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过去、现在、未来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沈亦没有消息。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沈亦的朋友们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四个月时间过去了,连希尔马伦都开始惊悚起来:“沈亦不会真的死了吧?那我们怎么回去?我们所有人的异能都没有了啊!”
地球与八面体宇宙之间,没有直达的虫洞,以往每次都是通过八面体传送,可如今,八面体早就和创生之种一起消失了。
但谢惊雨的回答仍是:“还在想办法。”
六个月时间过去,白从墨云帝国赶了过来,找到了坐在沈亦公寓沙发上、双眸缠着白绫,却正盯着屏幕打游戏的谢惊雨。
“那枚种子呢?”白开门见山。
谢惊雨慢吞吞朝他这里看过来一眼,从口袋里掏了掏,将那枚颜色晶莹如玉、却没有丝毫变化的种子扔向白。
白抬手、精准无误地接下,冷冷瞥了再度沉浸在游戏中的谢惊雨一眼,没再理睬他,而是在沈亦家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个空的花瓶。
他将种子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去卫生间给花瓶接了水,出来后,将种子缓缓放进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种子沉入透明水底。
玻璃瓶被冲洗得很干净,自来水透明,莹白如玉的种子静静躺在水中,既不明亮,也不暗沉,就如一块石子沉底。
白的目光从期待变成平淡,他看向自顾自打游戏的谢惊雨,问道:“沈亦是不是回不来了?”
其实早在谢惊雨回地球后一两个月,他就反应过来沈亦如果真的还能复活,那天的谢惊雨绝不会是那个反应。
但他不敢相信,一直等了足足半年,等到墨云帝国的舆论都开始倒向沈亦的时候,依旧没能等来谢惊雨的更进一步的消息,永远都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很用心的回答,很敷衍的态度。
谢惊雨显然也并不是那么想把消息捂住:他爱的人离开了,全世界都有错,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伤心?他要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白知道这句话很无力,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问谢惊雨,问这世间唯一一个算是神的人。
谢惊雨一局游戏打完了,将游戏手柄放回一旁的泡沫盒子里。
那盒子与手柄严丝合缝,关上后不露一点缝隙,是谢惊雨精心定做的模型,专门用来装这个沈亦用得最多的游戏手柄,密封性很好,加上谢惊雨的一点点异能,能将手柄的指纹等信息保存得很好。
忘了说,谢惊雨是带着极轻薄的生物手套拿的手柄,可以很好地避免自己的生物信息遗留在手柄上,破坏它本身的痕迹。
“有。杀了那二十三亿六千万五百六十一人。”谢惊雨报出了一个极其精准的数字,不难想象他盯了这二十三亿六千万人多久,又压抑了多久的杀心。
白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慢慢道:“除此之外呢?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留下了一枚种子、他还有亲人活在世上、还有你,你不是他的异能吗?”
谢惊雨白绫下的唇勾了勾,笑容却莫名讽刺:“种子是用来骗你的,亲人在他与创生之种同化的时候就与陌生人无异了,还有我……是啊、还有我……你知道他救了我之后第一句话是什么吗?是对不起……他跟我说了两遍对不起!他连一句喜欢我都没说过——”
谢惊雨忽然攥紧了手指,嘴唇动了动:“那天……他明明说,会来找我。”
沈亦预测到了未来,他死的时候,谢惊雨会回到本体内,他甚至特意叮嘱煦蓝一定要在那时候出现,阻止谢惊雨自杀,他说那样才是真正杀了他。
不需要煦蓝出来,谢惊雨听进去了,没有自杀,还欣喜地发现沈亦还没有死。
可原来……他只是为了和他说声对不起。
“沈亦也跟我说过,早就预料到自己死了的,还说他做好了复活准备。”白叹口气。
“砰”的一声巨响。
白错愕抬头,只见桌上的花瓶被打翻碎在了地上,谢惊雨从桌上拿回那枚白色种子,毫不犹豫咽了下去。
“你做什么?”白惊悚看过去。
谢惊雨脸上满是戾气:“凭什么只准他对不起我?他都死了,我没必要再听他的话!”
他说着,脸颊、脖颈、手背上迅速蔓延开白色的藤蔓纹路,那是白色创生之种在他体内生长的痕迹,这枚创生之种的作用,谢惊雨早就摸透了。
没有别的用处,就是可以转化能量而已,他要用这枚种子,将那二十三亿人的命,收回来!
白不知道这枚复制的创生之种作用,但却看得出谢惊雨脸上杀意,顿时起身阻拦:“谢惊雨,你别冲动!这不是沈亦想要的!”
“这也不是我想要的!”谢惊雨猛地转过头,声音嘶哑。
有那么一瞬间,那条白绫好像透明了,白看到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澄澈如红宝石的瑰丽双眸,却因为愤怒布满裂痕。
白动作呆滞了一瞬,过了一秒才回过神来,而后他忽然松开手:“那你去吧。”
谢惊雨转身便走。
“去求你想要的结果,去杀了沈亦牺牲性命救回来的二十三亿人,去接沈亦回来,让他看看被你制造出来的第二次地狱。”白说。
谢惊雨身体顿住,嘴唇颤了颤,仍是坚持向前:“我不在乎。”
但他没走出两步,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上的浮凸藤纹不断消失又出现,腹部一点光亮透体而出,不断闪烁。
“谢惊雨?”白也被这情况吓到了,但看着他腹部的光点,很快想到什么,露出惊喜之色,“是沈亦吗?沈亦?”
