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乱吃醋的男人简直没有理智可言。
沈泽希没有从沈嘉述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越想越觉得郁闷。
老婆天天被人惦记着, 换成是谁,心情都好不起来。
关霖和沈嘉述之间,有他不知道的过往。
他很介意这件事。
哥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一点都摸不透。
好像在爱他, 又好像不在意他, 相处间, 有一种若即若离之感。
只有当哥哥在他身下失神时,才会短暂感觉到,是真正拥有着的。
独自生了几天闷气,沈嘉述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他直接泄了气, 找到沈南音,一个自诩经验和点子非常多的小屁孩。
另个角度讲,也算是病急乱投医, 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茶室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
沈南音咽了咽口水,嘴巴发干。
什么也没干, 但突然被叫过来,没来由得心虚。
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挺老实的。
沈泽希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一声不吭,看得她心里直打鼓,惴惴不安。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一小口, 润了润嗓子, 战战兢兢地开口。
“哥, 有什么吩咐吗?”
沈泽希皱了皱眉。
她心头狠狠一跳,手一抖, 杯子落在茶几上,水溅了一身。
“呼。”
她一骨碌站起来,抖搂着衣服。
毛手毛脚的。
沈泽希低低地啧了一声,让她压力更大了。
“哥,你要怎么样,给个痛快行不行?”
她欲哭无泪,跟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沈泽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一顿,脸色严肃下来,紧张又小心翼翼地问,“是我妈又干什么了吗?”
经过那次的事后,宁悦消停了很久,难道又出幺蛾子了?
沈泽希的沉默震耳欲聋,让她胆战心惊。
“不是。”
这两个字一出来,她如释重负,拍了拍胸口说。
“那你想说什么?”
沈南音疑惑,想了想,突然聪明了一回,猜测,“难道是跟小述哥有关?”
沈泽希眼眸一抬。
猜对了。
她一下子有了底气,八卦地问,“你俩吵架了?”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哥哥不上不下的态度,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和他吵一架来得痛快。
至少让他觉得,是在意他的。
“怎么知道一个人心里有没有你?”他终于问出了口。
沈南音一愣,噎了噎。
看他一脸凝重,还以为是多严重的问题呢。
她没绷住,笑出了声,促狭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沈泽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她立马收敛了笑容,认真分析,“你没必要纠结,小述哥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你看他平时对你多好。”
“但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哥哥总是这样,不会拒绝任何人。”
从方末到关霖,好像都是一样的,和他没有区别。
他要的是爱人的身份,不是弟弟。
“如果你想确定一下,我倒有个办法。”
“嗯?”
一说这个,她便来劲,兴冲冲地说,“把你的外套给我。”
沈泽希没动。
她催促说,“相信我。”
沈泽希脱下外套丢给她。
她掏出镜子和口红,仔仔细细补了个妆,在他外套领子上,用力地印下去。
正好他今天穿了个浅色的外套,鲜红的唇印特别明显。
“给。”
沈南音满意地看了看,把外套还给他。
他没接。
她解释说,“你想想,如果小述哥衣服上出现女人的唇印,你是什么感觉?”
沈泽希瞬间想杀人。
他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事发生。
“会生气,对不对?”
沈南音说,“因为你爱小述哥,你非常在意他,所以会很介意。”
“如果他心里有你,也会是一样的。”
沈泽希接受了她的说法,一脸嫌弃地拎着衣服回去了。
沈南音沾沾自喜,又做了件好事。
这些都是她从书里学来的。
房间里,沈嘉述看了会儿书,有点困,趴在桌子上小憩。
一睡便睡着了,多睡了会儿。
听见开门声,他的眼皮子动了动,但是没醒。
沈泽希进来,把衣服放在他旁边,故意把唇印露出来,一眼便能看见。
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人已经醒了,而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摆在一边。
他看见了。
但没有任何反应。
“哥哥。”
沈泽希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弯起眼睛笑了笑。
“忙完了?”
“嗯。”
他一句话都不提唇印的事,一切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泽希主动引导,“哥哥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问什么?”
沈泽希心头一沉,阴暗扭曲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哥哥果然不在意他。
不关心他去做什么了,不关心他和什么人在一起。
气昏头的他,用力地吻了上去。
“唔!”
沈嘉述不明所以,感受到他的不安,还是顺从地安抚他。
但沈泽希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动作更过分了。
手伸进去,要脱他的衣服。
“不行……”
沈嘉述喘息着推开他,按住作乱的手,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一会儿要去找关霖。”
一听见这个名字,沈泽希更是失去理智,嫉妒得发疯。
“不许去。”
他很少在沈嘉述面前疾言厉色。
沈嘉述一愣,又被他吻住了唇。
他亲得很凶,带着几分烦躁,把人揉进怀里。
“唔……”
沈嘉述行动不便,反抗不了,被他压在椅子上,得逞了一次。
他没有停下,还要继续。
“不要。”
沈嘉述说什么也不肯,挣扎着推开他,呼吸急促而凌乱,面色潮红。
水润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流泪。
身体仍微微颤栗,嗓音又软又糯,像融化的糖浆。
拒绝了,还温言软语地和沈泽希解释,“今天真的不行,我和他约好了。”
沈泽希听不进去,抓住了他的手腕,强吻了上去。
他又急又恼,一口咬下去,直到有了血腥味,才松开。
“我说了,我不要,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一次还不满足。
他很不高兴,还很委屈,眼圈红红的。
沈泽希动作一顿,稍稍退开,贴着他的额头,喘着粗气。
他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控制不住。
沈嘉述最近因为别人,已经冷落他好几天了。
“对不起哥哥。”
他冷静不下来,怕再把人惹生气,转身走向浴室。
沈嘉述看着他走,自己拿纸擦了擦,整理好衣服。
越想越觉得委屈。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想着想着,心里难受,泪涌了出来,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止不住。
死死咬着唇,直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才敢小声哭出来。
哭得抽噎,俯身好一阵干呕。
等沈泽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留下唇印的口红被丢在了地上。
他赶紧追出去。
沈嘉述的运气真的很差。
一出来便遇到下雨。
匆匆忙忙,没看天气,也没带伞,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
失魂落魄的,不小心又将轮椅卡在了路边。
他又想哭了。
雨水打在脸上,很冷。
他穿得少,抱着胳膊,不知所措地蜷缩在路边,看上去特别可怜。
忽然,雨停了。
抬头一看,是有人为他撑了一把伞。
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却是另一个让他惊喜的人。
“方末,你回来了?”
“嗯。”
方末好像话更少了。
把他抱上了车,递过来一件外套和一块毛巾。
“谢谢。”
沈嘉述和天气一样阴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不想回家,送我去孤儿院吧。”他对方末说。
“好。”
方末又将装了热水的保温杯拿给他,转身上了驾驶位。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坐着,偶尔沈嘉述问一句,他才回一句。
而沈泽希追出来,正好看见方末把人带上车的那一幕。
顿时怒火中烧,眼底都红了。
他开车跟了上去。
方末知道有人在跟车,故意穿过拥堵的车流,把人甩开。
对此,沈嘉述浑然不知。
到了孤儿院,见到陈妈妈她们,他的心情才轻松些。
不出意外的,李逸舟也在。
这段时间,关霖在哪儿,哪里便有他的身影。
沈泽希来的时候,身上都被雨淋湿了。
他带着一身水汽闯进去,房间里的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沈嘉述抿唇,低下了头,不想见他。
关霖和李逸舟也在。
看见他来了,李逸舟故意问关霖,“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关霖比划,“我喜欢的人是小树哥哥。”
他只想快点打消李逸舟的念头。
沈泽希问,“他说的什么?”
李逸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嘉述,淡淡开口,“他说他喜欢你老婆。”
沈泽希一下子握紧了双手。
“是吗?”
他看向沈嘉述,“哥哥不拒绝吗?”
“不是的。”
沈嘉述抬起头,下意识否认。
“不是什么?”李逸舟反问,“他喜欢你假的吗?”
他想要的是这个答案。
关霖求救地看向沈嘉述。
三个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唉。
他垂下眼,轻声说,“我知道他喜欢我,但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沈泽希咬牙问,“比我还重要吗?”
“可以在乎他的感受,却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不能和他比。”
“呵。”
沈泽希气笑了,走过去,抱着他便往外走。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关霖着急地要追上去,被李逸舟一把抓住。
“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第32章 32
外面还在下雨。
沈嘉述坐在副驾驶, 紧紧抓着门把手,脸色发白,呼吸有点难受。
沈泽希把他抱上车,便一言不发, 油门踩到底, 一路飙车上山。
发动机的声音在耳边嗡鸣。
山路弯弯绕绕, 车子一直在大转弯,甩得他头晕,胃里翻涌,恶心想吐。
心跳加速, 捂不住,好似要从胸口蹦出来。
疯了。
“停下!”
他的声音在抖,浑身止不住轻颤。
沈泽希面色阴沉, 充耳不闻。
沈嘉述的眼圈慢慢红了, 鼻子酸酸的,水雾在漂亮的眸子里氤氲。
一直到山顶, 飞驰的车才终于停下。
沈嘉述抖着手去抓门把手,手软得使不上力气,好几次才打开车门。
他不管不顾地便往外扑, 挣扎着下车,整个人摔在地上,膝盖嗑在石头上。
沈泽希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冲动, 连忙下车去扶他。
“哥哥!”
“别碰我!”
沈嘉述哭着挡开他的手, 艰难地往前爬, 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身上的衣服被泥水打湿,脏兮兮的。
像一只受伤的刺猬, 竖起一身柔软的刺,防备所有靠近的人。
心里既委屈又生气,借着雨势的遮掩,小声而克制地哭了出来。
沈泽希冷着脸,直接把他捞起来,抱回车上。
“你走开,我不要你了!”
“我讨厌你!”
他哭得抽抽噎噎的。
沈泽希要脱他身上的湿衣服,他一直在挣扎,极为不配合。
烦躁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妒火将理智烧得荡然无存。
“唔!”
他扯下皮带,将沈嘉述的双手绑住,强吻上去,堵住那张说出伤人话的嘴。
沈嘉述咬破了他的唇,弥漫在双唇间的血腥味也没能让他停下来。
过了好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了。
沈泽希停下了动作,趴在他颈间粗喘,大手搭在他的腰间。
“哥哥,你真的那么在意关霖吗?”
“你的手语是特意为他学的,对吗?”
