住付灼,不答反问道:“哥下次出去能不能带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付灼扣着他的后脑:“哥不是给你买了游乐园的票吗?离这里不远,附近有一些餐厅,也筛选出来好吃干净的发给小圆了,走路累的话就打车过去,看见什么好玩的,钱不够了和付灼哥打电话……你不能吃太辣的,吃前给我拍张照片,还有你的药,记得……”
“付灼哥。”沈缘打断他,仰头贴了贴男人的脸颊:“可是我想你陪我……陪你工作,我给哥打下手也行,坐在一边看着哥也行,不会烦你的。”
付灼轻轻愣了一下:“为什么?”
沈缘缩进他怀里没作声。
年少轻狂后只徒留满身疲惫沧桑,付灼已经太久没和人有过亲密的联系,沈缘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待了一年之久的人,他供养着这个少年,于是不求回报,只希望他能好好地长大,但璀璨幻想后冷灰落尽,只剩下叫人有些无力的现实。
他不太能懂,隔着足足八岁的年龄差,付灼不能理解少年话中的含义,但他的心里却咕咚咕咚地敲着小鼓,发出震动的声音。
“我怕你……”
付灼的胸腔中发出嗡鸣。
少年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补上了剩下半句话:“……不要我。”
付灼的瞳孔缩了缩,就在此刻,一个极为平常的夜晚,他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他心里所纠结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那些一直缠绕在心头解不开的东西,如今渐渐变得明朗。
为什么他在发现沈缘手机里那些账号后只打过去一个电话做警告,再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沈缘依旧在和那个男人联系,却装得面不改色,像往常一般作出温柔的样子给他穿衣服?
为什么他宁愿把所有的郁气和醋意发泄在床上,发泄在沈缘的躯体间,咬着少年嘴唇厮磨,也不开口戳破这个事实?
是啊,为什么呢?
付灼搂着他单薄的肩膀低头,沈缘的瞳孔里有他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映照出他极为难看的脸色,少年眼眸明亮,此刻眸中只有他一个人。
“小圆为什么这么说?”付灼的声音有些哑,他的手轻轻拍在沈缘的肩膀上安抚着他,自己的牙根却止不住地发起颤来。
沈缘的声音很轻:“我在这里……不认识别人,只认识哥,今天早上,我在路上碰见一个外国摄影师,他请我去做平面模特……”
“我想,如果我能赚钱的话,是不是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付灼捧着他的脸亲了亲,连忙道:“不行,你身体撑不住,我不辛苦,我们在这边待半个月,等哥工作结束了,我带你医院检查一下。”
“手术费已经够了,小圆放心,放心。”
他说得有些急,第一次语速这么快,像是挽救在水中早已经溺死的人一般,竭力安抚着怀里突然伤春悲秋的小孩儿。
沈缘仰起头:“那哥下次工作的时候带我去?”
话题又转了回来,付灼轻轻愣了一下,只能无奈地将沈缘完全抱起来搁到床上,低着头哄他:“好,哥答应你。”
少年的眼睛弯起来,转眼就忘记了方才的悲伤,只将脑袋蹭在付灼怀里,把自己的头发搞得凌乱不堪:“谢谢哥,付灼哥最好!”
眼看这沈缘就要将他自己卷进被子里,付灼连忙将人扯出来,从旁边摸了保温杯把温水倒进小杯子里:“把衣服脱了穿睡衣,喝完药再睡。”
沈缘坐在床边捧着杯子喝水,付灼原本伸手给他托着杯子底部,见沈缘自己可以拿住那只玻璃杯,便慢慢地松了手,把床上少年换下的衣服拾起来搭在手臂间:“喝完早点睡觉,哥给你洗完衣服就回来。”
“哥,酒店有洗衣机的。”沈缘咽下喉咙里的热水提醒道。
付灼回了下头:“不干净。”
沈缘的衣服不能拿给酒店的服务人员就那么去洗,一方面是他自身免疫能力弱不能和其他人的衣服放在一起洗的缘故,另一方面,他也需要独自冷静一下消消身上的火,好好地想一想接下来的事。
夜色冰凉如水,窗外只有簌簌的风声,付灼看着冷水下散开的蓝色洗衣液,忽有些微微地出神,五年前的年少意气早已磨损殆尽,他如今……唯一的目标也只能搁在沈缘身上了,在今晚之前,他只晓得要沈缘能好好地,凑够他的手术费,叫他健健康康就行。
可今夜过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年前凌冽冬风吹烂心脏,那只叫沈缘的小狸花猫被他捡回了家好好地照料,于是他拿出自己仅有的东西来供养沈缘,而少年拿来交换的,是陪伴和爱。
他习以为常地搂着沈缘纵容他在自己的怀里撒娇,又放纵自己将少年花苞片片扯下,把甜丝丝的花蕊含入嘴里,拥抱着他亲了一次又一次。
或许他心底里并没有将这些当作交易,但难保小圆不是这么想的,于是付灼只能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沉溺其中,又悄悄地吃醋,嫉妒,愤恨,却不敢将这件事完全戳破。
狸花猫有自由的天性,所以付灼做好了被他养的小猫弃养的准备,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
付灼将少年的衣服搭起来,又擦干净手指上的水渍,悄悄地来到早已经睡着的少年身边,他靠在床侧,伸手碰了碰沈缘白皙脸颊:“为什么怕哥不要你?”
“……”
睡着的人当然不会回答他。
付灼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圆是小傻子,藏得一点儿也不隐蔽,总叫我发现……”
他的手慢慢摸到枕下那只手机打开来,沈缘或许不知道他早已经摸透了手机里所有的密码,可以轻易看到他的聊天记录。
付灼面色淡然点开那个熟悉的账号,翻看着近几天沈缘和对面这人的通话频率,对面的人连续打了二十多个语音通话过来,都未接听,今晚有一通,大约几分钟时间,早晨的未接通,再往前看,稀稀落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的通话,但是对面这人的转账倒是不少。
他从头到尾重新翻过去,心里算着具体的转账数目,翻到聊天记录最后一页,统共总和下来,大约是七万块钱,多了几千的零头。
一个月转七万不算少,但是他没见过沈缘花什么钱,所以对面转来的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付灼现在还不得而知。
“七万八千四百……”付灼拿出自己的手机,从银行卡里转出八万块钱给沈缘,又拿着沈缘的手机,将他方才算出来的数目给对面这人转过去。
【圆圆】:钱还你。
对面的人似乎还没睡觉,立马弹过来一个问号,紧接着便是电话和视频交替打了过来,付灼做了这样偷偷摸摸的事,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指尖轻轻一划,把对面的账号完全删除。
“咚——”
付灼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他转身颤抖着呼吸吻了吻少年脸颊,挨在他脑袋旁边低声道:“小圆,哥会努力赚钱给你。”
“……”
“别不要我。”
……
……
寂静的夜里,秦衍正和秦家老爷子相对坐着商量生意场上的事情,近来互联网这盘蛋糕来分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渐渐地有些过剩,林家准备要做一个转变,前些天刚和秦家签了份合同。
两人正对坐商议着具体事项,楼上房间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秦衍脸色一变,连忙想要喊人去上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一转眼,秦昼已经握着手指从楼上下来了。
男人手指间血沥沥地滴下来一缕鲜红液体,深刻的伤口从臂腕处蔓延到手肘,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狠狠划了一刀,秦昼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击着,重复着一个相同的动作。
秦衍还未开口,旁边的秦父已经是拍桌而起:“大晚上的,你又发什么疯?!”
秦昼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你们继续聊,我走,不打扰你们。”
“你这小子什么态度?”秦父怒道:“你亲爹在这儿,你哥也在这里,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又想去哪?你最近到底想怎么样?”
秦昼声音很冷:“不怎么样。”
“只要不叫我替你们接手这个烂摊子,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昼。”秦衍轻轻皱眉:“不要乱说话。”
“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弄得满手是血像什么样子?”
秦昼咬牙,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轮不着你当和事佬,我说了,真这么着急不如早点要个老婆孩子,一直把眼睛放我身上算什么?”
秦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快步走到他面前就要一巴掌打下去,可掌风都到跟前了,临了他却又放下了手,只颤抖着手指指着面前的秦昼怒骂道:“你在家里当犟种没有好处,你老子知道你这个脾气,没有秦家的钱,你在哪里能过活下去?”
“行,那你把我送回精神病院里。”
秦昼抬起眼睛看着他,又走近半步,声音狠厉道:“真他妈对得起我你就该把这巴掌打我脸上!怎么?打过那么多回了还缺这一巴掌吗?!”
“秦昼!”
“滚,你现在就滚出去!我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求家里!别说给你钱,你连你妈那份也别想要!”
“随便。”
秦昼收了手机把两只手塞进口袋里,转身就走,他看着手机上发过去数十条带红色感叹号的信息,眸色沉了沉,转手给林星承打了个电话。
“承儿,来接我一下。”
……
“你说你这……到底图的什么?”林星承开着车拐过一个弯道,又分神看了眼秦昼手上血淋淋的伤口,忍不住抽开副驾驶上的盒子来把纸巾扔给他:“赶紧擦擦吧,别关注你那个破手机了,弄碎个玻璃搞成这个鬼样子。”
秦昼没理他,只是看着屏幕上发过去的数条不可添加的提示,手指忍不住微微地发起颤来,他一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压抑着心头升起的那阵恐慌,仰头呼出一口浊气,低声喃喃道:“又走了……找不到他了。”
“你说什么梦话呢?”林星承语气也低下去:“要我说,你和家里这关系现在闹这么僵,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虽然说继承家里的产业确实……”
“别说了。”秦昼靠在一旁,呼吸间错乱无章,男人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大半,如今只剩下黏腻血渍沾在手臂间,在夜里看着尤其可怖,他低头闭着眼睛,心头缠绕千丝万缕的蛛网,层层叠叠地交杂在一起,没有一个确切的头绪。
他满心欢喜地和沈圆打着那一通电话,即使知道那人或许依旧在骗自己也甘之如饴,他选择将那个横在心底里的谎言略过去,把自己的暴躁脾气改一改,争取能够以最柔和的姿态面对喜欢的人。
可到底得来的还是杳无音信的结局。
那条信息到底是谁发来的不重要,可能是沈圆以旁人的口吻和他对话,也可能是他嘴里那个掌控欲很强的哥哥来警告他,他不介意沈圆骗他的钱,所以平时但凡有空,但凡能找到机会,随意转过去多少钱他都不去计算。
可七万八千四百……那么清楚的数字。
秦昼打开窗户,叫冷风迎面吹进来,将他恍惚的头脑吹清醒了一些,窗外车水马龙,灯光璀璨,可在万千喧嚣之中,如今他的心头或许也只能去想那么一个人。
其实倒没有多生气。
他只是……被刺激到了而已,所以失控了。
上一世少年悄无声息地失去音信,也是大概这样的情形,一通电话骤然结束,再想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显示出了红色感叹号,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以至于秦昼以为他的重生是一场经久未醒的噩梦,直到打碎玻璃将手臂划出伤口,痛意泛出来,秦昼反而放下了心。
不是梦就好。
“星承。”
林星承应了一声:“怎么?疯够了?因为家里那点儿事儿你至不至于?”
秦昼低笑一声:“不是因为家里。”
“要是因为老头子我就要死要活的,早该二进宫了,好不容易好了点儿,我干嘛要再进去一回?”
林星承叹了口气:“唉,那个不提。”
“所以你到底因为什么?”
秦昼没答,只是把那只沾了血的手机递过去给他看:“还记得我叫你查的这个账号吗?现在查到什么程度了?”
“记得,这不你那网恋对象嘛。”林星承看了一眼,又疑惑问道:“你不是说要给你男朋友个机会,叫他主动露脸给你打视频吗?上次跟我说不要查了,怎么这会儿又开始了?”
“被骗了?”
秦昼依旧没答他的话:“查出来的那部分资料发我,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回头这边比赛完,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你让我停个车。”林星承找了个路边停下来,翻出手机来递给他道:“你看之前想好啊,这小子是个失信人员,很有可能是个骗子,他后面十八岁后的详细信息找不到了,不过网上有几张他初中时候的照片,长相还挺出色的。”
“要不是这个账号是他本人手机号,可能再过两年我都查不出来,正规手段查我只能给你查出来这么些东西了。”
秦昼接过手机翻看着那则总结出来的资料,其中有详有略,一些事项说得特别清晰,一些又很模糊,尤其是十八岁以后,寥寥无几。
“沈缘?”
男人的指尖停留在那个名字上:“他改过名?”