“不是——是死亡之地……”谢惊雨脸色惨白地扶住墙,脚下蔓延出黑色影子。
一个程序化的冰冷声音传来:“回来吧,我的孩子,我最爱的艺术品。”
谢惊雨的身影消失不见,却是出现在死亡之地,变成了一具白色蜡像。
“哟?你怎么来了?”死亡之地那公鸭嗓子大喜过望,狂风不断掠过谢惊雨的蜡像。
“我那生意竟然还没亏彻底?”死亡之地无比兴奋,将蜡像移到了鸟笼,忽然发现了异样之处,“等等……拉你过来的怎么是沈亦的影子?那沈亦呢?”
死亡之地诸多困惑,变成蜡像一动不能动的谢惊雨双眼却是绽放出炙热光芒。
他在这里,沈亦呢?是不是回来了?
……
“小朋友,你为什么哭啊?”
沈亦将手中啃得只剩果核的苹果扔了出去,正中小孩擦眼泪的手臂,对方泪眼朦胧抬头,顿时将沈亦惊艳到了。
好漂亮的一双红眼睛。
“我、我和哥哥们走丢了。”
小男孩抬头,只见树上坐了个赤脚的大哥哥,笑起来比天上的星辰还漂亮,眼角一颗浅浅泪痣似有若无,反而越发勾人。
“那你坐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去找他们啊!”沈亦又从树上摘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啃起来,漂亮的眼睛鄙夷地看着他,丝毫没有下树帮小男孩一把的意思。
“可是……这里太大了……我害怕……”
小男孩向四周看了看,这是一片苹果园,果树种得极其密集,往哪儿看都是果树,像他这样的小身板,走两步就该迷路了。
他见那个大哥哥没有下来的意思,忍不住道:“大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和家人走散了吗?”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期盼,如果大哥哥也迷路了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请求对方带自己一起离开呢?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笨吗?”沈亦咬着苹果,拍了拍树干,“这就是我哥。”
小男孩惊呆了:“什、什么?”
“这一大片园子,都是我哥!”沈亦骄傲地说,伴随着他的声音,整个果园的树叶哗哗作响,似乎在赞同。
小男孩彻底呆滞住了。
沈亦终于吃饱了跳下来,他的身姿轻盈,好似这样跳过数百次一样,几步走到小男孩身边,伸出手:“走吧,今天我心情好,带你出去。”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眼前白皙手掌,上面干干净净,看不出刚刚吃过三个苹果。
“走不走?”沈亦不耐烦了。
小男孩连忙将手放进去,跟着沈亦一步步出了果园,等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后,小男孩感觉自己手心空空的。
向身旁一看,大哥哥、果园都不见了。
“小三?小三?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好久!你怎么没跟上也不和我们说?”
两个人走了过来,两人都是青年模样,头上扎着红绳束起的小辫子,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简陋衣服,拍了拍小男孩脑袋。
小男孩呆呆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紧紧抓着两人的手,想向两人诉说那个果园和少年的事情,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他忽然不想说了。
于是他摇摇头:“哥哥们走得太快了,小三追不上。”
“哈哈哈,好吧,是哥哥的错,下次牵着小三的手就不会丢了。”稍大一些的青年摸了摸小男孩脑袋,看向另一人,“走吧,我们回去,这里什么都没有。”
另一人却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大片空地,阻止道:“等等,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创生之种惯会伪装,我们明明是循着痕迹找到这里来的,怎么会突然消失?我要试试。”
“你要做什么?”稍大一些的青年话音刚落,就见身旁青年找了块干燥地,蹲下来,拿出两块石头,用力擦撞了一下,有火星溅出,落在干草上。
火焰燃起,并在这个干燥的夏季,迅速蔓延开来,火光照亮了青年阴沉脸庞。
“小二,你做什么?”大一些的青年连忙就要去踩火,被“小二”死死拦住。
火焰不断扩大,很快将眼前半个空地的野草烧干净,竟还有往后面的森林扩展的趋势。
但没等火势继续蔓延,天空忽然下起了一阵雨,浇灭了火焰。
“小二”眼睛缓缓亮起:“大哥,找到了,创生之种。”
第212章 大梦初醒
雨下得越来越大,草地湿漉漉的。
小三步伐踉跄地跟在两位哥哥身后,眼睛放在二哥哥手中的青色苹果身上,目露疑惑。
这就是创生之种吗?可它和苹果长得一样啊?他之前见到好大一片呢!
“再快点!那些无脸人要反应过来了!”
那青年中的老二抹了把脸上雨水,阴沉着脸看了眼天空,脚下速度再快。
其实,三人的速度已经快得看不奔跑的身影,草地上只看得见绿叶倒伏的痕迹。
但老二似乎还觉得不够保险,将速度再次提升,三人几乎是在草地上飞驰。
“啪”的一下,小三被地上高大的树根绊了一下,速度慢了一线。
“小三!”老大立即就要回头,却被老二拦住,怒吼道,“你想死吗?别管小三了,东西在我们手里,祂们不会滥杀无辜的!”
“你就在这里待着,等我们回来找你!”老二安慰了小三一句,拉着老大继续跑,果真再也没有回头。
小三呆了一瞬,下一瞬,他的耳边刮过一阵狂风,带着苹果的清香。
“可恶!那两人在往世界尽头跑,创生之种会立刻生长的!”
“遭了,小亦昨晚是不是睡在那棵树上?”
“……快追!至少把小亦抢回来!”
风里带着声音,从他的头顶掠过,果真没有停留。
小三茫然地看着风向世界尽头吹拂,在那里,两位哥哥在最后的时刻露出了大笑,双双坠入了前方深渊。
也正是在这一刻,深渊之中,一棵无比巨大的树木自谷底长出,结出的果子莹润如碧玉,在翠绿的树叶下闪闪发光。
而在那树干上,一个浑身赤.裸的青年茫然地从沉睡中苏醒,看着四周截然陌生的世界,眼里浮现一丝困惑。
“哈哈哈哈,创生之树,创生果实!”