沈嘉述皱着眉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也想问为什么?”他痛苦地说,“为什么,谁都比我重要?”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厚重的喑哑和藏不住的失落受伤。
在气头上的沈嘉述,根本不想理他,故意说反话,言不由衷。
“是,我喜欢他,如果不是寄人篱下,我不会答应你。”
“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红着眼,无声地流泪,咬着唇,眼神倔强地看着沈泽希,不肯示弱和服软。
明知道话语伤人,会刺激到那颗敏感不安的心,但气急之下,还是会口不择言。
“够了。”
沈泽希听不下去了,再次堵住他的唇,扯坏了他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外面雨势不减,雨声噼里啪啦,像豆子落下。
车内沈嘉述一直在哭,哭声忽高忽低,后来变成闷闷的呜咽。
眼泪都要流干了,看着车顶的星空,心底一片冰冷。
很委屈,也很失望。
回去的路上,沈嘉述趴在后座睡着了,身上盖着小毯子。
露在外面的一小片雪白肩头上,密布斑驳的吻痕。
下车时,才发现他已经醒了,睁着红肿的眼眸,双目失神地看着车顶。
“哥哥。”
沈泽希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只是眨了眨眼。
用毯子和外套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抱了进去。
沈嘉述没有反抗,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又闭上了眼,呼吸轻浅,好像睡着了一样。
之后的一连好几天,他都没再开口和沈泽希说过话。
不管沈泽希做什么,不拒绝,也不回应。
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不言不语,像个木头人。
不仅拒绝和沈泽希说话,而且不开口跟任何人交流。
好像突然间不会说话了。
为了哄他开心,沈泽希带他去孤儿院,让孩子们陪他,开导他。
孩子们在身边时,他的心情是不错的,一直在笑。
但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后来,关霖从李逸舟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他知道两人是因为自己吵架的,顾不上别的,忙不迭跑到沈家去解释。
沈泽希没给他好脸色,不想见到他。
他很愧疚地道歉,坦白一切都是假的,是为了让李逸舟死心,胡编乱造的。
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关系不错的普通朋友。
沈泽希还从他口中了解到沈嘉述不愿提起的过去。
当年沈家弃养后,沈嘉述被退回孤儿院,便患上了失语症,相当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
越来越自闭,拒绝和外界的一切沟通,把自己关进了小世界。
这样下去不行。
院长带他去了医院,又送他去了特殊学校,希望他能好起来。
他在特殊学校一待便是好几年。
也是在那里面学会的手语。
原以为一辈子会这样,却在关霖出现的那天,突然好了起来。
关霖小时候营养不良,很瘦弱,在学校里经常被欺负。
沈嘉述帮过他好几次,两人也因此认识。
好了以后,他本来要走的,不放心关霖,又多留了两年。
直到孤儿院坍塌,他被砸伤了腿,彻底离开了学校。
从小到大,他好像从没有被好运眷顾过。
因为这些事,关霖心里一直很感谢他。
长大了也一直在找他,不知道他去了沈家,找不到人,便把小时愿带去了孤儿院。
经常在孤儿院等,好在两人又再次见面了。
那些沉重的过往,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概括了。
走之前,关霖拜托沈泽希,千万不要告诉李逸舟。
他答应了。
一个人冷静的时候,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心疼得无以复加。
抖着手,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很后悔。
为什么那天要那么冲动。
自责得要死。
他怀疑哥哥不只是单单在生他的气,找到了医生。
“失语症有复发的可能吗?”
“这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受了过大的刺激很可能会反复。”
沈泽希沉默了。
医生给沈嘉述做了详细的检查。
他非常乖巧地配合。
只是在确认失语症的时候,轻笑了下。
躲不过的。
这是他的命。
沈泽希跪在他面前,内疚地说,“哥哥,对不起,都怪我。”
沈嘉述垂下眼,不看他一眼,从他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并不在意自己说不出话了。
沈泽希凑上去亲他,他侧着脸躲开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家。
沈嘉述把他关在了门外,在房间里偷偷哭。
那天起,他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晚上睡不好。
沈泽希一步都不敢离开他。
还好哥哥并不抗拒他的拥抱,愿意让他搂着睡。
“哥哥别怕,会好起来的。”
睡前,沈泽希会在他耳边一遍一遍温柔安抚。
可他还是会惊醒。
一闭上眼,脑子里便会浮现各种恐怖的画面。
他猛地睁开眼,浑身是汗,急促地,大口大口喘气。
沈泽希紧紧搂着他,才让他落到实处。
“又做噩梦了吗?”
他一回头,看见那双深邃的眸子,眼睛一下子红了。
沈泽希低头亲吻他湿润的眼尾。
“别怕,我在呢。”
那个梦好真实。
所有人都离开了,把他留在原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很害怕一个人。
孤独是会杀人的。
久久不能从情绪中抽身,扑进沈泽希怀里,趴在他身上,哭到脱力。
无奈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泽希心疼死了,抱着他,安抚他。
他哭够了,抬起头,忽得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
伸手一摸,流鼻血了。
“哥哥!”
沈泽希紧张得惊动了所有人。
整个老宅灯火通明。
来了好几个医生,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
只是小问题,很快止住了血。
医生们才离开,沈嘉述便接到了陈妈妈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一直哭。
他着急担心,却说不出话,把手机递给沈泽希。
“是小七出事了。”沈泽希沉声说。
沈嘉述瞬间睁大了眼睛,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挂了电话,沈泽希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安慰。
“哥哥,你先别急,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在焦虑不安中,他们很快到了医院。
“陈院长,到底怎么回事?”
陈妈妈抹了抹眼泪说,“今天晚上他又发烧了,反反复复,还一直流鼻血。”
“送来医院,医生说是急性白血病。”
沈泽希立马联系了最好的医生过来,连夜会诊。
得出的结果也不好。
小七体质差,发病晚,情况比较危险。
最好的方法,进行骨髓移植手术,越快越好。
在此之前,先保守治疗。
但配型的骨髓太难找了,有的病人到死都还在等。
小七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
沈嘉述去看了他。
他的脸色很苍白,看见沈嘉述来了,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小树哥哥,我不疼,一点事没有,你别担心。”
“院长妈妈说,我只是生了点小病,很快便能出院了。”
他反过来安慰沈嘉述。
沈嘉述忍住不哭,冲他笑笑,拉着他的手,坐在床边陪他。
后来,两个人都睡着了。
沈泽希分开他们的手,把趴在床边睡着的人抱回了家。
第33章 33
沈嘉述心情不好, 沈泽希便带着他出去散心。
去了一座气候暖和的私人小岛上。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不相干的人打扰。
是沈泽希最喜欢的二人世界。
乐不思蜀,来了便不想回去了。
沈嘉述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大海的辽阔宽广,包容一切, 让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沈泽希开着私人游艇带他出海。
坐在甲板上, 看平静的水面被劈开白色的浪花朵朵。
咸咸的海风吹来的, 是自由的气息。
他张开双手,拥抱抓不住的风,无声地呐喊。
游艇停在海中央,视野又远又空。
深沉幽暗的水面之下, 会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游过。
沈泽希从背后抱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他没有躲开。
宁静平和的感觉,好像什么样的烦恼都能暂时放下。
“哥哥。”
沈泽希在他身前跪下, 看到他眼底掩饰不住的疲倦和担忧。
“哥哥, 你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 都有我在呢。”
“我已经在找人给小七做骨髓配型,不会有事的。”
知道他的担心,沈泽希温柔地出声安抚。
沈嘉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比划了个,“谢谢。”
不管怎么样,他对自己的心不假。
但太爱吃醋了。
沈嘉述觉得很累,不想再继续了。
沈泽希看懂了他表达的意思。
特意去学习了手语, 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这是这些天以来, 沈嘉述第一次主动理他。
“哥哥, 想下去看看海底世界吗?”
