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05
伊泽杉是真的服气了。
他以前通过时透无一郎的记忆回溯了解过继国兄弟的事, 大概知道继国岩胜的性格，但真切地来到这个时代，认识了继国岩胜后，伊泽杉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
继国岩胜怎么就能将一切事情都拐到弟弟缘一头上, 再变成不甘心和嫉恨的情绪的？
更让伊泽杉头皮发麻的是, 当继国岩胜吐血晕过去后, 继国缘一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忌惮和疑惑，而是变成了恼怒, 随之升起的是一股冰冷的斩杀之意。
被迫享受了一把鬼王待遇的伊泽杉觉得自己很冤。
伊泽杉默默地控制着继国岩胜的呼吸, 省的继国岩胜情绪激动导致伤势加重死亡, 剩下的……对不起，查无此人。
在继国岩胜醒来之前, 他并不想和继国缘一说什么。
伊泽杉知道继国缘一的想法, 不外乎是哥哥被奇怪的东西占据了身体、要想办法将这个东西斩杀之类的。
继国缘一心有愤怒和敌意, 现在不是谈事情的好时机。
此刻继国岩胜昏死过去，若伊泽杉再控制继国岩胜的身体，岂不是坐实了继国缘一的推测吗？
继国缘一焦急地等了几秒，见兄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终是忍不住上前，一边小心翼翼一边时刻警惕般扶起继国岩胜, 快速朝着最近的村庄赶去。
伊泽杉松了口气, 他没再管继国岩胜这边, 而是私下联系梅林。
“你见过类似继国岩胜这样的人吗？”
梅林捂着腮帮子,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他的牙有些疼，导致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没有，嫉恨自己弟弟却从没对弟弟做过什么的兄长,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梅林这么一说，伊泽杉也想了起来，对哦，继国岩胜这厮天天在心里憎恨弟弟，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人家只是自己在酸而已！
……绝了。
“人类真是太有趣了，你努力吧。”梅林啧啧称奇，“我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让继国岩胜达成理想。”
伊泽杉叹息着说：“其实他的理想已经达成了。”
梅林一愣：“你在开玩笑吗？”
“我说了，他和继国缘一是双胞胎，他们互相追逐着自己的半身，继国岩胜想要得到如弟弟那样的天赋和实力，所以在他通过我的帮助进入透明境界、看到世界的真谛时，他其实就已经达成理想了。”
“可那是你帮忙作弊的缘故，以他自己的能力想要在有生之年踏入通透境界……我觉得有点难，他的心不静。”
伊泽杉：“是啊，所以他才会悲愤难耐，但是！”
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因为达不到通透境界而悲愤，和因为无法追赶弟弟而吐血……虽然理由相似，可终究是不同的。”
前者是哀叹于自己在剑道上无法达到最高境界，后者还是在嫉恨自己弟弟啊！
“所以重点根本不在于剑道，也不在于变强，根源是他弟弟继国缘一！”
伊泽杉向梅林求助，“你是梦境的主人，能让继国岩胜做个梦吗？让他梦到自己是弟弟，继国缘一是哥哥？”
伊泽杉这个马甲号没法做幻术online，只能请梅林出手了。
梅林听后来了兴致：“调换身份和处境吗？”
伊泽杉有气无力地说：“姑且试一试吧。”
继国岩胜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刚出生的时候，他尚且没有什么视觉，只能听到激烈的争吵声，那是尖锐到刺耳的高亢女音，还有充满了怒气的咆哮声。
他努力去看，可什么都看不清，最终太过疲倦睡了过去。
再醒来，继国岩胜发现自己是个两岁左右的孩子，他住在三叠半的狭窄房间里，只有母亲和母亲的侍女会来和他说话。
继国岩胜有些茫然，渐渐的他通过身边人谈话知道了一切。
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哥哥叫缘一，因哥哥出生时额头有斑纹，那是神明的印记，于是缘一成了家族继承人。
本来他这个双胞胎弟弟要被溺死的，因母亲愤怒地与父亲争执和嘶吼，最终父亲妥协了，打算等他十岁时送他去寺庙出家为僧。
继国岩胜得知了这些信息后，整个人都怔怔的。
他不是哥哥吗？怎么成弟弟了？
缘一……缘一又一次有了斑纹、看透了整个世界吗？而自己将被送往寺院，出家为僧？
他不再是家族继承人，无法拿起剑成为武士，更别说成为最强了……
而自己也不可能像缘一那样，通过神明一般的才能吸引父亲大人的注意力，使父亲大人更换继承人，所以自己的未来注定是僧人吗？
在继国岩胜茫然的心情中，梦境秒速快进，一眨眼他似乎就到了十岁，母亲已经去世，继国岩胜被父亲送往寺院。
临别时，继国岩胜看到了继国缘一。
他穿着继国岩胜曾穿过的小褂，看上去贵气十足，只是眉眼间的平静和柔和一如继国岩胜记忆里的样子。
继国缘一握住了继国岩胜的手，他似乎说了什么，但久违地见到缘一的脸，继国岩胜有些胃疼，于是他甩开了继国缘一的手，转身跟着仆从离开了继国城。
继国岩胜能察觉到继国缘一的视线久久地看着他的背影，可继国岩胜没有回头。
他想，这样也好。
缘一的才能将进一步展现，他将如太阳一样绽放于这个时代，而自己这样无能之人不如在寺院里孤老。
寺院里的生活很枯燥无味，每日诵经扫洒做日课，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啊，这就是自己的未来吗？
——如果我未来的人生都是这一潭死水，那我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呢？
继国岩胜冷不丁想到了一句话：你有属于自己的理想吗？与你弟弟无关，也不是追逐他，而是单纯的、属于你自己想做的事？
他不再是城主继承人，也不需要成为最强者以庇护家族和弱者，他可以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他想做什么呢？
这一刻，浮现在继国岩胜脑海里的，除了继国缘一那张脸，就只剩下了剑。
他竭尽全力追逐弟弟缘一，也许这个执念虚幻如泡影，可手上因握剑而生的血茧和几十万次挥剑产生的疲惫痛苦却是真实的。
也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而他唯有之物在缘一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太可悲了。
……
梅林对伊泽杉摊手：“对不起我尽力了，我失败了！”
伊泽杉抬手捂脸：“算了算了，让他梦醒吧，反正药效起作用了。”
在梅林让继国岩胜做梦这段时间，继国缘一让自己的乌鸦联系产屋敷这一代的家主。
那位产屋敷家主得知鬼王死了，喜出望外、喜极而泣，继而对继国缘一产生了浓烈的感激之情，在得知继国岩胜和鬼王战斗重伤后，连忙派人将继国岩胜接到了产屋敷家的别院，又请了医生为继国岩胜诊断救治。
继国岩胜昏迷了一天两夜，在第三天的清晨缓缓睁开了眼睛。
继国缘一守在旁边假寐，在察觉到兄长呼吸有异的瞬间，他立刻睁开眼凑上前：“兄长？好点了吗？”
做了当和尚的噩梦的继国岩胜一睁眼就看到弟弟的脸，顿时胃部一阵翻腾，他别开脸，声音沙哑干涩：“我……”
继国缘一连忙端起旁边的水壶，给继国岩胜倒了一杯热水：“兄长，先喝点水润润喉吧。”
继国岩胜胃部翻腾得更厉害了，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但他现在重伤，压根没力气挣开继国缘一，只能任由弟弟帮忙喂水。
继国岩胜清了清嗓子，他没理会继国缘一，而是在心底问：“saber？”
伊泽杉：“我在，你醒了，鬼杀队当主请医生为你疗伤，你好好修养吧。”
继国岩胜追问道：“鬼王真的死了吗？”
伊泽杉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继国岩胜的神色有些复杂和茫然。
继国缘一小心看着继国岩胜的脸色，轻声说：“兄长，鬼王已经被您斩杀……”
“是被你斩杀的！”继国岩胜面无表情地说。
继国缘一想到最后控制兄长身体的未知存在，抿了抿唇，没有反驳，他继续说：“鬼杀队这边已经确认了其他鬼全都死亡了，大家这么多年努力斩杀恶鬼，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鬼杀队是为了恶鬼灭杀而存在的，如今鬼王凉凉了，产屋敷家主在欣喜过后，开始着手处理鬼杀队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各回各家。
继国缘一：“有家业的剑士可以自行离去，若是无家可归的剑士，产屋敷家族会帮忙安顿下来，兄长，您有何打算？”
“……啊？”继国岩胜听后有些懵逼和傻眼。
对哦，他抛弃家族、妻儿来到鬼杀队杀鬼，产屋敷和鬼杀队会提供食宿和钱财，他可以自由地和汇聚在鬼杀队的剑士们一起研习剑法，不需要担心身外之物。
可如今鬼王都完蛋了，产屋敷家族没有抓着鬼杀队当自己的军队的想法，那肯定要将这些剑士遣散回家啊！
在战国时代，姓氏是贵族才有的东西，继国岩胜和继国缘一有姓氏，这本身就说明了他们不同于那些平民出身的剑士。
产屋敷家族传承源远流长，大概听说过继国家的情况，这位家主压根没想过继国兄弟可能会继续跟着产屋敷，他觉得继国兄弟肯定会回继国家啊！
更进一步，产屋敷家主还想和继国岩胜商量一下安置剑士的事。
因为随着鬼杀队解散，有不少无家可归的剑士居然打算跟着继国兄弟离开。
毕竟继国岩胜是继国家的家主和城主嘛，而他们这些剑士除了挥剑，也没别的技能了，又学了继国缘一开发的呼吸法和剑技，继国兄弟还斩杀了鬼王，算是为他们报了仇，那不如给继国兄弟卖命。
继国缘一大概转述了产屋敷家主的感激以及关于鬼杀队后续事宜，然后他话音一转：“兄长大人，鬼舞辻无惨虽然死了，可您在这之前中了鬼王的剧毒，我担心您会残留什么后遗症，所以请了夫人娘家的神职人员来为您祈福。”
“未曾得到您的许可就贸然行事，还请您赎罪。”
继国岩胜：“……”
他的脑子有些乱，从鬼杀队解散了自己怎么办，到什么自己居然要负责一部分剑士的未来，以及他要回继国城吗？那他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儿和臣子……
至于请神职人员给他祈福？继国岩胜完全没注意这句话。
倒是伊泽杉差点喷了。
请神职人员来祈福绝对是在针对他啊！
继国缘一这是将他当恶灵了吗？
不行，不能继续拖下去了，还是赶紧将事情解释清楚吧。
伊泽杉对继国岩胜说：“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我们未来鬼杀队剑士可是很敬仰这位缘一前辈的。”
继国岩胜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他的手紧握成拳，最终又沮丧地松开了。
是啊，他早就知道saber很崇敬继国缘一，哪怕是他召唤来的圆梦精灵，也在渴求着与缘一相识……
伊泽杉：“……”
哦不！他这个马甲号为什么要有通透视野？为什么将看透变成英灵技能？
他下次还是用御主自身携带的技能吧！这样就不会因御主的奇葩想法而产生胃疼的幻觉了！
继国岩胜抬手抵住唇边，轻轻咳嗽了一下，他虚弱地说：“缘一，这是saber。”
伴随着他这句话，淡金色粒子出现在继国岩胜身侧，形成了一个穿着深绿色褂子的青年。
继国缘一的眼神瞬间如利剑一样扫了过来。
若不是继国岩胜在两人中间，恐怕继国缘一就一剑招呼过来了。
伊泽杉心里苦笑，他就知道会这样。
继国岩胜继续说：“他来自未来，是你的剑术继承者。”
来自未来？继国缘一有些惊讶，他仔细【看】面前的人，这人气质沉稳柔和，眉目带笑，黑中透绿的眼眸似乎蕴含着强烈的生机。
继国缘一觉得这人背后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无数奇异的生物，它们在发出诡异窸窣的声音，但在某个瞬间，这些东西又全都凝结成了一个整体。
伊泽杉轻声道：“看得太透彻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要再看了，您看我就可以了，或者看您的兄长也可以。”
以继国缘一的才能，若是他想，或者有意识地去开发自己的天赋，也许真的能透过伊泽杉的投影看到隐藏在后面的光之脉络。
“缘一前辈，我谨代表后世无数鬼杀队成员向您致以崇高敬意。”
伊泽杉很认真地俯身行礼。
这一刻，他不再是自己，而是代表了产屋敷耀哉、天音夫人、宇髄天元、蝴蝶忍、富冈义勇等所有曾为了斩杀恶鬼而拼尽一切的人。
“感谢您开创的呼吸法，感谢您留下的起始呼吸，感谢您对鬼王的斩杀，正是在您的帮助下，我们才最终斩杀了鬼舞辻无惨，将绵延了千年的仇恨和诅咒彻底断绝。”
继国缘一静静地看着伊泽杉，过了一会才说：“这没什么，是你们自己努力达成的结果。”
伊泽杉正要再说什么，就听继国缘一说：“我更想知道，作为未来之人，你是怎么来到我们这个时代，以及为什么会附身在我兄长身上。”
伊泽杉打起精神，连忙解释说：“我认识御主的后裔无一郎，我有点特殊才能，感知到了无一郎的血脉呼唤，这才无意间抵达到了战国时代，能见到诸位前辈，是我的荣幸。”
继国缘一的神色温和了些许。
他问了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兄长的后裔？”
伊泽杉点头，大略说了一下时透无一郎的事：“他和他哥哥是双胞胎，他的兄长被鬼杀死，无一郎为了给兄长报仇加入了鬼杀队，最终我们一起奋战杀死了鬼王。”
继国缘一听后面上闪过庆幸之色，他下意识地看向继国岩胜。
“……幸好当初我及时赶到，否则兄长大人就会被鬼杀死了。”
他和继国岩胜也是双胞胎，他也同样拥有不错（？）的剑术天赋，他们的兄长同样被鬼袭击了，而时透无一郎的兄长不幸去世，自己的哥哥还活着！
这真是太好了！
但继国岩胜又一次被提醒自己的部下被恶鬼杀尽，自己在弟弟面前狼狈丢人的事，顿时脸色煞白，失血过多再加上情绪激荡，他差点眩晕倒下。
继国缘一本来就看着继国岩胜，眼瞅着兄长脸色突兀难看起来，连忙伸手去扶继国岩胜。
“兄长？”
伊泽杉【看透】了继国岩胜所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个御主的心思真的比头发丝还纤细啊。