老二放声大笑,见树上的青年警惕地看着他,笑容越发肆意:“还有新生的创生之种……下来,你还没有离开过生命之园是不是?我带你出去玩。”
沈亦警惕地瞪着他:“你以为我是蠢的么?你偷了创生之种,你想吃创生之果!”
“我是想吃创生之果,但这不耽误我也想带你出去玩啊,其实我也邀请过你哥哥,可惜你哥哥不肯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老二遗憾地看了眼前的创生之树一眼,继而对青年语气越发柔和:“只要你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将创生之果赠与我们兄弟三人,我们三人此举,并不全为了自己。”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青年性格比他的哥哥们都要活泼,所以他比之前更有耐心,甚至心里想着,既然创生之种偷出来了,并且顺利在这世界尽头种下,那他便不需要再为得到力量冒险,反而是让这生命之园仅剩的创生之种与人类培养感情才是要紧。
“可是哥哥们说了,外面的世界很邪恶,四处都是想吃了我们的坏人……”
沈亦明显被动摇了,他没有去过生命之园以外的世界,对哥哥们提到过的“人类”其实颇为好奇,可惜无论是哥哥们、还是守卫生命之园的乌踏们都告诉他,生命之园外面很危险,一直不准他出去。
“我们已经有了创生之树,不必再吃你,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带你出去看看,然后再吃创生之果,这样你随时可以杀了我。”
老二给出了一个令人错愕的条件,就连一旁的老大都有些不赞同,但被老二拦住,也因此彻底打动了沈亦。
他抓着树皮,看了眼脚下无底的深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都不许吃创生之果,陪我下去!”
老二笑了,甚至没给老大后悔的机会,他拽着对方的手,轻轻一跃,极轻的重力使得他轻盈跳上树梢,抓住了沈亦的手,随即,三人一起毫无抵抗地往树下坠去。
树下,是人间。
……
谁也不知道沈亦跟着老大、老二看见了什么,从人间回来后,他再也没阻止两人吃下创生之果,不仅如此,在被乌踏们带回去的时候,沈亦还很有几分不情不愿。
他惦记着世界尽头、深渊之中、创生树下,那沉重的人间。
乌踏们愁容满面,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将从盗贼们手中抢回来的小孩子塞到了沈亦手上,警告他:“告诉小亦,人间不仅空气浑浊、其重无比、并且还到处都是坏人,远远比不上轻盈自由的生命之园,你也在我们这里住了好几天了,你说,哪边更好?”
小三惊呆了,他看向树上坐着发呆的大哥哥,想了想自己这几天的生活,有吃有喝、身体轻盈、想要什么创生之树们会慷慨结出相应果实、每个人都热情善良,比起荒芜、寒冷、经常食不饱腹、人均恶兽的人间来说,确实要好得多。
可他看了沈亦半晌,如同当初下意识瞒下生命之园的存在一样,这一次,小三看着温暖美丽的生命之园,依旧说不出话来。
人间……究竟好在哪里呢?
“我想去人间玩。”第一百零八次,沈亦提出了意见,然后遭到了第一百零八次的拒绝。
小三都有些可怜这个屡屡想要偷溜出园,屡屡被抓回来训斥一顿的大哥哥了。
他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两位哥哥估计忙着利用创生之果改造人间去了,知道生命之园的人不会滥杀无辜,所以干脆一直没来找他。
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想家的,但见到大哥哥每次偷溜出去,又每次都抓回来,他的心情奇怪的没那么难过,大概是……
有人和自己一样想回去,还付诸了行动,跟着围观的自己好像也跟着行动了一样的感觉吧?他承认自己被安慰到了。
但被安慰到不代表他有勇气从一大群无脸人手中逃脱——
“乌踏们看我很紧,但是对你很放松,我待会儿往外面逃,乌踏们肯定都会来抓我,到时候你趁机跑出去,告诉你大哥哥和二哥哥想办法,让他们来带我出去!”
沈亦沉思许多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可靠的办法:那就是靠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命之园的,但是曾经把创生之种偷出去的老大和老二则不然,他们或许还能再把自己偷出去一次!
“啊?”小三呆住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生命之园里的每一棵果树都是创生之树,结出的果实则千奇百怪,有的是真正的苹果、有的是石头木板、有的是虫兽鸟雀、有的是被人类称为“无脸人”的乌踏、还有的……就是眼前这个与人类外形一般无二、但其实整个生命之园内只会同时存在两颗的、极其珍贵的创生之种。
乌踏们之所以如此紧张沈亦,便是因为唯二的两枚创生之种,一枚被偷走见风生长,不可能回到园内,仅剩的一枚自然珍稀无比。
不是所有的创生之树都会结出创生之种,但即便满园都是创生之树,生命之园内最多也只会同时出现两枚创生之种。
所以每一枚创生之种,对生来就是维护生命之园存在的乌踏们来说都异常珍贵,因为每一枚创生之种的消失,都有可能意味着生命之园再也无法长出新树,而后随着时间流逝,彻底消散于世间。
沈亦和他栖息的那枚刚到成熟期、形态还不太稳定的创生之种便相隔数十万年的岁月,而在他们之前,生命之园几百万年没有产出新的种子,连面积都缩水了大半。
在这样的境况下,不止是乌踏们,就连新生的创生之种自己也模模糊糊有一种保护自己的意识,一般不太会主动走出生命之园。
但眼前的沈亦显然是个异类。
“生命之园……只剩一枚创生之种了。”小三结结巴巴地说。
不知为何,听到沈亦的要求,小三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乌踏们珍而重之的态度,嘴巴里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而直到说完之后,小三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人类,应该劝创生之树种在外面才对。
“没关系,我小心一点。”沈亦不假思索地说。
“这不是小不小心的问题……”小三说完,又想打自己一巴掌,但看着沈亦清澈的眼神,还是继续道:“生命之园……不能冒险。”
沈亦皱了皱眉:“可是我想出去。”
小三皱着脸看着他。
“我有创生之种的力量、还有老大、老二的陪同,不算冒险。”沈亦思考良久,说道。
“那也是冒险……”小三说着,但他这一次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人类,连忙补充道,“但你说得没错,有我大哥和二哥在,你没问题的!”