“没吧,”林星承皱了皱眉:“他不是随他妈妈姓吗?可能之前改过姓,其他的不清楚。”
秦昼继续往下翻看着,将每个字眼都看得清晰,一直滑到最底部,那张照片并不大清晰,看背景应该是什么学校的表彰仪式,少年穿着蓝白校服,微微低头站在台子上面,手里捏着份像演讲稿一样的东西。
再往下滑,第二张。
秦昼看着那双含带笑意的眼睛,忽然有什么熟悉的感觉划过心头,他双指放大凑近了看,少年的眼型比较独特,是比较少见的那种,鼻尖稍稍有一些圆,嘴唇很薄……
“林星承。”
“我好像,见过他。”
……
……
这场友谊赛设在了一处私人封闭场地内,付灼既然答应了沈缘要带他来,自然不能食言,所以当少年缩在被子里还想钻进去再睡过回笼觉的时候,他狠心把人弄出来搂着给他擦脸洗完漱,又换上了新买的衣服,抱着他上了车。
“到了,小圆还睡吗?”
付灼将他搁在观赏厅内角落的位置上,蹲下去把他的鞋带系好,又及时伸手托住了少年即将倾倒下去的脑袋,捧着他的脸搓了搓:“好了,要是还困的话,哥带你去休息室再睡会儿。”
沈缘摇了摇头:“不要。”
付灼低笑一声:“那你在这里等哥,好不好?我检查完那边的赛车马上回来,一会儿带小圆去吃早饭。”
沈缘轻轻“嗯”了一声,又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付灼贴着他的嘴唇亲了亲,心道:这样也好,关晟川专程喊他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叫沈缘看见他狼狈场面指不定要怎么闹呢,万一再哭了就不好了。
他选择挣这个钱,的确是把所有的状况都考虑了个清楚,但这些没必要和沈缘说,曾经的张狂成绩到底还是有点用,能从关晟川手里拿到小圆的手术费,就算再低头,这份工资挣得再狼狈,那也值得了。
“小圆乖乖的,哥一会儿就回来。”
沈缘靠着椅子又睡了大约十几分钟,被广播的声音吵醒后便再也没有了睡意,他起身在观赏厅里四处溜达,又从玻璃窗处远远看见外面等候区的付灼正蹲在一台车前面检查着什么东西,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过来。”
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忽然揪住了他肩膀处的衣服,沈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了起来,沈缘心头一慌:“等等,你是谁?!”
“你想干什么?”
秦昼把人抱进休息室里,一脚踢上门反锁,将人丢在沙发上便捏着少年的下巴吻了上去。
“找到你了,圆圆。”——
以秦昼这个脾气,他看见小圆和付灼亲亲又得再崩一回(忽然察觉到秦昼这个名字谐音,禽兽哈哈哈)
第63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14
狂风暴雨般的激烈亲吻突如其来, 让人措手不及,带着薄荷清凉气味的舌尖强硬地探入沈缘齿后搅弄着,他唇间呼吸被掠夺殆尽,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唇齿间的交缠渐渐生出滚烫不休的灼热, 潮浪迎面翻涌过来,淹没所有神智。
“唔……你!”
沈缘刚抬手推着男人的胸口获得片刻喘息机会,脸上因稍稍窒息泛起的红晕还没散去, 岂料面前这人只叫他喘了口气,便再度黑沉沉地压了下来,男人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另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在少年唇间用力摩挲着。
沈缘渐渐无力反抗,整个躯体完全瘫软在了沙发上, 浓重的窒息感迫使他只能张开嘴巴, 从亲吻他的男人嘴里获得氧气, 少年唇间被染成红润颜色, 丝丝缕缕的津液从唇角慢慢流下来, 沾在他的下巴上。
秦昼没亲吻过任何人, 曾经也对在街上热吻的情侣嗤之以鼻,他不明白两个人类交换口水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自然也不了解世界上到底什么叫做“钟情”。
但在观赏厅里看见沈缘的那一秒, 少年穿着一件有点泛着粉色的卫衣, 惬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慢慢垂下去, 在睡梦中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一点儿, 沈缘睡了多久, 他就靠在旁边看了多久, 或许在心脏跳动的那一秒钟,他就已经无师自通。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亲他,想拥有他。
这些没有那么难,尽管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可以轻易形成本能。
“圆圆……”
秦昼屈膝俯身,看着自己眼前张着嘴巴仰头喘息,瞳孔有些散开,似失了神思的少年,忍不住低笑一声,道:“回神,公主。”
沈缘喘着气看向他,只觉得舌尖被这人含得早已经没了知觉,阵阵发麻,少年未开口泪先落,眼角处滚下水珠,顺着太阳穴慢慢浸入柔软的发内。
“怎么哭了?”
秦昼屈指拭去他眼角的湿润,可一待离手,另一串珍珠又随之落了下来,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一般,少年无声的流泪逐渐化作小声的抽泣,眼睛已经是一片淡淡红色。
“亲一亲也哭?”秦昼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忍不住将少年的肩膀托起来,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沈缘后背,道:“好了好了,哥哥对不起你,我太凶了是不是?”
沈缘没应声,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想离开他的怀抱,下一刻秦昼却握住了他的手腕紧锁在掌心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凭什么?”
“什么?”秦昼没听清他的声音,将耳朵稍稍凑近了一点儿。
沈缘声音有些哑:“你凭什么随便亲我?”
“男朋友不能亲你吗?”秦昼捧起他的脸,道:“圆圆看看我是谁。”
沈缘抬了下眼睛,又很快低下头,念出两个含糊的字来:“秦昼。”
现实和只连着一根网线的语音通话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自己的名字从沈缘嘴里说出来,叫秦昼心中泛起一阵痒意,心脏莫名地跳得更厉害了一些。
秦昼搓了下他的眼角:“叫哥哥。”
沈缘沉默一瞬,出口的两个字带着一些不明不白的恼怒:“……哥哥。”
“叫秦昼哥哥。”秦昼继续道。
得寸进尺,有完没完?
沈缘一把推开他就要从秦昼怀里挣脱出去,却全身无力地再次被扯回男人臂膀间,秦昼低头咬了咬他的耳尖,成功将少年的耳朵咬出了一个有些泛白的印子:“又想跑哪里去?”
沈缘反驳道:“我没跑。”
秦昼低哼一声:“没跑怎么见了我也不认?那天早上要早知道那个人是你,我就抱着你过马路了……又不说话,红灯也不知道看,要不是哥哥正好在旁边拽了你一下,你是不是要直接那么穿过去?”
“我不是傻子。”沈缘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圆形网内,话语间从内向外散发着被亲烦了的不爽。
秦昼原本以为沈缘会是一只毛茸茸的乖巧小猫,可真正在现实中碰到了,才发觉少年清冽音色如此明显,完全不像电话里那么软软糯糯,被连续深吻了几次脸上的不耐简直化为了实质……原来是一只炸毛小猫。
“没说你是傻子,”秦昼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继续问道:“那天晚上是你把我删了,还是你那个亲哥哥?嗯?”
“……”
见沈缘没答,他追问道:“是你哥,对吧?”
秦昼的声音几乎已经放到最轻柔的程度,原本就算对他有些恐惧的人也该要放松了,可沈缘就是从他的嗓音里听出来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他像是强行压着这口没抒发出来的气,伪装成为一个温温柔柔的人,在这里套他的话。
沈缘含糊地“嗯”了一声。
秦昼托着他的下巴亲了亲少年嘴唇:“后来呢?怎么不把我加回去?是你哥不让你加,还是你见了哥哥不喜欢,所以想分手了?”
没等沈缘想好要怎么说,面前男人忽然将他抱到旁边,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彼此的瞳孔颜色都看得清晰,秦昼微微俯下肩头,在沈缘的面前矮下身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哥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沈缘摇了摇头。
秦昼一愣:“不是?”
沈缘道:“没有不喜欢。”
秦昼:“那就是喜欢?既然喜欢,你那天见到我躲什么?连名字都骗我?”
沈缘沉默了一下,转而道:“我哥他已经把钱还你了,所以……”
“……”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凝重,秦昼脸色没变,连一个动作都没有,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可压在沙发上的手却紧紧地握了起来,仿佛重重冰霜直垂而下,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沈缘不用听系统播报,秦昼的黑化值包上升的。
“圆圆。”
秦昼慢慢靠近他,沈缘下意识想要往后躲,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一双手臂圈过来,把少年完全拢入怀中,低沉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对不起,是我给你的钱不够多。”
七万多块钱很容易就能补平。
但普通人拿不出来七百万。
秦昼抱着他闭了闭眼睛:“哥哥刚刚吓到你了,是不是?”
“给你道歉,圆圆公主。”
沈缘的脸贴在了秦昼胸口处,宽阔的臂膀遮住了他的眼睛,少年伸手扒拉了一下,却猛然摸到一手黏腻湿润,他抬眼望过去,看见了秦昼右臂上一道可怖伤口,从手肘处横穿而下。
“你……!”他愣了一下,见秦昼也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男人神色冷静地把蹭上来的袖口拉下去,声音平淡道:“没事,应该是逢的线裂了。”
“你坐好,哥哥拿湿纸巾来,给你擦擦手。”
秦昼从休息室的抽屉里摸了张湿纸巾出来,抬起少年的手腕,将他每一寸指缝擦得干干净净,细致又温柔,其中夹带着一丝丝怪异,他似乎从没做过这样伺候人的事,动作间略有些生疏。
“怎么了这是?”
秦昼搓了搓他的手腕,少年皮肤又白皙又单薄,手指一搓便摸出一道红印子,可底下那层被搓出来的细小微不可见的小红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沈缘随口胡扯:“气血不足。”
秦昼握着他的手腕看了一会儿:“哥哥给你找营养师补一补,”
他把湿纸巾扔到垃圾桶里,随后站起来一把将沈缘抱进怀里,轻巧地像是搂着一团软软的棉花:“还要不要princess?”
秦昼表现出来越是这么温温柔柔的,沈缘越是觉得诡异无比,像是恶鬼画皮,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嘴上却撒娇道:“要,哥哥。”
秦昼笑了一声:“这会儿怎么又撒娇了?叫秦昼哥哥。”
“秦昼哥哥。”
男人满意地眯起眼睛,他紧了紧手臂,道:“走,带你去内厅里,那边林星承在,有什么需要的想吃的东西,就和他要。”
“哥哥去把你想要的princess赢过来给你玩。”
……
……
付灼收了灯从车上下来,对着那边站着的人抬了抬手,道:“4号车没问题,动力装置安全,刹车片完整,装置齐备,可以上赛道了。”
对面的人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付灼轻轻点头朝5号车走过去,这场比赛几乎是全资本家阵营,个个都是京都扎根了数年的家族少爷,付灼深知关晟川找他来没好意,于是只闷头做事,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麻烦,先检查我的。”
一道黑影落在他的面前,付灼关了警示灯朝来人看去,男人抱臂站在他的面前,一身极简装扮却隐隐有种不羁的氛围感,说出口的话似乎带着冰碴子。
付灼轻轻皱眉,道:“都一样。”
“都会检查到的。”
秦昼笑了笑:“既然都一样先检查我的不行吗?我特别着急,男朋友很想要奖牌,刚才快委屈哭了,所以麻烦你,先检查我的车。”
付灼对他口中的爱情不感兴趣,他站起来:“可以,几号?”
秦昼转身指了指“8号。”
“行,稍等。”付灼拿起工具走向后面。
秦昼看着他的背影,眉尖蹙起,这人表现得这么冷漠,像个冰块一样,平时都不晓得怎么养沈缘的,气血不足都不知道给弟弟补一补,拿哪门子的乔控制欲那么强?
他要不是圆圆的哥哥……
对于付灼来说,先检查哪台车都不要紧,他只想好好地把这个工作尽快完成,拿到那份钱然后争取凑一凑,把小圆的手术费凑够了,如果正好有合适的配型,做完手术再养五六年,他的病就能完全好。
付灼检查着刹车片,一道声音从他旁边传过来:“哎呦,你居然早就来了?我都没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差点儿认不出你了。”
付灼分出去眼神看了来人一眼:“关老板。”又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检查工作,完全不在意这人嘴里阴阳怪气的话语。
关晟川冷哼一声:“叫这么生疏啊?”
付灼声音平淡:“应该的。”
关晟川看着他手里的动作笑了笑:“前几年我开什么赛事也都叫过你,再好的技术工顶天了也比不过你啊,开那么高工资都不赏脸,非要在一个三线市里窝着,怎么偏偏今年就来了?”
“缺钱了?付灼选手?”