就在此时，继国岩胜平复了呼吸，他避开继国缘一的眼神，淡淡道：“鬼杀队那些剑士只是感念于你教导他们呼吸法，鬼王也是你斩杀的，你带他们回继国城吧。”
继国缘一没想那么多，既然兄长吩咐了，他就答应了：“是。”
伊泽杉皱眉：“御主不打算回继国城吗？”
继国岩胜短时间内不想看到弟弟的脸，他表示：“我要去别的地方游历！”
伊泽杉转念一想，也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继国岩胜若是能和其他剑士比试，继而提升实力，倒也能缓解一些他的执念。
继国缘一眼睛一亮：“兄长，您还有伤，我陪着您一起去吧？”
继国岩胜下意识地拒绝：“不！你不要跟过来！”
继国缘一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失落和难过的神色。
久经考验的伊泽杉连忙找补：“其实是御主觉得只有您能完美守护继国城，所以才拜托您的。”
继国缘一听后精神一振，他看向继国岩胜：“我知道了，我会带着剑士们前往继国城的。”
继国岩胜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颓然一叹。
也罢，缘一比他强，本就是父亲属意的城主人选。
就这样吧，各归各位，出家为僧也好，因斑纹死于异乡也好，只要他不回去，缘一就什么都不知道，还会以为他在游历……
一如那个叫时透无一郎的后辈对saber说的那样。
日与月本就是分割白与黑的星体，纵然会在清晨和傍晚同时悬挂于天空，但最终会走向各自的轨道，一个向上，一个向下，遥遥相对。
就在此时，继国缘一突然想到了什么。
“兄长，您的斑纹……我很抱歉，我会想办法的，所以即便您要去游历，也请先回继国城可以吗？等我解决了斑纹问题后您再出发？”
继国岩胜随口回答：“没关系，saber离开了我才会死。”
继国缘一：“……嗯？！”
想到鬼舞辻无惨死前说什么【你哥是我的】话语，继国缘一缓缓看向伊泽杉，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第82章 006
伊泽杉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第二次了, 继国岩胜第二次背刺他了！
当年伊泽杉加入鬼杀队后，虽然先遇到的是上弦二·童磨, 但真正差点干掉他的人却是上弦一·黑死牟, 也就是变成鬼的继国岩胜。
后来他发愤图强，努力修行，提升实力, 最终成功伙同时透无一郎等伙伴们一起干掉了黑死牟，为自己报了一剑之仇。
然而伊泽杉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一次被继国岩胜背刺了，还是连续背刺两次！
——哥们！你特么不会说话就别说啊！！
饶是伊泽杉在富冈义勇的锻炼下非常擅长与人交流，此刻对上继国缘一那冰冷的眼神, 也忍不住心情崩溃。
更让他郁闷的是，继国岩胜还不是故意的！
伊泽杉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音调笑眯眯地补充：“御主说的没错, 他之前中毒太深, 我不得已将自己的力量融入到他体内, 所以我们现在是另类的福祸相依吧。”
顿了顿，他继续打补丁：“说起来我们那一代鬼杀队剑士大多开启了斑纹, 但我们找到了延续生命的办法！”
“只要御主学会秘法, 他就不用担心斑纹和身体问题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伊泽杉的补丁，继国缘一的眼神稍微回温，继国岩胜也怔了怔, 他有些激动地问：“真的吗？saber？”
伊泽杉笑着点头, 但他毫不留情地说：“是的，只是修炼这种秘法需要一些天赋和才能。”
——来啊，互相伤害啊！让你背刺我！
一听到才能和天赋这个说法, 继国岩胜的脸色果然又灰败起来。
有一说一，继国岩胜的天赋并不差，从他修行的月之呼吸就可以看出来，日月呼吸是相对的，月之呼吸虽然比不上日之呼吸，但也比风、雷、水等基础呼吸更难学一些。
而且继国岩胜的后代会出现如时透无一郎那样有着超强天赋才能的剑士，可见继国岩胜本身也天赋极佳。
——能追逐着神之子的继国岩胜又怎么可能太差劲？
但谁让继国岩胜偏偏要去和继国缘一做对比呢？
就比如现在。
继国缘一听了伊泽杉的解释后还是有些疑惑，他直白地提问：“能告诉我要怎么修行吗？”
有鬼舞辻无惨这个前科，再加上自己兄长的生命被他人控制，继国缘一不可能因伊泽杉的几句话就打消警惕，他想先自己实验一番。
伊泽杉听后利索地将仙术的修行要诀告诉了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闻言面色有些茫然和迟疑。
按照伊泽杉的说法，修行者需要感知天地力量，通过吸收弥漫在天地间的自然能量，来补充损耗过度的身体。
可是……这种事，不是如呼吸一样的生存本能吗？
继国缘一喃喃地说：“就和人要吃饭一样，使用剑术战斗后，肯定会觉得累吧？累了难道不要呼吸吗？呼吸了，生命在运动，在吸收，不就自然而然地又恢复了吗？”
继国岩胜：“……”
伊泽杉听后心道果然如此。
继国缘一出生就有斑纹，也就是说他从降临于此世后就一直和天地能量保持着交换，始终处于开启仙术的状态中。
长期保持着与自然同化的状态，他当然可以看到世间万物的真谛，也就是透明境界。
伊泽杉看向继国岩胜。
哈！继国岩胜整个人石化了！要碎了！他又一次被弟弟的天赋和才能搞破防了！
伊泽杉难得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继国岩胜天天自己酸自己，非要和双胞胎弟弟做对比，别说梅林觉得牙疼了，伊泽杉也有点受不了了。
既然耐心纾解、细致劝导没有效果，那就下重药试试吧~
伊泽杉没去理会继国岩胜，他对继国缘一解释说：“并非如此，普通剑士想要开启斑纹，需要不断压榨呼吸、过度消耗身体能量，才能让身体进入斑纹状态，只有在身体极度缺乏能量，非常渴求能量补充的时候，通过正确的修行方法，才能吸取天地能量以补充自身。”
“在踏入仙术的大门后，由于时刻与自然能量做交换，才有一定几率看到世界的本质，进入至高境界中。”
伊泽杉大致说了一下修行流程，最后还毫不吝啬地吹了一波继国缘一。
“不愧是开创了起始呼吸的前辈，您居然从一开始就踏入了仙术的大门，真是令我等自惭形秽，我们还是比不上您啊！”
说完这句话，伊泽杉又用眼角隐晦观察继国岩胜……
很好，继国岩胜的身体在颤抖，他心底已经从【弟弟居然早就踏入仙术大门，他好厉害】变成了【他果然是神之子，我们这些追逐的人太悲哀了】，再到【如果是我的话，我能在25岁死亡前踏入仙术大门吗】，最后变成了……
【缘一既然不受斑纹限制，那他说要帮我寻找解决斑纹的办法，是在羞辱我吗？】
【缘一……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还再说这些话？我、我已经打算离开了啊……】
伊泽杉下意识地伸手捂了一下自己抽搐的胃部。
更令继国岩胜心态破防的是接下来继国缘一的话。
“不，是你提醒了我，原来普通人和我不同……”
继国缘一的神色有些尴尬，在他的视觉里世界是透明的，若非当年遇到妻子，继国缘一也不会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同。
只是他没想到连斑纹的事也是如此，这么一想，那些因开启斑纹而死亡的剑士……
继国缘一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下一秒他又振奋起来。
他看向继国岩胜，“既然我自己就是这种状态，未来剑士们也的确通过秘法进入了仙术状态，说明这个办法是正确的，想必以兄长大人的能力，很快就能解决斑纹问题的！”
继国岩胜：“……”
伊泽杉：“……”
怎么说呢，仙术修行也是需要资质和时间的，哪怕在忍界，能修行仙术的人也少之又少，继国缘一这么笃定自己哥哥能学会，就……双胞胎弟弟天生就会，哥哥却需要学习才行……
甚至继国岩胜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能学会呢！
伊泽杉忍不住侧目，继国缘一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继国岩胜……额，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直接昏厥过去了。
“兄长大人？！”
继国缘一连忙上前扶着兄长。
伊泽杉张了张嘴，他很想说语言是门艺术，前辈你不擅长就别说，但最终只得一句：“我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过来，诊断后他表示继国岩胜的情绪变化过大，需要静养，不要再受到刺激云云。
于是继国缘一得出的结论：兄长知道斑纹的问题有解决办法了，所以激动不已。
伊泽杉：“……”
继国缘一也挺高兴，他还郑重拜托伊泽杉：“能将这门修行方法教给其他鬼杀队开启斑纹的剑士吗？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以至于那些剑士寿数减少，若是……”
伊泽杉打断了继国缘一的话：“缘一前辈，仙术就如同您的日之呼吸，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的，甚至修行过程非常凶险，很容易被自然同化，变成一块岩石、一株朽木等，想必您也有体会吧？在这方世界面前，人类过于渺小了。”
继国缘一听后陷入沉默，他轻声说：“你说的对，是我过于乐观了，但我想尽自己可能去帮助那些开启了斑纹的剑士，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他认真地说：“能否再细致地讲述一下仙术的具体办法？我想试着对修行方法进行拆分，哪怕只是让那些斑纹剑士短暂地进入感悟状态、弥补身体缺失的生命能量也好……”
伊泽杉有感于继国缘一的诚恳和坚定，他爽快地表示：“那就请你带他们进入仙术状态吧，若只是单纯的感受并稍微吸收一点点能量补充身体的话，不需要他们自己掌握仙术。”
对普通仙术修行者来说带个人有点难，但对继国缘一来说应该如喝水那样简单吧？
继国缘一大喜：“多谢，若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伊泽杉想了想，提了个不算是要求的要求：“来日您去继国城，能看顾一下御主的后裔吗？”
在战国时代，失去了家主这个最强战力，继国城的传承也逐渐落魄下去，连姓氏都没了，若是有继国缘一守护，也许衰败的速度会慢一点？
也许并无什么用，但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可能，伊泽杉也希望未来时透无一郎能过上更优渥的生活。
继国缘一的神色柔和下来，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确信伊泽杉的确没有恶意。
“……因为你的伙伴吗？”
伊泽杉坦然道：“对啊，无一郎一家以砍柴为生，若是能让他过上好日子，为什么不试试呢？”
继国缘一神色温和地说：“换一个吧。”
伊泽杉有些惊讶，他觉得自己的要求不算什么，继国岩胜的后裔可是继国缘一的侄子，继国缘一照顾一下侄子都不乐意吗？
“为什么？”
“继国城是兄长的，我不会留在继国城。”
伊泽杉心思急转，他装作不明白，重复问：“为什么？”
“我和兄长是双胞胎，我回继国城会对兄长产生威胁。”
继国缘一还记得幼年父亲要将他送到寺院的理由，所以他尽可能远离继国城。
“若非得知兄长有生命危险，我本来不打算再出现在兄长面前……”
继国缘一这么说着，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没想到兄长为了斩杀恶鬼，也来到了鬼杀队，虽然挥剑战斗并不是我喜欢的事，但救人总是好的，还能和兄长一起修行……”
伊泽杉面色古怪。
继国岩胜加入鬼杀队，纯粹是想提升自己实力，和弟弟一较高下吧？
斩杀恶鬼只是顺带的。
伊泽杉试探着说：“是吗？也许御主来鬼杀队是为了您哦。”
继国缘一一愣，他看向伊泽杉：“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无一郎有个双胞胎哥哥，叫有一郎，在有一郎死亡后，无一郎因为重伤且受到剧烈刺激，他失忆忘记了哥哥有一郎的存在。”
伊泽杉慢慢说：“可哪怕他忘记了，身体仍残留着对恶鬼的憎恨，同时无一郎心中还有一种失去了半身的迷茫。”
继国缘一喃喃地说：“半身……”
“是的，您和御主是双胞胎，是彼此的半身，您离开了继国城，对御主来说也仿佛失去了什么吧？他最初不知道您的去向，而当他得知您是鬼杀队成员后，他立刻决定要加入鬼杀队。”
伊泽杉用语言艺术修饰了一下继国岩胜的行为，又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劝说继国缘一，“御主还打算游历天下，估计会耗费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这期间您能留在继国城……”
继国缘一冷不丁问：“兄长大人怎么突然想游历天下？”
伊泽杉下意识地回答：“当然是想见识不同的人，和更强的剑士进行比试，提升自己的剑术啊。”
继国缘一有些茫然：“兄长还需要和别的剑士比试吗？”
伊泽杉沉默了一下，他小心地问：“难道不该和其他人战斗以增加自身经验吗？”
继国缘一继续茫然地问：“可那些人能给兄长提供什么经验呢？”
伊泽杉换了一个角度问：“说起来在鬼杀队时，您一般和谁练剑呢？”
继国缘一：“当然是兄长啊。”
“没和其他剑士一起练过吗？”
“刚开始有练过，但后来他们都不找我练剑了，而且我感觉和兄长对练更有意思。”
伊泽杉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表示：“原来如此，那说明您很了解御主的剑法，所以御主才打算单独修行一段时间，以期能给您带来更多惊喜和意外吧！”
继国缘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愉快地说：“那这期间兄长就拜托你了。”
继国缘一还很认真地向伊泽杉行了一礼。
伊泽杉没避开，他有气无力地说：“交给我吧。”
不管怎么说，他总要帮继国岩胜修行仙术，至于是否能让继国岩胜的神经变粗点……那要看机缘和运气。
伊泽杉又提了一句：“这期间，继国城就麻烦您了，以及若是方便的话，还请您仔细思考一下关于继国城，关于双胞胎兄弟和半身的事。”
继国缘一没有再说留在继国城会给兄长带来麻烦，而是表示会认真考虑。
伊泽杉和继国缘一达成一致的当天夜里，继国岩胜醒了过来。