沈亦顿时喜笑颜开:“那就说定了,我送你出去,你帮我带消息过去,让他们来接我!”
小三看着他瞬间璀璨无比的青色眼睛,恍惚道,其实沈亦也很可怜吧?整天被关在生命之园里,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从来没有出去过,其实外面的世界,没那么危险。
他和沈亦等了三天,沈亦再次提出要去外面玩,被拒绝后果断逃跑,一大堆乌踏顿时找了出去,小三趁机回了家。
创生树下,阴沉的天空笼罩着一片焦土,狂风吹拂着旷野,一个简陋的石头房子勉强遮蔽风雨,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人背生洁白双翅,一人头长漆黑长角。
这两人便是老大和老二,吃了创生果实后,他们体内激发了潜能,一人会强大的治愈术,另一人则学会了交易。
“哦?想下来玩,欢迎啊!”老二率先出声,见老大眉头微皱,立刻道,“怕什么?有你的治愈术在,他不会有事的。”
得到创生之种后,二人没再踏足生命之园,同时也清楚沈亦是生命之园最后一枚种子,听到弟弟说要带他下来玩,谨慎的老大第一时间觉得不妥。
但他拗不过老二,加上此时大地一片荒芜,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别说神力了,就连吃饱饭都成问题,确实对吃过创生果实的他们以及作为创生之种的沈亦构不成威胁。
二人最终还是偷偷带沈亦出了生命之园。
一出生命之园,沈亦就像刚解开链子的三头犬一样,在大地上来回飞驰了数圈,长了翅膀的老大老二都要追不上他,才堪堪在一排格外整齐的地面上方停下。
“他们在干什么?”沈亦看向下方挖坑的人类,后面还跟着几人拿嫩绿的草芽往里面扔。
“他们在播种。”老二自豪地说,“这是我从一株蒲公英身上学到的知识,食物不仅可以用来吃,还可以结出种子,种在土里,雨水和土壤能够让它长大。作为交换,我让蒲公英的种子能够自由飞翔。”
此时的人类,还不会播种,即便是生命之园内,种子的生发都是靠自由生长,没有人有栽种的意识,更无人知晓土地的作用。
老二与蒲公英的交换,让人类学会了播种。
“那那边的人呢?”沈亦看到他们在往身上抹墨绿色的糊状物,那东西散发出一种浓重的土腥味和青草味,不是很好闻,但被敷上糊状物的人,脸上明显浮现出轻松的神色。
“那是我的指示。叶子上带有锯齿、顶端开有粉白色小花的植物捣碎了敷在流血的伤口上,可以止血。”这回是老大开口,他的治愈术里,还包含了草药治伤的部分。
沈亦大感惊奇,待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那被草药覆盖的伤口确实不再流血,并且比其他受伤的人好得快得多,简直和创生之力一样。
而除了这两个地方,沈亦还看到了有人扑进水里抓一种浑身亮晶晶的动物,老二说那是鱼,用石块磨去它身上那层亮晶晶的东西之后,可以当做食物吃;有人摔断了腿用木板和藤条绑住了断腿,老大说那样可以使新长出来的骨头不至于畸形;有人在用薄而宽的石块使劲掘土,老二说那下面有干净的水源……
沈亦逛了一圈,发出了疑问:“没有你们之前,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老二笑了:“大概是……拼命?”