付灼没应声,手指间的动作顿了顿。
“不理我。”关晟川靠在一旁,低头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更习惯杀人犯这个称呼?”——
第64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15
关晟川的言辞尖锐刺耳, 像一把利剑强行横过来,他屈腿靠在车子旁边,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带着嘲讽意味的语调中充满了戏谑:“付灼啊,见到我这个老朋友, 也不知道要好好打声招呼吗?好歹我没对你落井下石呢,看看这个。”
他屈指敲了敲赛车表皮层,笑道:“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五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答应我要来呢,对不起,开价低了,你要是真缺钱,待会儿陪我玩一把, 我给你翻三倍, 怎么样?”
付灼低头将手里的工具收好, 只道:“玩不了, 五年没碰了手生, 关老板有兴趣多玩几圈, 我就不奉陪了。”
“……”
周围的气压一下子低下去,沉在两人之间, 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浓重的火药味, 付灼神色淡淡, 似乎并没有被这件事惊扰, 他收了工具稍微直起身子来, 低着头又大略将这台车的外形设施看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问题。
“8号车, 检查结束,没有问题。”
关晟川的脸色沉了沉,双拳紧了紧,时隔五年付灼当年的轻狂早已经磨损成灰,如今那些年蝉联冠军的草根天才终究落回了泥里,可他却依旧感觉被付灼这样的态度生生再次压了一头,曾经那个叫嚣着要追赶付灼将他踩在脚底的人,现在却依旧没能触摸到他的屈辱。
“付灼!”
付灼抬起眼睛看着他:“关老板什么吩咐?”
关晟川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不管怎样,杀人犯就是杀人犯,你曾经的成绩早就作废了,我记得光赔钱你赔了多少,啊?小一千万是吧?”
“全部身家都赔进去了吧?”
付灼平淡回望:“八百多万,怎么?”
“八百多万说得这么轻松,你现在身上能拿出来八十万,就不会来我这里了。”关晟川冷笑一声:“我听说你带了个弟弟过来,高中生是吧?我还没见过,不如等会儿比完赛,让我们两个认识认识?”
付灼眉间轻蹙:“不方便。”
关晟川轻哼一声:“怎么不方便?你不是缺钱吗?叫你弟弟单独陪我聊会儿天,一百万我立刻打你卡上,我了解了解你这几年的情况,你既然不愿意跟我叙旧,我问问你那个弟弟还不行吗?”
“关晟川。”付灼压低声音,音色里带着警告。
“想怎么选?你要么答应上场玩一把,要么……”关晟川靠近他的耳朵,低声笑道:“要么,我玩玩你弟弟……”
“砰——”
一声碰撞巨响扬起沙尘,付灼一把将关晟川反手按在赛车上,手里的螺丝刀只差两寸就能扎进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他手指间发着颤,小臂的肌肉微微抖动着,连牙根都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付灼咬紧了牙,声音里带着冰冷寒意:“关晟川……”
关晟川瞳孔紧缩,看着那根螺丝刀越来越近:“你想干什么?!”
付灼靠近他,低声道:“关老板,我是杀人犯,要钱不要命的,五年前我能把他打成半身不遂,今天我就能把你的眼珠子戳瞎。”
当年付灼曾是草根出身,横空出世超越所有职业人员的天才,男人年少成名,总免不了轻狂桀骜,因此招惹了不少人,引来了无数人的嫉恨。
某次联赛中付灼以极其过人的优势拿到冠军,也曾孤高自傲口出狂言,一身年少意气风发,却未曾想第二次赛事中,他的刹车片出了问题,车子狠狠地翻在了赛道外的草地上,破损的铁皮将他的小腿压断,骨头折出了皮肉之外,触目惊心。
那场事故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可惜付灼命大,车子几乎报废,但他仅仅是小腿骨折,他当然知道是谁最有可能买通检查技工,于是付灼一时冲动,拖着裸露着带血骨头的小腿,把那个人从领奖台上拽了下来,几拳下去把人打成了重伤。
付灼以“故意伤害罪”被提起公诉,法院考虑到那人收买检查技工,更换他的刹车片此事有错在先,最终判决了两年缓刑,附加一百万罚金。
这件事是付灼落魄的开始。
因为犯罪,他被取消了所有赛事成绩,终身禁止从事该职业,曾经获得的荣誉毁于一旦,年少轻狂慢慢磨灭,化作一地冷灰,付灼赔尽了全部身家,辗转去到了平岚市。
付灼不后悔,一点儿也不。
如果没有这件事,他就不会遇见沈缘。
关晟川恐惧得瞳孔发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你这么大反应,戳到你软肋了?那个弟弟?”
“就算我想玩他,你还真敢对我动手不成?”
“试试。”付灼声音冷淡,手上的螺丝刀下沉一寸,冰凉的端部几乎已经触碰到关晟川的眼球:“你敢碰我弟弟,我就弄死你。”
关晟川牙齿发抖,在嘴里碰撞出刺耳的声音,他原本还能凭着一身骨气在付灼的面前强撑着,可当这根螺丝刀真正要落下来,他还是忍不住闭了眼睛。
“哎,那边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远处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连忙跑过来询问,付灼手指一翻顺势将螺丝刀收回袖口中,面不改色地俯身把工具箱盖子合上,对着来人平淡道:“没事,关老板眼睛不舒服,我帮他看了看。”
男人神色冷静:“马上要比赛了,麻烦你带他去滴个眼药水,我还忙着检查下一台车,不太能走开。”
来人连连点头应声,付灼转身就走,身后关晟川却脚腕一软,大汗淋漓地跌在了地上。
秦昼小臂上的伤口裂得有些厉害,血水已经染透了黑色衬衫,他在付灼去检查自己的车子前又回了趟厅内,叫随行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用绷带包扎了才又重新下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冲突。
“开赛这么早……”秦昼一边捏着手臂回到等候区,一面又忍不住低声骂道:“哪个狗东西安排的时间……”
都来不及去内厅里再亲亲他的小男朋友。
……
坐在内厅沙发上低头认真喝酸奶,忽然收到男主黑化值上升了一点的沈缘:“?”
搞什么啊?
网恋莫名其妙的奔现很突然,男主这个黑化值涨得也很没规律,沈缘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剧情偏移点就偏移点吧,当务之急是把秦昼的黑化值降下去,他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一大半了。
这沙发稍微有点高,少年坐在沙发上,脚尖几乎无法触碰到地面,被林星承拿来的毛绒兔子拖鞋挂在他的脚尖欲掉不掉,白兔子耳朵却向下垂在了地面上,沈缘咬着酸奶吸管低头拿着手机无聊地开始玩消消乐。
“哎,那个谁……”林星承合上笔记本站起来指了指他,一时没想起来少年的名字,只记得秦昼不停地嘱咐他时喊的那几句圆圆,但这个明显是小情侣之间的爱称,难道他能跟着这么叫吗?
“沈缘。”少年抬起眼睛提醒道。
林星承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沈缘,我临时有点儿事儿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提前给你安排。”
沈缘松开咬着的吸管,轻声道:“没有。”
少年眉眼间略带些冷色,声音却轻轻软软的惹人喜爱,粉白色卫衣穿在身上只显身姿清瘦,即使坐在那里脊背也是挺直的,没有丝毫惰怠的味道。
“哎呀,不行。”
林星承稍微回了回神,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又重复道:“不行不行,要是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万一出了什么事,秦二少得发大疯……这样。”
“我找朋友来照顾着你,怎么样?”
林星承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人选:“我一会儿叫关斯言来这边,你不用理他,他那个人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要是见你不说话故意来闹你,你尽管扇他就行。”
“啊……”
真的可以吗?
他这算不算是又被人转手照顾了?
事实证明,林星承的话丝毫没有夸大,甚至有含蓄的成分,沈缘喝完酸奶,只坐在沙发上玩了一把消消乐,看见通关的图标后,正准备要起来把酸奶盒子扔到垃圾桶里,一只手从他头顶横空探过来,给他点开了下一关。
沈缘:“……”
关斯言低头站在少年身后:“怎么不继续玩了?”
沈缘皱起眉头:“我要去扔垃圾。”
关斯言一手将他手里的酸奶盒拿到手上,随手一抛,酸奶盒子准确落入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中,男人轻笑一声:“扔个垃圾还要下去跑那么远,秦二少居然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子,这么大了还玩消消乐……幼不幼稚?”
沈缘神色间已经有些不虞:“秦昼哥哥喜欢我关你什么事?你离我远点。”
“哦——”关斯言恶意地拖长了声音:“秦昼哥哥,叫得真好听。”
“你也叫我一声斯言哥哥试试?”
沈缘闷头被迫继续玩下一关,闻言心头涌上来阵阵恶寒,他撑着手坐到沙发最边上,离这个人远了一些,岂料关斯言却轻松翻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我有那么可怕吗?怎么还躲我?”
沈缘没有回话,只是低垂着眼眸,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关小游戏上,关斯言靠在一边观察着他的动作,眼睛微微眯起来,少年指节细瘦青葱似玉,食指在屏幕上滑动时落下的影子都叫人感叹,真的漂亮极了。
“嗯……”关斯言坐近了一点儿,盯着他白皙无暇的侧脸,心中忽然有些意动起来:“我说你啊……有没有考虑过再谈一个男朋友?”
沈缘的睫毛跳了跳,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了头,黑色影子慢慢压下来,关斯言的脸停留在距离他几寸远的地方:“怎么样?你先考虑考虑?秦昼那个脾气你以后指定受不了的。”
“我当三也行。”
沈缘:“……”
哥们儿,你是四——
我没忘了关斯言哈哈哈哈,他真的很抽象
第65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16
“怎么样?考虑一下?”
关斯言的脸慢慢靠近, 带着戏谑笑意的瞳孔里倒映着沈缘的影子,那张唇启启合合说着骇人的话,刹那间机乎就要触碰到少年微微张开的嘴唇, 却始终差着一寸微妙的距离:“我给你做地下情人,等什么时候秦昼的脾气你受不了了, 就到我那里去……我脾气好,从来不和别人生气。”
“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又不熟……”
沈缘下意识想要往后躲一躲, 关斯言却反手一把按住了他的后脖颈,这道力有些突然,沈缘一个踉跄撞进了他的胸口间,将鼻尖撞出了酸痛的感觉,忍不住低低呼喊了一声。
少年眼珠表面泛起一层生理性泪水,像是海底的小美人鱼噙着白亮亮的珍珠, 沈缘薄唇微微张开, 喉咙里抑制不住般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细小声音, 关斯言瞧着他, 嗓音有些低沉:“不熟吗?”
“不熟, 你再这样我就……喂!”
沈缘垂眸抬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面前男人却像钢水浇灌的柱子一样在原处纹丝不动,甚至更加靠近了些, 关斯言的手按住他的后脑, 两个人的嘴唇之间再无缝隙, 却只是轻轻挨着, 沈缘退无可退, 眼睁睁看着关斯言靠近。
关斯言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 嘴唇忽然顺着沈缘的脸部中央上移, 在他鼻尖处轻轻吻了一下,又挪到了少年眼睫下方,湿润的灰色睫羽有些稍微弯曲的弧度,如果凑近了看不大明显,后半部分的睫毛却直直地垂下,在少年眼睑下方落下一片阴影。
“你!”
沈缘彻底愣住了,再恢复光明的时候,他原本就已经被眼泪打湿的睫毛如今惨状更甚,变成了湿漉漉的一片——谁家好人舔别人的眼睛啊!
关斯言这个人……他的脑子构造为什么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呢?沈缘不想直接骂他是神经病,可但凡是个正常人在这里,就算是对他一见钟情了或者已经猜出来他就是网恋对象,也没有人抢着要当小三吧?
他不仅想当,他还很跃跃欲试。
他不仅跃跃欲试,沈缘甚至有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假如他直接开口说“对不起哥,你来晚了我有小三你只能当小四了”,关斯言可能最多琢磨一下小三和小四有什么区别,然后继续跃跃欲试。
“……”
沈缘眼睫湿漉漉的眸间一片恍惚,他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开口说话,甚至连一时的反抗都忘了,只能任由关斯言的嘴唇轻轻磨着他方才撞疼了的鼻尖。
就在这个时候,关斯言的唇重新落回下方,男人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少年形状漂亮的唇珠,将沈缘的嘴唇也沾得湿漉漉的:“……这下熟了,是不是?”
沈缘神色一顿,对着他的脸就猛扇了一巴掌,或许他也没想到林星承临走的时候嘱咐的那句话居然能用上,面对关斯言这样的人,真的很容易叫人想把他扇飞。
“混蛋!你凭什么舔我!”