他几乎一刻也不想再留在鬼杀队了，也不想再看到继国缘一的脸，于是他不顾身上有伤，连夜拿着剑和钱，速度离开了这处院落。
伊泽杉没有告诉继国岩胜，继国缘一就在某株大树上远远看着他。
继国缘一也没露面，他还挺高兴呢。
——啊，哥哥在悄悄努力，然后给我带来惊喜，那我也要好好完成哥哥的吩咐，帮鬼杀队剑士们解决斑纹问题，再带着他们去继国城！
继国岩胜凭借着心底的愠怒和激愤，赶了一夜路，在天明时抵达了一个小村落。
然后他走不动了。
可能是远离了继国缘一，也可能是一夜过去那股愤怒消散了一些，继国岩胜的身体撑不住了。
在村落外的某个茶棚处，继国岩胜坐下来喝茶休息，总算有心情考虑接下来的事。
“……saber，你可知这个时代的剑豪吗？”
若是能流传后世，说明这剑豪的实力一定很强，可以试着去挑战一番。
战国时代的历史进程大体分为三个阶段，最初是室町幕府尚存阶段，中期是群雄割据、众多势力征战时期，最后就是织田信长攻略天下、德川幕府建立的时期。
“要说战国时代最有名的人，当属织田信长吧。”
伊泽杉想到迦勒底那位气势狷狂、威武霸气的女子，他不怀好意地说：“你要是有兴趣了，我们可以去看看。”
……按照伊泽杉对这个时代的观察，此刻织田信长大概率才十来岁，正是上房揭瓦的年纪。
“虽然还很年轻，但想必已经有鲸吞虎噬的气概了吧？”
伊泽杉含蓄地暗示继国岩胜，“织田信长未来会被尊称为第六天魔王哦。”
继国岩胜听后来了兴趣，他摸了摸自己的剑柄：“第六天魔王？”
弟弟缘一被称为拥有神明之力的神之子，织田信长有何才能居然被尊称为第六天魔王？
“我当去见识一番！”
伊泽杉松了口气，只要能让继国岩胜的注意力从弟弟转移到别人身上，不再柠檬酸就行。
“好，织田信长居住在尾张，我们去尾张吧。”
第83章 007
继国岩胜又一次做梦了。
刚开始他以为是上一次和尚梦的后续, 比如在寺庙里研读佛家典籍、出外游历化缘什么的，但很快他意识到视野不对。
他再一次变成了孩童的身高，穿着鬼杀队的装束, 行走在斩杀恶鬼的道路上。
“阿杉！我在这边求学, 若有什么事可以通知我。”
这是一个面容秀美、气质柔和的女子，女子头上扎着蝴蝶形状的发饰, 穿着从未见过的新式服装，似乎是什么校服。
少年和女子挥手告别，“没问题，您也一样，保持联系。”
继国岩胜恍然大悟，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是saber的梦！不, 这是saber的过去！
因为透过女子的眼眸倒影, 继国岩胜看到了少年穿着深绿色的褂子, 和saber的一模一样。
继国岩胜难得生出了几分好奇心, 他从第一视角观察着未来的世界。
比如轰隆奔驰的火车，比如街道边多出来的电线杆，再比如现在还是江户、但未来似乎被称为东京的道路上有着铁皮疙瘩（汽车）……等等, 这些未来新奇的物品让继国岩胜大开眼界。
就在这天，saber似乎要在夜里赶路, 但就在他离开东京郊区时, 远处走来一个穿着深紫色有条纹的武士装束的男子。
在看到这男子的瞬间, 继国岩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人和他一模一样，但他脸上有六只眼睛！
……是了，他想起来了, saber曾说过，因斑纹25岁寿命的限制，继国岩胜不想死，所以主动选择成了鬼。
但成为鬼并不是让继国岩胜心生悲哀的原因，而是那个鬼的面容上有六只眼睛。
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位，六只眼睛，成为鬼的继国岩胜仍然无法踏入至高之境，所以用六只鬼眼尽可能捕捉世间一切。
——弟弟继国缘一从出生起就能看透整个世界，身为兄长的继国岩胜哪怕成为了鬼，他心底的执念依旧是超越弟弟，想要尽可能地【看】到一切。
啊，真是悲哀得让人想要落泪、痛苦地想要死亡的结局。
此刻的saber实力低微，完全不是变成鬼的继国岩胜的对手，直接被对方一剑穿心。
继国岩胜的视野从那张六只眼的面容，变成了漆黑的夜空。
夜空有星星在闪烁，银河贯穿视野，浩瀚苍茫的天空和马上要死亡、生命渺小的浓烈对比，让继国岩胜心生奇异感觉。
……这就是死亡吗？
在生机殆尽、即将死亡的瞬间，细微的挣扎从心底骤然爆发，紧接着发自血脉的呼唤让四周出现了一些细细的深紫色的小草。
这些草梗代替了心脏的作用，形成了血液回路，维持了身体最低机能。
继国岩胜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哪怕即将死亡，纵然眼前是绝路，也要执着求生，决不放弃。
这与他追逐弟弟继国缘一何其相似？
最终少年等到了之前见过的、有蝴蝶发饰的女子的救援。
甚至在后来还和伙伴与上弦一·黑死牟对战，并成功干掉了对方。
继国岩胜有些怔怔的，不知不觉间，他从小憩中醒来。
伊泽杉察觉到继国岩胜平稳的呼吸突然乱了一下，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梦醒后，继国岩胜定了定神，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心底疑问问了出来，“saber，你不恨我吗？”
伊泽杉一愣：“嗯？我为什么要恨你？”
继国岩胜犹豫着说：“我看到了你的过去，我曾重创过你，虽然你干掉了上弦一，算是恩怨两消，可是……”
就算过去的仇怨一笔勾销了，也不至于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助曾重创过自己的人吧？
伊泽杉莞尔：“你做梦了啊。”
他的语气很轻松，还带了一些怀念的感觉，“虽然你可能觉得有点可笑，但对我来说，现在回想过去，尤其是与你的战斗，我心底升起的感觉大多是欢喜和开心。”
“至于你最初给我的那一剑……怎么说呢，谢谢你让我面对现实吧，每当我有些志得意满的时候，总会有人过来给我当头一棒，也算是好事。”
伊泽杉语气平和极了，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傲慢和骄横。
“毕竟，我活了下来，而过去给我带来麻烦的敌人都完蛋了。”
正因为是最后的胜利者，才能用更平和宽容的心态去看待过去，并从中吸取经验教训，甚至还会感恩敌人带给他的麻烦。
继国岩胜作为一个常年战斗的剑客，轻而易举捕捉到了伊泽杉的自信，他沉默许久才道：“那你这一生未曾遇到如缘一那样怎么追、都追不上的人吗？”
伊泽杉无语地说：“遇到过啊，可我为什么要和他们比呢？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为什么要活成别人的样子？”
——哥们，你自己和弟弟比、想成为弟弟的模样，别将你的逻辑套到我头上啊！
继国岩胜：“……”
他的语气变得虚弱起来，“可你不想变得更强大吗？那些人有着你怎么也追不上的天赋和才能，就没想过自己也拥有吗？”
伊泽杉气笑了：“你也是剑士，应该也明白唯有最适合自己的剑道才可以发挥最大威力吧？”
“修行的三个阶段，首先要见自己。必须熟悉、了解自己，将自己的感悟融入到剑中，才能挥舞出独属于自己的剑。”
“剑与剑的碰撞其实是两个剑士的信念撞击，通过交换招式、比拼剑意，从而达到展现自己、了解对方的目的。”
这也是为什么鸣人每次和敌人大战后总能嘴遁成功的原因之一。
“我有自己的剑意和道路，为什么要去羡慕别人的？”
继国岩胜听后长叹息：“你说的对，我也明白，可若是拥有天赋的人完全不在意，甚至弃如敝履，而渴求的人无论如何都得不到，那种痛苦的心情，想必你是没感受过了？”
伊泽杉有些茫然：“所以你对你弟弟是……恨铁不成钢？”
这继国岩胜原来对他弟弟爱的深沉啊！
“我不知道。”
继国岩胜的想法也很乱很复杂。
但不得不说，做梦梦到自己成为弟弟出家为僧，又从saber的梦境里得知未来的自己仍旧困在弟弟缘一的阴影中——变成鬼都要有六只眼睛！——让继国岩胜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挣扎，无论是人是鬼，好像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弟弟彻底压制覆盖。
继国岩胜的心态是真的有点崩了。
可一直以来的坚韧和执着、身为兄长的身份又让他执拗而惯性地追逐着，哪怕前方是死路，他也不想后退。
这一点倒是微妙的和伊泽杉有些相似，伊泽杉的人生中从未有过放弃二字，而继国岩胜也不想和不能后退。
伊泽杉捕捉到了继国岩胜心底的迷茫，他有些纠结。
是下一剂狠药呢，还是循序渐进？
就在继国岩胜迷茫、伊泽杉纠结之际，两人抵达了尾张区域。
尾张是进入关东的门户之地，这里经济较为发达，居民生活平稳，进入尾张后来往行人多了起来，田间地头有农人忙于农事，田地也不再荒芜，多了一分和平的景象。
尾张是织田家的领地，理论上来讲生活在尾张的民众是不会轻易谈论自家领主老爷的，但出乎继国岩胜的意料，一路行来他听到了不少关于尾张大傻瓜的事迹！
所谓尾张大傻瓜指的是尾张领主织田家的嫡少爷、幼名吉法师的织田信长。
据说这位少爷不在乎尊卑和礼仪，喜欢寻衅滋事，甚至还穿女装，经常不顾身份的和平民打闹玩耍，整日游手好闲，完全就是一副顽劣子弟的做派！
“……这个尾张大傻瓜，就是你和我说的未来的第六天魔王？”
继国岩胜不可置信地拿着听来的小道消息质问伊泽杉。
“对啊，怎么了？”伊泽杉故意说：“我听说继国缘一小时候喜欢吹笛子打双陆，现在他不照样摁着所有剑士和鬼王在地上摩擦？”
继国岩胜：“……”
伊泽杉语重心长：“莫欺少年穷啊。”
继国岩胜：“……”
继国岩胜憋着气，继续朝着织田信长居住的那古野城赶去，他要亲眼见见这个尾张大傻瓜！！
如果放到后世，织田信长绝对是天天上热搜的人，因为就在继国岩胜赶路的时候，织田信长又干出了一件上热搜的事：他带着几个侍从跑到清州城放火啦！
织田信长的老爹织田信秀掌控大部分尾张领地，但清州城属于织田本家派系，清州织田气焰嚣张，织田信长索性带着人偷偷去放火烧城……
继国岩胜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的三观都有些被颠覆了。
因为清州织田是本家，以及织田信秀名义上臣服于本家的，而他儿子却跑到本家放火，这简直是……
继国岩胜愤怒不已：“居然以下克上，简直不可饶恕！”
伊泽杉凉凉地泼冷水：“你弟弟天天击败你，也是下克上的一种吧？”
继国岩胜立刻反驳：“缘一他的确比我强，而现在织田信长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不过仗着父辈庇护，贸然惹下祸事，简直不知所谓！”
伊泽杉一哂：“先去那古野看看情况吧。”
织田信长一生就没怕过事。
继国岩胜加快速度来到那古野城，这里是领主织田信秀居住的地方，围绕着那古野四周有诸多平民宅邸，并形成了类似外城的规模。
继国岩胜随便找了个茶寮休息，喝茶时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织田信长因为去清州放火，被老爹织田信秀关了禁闭，同时织田信秀亲自前往清州城找织田本家赔罪去了。
继国岩胜听后微微蹙眉，但下一秒又松开了。
当天中午，他来到那古野城，敲开大门，递送了自己的名帖，表示自己是继国城的前城主，正在到处游历，想要拜访尾张的守护代织田信秀云云。
继国岩胜被仆从领到会客室，稍微等待了一会，他听到了一个略轻的脚步声。
继国岩胜露出微笑。
织田信秀不在，能代替织田信秀会客的要么是重臣，要么就是嫡长子织田信长。
正好方便他观察这个未来的第六天魔王！
刷拉！纸门被拉开了，一个穿着简单、外披了一件华丽女士外褂的人走了进来。
他……确切来说是她披散着长发，眉目间俱是自信和满不在乎，她来到继国岩胜面前，不是女式的跪坐，而是如男子一样的盘腿坐下来。
“继国……稍微听说过，不过继国的家主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继国岩胜：“……”
他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张了张嘴，又闭上，看起来一副端庄沉着的模样，实际上人已经傻了。
伊泽杉差点笑出来。
他立刻控制继国岩胜的身体，代为回答道：“道听途说不可信，信长公子如此姿容与传言大相径庭，想必很了解吧？”
织田信长挑了挑眉，原本的漫不经心神情消失，她似乎提起了兴趣：“哦？难道我那大傻瓜的名头传到继国那边了吗？”
伊泽杉继续替代继国岩胜回答道：“信长公子是希望传过去呢，还是不希望呢？”
织田信长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希望啦！哪怕是恶劣的名声，也代表着有人知道我了！这说明我迈出了扬名天下的第一步！”
在这个传讯靠马的年代，名气的确是一种看不见的势。
织田信长身为女子，虽然父亲支持她成为尾张的主人，但她的母亲却非常看不惯她不合规矩的言行，而在织田家内部也不乏反对她的人。
毕竟，她还有个同胞弟弟织田信胜。
比起姐姐织田信长，很多古板的、遵循着传统礼法的重臣希望织田信胜继承织田家。
在伊泽杉代为出言的期间，继国岩胜终于回神了。
他在脑海里和伊泽杉吵起来。
“织田信长是女的！你骗我！！”
“……啊？我没骗你啊，织田信长的确是终结了战国百年混战的人，被尊称为第六天魔王，是战国时代最璀璨耀眼的太阳。”
“她是女的啊！”
“是啊，怎么？因为是女性，所以不可能做到吗？不是吧？你这么狭隘吗？要知道鬼杀队的柱里也是有女性的，她们很强的啊！”
就在伊泽杉和继国岩胜争执时，突然纸门又一次被拉开了，一个中年男子仓皇地看过来，在看到织田信长后，身体摇摇欲坠。
“少主！您怎么就……您不是在关禁闭吗？”
那中年人差点昏厥过去。
少主啊，您到底明不明白，您是女的！织田家的下一任少主是女性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
织田信长无所谓地说：“有客人嘛。”她笑嘻嘻地看着继国岩胜，“父亲只是不让我出门，否则清州那边……呵，再说了，继国城主才不是你这种老古板啦。”
继国岩胜抿唇，他努力维持着脸色不变，沉声道：“……并非如此，但这是贵家内部的事，我所见到的只是织田家少主。”
言外之意，他本人并不认可织田信长，他只是见到了织田家自己选的少主，是男是女雨我无瓜。
织田信长听后若有所思：“你这人倒是出乎意料的较真，完全不受流言和性别影响也很厉害嘛，之前冒昧了。”
她端正了神色，终于有了一些让人信服的威严气势。
“吾乃织田家信长，之前小子言出不逊，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家父因故外出，若是继国殿下不介意的话，可在城内小住，等父亲归来，必第一时间与您详谈。”
继国岩胜的脸色好了一点，他微微欠身：“那么打扰了。”