沈亦看着他们没有食物便以身试毒,找出新的食物;畏寒便试着搭建居所、保护自己;意识到受伤很容易死亡、下一次劳作便小心翼翼……看着他们即便日子过得暗无天日,也从未放弃寻找出路,眸中若有所思。
小三恍然大悟,人间和生命之园,其实就差在这里:那就是比起安逸的生命之园,处在困厄之中的人类,心里有一团永不服输的火焰,哪怕活得再艰难,也绝不肯畏足不前。
但生命之园是没有这个魄力的,他们将创生之种保护得无微不至,甚至限制了自由。
……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沈亦隔三差五就偷偷溜出园内,和老大老二他们在人间游玩,看着他们数量一点点变多,食物一点点丰富,因普通的受伤流血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少,沈亦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似乎明白了老大和老二被乌踏们追杀也要盗取创生之种的原因。
沈亦还学着老大老二他们的样子,给那些生活在困苦之中的人们撒下知识与希望。
时间久了,人类发觉了几人的存在,纷纷跪地道谢,同时祈求神灵降下更多的恩泽。
老大和沈亦都是心软的家伙,求得狠的都给了恩赐,唯独老二信奉公平交易的原则,坚持不肯让他们不劳而获。
小三看着三人不同的回应,隐隐约约有些感悟,但稚嫩的眼神仍是懵懂。
四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很多年,直到人类聚集起了第一个大型部落,举行了盛大的祭祀,部落首领向天祈祷,想要亲眼见到神灵。
老大回应了他们,洁白的翅膀让人心生敬仰,部落为了纪念他纷纷以翅膀为图腾。
第二年的祭祀,沈亦以创生之树的形象出现,部落的图腾中多了果树。
第三年,长大成人的小三第一次现身,血红的眸子令人印象深刻,部落的图腾中多了一双血色的眼睛。
唯独老二一直不肯现身。
很快,小三到了可以承受创生之果力量的年纪,三人都打算让他吃下果实,可是那一天,世界尽头的创生之树燃起了大火。
原来,是第一个祭祀神灵的部落,他找到了众人现身的规律,借助图腾上隐约流淌的神力找到了四人聚集的地点,引火烧了创生之树,想让神灵永远留在人间。
“留下来,永远眷顾我们!”部落的人们如此期盼着。
他的计谋成功了一半,老大和老二都被吓到了,再也不敢去生命之园,而沈亦由于创生之树的死亡,也被乌踏们紧紧看住,而恰巧跟在沈亦身后的小三,也就此被留在了生命之园内。
人间再也没有慷慨的神灵,却有了十位新神——创生之数树被点燃前,果实已被摘下,被十个人服用。
而这十个人,既没有老大的善良、也没有老二的克制,他们滥用神力、妄发神旨,人间变得一片混乱。
老大和老二再也无法坐视,插手数次无果后,还是找上了生命之园。
冷酷的乌踏们给出了唯一的办法:“混乱来自于不属于人间之力,乌踏们可以帮忙追回滥用的力量,代价是人类永远不得再上生命之园。”
老大和老二思忖良久,同意了交易。
乌踏们于是去往人间,将泛滥的创生之力通通收回,吸收创生之力后,他们漆黑的躯体会变得通红一片,沉重得想要睡觉。
沈亦就趁着这个时间,偷偷溜出去帮忙,他告诉小三,其实去人间并非全是坏事,至少他学会了如何稳定地留下创生之种。
小三看着人间越来越安定,乌踏们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没办法分享沈亦的快乐——事情结束后,他也要离开生命之园了,他是人类,乌踏们容不下他。
但他没有等到那一天,生命之园便不复存在了。
十二个吸收了创生之树果实的人联合偷袭了生命之园,将果实悉数摘取,将大树尽皆烧毁,将小三蛮横带走,将沈亦深深隐藏。
这里面也包含老大和老二:“部落的人说得对,人间之所以混乱,并不是由于神力的泛滥,而是因为神力的不充足,如果人类也像生命之园的创生之树们一样,每个人都平等地拥有创生之力,人间就会变成第二座生命之园。小三,你在生命之园住了很久,是不是也觉得那里比人间美好快乐得多?”
小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提醒他们,当初,两人分明坚定不移地认为,人间将会比生命之园更加美好,所以才不遗余力地帮助人类成长,连带着他和沈亦都这样认为。
可他们如今却向往生命之园的安逸。
乌踏们没有想到,自己帮忙追回创生之力,却被人类趁机偷袭了生命之园,祂们勃然大怒,势要杀了所有拥有创生之力的人,找回被隐藏的唯一一颗创生之种。
十二人也狡诈,他们知道乌踏们最恨的就是自己,从此躲在了幕后,利用神力吸引越来越多的人类为自己身先士卒。
小三因为在生命之园住得最久,熟悉乌踏们的气味,被十二人用神力做下标记,每当乌踏们即将到来,十二人会提前得知,然后制造一批觉醒者,分散乌踏们的注意力。
沈亦被最早一批的觉醒者严加看管,以金色的牢笼束缚,不允许其成长。
一年、两年、十年……摘下的创生之果被吃得干干净净,觉醒者制造了一批又一批,人间没有变得更美好,反而陷入了越来越频繁的战争之中,为权利、为美人、为一时痛快、为一次贪婪……没有了创生之果,一点也不影响他们为了别的什么东西争斗,创生之果渐渐成了遥不可及的传说,属于人类最浅薄、最原始的欲望开始在人群中肆意泛滥。
十二人终于意识到,创生之树的力量并非人类可以驾驭之力,它们最大的贡献是为战争局势的扩大起到关键作用,停止制造更多的觉醒者,或许人类才能回到正轨,可虎视眈眈的乌踏们,绝不放过这些盗贼。
“沈亦,把沈亦交出去!”老大和老二终于清醒过来,赶去了金色牢笼。
可那金色的笼子里,早就只剩下一枚新生的创生之种,至于沈亦……
鬼知道他去了哪里。
……
鬼真的知道他去了哪里。
死亡之地作为广义上的异度空间,狭义上的神死不能复生之所,看到沈亦再一次窜门,真的是很头疼:“你每次来就来,还非要抢我蜡像,你观察自己不就行了吗?那些蜡像早就没有神力了,你研究他们做什么?”
“我和他们又不一样。”沈亦拨弄着一座蜡像栩栩如生的睫毛,看向鸟笼上那只乌鸦,“再说了,我怎么就是抢呢?我摸完就还回去了啊!”
乌鸦嘎嘎大叫:“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每一座蜡像我都有记录,你摸完放回来的不足三分之一,放生了一大半!”
“嘿嘿……”沈亦不说话了,奇怪道,“怎么没看到小三呢?他应该差不多寿尽了啊?”
即便有生命之园特殊果实的补充,只要他没有吃创生之果,一样会死。
而沈亦相信,小三绝对不会吃下果实。
“难道你连在生命之园生活过的躯体都看不上?”沈亦诧异地看了乌鸦一眼。
乌鸦“嘎”了一声,幸灾乐祸:“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没有死?”
