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听说祝七家自己做兽偶, 祖父祖母也加入了夏令节的准备中。
兽偶经过风干后,固化的颜色明亮了一些。祝七做的白虎兽偶是最后一个完成的,为了做好这个兽偶, 徐景祎接连几天被剥夺人形权利, 老老实实地变成一只小白虎供他参考。
祝七恨不得每一根老虎毛都走势都画出来,但自知之明告诉他这还是太强鼠所难了。
做好的兽偶要等夏令节再挂, 而在夏令节前夕,祝七终于拿到宠物基地的报酬金。
他这次的宠物工作时长虽然没满, 但在人类世界表现优异, 加上始料未及的意外情况,这笔报酬依然相当可观。
祝七拿着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兴冲冲地带着男朋友去买了一部动物世界的手机,还给男朋友买了几套衣服。
就像在人类世界时徐景祎为他做的那样。
回家时没忘给家里的每一只鼠以及祖父祖母带礼物。
祝母和除三哥之外的哥哥姐姐们抱着他眼泪汪汪, 祝父和三哥没有很特别的反应,但那份礼物第二天就以裱框的形式挂在了祝父书房的墙上。
三哥也做了一个三层的大蛋糕, 其中大半都进了祝七的肚子。
吃得肚子鼓鼓的祝七躺在床上查看余额,规划着这份报酬金的下一步用途。
徐景祎把他拎起来:“刚吃饱,坐会儿再躺。”
祝七挨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丝毫不避讳余额被看到, 向他分享自己的计划;“我要买房。”
更准确地说,是买一块地皮,然后再找一个适合打洞穴的地方。
地点他早就看好了, 自己的小房子要建成什么样也早早地做过设想和计划, 但是现在……
徐景祎说:“是像这座木屋一样的房子么?要有落地的大窗,方便你晒太阳, 再种上一些爬藤的植物。”
祝七仰头看他:“你还记得。”
徐景祎“嗯”了一声:“你不是说,有机会的话想请我去做客么。”
当时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 而是充满遗憾的真心期盼。没想到现在愿望成真了。
祝七眼睛亮亮的:“不做客,我要邀请你来我的房子一起住。”
“住多久?”徐景祎捏住他半边脸蛋问。
小仓鼠的声音被捏得略微含糊:“一直住下去,我的洞穴也会分你一半的。”
巢也好洞穴也好,即便已经不同于全由兽性驱使的动物,这对兽人而言仍然是极具私密性的地盘。何况还是一只小小的仓鼠。
将洞穴分出去一半,就像猫科动物向天敌袒露出最柔软的肚皮。
祝七是只说到做到的小仓鼠,第二天就把这件事落实了。
地方是他早就看中的地方,四周是尚且稚嫩的贝果林,采光充足,东面的林荫小道尽头有一条小溪,跨过小溪,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夜晚安静的时候,或许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不过,地皮是有了,房子的建设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在这之前,夏令节终于到来。
节日从凌晨就热闹起来了,森林的天空也被集市街道绚烂的烟火照亮。
第一簇花火升起时,几只做好的兽偶依次挂上了后院那棵最茂盛的贝果树。精美的小小兽偶随风摇曳晃动,像一串风铃。
夏令节没有“守岁”一类的习俗,挂完兽偶,祝家的仓鼠们便接连入睡。
祝七也回到房间,不一会儿,怀里拱进来一只毛茸茸的老虎头。
徐景祎在每天夜深鼠静后潜进他的房间已然成为雷打不动的睡前流程。
祝七摸摸大猫头,翻身趴在他耳边,像是要分享什么小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去集市好不好?”
集市零点准时开市,街道灯火通明,节日的夜还很长。
祝七和徐景祎到集市的时候正赶上游街活动。
长长的队伍从街头到巷尾,兽人们热热闹闹地拥挤在一起唱着庆贺佳节的歌谣,头顶的耳朵、身后的尾巴又或是身上漂亮的羽毛,都是天然的节日装扮;还有不少兽人变回动物的形态,或漫步或蹦跳,又或是拍打着翅膀摇晃飞行,叽喳鸣啼像是这份夜晚的欢庆的伴奏。
祝七拉着徐景祎也加入其中。
不过徐景祎的白虎模样太热眼,他自己也是只很容易迷失在人潮里的小仓鼠,只能遗憾放弃兽形游街。
“要去哪儿?”徐景祎问。
“唔……大街小巷走一遍吧,没什么目的地,大家就是高兴而已,”祝七踮脚伸着脖子望了望前面的游龙长队,满眼新奇,“我好久都没有参加过夏令节的夜间集市了。”
徐景祎看着他因兴奋竖起来的鼠耳朵:“爸妈不允许你出来么?”
祝七没注意到他悄然变化的称呼,小小地抱怨道:“他们都不让我这么晚出门的。”
本以为能得到男朋友的支持,却没想到他男朋友上下扫视他两眼,眉眼淡淡,像个兴师问罪的长辈:“那你今天还出来?”
祝七怀疑他是故意的,也笃定他是故意的,扭过头没理他。
接着他的手指被勾了勾:“生气了?”
祝七一本正经:“才没有。”
徐景祎:“嗯,生气了。”
“……你不要自问自答。”
小仓鼠只要不咬人,生气起来便毫无攻击性。
勾住他的那根手指顺藤爬上,嵌入指缝,将他的手牢牢扣在掌心。
祝七忍不住转头,对上那冷峻眉眼下的星点笑意。像雪山顶峰悄然冒尖儿的暖晖,轻而易举便融化了那点未落的雪。
更何况祝七本来也没生气。
他只是小小地埋怨徐景祎的逗弄。
游行的队伍沿着集市街道一路向前,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两人游到一半,祝七被一边的游戏摊子吸引,拉着徐景祎离开了队列。
层层叠叠的积木、吊绳等等搭建起一座巨大的闯关乐园,聚集在这间摊铺的都是小型啮齿类动物,他们变回兽形,在老板的调度下排着队等待闯关。
旁边有几间临时搭建的更衣室,可以进去里面变换形态。
而在闯关积木的后面是满架子的礼品。
祝七跃跃欲试。
他一边排队一边对徐景祎说:“小的时候我很爱玩这个,所以爸爸才在后院建了一个游乐场。不过他担心太复杂的关卡不安全……这个看着好玩。”
徐景祎纠正他:“不止小时候吧。”
祝七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你要是也能跟我一起就好了……”
只有他一个人玩,乐趣少了些。
“想让我陪你?”
祝七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关系,我们一会儿去找你能玩的。”
“……也不用,”徐景祎对这类娱乐项目并不感兴趣,“我陪你。”
祝七想到他那天变成的迷你小老虎,想说可这铺子只面向小型啮齿动物,老板却叫到他们:“两位一起的吗?”
他看向徐景祎,徐景祎面色不变地“嗯”了声。
“好嘞,号码牌和钥匙拿好,更衣室在那边,贵重物品记得锁进柜子里哦。”
祝七不解又期待地和徐景祎走进同一间更衣室。
更衣室里有一排储存柜,闯关完毕后老板会来帮忙开柜子。
他们之间只有祝七需要储存衣物,徐景祎等他先变回兽形,帮他把东西好好地储存起来。
接着,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徐景祎摇身一变,成了只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小仓鼠。
祝七目瞪口呆。
……会法术真好!
他有点小嫉妒了。
变成仓鼠的徐景祎竟然还学着仓鼠的习性,来帮他理了理毛。
进化成兽人之前的动物仓鼠是很难群居的,而对大多数动物而言,互相整理毛发在彰显地位之外,也代表这彼此亲近友好。
祝七已经很习惯父母兄姐为自己整理毛发的行为,此时却忽然感到羞赧。
他扭了扭身子,不让徐景祎继续动作。
徐仓鼠一顿,下一秒祝七脑海里传来他男朋友不咸不淡的声音:“不喜欢?”
听着这把生来冷淡的低沉嗓音,又瞅瞅此刻这嗓音主人的外表,祝七莫名想笑。
但仓鼠的笑容谁又看得出。
“你是在笑么?乖乖。”
祝七:“?”
怎么看出来的。
祝七叽叽叫。
没有不喜欢,只是不习惯……
然而徐景祎很了解他:“嗯。害羞了。”
祝仓鼠身子一扭,留给徐仓鼠一个白绒绒的屁股。
闹小脾气了。
此时老板也在外面叫他们的号码。
一只真仓鼠和一只假仓鼠前后脚钻出更衣室的布帘子。
关卡复杂,采用的是计时制,根据闯关成功耗费的时间领取相应的礼品,可以反复挑战。
祝七在前,徐景祎在后,真假两鼠的时间几乎一样,拿到的是同一档位的礼品——两个半人高的花生抱枕。
鉴于徐仓鼠是只假仓鼠,变回人形后,他找老板放弃了礼品,转而花钱买了另一样东西。
祝七搂着花生抱枕,仔仔细细对比自己和徐景祎的成绩,有点想再来一把。
徐景祎挑眉:“什么时候这么有胜负心了。”
祝七哼哼:“仓鼠就该跟仓鼠比。”
徐景祎顺着他的逻辑:“可我不是。”
祝七:“……”
祝七:“哼。”
为了赔罪,徐景祎请他吃了对面摊子的坚果冰奶捞。
没有什么比夏令节夜晚的一碗冰奶捞更让仓鼠开心的了。
祝七边吃边看他的手:“你刚刚买了什么?”