沈嘉述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他轻笑了下, 牵起那只素白的手,吻了吻微凉的指尖。
“我带你下去,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沈嘉述眼前一亮,有一抹从未见过的神采。
怎么可能不心动。
一辈子都被困在了小小的轮椅上。
太久了,什么都不能做。
没有人不向往海的自由辽阔,像童话故事里一样。
他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点了点头。
沈泽希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等我一下。”
从这一刻起,沈嘉述充满期待。
沈泽希很快去而复返,拿来了两套潜水服。
他先给沈嘉述换上,仔细检查了装备,没有问题,才穿上自己的。
入水的瞬间,沈嘉述莫名紧张起来。
咕嘟咕嘟。
耳边的水声,让他感觉像回到了妈妈的肚子里。
不冷,有一点凉,他下意识往温暖的怀抱里钻了钻。
沈泽希牢牢揽着他的腰。
他挂在沈泽希身上,像只八爪鱼,紧紧抓着其手臂。
海底是神秘莫测的,吸引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探索。
下面到底有什么呢?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奇打量四周。
身边不停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鱼类转来转去。
沈泽希潜得不深。
他慢慢适应,放开了胆子,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
沈泽希带着他去追逐游走的鱼儿。
他很高兴。
不能动的腿,好像变成了美人鱼的尾巴,在水里自由摆动。
沈泽希给了他一条尾巴。
玩了一会儿,沈泽希怕在海里待久了会受凉,带他回到了甲板上。
美人鱼上了岸,尾巴变成了长腿。
短暂的快乐也足够回味很久了。
沈嘉述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气,眼眸微弯,脸上带着笑。
沈泽希脱下他身上湿漉漉的潜水服。
见他心情不错,沈泽希轻轻把他拥进怀里,贴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灼热的气息弄得他耳朵痒痒的。
“哥哥,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沈嘉述扭头深深地看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比划。
“小希,我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你。”
沈泽希一下子抓紧了他的手腕,沉下脸,眼底冰冷。
“没关系的哥哥,你可以不爱我,但必须属于我。”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沈嘉述闭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累了,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我还是你的哥哥,好吗?”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让你玩,直到你厌了我的身体。”
“但我不想要更多,也给不起更多了。”
他一再妥协退让,让出底线。
上次是方末,这次是关霖,下次会是谁,他不确定。
他们之间横亘着很多不定数。
沈泽希占有欲太强了,容易不安,患得患失。
他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对。
趁现在,陷得不深,抽身还来得及。
“我不同意。”
沈泽希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比划。
“哥哥,我看不懂你的手语,但我不会同意你离开我身边的。”
他明目张胆地装傻充愣,耍无赖,沈嘉述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气得又想哭又想笑。
沈泽希盯着他的眼睛,顿了顿,神色严肃而认真。
“哥哥,只要你开口说出来,我便答应。”
沈嘉述张了张嘴,扯着嗓子叫,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分明是在故意为难他。
“好了哥哥,一会儿嗓子疼。”
沈泽希合上他的下巴,轻轻摩挲了下他的脸颊。
“安心留在我身边吧。”
一声低低的,似呢喃,似叹息落下,柔软绯红的唇便被狠狠吻住。
沈嘉述的手攀在他的肩上,不知是该推开,还是拉近。
纠结的一瞬间,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眼尾。
脆弱娇嫩的皮肤仿佛要被烫化了。
沈泽希哭了。
难得一见。
长这么大,沈嘉述还没见过他哭,眨了眨眼,鼻子也酸酸的。
自己都没委屈呢,他倒先哭上了。
沈泽希顺着他的脖子亲下去。
他扬起头,闭上了水润的眸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心软了。
胳膊软软地搂上去,顺了沈泽希的意。
这样美好的场景之下,幕天席地的两人,释放着最原始的冲动。
日升到日落,光变得昏黄而柔和。
在大海中央,孤零零的一艘游艇,只有两个人的空间。
沈嘉述还是觉得尴尬,抬手挡住了哭泣的眸子。
他连哭都哭不出声,更别说拒绝和求饶了。
在沈泽希看来,便是无声地纵容和许可。
太过纵容的后果便是某人不知节制,一发不可收拾。
甲板,沙滩,日落之下,哪里都是他们的身影。
沈嘉述被折腾到浑身无力,在沈泽希怀里昏睡了过去,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们在小岛上与世隔绝地过了三天。
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沈嘉述对那种事都有了阴影,一看到沈泽希靠近便浑身发抖。
无论哪方面,他都受不住,希望自己可以变成真正的美人鱼逃走。
第四天的时候,这份混乱才被结束。
在于关霖打过来又挂掉的电话,和一条发来的短信。
关霖知道沈泽希不喜欢他,很少主动联系沈嘉述。
除非是遇到无法解决的难事。
“时愿找不到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头的着急和焦虑。
沈嘉述挣扎着推开黏在身上的人,把短信给他看。
“带我回去。”
沈泽希眼神一暗,满脸写着不高兴。
沈嘉述急切地比划。
“这三天,我没有拒绝你,作为交换,带我回去。”
沈泽希皱起眉。
“哥哥,一定要这样吗?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
沈嘉述捂了下他的嘴。
“不重要,我要回去。”
他很急,态度也很坚决。
沈泽希看了他很久,在那倔强的眼神下妥协了,“好。”
他们直接去了孤儿院找关霖。
由于不放心,沈泽希陪着一起去的。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关霖急得脸色发白,眼睛哭得红肿,一见到沈嘉述便跑过去。
“小树哥哥,时愿找不到了,到处都找过了。”
“报警了吗?”
“报了。”
沈嘉述安慰他,“你别急,小希已经让人去找了。”
“时愿很乖,不会随便跟人走的,你想想,最近见过什么熟人?”
关霖还真想起一个。
李逸舟。
时愿很喜欢他。
但他从来没有未经允许把时愿带出去过。
沈嘉述看他的表情,问他,“你想到了谁?”
关霖刚要回答,沈泽希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完电话,他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关霖说,“关时愿在小舟那里。”
关霖浑身一僵。
沈嘉述拉了拉他,“找到便好,我们去接他回来。”
“可能不行,哥哥。”沈泽希说,“小舟只让他一个人去。”
“我们在的话,见不到时愿。”
沈嘉述一急,气愤地说,“为什么?这不是绑架吗?”
他对关霖比划,“别怕,我和你一起去接时愿。”
还让沈泽希也跟着。
他是李逸舟的表哥,说话比较有用。
沈泽希说,“哥哥,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不应该插手。”
他问关霖,“你需要我们帮忙吗?”
关霖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可以麻烦你让人送我一下吗?我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沈泽希眉梢微挑。
看来李逸舟的追求一点进展没有。
“好。”
他不知道的是,前一天,李逸舟才告白被拒。
不只是告白,还想做其他来着。
关霖直接吓跑了,躲着他,不见他,夜间的兼职也不去了。
还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李逸舟便想到用这种方法逼他主动上门。
他们沈家的人,都是为了达成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沈嘉述不放心,想跟着,被沈泽希拦下。
“哥哥,我不想再因为他吵架了。”
“放心吧,小舟是有分寸的人。”
沈嘉述沉默。
第34章 34
关霖在李家门口站了很久才被允许进去, 浑身都湿透了。
抱着胳膊,冷得瑟瑟发抖。
李逸舟穿着休闲的家居服,从楼上走下来。
“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他笑吟吟地走向关霖。
关霖一步步后退,发梢低落的水, 滴滴答答, 让他不停眨眼。
“时愿在哪里?”
“他没事, 在别处玩得很开心,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见他的。”
李逸舟抓住他的手。
他怎么用力都挣不开,白净的手腕都被抓红了。
“不想见他吗?”
李逸舟的声音冷了下去。
关霖紧咬着下唇, 恼怒地瞪着他,眼睛红红的。
他不敢拒绝,放弃了挣扎, 松了手上的劲。
不敢拿时愿的安危去赌气。
心里很清楚, 他不是李逸舟的对手。
斗不过的。
李逸舟满意一笑,把他拉进怀里, 掐着脸吻了上去。
“先让我看看他,我要确定他没事。”
关霖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柔软的唇又红又肿, 眸子湿漉漉的。
倔强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紧张。
如果李逸舟不答应,他没有任何办法。
双方根本不在平等的地位上。
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从始至终, 一直是李逸舟在主导。
李逸舟深深地看着他。
明明害怕, 却不肯服软。
这也正是他喜欢的一点。
“走吧。”
他答应的一瞬间, 关霖猛地松了一大口气,被他牵着手, 上楼。
关霖心里着急,但找不到路。
跟在不慌不忙的人后面,慢慢地走,都要急哭了。
李逸舟终于推开了一扇门。
只开了一条缝,足够看见里面的情形。
是一间很大的儿童房,小小的时愿坐在地上,周围有很多玩具。
好几个年轻的女佣在旁边,陪着他玩,照顾他。
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开心的笑容。
关霖放下心来。
还是第一次看见时愿这个样子。
他很懂事,心疼关霖,体谅关霖,从没主动要过什么东西。
不想增加负担,表现得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关霖想进去,被李逸舟拽走了。
关上了门。
“答应让你见他,已经做到了,接下来,该你兑现承诺了。”
“你太过分了。”
关霖瞪着他,气得浑身都在抖。
他无所谓地笑笑,把人抱起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沾到床,关霖便要弹坐起来。
李逸舟的逼近让他感到害怕。
害怕下面会发生的事。
“时愿马上要上学了,我会给他找个好学校的。”
李逸舟压着他,按住他的双手,低声在他耳边说。
看似温柔体贴,却精准拿捏了关霖的软肋。
他的内心陷入纠结和挣扎。
李逸舟也不催促,静静地等他想通。
好半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紧张地闭上了眼。
……
沈嘉述一连好几天都联系不上关霖,担心得不行。
自从那天去了李家,他们兄弟两个好像都消失了,一点消息没有。
他要去李家。
沈泽希拗不过他,带他去了。
等了好久,李逸舟才出来。
沈嘉述冷着脸,一通比划,开门见山地问。
“关霖是不是在这儿?我要见他。”
李逸舟看了他一眼,喝了口水,淡淡说,“他睡着了。”
丝毫不隐瞒他把关霖留在李家的事。
沈嘉述皱起好看的眉。
“没关系,我在这等着,等他醒了见上一面再走。”
今天一定要见到人。
由于小时愿的事,对李逸舟没有一点好脸色。
他觉得这人太过不择手段了。
跟他比起来,沈泽希做的一切,好像都可以被原谅。
沈嘉述不高兴,沈泽希顿时冷了脸。
声音低沉,没好气地说,“让人出来。”
“你能关他一辈子吗?”
李逸舟不以为然,反问,“为什么不能?”
沈泽希一个眼刀甩过去,寒声说,“别逼我和你动手。”
他耸了耸肩。
“哥,你误会了,我没强迫他,他自愿留下的。”
“让他出来说。”
不然沈嘉述不会死心的。
李逸舟沉着脸,和沈泽希对视,僵持了许久才转身上楼。
过了好半天,在他们等得不耐烦时,关霖出来了。
他先是和李逸舟对视了一眼。
李逸舟冲他笑笑,眉眼明朗,人畜无害。
如果不是见过他的真面目,很容易被蒙骗,信以为真。
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看见关霖下楼,沈嘉述赶忙迎上去。
“关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他焦急地比划。
关霖扯了扯嘴角,破了皮的嘴角火辣辣的疼,唇瓣又红又肿。
才几天时间,看上去瘦了很多。
脸色也很难看。
“我没事。”
他一抬手,宽松的袖子顺着手臂滑了下去。
“这是什么?”
沈嘉述眼尖地看见,那截雪白的皮肤上,有几个红色的小针眼。
他一把抓住关霖的手。
关霖肉眼可见的慌张,飞快地抽回手,摇了摇头。
“李逸舟,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嘉述生气地对着李逸舟比划。
李逸舟轻笑了一下,“一些助兴的小玩意而已。”
在他们的圈子里,很常见。
他眨了眨眼,促狭地问,“表哥没对你用过吗?”
沈嘉述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他喜欢,我也喜欢,两情相悦的事。”
沈嘉述气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他挡在关霖面前,气势汹汹地比划说,“我要带他离开。”
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关霖眼睛红红的,感动地看着他,偷偷抹了抹泪。
李逸舟挑眉,“如果他肯跟你走,我没意见。”
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笃定了关霖不会跟他走。
沈嘉述转过去比划,“关霖,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关霖看了眼李逸舟,摇头。
时愿还在这里,不能走。
沈嘉述急切地拉了拉他。
“我知道你在顾及什么,别担心,我会把小时愿也带走。”
他看向李逸舟,“让我带走他们。”
李逸舟勾唇,似笑非笑地说,“可以。”
可关霖说什么也不跟他走。
沈嘉述怒其不争,咳得脸都红了。
“哥哥。”沈泽希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我们回去吧。”
“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狠狠剜了李逸舟一眼。
本来便不喜欢关霖,在看到沈嘉述对关霖的在意后,更不爽了。
李逸舟一脸无辜,摸了摸鼻子。
“这可不能怪我,我什么都答应了的。”
沈嘉述不死心地问关霖,“你真的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关霖低着头,将下唇咬得发白。
“小述哥,他昨晚上没休息好,我带他去睡一会儿,你们自便吧。”
李逸舟走过来,揽住关霖的腰。
关霖浑身一颤。
沈嘉述带着一肚子气,郁闷地走了。
沈泽希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皱眉,沉声说,“适可而止。”
李逸舟一笑置之,搂着人上楼了。
一回到家,他便质问沈泽希,“李逸舟到底对关霖做了什么?”