于是继国岩胜在那古野城的客房暂住下来。
等仆从离开后，继国岩胜低声问伊泽杉：“……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
伊泽杉小心翼翼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继国岩胜没有回答。
继国缘一是双胞胎中的弟弟，面有斑纹，出生后立刻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
织田家的织田信长是女子，应该也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的。
刚才打扰会谈的中年人是织田家的重臣，他称呼织田信长为少主，说明织田信秀支持女儿织田信长成为家督，并立为了少主，而织田家重臣都知道并在明面上承认了此事。
为什么？这可是战乱年代，织田信秀居然确立一位女性为继承人？！
这只有一个答案。
织田信长的才能和天赋远超身为弟弟的织田信胜，她可以带领织田家走向辉煌，这才让织田信秀不在乎性别，而是坚定确立织田信长为继承人。
当年弟弟继国缘一挥剑击败了家臣、展现了远超凡俗的天赋后，继国城主立刻决定更换继承人，但继国缘一连夜离开了继国城，他将继承人的位置【让】给了兄长。
可眼前的织田信长不仅坦然以真面目示人，还自信地表示未来必将天下扬名。
有才能的人擅加利用自己的才能，奋发向上，会是什么模样？
她又会成长为何等耀眼的太阳，像saber所说的那样，终结战国乱世？
梦境里，继国岩胜是弟弟，他出家为僧，身为兄长的继国缘一成为了继国家主。
梦境到此为止，而现实却即将上演梦境的后续。
继国岩胜：“我看到了另一个缘一。”
若是当年缘一没有【相让】，他成为家主，能到达什么样的高度？
既然这一生注定是无望的追逐，总要知道真正的距离。
不是弟弟对哥哥的谦逊相让，不是没有战意的练习比试，不是一点都不上心、完全不在意的胜负……
“saber，谢谢你带我过来。我想亲眼见证，她能走多远。”
请认真的、全力以赴地击溃一切吧！让他知道人与神魔的真正差距！
第84章 End——
继国岩胜在那古野城住了两天, 第天时见到了织田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
织田信秀是个气质温和儒雅之人，来之前他已经接到家里重臣送来的急信，知道眼前这位继国岩胜已经见过织田信长了, 所以他和继国岩胜提起织田信长时用的是小女。
“小女性格乖张粗鄙，听闻她言谈间对阁下多有冒昧, 实在令我羞愧。”
“您客气了，贵公子是一位非比寻常之人。”
有才能的人当然要肩负更多责任, 强者应该庇护弱者, 这是继国岩胜所学习并认可的真理。
将织田信长带入到继国缘一的层次, 比起只想吹笛子打双陆的继国缘一，心怀天下的织田信长在他眼里反而很【正常】。
织田信秀听到继国岩胜对织田信长的称呼后, 眼神一闪，脸上的笑意真实了许多。
“哦？看样子犬子最近长进了不少, 事实上一直以来他总是做些让我苦恼的事, 还传出了一些不好的名声, 真是让人困扰啊。”
织田信秀很自然地转换了称呼，又表示自己藏品中有名剑，不如一起来品鉴一番云云。
继国岩胜提起了点兴趣：“多谢相邀。”
接下来就是非常枯燥的社交时间, 通过品鉴名剑、书法和茶道来互相试探对方的性格观和想法等等。
伊泽杉已经无聊地开始打盹了, 就在此时, 梅林给他发了一堆消息，表示自己可能要出门一段时间, 如果等伊泽杉回去时梅林都没回去，就请伊泽杉大发慈悲将他捞出来吧。
伊泽杉有些奇怪，还想细问，却愕然发现梅林已经跑路了，留在阿瓦隆的是一个幻术剪影。
伊泽杉很快放松心情, 就算梅林被困了也无所谓啦，反正梅林那厮轻易死不了，让他感受一下真正被困的滋味吧！
等伊泽杉回神时，他惊讶发现织田信秀和继国岩胜居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感，同时继国岩胜摇身一变成了织田信长的剑道老师。
伊泽杉好奇地问继国岩胜：“你怎么成了织田信长的老师？”
继国岩胜：“我不确定能在织田家留多久，也想观察一下织田信长，先当个剑道老师比较合适。”
最重要的是继国岩胜已经知道织田家的嫡长子是女性，织田信秀可是被称为尾张之虎的领主，怎么可能轻易放继国岩胜离开？
继国岩胜还是具备基本的政治素养的。
伊泽杉有些惊讶：“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熟悉这些弯弯绕绕啊。”
随即伊泽杉转念一想又有些黑线，若不是继国岩胜的心思这么纤细，他也不会拧巴成这样。
“这是身为家族之主必须掌握的社交技能。”
继国岩胜是按照武家正统教育长大的合格的家主，自然可以和织田信秀的脑回路无缝对接。
伊泽杉若有所思：“我看你弟弟不擅长这些。”
“那是因为缘一离开了继国家，没有接受相关教育。”继国岩胜叹了口气：“这种东西，随便学一学，缘一就会掌握了。”
伊泽杉果断闭嘴。
织田信秀公布了自己聘请继国岩胜给长子当剑道老师的事，还召开了一场宴会，将继国岩胜介绍给自己的左右手们。
织田家的重臣对继国岩胜有些好奇和试探之意，毕竟长公子的老师可是个很尊贵的身份，于是很自然地有人挑战继国岩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继国缘一，继国岩胜还真没输给过别人，织田家的重臣全都打出GG，哪怕是号称最勇武的柴田胜家也招输给了继国岩胜。
这次轮到织田信秀傻眼了。
最初他只是觉得继国岩胜是个眼光还不错的乡下小城主，虽然为了追求剑道抛弃家族似乎脑子有坑，但人家规规矩矩地递拜帖拜访，又认可了织田信长，织田信秀作为父亲和城主，也当以礼相待。
结果呢？
事实证明是他脑子有坑！
在剑道实力达到继国岩胜这等层次后，即便自家有很多士兵和护卫也没意义，若是对方真的心存歹意……一瞬间，织田信秀的脑门冒出了冷汗。
织田信秀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声称继国岩胜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武士。
继国岩胜听后面色反倒惨淡了几分，他摇摇头，一片萧索之色：“您过誉了，在真正有才能的人面前，我就如萤火之光般黯淡。”
他这么说着，看向了坐在旁边、眼睛亮亮的织田信长。
继国岩胜又道：“我弟弟的天赋比我强一百倍，他才是真正的剑道之神。”
织田秀信顺着继国岩胜的眼神看到了织田信长，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之所以坚定选择织田信长为继承人，是因为他认为在这乱世中，唯有织田信长有能力庇护家族、带领织田走向巅峰。
在想想之前继国岩胜提过的什么贵公子天赋异禀的话……原来如此，难道这位继国岩胜遇到了和织田信长相似的情况吗？
织田信秀感慨万千。
他的妻子和重臣都觉得织田信长顽劣不堪，还是个女子，并积极劝导他立织田信胜为继承人。
虽然织田信秀坚定相信织田信长，可长年累月被人劝诫，再加上织田信长的确性格桀骜，偶尔织田信秀也会产生疑惑：我的选择到底是正确的吗？
此刻织田信秀得到了继国岩胜的认可，顿时信心倍增。
“那么今后就拜托您了。”
继国岩胜表示交给我吧，我会将织田信长教导成一位令人敬重的武士。
然后隔天他就被打脸了。
织田信长不知道从哪个商人那淘了一把□□，对着继国岩胜突突突。
织田信长还大笑着表示：“时代变了！我新上任的老师，剑已经没用了，还是火器更厉害！”
继国岩胜：“……”
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冷笑道：“想必殿下并不知道，我此前所面对的敌人并不用剑。”
那些恶鬼用的是利爪和牙齿，以及各种诡谲莫测的血鬼术。
于是织田信长好不容易找来的□□被继国岩胜一剑砍成碎屑，连子弹都被匀称地劈成了十八瓣，织田信长看到小拇指大小的子弹碎成大米，顿时安静了。
继国岩胜希望织田信长专心剑道，但织田信长的想法天马行空，她对于成为最强剑士没兴趣。
“我是要征战天下的人，为什么要执着一把剑？”
继国岩胜反驳：“若不成为最强，怎么带领家族走向天下？”
织田信长啼笑皆非：“当今的将军也不是最强，坐在皇位上的殿下更不是最强，所谓最强是拯救万民之人，并非击败万民之人！”
继国岩胜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握住长剑的手有些颤抖：“……可若不是最强，会死在半路的。”
织田信长理所当然地说：“这不是有老师在吗？”
继国岩胜无法理解：“你怎么可以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若是有天我心怀歹意……”
“那也是我的问题。”织田信长认真地看着继国岩胜，“我是老师的学生，连你都会对我心生歹意，只能说明我过于愚蠢和无能，又何谈成为织田家督、甚至迈出小小的尾张？”
“再说了。”织田信长的脸上流露出跃跃欲试的、仿佛如火焰般燃烧起来的野心，“你难道就不想看我能走到什么地步吗？”
“若是某天我松懈了或者停下来的话，就来砍死我吧！我的老师！”
“我的性命提前交付给你了，既然如此，在我死之前，你要尽全力帮我！”
继国岩胜：！
他闭了闭眼，向来平稳有规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自惭形秽，复杂之情难以言表。
啊，他又一次输了。
并非是输给缘一，而是输给了眼前的织田信长。
继国岩胜忍不住自己问自己：他会对弟弟继国缘一说出类似的话吗？
不会的，因为他无法忍受自己身为兄长却比弟弟弱小这一事实。
若是织田信长是继国缘一的兄长，想必会毫不保留地接受弟弟的天赋，不在乎弟弟的下克上，并立刻将弟弟支使得团团转吧。
继国岩胜深深叹息，最终低头行礼：“如果这是您的愿望，我明白了。”
既然决定出仕织田家，继国岩胜就给留在继国城的弟弟写信告知此事，他表示我要奋斗事业了，继国城是你的了，反正当初老爹也打算换你当继承人的，你看家吧。
将信寄出去，继国岩胜整个人都有种脱胎换骨、重新开始的感觉。
伊泽杉的心情也不错，继国岩胜的心愿完成得差不多了，只等继国岩胜踏入仙术大门，伊泽杉就可以抽身走人了。
可能是继国岩胜彻底放开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有了全新的目标，整个人的精气神大不相同，仙术的修行进度也比较喜人。
在伊泽杉的带领下，继国岩胜很快开始察觉到空气中的自然能量。
伊泽杉又使用了几次从者拟态，让继国岩胜在透明境界的状态观察世界、感悟自然。
等到这一年的年底，继国岩胜已经能保持仙术状态分钟了。
……只是单纯的保持，还不能开仙术战斗。
但对继国岩胜来说已经足够了，反正他开仙术并非为了战斗，只要保住性命，不损伤寿数，之后慢慢修行即可。
新年，伊泽杉和继国岩胜说了离开的事，继国岩胜听后竟有些失落和惆怅。
虽然saber出现得突然，却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而且继国岩胜此前内心压抑，种种想法都不能对人言，面对知根知底的saber，继国岩胜可以自由倾述心中的不堪和嫉恨，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反而好受点。
如今伊泽杉提出要走，继国岩胜就道：“这样啊……缘一之前来信说要在过年时拜访织田家，等他来后再走吧。”
伊泽杉也担心在最后功亏一篑，索性点头：“好。”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与磨合，继国岩胜已经成了织田家比较重要的家臣，听闻继国岩胜的弟弟要来拜访，织田信秀和织田信长都挺高兴并好奇。
只是继国缘一赶过来的当天，织田信秀接到织田本家的邀请，只得临时带了织田信长去了清州城，于是出面招待继国缘一的人就成了织田信胜。
织田信胜是织田信长的弟弟，在很多家臣和母亲土御前夫人心中，织田信胜才是织田家的真正继承人。
在得知实力比继国岩胜更强的继国缘一抵达织田家后，土御前夫人叮嘱儿子：“务必邀请那位缘一先生成为你的老师！”
织田信胜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真正见了继国缘一后，却一个劲表示我姐姐织田信长天下第一好，你既然是岩胜大人的弟弟，也该向姐姐效忠云云。
——是的，织田信胜是个姐控。
这不就巧了吗？
继国缘一立刻摇头表示，我哥哥才是天下第一好，我只会效忠我哥哥！
“我姐姐胸怀大志，心忧天下！”
“我哥哥陪我放风筝，打双陆。”
“我姐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我哥哥陪我练剑。”
“我姐姐天赋强悍，无人能及，没人能跟得上我姐姐！”
“我哥哥亲手给我做了个笛子，我天天带着，这笛子就相当于哥哥，我和哥哥时时刻刻在一起。”
织田信胜：“……”
少年心态崩了，呜呜呜呜姐姐都没陪他放风筝打双陆吹笛子！
继国缘一：“是吗？你姐姐没陪过你？那太不称职了。”
他和哥哥被迫分开，哥哥还偷偷跑来找他玩呢！
织田信胜愤怒脸：“不许你说我姐姐！你哥哥再好，现在也是我姐姐的家臣！他得陪着我姐姐，不会陪你了！”
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的心情糟糕起来，哎，他哥哥不是要给他惊喜吗？难道哥哥打算一直留在织田家？
等继国岩胜陪着织田信秀、织田信长回织田家，他惊愕发现，弟弟继国缘一似乎和织田信胜的关系不错？他们俩人居然避开了仆从，在城里不起眼的地方烤地瓜吃！
两人一边吃还一边互相抱怨。
“你烤得没有姐姐烤得好吃。”
“这是我哥哥的口味。”
“家里那群蠢货看不到姐姐的好，我想把他们都干掉。”
“若是哥哥步入仕途，就不会陪我练剑了吧……哎。”
这对弟弟正互相闲聊，突然继国缘一突然抬头看向后方，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兄长大人。”
继国岩胜脸色发黑，织田信长却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嘛！岩胜老师的弟弟一点也不严肃古板，看起来更有趣啊。”
织田信胜慌乱地拍身上的尘土，立刻恢复了小大人的样子，礼仪得体：“姐姐大人。”
“不要在意这个啦。”织田信长笑嘻嘻地坐在弟弟身边，随手拿起火堆里的地瓜，“赶了一天路，在清州那群白痴宴会上压根没吃什么东西，饿死我了。”
“姐姐大人！这是我烤的，您吃这个！”
“兄长大人，您也饿了吧，我烤好了地瓜，还请您食用。”