虽然在对比成绩,但余光还是看见徐景祎去找老板买了什么东西。
等他吃完,徐景祎才拉过他的手,系上一串手链。
并不昂贵,是一串有贝果草叶、果壳和果核串连在一起的,但经过切割、打磨和雕刻的造型十分精致,晃动起来喀拉喀拉的声音像极了祝七曾送他的那串木风铃。
“只是突然想到你送我的礼物,想要给你回个礼。”徐景祎眼睫微垂,看过来的目光沉静而温柔。
手链挂在少年纤细的手腕上,木质的褐色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令猛兽垂涎的颜色。
祝七晃动着手链,很喜欢这份伴随节日欢庆而来的小小礼物。
吃饱喝足,他用这只戴着手链的手紧紧牵着徐景祎,继续游走在热闹的集市。
要说有什么要担心的,那就是徐景祎似乎看他的花生抱枕不太顺眼。
……有一种,自己某个地位会被这个抱枕威胁似的排斥感。
祝七神色凝重地更搂紧了怀里的花生。
第82章 第 82 章
两人出去得无声无息, 回来得也无声无息。
彻夜疯玩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起困难,祝七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祝母纳闷又担忧:“昨晚上睡得挺早的呀,怎么这会儿才起?幺宝,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祝七忙说没有, 随口扯了个理由把话题带过去。
扭头对上徐景祎含笑的眸子,像是对上某种暗号, 他贴过去悄悄地戳了戳徐景祎的手背。
下一秒被反勾住,男人修长的指在他手心似有若无地轻挠。
细微的瘙痒, 祝七往后缩了缩, 正想报复回去,一抬眼和不远处的三哥对上视线。
他三哥神色淡淡, 缓缓抱臂,像是在审视什么。
祝七无辜地冲三哥眨眨眼, 飞快地在徐景祎掌心回挠了一把。
三哥轻哼一下,倒不再有别的反应。
“说起来……七七, 你是不是差不多又该去宠物基地了?”四姐忽然想起来。
祝七“啊”了声:“对……”
四姐要是没提,他都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上一次的心理检测没有通过,他还沉浸在和徐景祎再不能相见的失魂落魄中, 因此他还需要继续定期接受心理疏导。算算时间, 正好在夏令节结束之后。
心理疏导的事情徐景祎早就听他说过,闻言揉了揉祝七的头发,轻声说:“我陪你。”
祝七笑着点头。
他记得人类世界有一句话叫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
而此刻, 他的系铃人就在身边。
没有比这更能抚平心绪的了-
动物世界比之人类世界小上许多,但不同的地区在夏令节的庆祝方式上却各有各的花样。
譬如贝果镇, 最万众瞩目的便是连续三夜的篝火聚会。
巨大的篝火堆早早便在中心广场点燃,祝七他们到得早, 占了个好位置。
篝火晚会有表演有游戏,但这些都不是提前安排哈的,全靠到场动物们的自告奋勇。
想唱歌?行,上去唱;想跳舞?行,上去跳;有任何想要做的事情,随时可以登上篝火舞台。
贝果大舞台,敢上你就来。
就连祝琉都被大哥二姐和四姐坑了一把,推上了舞台。
祝琉在台上气得直跳脚,结果大伙儿还以为他在表演什么新奇的节目,很是捧场地鼓掌欢呼。
祝七看着他六哥上台的时候抓狂跳脚,等到下台的时候恋恋不舍,俨然像个大明星,感慨道:“早说这么好玩啊,我明天还来。”
四姐是不可能顺他意的:“你想得美。”
这时下一个表演者登台。
“很久没有参加贝果镇的夏令篝火会了,我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祝七正看他四姐六哥的热闹呢,听见耳熟的声音时愣了愣。
扭头一看,表演者一头金黄的卷毛,不是比恩又是谁?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注视,比恩边说,边笑着往这边看过来,像是一早就知道谁在这边。
“我是在贝果镇长大的,虽然后来搬去了别的地方,但这里永远是我的家乡,我也想把这首歌送给现在正在台下看着我的,我的初恋。”
闻言,台下爆发出一阵起哄欢呼。
“勇敢的小伙子!”
“青春啊——”
“哈哈,这时求爱来了?加油啊!”
……
祝七哑然,避开比恩的视线,扭头去看徐景祎。
徐景祎神色淡淡地挑眉,倒是看不出喜怒。
他悄悄勾住男朋友的手。
男人温暖的大手包裹过来,伴随着平静稳重的低语:“小孩把戏罢了。”
祝七一想,也是。
比恩和自己同龄,而徐景祎虽说神兽的血脉让他坐拥千载寿命,但就算以人类的年龄来算,他也比自己大了十岁。要说的话比他大哥年纪还大呢。
然而包括他大哥在内的所有哥哥姐姐,按照关系却要叫徐景祎“弟夫”……
没忍住笑了出来。
手指被徐景祎捏了捏:“笑什么?”
祝七凑过去正想和他分享自己刚刚的想法,就听旁边的哥哥姐姐们也讨论开了。
“我靠这小子也回来了?”六哥说。
“初恋……不会指的是咱们七七吧?”四姐说。
“呵,他还真好意思。”二姐冷笑。
三哥没说话,但表情肉眼可见地结了冰。
六哥并不避讳地大声点评:“难听,真难听!”
现场动物众多,他的声音也不知有没有被台上的仓鼠听到。
但好巧不巧地是,就在他嚷嚷完的下一秒,比恩的歌声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妙的走音。
祝琉大喜过望,搓搓手准备再来一嗓子,被祝母狠狠敲了脑袋:“有点素质。”
祝琉捂着脑袋嗷嗷委屈。
他忿忿退回哥哥姐姐们身边问:“怎么说?”
祝伊摸摸下巴,将目光缓缓投向了祝七身侧岿然不动的徐景祎。
祝尔了然,悠悠开口:“还能怎么说,咱们弟夫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祝思也相当上道:“二姐你这话说的,咱们徐哥这一表人才的,肯定什么都会啊,人家可能只是懒得跟情敌较劲吧。”
祝琉立刻加入:“我一听徐哥的声音就知道他唱歌比这臭小子好听一万倍——真想听听啊。”
祝伊赞同地点头,手肘抵了把身边哑巴似的老三。
祝杉:“……”
祝杉木着脸,几不可闻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祝七原本还有些无奈,但哥哥姐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倒先把他给说动心了。
他比谁都要喜欢听徐景祎的声音。
不论是从前在人类世界作为宠物仓鼠的时候,还是后来意外变成人被他照顾的时候,又或是后来作为恋人,听他一遍遍叫自己的名字、昵称、甚至更亲密的称呼……
徐景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觉得好听。
但他也确实没听过这个声音唱歌。
倒也不是非听不可,只是正好说到,他也不免有点心痒痒的。
徐景祎光是看他转变的神情就猜到了:“想听?”
“可以吗?”祝七并不掩饰自己的期待。
少年期盼的目光在篝火映照下比天上的星子还亮,徐景祎抬手捏捏他柔软的脸蛋,又揉了揉那双小巧可爱的鼠耳朵,用这些动作来代替人潮中不宜实现的亲吻。
“当然。”
台上的歌声忽然更走音了。
观众都是捧场的,纷纷笑着鼓掌,开他的玩笑说是不是初恋在看所以紧张了。
比恩的表情已然没有刚上台时那么明媚自信,匆匆谢完幕便跑下去。
祝琉见状立马高举双手:“这里这里!接下来是这边有人要登台了!”
“哎?小伙子你又有节目啊?”
“哈哈哈,还挺有意思的,快来快来,这次表演什么?”
“不是我,是我弟夫。”祝琉骄傲叉腰。
“弟夫”两个字说得格外大声,生怕刚刚下台的某只仓鼠听不见似的。
临到此刻祝七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明明被推上去表演的也不是他。
他扯扯徐景祎的袖子:“真的要去吗?”
徐景祎自然是以他为准:“不想听了么?”
“想……”想是想,但这个情景怎么感觉怪害羞的。
“嗯,”徐景祎轻笑,“虽然当初没学会什么乐器,不过唱个歌还是可以的。”
“何况——”
徐景祎话头一顿,祝七:“嗯?”
“没什么,唱歌你听。”
说完,身高腿长的男人从开刀的兽人群中走上舞台。
在这里几乎每一个兽人都袒露出自己的动物特征,入乡随俗,徐景祎今天也顶着一双虎耳,黑白相间的尾巴在身后轻晃。
平时低调内敛的人,祝七却莫名感觉他这几步的背影凸显出一种另类的张扬。
像是在罕见地炫耀什么。
他听见兽群的窃窃私语。
“天啊,这个毛色……是虎吧?”
“白虎!贝果镇什么时候有白虎了?从外地来的吗?”
“说是刚刚那只仓鼠小伙的弟夫呢。”
“我还是第一次见白虎……毛发好漂亮啊,”
……
祝七不由挺了挺胸膛。
嘿嘿,这么漂亮的大白虎,是他的!
徐景祎在人前待惯了,面对台下泱泱兽口依然淡然自若。
他说:“前面那位——小朋友,把歌唱给了自己初恋,很巧,我也有首歌想要送给我的初恋。不过,我比他幸运,我的初恋,同时也是我的爱人,他想听。”
云淡风轻的一番话落下,台下又响起鼓掌与喝彩,热闹的祝福声不绝于耳。
听得祝七一边笑一边脸热。
爱人啊……
哥哥姐姐们和徐景祎的祖父祖母在一旁发出啧啧唏嘘。
祖父嘀嘀咕咕:“小时候也看不出来这小子长大后这么腻歪啊。”
祖母道:“跟他爹妈学的吧。”
祖父回想一下自家女儿和女婿,点点头:“也算是学了点好的……”
徐景祎唱的并不是动物世界的歌,是一首来自人类世界的曲调清新的小情歌。
男人平日里沉稳的嗓音和那冷硬的眉眼分明应当与之冲突,可从他口中流淌出来的一词一句却又那么相合,轻快甜蜜的旋律酿成酒,几乎要将祝七醉倒其中。
他遥遥看着台上的人,听见周围无数的声音在夸他唱得好听。
直到徐景祎唱完,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场地让给下一位登台者,闯过拥挤兽群回到他身边。
酒酿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问:“好听么?”