沈泽希含糊其辞,“一点点会让人兴奋的东西,不要紧的。”
那种东西他没用过,但经常接触到。
认识的人当中有玩得比较花的。
沈嘉述看见,关霖手上的针孔并不少。
他担忧地问,“对身体有伤害吗?”
沈泽希顿了下说,“控制好量,不会有事的。”
“难道不会有万一吗?”
“很多人都会用,没事的。”
他的回答像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沈嘉述咄咄逼人,追问,“那为什么你从来不敢在我身上用?”
沈泽希深深地看着他,抿了抿唇,没吭声。
沈嘉述却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深意。
他心里一惊,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想在我身上用?”
不可否认,是想过的。
沈泽希抓着扶手,低头去亲他,“我们之间用不着的,哥哥。”
“我真是太纵着你了。”
都是疯子。
他怕了这两个人了。
刚要进一步交流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小七的骨髓配型找到了。
沈嘉述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却得知一个让他极其震惊的消息。
和小七匹配的,竟然是彤彤。
她在出国前,来做过骨髓配型,在医院有记录。
可她已经去到了国外。
再找到合适的,太难了。
整个医院的数据库里也只有这么一个。
沈嘉述却在想,彤彤为什么要来做骨髓配型,是和什么人做的。
他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
一查才知道是一个叫吴月的小女孩。
没有她的详细信息。
陈妈妈想起,“收养彤彤的那对夫妇,男人便是姓吴。”
她们当时带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去医院进行了体检。
还以为是她们的心意。
现在一想,根本是不安好心,另有目的。
沈泽希立马让人去查。
果不其然,孤儿院的孩子们,每个人的配型信息在数据库都有。
从一开始,选中彤彤,根本不是合得来,是有意为之。
一切明了。
沈嘉述手脚冰冷,如坠冰窖。
陈妈妈一下子瘫软在地。
彤彤岂不是被推进了一个火坑中。
她赶忙给那对夫妇打电话,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人了。
“怎么办,彤彤会不会有事?”
“我过去找她。”
沈嘉述安抚好陈妈妈。
另一边,沈泽希让人去查彤彤现在的地址,并安排好了出国事宜。
第35章 35
彤彤在国外的一家医院。
沈嘉述他们到的那天, 是她术后第七天。
来晚了。
木已成舟。
她自己在病房,身边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
脸色苍白,身体虚弱。
宽大的病号服都遮挡不住的消瘦。
沈嘉述一看见她,顿时红了眼圈。
“彤彤。”
她望着窗外发呆, 一听见沈嘉述的声音, 惊喜地转过头。
“小述哥哥!”
沈嘉述泪眼婆娑地抱住她。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看见熟人,她特别高兴。
同病房的人惊讶地看着他们。
这几天里第一次有人来探望她。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了,问他们是不是彤彤的监护人。
全程是沈泽希出面交流的。
简单地说了一下。
那对夫妇把彤彤带来做了手术, 便消失不见了。
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自生自灭。
欠着好多的费用。
如果他们来晚一些,彤彤便会被赶出去。
沈嘉述不敢往下想。
再一次被抛弃, 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
他的眼里满是痛苦。
彤彤强颜欢笑, 还要安慰他。
“小述哥哥,我没事的, 只有一点点疼。”
她低着头,自责地说,“是我不好, 没能让叔叔阿姨喜欢我。”
他更心疼得无以复加。
“哥哥带你回家。”
沈泽希把他的意思转达给彤彤。
彤彤眼前一亮,脸上有了几分血色。
“真的吗?”
她难以置信地问。
沈嘉述用力地点头,紧紧地抱了抱她。
当天下午她便回了国。
沈泽希和沈嘉述留在那里,调查那对丧良心的夫妇。
不会轻易罢休的。
但让人生气的是, 没有一点她们的消息, 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他们又在国外待了好几天。
沈嘉述很少出来, 借着这个机会,沈泽希顺便带他四处逛了逛。
找到了彤彤, 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暂时放下。
路上人很多。
为了防止他走丢,沈泽希买了两个气球,系在他的手腕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
但气球很可爱,他很喜欢,便没有拒绝。
街头有好多气质不羁的艺术家在画画。
画人,画景。
沈嘉述停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沈泽希上前和一位画家交流,让他帮他们作画。
沈嘉述乖乖在后面等着他。
忽然,视线里出现的一个人影,让他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
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敢相信,没和沈泽希说一声,便急切地追了过去。
想确认一下。
沈泽希谈好,一转身便找不到人了,顿时冷下了脸。
在他四处寻找的时候,沈嘉述左拐右拐,把人跟丢了。
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分岔路口,迷茫地看着相似的建筑,不知道往哪儿走。
他解开了手上的气球。
气球缓缓升空。
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躁动起来,拥挤又混乱。
他被挤到了路边。
一大群拉着旗帜横幅的人走过来。
原来是游行示威的。
保护和寻找他的人被挡在了外围。
他默默地坐在一边,静候这波骚动过去。
但运气不好。
一声枪响,无数刺耳的尖叫在耳边炸响。
耳朵一阵嗡鸣,疼得像失聪了一样。
穿着制服的人在进行暴力镇压。
游行的人,或四散而逃,或奋起反抗。
沈嘉述被推倒在地上。
一抬头,一个身材健硕男人倒在他面前,头上血流不止。
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吓得都不会动了,浑身颤抖。
下一秒,他的眼睛便被人捂住了。
“哥哥,不要看。”
沈泽希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沈嘉述一下子安心了,扑进他怀里,声音在抖,“小希……”
太长时间没说话,嗓音哑哑的。
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沈泽希抱着他迅速离开这片混乱地带。
回到住处,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沈泽希亲了亲他,抱着他温柔地安抚。
“没事了,哥哥。”
“小希。”
他伸手回抱住,整个都埋进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沈泽希说,“我们今天晚上回国好吗?”
沈嘉述刚要答应,又想起看见的那个人,拒绝了。
“我还想待两天。”
沈泽希自然顺着他的意思。
“有个东西送给你。”
他拿出一副素描,上面是他们两人。
一个看上去拽拽的,眼睛一直落在坐着的人身上,眼神无比温柔。
另一个笑得甜甜的。
两人靠得很紧,特别登对。
画得很好,将他们表情的细节都画得惟妙惟肖。
“喜欢吗?”
沈嘉述惊讶地问,“这是怎么画的?”
沈泽希一笑,“照着我们的合照画的。”
他深深地看着沈嘉述,长叹了一口气。
“哥哥,但我想要的,不是这张合照。”
“嗯?”
沈嘉述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哥哥,这里允许同性结婚,你愿意陪我去拍张合照吗?”
沈嘉述一愣,摇了摇头,“我还没原谅你呢。”
沈泽希苦着脸问,“那哥哥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
沈嘉述抿着唇,不吭声。
沈泽希不敢再逼他了,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没关系的哥哥,看我表现。”
第二天,沈嘉述有意拉着沈泽希又去到了那附近。
沈泽希以为他会害怕,没怀疑过他。
他一路上都在找。
沈泽希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哥哥,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沈嘉述闪烁其词,眼睛还在看路上的每一个人。
都不是。
难道昨天是他的错觉吗?
也是,这种事也太离谱了。
怎么会死而复生呢。
在他打算放弃时,余光里再次瞥见了那个身影。
那人进了一家咖啡店。
顺着他的视线,沈泽希也看见了那个人。
他比沈嘉述反应还快,立马带着人追了过去。
和拿着咖啡出来的人照面的一刻,几人都僵在了原地。
沈嘉述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抖得比昨天还凶。
他的唇色都白了。
“爸?”
先开口的是沈泽希。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
虽然老了很多,但不会认错的。
这人是他的父亲,林知许的丈夫,沈渡。
那个已经死了的人。
“你没死?”
沈渡也很震惊,嘴唇颤抖,看着面前的儿子,没有否认身份。
一开口,沧桑的声音哽咽,老泪纵横,泪眼模糊。
“小希,是你吗?”
沈泽希胸口堵着一股气,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怒火中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渡欲言又止,“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越过沈泽希,看向后面的沈嘉述,眯了眯眸子。
“这是小述吗?都长这么大了。”
沈嘉述一阵恶寒。
这个声音像噩梦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别过来。”
他紧紧抓着扶手,大声阻止沈渡的靠近。
“小希,我们回去。”
“快走。”
确认了事实,又不能接受。
此时此刻,只想逃离这里。
沈泽希顾不得沈渡,忙不迭带着沈嘉述离开。
他看得出,哥哥的情绪,现在很不对劲。
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当初宁悦说的话。
“哥哥,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在车上的时候,沈泽希问。
心里有太多没解开的谜团。
他爸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活得好好的,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爷爷和林知许,知道这件事吗?
也许只有老爷子才能给他答案。
沈嘉述出神发愣,根本无法回答他。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哥哥。”
沈泽希把人搂进怀里,那具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
他们连夜回了国。
走之前,沈泽希单独去见了沈渡一面。
想带他一起回去,但他拒绝了。
他被限制出境,不能离开,也不能回去。
一辈子只能背井离乡。
回到老宅。
沈嘉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沈泽希去找了老爷子。
知道他来意后,老爷子叹了口气,“阴差阳错,还是被你知道了。”
“他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上不会再有沈渡这个人了。”
沈泽希皱眉,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说,“只有他死了,你才有机会。”
“一切都是您安排的?”
他把前后都串起来,觉得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让我误会是林知许害死了我爸,也是您做的吗?”
还傻傻地以为,爷爷是唯一真心对他的人。
不过是把他当成一颗棋子。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老爷子和盘托出,“这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必经之路。”
“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能受一个女人的摆布。”
当他无依无靠时,便会信任唯一对他好的人。
这盘棋,从他出生起便布下了。
“呵。”
沈泽希自嘲一笑。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便是被人安排好了的。
“他是您亲儿子。”
“没用的人,不配做我沈国辉的儿子。”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希,沈家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你比你爸有本事。”
沈泽希闭了闭眼,厉声问,“这件事,和哥哥有没有关系?”