“绝无可能!”沈亦斩钉截铁。
“听我说完!”乌鸦不耐烦地拍了拍翅膀,“他可是在生命之园生活过的小孩,你觉得那十二个悔得肠子都青了的人,会大方地放他去死吗?肯定留着他等待希望啊!”
沈亦摸了摸下巴:“这倒是……那我去找他吧,毕竟是个可爱的小弟弟,还有一双漂亮的红眼睛,可不能被他们折磨疯了!”
“你傻啊?你现在去找他们,确定还回得来吗?那十二个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乌鸦嘎嘎乱叫,翅膀上掉了不少羽毛。
“放心吧,我有分寸!”沈亦掏出了他的分寸大法,起身便准备离开。
乌鸦见拦不住,大叫:“那你留个影子在这儿,死了尸体送给我。”
空气中传来沈亦的回应:“给你你也留不住,我死了你什么也不会记得。”
沈亦跑去见了几乎被改造成乌踏预警器的小三,看他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心疼地往他嘴里塞了好几个精力果。
小三睁开眼睛,看到沈亦,几乎眼珠子都要凸出来,沙哑着嗓子道:“快跑!”
“我不跑,我有事情找你帮忙。”沈亦说。
“是杀了那十二个人吗?可以,我帮你!”小三的目光里满是怨恨,那十二个人,囚禁了他近千年,可惜依旧找不到沈亦,不仅如此,也越来越防不住乌踏,他高兴极了。
“不是,我研究了那些获得神力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穷凶极恶,老大和老二他们当初的决定并非全是错误,只是他们骨子里依旧是人类,不似木石无心,所以才会滥用神力。”沈亦认真地说,“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遏制这种情况,但我注定看不到结果,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你为什么看不到结果?”出乎意料的,小三第一时间关注的点是沈亦作为创生之树,生命长长久久,为什么会看不到人类发展?
“因为我要去睡一个好长的觉了。”沈亦遗憾地说,忽然凑近了小三的耳朵,“创生之树是不会彻底消亡的,乌踏们太过重视创生之树,没有发现这一点。我睡下之后,我的哥哥们会在我身边醒来,等到新的生命之园出现,我就会醒来,到时候乌踏们也会回来。”
“真的吗?”小三深深看着他。
“真的,放心好了,就算是睡着了,我也会在梦里梦到小三的。”沈亦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再多说什么,开始和他解释如何更有效地利用神力帮助人间,“我们可以制造一个中转站,将那些愿望强烈的人吸纳进来,让他帮助另一个愿望强烈之人,根据完成度给他们奖励,这样足够克制和善良的人才能拥有神力,而那些贪婪的人,则会死在任务之中……”
两人商议了很久,完善着中转站的细则,直到十二人准备回来,沈亦才和小三告别,他告诉小三,这个计划最大的问题是时间,即便是再怎么严谨的规则,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变了模样,需要他和十二人不停地修正,他不信任吃了创生果实的十二人,只信任小三。
小三答应了他,沈亦放心陷入了沉眠。
时移事转,十三人包括沈亦都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是,随着生命之园的复苏,作为计划最重要锚点的沈亦,开始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消退,从名字、模样,到身份、存在的意义……
就连沈亦自己,也沉浸在梦乡之中久久无法醒来,他只记得自己答应过一个人,要在梦里看看他,但具体怎么看,沈亦表示别吵,他在想,总归是会去看的……
……
酒吧里,调酒师的酒液悬凝在半空,如透明虹桥;音乐暂停在“等不到明天等夏天”的那一句循环播放;就连身旁客人疾走带起的风,也将衣领凝固在掀起的那一刻。
沈亦看见了一双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被俘获了,凑过去眯着眼睛笑:“哪来的小可怜,成天想着自杀?不如这样,我救了你,你帮我……实现一个愿望,怎么样?”
他不要冯子莘死亡,也不要滔天的权势或者财富,他只要眼前这双眼睛,永远倒映自己的身影,永远看着他。
……
“拉你过来的怎么是沈亦的影子?沈亦呢?”死亡之地里,公鸭嗓子大惑不解,“你身上怎么会有沈亦的影子?”
谢惊雨没办法说话,只能盯着鸟笼上那只嘎嘎乱叫的乌鸦,沉默不语。
变成蜡像之后,他才知道死亡之地的意识原来附在了一只乌鸦身上,但以蜡像以外的视角去听去看,只能听到一阵乌鸦怪叫。
“算了,灾难之神的躯壳也不错,可惜你的神力都被创生之种吸收完了……不过,不这样我也抓不到你,嘿嘿……”
乌鸦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正准备飞上新藏品的肩头,好好欣赏这具躯壳时,忽然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这座蜡像,也借给我摸一摸吧。”
清润的笑声如林间清风,所到之处枯叶染翠、桂花飘香,一个仿佛御天光而来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坠着浅浅泪痣的侧脸带着和它有着三分相似的笑容:“我摸完给你放回去。”
“我信你才有鬼!”乌鸦反射性地说。
“嘿嘿……”那笑容现在与它有五分相似了。
第213章 新的任务【正文完】
沈亦回来了。
并且是从天上回来的,身上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吐息间仿佛有苹果的香气萦绕,一双青色的眸子蕴藏着生命潮汐的起伏,眼角一颗浅痣如同天神的垂爱之泪。
他摸了摸谢惊雨无法动弹的脑袋,蜡像的白色便如潮水一般从他身上褪去,先是被沈亦接触的头发、随后是睫毛、再然后,便是那双深深凝望着沈亦的绯色眼睛。
沈亦低下头,亲了亲那双颤抖的眼皮,看到那双眼睛里涌现越发狂乱的浪潮,颇为喜爱地摸了摸对方微红的眼角,俯下身,抬起了对方微微张开唇的下巴,呼吸愈近:“刚刚是另一半的订金,现在是小三乖乖待在礼品店的奖励。”
在死亡之前,沈亦曾经告诉煦蓝,若他老老实实不自杀,他就在事情结束后支付另一半的订金;而在金色的囚笼里,创生之种沈亦告诉小三,让他替自己监督十二人,尽管小三后来忘记了沈亦的存在,但他一直尽心守着礼品店,直至今日他从梦中醒来。
谢惊雨紧紧闭上了眼,颤着手紧紧抱住了沈亦,被柔软唇瓣紧贴的双唇却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和沈亦更加亲密,却苦于求助无门,直到灵巧的舌撬开了他的唇,他才恍然大悟,忙张嘴迎接着,然而,那舌尖却只是轻轻在唇中掠过,蜻蜓点水一般,轻盈退开。
“沈亦……沈亦……”谢惊雨惊慌失措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一双含笑的眼,手指插进他脑后的发丝之中,轻轻捋了捋,“有鬼在呢。”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乌鸦顿时气呼呼从鸟笼窗户上飞起,黑色的羽毛掉在地上化作虚无,祂看着重新恢复生机的谢惊雨,气得满林子乱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又放生我的蜡像!”