继国缘一像是不服输一样将自己烤的地瓜送到了继国岩胜面前。
继国岩胜死死盯着在场个人，居然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生火烤地瓜，这样的行为太……
“老师也坐啊。”织田信长伸手拉了一下继国岩胜，“别在乎那些死板的规矩啦，反正父亲要先应付柴田还有母亲他们，他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继国岩胜无奈地坐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的烤地瓜，神色有瞬间的柔和。
他想起此前和弟弟在鬼杀队斩杀恶鬼的事了，那时他们兄弟偶尔一起出行，都是缘一准备食宿。
继国缘一似乎也想到了这个，他笑着，火光照耀在他脸上，让他的面容多了一些属于人的气机。
“没想到还有和兄长一起吃地瓜的机会。”
继国岩胜还没说什么，织田信长就很自然地说：“那你也来织田家呗，这样你可以天天和岩胜老师一起吃饭啦！”
继国缘一有些心动：“可是兄长大人拜托我照顾继国城……”
“缘一并不喜欢争斗，信长殿下，还是让缘一留在继国城吧。”
继国岩胜突然道：“缘一，你知道吗？日之呼吸变成了一种神乐舞，你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试着跳一跳。”
比起挥剑，不如向人类展现神明的火焰，以引领人类在漫漫黑夜中前行。
继国缘一果然很感兴趣：“真的？”
继国岩胜放下手里的地瓜站起身。
由于刚才陪着去清州城，他穿着最正式华丽的服饰，站在火焰前，继国岩胜随手折了一根樱树枝，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夜空的弦月，轻轻跳动起来。
“这是你的呼吸。”
——这是你传承到未来的日之呼吸，火之神乐，也是你留在此世的痕迹。
继国岩胜无法驾驭日之呼吸，他只能练成月之呼吸。
但伊泽杉不同。
伴随着让继国岩胜难以忘怀的通透视野的出现，一股灼烧感从肺部升腾起来，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挥舞的樱花树枝仿佛重逾千斤，火焰缠绕于他的身体，再盘旋升腾于天。
继国岩胜有些眩晕，但他执着地坚持着去看，去感悟，去记忆。
这就是继国缘一挥剑的感觉吗？这就是他和弟弟之间的差距吗？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织田信长的惊叫，听到了继国缘一的厉喝。
他们好像在叫他停下来，可是啊……
继国岩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眩晕感消失了，saber也离开了。
与之一同离开的，是那遥不可及的至高之境。
是凡俗之人的梦。
第85章 001
伊泽杉回到阿瓦隆时, 阿瓦隆里的梅林像是一道单薄的剪影。
……就类似于人型立绘吧。
伊泽杉没搭理梅林，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虽然在继国岩胜身边没有进行什么战斗, 甚至没有动脑子搞政治，但伊泽杉就是有种【我好累】的感觉。
主要是心累。
他需要随时观察着继国岩胜的心理变化，生怕一个不留神，继国岩胜那纤细的神经和脑回路又扭成了麻花。
好在尾张大傻瓜的织田信长的确是伊泽杉认识的那个。
伊泽杉曾在人理拯救组织迦勒底留了个英灵马甲号, 在那他耳闻过织田信长的事情。
虽然那时的织田信长快要成谐星了, 但无人否认她所行之伟业和功绩，提起她, 纵然是贤王吉尔伽美什也会赞叹一句：是一位有个性的王。
伊泽杉虽然能理解继国岩胜的脑回路和想法, 可他的劝导没有意义。
因为在继国岩胜的认知里，伊泽杉是来自未来的人，而未来之人怎么可能理解战国时代武家的精神和信念呢？
织田信长却不同, 作为战国时代最耀眼的存在, 她不仅能得到继国兄弟的认可, 还能很好的给他们做个榜样，所以伊泽杉试着将继国岩胜引到了尾张。
其实伊泽杉也不确定这个织田信长是男是女, 但不管男女, 他们都是织田信长，都有着宽广的胸怀和狷狂的气势, 这就足够了。
事实证明伊泽杉的推测和想法是正确的，最后继国岩胜的确将注意力从【比弟弟强】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希望时间抚平一切痛苦和仇怨，让他们兄弟能和解并互相理解吧。”
伊泽杉喃喃自语。
阿瓦隆时时刻刻都是鲜花盛开、清风吹拂的景象, 嗅着萦绕在鼻尖的花香，伊泽杉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终于来到梅林的剪影面前。
让他看看倒霉蛋梅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吧~
阿瓦隆内这个梅林剪影类似于幻术信息残留，伊泽杉稍微感知了一下剪影内的信息, 先得到了继国岩胜送给他的礼物~
上一次从忍界回来，伊泽杉收到了千手和宇智波的族谱，喜提宇智波杉大名。
同时千手柱间给下一个召唤者送了一份关于呼吸法的修行手札，宇智波斑送了一块九尾妖狐的火焰结晶。
伊泽杉在走之前已经将东西放在了继国岩胜的房间里，二者必然可以帮助继国岩胜继续修行仙术。
这次继国岩胜通过梅林留下的渠道，送回来了一封信和一个笛子。
那封信是给伊泽杉的，里面主要是感谢和愧疚之语，而那个笛子是继国岩胜送给下一个召唤人的物品。
继国岩胜思考了许久，他觉得比起saber的呼吸法和剑术，自己其实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下一个召唤者。
于是他试探着找弟弟继国缘一询问了一番，继国缘一给出建议：“我很喜欢兄长的笛子，闲暇时吹一吹笛子，也是一件快乐和放松的事。”
继国岩胜有些无语，比起剑术，笛子算什么？
可毕竟是神之子缘一的提议，也许下一个召唤者就是缘一这样天赋极佳但想当咸鱼的人呢？
于是继国岩胜真的做了个笛子送给下一个召唤者。
“纵然是天才也称赞的、可以放松心情的物品，希望对你有用。”
伊泽杉看后不由得莞尔，心情倒是好了起来。
他收起笛子，继续感知梅林留下的剪影，得知了一个坐标。
“妖精国度？”
伊泽杉有些诧异，梅林去了妖精国？
按照伊泽杉的了解，在亚瑟王时代落幕后，神秘彻底消散并退回星之内海，曾经常在人类地表活动的妖精们也都回归了星之内海里的妖精乐园。
伊泽杉作为乌瑟王时期和妖精打过交道，他并不喜欢妖精这一类生物，但也不算太讨厌。
妖精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只要是它们感兴趣的事，它们就会帮忙或者有所行动。
妖精没有人类的善恶之分，如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孩童，也所以才有小孩子可以看到妖精的传言。
妖精具备着种种特别的能力，厉害的妖精魔术效果堪比魔法，有些妖精还具备看穿一切的妖精眼，是一群天生的乐子人。
梅林作为半梦魔，因食谱的缘故，他更喜欢和人类交流，对妖精也不怎么感冒，为什么梅林突然去了妖精乐园？
以及是什么样存在的大妖精能困住梅林？
想到这里，伊泽杉有点黑线，不会是梅林玩脱了吧？
伊泽杉纠结了几秒，还是决定去将梅林捞出来。
虽然梅林这厮不干人事，可终究是他的好朋友，好朋友被关小黑屋了，伊泽杉怎么也要将这厮捞出来。
当然捞之前要尽情嘲笑一番！
除了具体坐标，梅林还留了个口信，他表示如果伊泽杉要去妖精国，最好以本体降临。
“反正是个奇迹的童话绘本世界，你直接降临也无所谓啦，或者说那里和你也有一些联系，去看看吧，会遇到很有趣的事哦。”
伊泽杉对梅林口信里的有趣抱以怀疑，但既然可以本体降临，说明那边有需要本体才能应付的麻烦。
上一次需要本体竭尽全力应付的麻烦是什么？
提亚马特……
草。
一种植物。
伊泽杉磨了磨牙，虽然在心里恨不得将梅林的脸掐成紫色，却还是来到了白塔下方。
他闭上眼，金色粒子化为纯粹的能量，意识回归本体，几秒后，白塔下方的大地化为了纯粹的紫色花瓣海洋。
无数紫色花瓣冲天而起，盘旋升空，伊泽杉真正醒了过来。
他缓缓起身，伸手握住了什么。
下一秒，他的法杖出现在手中，法杖顶端有着荆棘形状的鹿角花冠，中间镶嵌着一面镜子。
杖身通体银白色，上面有着种种流动的花纹，比如花瓣、云霞什么的，让这根神秘的法杖透出了几分可爱感觉。
伊泽杉深吸一口气，金色眼眸里隐隐有勾玉旋转，紧接着眼前的空间出现裂缝。
在掌握了黄泉比良坂这项能力后，伊泽杉虽然具备了穿越空间的能力，但与梅林不同，他并没有能定位世界的能力，好在梅林留了坐标，他抬步迈入虚空乱流中，以梅林留下的坐标为牵引，身体从阿瓦隆消失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伊泽杉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居然消耗了大约三分之一后才来到目的地世界。
只是当他打算揭开世界的一角，偷偷钻进这方世界时，居然被一道纯粹的光之屏障挡住了。
伊泽杉站在这片光之屏障前，他评估了一下这道魔力屏障的强度，若是强行闯入好像……咦？
在某个瞬间，伊泽杉感知到了召唤。
他很惊讶，他此刻并不是圆梦精灵状态，为什么还会被召唤？是血脉联系吗？可是他和妖精没什么血缘关系……啊……
伊泽杉只觉得气血翻涌，他的法杖自动出现在面前。
荆棘花冠上的鹿角在发光，恍惚间伊泽杉好像听到了一个悠长而沧桑的呼唤声。
是大角神！
确切来说是凯尔特人信奉的自然神灵，因这位神灵大多以大角鹿的形象出现，所以在不列颠这片土地上，人们又将这位神灵称为大角神。
上古时代，君权神授，很多古老的王都具备神灵的血脉，他们既是国家的王，也是神明的第一祭司，不列颠也是如此。
但随着时间流逝，君权和神权开始分割，神明的祭司长和国家的国王分别由不同的人来担任，在伊泽杉伪装乌瑟王时，乌瑟王作为不列颠的共主，施行了自然教派和天主教的并行策略，是两教的守护者和捍卫者。
伊泽杉使用着乌瑟王留下的权杖，行使着岛屿的支配权，其实是在以王的身份代行神明的权柄，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伊泽杉同样是大角神的祭司！
这也是伊泽杉即便不再是乌瑟王，他的法杖上依旧会有鹿角形态的荆棘花冠的原因，因为哪怕是虚假的王，他也的确在不列颠那片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和功绩。
世人和历史可能被蒙蔽，但大地和自然会记录一切。
此刻伊泽杉站在妖精国度外的光之屏障前，出乎意料之外地接收到了大角神的呼唤。
伊泽杉有些茫然。
若是他没记错，大角神早已随着众神一起回归星之内海，只留下了些许力量残留在不列颠，以帮助那些未曾及时回归的魔法生物能好好地在地表生活。
……但妖精乐园本就在星之内海，估计大角神参加了妖精的宴会？
大角神科尔努诺斯是一位性格和善的神明，伊泽杉想到从摩根和梅林那听说过的关于自然神明的传言，略一犹豫，索性放松了精神，顺应了大角神的呼唤。
以神明召唤自己的祭司为通道，伊泽杉成功偷渡进入了妖精国度。
紧接着伊泽杉眼前一黑。
四周空气变得粘稠厚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灼烧着他的灵魂和力量，伊泽杉闷哼一声，体内汹涌的力量猛地爆发……
轰——
【吾的巫女——】
一个声音涌入了脑海，那是神明死亡的哀嚎之声。
【救救吾的巫女——】
伊泽杉差点要吐出来了。
几乎一瞬间他就分辨出，呼唤他的并非是大角神本身，而是大角神残存的憎恨和执念。
原本神明那澎湃清冽的神力转化为了最深沉可怖的污秽，顺着伊泽杉和大角神之间的联系涌了过来。
哦，感谢母神当年的黑泥糊脸。
伊泽杉咬牙忍耐着，比起当年被卷入提亚马特的权能里冲刷，大角神的诅咒和怨恨反而没那么难以承受，最起码他还能保有对自身的认知和记忆。
说起来上一次在黑泥里洗了一通，丢了记忆，多了个兄弟，这次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伊泽杉这么想着，反而笑了起来。
他还有余裕胡思乱想，说明比起过去，他是真的变强了。
既来之则安之，伊泽杉放松心情，虽然大角神的怨恨能将一切染成污秽，但最终伊泽杉还是承受下来，并逐渐掌握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噗通——
像是一袋大米破碎一样，无数泛着金色光芒的【虫】散落一地。
这些【虫】缓缓汇聚起来，形成了伊泽杉的身体。
伊泽杉睁开了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眩晕的诅咒和污秽，他似乎在一个巨大的深坑里，下面这些污秽之物是……嗯？
伊泽杉呆滞了。
他缓缓俯身，轻轻触摸身体周围的肉块，心底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认知。
这些是神明的尸体。
神明的尸体啊！大角神科尔努诺斯的尸体！！
伊泽杉震惊极了，神明几乎是不可能被杀死的，想想被封印的辉夜姬，想想被放逐在虚数世界里的提亚马特……大角神科尔努诺斯怎么死了？
或者说，祂居然能死掉？！
伊泽杉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大角神就这么被人干掉了？
伊泽杉张大嘴巴，半晌才缓过神。
太不可思议了，太令人震惊了，太无法相信了。
至于为什么推算大角神是被人干掉的……额，看看这满地诅咒和污秽就猜到了吧？
还有那句【救救吾的巫女——】，伊泽杉皱眉，所以不仅大角神自己完蛋了，连侍奉祂的巫女或者祭司也完蛋了？
那怪不得自己会接到召唤了，伊泽杉总算理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他追着梅林来到一个奇特的妖精国度，大角神科尔努诺斯死在了妖精国度里，伊泽杉被死去的大角神残念拜托拯救祂的巫女或者祭司。
伊泽杉爽快地答应了。
“没问题，我愿意完成您的愿望。”
在照伊泽杉的认知里，不列颠的圣地阿瓦隆会选出侍奉自然之神的祭司，他作为乌瑟王时期的祭司是仙女薇薇安，等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成为王时，祭司是岛之支配者摩根。
冲着这份香火情，若只是拯救巫女或者祭司的生命，伊泽杉是乐意的。
伴随着伊泽杉的承诺，原本萦绕在他身侧的诅咒和怨恨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悔恨，就仿佛巫女出事是因为科尔努诺斯自身似的。