老爷子默了默,“你不是猜到了吗?”
沈泽希捏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咬着牙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他。
老爷子避而不答。
“你如果真那么在意他,便不要继续深究下去,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沈泽希红着眼,眼神凶狠。
他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一出门,便让人不惜一切代价去查。
第36章 36
房间里很黑, 没开灯。
沈嘉述蜷在床角,抱着身体,微微颤抖。
借着透进来的淡淡月光,沈泽希看见床上的人影。
他走过去, 轻轻把人抱进怀里。
只有那一点温暖, 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哥哥。”他的声音低低的, 带着厚重的喑哑。
沈嘉述看不清他的脸。
一双湿红的眸子,流着泪,带着化不开的悲伤。
沈泽希越发抱紧他。
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哥哥是真的, 是属于他的。
他没瞒着,把和老爷子的谈话,和盘托出。
不知道还可以和谁诉说。
只有在沈嘉述面前, 才能卸下防备和伪装。
怎么会不难过呢?
一直以来, 那么信任,那么敬重的亲人, 对他只有利用和算计。
沈嘉述静静地听着。
分不清是委屈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两个身不由己的人,相互依存。
“你别不要我。”沈泽希抱得很紧, 快要让他喘不过气。
语气近乎是乞求。
沈嘉述瞬间心软,抖着手,回抱住他。
两个人恨不得把彼此揉进骨血里。
静谧的环境下,气氛迅速升温。
四片柔软的唇不由自主地贴在一起, 纠缠不清。
黏腻的水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响亮, 让人面红耳赤。
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没有别人, 只有他们。
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
沈泽希想看清他的脸,起身要去开灯。
沈嘉述勾着他的脖子, 不让他去,轻声开口阻止,“不要开灯。”
沈渡还活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泽希。
他们是亲生父子。
逃避是他一贯的作风。
沈泽希顺着他的意思,在黑暗中,再次吻住他柔软的唇。
脱衣服的动作越发急切。
呼吸变得粗重。
沈嘉述也热情地回应着。
今天晚上的他不同寻常的主动,让沈泽希又惊又喜。
很意外,但很受用。
两人胡闹到天亮。
沈嘉述精疲力尽地睡着。
沈泽希撑着头,深深地看着他,一眨不眨,怕他下一秒会消失。
一直休息到第二天下午。
得知关霖晕倒,沈嘉述立马拖着酸软的身体赶到医院。
李逸舟不知道做了什么,把人弄进了医院。
关霖脸色很差,醒过来,什么也不肯说。
小时愿眼睛红红的,趴在病床旁边陪着他。
沈嘉述身上软得很,提不起劲,没力气骂人。
见他们来了,李逸舟把空间留给他们。
没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
对他们一点不设防。
也太过自信可以拿捏住关霖。
看见关霖这么狼狈的样子,沈嘉述说什么也要带他走。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经过这些天,他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留下了。
带着时愿,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沈泽希让人把他们送走了。
是沈嘉述要求的。
很奇怪,从昨晚后,沈泽希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
更加百依百顺,什么都答应。
太过患得患失,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他留下。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霖去的城市,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连沈嘉述和沈泽希也不知道。
消失得干干净净,躲得远远的,不想再让李逸舟找到。
学校那边也已经让人去办理了退学。
晚上,李逸舟气势汹汹地冲到沈家,质问他们。
“关霖在哪儿?”
“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他红着眼,满眼的戾气,像被惹怒的雄狮,气得浑身都在抖。
紧握拳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沈嘉述平静地直视着他,语气平淡。
“他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李逸舟上前一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沈泽希挡在他面前。
“你想做什么?”
“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李逸舟牙关紧咬,凶狠地瞪着他。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老爷子。
老爷子出面,他没办法再闹下去。
从沈嘉述这里是问不出结果的。
他深深地看了眼沈嘉述,对沈泽希留下一句话。
“希望有一天,当你失去所爱之人,也能这么冷静。”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沈嘉述却因他的话,陷入沉思,心乱如麻。
他一直下定不了的决心,在见过林知许后,有了答案。
林知许私下约的他。
只发来了一张照片和一个地址。
收到照片的那一刻,他不小心摔坏了和沈泽希同款的手机。
用了那么久,都有感情了。
沈泽希哄了他好几次,他都没舍得换。
他捡起碎了的手机。
漆黑的屏幕上,映出他苦涩的笑,四分五裂的一张脸。
好久没见林知许,她还是那么精致和端庄。
“阿姨。”
“你来了。”
林知许冲他微微一笑。
她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
“我马上要调走了,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
“多亏了你,不然小希不会这么恨我。”
沈嘉述沉默。
他也没想到沈泽希会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有什么用呢。
还是逃不开林知许的控制。
“我不怪你,是我先对不起你的。”
她说,“今天叫你过来,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你是泽希的哥哥,要好好引导他,走正途,别走歪路。”
“即使他恨我,我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希望他好。”
“他的人生不该有污点。”
沈嘉述一愣,轻笑了下,说,“所以,我是他的污点,是吗?”
林知许看着他,没说话。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扑簌扑簌地眨,微微濡湿。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我母子一场,我不想为难你。”
林知许给了他一个信封。
“你应该不想让小希看到这些东西吧。”
他打开信封,一张张高清的照片映入眼帘。
手一抖,照片散落在地上。
慌慌忙忙地要去捡,却行动不便。
林知许体贴地帮他捡起来,装进信封里。
他死死抓着信封,用力到指尖泛白。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轻得几不可闻,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如果我有妈妈,她会让你这样对我吗?”
林知许顿了顿,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推过去给他。
“这些算我补偿你的。”
沈嘉述看着那张薄薄的支票,没动。
她又说,“孤儿院那个孩子,还没找到合适的配型吧?”
沈嘉述一顿,抬眸看向她。
彤彤才做过手术,现在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再给小七做移植。
“你想说什么?”
她轻笑了下,淡淡说,“很巧,我这边找到了匹配的人。”
“只要你离开小希,我马上为他安排手术。”
沈嘉述抿了抿唇说,“利用沈家的力量,一样可以找到。”
“但他等不起了,不是吗?”
沈嘉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优雅地喝着咖啡,不受影响。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支票还了回去。
“阿姨,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沈嘉述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抹了下眼角,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以离开他。”
“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跟他联系。”
“五年。”
“五年后,如果他忘不了我,我也没有爱上别人的话,希望你不要再阻拦。”
林知许想了想,答应了。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而爱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她相信小希会放下的。
得到想要的结果,她满意地走了。
沈嘉述叫了她一声。
“阿姨。”
林知许脚步一顿,偏了偏头。
他说,“你会后悔的。”
“沈泽希离不开我,他会疯的。”
“我会帮他忘记的。”
她走了,沈嘉述坐在原地,越想越委屈,鼻子酸酸的,特别想哭。
还没哭出来,便听见有人叫他。
“小述哥。”
一抬头,夏榆笑吟吟地走过来。
“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泽希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他才从非洲回来,皮肤晒得黑黢黢的,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
沈嘉述第一时间都没认出他来。
“他在忙,我出来见个朋友。”
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夏榆关心地问,“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他侧过脸,避开对视,“眼睛不小心进了沙子。”
“这是什么?”
夏榆又看见桌子上的信封。
信封口露出来一点照片的边边。
好奇地想要拿起来看,却被沈嘉述一把夺过去。
“我朋友的东西,她忘记拿走了。”
找了个一听便很拙劣的借口。
这是人家的私事,夏榆也没继续问。
等沈嘉述走后,他也要走,却一转头,看见桌子底下有张照片。
捡起来一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用力把照片扣在桌子上,立马给沈泽希打了个电话过去。
“泽希,有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一下。”
……
沈嘉述回去,和沈泽希错开了。
他出门去见夏榆了。
天都要黑了,他才回来。
沈嘉述等了他好久。
“哥哥。”沈泽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他看见了夏榆手里的那张照片,明白了一切。
沈嘉述瞥见了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照片。
皱巴巴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好巧,他也是打算坦白的。
深思熟虑了很久,决定把所有的真相说出来。
那些照片,没有扔,也没有烧。
一张一张摆在面前,沈泽希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知许还给了视频。
沈嘉述要放给他看。
沈泽希一把按住他的手,声音嘶哑地说,“够了,哥哥。”
短短几个字,难受到发不出声音。
目光根本不敢落在那些清晰的照片上。
照片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五岁的沈嘉述。
一双通红的眼睛,惊恐地看着镜头。
拍照的人,露出来的手上,戴着和林知许一对的婚戒。
定制的,世界上只有这么一对。
小时候的沈泽希,常常被那双戴着戒指的大手抱起来。
第37章 37
沈嘉述残忍地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 摆在沈泽希面前。
“这些都是你要的真相。”
沈泽希痛苦,他也痛苦,逼着自己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去。
“哥哥,当时的你, 一定很害怕吧。”
心疼到一定程度, 连呼吸都如同针扎。
他不敢想象, 小小又懵懂的沈嘉述,是怎么面对一切的。
沈嘉述闭上眼,无声地流泪。
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
事情败露,他们想的是如何去掩饰不光彩, 隐瞒丑闻。
他成为被解决的对象。
抹去全部信息,退回孤儿院。
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雨。
他深刻地记得, 怀孕的林知许, 那怨恨的眼神。
可他不明白,这件事, 是他的错吗?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但不重要。
他的感受不重要。
沈泽希紧紧抱住他,“哥哥今天见了谁?照片是谁给你的。”
沈嘉述坦白地告诉他,“林知许。”
“又是她。”沈泽希咬牙切齿, 眼神凌厉,充满戾气。
做了这么多,她还是不知收敛。
他当着沈嘉述的面,把那些照片一把火烧了。
“哥哥, 我保证, 以后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了。”
“她会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付出代价的。”
透过摇曳的火光,沈嘉述好像看见了一张张戴着面具的笑脸。
人人都是虚伪的。
他摇了摇头, 轻声说,“我该感谢她的,把我拉出了那个火坑。”
沈泽希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像犯了错的孩子。
“哥哥,我该怎么办?亏欠你这么多,我要怎么才能还得起。”
沈嘉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艰涩。
“知道了那些事,你不觉得我恶心吗?多脏啊。”
沈泽希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扎了一下,尖锐地刺痛。
“哥哥,你别这样说。”
“恶心的是他,我不会放过他的。”
即使是亲生父亲,也不允许做过伤害沈嘉述的事。
一辈子留在国外,但衣食无忧,太便宜他了。
沈嘉述沉默了很久,还是说出了那句,“小希,我们分开吧。”
沈泽希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沈嘉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微微一笑。
“我本来便不属于这里,放我走吧。”
沈泽希冷下脸,沉声拒绝,“我不同意。”
他用力抓着沈嘉述的手腕,白嫩的肌肤被抓出了一圈红痕。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看着跃动的火星,沈嘉述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
“有些痕迹是烧不干净的。”
“你知道吗?你和他长得很像。”
“我一看见你,便会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去。”
“你让我怎么做到若无其事,心无旁骛地留在你身边,爱你?”