苏醒后的沈亦一出现在祂面前,祂就想起了一起,尤其是之前那个天天跑到祂的花园里摸蜡像,偷偷摸摸放生死去之神的强盗!
如果换个人,死亡之地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偏偏这个人是生命之园的人,是创生之种——或许现在该说是创生之树了——其本身便是生命力量的源泉,正好克制祂的力量,害得祂只能在一旁嘎嘎乱叫,羽毛狂掉。
“这个人本来就不该死,留在你园子里的是我的影子,你真想让我留在你这里的话,自己动手好了,我绝对不反抗。”沈亦抱臂而视,语气淡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死亡之地如果真有本事做出沈亦的蜡像,早就天天在沈亦头上拉屎了,哪轮得到他天天跑来园子里放生,“晦气!滚出我的花园!”
乌鸦恼羞成怒,一翅膀将两人扇出了死亡之地,眼不见为净。
谢惊雨总算回过神来,反而反手抱紧了沈亦,大掌死死锢着沈亦的腰,几乎是用勒的,生怕他跑了似的。
沈亦略微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他,索性放松了身体,懒得费劲张开神力了。
南安区的公寓里,白还在错愕与谢惊雨的消失,便闻见一阵清淡的果香,两个人影出现在谢惊雨消失的地方,一个笑容满面,一个却嘴唇紧抿,满脸紧张。
“白,我回来了。”
沈亦走了两步,想要和许久未见的白拥抱一番,却发现自己身子丝毫未动,抬头便见谢惊雨避开他的眼睛,但手掌却是丝毫不肯松开,还搂得更紧了。
“好吧,我回来了。”
沈亦向白招了招手,修长手指在眼前晃动了一番,将呆滞住的白从震惊中拉回。
“天哪!沈亦!你真的回来了!”
白亦是欣喜不已,他可没有谢惊雨禁锢,几步上前与沈亦抱了个满怀,根本没意识到头顶谢惊雨的黑脸,好几息都未松手。
谢惊雨把沈亦往身后藏了藏,坚定推开还要贴过来的白,冷声道:“你可以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了。”
白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坐回沙发上翻出了通讯器,念念有词道:“说得对,滞留在我那里的相莼她们都急疯了,我得赶紧告诉她们,还有黑天使他们……”
谢惊雨见白的注意力被转移,嘴唇微动,看了眼怀里的沈亦,索性直接用空间转移,将两人传到了一门之隔的房间内。
“想做什么坏事呢?这么隐蔽?”沈亦明知故问,脸上笑意如桃花初绽,还没说出下一句便被谢惊雨毫不留情地咬住,嘴唇被撬开,谢惊雨睁着眼睛,眼底满是翻滚的欲望,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渴望,亦或是长长久久的思念。
谢惊雨喘息着松开后,沈亦用手指轻轻揩掉嘴角一点水渍,啧啧道:“小三,我怎么感觉你的动机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不纯了?”
谢惊雨扭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紧紧抓住沈亦的手,不肯放开:“你猜错了。”
沈亦没有追问,扬了扬被牵起的手,笑道:“好吧,我猜错了,出去吧。”
谢惊雨又将两人转移出去,瞥见客厅里白诧异的眼神,沈亦抽了抽嘴角:“有没有一种可能,刚刚那个房间有门?”
“有吗?我没看到。”谢惊雨语气淡定。
沈亦看向客厅里发完消息的白,又感受了一下附近正在飞快赶过来的气息,笑着道:“我记得你们都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但是还没来得及分配奖励是吗?放心,礼品店从不失信于人,不过,交易方式可能要改变一下……”
……
公元2415年6月12日,春末夏初,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战后的愁绪刚刚开始扩散,一枚黑色的手环重新降临世界。
【系统提示:[拯救地球]心愿任务已完成,客人可随时进入新的任务世界。】
【系统提示:新的任务世界正在生成中,请滞留的客人们注意时间,自动进入倒计时71小时59分59秒】
新手环上一个大大的金色花体“3”字牢牢霸占着标记位置,将其他店铺的标志通通驱散,不仅如此,手环上出现了一个显眼的红点,点开后是一则规则更新公告。
【周积分任务改为日常任务,每人每周需完成3-5项,不合格者剥夺客人身份。】
【心愿任务改为强制接取,每人每周至少参加一次任务,评价需达到C级以上,不合格者剥夺客人身份。】
【世界通道已开启,店铺任务已更新,请客人们及时进入礼品世界查看,三号礼品店欢迎您的到来。】
礼品店重现世间,并且大方地将上一次任务积分结算,每个人都得以兑换自己的心愿,但是在兑换之时,一个小小的温馨提示挂在心愿商品旁边,吸引着每个人点开。
【这是一份来自宇宙深处的邀请:您已具备扬帆起航的资格,是否立即前往征服星辰大海,拒绝邀请您将成为普通人。】
心愿商品一旦兑换,客人就只能选择成为普通人或是继续往更危险的地方进发,没有第三个选项,这是成为客人的代价。
看到自己需要成为普通人,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接受邀请,唯有一小部分人心愿得偿,选择远离血雨腥风的异能世界,做一个普通人。
但即便是选择作回普通人的客人们,也不禁好奇,所谓宇宙深处,是指哪里?