祝七恍惚想到人类世界的某个传说中,会用曼妙歌声诱惑过往航船的海妖。
他想,真不怪那些水手被引诱。
“好听,”顿了顿 ,他有点懊恼这两个字不足以表达。“真的很好听。”
还是不够,祝七意犹未尽地看着他:“以后多唱给我听好不好?”
徐景祎轻轻揉着他的耳垂:“好。”
第83章 第 83 章
那边, 祝琉满面快意:“看到那小子刚才的表情没?爽。”
祝思轻嗤:“当初对七七做了那么冒犯的事情,现在还好意思提什么‘初恋’。”
祝母虽然之前阻止了老六没素质的喊叫行为,但对于他们后来的添堵行为和此时的风凉话没有管教的意思,
祝伊心细:“七七, 比恩回来后找过你吗?”
祝七心虚:“找过……”
他这才把自己和比恩的偶遇和后来的云朵聊天如实相告。
六哥炮仗似的嚷嚷怎么不早说,在得知徐景祎把比恩摁在过地上后火气便消了大半, 扭头去找他弟夫哥俩好:“徐哥,我就知道你靠谱!”
夜深了, 篝火愈发耀眼, 在零点来领的一刻,比昨晚更盛大的烟火在夜空绽开, 砰砰作响,噼啪四散, 像星辰雨幕。
祝七和徐景祎牵着手抬头看星幕落下,忽然听见徐景祎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了?”
徐景祎微微蹙眉, 阖眼凝神片刻,说:“刚才……我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
“他们?”祝七很快反应过来,“姜沛姐他们吗?”
“嗯。还有人类世界的气息。”
祝七愣了愣, 有点激动:“他们也来了?还是说……”
徐景祎看向不远处的祖父祖母, 和两位老人的视线对上。
显然他们也感受到了。
他握了握祝七的手,低声说:“回去说。”
祝七忙不迭点头。
不过直到篝火晚会结束,他都没再看见过比恩。
倒是回到家看手机的时候, 才发现洛爻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篝火晚会兽人众多, 拥拥挤挤,他和洛爻没有碰上。
前几条消息是在跟他吐槽人多, 后面的才是重点。
洛爻:[我靠,比恩?]
洛爻:[什么意思啊他, 初恋说的绝对是你吧]
洛爻:[他在看你吗?我俩离太远了我挤不过去!]
洛爻:[哈哈哈哈哈,听到六哥的声音了,是他吧?比恩的表情……笑死我了]
……
洛爻:[好帅的白虎!]
洛爻:[这什么歌?问了下我妈说是人类世界的歌,还蛮好听的]
洛爻:[七——七——你怎么还不看手机啊?]
……
洛爻:[?]
洛爻:[???]
洛爻:[七七我看到你了,什么情况?]
洛爻:[图片]
洛爻发的照片是篝火晚会解散的时候,他和徐景祎牵着手回家的背影。
祝七想起来他和徐景祎的事情还没和洛爻说过呢。
他戳戳徐景祎:“我可以把你的事告诉我朋友吗?很好的朋友。”
徐景祎正准备去洗澡,闻言俯身吻吻他的头发:“随你。”
于是祝七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自己和徐景祎的事告诉洛爻,当然,省去了许多只有他和徐景祎知道的小小细节。
洛爻从没去过人类世界,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几次都久久没有回复。
最后隔了许久才发表了一句感叹:[七七,你真是咱们啮齿小动物的传奇仓鼠……]
祝七还心心念念着另一件事,回来的路上徐景祎和祖父祖母聊过许久,终于等他洗完澡,祝七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坐下。
看着祝七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似的正襟危坐,徐景祎笑了下,揉乱他的发:“不用这么严肃。”
“那你快跟我说。”
徐景祎擦干微湿的发尾,继续烟花星幕时的话题:“只是很隐约的气息,应该是两个世界的通道产生了片刻连接,说明他们应该快成了。”
“也就是说,你马上就要回去了?”
“也许。”
祝七点点头,却没有那么不安了。
或许是徐景祎的承诺给得足够重,重到他除了想要相信,无法再去想其它的。
“爷爷奶奶怎么说的?”他又问。
“他们的态度比我乐观,”徐景祎说,“况且……我们还可以借助宠物基地。”
祝七惊讶几秒,猛地一拍手掌:“对啊!宠物基地就是建在世界缝隙旁边的……”
没人知道那个微小的世界缝隙是怎么出现的,但它几百年如一日地盘桓在那儿,甚至默许了宠物基地对它的使用。而宠物基地通过这狭小的缝隙,也窥探到了人类世界的许多东西。
徐景祎说,这个世界的世界法则是宽容仁慈的。
“所以……等你之后去宠物基地的时候,我会和祖父祖母顺便去沟通一下。”
心里有了更大的期待,祝七反倒期待起夏令节的结束了。
终于等到节日结束的第二天,祝七和徐景祎,以及祖父祖母坐上了前往宠物基地的列车。
夏令节已经结束,但节日的气氛还残留在大街小巷,就连宠物基地也挂满节日的装饰,还没来得及拆卸。
祝七和自己的治疗师聊了许久。
他情况特殊,分配的治疗师职级也有些不同,这次他将自己在人类世界的经历、徐景祎的身份等等,都向治疗师一一说明。
如徐景祎所料,治疗师还没听完,便匆匆打断:“稍等一下。”
她起身去了外室,似乎在和更高职权的领导联系,回来后照常给他做完心理检测,然后道:“外面的,就是你说的徐景祎和他的亲人?”
祝七点头。
“好。你们跟我来吧。”
祝七没想到他们被直接带到了宠物基地的核心研究室。
在这里等他们的是基地研究所的所长,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叫她维拉医生。
看着他错愕的表情,维拉笑道:“医生是我的本职,研究室这边工作不多的时候,我会经常去医院看看从人类世界回来的兽人,也算是一种实地考察。
维拉给他们倒了水,简单的互相介绍后,她直入正题:“我只听说了大致的情况,详细的,劳烦徐先生再和我说说看吧。”
研究员有着庞大的知识储备,沟通起来要快速得多。
维拉很快便理解了他们的身份、能力,结合当时在祝七身上追踪观察的数据,她恍然大悟:“原来当时那些波动干扰是因为你。”
徐景祎颔首,又道:“抱歉,我当时并不知道。”
“祝七没事就好,”维拉说,“所以后来我们观察到波动渐渐地趋于稳定,干扰变小,是你在收敛自己的力量。”
“嗯。贸然收回或许会七七有别的影响,所以只能一步步来。”
维拉沉吟道:“后来祝七带回来的那两样东西,上面残留着很顽固的能量波动,是你故意留在上面的吗?”
徐景祎说:“戒指是,抱枕不是。”
“怎么做到的?”
徐景祎顿了顿,说:“我的血。”
尽管是早有预感的答案,祝七还是晃了片刻神。
不过,戒指说得过去,抱枕又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沾上的血?好端端的怎么会沾上徐景祎的血呢?
维拉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一边问一边翻看着祝七存档里的各种数据,随着所有的疑惑解开,她的神情渐渐地明朗起来。
见状,徐景祎说:“所以,基地有没有兴趣让研究更进一步?”
维拉长长吁出一口气,笑道:“跨世界的合作吗?我喜欢。”-
之后他们就“跨世界合作”一事又谈了许久。
太久没有见过徐景祎工作的样子,祝七都快忘了他是个商人。
徐景祎需要借助基地的世界缝隙打开一个能令他和祝七往来自由的通道,而他和祖父祖母能给宠物基地提供的,是宠物基地当下最需要的稳定性。
宠物基地最大的烦恼,就是尚且还无法保证每一位兽人在就职时精准定位到合适的主人,哪怕现在的人类数据库也筛选出了符合养宠标准的善良人类,但这中间仍然无法保证不出意外。
基地的责任就是保障所有宠物的权益。
如果徐景祎能够顺利地连接起两个世界,那么他的力量可以帮助基地,让所有从动物世界前往人类世界工作的宠物们匹配到最合适的那个主人。
往来互利,但在两个世界法则的眼皮子底下,有些红线还是不能碰的。
这点,作为宠物基地最核心的研究人员的维拉也很清楚。
他们直到傍晚才离开宠物基地。
虽然一整天都在室内坐着,但真算起来相当于实打实地开了一天的会议,不同于体力上的劳累让祝七蔫蔫答答的。祖父祖母一出来也直叫着“我这把老骨头哟”,然后转眼携手觅食去了。
他们今晚要在这边睡一夜才走。
宠物基地需要几天时间准备,而徐景祎也需要等待另一个世界的气息更浓的时候。
他说,从那天晚上开始便一直能感受到姜沛他们的气息,虽然不多,但一直没有断过,且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大概在人类世界的司扬姜沛他们也找到了诀窍,不断试探世界法则的底线。
底线这种的东西,有一有二就有三,明着来容易踩到,那就暗度陈仓。
祝七伸了个懒腰,低头就见徐景祎背对着自己微微伏下了身子。
“来,”徐景祎带着安抚的嗓音,“累了吧?”