关斯言被打得别过了脸,沈缘的力气不大,但突如其来一个耳光还是叫人有些措手不及,男人左颊处泛起淡淡的红肿颜色,他轻轻“嘶”了一声,咬了咬嘴里被磕到的那块肉,忍不住轻笑出声:“看起来你脾气也不太好啊……”
“小圆。”
这样挺好,互补。
沈缘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关斯言道:“我随口猜的,一猜就猜中了,真稀奇。”
未等少年回答,他却又低头笑了一声,嗓音里夹杂着戏弄人的笑意:“刚才那句是骗你的,别信。”
沈缘一时无言,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阵火气,却又像是看着自己教的傻子考零分无能为力一般,没有任何办法去把关斯言这张贱兮兮的嘴堵上。
v20找代骂,急需。
关斯言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是林星承告诉我的,他托我来照顾你……”
那就是还没掉马。
沈缘刚想暗暗松一口气,岂料这口气还没吐出来,面前的男人却忽然搂住了他的腰身,将他用力按在怀里吻上了他的唇,关斯言并不深入,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像逗小猫一样轻轻亲着,末了他道:“不好意思,这句也是骗你的,别信我。”
沈缘:“……”
“你,你等等,别亲我!”
沈缘捂住嘴,声音有些闷,他看着面前的关斯言,正了正神色道:“我知道你……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了?”
关斯言想了想:“没有很早,上次和秦二在一块儿喝醉了出了点事故,后来见到你才猜出来的。”
这太容易猜出来了,没这点儿眼色他早就没法在关家待下去了。
“对不起,第一句是真的。”
沈缘问他:“上次是什么时候?”
关斯言看着他,伸手勾了勾沈缘的下巴:“就是你给我发过膝袜照片的时候,很好看,是你自己买的吗?还有蝴蝶结。”
这么早?
沈缘心里惊了一下,他按捺住心头的震惊,忍不住道:“以前我不懂事才网恋的,只是觉得好玩,现在已经和秦昼哥哥在一起了,所以……我还你钱行不行?”
两个人的战场已经可以预料到有多么激烈了,如果关斯言再加入进来,那岂不是一团糟?到时候就算把他平均分成三份都不好使啊!
“那些算几个钱?你还我也懒得要,你有兴趣不如上街头撒着玩。”关斯言掀起眼皮,道:“我不是说了可以做三?又没打扰你谈正经恋爱,这也不行?”
沈缘默了默:“没有人会……想当三。”
更没人这么积极。
“我想啊,”关斯言语调轻松:“你不用担心出什么问题,秦昼要是发疯,我就说是我勾引的你。”
沈缘无话可说。
关斯言等了一会儿,问他:“小圆不说话是答应了?既然答应了,是不是可以叫我一声斯言哥哥了?”
沈缘摇了摇头:“不叫。”
关斯言靠近他,轻声道:“你叫一声,哥哥给你买漂亮裙子穿,你不是最喜欢穿裙子了吗?”
……这到底是在奖励谁?
……
……
沈缘摆脱似乎抽风的关斯言后便立刻从门口跑了出去,这座观赏厅大约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层层都安装的巨大的落地窗,通过透明玻璃窗往下看,可以很容易看到赛场的即时情况,每一层还附带有现场大屏转播,现在比赛似乎已经开始,大厅里的人聚精会神地关注着赛况,没人注意到悄悄跑出去的少年。
沈缘按下1F,顺着电梯下去,刚刚只小跑了几步便有些累得气喘吁吁,心脏砰砰地跳起来,忍不住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他这个病的确是这样的,经常会气短感到乏力,皮下出血这些都算是家常便饭,再严重一点就是高热惊厥,甚至犯了急症死得突然的情况,世界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如果不是付灼每天看着他吃药,说不定他现在连床都不能起,要是哪天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小圆。”
沈缘歇够了抬脚准备继续走,却不料前方一只手猛然将他扯进了怀里紧紧搂住,男人隐含担忧的声音响在头顶:“这么急干什么?累成这样。”
沈缘眼睛亮了一亮,他仰起头:“付灼哥!”
付灼把工具箱搁下去转手将少年抱起来搂在怀里:“哥不是让你在上面等着吗?怎么这么着急就下来了?”
沈缘窝进他怀里缩着脑袋道:“我想下来找付灼哥,上面太闷了,没有好玩的,哥明明说一会儿就回来,可是我等好久了……”
付灼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声音轻柔地哄他:“对不起,哥去久了,小圆原谅我好不好?”
他问:“要不要去现场看看赛车?”
沈缘心跳停了一拍,比赛现场秦昼在那里,一会儿关斯言说不定也会去,要是让他们三个人同时遇到,那还得了?且不说他能不能招架得过来,光是这仨人凑一块,都会让人觉得是犯罪现场。
“我不想看。”沈缘贴紧了他的胸口,声音软下去撒娇道:“我想哥陪我就好了,我们去场外散散步好不好?哥好久都没叫我一起散步了,我还想去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和哥坐一起的那种……还有还有,去年冬天哥给我买的红薯,我也想吃。”
付灼忍不住笑了一声:“小圆怎么忽然想到去年了?”
那个时候沈缘刚被他捡回家里没一个月,尚还有些胆怯地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少年在他外出工作时搜索网上的教程想要做一顿饭,当天晚上付灼回到家,却只看见碎了一地的玻璃,和已经烧穿了的锅。
当时已经很晚了,附近的门店都已经在风雪中锁紧了大门,付灼将少年按在椅子上收拾好一切,等沈缘凑过来小声跟他道歉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少年晚饭还没吃。
于是他将沈缘裹成了一个圆球,带着他走出了家门,绒线的帽子紧紧盖住了沈缘有些泛红的耳尖,付灼拉着他的手踩着硬雪,只听他低声抱怨:“付灼哥,我看不到自己的脚……”
街上空空荡荡,付灼寻找许久也只看见了一个卖红薯的摊子,他停下来挑了一只胖圆的红薯,老板用塑料袋装起来递给他,滚烫的红薯心将他的手心烧成红色,付灼蹲在路边,看着面前少年就着他的手咬了小小一口,含在嘴里嘟囔着说好甜时,却再烫也不舍得松手。
那时候真好。
除了没钱,一切都好。
付灼回想起去年初遇沈缘时他的模样,再对比现在晴朗小少年,心中也不禁升起一阵“终于把自家孩子养好了的”欣喜,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沈缘穿上,像一年前大雪漫漫时那样裹住他,道:“小圆,哥带你去玩一天。”
对比京都这个顶尖繁华的都市,平岚市显然有些寒酸,沈缘在网络上见过的东西不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真正的百都之首绮丽辉煌的样子。
两个人在外吃了午饭,又去了游乐园玩了好几个小时,沈缘的身体状况不支持他玩那些刺激的游戏,最多只能在底下看着比他小的孩子在海盗船上吱哇乱叫,羡慕是一回事,但沈缘在摩天轮旋转木马或者漂流小船上看风景也很开心。
付灼再接到通知要回去做例行检查的时候,几乎已经临近夜晚,少年蹭在他怀里轻轻闭着眼睛哼哼唧唧,整个人完全是一副恍惚的状态,发丝上还系着一只亮晶晶飘起来的透明气球。
刚才回来的时候,付灼看见路边有人在卖那种小孩子喜欢的发光气球,便上前去买,却未曾料到就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沈缘被一个调酒师搭讪,意外喝了一小杯浓度不高的酒,所幸后续观察没出什么事,也没发热发病,只是醉了一些。
“哥要去继续工作了,小圆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待会儿哥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付灼低头搓了搓少年有些泛红的脸,温声嘱咐着他。
“付灼哥……”沈缘开口时有些含糊,他抱住面前的人努力踮起脚尖仰头:“抱一下……要哥抱抱我……”
付灼依言将他抱了一会儿,看那边发过来消息在催,实在是有些来不及,便狠心将他搁在了椅子上:“小圆乖乖的。”
沈缘拽住他的袖子:“还要哥亲亲……”
“好,亲一亲。”付灼低头在他唇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见少年眸子恍恍惚惚含着水光,忍不住低笑一声:“……回去了再亲,乖啊。”
他又哄了哄沈缘,站起身来转头欲要离开。
“叮。”
一只丝绸带子的金色带西方古典花纹的金奖牌在地面上打了个转儿,清脆一声坠到他的脚边,前方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略微昏暗的环境里响起,如同地狱中恶鬼吐露怒火。
“亲哥哥?”
“亲嘴的亲哥哥?”——
打起来打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66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17
天色已经有些晚, 窗外的霞云渐渐暗下去,透过窗子只有一片惨淡的路灯灯光照射进来,半憩在椅子上的少年仰头扯着付灼的袖子, 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明明坐在一个较为隐蔽的昏暗位置, 头顶上挂着的那只透明发光气球却轻易反衬出了沈缘双颊边的淡淡靡红。
秦昼还没能来得及换下那身比赛时穿的职业衣裳,黑白相间的衣服臂膀处贴着颜色鲜亮的金属袖标,他的瞳孔似是被袖标反射出来的光线直直照入了眼睛里, 几乎在黑暗中紧紧缩起,衬得眼珠下那片白色更加明显。
那块princess奖牌落地,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如同金属间击打的刺耳余音:“可以亲嘴的亲哥哥?”
他简直把“来者不善”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付灼下意识将扯着他袖子不松手的沈缘护在身后遮掩住,眼睛看向前方的不速之客:“与你无关, 秦先生。”
昏暗的环境太容易激发情绪, 秦昼站在较亮处, 却通过沈缘发上系的那只气球中的光, 完完整整地看清楚了两人之间所有的动作。
少年似乎有些不清醒, 脸上那抹霞红颜色彰显着他的醉意, 或许……在他开着车在赛道上飞驰,对那只princess奖牌势在必得的时候, 或许在他即将冲线的那一刻, 在他已经想好要以什么样的方式, 用这枚奖牌来哄他心爱的少年的那一刻, 沈缘正喝醉了酒, 与他人激烈拥吻。
再深入的, 他不敢想了。
秦昼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强行压抑着心头升起来的那阵不由他所控的怒火:“……他是我的男朋友。”
“你说与我无关?”
付灼背手握着身后少年单薄手腕,将他的手指拢在自己袖中,闻言眼睫微微沉了一下,他问:“哪个?”
秦昼微愣一瞬:“你什么意思?”
付灼站在暗处,声音听不出起伏:“天蝎座?”
秦昼没说话,他下颌线条紧紧缩起,在昏暗之中拉成一条锋利直线,握起拳的指节发出了阵阵细微声音,如浪潮般的怒气渐渐将整颗心脏填满,愈发不能控制……
“七万八千四,我已经把小圆欠你的钱转还回去了。”付灼抬起眼睛,声音略微沉下去:“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秦昼上前两步,与他同样站在了较为昏暗的地方,两双不同的眼眸对视着,在黑暗中划出狠厉的刀光剑影,两人身高相差无几,逐渐成对峙姿态。
付灼道:“我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秦昼的脸色黑沉沉的几乎成了墨池,他压着喉咙里的愤怒,冷声开口问道:“你三我三?”
付灼道:“你。”
秦昼咬紧了牙根,脸部的肌肉有些微微抖动,他压低了声音,道:“开个价,给我让位置,你滚蛋。”
“不可能。”身后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钻进了他袖口深处,沈缘迷迷糊糊地斜在椅子上,只觉得耳边吵吵嚷嚷的叫人厌烦,于是将脑袋也凑近了付灼的手,嘴里又嘟囔了几个听不清的字眼。
秦昼冷笑一声:“你叫我离他远点,这么有自信他会选你,怎么不叫他自己来跟我说?让开,我亲自和沈缘聊。”
“他喝醉了,不方便。”付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将身后的少年遮得更严实了一些,只余沈缘半寸衣角还露在外面,他好似已经换过了衣服,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咖色的薄绒外套,里面的白色内衬袖口带着透明的小花边。
少年似乎开口说了什么话,秦昼距离他稍远一些,没有听清,在近处的付灼却回身屈膝低下了头,一手捂住了少年泛红的耳尖,低声哄道:“没事没事,别怕。”
“哥给你捂住耳朵,吵不到的。”
“砰——”
秦昼脑子里那根拉紧的弦彻底绷断,伴随着一声沉闷重击,空气中仿佛生出了一道无形的裂痕,带着狠厉气息的血腥味在这处隐蔽空间内慢慢散开。
付灼正屈身摸着少年脸颊,轻声哄着他睡觉,一时躲避不及,被秦昼挥拳打在了侧脸处,嗡嗡的耳鸣声直冲大脑,他用力压了压自己的耳朵,那阵直痛神经的疼痛却始终挥之不去。
秦昼已经丧失了身为一个人的理智,他只看见自己喜欢的少年正在别人的怀抱中撒娇,如此刺眼,扎得他心里头千疮百孔地流出冷透了的血水:“让沈缘跟我聊。”
付灼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他一手接住秦昼打过来的第二拳,反手向侧边用力将他的拳头挥到一边,付灼的脾气虽然在这五年之内早已经消磨了不少,但这并不代表他五年前徒手把人打成重伤的事情不会再现。
秦昼小臂伤口处刚逢好的线再次因肌肉膨胀起来而彻底绷开,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节滴滴落下来,染脏了一小片地板:“你凭什么代表他?你姓付他姓沈,我早该知道你们不是亲生兄弟……真好笑,他那么说我就信了,我也是蠢货。”
付灼:“你知道就好。”
秦昼的眸色沉了沉:“你还真觉得沈缘是喜欢你吗?”