伊泽杉略微感知了一番，发现上方是个巨大的空洞，很快有了决定。
先四下转转，若是这个深坑里没什么需要留意的东西，就直接飞出去吧。
抱着这个念头，伊泽杉抬步向前走，然而在他迈出步伐的瞬间，他的腿掉了下来。
掉了下来？
伊泽杉：“……？”
他呆滞地看着掉下来的腿，腿部化为无数自由活动的【虫】，散落一地。
伊泽杉有些茫然。
虽然他被光脉同化成了【虫】，可他用顽固到几乎不被改变的认知，如一根钉子似的，强行将【虫】的集合光脉钉死成了人的形态和样子。
只要他的信念和认知不变，他就永远是人。
所以自己怎么就成散装了？
伊泽杉略一犹豫，稍微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下一秒他的身体居然再度如大米袋破损似的，身体散落一地。
无数【虫】来回翻涌着，发出了窸窣的虫之歌，泛起的淡淡金色光芒甚至照亮了漆黑的深坑底部。
伊泽杉的心情诡异极了。
他心神微动，散落的【虫】再度汇聚起来，形成了大约六个部分：四肢、躯干和头颅。
“哎，这难道是砍死鬼舞辻无惨的报应吗？”
伊泽杉伸手抱起脑袋，放在脖子上，他看了看倒在旁边的两条腿，感觉新奇得不可思议。
真是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也能如鬼舞辻无惨那样碎成好几块啊！
下一秒，他的神色严肃起来。
“我是以大角神科尔努诺斯的祭司身份进入这方世界的，却被动分为了六个部分，难道大角神的巫女被分尸了？”
第86章 002
伊泽杉有种不好的预感。
梅林在此失踪, 他被大角神科尔努诺斯召唤，以神明祭司的身份降临，却碎成了散装【虫】……显然这个世界存在着他不知道的危机。
想到这里，伊泽杉的目光落在了四周神明的尸体上, 他轻轻抚摸着这些充满了诅咒和污秽的肉块, 并对这些神尸进行了呼唤和回溯。
最起码他要知道这位神明是怎么凉凉的。
毕竟, 尸体会说话。
在伊泽杉呼唤的瞬间门，无数浓烈的悔恨和诅咒涌入体内，伊泽杉任由这些力量冲刷着身体和思绪, 保持灵台清明稳定, 他娴熟地略过那些掺杂着令人窒息的诅咒污染，略过了没有意义的痛苦哀嚎和愤怒, 最终来到了一切的开端。
一万四千年的岁月弹指而过，伊泽杉【看】到了一个巍峨而巨大的身躯, 这是神明科尔努诺斯还活着时的样子。
祂有着毛茸茸的躯体, 蜿蜒而锐利的鹿角, 以及看起来和善可亲的面容。
祂的气息柔和且敦厚，似乎能包容万物, 哪怕是在巨大的风浪中, 祂也如高山或大地般沉稳可靠。
祂身边站着一位巫女。
因伊泽杉回溯的是科尔努诺斯的经历，在科尔努诺斯的认知中, 祂的巫女已经惨遭不测, 所以纵然在记忆里, 巫女也浓郁的黑气缠绕着，看不清姿容。
在神明和巫女面前还有六个奇怪的生物，这些生物同样是黑漆漆的模糊轮廓，他们似乎说了什么, 神明散发出愉悦的气息，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神明死了。
伊泽杉【看】到这里时忍不住满头黑线。
这神明凉得也太没真实感了。
但这些记忆说明了一件事，科尔努诺斯是被那六个模糊轮廓暗算而死的。
六个刽子手干掉神明后肯定会对神明的巫女下手，所以科尔努诺斯请求他拯救那位可能已经惨遭不测的巫女？
伊泽杉的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伊泽杉对于神明的感觉是尊敬但不尊崇，他感谢于神明对人类的庇护，但并不崇拜神明。
毕竟很多神明压根不是什么好货色，而创下弑神伟业次数最多的其实是人类……
囧。
“大角神的目的是拯救巫女，那六个家伙……不碰到的话就算了。”
神明是很难被干掉的，当年在乌鲁克时，纵然吉尔伽美什做了各种准备，最终还是提亚马特自己乐意离开此世界、不想伤害祂的孩子们，才回到了虚数之海。
即便这六个混蛋是用背刺或者暗算的手段干掉了神明，也说明他们具备强大的实力，伊泽杉在调查清楚事情之前，并不打算和他们正面对敌。
“看能不能找找当地合作者，而且……”
伊泽杉皱眉，“以24小时为一天的时间门基准来算，刚才回溯了一万四千年的时间门，而科尔努诺斯还在请求我拯救巫女……难道过了一万四千年，巫女还活着？还被迫分尸一样活着？”
杀人不过头点地，神明都凉了，却这么折磨一位神明的祭司，有点过分了。
那六个弑神的家伙也还活着吗？这可是活了一万四千年的老怪物，还是六个……
伊泽杉终于明白为什么梅林提醒他用本体过来了。
“看样子会很棘手。”
伊泽杉略一犹豫，他弯腰抚摸着神明死去的尸骸，开始刻画制作神明外壳的人造人炼成阵法。
一回生二回熟，当初他在乌鲁克时曾制作过辉夜姬的外壳，这次他打算制作一个大角神的外壳。
祭司可以作为神明行走于现世的载体，伊泽杉以大角神祭司的身份降临，只要他再做个大角神外壳，就可以随身携带部分神明腐肉。
没办法，那六个混蛋连神都干掉了，伊泽杉觉得自己弱小无助又可怜，还是多准备一些手段比较妥当。
神明的腐肉是最好的施术材料，尤其炼制的还是大角神的外壳，于是当伊泽杉发动人造人炼成阵法后，一个类似于尾兽存在的充满了诅咒怨恨气息的大角鹿生物外壳出现在他面前。
大角鹿大约三米高，身形矫健，全身散发着不祥。
伊泽杉满意地点点头，控制着身体化为散装【虫】，进入了大角鹿体内。
虽然被一层诅咒和怨恨包裹着有些难受，但可能是伊泽杉肩负着科尔努诺斯的请求，伊泽杉可以使用弥散在腐肉内的、属于科尔努诺斯的残余神力。
“好了，最适应此世界的躯壳也造好了，先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吧。”
伊泽杉控制着大角鹿的腐肉，长出了类似肉翅的翅膀，身体轻盈飞起，朝着头顶空洞徐徐飞出。
漆黑的世界逐渐散去，头顶出现了光亮，那是明媚的仿佛童话一般的绚烂天空。
……
这里是妖精国的都城卡美洛。
统治着整个妖精国的冬之女王摩根陛下常年端坐于王宫内处理着妖精国内的各种事务。
整座王宫最吸引人的一点就是可以容纳众多上级妖精们觐见女王的大厅，以及位于大厅最前方的巨大玉座。
那是冬之女王端坐的、象征着妖精国度的王座。
可是越过王座，眼前是一个露台，而露台前是巨大而深不见底的空洞。
或者说，玉座面对的露台才是卡美洛城真正的正面。
玉座前方架设了十二根造型长而尖锐的枪型武器，武器直直对准着空洞。
玉座内储存着来自整个妖精国的魔力，而坐在玉座上的冬之女王摩根陛下就是这套兵装的制作者和使用者。
此刻摩根女王正如往日那般处理各地的公务，突然她面色微变，站起身。
“今日廷会到此为止，所有人都下去吧。”
卫兵立刻传达了女王的命令，政务官和书记官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公文快速离开玉座。
摩根女王又挥退了身侧的卫兵：“你们也退下，关闭宫门，禁止任何妖精进来。”
卫兵：“是。”
等所有人都离开王宫后，摩根起身来到玉座后方的露台。
她站在露台凭栏望去，巨大的空洞内隐隐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似乎要出来了。
摩根女王微微蹙眉。
她深知这个巨大的空洞里尚存着祭神科尔努诺斯的神尸，神明的愤怒和诅咒化为灾厄，时时刻刻侵吞着妖精们，一个不留神就会让灾厄毁灭整个不列颠。
摩根女王对于妖精国里的妖精生死是无所谓的，但她并不希望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不列颠妖精国因为灾厄而毁灭。
“……应该还不到大灾厄时期，也不是预言里的几种灾厄，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受着空洞下方喷涌而出的黑色手指形诅咒，摩根女王发动了魔术屏障，正对着空洞的卡美洛王宫泛起了金色和蓝色的玄奥花纹。
从全不列颠征收而来的魔力以玉座为中心开始汇聚，空气似乎都被庞大的魔力压缩成了实体，摩根女王来到玉座面前，魔力在她掌心跳跃、构成、含而不发。
摩根女王紧紧盯着空洞，要来了！
伊泽杉向着天空飞去，但他飞的速度越来越慢。
感知到了，有可怕而汹涌的巨大魔力悬在头顶，那股魔力蓄势待发、即将冲刺过来。
……敌人这么猛吗？居然堵在复活点？！不愧是连梅林都失踪的世界！
伊泽杉瞬间门调整了姿态，大角鹿的外壳散发出更可怖的诅咒气息，并开始召唤下方的神明腐尸。
当伊泽杉冲出巨大空洞的瞬间门，前方的魔术兵装同样做好了准备。
清冽的带着杀意的声音响起。
“灵脉闭塞型兵装，装填——”
那是可以系住星辰、锚定世界的圣枪，被绝对的魔术天才摩根女王转化为了属于自己的兵装，她一口气制作了十二根圣枪兵装，时时刻刻警惕着来自空洞中的神明灾厄。
“Round lance，拔锚！救世之枪啊，化作洗刷罪孽的止境之雨吧！”
下一秒，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光从几乎近在咫尺的位置刺来。
伊泽杉：！
将视野彻底覆盖的光转瞬来到眼前，伊泽杉下意识地操控着大角神的躯壳迎上了这道毁灭之光，层层叠叠的神明腐肉阻挡了圣枪的刺入。
神明的腐肉只阻挡了一两秒的时间门，伊泽杉本想利用黄泉比良坂开空间门跑路，奈何这方空洞上空已经被人提前设置了禁止空间门转移的魔术，最终伊泽杉只能咬牙正面承受敌人的攻击。
“伟大的大角神，请回应祭司的呼唤，给与生之力量吧。”
漆黑的光从伊泽杉的法杖鹿角上冒了出来，浓郁的神明诅咒之力爆发，凝结为漆黑的晶壁，挡在了伊泽杉本体之前。
轰隆——
摩根女王的攻击并未停止，她居然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第二枪！
“给我彻底湮灭吧！”
伊泽杉却趁着晶壁的阻挡，立刻切换攻击模式。
他以神明诅咒的负能量为基，将对天地自然的呼唤和请求切换成了对死去的神明怨恨的邀请，大地的脉动和自然能量同步变为神明死亡之地的诅咒和污秽——
【来自神明的憎恨和咒怨之力——】
比起刚才简单的呼唤，这次伊泽杉正式念出了限定了权能和力量的咒语。
【沉眠于死亡之地的神之权能——】
随着他的咒语，刚才被击溃的角神外壳像是得到了什么充能，无数神明血肉从空洞中冲出，并以角神外壳为核心，形成了一只超级巨大的、流淌着黑色诅咒的神体。
【拟态展开，不甘的角神啊，请睁开流血的眼眸吧——】
祭神那巍峨的躯体上端出现了鲜红色的神纹，更上面的位置，祂睁开了带着血的双眸。
摩根女王看到这一幕，面色微变。
“有什么东西作为神核，短暂地唤醒了神尸吗？”
摩根女王身前的玉座再一次绽放出足以覆盖整片天空的光芒，汹涌的魔力又一次汇聚起来。
“十二台圣枪并列拔锚，对灾厄大仪式，开门——”
【愤怒、诅咒、憎恨，请恣意流淌吧，所有背叛者当以死偿还！神之惩罚！】
随着背叛者这个词的出现，伊泽杉心中突兀升起一股明悟。
这一击是专门针对妖精的特殊攻击，只要是妖精，必将死在神明之罚中。
轰隆——
无数只黑色之手攀爬冲上卡美洛正面的露台，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冲向玉座。
伴随着能量冲击，伊泽杉终于看清了对面的敌人面容。
那是一位面覆黑纱，头戴荆棘王冠，身穿黑蓝色长袍的女王。
那是摩根。
伊泽杉瞪大了眼睛，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摩根，下意识地想要偏移攻击方向。
但当摩根女王豪迈地打出十二根止境之枪，这些漆黑的手居然都被净化了！
伊泽杉未曾看清的六个背叛者其实是妖精，妖精背叛了神明，他们的确会死于神明的惩罚中。
然而来自乐园的妖精不在背叛者之内，恰巧如今妖精国的冬之女王摩根就是一名乐园妖精。
充满了可怖能量的攻击毁灭了卡美洛正门，炸毁了四周所有魔术屏障和阵法，却也没有抵挡住摩根打出的止境之枪。
作为神核的大角神外壳被十二根圣□□穿，隐藏在其中的伊泽杉本体遭到重击，差点直接凉凉。
砰——
像是天女散花，又像是大米袋碎裂、无数大米落下来一样，肉眼看不清数量的【虫】从大角神的躯壳中爆开，化为了虫子雨。
摩根女王：“……”
摩根女王花容失色：“啊啊啊啊啊啊啊——！！”
虫！是虫子！是要落到眼前的虫子大雨！！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摩根吓得头发丝都要翘起来了，她几乎是立刻闭上眼，魔力不要钱似的往玉座填充。
十二根圣枪又亮了，只是比起上次的精准攻击，这次十二根圣枪像是乱飞的牙签，几乎是被她胡乱打了出去。
“滚滚滚滚远点！不要靠近我啊该死的虫子！！”
乱飞的圣枪攻击没有打中爆开的虫群，反而将四周的空间门魔术封锁撕开了。
伊泽杉一边吐血一边哭笑不得，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赶紧用黄泉比良坂跑路了。
没想到摩根怕虫子，很好，他记下来了。
穿过空间门通道，噗通一声，伊泽杉像是一滩液体似的摔在了地上。
无数虫子化如水般迅速侵染了周围的土地，这里是一片荒野树林，四周并无妖精的存在。
伊泽杉松了口气，虽然被摩根用圣枪糊脸，但好在跑出来了。
他立刻开始吸收自然能量恢复伤势，但下一秒伊泽杉就傻眼了。
作为被神明祝福过的存在，伊泽杉可以从世界中获取自然能量，是如呼吸一样的本能存在，但这一次他惨遭滑铁卢，居然无法从大地获取生命力？
伊泽杉下意识地仔细【看】四周。
刚开始眼前的景象还只是普通的土地、落叶和树木，但随着伊泽杉看得越来越认真，眼前的世界变得透明起来。
是尸体。层层叠叠的尸体。
无数妖精的尸体堆叠成了这片土地，连地上的落叶、枯枝甚至是树木也同样是尸体，所有的一切都是妖精尸体变成的！！
伊泽杉：“……”
他的意识摇晃了一下，自己居然瘫在一堆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尸体身上？！
伊泽杉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怪不得……”伊泽杉微微喘息着，他喃喃道：“科尔努诺斯对妖精即死性攻击，可见那六个背叛者不是人类，而是妖精，眼前的大地是妖精尸体变成的，我作为大角神的祭司，怎么可能从妖精尸体身上得到能量……”
但如果得不到能量补充，要怎么恢复伤势？
伊泽杉长出一口气，苦笑起来：“所以还是祖奶奶最可靠！”
感谢大筒木一族自带的天之御中能力，伊泽杉自己的天之御中空间门内有山脉和海洋，他可以先利用这些自然生成的能量补充自身。
但他不能直接回到小空间门里修养，因为这个世界有光之壁障，离开后再进来会惊动摩根。
伊泽杉决定在这片森林深处挖个坑，将自己小世界里的海水倒一些填成一个虚假的小水潭，暂时躲在水潭里休养生息。
将一切布置好后，伊泽杉也懒得控制身体形态了，一群失去了形体的、散落在水潭里的光之虫不断涌动着，它们像是保护王的护卫，紧紧围绕着最深处的一个泛着明亮光泽的卵。