他眨巴眨巴眼,乖巧又小心地趴上去。
徐景祎稳稳地托住他,往上掂了掂,让他更好地趴在自己背上。
这是祝七第一次被他背,不同于过去无数次或缠绵或温存的拥抱,男人的背比胸膛更坚硬,夏日傍晚是炽热的金黄色,热意源源不断地黏过来。
祝七搂住他的脖子,听见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他悄悄地趴下去一点,用脸颊蹭了蹭徐景祎的头发。
徐景祎步子迈得很稳,低沉嗓音里含了笑:“喜欢这样?”
“喜欢。”
“那以后经常背背你。”
祝七高兴地晃了晃两条挂在徐景祎臂弯里的腿:“好啊。”
想到什么,他咯咯笑起来:“徐景祎,我想起来人类世界有句话——”
徐景祎偏过头,挑了挑眉,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却还是问:“什么话?”
祝七笑道:“猪八戒背媳妇!”
徐景祎点点头,丝毫不介意自己被男朋友说成猪:“嗯,背着呢。”
这直白的暗示让祝七耳尖微红,他重新趴回去,片刻又忍不住似的“嘿嘿”笑了两声。
“对了,抱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偷偷把血藏进去的?”祝七说完又立马改口,“哦不对,你只说戒指是故意藏进去的……那抱枕呢?”
“不小心的。”
“我当然知道是不小心的啦——”祝七小小声地贴在他耳边抱怨,“这个‘不小心’,又是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吗?”
明明都说过不许隐瞒了。
听着祝七的抱怨,徐景祎沉默了片刻。
但祝七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这份沉默并不是想瞒,倒有点像是……不好意思?
徐景祎。
不好意思?
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七个字,让祝七诧异的同时,生出了更强烈的好奇心——能是什么样的大事,居然让徐景祎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在徐景祎继续沉默的时间里,祝七开始发动自己的小脑筋。
能是什么“不小心”把血弄到瓜子抱枕上的事情,让徐景祎羞于承认?不过是一点血而已……
那个抱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祝七绞尽脑汁,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迅速抓住——
祝七:“!”
难道说?
结合拿到抱枕的时间,他有些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嘴上却还是问了出来:“徐景祎,那个抱枕是你做的吗?”
少年带着惊喜和不确定的声音软软地贴在耳边,像是在问什么相当私密的问题。
徐景祎喉结微微一动,两秒的沉默后,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祝七没说话。
徐景祎顿了顿,只好继续说:“缝的时候……针不小心戳到手,沾了点血在里面。所以后来你才会被抱枕持续影响变成人。”
臂弯里,少年两条笔直纤细的腿又开始来回晃动。
能够感受到腿的主人此时心情有多好。
紧接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脑袋的主人搂紧了他,笑声再也憋不住似的,不断烘烤着他的肌肤,像是要将那处点燃似的。
“徐景祎,徐景祎。”祝七边笑边叫他。
徐景祎轻轻叹气,无奈地应:“嗯。”
“徐景祎。”
“嗯。”
“嘿嘿……你真好。”
毛茸茸的白色脑袋蹭着他,祝七又说:“你怎么这么好呀。”
他夸完男朋友,即便知道关心姗姗来迟,仍是问:“痛不痛?”
徐景祎:“不痛。”
那样一个小小的伤口,本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毛绒团子那么喜欢,他当时只觉得,很值。如果当时还是毛绒团子的祝七表达出还想再要十个八个的,他大概也会去做。
“那你好厉害,还会做抱枕。”祝七忍不住又夸他。
“……现学的。”
徐景祎轻咳,似乎也不怕更丢人了:“给你的那个……是第三个,在那之前有两个做失败的,都扔了。”
果不其然,身后的仓鼠笑得更开怀。
笑了会儿,祝七忽然往前倾,“吧唧”一声,一个很实在的亲吻撞在徐景祎脸颊上。
男人稳健的步子缓了一缓。
“幸好,”祝七说,“你当初没有拒绝徐景卉。”
徐景祎没说话,将他往上掂了掂。
片刻,轻声地回应:“幸好。”
幸好,他将这只小仓鼠照顾得还不错。
第84章 正文完
第二天, 祝七和徐景祎回到贝果镇,一是要做些准备,二是……这么大的事, 总得让父母和哥哥姐姐们放心。
祖父祖母暂时留在了宠物基地。
祝七不是没有去过人类世界, 然而作为宠物去工作和这次出于私心,通过另一种方式去往人类世界, 是两件不同的事。
祝父祝母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担心。
“这太冒险了。”祝父神色严肃。
祝母面色略有迟疑,斟酌再三, 问道:“如果失败的话, 会怎么样?”
徐景祎如实相告:“无法预测。”
过于诚实的答案让祝父祝母再次沉默了。
最终,夫妻俩的目光一致落在了祝七身上。
这个举动似乎是多余的。
当事鼠的决心早已坚定地表明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上。
这时徐景祎补充道:“我能保证的是, 无论成功与否,七七都能安然无恙。”
祝父祝母最终也没说什么, 既没有支持,却也没有激烈反对。
接下来的几天, 他们照往常一样相处,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徐景祎一点儿不着急似的,祝七却有些按捺不住。
就在他打算自己去找父母好好聊聊时, 他和徐景祎被叫去了书房。
书房对祝七来说不陌生, 但徐景祎是第一次来。大概是之前祝琉透露“藏品”信息的事被祝父知道了,这让祝父万般警惕,恨不得给书房上三把锁。就连平时徐景祎从门口路过他都得瞅好几眼 。
虽然就算不进去看, 徐景祎也能想象到里面有些什么。
事实也和他想的大差不差。
一进门, 墙壁上满满当当的“挂饰”就吸引了徐景祎的目光。
有照片、有画作,还有一些像手工艺品的东西……
徐景祎看见了祝七说过的那幅浑身沾满颜料拓印出来的“自画像”, 也看见了祝七啃过的那块树皮。如祝琉所说,装裱那块树皮的裱框显然是近期新换的, 裱在正中间的树皮也能看出被保存得细致完好。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是他一眼看过去,就能感觉出来“这是祝七”的东西。
每一件都是这个仓鼠家庭珍贵而美好的回忆。
看到这些,徐景祎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祝父板着张脸抱臂站在一边,祝母像个导游似的,面带笑容地领着徐景祎一件一件地看过去,并附带讲解。
“这是孩子们换下来的乳牙,”祝母看着裱在墙上的七颗小小的仓鼠乳牙,看了眼徐景祎,突发奇想地抛了个问题,“能分辨得出哪个是七七的吗?”
几颗小小的仓鼠乳牙在外形上并没有什么差别,这原本也只是心血来潮的捉弄,可徐景祎只是略微停顿一下,便给出了答案:“左边第二颗。”
正抬腿往前走的祝父顿时停住,看过来的眼神很是复杂。
祝母有些惊讶,喃喃:“还真是……”
祝七眨眨眼,竟然不觉得意外。
他觉得就算放一堆乱七八糟的仓鼠毛在徐景祎面前,徐景祎也能精准地挑出他的毛毛。
接下来,祝父仿佛发现了一个新玩法,又或者是和徐景祎较上了什么莫名的劲,但凡一样“藏品”里包含了多只仓鼠的东西,他就会幽幽提问:“哪个是七七的?”
徐景祎面不改色,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
到后来,他甚至学会抢答了。
“哪个是——”
“这个。”
“……”
下一个。
“哪——”
“这个。”
“……”
下一个,再下一个……
不等祝父开口,徐景祎直接指出正确答案:“这个,林叔叔。”
林叔叔:“。”
看着丈夫麻木无言的脸,憋了一路的祝母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别板着张脸了,明明心里高兴得很,”祝母无情地拆穿丈夫,“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
祝父用一声轻哼作为回答。
祝母重新转向徐景祎和祝七,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笑着叹了声气:“原本准备了很多想说的话,但是现在看来……或许也不需要多说了。”
祝七愣了两秒,反应过来。
看着他亮起来的神情,祝母无奈感慨:“老实说,我现在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祝七点头赞同,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我一开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说得祝母哭笑不得。
这件事自然也绕不过哥哥姐姐们。
意料之中的,哥哥姐姐们的反应比父母大得多。尤其是大嗓门的六哥,像是要把房顶掀了似的,被祝母拎过去狠狠教育了一通。
倒是大哥和二姐还算冷静,三哥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是看上去像是灵魂出窍了,眉头快拧成一股麻绳;四姐的震惊被六哥在耳边爆发的一嗓子嚎了回去,忍不住也加入了母亲数落六哥的队伍。
一看父母的模样,祝伊和祝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祝尔问:“有多少的把握能成功?”
徐景祎说:“宠物基地目前测算的结果是95%。”
“不够。”
“嗯,是不够。”
祝尔靠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所以,我还在等,”徐景祎不慌不忙,“成功率会继续涨。昨天它只有90%。”
宠物基地多年来专注研究世界缝隙,造福了大批的兽人,因此相较于徐景祎这样一只外来虎的话,宠物基地的数据来得更令人信服。
祝尔神色略缓,又接连问了几个祝父祝母也没考虑到的问题。
而每一个问题,徐景祎都能找到相关的资料数据。
没有比这更直观的了。
最后,祝尔重重深呼吸一口,用两个字结束了我问你答:“好吧。”
或理智或反对的声音吵吵闹闹直到晚上。
祝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被人轻轻搂进怀里。
是徐景祎的味道。
他更深地埋进那令鼠安心的怀抱里,呢喃着叫徐景祎的名字。
一个温柔的吻在他额上点了点:“我在。”
“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
“书房里,”祝七困得睁不开眼,“怎么认出我的……”
他听见一声轻笑。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仓鼠,我不会给你起名‘乖乖’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祝七努力用最后一点清明回应道:“为什么?”
