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复仇大计算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秦海决定向法院提起上诉,请求取消四年前对自己的有罪判决。
接下来的几天,秦海找了几家律师服务所,但没有一名律师愿意为自己担任起诉的帮助。
秦海下定决心,自己来完成上诉。
他认真梳理了马信波所提供的证词,结合郭金明的非法收入证据,形成对推翻四年前那个诬陷自己的案件的证据材料。整理完成后的材料足足有三十多页的样子。他感觉胜利即将在望,激动得一晚没有入睡。
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把材料送到了法院。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县纪委的回信,来信的大概意思是说,感谢他以足够的勇气和正义感举报公安系统的败类。一经查实,将依法追究郭金明的刑事责任。但同时指出,目前所提供的证据,其来源还不能证明真实可靠。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取证。
秦海到派出所去打听,得到证实,郭金明已经被停了职。
秦海的心情好极了。
进入夏天以来,由于食用菌产量明显减少,附近市场上很少能采购到货,秦海只好把蔬菜批发站的主要经营品种放在豆角、青椒、番茄等这些家常普通蔬菜上面,这就要靠经营的数量来维持收支的平衡。
为了延长营业时间,他便请刘玉安过来合作。
刘玉安家的食用菌通过秦海的宣传推广,获得了大多数消费者的认可与好评。刘玉安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昔日的老同学,他非常高兴现在能与这位昔日的学习成绩优秀的老同学合作。
刘玉安是一个非常诚实可靠的小伙子,而在做生意上,又非常的精明。
秦海有这样的朋友帮忙,真是如虎添翼。批发站的生意也越加红火。
由于秦海换了手机,程欣欣拨打他原来的小灵通根本无法接通。
程欣欣以为秦海因为项目分析会的事情,在与自己赌气。
程欣欣找到秦双贵和陈漫,秦双贵对在项目分析会上的行为失态向程欣欣表示了歉意,但表示秦海参与项目规划设计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陈漫则与程欣欣很谈得来,而且陈漫私下里向程欣欣表示她将尽力与秦海取得联系方式,然后提供给欣欣。
果然,很快得到回复,程欣欣接到陈漫的电话:“程总,不好意思,我也没有找到秦海的新的手机号码,但是我打听到他的下落,我听人说,他现在在城西菜市场做蔬菜批发生意。”
“那好,我亲自去找他。”
“你真的要去找他吗?”
“当然,而且我仍然坚持要让他参与这个项目的设计,因为我知道,他的设计水平与能力是我知道的同学里面最好的。”
“但是……,程总,恕我直言,他现在已经落魄到这样的地步,你觉得他还是当年的他吗?希望程总三思。”
“好的,我会考虑的。谢谢陈小姐的帮忙,也非常感谢您的提醒。”
程欣欣挂断电话时,带着些许的、但却是明显的不耐烦,他明显不太喜欢听陈漫说的那些话。
陈漫明确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向坐在奔驰E240主驾位置上的秦双贵看了一眼,嘴角略带笑意地向他摊了一下双手。“好了,我看还是顺水推舟的好。秦海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你不要太固执,他参与我们的项目,对我们没有任何害处,你只不过不愿见到他,其实,这只是你感情用事。”
“我不是感情用事。我不想让他的手……。”他欲言又止。
“他的手只是用来设计画图而已。又不会接触到你,你真是……”
“我……我一想他的手,又插到我们家,我,我就……”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插到我们家……”陈漫突然明白了秦双贵的意思,气得推开车门,狠狠地关上车门,自己上楼去了。
漫城建筑有限公司的办公楼在古洋县城区的繁华地带,是一栋临街的十一层的小高层。陈漫的办公室在七楼的阳面。七月份正是炎热的季节,但整栋楼的中央空调确保了楼内温度舒适如春。
陈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突然想起了很多与秦海的往事。
县一中读高一的时候,秦海担任班里的学习委员。陈漫则是生活委员。秦海是那种以学为主,其他事情都不上劲的人。而陈漫作为生活委员,总是喜欢动员全班搞一些社会活动之类的。
那年的腊月初十下了一场大雪,陈漫提出组织全班学生到烈士陵园去扫雪,秦海以正值期末复习准备考试的关键时期,为此两人意见分歧,闹到了班主任那里,都想争取老师的支持。最后班主任还是支持了秦海的意见。为了这,陈漫很长时间不与秦海搭话。
陈漫的父亲是城关中学的校长,母亲是县供销社的副主任。陈漫是独生女儿,难免从小娇惯一些,养成了从不服输的性格。陈漫愣是一直坚持到高二学年开学,才与秦海缓和了关系。