伊泽杉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恍惚听到了什么声音。
“嗯？是这边吗？布兰卡？你说像我一样的王子？”
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但伊泽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嫌恶和厌烦。
“啊呀，如我这样的王子只会有一个哦！不可能有第二个啦！”
“你想啊布兰卡，若是再有第二个，那妖精国的妖精们怕是要疯掉啦，他们无法承受两位王子带来的欢愉和快乐……额……”
那个声音在两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瞬间门，伊泽杉感知到了一股他可以吸收的力量！
并非来自妖精的，而是纯粹的来自于这座岛屿的力量！是他可以用来补充自身的能量！
光之虫察觉到了伊泽杉的念头，它们一个个投入到了有着璀璨光泽的灵魂之中，下一秒，从这片光中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带着祈愿和渴求的意味，而站在这奇异景象面前的人，也就是名为奥伯龙的妖精王无意识地握住了这只手。
伊泽杉从对方身上得到了庞大的能量补充，成功恢复了形体。
“谢谢你。”他睁开了眼睛，感激地看向了对方，“我是……额……”
既然这个世界有摩根，那乌瑟这个名字最好别用。
就在伊泽杉打算以薇薇安为假名时——薇薇安是乌瑟王时期的阿瓦隆祭司，用这个名字能很好地联系科尔努诺斯——另一个名字浮上心头。
那是驰骋于大海、在海洋上有着无上威名的名字。
海贼王的姓氏。
“哥尔，我叫哥尔。”
第87章 003
奥伯龙心情复杂极了。
这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离谱到家了。
诚如伊泽杉所看到的那样，不列颠岛其实是妖精们苟延残喘堆尸堆出来的陆地。
但妖精们将尸体堆叠的陆地当做不列颠，有考虑过不列颠的想法吗？
真正的曾在一万四千年前毁灭的不列颠岛并不想因为妖精们的【努力】而流传后世。
既然不列颠岛已经毁了, 而在真正的、正常的历史中不列颠的神秘也回归了星之内海, 那何必再苟延残喘到公元两千年后呢？
有死才有生, 过时的、老掉牙的老橘子就该落到地上, 干瘪成新生枝芽的营养啊！
这就和千手扉间门的秽土转生之术一样，死人想安生的死都不行, 还会被秽土转生出来当社畜，不列颠岛早就毁灭了，结果妖精们不放过这座岛屿，又用尸体堆出了一个……
不列颠岛屿郑重表示，它有话要说。
可惜岛屿没有嘴巴说不出话, 只能像是挤脓包一样挤出了一个肩负着【毁灭虚假尸体堆叠小岛】的工具人。
而奥伯龙就是这个工具人。
奥伯龙继承了毁灭岛屿的白龙之力, 这是不列颠岛对以【不列颠】之名繁衍数万年的妖精的憎恨和诅咒，偏巧伊泽杉现在是科尔努诺斯的祭司，也身负憎恨妖精的灾厄之力。
虽然不列颠岛和科尔努诺斯的出发点不同，但目的一样：干妖精！
于是遭到重创的伊泽杉得以通过奥伯龙的力量恢复伤势。
但落在奥伯龙眼中，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奥伯龙是不列颠岛屿意志的化身，是肩负着毁灭妖精国重任的工具人，他具备的力量也是诅咒、灾厄和污秽的摩斯之力, 出生时是一滩类似从脓包挤出来的脓水般的状态。
他出生在威尔士的秋之森中, 这里生活着很多被驱逐的、弱小无能的妖精, 他们大多是虫子形态的、连基本智慧都不具备, 单纯而愚蠢的小妖精们。
秋之森这群笨拙单纯的虫子妖精以为这摊泥水是他们的王，于是全都围在奥伯龙身边，怀抱着祝福和爱, 祈祷并希冀着奥伯龙的诞生。
背负着毁灭一切的重责诞生，却在祝福和爱中脱壳而出，这就是秋之森的妖精王奥伯龙。
他有着华丽的华服和披风，有着绚烂的翅膀，如月光般的碎发和泛着金色星星光泽的王冠，他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王子一样，闪闪发光。
但奥伯龙从没想过，如他这样的工具人居然冒出来了第二个！！
真正的不列颠岛已经灭亡了一万四千年，能吐出他一个工具人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再吐第二个？
可事实胜于雄辩，眼前这摊泛着金色光泽的虫群里看起来璀璨耀眼，可奥伯龙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着浓郁的诅咒和灾厄力量。
就在奥伯龙呆滞之际，从虫群中伸出了一只手。
奥伯龙本想后退一步的，可是他的身体快过意识，居然主动伸手握住了对方，并微微用力，将里面的东西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有着灿金色长发的青年。
青年的眼眸是金绿色的，他穿着古朴简单，里面是白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浅色斗篷，头顶戴着一顶金色王冠，他的外貌看起来不像妖精，反而如人类似的。
下一秒，奥伯龙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来自于岛屿的诅咒之力涌入对方体内，对方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强大了许多，虚弱的感觉消失了。
对方自称哥尔。
奥伯龙对上这人的目光，心中转过众多念头，他面上不显，反而露出灿烂的笑容。
“哥尔吗？我叫奥伯龙，是妖精王哦~”
伊泽杉的神色有一瞬间门的僵硬。
他张了张嘴，沉默了几秒，还是诚恳地问了出来。
“……你真的是妖精王吗？”
不等奥伯龙说什么，伊泽杉道：“我不可能从妖精身上得到力量，你必然是妖精的敌人，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是妖精王呢？”
奥伯龙：“……”
他保持着微笑，“这话好过分，即便我这个妖精王是自封的，我也有领地和子民哦！”
伊泽杉get到了奥伯龙的意思，不管奥伯龙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在妖精国，奥伯龙就是一个有着领地和子民的妖精王。
可能是伊泽杉的错觉，奥伯龙的笑容有些微妙。
“抱歉冒犯了阁下，同时非常感谢阁下相助，否则我还需要修养好多年。”
伊泽杉抬眸看向奥伯龙，毛遂自荐，“虽然受伤了，但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不知道阁下身边还缺帮手吗？我愿意跟随在阁下身边以偿恩情。”
伊泽杉现在缺人手缺消息缺地盘，好不容易从科尔努诺斯的死亡之地爬出来，还迎面被摩根用圣枪糊了一脸。
幸好伊泽杉提前制作了科尔努诺斯的外壳，用神明腐肉做肉盾，否则面对十二根圣枪攻击，伊泽杉恐怕会直接完蛋。
既然眼前这个叫奥伯龙的家伙自称有领地有子民，还在妖精国有地盘，更是和妖精的力量截然相反，堪称不共戴天，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伊泽杉当机立断决定先跟着奥伯龙混，最起码也要摸清楚摩根是怎么回事。
奥伯龙：“……”
这里要说明一下，尽管奥伯龙是虚假的妖精，但具备能看穿真相、识破谎言的妖精眼，类似于切换世界一样直接看穿一切。
虽然伊泽杉不是妖精，可能是因为借助了奥伯龙的力量恢复伤势，伊泽杉也没想着防备，于是奥伯龙直接看到了伊泽杉在想什么。
奥伯龙嘴角微微抽搐。
他以奥伯龙的身份在不列颠混了好几年，还是头一次一见面就被认定【与妖精不共戴天】，奥伯龙眼珠子转了转，“我身边的确缺少帮手……”
秋之森的小妖精们太笨了，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除了身边的布兰卡可以当代步工具，其他的一切事情都需要奥伯龙亲力亲为。
他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边走边说吧，这边距离女王陛下的卡美洛还是挺近的……”
伊泽杉眸光微闪：“女王陛下？是摩根……女王陛下吗？”
“对啊，她可是妖精国的冬之女王。”奥伯龙饶有兴致地问伊泽杉，“你见过这位陛下吗？”
伊泽杉脑海里闪过站在十二根圣枪前的摩根女王，谦逊地说：“见过，我就是被她身前的十二根圣枪打成烂泥的……”
奥伯龙：“……”
他是真的惊了，之所以这么多年毁灭不列颠的工作进展缓慢，就是因为他不具备强大的力量，要是有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奥伯龙至于这么头疼吗？
“一年前女王陛下突然使用圣枪攻击，难道她对付的人是你？”
“啊，已经过去一年了吗？”
伊泽杉苦笑起来：“看样子这次伤得的确很重。”
奥伯龙瞥了伊泽杉一眼，他听到的语言和识破的内心信息是一样的。
但下一秒伊泽杉的神色变得有些……骄傲？
奥伯龙不确定地想，是他看错了吗？
“摩根女王陛下有着极佳的魔术天赋，她居然能将圣枪解析到那种地步，还架设了十二根兵装，真是厉害。”
伊泽杉的赞叹绝对发自内心，他一直觉得摩根的才能不输于阿尔托莉雅，只可惜摩根的性子有些偏激执拗，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只为达成心中的目的和理想。
这一次摩根成为了女王，也算是得偿所愿吧……嗯？
伊泽杉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摩根登基多久了？”
奥伯龙缓缓点头，脸上闪过奇异之色：“从女王历元年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两千多年了。”
伊泽杉呵呵笑：“原来如此……”
行了，破案了，倒霉蛋梅林被摩根抓了。
“妖精国有人类吗？”不等奥伯龙回答，伊泽杉就喃喃地说：“应该是有的。”
摩根一直看梅林不顺眼，但又拿梅林没办法，因为梅林是半梦魔，只要人类还在做梦，梅林就会存活下去。
“妖精国的人类……”伊泽杉的神色变得严峻起来，“是不是奴仆？”
奥伯龙深深地注视着伊泽杉，堪称有问必答：“是的哦，妖精国的人类是统一从女王的农场出产的，妖精会在农场购买人类，落单的人类会被妖精强抢甚至残忍的杀害。”
“也就是说，所有人类都类似商品出库一样，是登记造册的。”
伊泽杉冷笑起来，果然如他所想，想要限制梅林，除了制作特殊的魔术道具外，还需要限制人类的梦，摩根即便是女王，也不可能随意控制人类是否做梦。
除非人类本身就被控制着。
人类作为商品出产贩卖，在贩卖前自然可以刻录一些禁止梦魔出入的术式，以此限制梅林在梦境的行踪，最后将倒霉蛋梅林逼到某个地方，再设置类似于阿瓦隆那样的特殊空间门，就可以将梅林关起来了。
“应该有人类反叛者吧。”
伊泽杉用肯定的语气说，然后他看向奥伯龙，“阁下应该认识一二反叛的人，对吗？”
奥伯龙：“……”
这个叫哥尔的家伙，也有妖精眼吗？
“为什么这么肯定人类有反叛者？”
“因为人类这种生物从不曾真正低下头颅，哪怕是神明，也无法阻止人类对自由的向往。”
更何况区区乐子人妖精。
奥伯龙很想问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认识反叛者，但想到他刚才【看】到的信息，犹豫了一下才道：“这边的人类寿命有限制，三十岁会自然死亡。”
伊泽杉脚步停顿了一下，皱眉：“为什么？是在出生时就被限制寿命了吗？”
奥伯龙点头：“是的。”
伊泽杉很自然地问道：“刚才阁下说出产人类的是农场，能告诉我，最近的农场在哪里吗？”
奥伯龙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伊泽杉：“你想做什么？”
伊泽杉眨眨眼：“去看看。”
奥伯龙心说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想直接轰平了农场！
奥伯龙阴阳怪气地问：“哇，还没偿还恩情，就想先去死了吗？”
伊泽杉好脾气地回答：“放心吧，除了摩根，想必这妖精国没人能拦住我。”
“摩根之所以能伤到我，是因为她用了架设在王座前的兵装，我被打的时候看到了，圣枪是被固定在王座前的，摩根不可能在别的地方用圣枪。”
“摩根是妖精国的女王，必然有足够的实力压制所有妖精，换言之其他妖精都没她厉害，既然如此，我怕什么？”
奥伯龙：“……”
啊，居然有点羡慕！
为什么！明明他才是不列颠岛屿的毁灭装置，为什么他就没有可以如此嚣张霸气的实力？
他的语气酸溜溜的：“那你可失算了，即便女王在卡美洛，她也可以用水镜魔术将攻击转移到你面前。”
伊泽杉听后怔了怔，他若有所思：“这样吗？我知道了。”
即便摩根可以将攻击转移到别的地方，也需要知道哪里遭到袭击了，这就和使用飞雷神之术要提前设置坐标一样，只要在消息传回卡美洛前将农场轰平不就行了？
当然，若是能找到并破坏摩根设置的空间门坐标就更安全了。
看到伊泽杉所想的奥伯龙：“……”
虽然之前他是毁灭不列颠岛的工具人，奥伯龙本人对这项工作也持厌烦态度——不管是尸体堆叠的岛屿还是开心地祝福着他的小妖精，都让奥伯龙由衷感到恶心——但奥伯龙又不得不去执行【毁灭】的任务。
最苦逼的是他还不具备毁灭一切的实力，只能在暗处像是虫子一样挖一挖妖精国的墙角。
结果现在呢？突然冒出来一个和梅林关系不错的、打算和妖精国对着干的名叫哥尔的工具人，这厮不仅具备超强的推理能力，还拥有能正面对抗摩根构造的十二根圣枪兵装的实力，分分钟做了计划还打算立刻执行……
奥伯龙感受到了浓浓的内卷压力，就好像他之前消极怠工一样！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索尔兹伯里，那是妖精国风之氏族的领地。”奥伯龙【好心】地提供情报，“附近有一家女王开设的创造人类的农场，你若真想去看看，我可以带你去。”
“我大概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但我劝你别太鲁莽。”
奥伯龙眼瞅着伊泽杉真打算去搞事了，忍不住说：“除非你能一瞬间门抹平所有妖精国的农场，否则你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伊泽杉的表情古怪起来。
“……啊，一瞬间门吗？有个术的确可以一瞬间门爆开呢。”
万能的千手扉间门开发的互乘起爆符之术，不就能将有飞雷神标记的东西瞬间门爆开吗？
至于作为载体的尸体……哈！满大地都是啊！
第88章 004
“这里就是女王开设的制造人类的农场。”