“……”
“你趁早腾位置,当三我认了,可沈缘要是真喜欢你,又怎么可能在我怀里乖乖地叫我亲他,他要是真他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让我这个三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他是喜欢你?”
付灼平稳的情绪终究被打破,黑暗中的炸药接触到了那星火花,在空气中炸开烟尘,他的下颌线紧紧绷起,微微仰头反问道:“我们睡过,很多次。”
“秦二少觉得呢?”
秦昼脸色一变,当即狠狠一拳袭过去,付灼正面迎击,将他这一拳接下,猛然一个回旋松开背后沈缘的手指,将战场转移到几步之外,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如同暴怒的狮子一般冲着要命去似的用锋利的爪子击打对方。
沈缘被这接连几声巨响惊醒,少年酒意未消,眼前尚还有些模糊,却清晰地意识到了这场争斗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起,他扶着一旁的把手站起来,连忙劝阻道:“别打了,别打了!”
“都住手!”
见两人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扭打,沈缘迫于无奈之下只能赶紧跑上前去,这个距离太近,一个不注意说不定谁的拳头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付灼神色顿了顿率先停手,他将沈缘拉进怀里,抬起头与同样满脸血迹的秦昼对视。
“你还想怎么样?”
秦昼嗤笑一声:“不怎么样,打死一个算一个,谁赢了谁拿话语权。”
沈缘梗得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他挣脱开付灼的手,上前两步看着眼前低低喘着粗气的秦昼,轻声道:“这件事,算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样就说,要么打我一拳也行,我站着不动,别伤害付灼。”
秦昼盯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他想:人与人之间还真是不能比较,要是只有独独一个人在,自己就算小臂的伤口彻底崩裂了,几乎能看得见里面的模糊血肉,他在沈缘的面前都不会喊一声疼,可如今他站在这里,面前是他喜欢的少年在劝解他,不要伤害另一个人,可明明他也是满身淤伤,臂间血流不止。
这番对比下,怎么想都有些可怜。
秦昼扯了扯发疼的嘴角,低声道:“沈缘,我想跟你单独聊。”
沈缘问他:“聊什么?”
秦昼低笑一声:“还能有什么?”
沈缘点点头:“好,我们单独聊一下。”
他话音刚落,秦昼一把扯住了他的手就要转身,岂料付灼此时也伸手拉住了他,沈缘如今成为了一只被两个男人同时牵在手里的鱼,他暗暗心想:不会真要平均分成两半吧?
秦昼的目光上移:“付灼,松手。”
付灼不理会他,只是看向沈缘轻声道:“哥等你回来。”
……
……
秦昼的力气实在是有些大,步子又快,每一声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叫沈缘心惊肉跳,他被扯得手腕有些疼,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前方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屈身将他完全抱了起来。
“喂!你……秦昼!”
“松开我!”
秦昼一言不发将他抱紧,少年看起来清瘦无比,抱起来也没多少分量,似乎只是一些必要的骨头交接在一起所形成的一副傀儡架,以前总觉得他又软又甜,脸颊上白皙的肉都是嫩嫩的,如今再真正抱在怀里,反而觉得轻飘飘的毫无实感。
抓不住,松不开。
他单手搂着怀里不停挣扎的少年,用另一只手打开了面前的门反手锁上,“咔哒”一声清脆,秦昼的心脏忽然随之跳动了一下,他将怀里的人稳稳搁到床上,随及拉了椅子来坐到他的对面。
沈缘摸着底下软乎乎的床垫,有些紧张般问道:“这是哪里?”
“我的房间。”秦昼笑了一声,道:“我锁门了。”
“你想干什么……?”
沈缘心头轻轻跳了一下,阵阵恐慌如乌云笼罩,眼前的秦昼和平日那个轻轻地叫他“圆圆”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除去他身上衣服的褶皱和满手血污,甚至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但就是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像是感觉不到自己手臂间的伤口早已经裂得不成样子,逢好的线断成一段一段,从血肉里裸露出来,满手黏腻的血已经干涸大半,秦昼微微俯身靠近他,深色瞳孔之中倒映着少年清丽影子:“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沈缘一愣:“什么?”
少年话语尾音还没落地,一双带血的手忽然捧住他的脸吻了上来,夹杂着灼热怒火和血腥疯狂的气息席卷而来,沈缘的舌尖被男人含入口中疯狂,少年唇齿被迫打开,几乎是片刻间,嘴唇便被啃咬出了肿意。
“秦……秦昼!放开我!”
秦昼挪开脸时两人唇角处蔓延出一道晶亮白丝,少年跌倒在床榻间轻轻喘息着,脸颊间泛起更深的红色,他唇间微微肿起,带着晶莹的湿润颜色,更显面容白皙无暇。
“我也能让你舒服。”秦昼捧着他的脸,声音低沉:“等你试过我,再做选择。”
带着薄茧的手指触摸到沈缘腰间皮肤,少年浑身一颤,两只手却被秦昼紧紧捏在了一起,不许他反抗(此处细节已删,放我出去)
三分钟的拥吻如同三个世纪那般煎熬无比,沈缘仰头紧咬住唇,眼珠微微颤动着,末了潮水涌上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那翻浪之下,少年张开嘴唇,不停地断断续续喘着气。
秦昼复又凑上来亲了亲他:“别怕,别怕,哥哥慢一点来。”
“啪。”
沈缘挣脱了束缚,反手狠狠扇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一个不觉得解气,又再次打上去另一个,两个巴掌的反作用力将他的手心震得微微发麻,秦昼侧着脸,好长时间没开口说话。
“滚!你滚!不许碰我!”
秦昼握住少年即将要踹到他胸口间的那只脚,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声音忍不住低沉下去:“和付灼睡可以,和我不行?”
“我也是你男朋友,我不能碰,是吗?”
但他的确不是沈缘的男朋友,只是他自以为是罢了,放在哪个道德层面上来说,他都只是一个被人唾弃活该被沈缘欺骗活该被他扔掉的三。
活该,真是活该。
被骗就算了,被当作三也认了,秦昼这辈子自认没心甘情愿在谁面前低过头,沈缘是第一个,还是那句话,人和人真是没法比较,一比较就比较出来事儿了,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被人这般对待,如同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居然生出了这样的感觉。
秦昼竭力放软了声音,问他:“圆圆,你选我,还是选他?我不强迫你做了,只问这一句。”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即将要冲出胸膛,自觉跳到沈缘的手里,用刀剖开最深处给他看,灼热的气息慢慢冰冷下去,面前少年没有做出选择,没有开口说话,他坐在床边低眸皱着眉,几乎要闭上眼睛不看他。
“我们完了。”
秦昼留下他最后一份自尊站起身来,刚走出两步,身后却忽然传来巨响。
他回头看去,玻璃制品的水晶琉璃小床头灯“啪嗒”一声坠在地上碎裂,刚刚还扇他巴掌的小少年已经顺着床榻软下身子,跌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圆圆!”——
秦昼上一秒:我们完了
秦昼下一秒:圆圆!(声嘶力竭版)
被锁过一次版
第67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18
秦昼从未感觉世界上有一种痛苦居然离他如此近, 近到如同鱼线在胸腔中把心脏残忍分割,只留下血淋淋的几块烂肉尚在蠕动叫嚣,自与胸腔摩擦处发出几声惨惨哀鸣。
少年跌倒如那盏琉璃圆灯坠地, “咔嚓”一声裂成碎片,他的手臂下枕着房间内铺开的淡灰色地毯, 自口中不断涌出的血迹染脏了那件带小花边的白色内衬,如此对比之下,竟显得沈缘的面容比亮着的白色灯光更加苍白, 瘦弱躯体蜷缩在一起,似乎一眨眼,他便要纵身飞离而去。
“圆圆……沈缘……”秦昼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喉咙里早已经被无尽的恐慌堵塞阻滞,几乎是在沈缘跌倒的后一秒钟,他便已经上前去俯身想要将他横抱起来, 手臂触碰到少年单薄瘦弱腰身, 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而后想要将人拥抱起来时, 他反而像是丧失了所有气力, 整个人发抖如筛糠, 尝试几次才将少年完全拢入怀中, 从沈缘鼻腔和唇齿间不停溢出的血水将他胸口间的布料浸透,无比冰冷的黏腻浓稠触感叫他的体温骤降。
“圆圆……醒一醒, 别睡。”秦昼搂紧了他, 站起身来时大脑一阵恍惚, 脚下踉跄几步, 他将自己的衣服外套覆在了沈缘肩膀上面, 然后迅速转身出门, 凌乱步伐昭示着他的慌乱, 心脏跳动的声音早已掩盖了沈缘微弱的呼吸声。
“别睡,别睡。”
秦昼打开车门,将怀里已经昏厥的人安稳放在了后方座位上,又拿衣服叠起来搁到他的后脑下方临时当做枕头叫他靠着,事发太过突然,这个赛场内虽配备了一些医务人员,可沈缘这样大面积皮肤出血的状况明显不是外伤所致,与其叫他们检查过后再送到医院,不如直接去医院来得方便。
手臂间的伤口裂出缝隙,几乎已经可以看得见底下的脂肪层,秦昼拿车上的绷带随手缠了缠,在末尾处打了个死结,整个过程不过四五秒钟,可就是这么一会儿时间,那层绷带却已经被血浸透。
至少不妨碍开车了。
他一脚油门飞驰而去,面不改色地看着红灯在他的头上迅速扫过,窗外的场景变换迅速,几乎无法定格成画。
秦昼不是个爱开快车的人,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只愿意在凌晨几点钟开车出门吹一吹夜风,想一想他过得稀烂无比的前半生,怀揣着不活就死的心情,重新回家里艰难入睡。
事情的转变来源于他与家里争吵不休再次摔门而去的那天晚上,秦昼在某社交平台发布了他开车停在江边的一张图片,文案是平台自动匹配,这台车是他妈妈留给他遗产的其中一小部分,也是前世沈缘做手术差一些钱时,他想卖掉凑钱的那台。
私信界面弹出陌生人小红点,秦昼靠在江边抽烟,风抽一口他抽一口,到最后风背刺他,火星把他的指尖烧出了燎泡,秦昼鬼使神差地点开那条私信,屏幕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哥哥你是不是很难过?】
有这台车的价值在这里,私信他的人不少,大多来自于附近的一些小网红,秦昼翻看了这条消息所有人的主页,只看见了一些p图很过分的照片,和萌萌颜文字表情的简介。
这人自称叫作圆圆,一个很大众的网络昵称,第一天他与自己聊人生的意义,聊未来聊过去聊理想,这人的认知水平或许并不太高,秦昼有一条没一条地回复着他,只当做消遣。
第二天他开始与自己聊音乐聊艺术,他说到巴赫,说到莫扎特,说到贝多芬,说到艺术与思想互相影响的古典时代。
他的认知太过于浅显,秦昼本应该不再理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圆圆和其他人不一样,就像稻穗地中中万千丰收金黄,他是那其中独树一帜,郁郁葱葱的小树苗。
秦昼封闭许久的心头第一次松动,他以为一见钟情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浅显的东西,但却未曾想到自己隔着一道屏幕,爱上了一个人澄澈可见深处的灵魂,他隐隐期待着下一次交谈。
第三天他说:哥哥要不要看看腿?