沈泽希赤红着眼,语气近乎乞求地说,“我可以去换一张脸。”
“你讨厌哪个部位,觉得哪里和他像,我都可以去换掉。”
“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沈嘉述还是小看了他的固执。
他咬了咬唇,狠下心来说,“你还不明白吗?我并不爱你。”
“让你爱上我,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用来报复林知许的。”
“我没想到,让你爱上我,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但是现在,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做你的抚慰犬了。”
听他这么说,沈泽希反而笑了起来。
他抱着人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没关系的哥哥。”
“是沈家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从今往后,我是你的狗。”
“求求你,别离开我,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活。”
沈嘉述靠在他怀里,鼻子很酸,泪流不止。
他从没对沈泽希说过这么难听的重话。
沈泽希也没有如此卑微过。
一向是自信的,游刃有余的沈家少爷。
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沈泽希把他压在床上亲。
亲吻夹杂着咸涩的味道,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了,哥哥。”
他抱着沈嘉述,把脸埋在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哥哥,没有人爱我,你爱我吧,求你了。”
姿态低到尘埃里,乞求沈嘉述施舍一点爱。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心软了。
一张嘴便被沈泽希堵住了柔软的唇。
不想再听到那些伤人的话了。
有始无终的谈话,被抵死缠绵取代。
动作粗鲁,又凶又狠,索求无度。
当成最后一次,用力证明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不会突然消失。
沈嘉述很快便吃不消了。
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沈泽希并没有停下。
像一条自由的小鱼,游进了宽阔的大海里。
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一觉醒来,震惊地发现,手脚都被一根裹着软布的粗链子锁住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过了一会儿,沈泽希进来了。
他扶沈嘉述坐起身,杯子递到唇边,“喝点水吧,哥哥。”
亲得太狠,嘴唇都被破了,又红又肿,火辣辣的。
喝了两口温水,润了润干疼的嗓子,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沈泽希低头,凑过去吮住了那一小截嫣红的软舌。
“唔……”沈嘉述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收回来的舌头,舌根都被吸得发麻。
沈泽希帮他擦了擦嘴角,柔声问,“饿不饿?给你准备了早餐。”
表现得一切如常。
沈嘉述现在一点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
他抬起手,链子哗啦响了下,又好气又无奈。
“你这是何必呢?我本来也走不掉的。”
不择手段,只是想留住他。
他都明白。
沈泽希在他唇上轻轻啄了啄,“哥哥是天上的神仙,我怕你飞走。”
给他气笑了。
不久前还在劝李逸舟,如今便落到他身上。
一整天,沈泽希都在房间陪着他,哪儿也没去。
他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傍晚,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过来了,拿着一个大大的工具箱。
是一个纹身师。
他看见房间里奇怪的场景,愣了下,目不斜视,继续手上的动作。
沈泽希把沈嘉述抱在怀里,用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这是做什么?”
昨天累了一晚上,声音里掩饰不住的虚弱,提不起劲。
沈泽希低声安抚他,“做个标记,别怕,会有一点点疼。”
沈嘉述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纹身师兢兢业业地在他白净的脚踝上纹了一圈黑色的枷锁。
其实没什么感觉。
一是纹身师技术好,二是沈泽希一直在亲他,亲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方法好像是有点用。
除了一开始的刺痛,后面几乎没什么感觉。
弄完后,纹身师走了,沈嘉述轻声问,“这样会让你开心吗?”
“你是我的。”看着他的眼睛,沈泽希深深地吻了上去。
日日夜夜,缠绵不休。
沈嘉述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第二天。
第三天。
……
到了第七天,他受不住了,忍无可忍地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
“停下吧,小希。”
“这些天还不能让你冷静吗?”
沈泽希动作一顿,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沈嘉述妥协了,捧着他的脸,柔柔地亲了一下。
“我认输了。”
“我承认,那些话是骗你的,我爱你,小希。”
沈泽希和他十指相扣,呼吸蓦地变粗重。
沈嘉述阻止他的冲动,轻声说,“但我真的没办法留下来。”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害怕。”
他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剖开给沈泽希看。
“放我走吧,好不好?”
“那我和你一起走。”
沈嘉述摇头,“不要,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走到最后的。
“而且,沈家离不开你。”
沈泽希痛苦地说,“可我不在乎他们,我只要你。”
“为什么连你也要丢下我?”
沈嘉述沉默。
不肯退让,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漫长的,无止境的折磨。
“放手吧,小希。”
沈泽希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唇。
一吻结束,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平复着体内的躁动。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拒绝不了你的任何要求。”
沈嘉述长长地松了口气。
两个人紧紧相拥,最后一次,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无声诉说着眷恋和不舍。
在一片混乱中,意识渐行渐远,脑子一团浆糊,不能思考了。
隐隐约约,沈嘉述听见他问,“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天晚上,沈泽希拿来了几个白色的小药片,放到他手里。
迟迟没有松手。
“哥哥,非走不可吗?”他不死心地问。
沈嘉述没说话,从他手里拿走了药片,放进了水杯里。
白色药片在水里慢慢融化。
沈泽希抓着他的手,“能不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沈嘉述不去看他那双受伤的眼睛,逼着自己狠下心,把水递给他。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沈泽希死死盯着他,颤抖着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啪。
杯子被捏碎。
碎片和鲜血一起落在地上。
沈嘉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避开目光,不去看他。
链子被打开,沈泽希抱着他躺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沈嘉述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再见了,沈泽希。”
第38章 38
当天夜里, 沈嘉述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留下了沈泽希送的脚链。
玉镯不好摘下来,带走了,成为他和沈家最后的一点关系。
出了门, 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个世界太大了, 让他陷入了迷茫。
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低声叫了他一句,“少爷。”
扭头一看,是方末。
每个最窘迫的时候,他都在。
沈嘉述叹了口气, 轻声说,“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沈家的少爷了。”
“你也不用再保护我了。”
方末顿了顿, 很认真地说, “保护你是我的任务。”
“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为止。”
和沈泽希一样执拗固执。
沈嘉述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 笑出了声。
方末皱了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呢。”
他抿着唇,又不说话了。
沈嘉述问,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沈嘉述无奈地摇摇头,“随便你吧, 想跟便跟着。”
他开玩笑说, “现在的我, 可付不起你的佣金了。”
方末一本正经地回了句,“我有钱。”
他忍俊不禁地问, “有多少啊?够不够养我啊。”
觉出他语气里的戏谑,方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沈嘉述觉得他的脸有点红。
下一秒,他点了点头说,“够。”
依旧是惜字如金的风格。
沈嘉述被他逗笑了,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眼泪都出来了。
“那以后便仰仗方先生多多关照了。”
方末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
逗逗他,沈嘉述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也许是放下了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一身都轻松了。
但一抬起头,再次迷茫了,那个现实的问题还摆在他面前。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轻声的呢喃,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叹息,被风吹散在空中。
方末推着他,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少爷。”他一开口,沈嘉述便打断他,“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简单的两个字好像烫嘴,在嘴里兜兜转转好几遍才叫出来。
“嘉述。”真好听的名字,他在心里又念了好几遍。
见他叫了自己又不说话,发起了呆,沈嘉述出声问,“怎么了吗?”
方末回过神来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点偏远,但很宁静。”
“一定不会被人打扰的,要去吗?”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沈嘉述的意见。
“好啊。”沈嘉述没有犹豫,欣然答应。
正合他意,想去一个不会被沈泽希找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
逃离这座城市,逃离沈家,以及和沈家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方末说的那个地方确实很远。
开了很久的车,从天黑到日出,暖暖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
沈嘉述一直趴在后座睡觉。
一觉睡到自然醒,坐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休息得非常好。
后座硬邦邦的,不如床睡得舒服,但精神饱满,心理上十分满足。
车子早已经停了。
方末在外面站着,靠着车头,抬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嘉述敲了敲车窗,他立马回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打开门。
“到了吗?”
“嗯。”
方末想抱他,又怕不合适,让他觉得冒犯,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以前也不是没抱过,沈嘉述行动不便的时候,经常让他帮忙。
但现在有些不一样了,从少爷变成了嘉述,离他更近了。
他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说,“外面景色不错,要看看吗?”
沈嘉述揉了揉眼睛,一脸期待地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手。
“麻烦你了。”
“不会。”
轻轻松松地把人抱下车,手臂托得稳稳的,一点也不抖,不费力。
沈嘉述在他怀里,抬眼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层峦叠嶂,云海缭绕。
阳光洒落大地,金色与绿色相映成趣,像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清晨的薄雾如同一层面纱,为这片人间仙境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好美啊。”沈嘉述微微睁大了眼睛,惊叹出声。
方末果真没有骗他。
这里有一份与世无争的宁静,只听见潺潺流水声和沙沙风声。
远离了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尘世喧嚣。
像世外桃源一样,感觉在这里隐居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沈嘉述和方末在草坪上坐下,用力呼吸着微凉的新鲜空气。
这便是自由的感觉吗?
真好。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这里是我的家乡。”
沈嘉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方末摇头,“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沈嘉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关系,以后我是你的家人。”
方末扭头,深深地看着他,目光火热又直白。
沈嘉述怎么会看不懂呢?