陈漫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却深深地吸引着秦海。秦海的骨子,对那些越是温温吞吞的女生,好像很不以喜欢。那样的女孩子,会让秦海觉得一点原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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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还多少幼稚的认知里,从小看到的农村妇女们大都是逆来顺受地走过一生。秦海总有一个梦想,自己一定要走出这样的人群,走进另一群里面去。或者,他梦想着自己早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农村,改变农村人,当然就包括改变农村的男人和女人,他希望农村妇女都不会再是那种受着家的束缚,永远走不出小天地的女人。
所以,从高二学期,他开始喜欢上了陈漫。无论陈漫组织什么活动,他再也不反对,而且都积极参加。
聪明的陈漫自然也感受到了秦海的心思。但陈漫是那种家教严格的女孩子,他严守着中学阶段不谈恋爱的原则。
高中三年,秦海因为家庭条件很差,平时吃穿在班里明显是属于困难学生。虽然班里每学期都把他纳入享受助学金名单,得到一些救助,另外还会组织同学们献爱心,帮助他一些,但仍然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
陈漫看在眼里,从高二开始,经常在生活上照顾秦海,有时买了学习用品送给他,有时从家里带好吃的,比如熟肉、水果之类偷偷拿给秦海。
等到两人都考上了省城的大学,秦海考入省建筑工程学院规划专业,陈漫则考入省理工大学金融管理专业。陈漫才同意做秦海的女朋友。
是的,从高中到大学,六年半的时间,两个人的感情,早就成为了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
如果不是因为四年前的那场变故,怎么会发生今天的这种局面呢?
四年前,秦海被抓后,陈漫与秦海的实习导师、监理工程师周红旗一起,多方奔走,找各种可利用的人脉关系,找辩护律师,能做的她都做了,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正当陈漫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双贵走了进来。
坐在陈漫的对面,把奔驰车的钥匙往桌上一扔,说道:“好了,只要别再让我看到这个人,一切事情,你去看着办吧。”
“你不要忘了,一年前我同意和你交往时,我们就有过约法三章。第一章就是不许提我的过去。”
“什么约法,你还真当真了,是吗?”
“好了,双贵,你要知道,公司的利益才是最大的利益。”
“不要让我知道,你还忘不了他。否则,……。”秦双贵,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然后,走出门去。
程欣欣找到城西蔬菜批发站的时候,秦海不在,只有刘玉安在。
刘玉安告诉程欣欣,秦海去山东联系进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秦海根本不是去进货,而是去了山东德州,是去追马信波。
本来秦海是到派出所打听处理郭金明的进一步消息的。但是得到一个消息说,在公安局找马信波调查取证后,马信波因为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被判刑,所以第二天突然跑路,人不见了。
这天的上午,据齐四民打来电话,向秦海透露,有一个他们一起干活的老乡接到过马信波的电话,马信波是想让老乡给他寄些钱急用,寄钱的地址是山东省德州市陵城乡砖瓦厂。
秦海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坐火车直奔德州。为了保密,他只跟刘玉安说,自己到山东转转,看有没有好的蔬菜品牌可以进货。
秦海按照齐四民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马信波落脚干活的一家古建砖瓦厂。但很可惜,马信波刚离开不久。临走的时候说:“这里的活太累了,老子干不下去了。简直不是人干的。”
程欣欣从刘玉安那里得到了秦海的电话号码后,立刻拨通了电话。
“秦海,你还好吗?”
“我很好。”
“秦海,对不起,那天的事情,请你原谅。我真没有想到会让你这样难堪,这不是我的本意。”
“欣欣,我不会怪你的。”
“那太好了。秦海,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回来后,我立即和我联系,好吗?”
“好的。”
此刻的秦海,正在德州火车站的售票大厅里。挂断程欣欣的电话,他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看着前眼前的人来人往,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复仇之路还是那样的遥远。
他感觉到些许的疲惫。
当秦海来到候车厅,找到一个空的候车座位,准备坐下来的时候,他一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候车厅的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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