……
……
深夜的医院依旧忙碌,秦昼将怀里的人交到医生手上做治疗,他的臂间轻轻一松,却仿佛巨石砸了下来,将他磕得头破血流,恐慌的思绪缠绕在一起打成死结,秦昼站在亮堂堂的走廊外面,心脏随着外头凌乱光线不断跳动。
因酒精和情绪激动所引起的高热,昏厥,皮下出血,甚至会危及生命,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秦昼一直以为沈缘在信息中说自己生病是网络上学习骗钱的一种手段,这种骗局他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去怀疑他罢了,所以沈缘要多少钱他就依言发多少,几千几百这些都是小数目,不到一个月七万多块钱,他随手发过去这些钱,加起来统共也只是寻常家庭半年的生活费用。
可如果他真的生病呢?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如果那些全部都是现实,十九岁的少年无父无母,流离失所,满身病症却依旧坚强着挺了这么多年,每天都在恐惧死亡的临近,他在网络上寻找那些看起来家世不斐的人,以聊天的方法,以拍摄照片引诱的方式来赚取一些治病的钱。
如果是这样,他又有什么错?
错的应该是他。
秦昼握紧了手臂间的伤口,疼痛让他的大脑更加清晰,他回想起沈缘一声不响断掉所有联系的前世,少年最后一通电话的声音他依旧记得,如同从空谷中传上来的余音,绕在他的耳侧不肯消散。
他说:“哥哥,我下周就要去做手术啦!”
秦昼当时因为逃离秦家银行卡被冻结,没有流动资金,所以他自己私下在做一些产业,身上能拿出来的钱确实不多,还要防着秦家那边拿他住过精神病院的凭证,将他的事业搞垮,那时的确有些艰难,但男朋友要钱,他也都分文不差地给了。
秦昼问他:“还差不差钱?”
沈缘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其实还差一些……但我借一下贷款,应该是可以够的,等病好了,再慢慢地还就行了……”
少年声音很轻:“谢谢哥哥的钱,亲亲哥哥。”
这句话将秦昼的心脏彻底戳得软烂,他极其敏感地意识到了沈缘话语中的不同寻常,如果治病只是仅仅需要一些钱,贷款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沈缘病成那样,要是贷款早就贷了,况且他能拿什么做担保?
秦昼问他:“高利贷?”
“不行,圆圆。”秦昼的话语开始有些着急,那时他的卡里仅剩的钱实在不多,全部给沈缘发过去也没能弥补漏洞:“你先还一部分……三天,圆圆等我三天,哥哥保证在你手术之前打过去剩下的。”
沈缘一言不发地将那些有零有整的钱收下,很久之后才轻声道:“谢谢哥哥,做完手术,哥哥来看我吧。”
秦昼笑着答好,始料未及的却是对面的人从此杳无音信,前世他以为是真的,却被林星承告知是一场骗局,现世他自以为看透假象,自以为游刃有余地再次一头栽进去,可这回老天也骗了他一回,或许……只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知晓这其实都是真实的。
被戏弄到无能为力的感觉。
“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走出来看见他,指了指那扇门,问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秦昼回过神来:“我是。”
医生叹了口气不禁嘱咐道:“他这个病不能沾烟酒,一点儿都不能,还有情绪波动不能太严重……平时你做家属的,是哥哥吧?你多注意一些……再者说,他这个病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如果药物稳不住,就要考虑手术。”
“关于这方面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手术费比较贵,用药可以做选择,但大多数价格也不低……你既然是家属,应该知道一个月光是药费有多少钱,按至少三年的药费准备手术费吧。”
秦昼点了点头:“好,谢谢医生。”
他推门进入病房,拉了椅子坐在了床边,少年仰躺在床上气息依旧虚弱,满目都是极其惨淡的苍白,嘴唇处的肿意已消,仅有淡淡微不可查的血色覆盖其上。
“……圆圆。”
秦昼探入被子,握住了少年细嫩的手指,他的手心里一片冰凉,方才或许是化验了血的针孔还留在指尖上,男人低头吻了吻少年苍白脸颊,低声道:“我刚刚在房间里,说的是气话,怎么会想和你结束呢?我最舍不得了……”
明明前世被那般欺骗,他歇斯底里重新成为一个疯子,暴躁到想将一切都毁去,叫家里人再度将他送去治疗,胳膊上无数带血的针眼,秦昼躺在床上时恍恍惚惚,心里却依旧想的是沈缘,到最后他不是接受了秦家对他的定位,而是麻木了,妥协了。
所以天各一方也无所谓,明明是秦家的二少爷,那段时间却活得只像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秦昼拥有的东西并不多,但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他姓秦这个基础上,他想脱离秦家,便会失去一切。
只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事业,也能借一纸凭证完全毁去,可是他现在已经好了,也勉强能作为一个正常人,去保护他的男朋友了。
秦昼低声说:“我已经好了,圆圆不要怕我。”
少年手指动了动,他忽然惊厥一下,似乎在梦中跌下了床,沈缘侧躺着,紧紧抱住秦昼伸入进来的手臂,嘴唇微微开合,秦昼低头去听,却只听清了最后几个字。
“……好疼,哥哥。”
病房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响起,秦昼回头去看,只见面色郁郁沉沉,低低喘着粗气的付灼冷脸站在门口,低声朝着他命令道:“滚出来!”——
第68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19
秦昼抽出自己被沈缘抱在怀里的手臂, 起身将他的被子压紧了些,甫一反手合上病房的门,下一刻一股大力蓦地将他紧压在了冰凉的瓷砖墙壁上, 付灼的手紧握成拳,死死钉他的肩膀, 然后抬腿横顶膝盖,用力踢在他腹间。
“你和小圆说了什么?!”
秦昼忽然遭此重击,脸上肌肉疼得微微抖动了一下, 他齿间紧咬,半晌后才狠狠抽出一口凉气来,沉声道:“我和他说什么,难不成还要事无巨细告诉你?”
付灼紧紧抓住他的领口,万千怒气隐藏在薄薄一层皮肉之下,他靠近了秦昼, 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刺激他了?”
“他在你手里发病我凭什么不能问?!”
秦昼沉默一瞬, 抬眸反问他:“他得的是什么病?”
付灼咬着牙根:“和你没关系, 秦昼。”
“小圆在我身边还好好的, 和你去了以后就发了急症, 我问你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男人嗓音里夹杂着野兽般的愤怒低吼, 在略有些空荡荡的走廊里产生阵阵回音,几乎震得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发颤。
秦昼回头看了眼病房紧闭的门, 他心爱的少年正躺在床上闭着双眸, 扔处于昏迷状态, 可那浅浅的叫人心脏随之跳动的呼吸声, 却似乎只有薄薄一墙之隔。
沈缘是很容易就会被人爱上的类型, 郁郁葱葱的小树苗拂过人温热掌心, 只留下一片模糊悸动, 只要看见他,只要爱上他,那么他这辈子就已经完了。
他早已经完了。
“我问他,”秦昼低声道:“我问他选你还是选我,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和两个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必须要从中做出一个选择吧?”
男人慢慢抬起眼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猜猜他选了谁?”
付灼的瞳孔紧紧缩了一下,他松开面前秦昼的衣领,后退半步沉声道:“我不想知道,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小圆他根本不懂……”
“他懂,”秦昼打断他,声音有些轻:“他已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他懂的。”
“你怎么知道他懂?”付灼唇间微微动了一下,转身道:“你先照顾着小圆,我去缴费。”
秦昼道:“我已经缴过了。”
付灼回头:“多少?我转给你。”
秦昼抹了把唇间溢出的血,低声道:“不用了,我给男朋友交医疗费,不需要还,当然也轮不着你来还。”
付灼站在他面前,压低了声音:“你什么意思?”
秦昼道:“没什么意思。”
付灼的眸子掩在发下:“他选了你吗?”
秦昼指尖颤抖着握住了自己受伤的手臂:“沈缘选不选我,和他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没有关系,只要我活着他也活着,我就不会放弃,他走在我前面我跟着他走,永远不会放手的。”
“付灼,你怕什么呢?”
付灼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齿间紧紧咬着:“难道你认为自己很了解他吗?一个多月能有多少感情?他在网络上骗人也是不得已,我已经还清了他欠你的钱,小圆只是缺钱,他想活下去罢了。”
“偏偏我有,”秦昼沉下声音:“他缺钱但我就是正好有!放弃什么东西得到什么东西这其中孰轻孰重我也可以分得清!就算他和你睡过亲过那又怎样?!”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勾起唇角笑道:“我不在乎。”
秦昼看着他,挑衅道:“将来我也会和圆圆睡很多次,比你还多。”
“砰!”
付灼猛地一拳砸在秦昼身后的墙壁上,阵阵细小烟尘从地面荡起,又无声无息地落下去,男人指节间骨头断裂的声音十分清晰,付灼慢慢收回带血的手:“……你想得美。”
秦昼被这一拳擦过脸庞面不改色,他微微仰起头,道:“不管圆圆是什么病,我都能给他找来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来治疗,就算是绝症,我也能尽最大努力叫他好好活下去……你呢?”
“你能吗付灼?”
付灼心头颤了颤,被焦急汗水浸湿的脊背寸寸发麻,昨晚少年跟随着秦昼离开,他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久到电话铃声响了再断,断了再响无数次,久到双腿麻木没有知觉,昏暗中只有他毫无规律的沉重呼吸声。
小圆小圆。
他在心底默念着少年的小名,直到所有过往温情充斥了心脏,从胸口间即将要满溢出来,即将要漫过万里河山。
付灼想起冬日那场大雪,沈缘在楼下堆雪人被几个附近的小孩子捣乱破坏,他下楼去把那几个熊孩子一个个揪回来,叫他们把沈缘的雪人补好。
他想起那夜暴雨磅礴,窗外电闪雷鸣,少年抱着被子赤脚跑到他睡的沙发旁边缩进他的怀里,又将脑袋埋起来,两个人在雨夜里挤在一张沙发上,两颗心脏都紧紧地碰在了一起。
他想起很多很多,说不尽……
那场隔世经年的大雪,淹没了所有掩藏在心底不肯戳破的情意,手里的风筝线缩紧,割得他满手是血,可付灼抬起头,看见那只风筝在湛蓝天空中自由翱翔着,便悄悄地藏起了带伤的手心。
尘埃在最后一声彻底落下。
秦昼抬手推了他一把,低声道:“但是我能。”
……
……
沈缘这次急症突发得有些严重,那夜病情稳定后又反反复复几次高热惊厥,针头扎进他手背间的血管,冰凉的药液流进来,只让人觉得全身如浸霜寒,凛冬长久不去。
睡梦中的一切惊涛骇浪扑面而来,这日是朗朗晴天,稍许破旧的房外绿草茵茵,偶有几声悦耳蝉鸣,从窗户口缝隙中钻入进来,沈缘坐在房间里的床边上,看着面前的女人跪地伏身在寻找着什么,他开口唤了女人一声:“妈妈……”
女人额头沁着汗水,将一个塑料袋包裹的东西塞入他的手中,那双粗糙的,辛劳无比带着茧子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沈缘听见女人低声嘱咐他:“这些是妈攒下来的钱,你好好收着,下月记得去医院拿药……医生会给你打电话的……有空,有空就多出去转转,交几个好朋友,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说得越来越磕绊,沈缘心中跳了一下,忙把那只塑料袋推给面前的女人:“我……我不要钱,妈妈……我不要。”
“小圆,你乖!”女人眼睛里浑浊无比,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无尽的哽咽:“拿着吧,拿着吧!你乖乖的。”
那只塑料袋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沈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千言万语都堵塞在了心口中无法吐露,少年病痛多时,早已经忘记了真正的阳光是什么味道,那个时候他长久地在医院中奔波来往,苦涩的药味摧毁了他的味觉,往往一餐饭放在他的眼前,他也不晓得是什么味道。
那日天清气朗,阳光正好。
沈缘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默默起身去餐桌上吃饭,妈妈做的温热的鸡蛋汤总带着一点儿甜味,冲淡他口中苦涩,可他拿起勺子放到嘴边,那勺汤入口,却只余下无尽苦涩。
他不是在父母爱意下诞生的孩子,妈妈是她家中长姐,在旧年代里本可以靠聪明才智走出穷困,却依旧被父辈的包办婚姻笼罩入灰蒙蒙的烟尘,为了家中生计,尚还年轻的她嫁给了当时还算家底殷实的一个男人——沈缘的父亲。
父亲喜欢妈妈的年轻漂亮,最初时待她也很好,只是男人这种生物总抵不过欲望,物欲情欲财欲,关关都难过,妈妈发现自己的丈夫赌博的那时候,沈缘的身体也病倒了,家中钱财却早就被挥霍一空,万般无奈之下,女人只能每天打三份散工,把赚取的钱藏起来给孩子的病做准备。
可赌博的人总是不知悔改,父亲偷了妈妈的钱,依旧挥霍一空,一个子儿都不剩。
那天是妈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拿起刀反抗,她挡在自己的面前,瘦弱身躯间满是辛劳的痕迹,却又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但为母则刚这个词只不过是对母亲这个角色的刻板评价,妈妈是她自己,她上学走过几里地的山野,她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她已经很好了,不论如何,她已经做到最好了。
万幸的是,父亲意外死了。
但负担极重的医药费用像一座大山一样再次压过来,沈缘的病情反反复复,有时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的时候会想:为什么他不直截了当地得一个重症,在短短一个月内病发死去?为什么偏偏有救治的机会呢?