他不躲不避,直接问了出来,“方末,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方末一愣,静静地看着,没吭声。
不是一点,是很喜欢,很喜欢,每次看到沈泽希抱着他都会吃醋。
但他莫名觉得,这不会是沈嘉述想要的回答。
果不其然,听见沈嘉述笑吟吟地说,“不要喜欢我,会变得不幸。”
他开玩笑的语气,让方末特别心疼,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了他。
沈嘉述垂下眼,有些无奈。
“这里很漂亮,你带我到处去转转吧。”
方末忙不迭放开,打量他的神色,见他没有生气,心下松了口气。
“这里叫龙回村,有个传说……”一边走一边给沈嘉述细致地讲。
沈嘉述听得很认真。
在外面转了大半天,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方末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一栋普普通通的小平房,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很少回来住,没有生活的气息。
沈嘉述好奇地参观他的家。
他进房间,拿了几张卡和存单出来,交到沈嘉述手上。
“这是我全部积蓄。”
沈嘉述哭笑不得,“我要你的积蓄做什么?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
方末抿紧了唇。
沈嘉述轻叹了一声说,“方末,这个世界上,只有朋友的关系,是最稳定,长久的。”
方末明白他的意思了,默默把东西收了起来。
他也不拘束,在这里住下了。
比起在沈家,这里生活条件差了点,但是民风淳朴,景色宜人,让人舍不得走。
最重要的是自由。
在这里的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开心。
在他走后,沈泽希试过,不去找他,但发现根本做不到。
心里空空的,痛到麻木,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肉,鲜血淋漓。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大吵大闹,平静的,看着他留下的脚链发呆。
房间里堆满了他用过的东西,贪婪地汲取着上面残留的,越来越淡的,他的味道。
什么都留不住。
留不住人,留不住味道。
即使他是在上京市可以只手遮天的沈家少爷。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沈嘉述便像凭空消失一样,一如当初的关霖,了无踪迹。
铁了心要走的人,是找不到的。
林知许很快兑现了她的承诺,让医院给小七安排了手术。
手术那天,沈泽希也去了。
他知道,沈嘉述那么在意这些孤儿院的孩子们,一定会来的。
从睁眼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后悔了,不该答应的。
沈嘉述离开带来的痛苦和空虚,是他不能承受的。
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闭上眼都是哥哥的脸,哭的,笑的,反反复复折磨脆弱的神经。
他想要守株待兔,在医院等着。
可手术都已经开始了,还是没看到人。
失望在一点点累积。
沈嘉述太了解他了,不想再和他藕断丝连,去了,但躲得远远的。
他只要知道小七平安便好。
手术时间很长,沈泽希不关心,一直在找他。
他没忍住,靠近了些,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被敏锐地抓住了视线。
医院里,人多眼杂的,没让方末进来,只想自己偷偷看一眼的。
没想到,只看到一个衣角,沈泽希便认出来是他。
被发现的一瞬间,他立马把身体往墙后面躲。
“哥哥。”
沈泽希目光一凝,急切地追了过去。
他慌不择路地逃走。
沈泽希紧追不舍,好在医院人多,挤来挤去的,拦了一下他的脚步。
看见一间没有挂牌子,开了一道门缝的房间。
沈嘉述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而入,和房间里正在换衣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男人很年轻,肌肉紧实,身材很好,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
沈嘉述下意识地闭上眼。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我现在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问题,能不能让我在这里躲一下。”
男人穿好衣服,朝他走过去,手伸向他身后的门把手。
胸口的工作牌垂下来,看见了上面写的名字,陈序川。
沈嘉述瞳孔微缩,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服,软声软气地说,“帮我一下吧,谢谢。”
看见他眼巴巴的可怜样子,陈序川轻笑出声,推了一下,把门给关上,还顺势反锁了。
沈嘉述松了一口气。
恰巧这时外面传来沈泽希的声音,“哥哥,出来吧,别躲着我了。”
“我好想你。”
沈嘉述轻轻捂住了嘴,眼眶微红,里面有水光闪动。
一回头,陈序川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第39章 39
沈泽希走到房间门口, 门反锁了,打不开,越发认为沈嘉述在里面。
“开门。”语气充满不耐烦,用力敲门, 仅有的一点理智, 没有把门踹开。
沈嘉述躲在门后,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跳得很快,紧张得不行。
陈序川微微躬身,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低声问他,“外面是你前男友吗?”
医院不缺八卦,他看得多了, 爱恨情仇, 见怪不怪,但莫名对眼前这个第一次见的小美人感兴趣。
沈嘉述蓦地睁大了眼睛, 立马捂住他的嘴,竖起手指挡在唇前,“嘘……”
生怕被门外的人听见。
陈序川失笑, 把他推到一边,拉开帘子挡住,打开了门,和门外的沈泽希四目相对。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 一见面便有一种奇怪的敌意, 互相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陈序川下巴微抬, 淡淡地说,“这里是医生的休息室, 要看病去那边。”
沈泽希越过他,看向他身后,被他侧身挡住视线,顿时面色不虞,冷冷地说,“让开。”
陈序川一步不让,“抱歉,现在不是我的上班时间,私人休息室不方便让人进去。”
沈泽希冷着脸,要不管不顾地进去,被一条伸出来的手臂拦住。
他咬着牙,拳头捏得咯吱响,耐心一点点消失,问,“沈嘉述是不是在里面?”
原来小美人叫沈嘉述。
陈序川勾起唇角,轻笑了下,面不改色地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说完便关上了门,砰的一声,把面色阴沉如水的沈泽希晾在门口。
一转头,见沈嘉述藏在帘子后面,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张脸往外看。
“解决了。”
“谢谢。”
沈嘉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准备再待一会儿出去。
“沈嘉述。”
听见陈序川叫他的名字,他一脸诧异地抬头看过去,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
陈序川看了眼门口,双手抱臂,靠着墙,眨了眨眼,戏谑地说,“你前男友说的。”
沈嘉述一愣,微微皱起好看的眉,矢口否认,“他不是我前男友。”
“是吗?”陈序川挑了挑眉说,“我看他挺在意你的。”
沈嘉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陈序川却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他,“那你现在是单身吗?”
第一见面,问这么隐私的问题,有点冒犯了,沈嘉述对他的印象一下子不太好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我该走了。”对于那个问题,他避而不答,很客气地又道了一次谢,准备离开。
不巧的是,门又被敲响了。
沈嘉述浑身一僵。
敲门声响个不停,里面的人没有回应,门外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陈医生,你在里面吗?”
其中还夹杂着沈泽希刻意压低的,不耐烦的声音,“开门进去。”
陈序川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嘉述。
一想到沈泽希还没走,沈嘉述心慌得不行。
求救地抓住了陈序川的手,眼神软得一塌糊涂,眼巴巴地看着他,像一只渴望被爱的小猫。
陈序川心痒,手也痒,特别想摸摸他,顺顺毛。
然而,是他过度解读了。
此时的沈嘉述,心里只有着急,害怕被沈泽希找到。
门外,女生还在喊他,“陈医生?你在吗?我要开门进去了。”
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有每一个房间的钥匙。
沈嘉述手上抓得越来越紧,脸都白了。
陈序川哭笑不得地看了眼手上的指印,不得已,只好低低地出声回应,“有事吗?”
女生顿了下,磕磕巴巴,不太自然地说,“主任让你签一份文件。”
“我一会儿过去找他签。”
“不、不行。”她焦急地说,“这份文件有点急,马上要,麻烦你现在签一下吧。”
陈序川听明白了,沈泽希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看来今天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
门内又是一阵安静,没有人说话。
沈泽希催她,“打开。”
顶着凌厉的目光,和上级施加的压力,她拿钥匙的手都在抖。
陈医生是前不久空降来的,没来多久,全院都知道了,背景很强势。
两边都不是她能得罪的。
刚要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进来吧。”陈序川开了门,转身往里走,看也没看她身边的沈泽希一眼。
随他们跟进来,视若无睹。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伸出手,“给我吧。”
女生愣了下,连忙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陈序川随便翻了翻,一个无关紧要的文件,他签不签字都没关系。
但他没戳穿,也没去管在他房间里四处乱找的人,拿起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沈泽希一通找,什么也没找到,脸色越发难看,走过去,厉声质问他,“他去哪儿了?”
陈序川停笔,把文件递给女生,抬起头,面带微笑地说,“我说过了,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让他自己亲自找了,看了,才会死心。
那一抹挑不出瑕疵的笑,在沈泽希看来无比刺眼,气得转身便走。
“谢谢陈医生。”女生客客气气地道了谢,一溜烟地小跑走了,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慢一秒便会被追上。
他们走后,陈序川走过去关上门,又坐回桌子后面。
沈泽希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正躲在他桌子下面,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扑簌扑簌地抖。
听见没声音了,他才小声地问,“走了吗?”
陈序川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从这个视角看,他是特别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眼神怯生生的。
说话的时候,白嫩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头,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像是在求爱。
陈序川岔开腿,有一股自下而上的冲动。
一阵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但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淡定自若。
“嗯,走了。”声音异常低沉,带着几分喑哑。
沈嘉述没听出不对劲,左右看了看,尴尬地说,“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陈序川没动,微暗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很瘦,脸也是小小的,尖尖的,两颊有一点点肉,漂亮中又透着几分可爱。
难怪能把沈泽希迷得晕头转向,念念不忘。
陈序川见过长得好看的,但没见过让他这么喜欢的,越看,越心痒难耐,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沈嘉述下意识往后,躲开他的手,被吓到的表情,像受了惊的小兔子。
“咳。”陈序川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两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弯腰把人从桌子底下抱出来,放在刚才被遮起来的轮椅上。
两人半天相对无言,一种无形的尴尬,无声地蔓延开来。
沈嘉述先开口说,“那个,你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两个人一搭话便默契地揭过去刚才的事。
“有一个叫小七的孩子,正在你们医院做手术,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的手术怎么样了。”
他不想再碰见了沈泽希了,要断,便断得干干净净。
对陈序川而言,只是一个举手之劳,当然义不容辞,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告诉他,“手术做完了,很成功。”
听到这话,他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陈序川还好心地告诉他,“你前男友已经走了,有一个女人在病房照顾那个孩子。”
沈嘉述愣了下,不高兴地抿了抿嘴,轻声嘀咕说,“都说了,他不是我前男友。”
不喜欢别人用这个词形容他和沈泽希之间的关系。
陈序川一笑,耸了耸肩说,“好吧,那我该怎么称呼他呢?”
“算了,不重要。”沈嘉述无所谓地说,心想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打了个招呼便往外走,“谢谢你,我得走了。”
方末已经到了,来接他回家。
陈序川一直看着他出房间,双手撑在桌子上,一个人默默回味,时不时地低头傻笑。
沈嘉述以为,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在龙回村又见到了他。
他正在给村子里的小朋友们做身体检查。
沈嘉述经常会去村子里的学校代课。
因为长得好看,他的孩子缘,从小到大都很不错,上他的课,学生们都很积极。
在学校里见到陈序川的时候,他明显愣住了,还以为是产生了错觉,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在这里?”