徐景祎说:“因为‘棉花糖’更适合你。”
为什么突然讨论起要给一只仓鼠宠物起什么名字?
祝七觉得他答非所问。
“睡吧,”听着怀里哼哼唧唧的声音,徐景祎单方面结束了对话,嗓音里含着笑,“晚安,棉花糖。”
……好吧。
晚安。
祝七放弃了,安然扎进他怀里,不再和困意斗争-
宠物基地每天都会发来新的测算数据变化,随着哥哥姐姐们态度渐缓、另一个是世界的气息日渐浓厚,祝七和徐景祎也差不多该重返基地,配合基地进行接下来的准备工作。
这下一家子仓鼠说什么都停下了手里的事,跟着他们浩浩荡荡地也来到了宠物基地。
六哥说:“七七,你知道吗,上次你去人类世界工作的时候,我们都商量好了一起来给你送行的,你倒好,自己悄没声地就走了。这次必须得补回来。”
几天后的某个夜里,徐景祎忽然醒了。
他醒得突然,同时响起的还有维拉发来的消息提示。于是连带着祝七也醒了。
祝七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徐景祎起身穿衣服:“世界缝隙出现了一个法阵。”
闻言,祝七一下就精神了:“是姜沛姐他们吗?”
“嗯。法阵出现在世界缝隙,说明他们已经能够精确地定位到两个世界连通的地方了。”
再加上这几天,宠物基地根据监测到的数据波动进行测算,结果几乎已经达到百分之百。
现在有另一个世界的阵法连通,他们在两个世界的往来应该不成问题了。
祝七也起身:“我爸妈他们——”
“不急,”徐景祎已经穿戴整齐,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我先过去看看,你联系叔叔阿姨。”
世界缝隙就是祝七曾搭过的传送电梯,现在正中间的轿厢地面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光圈,光圈里隐隐有暗纹涌动。
一家子鼠匆匆赶来时,宠物基地的研究员已经完成了对法阵的分析,徐景祎也和祖父祖母一起将这个从人类世界穿梭而来的法阵进行了加固。
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临走时分,祝七忽然有些紧张。
反倒是之前反对声音喊得最大的六哥安慰起了他:“七,又不是没去过人类世界,怕什么?”
“没怕,”祝七纠正他,“我只是有点紧张。”
“差不多,差不多。”
祝琉勾住他,顺势给出建议:“不然咱别去了吧?”
在六哥身后,三哥几不可闻地颔首以示赞同。
没等祝七说话,祝思抬脚踹在祝琉小腿上:“少添乱。”
祝琉“嗷”一声,扭头和四姐吵上了。
不过祝七觉得他六哥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这也不是第一次去人类世界了,没什么好紧张的。
况且——
他看向前方,徐景祎静静地伫立在电梯旁,不催促也不急躁。
哪怕祝七现在突然说不想试了,只想留着这里等他,他也全然接受,没有异议。
祝七深呼吸一下,回身抱了抱祝父祝母。哥哥姐姐们见状,也都拥了过来,就像上次给他过生日那样,将他簇在中间。
“好好照顾自己。”祝母说。
“我会的。”
祝七想,有徐景祎在,可能都轮不到他自己照顾自己。
法阵光辉流动,祝七被徐景祎牵着,试探性地往里探了探脚。
没什么感觉。
徐景祎先他一步走了进去,握紧他的手低声安抚:“没事的,进来吧。”
“嗯……”
祝七忽然又想起什么:“我这次真的不会变回仓鼠吗?”
徐景祎本来想说不会,脑海中浮现出那只又小又软的毛绒团子,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说不定?”
祝七瞪大眼睛,说好不会的呢?!
正要说话,脚下的法阵忽然大亮,熟悉的眩晕感袭来,顿时有些站不稳。
耳畔所有的声音潮水般退远,眼前黑下去的瞬间,他被拥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好像睡了一觉。
祝七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怔了几秒。
是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的天花板——徐家庄园房间的天花板。
是徐景祎的房间。
阖眼前的眩晕带着残留,他缓了会儿,一动才发现被子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再一动手,碰到一团柔软又温暖的东西。
身上盖的是厚被子,穿的衣服也是冬天的款式。
是了,他回到家乡的这段时间,人类世界也过去了好几个月吧?他走的时候是秋天,现在看样子正是严冬时节。
而就在他动起来的同时,那团柔软又温暖的东西也动了。
“喵呜——”
雪白团子的尾巴高高翘起,软糯的叫声热情地贴过来,趴在身上不断地蹭他的下巴。
“哞……”
又一只油光水滑的奶牛猫贴过来,拱着祝七的手,像只小狗似的讨摸。
“酥球,船长——”祝七心脏软得快化成水,一手捞一个,埋进两只猫柔软的毛毛里大吸特吸,“好想你们呀……”
“喵呜~”
“哞——”
这时第三声猫叫从门口的方向传来,祝七狠狠吸了两口猫,抬头看过去,漂亮的橘猫正动作优雅地跳上床。
门口还倚着一个人影,不知道站在那儿看了他多久。
祝七冲他笑了笑:“早上好?”
徐景祎走过来,把他手里两只猫拎走:“怎么知道是早上?”
窗帘闭合着,只能透过缝隙看见一线微光,却也分不清是白天的哪个时间。
“猜的,”祝七诚实道,“几点了?”
“八点,确实是早上,”徐景祎低笑一声,在他嘴角亲了亲,“饿不饿?我做了早餐。”
“要吃。”
徐景祎还想把早餐端上来,祝七说我哪有那么金贵。
“楼下人有点多。”徐景祎说。
——人确实多。
祝七刚下楼就被抱了个满怀。
“哎呀我的小七,我的乖儿婿,还以为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呢……”
徐妙然几乎是声泪俱下。
冲击有点大,祝七有点无助:“徐阿姨……”
“小七!”
两个重叠的声音,一男一女,姜露姜霖也冲了过来,左右开弓连同他和徐妙然一起抱住:“太好了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突然消失害得我们有多难过,徐景祎那家伙还给我们看你写的辞别信,我俩真的难过了好久好久。”
祝七也只能为自己辩护一句:“我也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们了。”
没有人再抱上来,但是偌大厅内还有不少熟面孔。
徐父、徐景晗、司扬、温钧呈和姜沛——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很熟悉,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能够再回到人类世界,都有他们帮的一份忙。
祝七眨眨眼,鼻尖蓦地有点发酸。
他万般郑重地说:“谢谢你们。”
徐妙然摸摸他的脑袋,笑意柔和:“你平安回来就好。”
“话说完了?”一条胳膊横插进来,不由分说赶开扒在祝七身上的三个人,“不用非得挨这么近。”
姜露怪声怪气地松手:“哟,有人吃醋了?”
姜霖:“酸,真的酸。都是朋友,抱抱怎么了?”
姜露:“就是,怎么了?”
徐妙然笑眯眯地放开祝七,拉着两个活宝退开,嘴上却没见留情面:“别说啦,一会儿景祎该背着咱们在小七面前偷偷掉小珍珠了呢。”
祝七:“?!”
徐景祎,掉小珍珠?
徐景祎:“……”
他默默遮住男朋友震惊又期待的眼睛:“听点好的。”
姜沛哈哈笑着伸了个懒腰:“总之,欢迎你回来,小七。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上楼睡觉去。”
司扬凑过来,当着徐景祎的面对祝七挤眉弄眼:“小七,这家伙哭了记得拍个小视频发给我,我到时候给他剪辑剪辑发到网上,保证火。”
这些话在祝七耳朵里基本上左进右出,他看着悄无声息停在司扬身后的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一段时间没见,温钧呈好像又长高了点?都快赶上徐景祎了。
祝七看一眼身侧的人,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身高差,有点郁闷。
为什么他就长不高了呢?
因为他是只仓鼠吗?
可是仓鼠里面也有身材高挑的,比如他的哥哥们……
好吧,可能只有六哥稍微矮一点。但也比自己高。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温钧呈已经拽着司扬的手腕往外拖了:“话有点多,哥。”
司扬被他略带强迫性地拉着,也没反抗,倒是像只鹌鹑似的,带了点讨好的意味:“……生气了?”
温钧呈没理他。
祝七又看了两眼,对徐景祎小声说:“他们吵架了吗?”
跟他离开前感觉到的氛围好像不太一样。
“算是,”徐景祎揉一把男朋友的脑袋,难得带了一丝诡异的幸灾乐祸,“不用管,你不是饿了么?先去吃早饭。”
“噢……”
大家几乎忙了一夜,现在松懈下来,纷纷上楼休息。
吃饭的时候,除了酥球、船长和小草在他脚边打转,祝七还发现有两只小猫躲在远处的墙角后面,似乎很犹豫要不要过来。
祝七忙不迭扯了扯徐景祎的衣角:“那边是呼呼和噗噗吗?”
“嗯。大概是太久没见你,不太记得了。”
祝七有点小失落,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
他走的时候,它们还是两只幼小的猫崽子呢。
快吃完时,窗外飘起了小雪。
他下楼时便注意到了,屋外的景色无一例外披着一层素雪,枯枝与花园山石被雪色融成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现在是几月了?”
“一月,”徐景祎说,“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新年了。”
“新年?除夕、春节?”祝七眼睛一亮,“就是你说,和夏令节很像的那个节日?”