于是生不能死不得。
活得这样艰难痛苦。
母亲的离去叫他喜哀参半,人在这个世界上当然不能为了另一个人而勉强活着,妈妈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能真正走上她自己喜欢的路,寻找她丧失的那十几年的人生意义,脱离一个叫做沈缘的束缚牢笼,他当然是高兴的。
可也有一点伤心。
一点点罢了。
妈妈已经很好很好了,她也有自己的难处,沈缘坐在餐桌前喝完那碗半温半凉的鸡蛋汤,这才发觉他自己的泪水已经浸透白瓷碗,从碗边滴滴落在了桌上,形成一滩苦水。
“圆圆……圆圆?”
沈缘模模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在喊他,一只手探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这种触感和他在睡梦中隐隐觉察到的不一样,他隐约记得有人进来做在他身边,握着他打点滴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细细暖着,轻声和他说了什么话。
可他不记得了。
沈缘慢慢睁开眼睛,刹那间一束亮光照射进来,少年眼角刚落下一行刺激性眼泪,一只手随之覆盖到他的眼睛上方,轻声道:“慢一点,慢一点睁眼……”
“秦昼?”
少年长睫在他手心里轻扫着,秦昼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及笑问道:“圆圆怎么知道是秦昼哥哥?”
沈缘神思还没回笼,他沉默片刻,道:“感觉不一样。”
“什么感觉?”秦昼没懂他的话,一边捂着他的眼睛,一边又把桌子上的药探手拿过来看了看用量道:“医生说你醒了得吃药,一会儿热水不烫了,哥哥给你拿过来。”
沈缘没说话。
“怎么了?”秦昼低头靠近他:“圆圆不说话了。”
沈缘轻声道:“……我想妈妈。”
系统闪现了一下:【宿主你的心率不正常,快缓解一下情绪,我知道这个和您现实中有那么一点相似,但是别太代入了,沉浸式伤身。】
沈缘回他:【可是我也想我妈妈……】
系统沉默一瞬,话语间居然有些开始磕绊:【那……那我给宿主申请一下,先歇几天再继续,您回去看一看或者……额……反正任务是不着急的,宿主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沈缘道:【我妈已经去世十年了。】
系统:【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宿主您磕一个。】
秦昼沉默片刻,没有过多询问少年的家庭状况,其实只凭他孤身一个人治病的现实来看,相必家里人的情况也很复杂,沈缘既然不说其余的事情,那么他就不该去多嘴过问。
“圆圆,可以睁眼了吗?”
他略过这个问题,转而俯身亲了亲少年苍白嘴唇,低声道:“我慢慢地松手,圆圆别怕,你睡得太久了,先适应一下。”
沈缘轻轻点了点头,随着秦昼手指一根根收回,眼前的光线愈发明朗。
当他眼睛上的遮挡彻底撤去,摇晃在眼前的,是一枚纹路精致带丝绸带子的金色奖牌。
“princess,恭喜公主。”——
秦昼啊,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地挽救你的名声了,但是付灼真的很好(想想就甜),总之你争点气吧老受
第69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20
眼前的金色奖牌挂着漂亮的丝绸带子, 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明亮无比,末端的淡粉色甚至打了一个规规整整的小蝴蝶结,多余带子的尾巴处卷起细丝, 恍惚之间不近看,倒像是一朵金色的小牡丹花。
沈缘刚醒来脑子还尚有点混沌, 他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
“圆圆忘了?”秦昼靠近他,将这枚奖牌的丝带套过他的脑袋,少年长久未曾修理头发, 如今发丝早已经盖过衣襟,他拢过沈缘脖颈,把奖牌带在他的脖子上,道:“这不是你想要的princess吗?”
秦昼道:“你喜欢的。”
沈缘愣愣地将那枚奖牌托在手心里仔细看,金色绣刻花边纹路精致无比,绕在圆圈之外, 像蔓延的藤萝, 围绕着奖牌中心同样被攥刻出来的神女模样。
“好看。”沈缘掂了掂这枚奖牌的分量, 又道:“有点重, 是纯金的吗?”
秦昼给他理好发丝, 闻言笑道:“关晟川要是拿不出来纯金的奖牌, 那真是关家要不行了,本来不想给他卖面子, 可恰巧你不是喜欢吗?哥哥给你赢一个玩。”
沈缘看着这枚几乎可以盖过他手心的奖牌, 微微抿了下唇, 有些犹豫道:“……在我们那边, 小时候这样的金块, 可以打首饰戴。”
“是吗?那还挺新奇。”听见他的话, 秦昼低低笑了一声, 随及牵起少年的手看了看他细瘦的腕子,用指节的距离大概比了比沈缘的腕围,道:“等回头吧,回头哥哥给你定制一串金珠手链戴……太瘦了圆圆,多吃一点。”
沈缘下意识缩了缩手,太久的昏厥叫他无法快速地去感知这个世界,于是连正常反应也缓慢无比,动作间慢吞吞的,世界对于他而言仿佛开了二倍速:“秦昼。”
秦昼空荡荡的手停滞在半空,指尖轻轻颤动一下,却依旧扬起满面笑容:“怎么了圆圆?”
他轻声哄道:“叫秦昼哥哥。”
沈缘只微垂着眼眸:“秦昼。”
“之前的事,我对不起你,很抱歉。”
少年不太擅长和人说什么有礼貌的话,最初生病那几年,大多时间都在医院里面,孤零零一个人,后来遇见付灼,因为他的病情反复无常,也很少和陌生人交流,能说出这几个字来,已经是他绞尽脑汁的结果。
秦昼低了下头,复又抬起来看着他轻声道:“是秦昼哥哥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你的病是真的,我以为你只是……我下楼去看过你的病例单了,也问了医生,再生型障碍性贫血,这种病不难治,哥哥给你找医生,配型方面也不用担心,已经找人在紧急筛查了,一有消息我们马上安排手术……”
他说了这么多,到最后看着少年没有光点的浅眸,喉咙却像是忽然哽住了一般,酸涩的血腥味道从嗓子缝隙中一直流窜到心里,末了他只能轻轻拂上少年手背拍了拍,低声哄道:“别怕别怕,我在呢。”
沈缘垂着眼眸,睫羽微微颤抖着:“手术会花很多钱……我暂时还付不起,贷款贷不了了,还欠着好多,秦昼,其实我……”
“没关系,”秦昼打断他:“没关系的,哥哥替你还,秦家有钱给圆圆治病的,我回去一趟就好了,你好好地养养身体,其他的一切都不用担心。”
“相信我,好不好?”
他曾经也生过病,或许是因为遗传,或许是因为别的缘故,在母亲郁郁而终之后,秦昼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自闭在自己的屋子里,父亲长时间的忽视导致了他一系列的心理问题频频发生,秦昼最初时只想用暴力的方式来获取关注,可这种方式进行到最后,居然演变成了一种病症。
他爸嫌他这个疯子丢人,所幸早就有了事业有成的大儿子秦衍,所以秦昼被以精神病的名义送入精神病院内,成为无数患者中最难管的一员,针剂药量几乎是旁人的两倍还多。
后来秦衍意外车祸断了双腿,无法再对家族的事业上心,那时秦昼被药量侵蚀,再多的精力想拿来闹腾也早已经麻木,铁锁大门开启的那一天,接手秦家成为了他既定的任务。
秦昼依旧暴躁,可他的父亲却不敢再将他送回去了,除了秦衍,他是秦家唯一的孩子,能继承秦家的,再也没有别人了,他的暴躁让秦家所有人都无力招架,秦衍叫管家往他的饭菜里偷偷放治疗精神的药物,从此秦昼不再在家里吃饭,往往一吵起来,便是无尽的天翻地覆。
爱这种东西当然不能轻易地软化一切,但它可以压制秦昼暴躁的神经,秦昼有着秦二太子这一层身份在,胆敢对京都所有人挑衅动手,却偏偏遇见沈缘化为了绕指柔。
秦昼告诉他:“圆圆,哥哥也生过病。”
“但是我已经好了。”
治沈缘的病需要他付出一些较为惨痛的代价,但这些不重要,秦昼握着他的手低下头去,万千酸□□恋化成这轻飘飘一个吻,落在沈缘手背上。
少年轻轻缩了缩手,轻声开口道:“你那天问的问题,现在我还需要回答吗?就是那句……”
“不用了。”秦昼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揉捏着:“不回答也无所谓。”
不论是付灼还是他,都恐惧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不必回答了,好好地爱他就可以了。
沈缘沉默片刻,又问:“那我不回答,这枚奖牌还可以要吗?”
秦昼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以可以。”
“哥哥就是送给你玩的。”
沈缘顿了顿:“那我……”
“都可以,”秦昼俯身,在他唇间轻轻点了一下,道:“哥哥得回秦家一趟,待会儿有人会来照顾圆圆的,不要担心。”
沈缘问他:“回秦家做什么?”
秦昼眼眸低了低,轻轻叹了口气。
还能干什么?
回去罚跪挨打挨骂。
他略过这个问题,只搓了搓少年脸颊:“叫声秦昼哥哥,我告诉你。”
……
……
来照顾沈缘的是一个看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冷漠男人,大约有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西装,还打着领带,模样十分正式,沈缘没见过他,对这个人稍微有些好奇,只是往往他还没开口说话,只是微微地动一下手指或身子,这个男人便朝他鞠躬,语调铿锵有力:“您有什么吩咐?”
沈缘默默收回自己在被子外面的手。
他重新躺倒下去缩在被子里把手机拿出来,想要和付灼打一个电话,刚一点亮屏幕,上面就“嘟”的一声提示:电量耗尽,将在三十秒后关机。
沈缘:“……”
少年反应有些慢,一直到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才想起来要和房间里这个站军姿的男人要充电器,手机充上电还要再次开机,他侧身看着慢慢闪现出图标的屏幕,正愣神放空着脑子等待,病房的门把手“咔嚓”响了一声。
“出去。”
付灼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甫一看见房间里站立的男人,便瞬间冷了脸色,他昂首示意门外:“出去站着。”
男人闻言依旧站在原地:“秦二少吩咐了,谁都不能进来打扰小少爷休息,尤其是一些闲杂人等,该出去的是你。”
沈缘道:“这是我哥。”
男人侧眸:“谁都不行。”
“砰。”
付灼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上前抬腿一脚踹在了这人腹部,将他完全踢翻在地,自己却纹丝不动站在原处,他冷声命令道:“滚出去,秦昼那边我去说。”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付灼一言不发地将塑料袋搁在桌子上,又拉了把椅子坐到沈缘床边,打开袋子里的透明小圆盒,盒子里是几颗圆乎乎的小笼包,是沈缘最喜欢的茄肉味道。
“哥。”
沈缘自醒来就没见付灼,于是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少年脸颊压在枕头间,挤出了一点点软嫩的肉,只剩一只眼睛还露在外面:“付灼哥……”
他指尖触碰到付灼衣服间垂下来的那只拉锁,忍不住用手指头戳了几下,拉锁发出几道细微的声音,男人转过身来,握住他作乱的手指,轻声道:“不要闹。”
沈缘道:“就闹,给我玩。”
付灼坐在他对面,将那只盒子拿起来,用筷子夹起一只小笼包喂到他嘴边,看着少年努力长大嘴巴想要将完整的一个塞进去,他收回筷子,抬手托了托沈缘的下巴:“小口吃,不然要噎着了,哥给你举着。”
男人托着少年的下巴再次将小笼包夹起来喂到他嘴边,沈缘咬了一小口,将筷子推了推道:“付灼哥吃。”
付灼看着他:“哥不吃。”
“小圆先吃着,哥有话和你说。”
他擦去少年唇边的一点碎屑,用纸巾沾了沾他的唇瓣,看着沈缘将筷子上这只小包子完全吃下,又去夹第二只,他沉默着喂了少年许久,又拿水来搁到他唇边,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甫一开口声音却是一片嘶哑。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沈缘愣了愣:“哥不带我吗?”