……
“我的哥哥们从宇宙的深处醒来,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剧变,想要不被未来的浪潮淹没,现在就得做起准备。”沈亦说。
八面体所在星域已经连接了无数个星系,然而,这对于偌大的宇宙来说,也不过沧海一粟,在宇宙的深处,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等着人们去探索。
礼品店的一系列变化,正是为此而准备。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目前来说,无论是地球还是八面体宇宙,都因为食异人的消失而长舒一口气。
客厅的沙发上,朱莉眨了眨眼睛,看向沈亦:“十一哥哥,你真的是神吗?”
她从沙漠里醒来,身边环绕着绿色的光点,后背新生的金色翅膀带上了带上绿色鳞粉,睁开眼时,看见沈亦在对她微笑。
沈亦摇摇头:“这世上并没有神。”
谢惊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沈亦安抚地揉了揉长长的发丝:“即便是我,也不过是一种有别于人类的生命体而已,在宇宙的深处,比我的存在形式还要特殊的生物并非不存在,这就是我们至今仍需要探索宇宙深处的原因,你们认为我是神,不过是因为我的能力恰好是你们需要的罢了。”
谢惊雨被沈亦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血色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满足,但还是轻哼一声:“照你这样说,神根本就是一个虚无的概念,本就不应该存在。”
在沈亦苏醒前,他虽然忘记了沈亦,但却将对方随手复苏一片土地的形象牢牢记在心底,并认为世界上除了他再无人可称“神”之一字,连他自己也不行,所以他坚称“世上没有神”。
但沈亦醒来后,他记起了一切,无论沈亦怎样解释,在他心里,沈亦就是神。
“怎么会虚无?世界上有没有神我不知道,但我心里却是有一位神的,还是我亲手救下来的,我很喜欢他。”沈亦笑着说。
谢惊雨神色一绷,顿时不说话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你说得对。”谢惊雨毫无原则地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偷偷把脑袋往沈亦掌心蹭了蹭,“他也很喜欢你。”
朱莉受不了两人,从沙发上爬起来,嚷嚷着要去找自己的十二护卫,坚决不待在这儿吃狗粮。
贺文月倒是很淡定:“你的意思是说,宇宙深处有更强大的挑战等着我们,所以最好地球、墨云帝国都跟着强大起来吗?”
沈亦点点头:“在这之后,我会继续完善礼品店的规则,争取早日适应即将到来的变化,迎接宇宙深处的呼唤。”
贺文月提起电脑,也起了身:“那就好,我虽然不喜欢一切试图动摇我理智的东西,但更不喜欢没有挑战的人生,我会接受邀请的,希望到时候还能见到你。”
“会的。”沈亦也不想止步不前。
“哥,你真的是神啊!”商栎总算有机会凑到沈亦面前,“那你能给我变一双翅膀出来吗?我成了礼品店客人,但是是一堆触手,我自己都不敢看,不知道礼品店怎么判断的……我不喜欢,哥你给我换掉好不好?”
沈亦微笑着看他一眼,目光落在窗外一席粉色床单上:“可以啊,不过你要不要和你的朋友商量一下,它好像很喜欢你的触手,总归得让它知道一下吧?”
商栎回过头,看见了“啵”的一声把触手从窗边拉开的粉红章鱼,两只黑色的豆豆眼正在很高兴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连忙挥舞着触手,示意他和他一起出来玩。
商栎看了看粉红章鱼,又看了看沈亦,最终站起身,依依不舍道:“哥……反正你一直在这里,随时都可以给我换店铺对吧?我可不可以先不换,以后想换的时候再和你说?”
沈亦依旧笑着点头:“可以啊。”
商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飞快奔过去,口中大喊道:“章鱼兄,我们去海边玩!”
粉红章鱼挥舞着触手,将从窗户跳下来的商栎接到自己脑袋上,吧唧吧唧地往外面移动,身影渐渐透明,消失在街道上。
客厅里还坐着四个人,分别是黑天使、糖水罐子、隐和白树,几人都没有说话,又都看着沈亦,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沈亦看向几人,拍拍手站起身:“还等什么?咱们也进礼品店看看,新开的世界通道,我自己都没有见过呢。”
四人顿时露出放松的笑容,随即站起身,跟在沈亦和谢惊雨的后面,走进了那条积水的长街,手腕上黑色手环闪烁。
【心愿任务:宇宙的深处,一只巨大的眼在星辰间闪烁,它的瞳孔散发出幽幽光芒,已经千万年没有闭合,只因为在万年前,有人趁它休息的间隙偷走了它的孩子,如果有谁能送回它的孩子们,它将赠与对方来自宇宙的爱意,此承诺与时光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