“嗯。”
祝七“哇”了一声。
时间真是凑巧,他刚过完动物世界的“新年”,又赶上了人类世界的新年。
听说这边的习俗不太一样,他不禁期待起来。
雪比刚才大了。
祝七吃完早餐,兴冲冲地想出去看雪。
徐景祎一把拉住这只兴奋的小仓鼠,并拒绝了他的看雪请求:“外面冷,你刚刚回来,再休息一下。”
“没关系的,我吃了饭,现在浑身都是力气,多穿点就好……”
“在室内看。”徐景祎说。
“真的没关系……”声音渐小。
徐景祎不说话,用那双冷淡起来略显凶意的眼睛安静看着他。
祝七:“……”
祝七:“好吧好吧……”
徐景祎倒也不是真的想把他管成这样,看着少年委屈的模样,还是松了口:“等明天。”
“明天下雪吗?”
“下。”
于是今天,祝七只能裹着厚衣服,盘腿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雪。
三只小猫在腿上、腿边贴贴蹭蹭;而已经把他忘得精光的呼呼和噗噗,在他的耐心等待下也渐渐地放下防备靠了过来。
徐景祎在他身后坐下,长臂一揽,将他整个搂在怀里。
祝七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住。
屋内无人说话,小猫的呼噜声咕噜咕噜地响着,耳畔是恋人清浅的呼吸;屋外的水墨落雪静谧无声,一时间,天地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
随着雪花落下,祝七这才有一种自己也落到实地的感觉。
这里真的是人类世界。
再来到这里,并不是以宠物的身份来的。虽然此时他手腕上仍然戴着宠物基地的手环,但只起到和基地联系的用处。
“徐景祎,你说在这附近用离天石布了阵,在哪里?”祝七问他,“现在还有用吗?”
徐景祎指了几个方位给他:“有,不过现在可能没什么用了。”
“为什么?”
“大概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法则终于良心发现了吧,”徐景祎说,“正因为它放松了桎梏,所以姜沛的法阵才能找到那条很小的世界缝隙。
“不过,也不排除是你的世界对这边采取了一点庇护的措施。”
祝七:“那就是说,我们以后都安全了?”
“嗯。只要别再跟老顽固对着干得太过分,它应该是默许了。”
祝七高兴道:“那它好像也没有那么坏嘛。”
徐景祎勾勾唇,在他耳后落了个轻轻的吻。
哪里不坏。
听姜沛说,世界法则那老顽固实在阻挡不了他们的时候,还气得降下一道天雷劈坏了园林里的一座石头造景。
那可是他祖母当年千挑万选,找工匠细细打磨雕刻的。
说劈就劈了。
“徐景祎。”
“嗯?”
“你真好。”
祝七总喜欢这样夸他。
这好像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
不知道什么时候,祝七头顶的鼠耳朵冒了出来。
徐景祎饶有兴致地波弄一下他的耳朵,在察觉到怀里人软趴趴地试图躲避时,张口咬在了上面。
怀里的小仓鼠发出一声惊呼,因为过于柔软,又像是酥麻的轻吟。
他捂住两只鼠耳朵,把它们摁回去,幽幽地瞅来一眼。
徐景祎垂眸含笑。
“乖乖,以后还是别这么夸我了。”他说。
“连夸你也不行嘛……我就喜欢夸你。”
祝七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的人类……哦不,他的大白虎,有多好。
两个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个比徐景祎更好的大白虎了。
“想夸的话,你不如换一种说法。”
“什么?”
徐景祎微微低头,轻轻蹭了下他柔软蓬松的头发,说:“不如直接说,我喜欢你。”
祝七心头一软。
他没有跟着徐景祎重复这句话,安静地窝了会儿后,摸到手边的酥球,得到一声细软的“喵呜”。
想到什么,祝七忽然笑了两声。
徐景祎问:“怎么?”
祝七坐起来,转了个方向,面向徐景祎:“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人类世界当宠物吗?”
还真没有听他说过,徐景祎问:“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那儿,像我这样的小型啮齿动物,是不能养处于自己食物链上方的动物作为宠物的,但是我很喜欢猫,特别特别想养一只猫。”
“巧的是,很多人类也喜欢猫。”
回想起毛绒团子过往的行为,徐景祎抬了抬眉,似乎领悟了什么。
果不其然,祝七说:“所以我就想,既然我养不了猫,那不如找个养猫的人类,这样的话,我的人类有了猫,那不就等于我也有了吗?”
他说得理所应当,依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天才。
徐景祎扬了扬唇,险些失笑,又忍住了。
“那挺可惜,”他说,“你的人类是我。”
“但是现在不也有酥球它们了吗?你还是养了。”祝七嘿嘿笑着搂住徐景祎的脖子。
与男人眼中纵容的笑意对上,那双蓝色眸子映着屋外的雪,以及自己的身影,格外好看。
祝七忍不住摸摸徐景祎的眼睛,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
亲完,他又对自己想说的感到后知后觉的害羞:“而且,我还有一只很特别的猫。”
一只比他曾经的梦里更健壮、更美丽的猫。
祝七得到了这只有着利爪与尖牙的猫,格外温柔的亲昵。
雪停停落落,却不挡一室脉脉早春。
【正文完】
第85章 番外1
1
来到人类世界的第一晚, 祝七的手环就亮了。彼时徐景祎正在洗澡,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享受酥球在肚皮上的踩奶按摩, 一手搂着船长, 一手轮流撸着已经和他熟识起来的呼呼和噗噗,小草则揣着爪子趴在他枕头旁边昏昏欲睡。
联系他的不是宠物基地, 而是家里鼠。
“通了吗这个?”他妈的声音。
“通了吧,”他爸的声音, “不是说这灯亮蓝色就是在通话中吗?”
看不下去跃跃欲试的六哥:“哎呀我来吧——”
祝母:“走开走开, 别来捣乱,我和你爸先说。”
六哥:“哪有打电话还得按顺序来的啊——”
忍不了的四姐:“别嚎了臭小子。”
六哥“嗷”一声, 疑似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五姐不在家,和六哥打闹的就成了四姐。
祝七听着那边热闹的声音, 笑了起来。
祝母听见了他的笑声:“七七?能听见吗?”
“听见了,妈。”
“听见了也不回个话。”
祝母嗔怪两句, 关心起正事:“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在那边还好吗?你现在和小徐在一起吗?那边现在应该是冬天……你没带过冬的衣服过去,在那边有衣服穿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得祝七晕头转向,那头祝父也道:“你慢点。”
祝母叹气:“我担心啊……”
祝七小心地翻身趴下, 被掀下去的酥球转了一圈, 又踩上他的背,继续自己的按摩大业。
“我没事,在这边很好, 徐景祎在洗澡, 他给我准备了过冬的衣服,还特别多呢……”他同样一个个问题耐心地回答完, 不忘多夸两句徐景祎,“我感觉这些衣服我一个冬天都穿不完。”
祝母乐呵呵地说没事来年还能再穿。
而祝父给他的是一声听不出来满意还是不满意的轻哼。
祝七又和他们聊起马上到来的人类世界的“春节”。
祝父祝母是知道人类世界的这个节日的, 但他们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这个节日,对此始终一知半解。
于是祝七把从徐景祎那里听到的,加上自己搜索到的,倒豆子似的说给他们听。
“咱们的夏令节是三年一次,他们倒是每年都过春节,”祝母新奇道,“听着很有意思啊,好像比我们的夏令节花样还多呢。”
祝父:“哼。”
祝母啧声:“你没完啦?这么喜欢哼哼你去老麦家里住去,我们物种不同。”
老麦是贝果镇上一只开旅店的豪猪兽人,和他的獠牙与身上的尖刺不同,他逮人随和,朋友也多。
祝父和他曾经是同学,现在关系也算不错。
虽然关系不错,但祝父还是更想再家里住。
终于老实了,祝母继续和祝七聊天。
能够有消息往来,家里鼠们的忧心忡忡便减少许多。排着队轮流聊下去,祝七刚和四姐说完话,浴室的门打开,徐景祎带着一身的水雾热气走出来。
祝七看着他,到嘴边的话卡了下壳。
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是徐景祎的地盘吗?他怎么这么……放肆。
睡衣都不穿,裹着条浴巾就出来了。
“七七?”四姐叫他,“人呢?”
“啊,我在的,四姐。”
“怎么啦?”
“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祝七刚才的举动引起了徐景祎的注意,原本打算去穿衣服的人脚步一转,径直朝这边走来,在床边坐下了。
也不说话,就坐在他面前,眸子里似笑非笑,安静地望着他。
但是这份安静维持没到十秒,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一会儿玩玩他的头发,一会儿用手背蹭蹭他的脸,然后捏一下,一会儿捏捏他的耳垂,更甚至将罪恶的手伸向了他又冒出来的鼠耳朵……
祝七可以躲开的,但他没躲。
“四姐,我先挂了……有点事。”他心虚地说完,等了一下四姐的反应。
索性这只是语音通话,手环还没开发到能使用视频投影功能的地步,四姐未作他想:“行,你早点休息。不过下次再联络的时候,我应该就不在家了,差不多要出去工作了。”
结束通讯前,六哥的哀嚎传来:“等等,怎么就挂了?还有我呢???”
听得他更心虚了。
偏偏始作俑者在他挂了电话后还明知故问:“怎么挂了?不和你六哥聊了么。”
祝七放下手环,学他岔开话题:“你怎么不穿衣服?”
“嗯?”
徐景祎微微歪了下头。
这个动作,和蹦出来的单音节语气,好像祝七问了多么显而易见、匪夷所思的问题。
“乖乖,”他顶着那张看上去与情欲毫不相干的眉眼,像是很客观地陈述事实,“你难道没见过?”