付灼点头:“不带。”
沈缘推开他放过来的杯子,片刻间眼睛已经红了大片,晶莹的一层水膜覆在少年瞳孔之上,让眼睛里的颜色都仿佛被浸染,变得无比模糊,他哽咽开口:“哥不要我了?”
付灼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不要了。”
“……”
“你走开!”沈缘用力推了他一把,这双手落到付灼身上却没什么力气,轻飘飘的,完全不能撼动付灼半分,他从床上爬起来,再次用双手狠狠地推付灼:“那你走好了!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你走!”
付灼任由他推搡捶打,心头仿佛千万根针齐齐扎入,刺得他疼痛无比鲜血淋漓,他低头看着杯子里因他指尖颤抖而晃晃悠悠的半杯温水,听着耳旁少年的声音,第一次不敢抬头看他。
少年灼热的眼泪是他心软的催化剂,付灼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沈缘什么模样他会最心疼,他知道沈缘在这世上最依赖他,以至于成为一只乖乖缩在他怀里的一只毛绒小猫挂件,他也知道沈缘这话明明和他的本意完全相反,可是……
可是……千言万语一声叹息。
付灼握住了沈缘的手腕,将他的脸捧起来用力吻下去,少年哭声未停,眼泪模糊地挂在睫毛上,像一颗颗清晨的露珠,他被迫张开嘴巴,任由付灼舌尖探入疯狂在他口中搅弄,胸腔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哥不该让小圆伤心,”付灼捧着他的脸,轻声道:“对不起。”
沈缘断断续续喘息着,好久后才反应过来,他皱起眉头抱怨道:“哥之前说永远不会抛下我的,你要是不要我,就是食言,撒谎,骗人。”
“对不起,”付灼屈指抹去少年眼角泪水:“小圆听我说,乖乖的。你的病已经不能再等了,现在发急症的频率越来越高,药也不太能压住了,必须要做手术才行,所以哥才带你来京都,秦昼这个人虽然脾气不行,但对小圆还算不错……以他的背景来说,你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这样,哥也放心。”
付灼一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开口说话,另一只手摸进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卡片塞进沈缘手心:“我刚刚去下面把几张卡的钱集在一起了,算起来一共是二十四万九千六百多,卡的密码小圆知道,万一有紧急要用钱的地方,就用哥给你的卡。”
沈缘扒开他的手:“那哥为什么一定要走?陪我不行吗?”
因为这是一场交易。
付灼沉默片刻,道:“只是暂时离开,哥也该去多给小圆攒一点钱,把所有的东西都备好了,往后就算病情再复发也不用担心,也不用……”
也不用求别人了。
付灼叹了口气,再次捧住他的脸,低头吻在他鼻尖上,男人低声道:“小圆,活着最重要,是不是?”
沈缘不懂,他眼泪糊了满脸,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他不明白付灼这些话里更深层的含义,以他的学历,他只能读懂浅显的意思,那就是付灼要走了。
“可是哥也很重要。”
付灼瞳孔微微颤动,良久后才回答道:“小圆最最最重要。”——
付哥会回来的(点亮),他赚钱去了
打算写个明面和秦在一起(为了符合主题),但实际oe结局的结尾,番外就美美写圆宝病愈日常啦
没有秦昼这一茬,小圆会死(番外写前世)
第70章 海王渣男是小可怜21
落叶被秋风扫起, 在窗外盘旋飞舞,发出沙沙的声响,沈缘穿着被他蹭得凌乱的病号服跪坐在病床上, 垂着脑袋紧紧捂住耳朵不听他讲话,付灼说了这么多, 这么长,没一句好听的,他也不大能记住, 那干脆就不听了,听不见就是不知道。
“小圆。”付灼将他的手拉下来,低头用指腹揉搓着他手背上打针泛青紫色的针眼,动作间轻柔缓慢,含带着无数耐心,他垂着眼睛低头吹了吹少年手背上的细小伤口, 凛凛刀锋目光也成铁骨柔情:“呼一呼, 不疼了。”
沈缘轻轻愣了一下, 又挪着膝盖靠近过去, 抬起另一只手搁到他面前, 轻声撒娇道:“这只也要。”
付灼看着少年这只手白嫩无暇的手背, 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低头下去在指骨间落下一个吻, 而后起身将他的发丝整理好, 问道:“小圆还要呼呼哪里?”
沈缘眨了下眼睛, 得寸进尺地将脚尖伸过去, 两只脚交叠在一起轻轻踩了踩男人的胸口, 又朝上触碰到他结实的臂膀, 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几乎将付灼整颗溢满不舍的心脏彻底踏碎, 他一手握住沈缘两只脚腕,掀起衣裳搁在胸口处给他暖着:“哥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小圆乖乖地听。”
沈缘道:“不听。”
付灼无奈道:“不听也要说。”
沈缘现在年纪还轻,十几岁正是不知世事的时候,如果把他与秦昼之间的交易内容掰碎了细细地讲,他也不一定能听得懂,三年时间其实可以转瞬即过,没必要把留言当成小作文来叙述,但是沈缘……实在叫他不放心。
对于秦昼,他也没那个百分百的底气去相信,但一切都终归会回到那句话——活着,活着最重要了,疾病散去,再谈感情。
付灼想了想,手指在少年脚腕处揉捏着道:“哥离开以后,小圆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三餐必须按时吃,饭后的药看清数目,用温水喝……别再躲着拿饮料兑进去。”
“我没有!”
沈缘嘴角抿了一下,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听付灼训话,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付灼一定要离开,就像是付灼清清楚楚地明白少年根本不懂得感情一样,他只是太需要依赖一个人了。
像蒲公英,像浮萍野草,可不论其中的那颗小种子落到哪里,依托哪一片河滩海岸,只要有肥沃泥土,精心浇灌,最终不论在谁的手里都能长成一颗郁郁葱葱的小树苗。
付灼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听话。”
沈缘摸了摸额心,问他:“哥什么时候走?”
付灼道:“今天。”
沈缘看着他:“明天,哥还要陪我一天。”
付灼改口:“明天。”
沈缘轻轻笑了笑:“那哥什么时候回来看我?明天?后天?”
付灼低头碰了碰他的鼻尖:“很快就回来了,小圆别担心,也别害怕。”
他语焉不详,话语里没有确切的日期,沈缘有些不满地推了推他的肩膀,眉眼垂下去,又发泄似的握起拳头狠狠地捶打了几下他的胸口,付灼握住他的拳头,展开少年的手指来挨在唇边碰了碰:“哥哄你睡觉,好不好?”
沈缘往旁边靠了靠,腾出病床上一块地方来:“你上来,付灼哥上来抱我睡,不然我睡不着的。”
少年的脑袋靠在他胸口处,付灼的心脏砰砰跳着,声音震耳欲聋,他在沈缘的耳边轻轻讲着话,一边讲着仿佛说不尽的的嘱咐,一边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两人最缠绵的那个时候。
“哥。”
沈缘闷在付灼的怀中开口抱怨道:“这里的床不舒服,我不要睡床。”
付灼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双臂轻轻一揽,将身旁的小少年抱到了他的身上紧紧搂着,又用被子遮住他瘦弱肩膀,轻声哄道:“好了好了,小圆快快睡觉,哥抱着你。”
在熟悉的温暖之下,沈缘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轻缓下去,付灼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将少年模样映入眸中,铭刻在心底,一寸又一寸细细描绘,眼底久久地泛起丝丝酸涩之意。
少年的成长与通悟道路上铺着过往记忆的骸骨,带着他走过虚妄与迷茫,那颗小小的种子终于有了可以依托的更好的一方海岸,细细雨丝冲刷阴霾,将他的绿叶子洗得明亮如新。
秦昼用他一生的自由与自尊换取沈缘三年时间,而付灼用三年离别和未知的前路,换取沈缘得以新生的机会。
“我不走,秦昼大约也不会对小圆的病情坐视不理,”付灼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轻声道:“但我不能永远这样妥协。”
小圆最最最重要,没有谁能越过他。
“我把你捡回家里,可是你救了我。”
少年朗朗如日光,在冬夜里缩进他的怀中,温暖了付灼那颗早已经灰败五年的心脏,他过往的成绩烟消云散,只留下颓废和失败,可沈缘在他怀里的那一天,付灼找到了真正活着的目标。
如果在这三年中,小圆真的爱上了秦昼怎么办?
付灼想:那就是我的命了。
天光熹微,沈缘模模糊糊从睡梦中醒来,他下意识伸手往身旁探了探,却只触碰到一片空空荡荡,被子里还带着暖意,他翻了个身,在枕下摸到一个信封。
打开来,里面的纸币有新有旧有零有整,规整地叠放在一起,一百,五十,二十,甚至五块钱……什么面额都有,鼓鼓囊囊地将整个信封装满。
……
……
秋冬交接季节,外头风吹得呼啸作响,秦昼回家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他进门便一声不响地双膝触地,俯身跪在了他父亲面前磕了个头:“爸,我知道错了。”
作为秦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叛逆儿子,秦昼最了解他这个大男子主义又好面子的利己主义者父亲,他嫌弃自己的儿子是个疯子,便能狠心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好几年不闻不问,秦衍车祸断了腿,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儿子未来的生活,而是问他在外有没有私生子可以培养。
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才又想起来自己那个小儿子,于是又将压力施加到秦昼身上,有一个太精明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事,前世秦昼和他斗了那么多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最后沈缘音讯全无,秦昼那阵心气儿散了,才终于妥协。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为沈缘低头,这件事不丢人,传到外面别人也只会说秦二少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就算真的把脸丢尽了叫同辈儿笑话,朝这个曾经对他不管不顾的男人磕这个头,但能用秦家的资源叫沈缘得到最好的治疗,那也算值了。
秦父刻意地晾了他一会儿,把杯子里的浓茶喝完才轻哼一声,语气间有些阴阳怪气:“怎么?没钱了知道回来了?”
秦昼低头“嗯”了一声,道:“我错了。”
秦父又是一声冷哼“我早就告诉过你,离了秦家你什么也做不了,哪个没翅膀的鸟能单飞?你在外头搞生意想和家里作对,哪回成功了?一次都没有吧?”
“外头没人会当你的伯乐,你能力再优秀,他们都得看你爹的眼色,没有谁跟精神病做生意。”
秦昼紧了紧手指:“爸,我已经好了。”
“你最好是!”秦父重重搁下杯子,下巴一抬朝二楼南边的房间示意了一下:“去,到你妈面前跪着说说你这些年都做错过什么事,不吃一吃身上的苦不长记性,跪到明天早上,我叫人看着你。”
秦昼应了一声站起来,又上前去给他的父亲斟了杯茶,低声道:“那我去跟我妈聊聊天儿,明早叫徐姨做我的饭,我跟您一块儿吃,别生气了,爸。”
二楼处的雕画栏杆之内,秦衍坐在轮椅上低头看着手里面那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少年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脖子上挂着一只金色奖牌,这虽然只是一张抓拍,画面里的人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也不妨秦衍在心中暗暗赞叹一声他的隽秀容貌。
“真漂亮。”秦衍轻轻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管家道:“怪不得秦昼愿意回来了。”
秦衍是秦家自幼便规训成的合格继承人,他自小到大眼界都高,在同辈儿里的成绩往往能达到另一个纬度,叫他夸一声别人,哪怕是夸赞一声简单的相貌,都难如登天。
管家不理解:“就因为这个人,二少闹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就随便低头?这不是他的脾气。”
秦衍沉默片刻,只道:“小昼怕是真遇到什么难事了。”
他这个弟弟的脾气向来是有目共睹,年轻人总是一腔热血沸腾,勇往直前地只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秦昼想要生活想要自由,他想脱离秦家的牢笼,挣脱身上的枷锁,于是三番两次地与家里对抗。
可终究是难事到眼前了,那一腔热血也终究凉透成了妥协,若非是在外头遇见了凭一己之力解决不了的事,他又怎么会突然低头?
叫秦昼低头下跪认错,比创造一个奇迹还难。
秦衍将自己膝上的毯子拉了拉,手里捏着那张照片再次看了一会儿,对着身后管家轻声吩咐道:“拍摄的照片,记得传给我一份。”
“什么照片?”
秦衍思考过于深入认真,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楼下的秦昼已经说完话踩着楼梯走了上来,路过这条廊道时伸手一探,把他手里那张抓拍的照片夺了过去,拿在手上低头去看。
“秦昼。”
秦昼掀起眼皮挑了挑眉:“怎么?”
“你对我的男朋友很感兴趣?”——
小圆和秦衍有一点点戏份,但不多
( ps:他亲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