陈序川笑吟吟地对他说,“这边有一个我们的研究基地,我们组有一个项目,需要来采集一些数据。”
“我们基地每年都会过来给孩子们做免费的检查,正好今年便让我们组来了。”
他笑得特别灿烂,眉眼温柔得像是很会爱人的样子,“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是不是很有缘分?”
沈嘉述扯了扯嘴角,“是挺巧的。”
世界这么大,还能让他们俩一再碰见。
给学生们都做完了检查,陈序川第一时间便冲过去找沈嘉述,“你对这里比较熟悉,可以带我转转吗?”
他们是来做好事的,沈嘉述也不好拒绝。
路上,陈序川忽然问,“你的腿是后天受伤的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沈嘉述简单给他讲了一下受伤的经历。
陈序川说,“我的老师,是这方面顶尖的专家,也许可以治好你的腿。”
沈嘉述动作一顿。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但在听到这句话,还是会为之动容。
第40章 40
陈序川的老师在国外, 他想带沈嘉述出国治疗。
但对于腿伤,沈嘉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没有答应。
他不肯放弃,一直没走, 借采集数据的名义, 逗留在小山村, 没事便往沈嘉述那里跑。
直到那天,沈泽希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找到龙回村,查到方末的住处。
好巧不巧, 沈嘉述正好在学校,不在家,有学生看见一群人过来, 跑过来告诉他的。
第一反应是不能回去, 不能被找到,躲到了学校后面。
昨天晚上下过雨, 路上很滑,草上都是水,轮椅的轱辘上沾了泥, 推得很费劲。
后面有一条河,下过雨,水位涨得比平时高。
沈嘉述运气不好,压到石头, 重心不稳, 整个人摔飞了出去, 直接掉进了河里。
咕噜咕噜。
耳边一片寂静,只有水声, 冰凉的河水疯狂灌进口鼻里灌,让他窒息。
那条河看着不深,掉下去,却半天都没到底,一直在水里往下沉。
他一开始还有力气挣扎,到后面,双手没劲,扑腾不动,慢慢垂了下去。
意识在消失,好多画面,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中闪现。
看见了和沈泽希一起经历的过去种种。
在沈渡让他做那些不愿意做的事时,沈泽希出现了,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出了噩梦。
画面兜兜转转,定格在那座小岛,那片海底,无数奇怪的漂亮小鱼,在身边游来游去。
他吐出一连串的泡泡,缓缓闭上了眼。
忽然,一道光破开水面,照进来,飞快地向他冲过来。
是陈序川。
他一做完实验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沈嘉述那里,没见到人,但看见了沈泽希。
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对他的印象很深,对小美人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一看见他便猜到是怎么回事,陈序川没现身,立马跑到学校来找人。
在河边看到了沈嘉述的轮椅,根本来不及思考,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救人。
沈嘉述没挣扎,下沉的速度比陈序川慢,很快便被他抓住手腕,抱着腰往上游。
陈序川吻住他的唇,嘴对嘴给他渡气。
他艰难地睁了下眼,在晃动的水波里,隐隐约约看见了陈序川模糊的脸,又晕了过去。
到了岸上,陈序川把他平躺着放在地上,头仰起,迅速实施急救。
“沈嘉述!醒醒!”一边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交换进行,一边大声叫他的名字。
一片黑暗中,沈嘉述听见有人叫他,眼珠子动了动,睫毛轻颤,费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陈序川放大的,湿漉漉的脸,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两人的唇还紧紧贴在一起。
沈嘉述推开他,微微侧过脸,吐出好几口水,急促地喘息着,呛得一直咳,停不下来。
陈序川扶他坐起身,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他的背顺气。
“冷……”沈嘉述的身体在发抖,冷得发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本能地往他温暖的怀抱里钻。
见他恢复了意识,陈序川才猛地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肚子里,抱起他往基地去。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住处,他把沈嘉述带回房间,脱下湿衣服,擦干身体,又换上他的干净衣服。
喝了两口热水,沈嘉述才慢慢缓过劲来,还是觉得冷,牙关轻颤,声音微哑,压不住的抖,“谢谢。”
“你吓死我了。”陈序川眉头微皱,沉声说,用自己的被子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住,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担心和着急。
“对不起。”沈嘉述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还是小声道了句歉,仰起头,抿着唇,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这是陈序川私人的空间,每一样东西都有他身上的气息,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衣液的味道。
沈嘉述整个人都被淡淡的柠檬薄荷清香包裹住,脑子晕乎乎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煞白变得慢慢红润起来。
他身上都要染上那种味道了,有点暧昧。
一块柔软的毛巾轻轻盖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陈序川拿着毛巾帮他擦头发,动作温柔又细心,微微弯起的眉眼,有一种深情的感觉。
头发擦得不滴水了,又拿来吹风机,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吹干。
沈嘉述微仰着头,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好像进了水似的,水汪汪的,直勾勾地盯着他,单纯得没有一点杂质,完完全全把他装进去。
陈序川一低头便对上那样一双干净纯粹的眸子,心跳都慢了半拍,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沈嘉述懵住了。
陈序川声音低低地,哑着嗓子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会让我误会的。”
沈嘉述愣愣地问,“误会什么?”
陈序川失笑,松开手,看着那软得不像话的眼神,“会让我觉得,你想要被疼爱。”
沈嘉述的脸一下子红了,立马低下了头,声若细蚊,“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
吹干了头发,陈序川又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捧着喝。
“你多喝点热水,我去换身衣服。”
沈嘉述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也跳进了水里,浑身湿透,却一直在穿着湿衣服照顾自己,连忙说,“你快去吧。”
陈序川先是把他的湿衣服放进洗衣机洗了,然后才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沈嘉述窝在被子里取暖,乖乖等他出来。
外面忽然有个女生大声喊了句,“师哥!”
她在叫陈序川,因为下一秒,沈嘉述便看见她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坐在床上的他,倏得睁大了眼睛。
女生也愣住了,退出去看了看,疑惑地又走进来,尴尬地问,“这是陈序川的房间吗?”
沈嘉述红着脸点了点头。
一看见他身上穿着陈序川的衣服,大大的,有些宽松,手腕处明显长了一截。
女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对八卦很感兴趣,语气激动地问,“你是师哥的男朋友吗?”
“不是,他在……”沈嘉述连忙否认,指向浴室,话还没说完,陈序川打开门走了出来,擦着头发,只穿了裤子,上半身光着。
“哇!”女生夸张地惊呼了一声,两眼放光,表情很兴奋。
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她的反应,沈嘉述在沈南音身上见过。
陈序川在柜子里拿了件衣服套上,头也没回地问,“不是跟你说了,进门之前先敲门吗?”
女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看了眼沈嘉述说,“对不起,师哥,我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以后会注意的。”
她又不好意思地对沈嘉述解释说,“小嫂子,你别误会,我没有经常来的。”
“我不是……”沈嘉述一张脸通红,躲在被子里,羞得抬不起头。
湿润的眼神求救地看向陈序川,他却没有要澄清这个称呼的意思,嘴角噙着笑,好像还挺满意的。
“找我有事吗?”陈序川好心岔开话题帮他解围。
“老师要昨天的实验数据,打你电话没人接。”
“手机进水,关机了。”陈序川不甚在意地说,“一会儿我把数据发过去。”
“好。”
女生还在好奇地偷看沈嘉述,陈序川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
“还有事吗?”
“没了。”
女生识趣地往外走,走了两步,转过来,拿着手机,兴奋地问,“师哥,我可以拍个照吗?”
陈序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你觉得呢?”
“好吧。”
女生撅了撅嘴,一脸惋惜地走了,
下一秒便把师哥谈恋爱,小嫂子是个漂亮男生的消息广而告之了。
陈序川随便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放到一边,走过去,帮沈嘉述挽起长了些的袖子和裤脚。
沈嘉述有点郁闷地问,“你怎么也不解释一下,我们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关系。”
陈序川轻笑,“误会也挺好的,难道你要跟每个不知道的人都解释一遍吗?”
沈嘉述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给他卷起裤脚的时候,陈序川看见了他脚踝处的纹身,动作一顿,伸手握上去,温热的指腹在那圈黑色上轻轻摩挲,低声问,“这是他给你留下的吗?”
沈嘉述被摸得别扭,扒开了他的手,裤子拉下去,遮住了那圈痕迹。
一晃便到了午饭时间,陈序川把饭菜给沈嘉述端到了房间里。
在他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鱼贯而入,挤进来看小嫂子。
沈嘉述被他们围在中间,像只珍惜大熊猫似的,局促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一个女生对他说,“小嫂子,师哥对你可好了,我们食堂的菜难吃,他怕你吃不惯,借了小厨房,亲自给你做的。”
另一个男生附和说,“师哥的厨艺没得说,我吃过一次,绝了。”
沈嘉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脸上又热又烫,死死低着头。
陈序川无视他们,把饭菜推到沈嘉述面前,柔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尝尝看,不合口味的话,我再去做。”
“谢谢。”
沈嘉述埋头小口小口扒着碗里的饭。
女生又忍不住好奇问,“小嫂子,你和师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沈嘉述被米饭噎到了,咳得脸都红了。
陈序川赶忙把水递给他,瞪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一样,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还在追,没追到手呢,你们别把人给我吓跑了,快回去做你们的实验。”
几人笑嘻嘻地走了。
沈嘉述放下筷子,严肃地对他说,“你下次不要乱说了,我们只是朋友。”
陈序川半开玩笑地说,“这么无情啊,口头的便宜都不让占,但我不仅占了口头便宜,在水里还亲了你呢,这可怎么办呢,要跟我秋后算账吗?”
他摸了摸嘴唇,回味无穷,“软软的。”
沈嘉述羞赧地说,“那不一样,情况特殊。”
“那也不行。”陈序川一本正经地说,“不能让你吃亏。”
“这样吧,给你亲回来。”他凑上去,撅着嘴,闭上了眼。
沈嘉述无奈地推开他,“别闹了。”
陈序川笑了笑,起身给他冲了杯感冒药,“吃完饭,把药喝了,别感冒了。”
“好。”沈嘉述乖乖接过去。
经此一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更亲近了。
在陈序川的死缠烂打下,沈嘉述最后还是答应了和他去国外找他的老师。
一去便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