祝七和他大眼瞪小眼。
然后……气氛就开始不对了。
徐景祎凑过来吻他的时候,他双手撑在身侧,被揽住后颈,被动地承受。
原本围在他四面八方的小猫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跑没影儿了。
分开的间隙,祝七推了推身前的人,埋怨道:“你不要老是吓它们……”
“没吓,”徐景祎说,“算它们识相。”
“……”
徐景祎把他翻过来趴着,抓住小仓鼠颤抖不已的尾巴,在掌心揉.搓.把.玩。
祝七猛地战.栗,话都说不出来了,脆弱的呜咽闷在枕头里,断断续续。
白天赏雪时碍于楼上还有人,祝七非常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某些邀请。
当时徐景祎说,在你家的时候不也楼上楼下都有人么。
祝七被他噎了一下,支支吾吾地找半天理由,一拍手掌说当时是在房间里,密闭的空间不会有谁来打扰,那才叫安全。
徐景祎像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真的没再继续做不合时宜的事情。
但他着实没想到会在晚上被尽数讨要回来。
这下好了,下午人都走光了,这广阔的庄园里现在除了他们,就只剩下五只猫。
徐景祎连房门都不关了。
没有任何人的打扰,白虎的尖牙和利爪便也变得没那么安分内敛。
“尾、尾巴……”
祝七被刺激得不行,胡乱地伸手去推,被徐景祎捉住轻轻地反剪,但也足够让这只体力不支的仓鼠无法挣脱。
“尾巴?怎么了么?”
另一只手又抓住了翘起来的仓鼠尾巴。
“你的……”祝七哭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
……
祝七也没想到只是看了一眼他男朋友洗完澡的样子,事态就会变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徐景祎没闹他,让他好好休息了一天。
但被欺负得太狠的小仓鼠还是难得发了点小脾气,他带着五只小猫,霸占庄园主人的房间,冷漠地孤立庄园主人,整整两天没让徐景祎和自己睡一个房间。
第86章 番外2
2
日历上显示, 人类世界的春节在二月中上旬。
距离春节还有半个月。
祝七很期待这个节日,每天都要查看日历,并记录日期。
就像兽人们对夏令节的筹备, 还有半个月, 人类世界对于春节的筹备就已经渐渐开始了。比如街上多了一些卖各种红色挂饰的店铺,什么对联、窗花、灯笼、福字……
都是祝七没见过的。
他看得眼花缭乱, 觉得每一个都好漂亮。
徐景祎向来纵容:“喜欢就买吧。”
于是祝七买了一堆。
老板娘大概是越想越诡异,他们拎着大包年货走出一米多远, 又被叫了回去。
也就是老板娘心肠好, 苦口婆心地告诉他们这些分别用在家里哪个地方、怎么用、用多少等等。
祝七听得认真,到最后也听明白了, 就算是徐家的庄园,也用不上这么多。
他无措地看向徐景祎, 徐景祎好似没听见似的,问他:“还有想要的么?”
祝七赶忙摇头, 为难道:“我们用不上这么多……”
“没事,用得上。”
“啊?”
回去的路上祝七便一直在算年货的用途,可算来算去, 好像就是用不上这么多啊?
徐景祎是不是又在骗仓鼠。
然而他很快发现, 窗外的景色好像不是回庄园的路。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也不是回云天华庭的。
直到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祝七猛然想起——是徐景祎当时说要装修的那套别墅。这是去别墅的路。
他算了算时间, 应该已经装修完成了。
这段时间一直没听徐景祎提起, 他都忘了这回事。
车子开进别墅区,这条路和上次来时也没有多大差别, 却给他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那套别墅。
不是他眼神太好, 而是……别墅装修过后的模样,他想认不出都难。
车子在院门前停下时,徐景祎侧过身观察了一下祝七的表情,随即笑了:“发什么呆?”
说着,他替已经看呆的祝七解开安全带。
“下车吧,乖乖。看看你未来在这边的新家。”
祝七下了车,徐景祎打开前院的门,侧身等待他进去。
刚刚踏进院门,他便再难往前一步。
就像是美梦成真。
又像是儿时无比憧憬的某样,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以一种从未想过的意外方式掉进了怀里。
栽着小树、有秋千、有吊床的充满阳光的小院,墙上蜿蜒茂盛、却又被打理得恰到好处的爬藤植物,可以晒太阳的露台和宽阔明亮的落地窗……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象过无数次的,他想要的家的模样。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比他想象中的小屋子大上许多,周围也没有那么多的植物。
不过院子里的植被和墙上的爬藤花草,又给予了足够的点缀。
祝七还没回神。
徐景祎有些好笑地牵起他,干脆领着他亲自参观参观这间屋子。
打开屋门的时候,祝七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拽,生生把要往前走的徐景祎给拉回来了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
徐景祎言简意赅:“如你所见。”
“你……”
祝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惊喜吗?惊喜的。
感动吗?感动的。
但是莫名的,胸腔里酸酸涨涨的,像是憋着点什么。
想一想徐景祎开始决定装修这里的时间,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决定要这么做的吗?
不不不,应该是徐景祎问他,以后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开始的——是吗?
祝七想起徐景祎第一次带他来这间别墅的时候、
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一间毛坯房。
那个时候,徐景祎还不知道他会离开吧。可就算后来他知道了,仍然坚持这么装修。
“如果你没有去我的世界,我也不能再回来的话……这间房子,你看着不会很难过吗?”祝七双手紧紧握住徐景祎的,难过得像是快要哭出来。
“为什么会难过?”
徐景祎温暖的手指拨开他额边的碎发,低声说:“如果像你说的,我们真的没有再见的可能,那我更要记住你,祝七。”
他的生命比之普通人类,太漫长了。
这样漫长的生命里,如果连昙花一现般心爱的人都不去记住,那岂不是太可悲了。
“你很珍贵,乖乖。”徐景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像是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
祝七眼眶一酸。
他吸了吸鼻子,拉着徐景祎往里走:“带我参观参观吧。”
“好,”徐景祎反握住他的手,“参观参观你的家。”
祝七又被他这句话逗笑。
别墅的内里除了承重墙一类不可打拆的东西,其它的地方几乎全部重组了一遍。
完完全全是祝七曾经告诉过徐景祎的模样。
他当时只是靠口头描述,那些东西徐景祎是怎么记住的?甚至理解得分毫不差。
屋子里有股味道,祝七嗅了又嗅,问他:“装修完多久了?”
徐景祎说:“刚完工不久。”
“不久是多久?”
徐景祎顿了顿,说:“我去找你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装好。大概还剩三分之一的工程。”
是指他去到动物世界的时间。
“原本……我以为你能一直待在这里,”徐景祎看向他,“所以前期的工程没有很着急。直到你说,你在这个世界的寿命只剩下一年。”
结果没想到,连一年都多了。
他根本来不及让毛绒团子住上这间房子。
“所幸……”徐景笑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但祝七知道他的意思,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徐景祎说:“所以我说你买的那些年货是有用的。等过年,这边也贴上。”
这下祝七高兴了,点点头,又算了算剩下的……
“还是多。”
“没事,剩下的送邻居。”
屋子里的味道对动物来说堪称灾难,徐景祎只能捏了个法诀驱散这些味道。
他们回到车里,将那堆年货重新分类。
祝七说去送给司扬,徐景祎却扬了扬眉,说不用,让他自己来拿。
说着他拨了个电话过去,意料之中的没人接。
“他估计忙着,我们先走,东西放到保安室,他会来取的。”徐景祎说着启动车子。
年货给别墅一套、庄园一套,还有一套给云天华庭的房子,还是多出来不少。
于是接下来,祝七兢兢业业地当起了年货派送员,给徐妙然和徐父送一套、给徐景晗送一套、给姜露姜霖送一套、再给姜沛送一套……温钧呈倒是说不需要,他们家已经备好了。
“这应该是最后一家了……啊。”
“嗯?”
“华阿姨!”
祝七懊恼:“我忘记给华阿姨送年货了。”
徐景祎说,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华阿姨也经常向徐景祎问起他。
他消失得突然,一夕之间人间蒸发,华阿姨只是个普通人,只会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景祎向华阿姨说的是,他暂时回老家了,老家没网,联系起来很困难。
也不知道华阿姨信没信、信了多少。
于是祝七又匀出来一套年货,再买了一些别的礼物,满满当当地登门拜访。
华春彦惊喜又惊讶,礼不礼物的都顾不上了,拉着祝七问了很多问题。还好这些问题祝七提前想过措辞,算是都应付过去了。
看着华阿姨满面关心的愁容,祝七心里满是负罪感。
但真实的情况只能隐瞒。
等到祝七回家一看手机,群消息密密麻麻都是给他的彩虹屁。
姜霖:[冰冷的天,冰冷的雪,冰冷的空气温暖的七@祝七]
姜露:[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同盖一张被,同睡一个窝,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你有什么头绪吗哥?@徐景祎]
徐景晗:[谢谢小哥夫^-^,孩子很喜欢,已经吃掉了@祝七]
姜霖:[?]
姜露:[?]
姜沛:[?]
姜沛:[@祝七,好宝贝,姐嘴一个]
……
下一秒祝七就看见姜沛被群主踢出了群聊。
群主也在踢完人后终于出来冒了两个泡。
徐景祎:[?]
徐景祎:[。]
简短的两个标点符号,却充满无尽杀机。
祝七边看边笑,看见朋友圈有更新,是姜沛的头像,便点进去看了一眼。
无非就是在艾特徐景祎让他出来说话,仔细一看图,徐景祎不仅把姜沛踢出群聊,还把人拉黑了。
正巧徐景祎就在他身边,他蹭过去趴在了徐景祎身上继续刷手机:“你不要欺负姜沛姐。”
“那就让我看她欺负你?”徐景祎淡淡道。
祝七笑:“那叫什么欺负呀。”
“不是吗?”
徐景祎过来,挑了下眉。
“那我也这么‘欺负欺负’你,行吗?”
某些不堪直视的记忆浮现眼前,祝七笑容一僵,心跳也跟着快了。
“是……是吧……”他昧着良心悻悻改口,“是欺负,嗯,就是的。”
真可爱。
徐景祎轻笑,起身把人捞过来“欺负”了一下。
饱受欺凌的祝七被放过后红着脸继续看朋友圈,忽然群消息弹出来一个外国女孩儿的头像,这个女孩儿祝七记得,叫莎塔莉娅,是徐景卉的恋人。
而这个顶着莎塔莉娅的脸做头像不是别人,正是徐景卉。
姗姗来迟的徐景卉先是在群里发了一版问号,然后说:
[什么?什么东西?我也要!是找小七要吗?]
[@祝七,小七!]
[呜呜呜小七你这是跟我哥复合了吗?他走出情伤了终于肯理我了,小七你就是我的神!]
眼瞅着徐景祎拿着手机开始动手指,祝七赶忙先发制人:[是年货,我买多了,所以给大家都送了点。]
同时他也非常好奇,戳了戳徐景祎:“复合?你怎么和徐景卉说的?”
说到这个,徐景祎又忍了忍把姜家姐弟俩踢出群聊的念头。
“你的好兄弟,好姐妹说的。”
好兄弟,姜霖。
好姐妹,姜露。
祝七:“。”
还真是他们干得出来的事。
但祝七并不想顺着演自己和徐景祎分开过,只好自动忽略。
对了,他五姐……
徐景卉:[年货!说到这个,我也要准备回家过年咯]
徐景卉:[我本来打算带莎塔莉娅一起的,但她带不了诺亚,把诺亚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只好下次再带了]
说到女朋友的仓鼠,徐景卉自然也要提起她的小仓鼠:[@徐景祎,哥!你走出情伤了是不是该给我看看我的乖乖了?/哭泣/哭泣/哭泣]
祝七有些惊讶:“你没找什么理由跟徐景卉说吗?”
“说什么?”徐景祎反问。
“就……什么都行啊,”祝七思索,“比如乖乖生病,不治之症,然后死了之类的。”
“死、了,”徐景祎强调这两个字,神色淡漠,“你的意思是,让我当鳏夫?”
祝七愣了愣,虽然没听过“鳏夫”这个词,但联系上下文,也意会了这个词的意思。
他眨巴眨巴眼,无辜且心虚:“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景祎看着他没说话。
对视片刻,祝七认命地放下手机,一点点地蹭过去。
刚靠近,就被徐景祎摁着,抓起无名指咬了一口。
正正好咬在戒指上。
祝七听见他的低喃:“差点守活寡了倒是真的。”
第87章 番外3
3
这次回到人类世界后, 徐景祎给祝七买了个新的手机,和自己的同款。
一开始祝七用得很不习惯,所以即便有新手机, 他更多时候还是用之前那台旧手机。
前几日去了华阿姨家送年货, 华阿姨说小橘子现在在网上简直是个大明星,他终于想起自家的小猫咪也是有账号的。
别说人类世界, 就连动物世界,网络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 而这里的人类这么多,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网络上变化个天翻地覆了。
原本以为, 他家小猫的账号肯定已经如同一潭死水。
可没想到的是,点进去后, 后台是数不清的红点,没有私信, 全是转发和评论,个人页面也是红点无数,新增粉丝的提示点不完似的。
一看这些转发评论, 日期都特别新。
再一看账号的粉丝量, 已经三百多万了。
他记得他走的时候,也就三十多万。
祝七有些茫然,点开投稿页面, 更是觉得这个号不像是自己的了。
在他离开后, 投稿竟然也没有停过,非常有规律地一周三条视频投稿。
很显然, 有人在他离开后也继续管理着这个账号,微博上的更新也是。要说而这有什么不同, 那就是微博上照片会更新得更勤快些。
但是视频,就是雷打不动地每周三条,定时定点,无一缺席。
——除了徐景祎,还会有谁?
徐景祎今天出门了,久违地去一趟公司开会。
祝七窝在懒人沙发里,怀里、脚边、小矮几上全是猫。
他摸摸今天意外占据了他怀抱的小草,找到徐景祎在他离开后发的第一个视频,点开观看。
老实说,这个视频拍得并不算多好。
大概是徐景祎头一回拍摄小猫的视频,像是在完成某种任务,就拍了拍酥球和船长日常对骂打架的视频,简单地剪了剪便发了。
不过小猫足够可爱,点赞和评论数不说很高,但和他往期的数据相比相差不大。
评论区也有看了一段时间的“老粉”感觉到一丝不对味儿。
[怎么感觉不想本人拍的啊哈哈哈哈哈]
[今天的镜头里感觉酥球和船长都变笨了是怎么回事]
[嗯?博主中间是不是说话了?声音不太像七啊]
……
于是祝七也多听了几遍,发现徐景祎确实在中间说话了,只是声音很小,放大后才能听清。
是一句自言自语。
“是这样拍么?”
祝七轻轻笑了两声,想象着一边捧着手机蹲拍小猫,一边喃喃自语的徐景祎。
又是他没见过的徐景祎。
徐景祎做什么事,都不会给自己留太多的进步空间。
下一条视频可以说进步飞快,不仅色调调得更好看,拍摄的角度也能将小猫的特点或是可爱之处拍出来,挑选的配乐也与画面十分适配。
很显然,这条视频大获好评。
但是同样的,它也不像祝七原来的拍摄风格。
评论区依然有个别疑惑,更多的是在夸小猫可爱和玩一些无伤大雅的互联网梗。
再往后,视频的风格逐渐多样起来,有把小猫拍得很帅的卡点视频、也有小猫之间温馨互动的视频,当然最多的,还是祝七原先经常拍摄的小猫们按按钮的视频。
凡是按按钮的视频,都不可避免地出现徐景祎对小猫需求的应答声。
徐景祎发的第一个按钮视频,得到的点赞评论多得惊人,从弹幕和评论可以看出,冲小猫聪明来的不如冲他声音来的人多。
[主人声音好好听……]
[太好听了,不,我是说,小猫很好听……不,我是说,博主很聪明……不……总之,好听……]
[博主能帮我问问你家小猫缺女主人吗?我可以应聘吗?]
[有没有可能,还缺一个男主人?哥哥,哥哥……]
……
在这一堆声控的发疯里,也有另一种评论。
[什么鬼,真换人了?]
[不对吧?七呢?我那么大个声音也很好听很水灵的七七呢?]
[啊,这声音不是经常跟七七一起出现的那个吗?]
[不是,不是,只有我注意到按钮垫上面有个按钮被扣掉了吗?我对比了一下,被扣掉的按钮好像就是“七七”啊!]
……
徐景祎从来不是会回复这些评论的人,祝七正想退出去继续看,却眼尖地看见了其中一条评论。
[???什么be南通?]
唯独这条,徐景祎回复了:[没有。]
这条评论里更是好奇者众多。
但徐景祎再也没有回复过任何一条。
没有。
没有什么?
当然是没有BE。
祝七想象着那个从不理会这种纷纷扰扰的人,在划到这条评论的时候,是不是也停下来许久,然后言简意赅却又坚定地回复了这么几个字。
微小心酸的同时,他又觉得这样的徐景祎实在可爱。
他还把“七七”这个按钮给扣掉了。
也是,酥球和船长最喜欢按的就是这个按钮。可当时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七七了。
他将所有徐景祎发布的视频一一看完,之后又去微博上,从他离开后的时间一条一条地往上翻。
徐景祎的风格一向简练,视频没有配字也就罢了,就连发图片也几乎不多说一个字,微博自带的“分享图片”四个冷冰冰的字真是像极了他本人。
可祝七就连看着这四个字都觉得很喜欢。
终于翻完这些他离开后的视频照片,祝七伸了个懒腰,总觉得……想要分享一点什么。
其实就算徐景祎回复了一句“没有”,可好几个月的独角戏,依然不耽误评论区观众们进行无限脑补。
他们最后一致认为,这个新的号主,和原来的七七是一对情侣,但是已经分手了,七七一只猫也没带走,离开得毅然决然。
而新号主,也就是小猫们的另一个爸爸,忘不掉七七,并且还抱着复合的念头,不许别人说他们BE,兢兢业业地照顾小猫、经营小猫账号,可惜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了……
祝七越看越乐,想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
此时已是傍晚,冬日暖阳倾斜,淡淡的晖芒照射进来。
他逆光对着窗外的落日张开手,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在了微博上。
正巧,昨天因为五只小猫轮流按按钮叫他“七七”的样子太可爱,他忍不住录了个小视频。
照片连同视频,一前一后相差不到三分钟。
发完后,他就没有再看评论了。
好像也能猜到他们会说什么。
但他没想到徐景祎也看到了这两条微博,一回家就问他:“怎么这么突然?”
“什么?”祝七一时还没明白。
徐景祎打开微博界面,朝他晃了晃屏幕。
望下来的目光沾染了屋外的落日余晖,淡淡的金芒落入他微蓝的眼底,像一湾沉入冰川的极光。
祝七埋进他怀里,小声说:“不想看你BE。”
面前人胸腔低低地震动两下,徐景祎说:“不是说了,从来都没过吗。”
包围过来的臂弯里有冬雪的味道,却很快融化在紧密相拥的温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