夜晚, 奥伯龙带着伊泽杉来到距离索尔兹伯里不远处的建筑群前。
四周有巡视的女王骑士，建筑外层是高高的围墙，看起来戒备森严。
奥伯龙低声问伊泽杉：“你打算怎么进去？”
伊泽杉闭了闭眼, 金绿色眼眸中有勾玉旋转：“走进去。”
当然是开幻术无双进去啦~
奥伯龙饶有兴致地看着伊泽杉的眼睛, 小声问：“能带我进去开开眼界吗？”
伊泽杉奇怪地问：“你没进去看过？”
奥伯龙笑眯眯地解释：“这个嘛, 我曾随着朋友以访客的名义进去参观，但我看的是商品交易区，你是打算深入探查吧？”
伊泽杉：“你不能离我太远，也别擅自行动, 可以吗？”
奥伯龙欣然同意：“可以。”
伊泽杉伸手抓住奥伯龙的胳膊, 将幻术覆盖在奥伯龙身上：“走吧。”
奥伯龙眼睁睁地看着伊泽杉拉着他，光明正大地从农场大门进去了！
哪怕有巡视的骑士，也都没看到他们！
奥伯龙忍不住小声说：“怎么做到的？”
伊泽杉：“幻术。”
奥伯龙想到哥尔似乎和梅林是朋友，梅林就是一位幻术大师。
奥伯龙眼珠子转了转, 笑眯眯地问：“我能学吗？”
伊泽杉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幻术并不是万能的，万一遇到精神力过高，或者具备特殊看破能力的护卫, 他们会立刻暴露出来。
听到奥伯龙的询问，伊泽杉随口答道：“幻术是作用于精神力的小把戏, 只要魔力充足、魔力控制水平达到及格线以上就可以学。”
“那就麻烦你啦~”
奥伯龙露出了清澈爽朗的笑容, 心里盘算着有了幻术遮掩，他就可以探查更多情报了~
进入农场后, 眼前是一排排类似厂房的建筑, 奥伯龙小声介绍着：“这边是购买区域，所有人类被制造出来后都会送到这里由妖精们选购，制作区域在那边。”
伊泽杉的目光落在厂房上。
在他的视野中, 一个个人像是叠了图层一样聚集在狭小的空间内，伊泽杉抿唇不语。
已经制造出来的人类哪怕寿数有限，也是一个新生生命，伊泽杉不可能将这些生命全都咔嚓掉，但也无法将这些人全都放走。
刚被制作出来的人类如初生的婴儿，直接送到外界会立刻死亡的。
更何况这些人类身上大概率有妖精们设置的各种魔术术式。
比起这些已经被制造并等待贩卖的人类，还是解决源头更重要。
小不忍则乱大谋，伊泽杉深吸一口气：“我们去制作工厂那边看看。”
奥伯龙抬眸瞥了一眼身边的人，他【看】到身边之人心中升腾的愤怒于冷凝之意，用凉凉的语气说：“就这么放着不管吗？我还以为你会引走护卫，将那些人放走。”
伊泽杉无奈解释：“……那些人类并不具备反抗的能力和手段，直接放走太不负责任了，而且你之前也说了，这样做容易打草惊蛇。”
妖精国还有那么多农场，为了眼前这群人，害死其他已经被制造出来的人类吗？
伊泽杉摇摇头：“先想办法解决制造的问题。”
两人避开巡逻的骑士和四周设置的魔术防御，来到工厂的制作区域。
伊泽杉走了两步，突兀停下脚步，他看着眼前的工厂大门，眉心紧皱。
奥伯龙【看】到对方心里像是快速翻页一样闪过诸多造型各异的花纹，还有一大堆他看不懂的名词。
奥伯龙试探着问：“有魔术？”
他除了从四周护卫的内心看到了进入制造工厂需要交接手续外，没看到其他信息。
伊泽杉神色凝重地缓缓点头：“我看到灵子转移的术式了。”
“除了灵子转移，还有魔力收束、示巴预警术式、空间转移以及能量转化……”
伊泽杉谨慎地在这片区域外围走了一圈，他压低声音说：“如果没有相对应的术式直接进去，摩根会立刻接到示巴警报。”
奥伯龙吹了个口哨，意味不明地说：“没想到不仅仅是幻术，你如此擅长魔术啊……”
伊泽杉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更擅长人体炼成和制造，这种灵子转移……有点像迦勒底那边的技术……”
摩根怎么得到这份技术的？难道她被迦勒底召唤，再跑到什么平行世界开创属于自己的迦勒底的？
想到上次阿尔托莉雅怀揣着升格为英灵的记忆回到过去，伊泽杉下意识认为摩根也如此操作了。
可若摩根跑到某个世界的不列颠当女王，所谓的妖精国就在星球表侧，而不是妖精乐园了。
此前伊泽杉一直以为妖精国位于星之内海的妖精乐园。
因为四周空气里的魔力几乎要溢出来了，这要是在地表，摩根打出一根圣枪是没问题的，两根就要被圣枪兵装吸成人干，更别说一次性打出十二根了。
传说中，当亚瑟王在平息了莫德雷德的叛乱后重伤，摩根护送着沉睡的亚瑟王进入阿瓦隆，随即她会以神明祭司的身份去星之内海定居。
伊泽杉刚开始听了卡美洛和索尔兹伯里等地名，以为是摩根在星之内海仿照不列颠搞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妖精国岛屿。
科尔努诺斯因妖精的背叛而死，于是摩根用妖精的尸体堆叠成岛屿，建造属于自己的国，这个逻辑貌似没问题。
可人为制造寿数不足的人类作为商品贩卖，这就很过分了。
由于摩根曾制作过莫德雷德，有前科，再加上伊泽杉被摩根的十二根圣枪糊脸，伊泽杉索性准备和摩根来一场沙盒战争。
但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奥伯龙眼神微闪，他明面上是询问魔术问题，实际上是在给伊泽杉送情报。
“迦勒底？我没听说过，但摩根女王的魔术和妖精国的妖精们不同，妖精们类似于星球生命，持有一定的自然权柄，这也是妖精们死亡后会化为大地的原因。”
“摩根女王不是本土妖精，她是来自星之内海的乐园妖精，只有乐园妖精才会使用被称为魔术的力量。”
伊泽杉的思绪有些乱：“摩根是乐园妖精？”
等等，若是如此的话……
伊泽杉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奥伯龙身上。
“摩根变成妖精，你变成妖精王好像也没什么了。”
奥伯龙：？
伊泽杉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你掌握着毁灭之力，这里又是不列颠，你是伏提庚！”
奥伯龙：？？？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马甲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掀开了？！这不科学！！
伊泽杉没理会一脸懵逼的奥伯龙，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在泛人类史，科尔努诺斯是不列颠凯尔特人崇拜的神明，而如今科尔努诺斯死在了卡美洛前的深坑里，原本的祭司摩根却成了乐园妖精，如今又是不列颠的冬之女王……
“乐园妖精为什么会有迦勒底技术？还以摩根的名字和身份出现？”
答案只有一个，“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奥伯龙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事？”
身边之人思绪闪现太快了，奥伯龙本身也处于震惊之中，没来得及捕捉到对方的想法。
伊泽杉愤怒不已：“泛人类史的摩根升格为英灵后，被星之内海的妖精吞噬了，对方披着摩根的外表到别的平行世界，以祭司的身份接近大角神科尔努诺斯，干掉科尔努诺斯后，用妖精的尸体堆叠成了妖精国！”
奥伯龙：“……”
伊泽杉简直要气死了：“摩根的执念是不列颠，她具备与亚瑟王相同的继承权，却因各种各样的问题被排除在继承权之外，那个妖精吞了她，估计是被摩根的执念所影响，这才建造了妖精国！”
奥伯龙弱弱地举手：“那个妖精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伊泽杉：“好玩啊！对妖精来说，只要有乐子就去做，这是它们的本性啊！”
额，奥伯龙听后竟无言以对。
的确，妖精做事不讲逻辑，随心所欲。
奥伯龙又提出异议：“但还不对，妖精历持续了一万两千年，女王历只持续了两千年，即便吞噬了摩根的妖精……额，姑且称为女王，如果女王一开始就成功了，为什么直到两千年前才成为女王？”
伊泽杉无语地瞥奥伯龙：“你装什么傻？你都能自称妖精王，妖精有那么多分类和氏族，想法各异，女王想要统一所有妖精，当然会发起战争啊！前面的妖精历估计全在打仗，女王历的开始说明女王终于镇压并统一了所有氏族。”
奥伯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妖精历的一万两千年的确是在打仗，共有春夏秋三场战争，到了女王历元年，女王一人发动了冬之战争，平定了整个不列颠……
要不是奥伯龙本身是不列颠毁灭装置，甚至亲身经历了一部分历史，知道伊泽杉的推测有问题，他都会被伊泽杉的逻辑绕进去！
明明对方说的历史细节不对，但整体发展脉络居然对上了！！
“有点奇怪，妖精的兴趣和爱好变化很快，如果是摩根制造人类还能说是念旧，妖精呢？妖精女王为什么要开设农场？”
伊泽杉这么说着，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眼前的制作工厂上。
奥伯龙咳嗽了一声，继续给伊泽杉送情报。
“因为妖精需要人类创造的技艺和精神食粮来维持快乐和希望，否则妖精们会自我崩溃成类似恶魔的摩丝怪物。”
他含蓄地表示，“据说这源自于妖精们的原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的诅咒和灾厄。”
伊泽杉：“……”
对人类有所求，但又将人类的寿命限制在三十岁？
伊泽杉觉得自己要气成窜天猴了。
他冷不丁说：“你想进去看看吗？”
奥伯龙有些惊喜：“可以吗？”
他看伊泽杉站在制作工厂门口，还分析了那么多魔术术式，以为无法进入探查呢。
“……我不知道迦勒底技术的具体细节，但知道大致原理，也有过一二魔力晶体。摩根的术式虽然与印象里的不同，可施术理念是一致的。”
每个人设置的术式都有属于自己的习惯，梅林的魔术无论如何都蕴含着梦幻、美丽和虚假的感觉，摩根的术式有着强烈的攻击性，但又不乏隐蔽、晦涩以及一点点的优柔寡断。
“摩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伊泽杉叹了口气，“体现在魔术上，她的术式延展性和韧性极强，同时她必然还隐藏了别的魔术。”
“想要进去，不能解除术式，也别想着隐蔽或者硬闯，只能同化已经展现出来的术式。”
灵子转移技术本就是穿越时空的魔术，伊泽杉打算利用摩根的术式，将部分魔力以灵子形式深入到术式里，就能在制作工厂内部重构一个一模一样的躯体了。
说到这里，伊泽杉微笑着看向奥伯龙：“所以如果你想和我一起用灵子转移的方法进去，就必须露出真面目，伏提庚。”
奥伯龙：“……”
好家伙，在这里等着他呢！
奥伯龙嚷嚷着说：“人家可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妖精王奥伯龙，伏提庚可是不列颠的白龙，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存在呢？”
伊泽杉一哂，怒极反笑。
对啊，他只是个小小的后学末进，怎么可能是乌瑟王那样的存在呢？
“行吧，那你跟紧点。”
“额，难道你刚才是在骗我吗？什么露出真面目才能进去？”
伊泽杉心底翻涌着愤怒，导致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尖锐，“妖精王奥伯龙阁下，你觉得我会让一个喜欢戏弄他人的妖精留在外面吗？”
既然奥伯龙非说自己是妖精王，那伊泽杉怎么可能留一个戏弄情侣的大骗子守门呢？
奥伯龙一副气愤的样子，“你是不相信我吗？嘴上说着要帮忙，果然是在骗人！”
他也没办法啊！由于泛人类史上著名喜剧仲夏夜的那一梦是虚幻的、是【妖精王奥伯龙】的谎言和戏弄，这导致有了妖精王特性的奥伯龙说不了真话，所有话语在说出口的瞬间就会被扭曲成虚假的谎言！
伊泽杉一边伸手解析灵子转移术式，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我现在不是在帮忙吗？明明你自己也想进去看的！”
咦？等等。
伊泽杉冷不丁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去看奥伯龙，面色古怪。
“你这家伙……不会好好说话吗？想法和言语是切割开的？”
好一个宇智波奥伯龙！
联想到奥伯龙刚才表示自己就是妖精王奥伯龙，伊泽杉恍然大悟。
“哇，你也太惨了吧！难道只能说谎言？！”
奥伯龙：“……”
草，一种植物。
哥尔这名字绝对是假的，这家伙到底是谁？！泛人类史上科尔努诺斯的祭司？
会是谁？
伊泽杉不知道奥伯龙也在推测他的来历，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
“为什么我总是能碰到一些奇怪而扭曲的生物？”
“梅林为了追逐幸福和圆满梦境，总是做一些给别人带来困扰和麻烦的事，天天被关小黑屋被追着打被扎小人诅咒……”
“既然你这家伙只能构建虚幻的谎言以达成目的，那肯定是说好听话却不干人事，我给你说啊，你这么做将来一定会被打的！”
伊泽杉斩钉截铁地表示，“以我和非人类生物相交多年的经验，奥伯龙，不管你去了地狱还是躲进天堂，绝对会被人抓起来揍一顿再关小黑屋的！”
奥伯龙：“……”
可恶！他现在就很想直接引爆摩根女王留下的警戒魔术，让摩根将这厮揍一顿关小黑屋！
第89章 005
伊泽杉拉扯着奥伯龙踏入了农场的制作间。
虽然奥伯龙在心里用很多语言问候了伊泽杉, 可考虑到真的引来了摩根，自己也讨不得好，只能暂时悻悻放弃了。
进入戒备森严的制作间, 入目所及的是各种魔术阵法和造型各异的魔术道具, 奥伯龙瞟了一眼这些东西后，就被身侧伊泽杉脑海里闪过的各种魔术词汇和几乎具现化的感叹号给惊住了。
他试探着问：“这些魔术很危险吗？”
伊泽杉【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胸中的郁气。
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种种情绪汇聚在一起, 哪怕他经历丰富，遭遇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 此刻也有种想不管不顾直接动手的冲动。
“……摩根是个天才, 她居然能将迦勒底的技术解析到这种程度。”
伊泽杉先是很诚恳地表示：“有些地方看不懂, 只能大致推断出构建理念, 可是会有什么效果, 我也不清楚……”
伊泽杉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 他只是依靠时间堆砌出了足够多的技巧, 供他临机应变对付各种事态, 让他在短时间内提升魔术技术水准，真是太难为他了。
“但这不是重点。”
虽然伊泽杉被摩根的天才程度所震撼，可另一个让他震撼甚至愤怒的事，是他【看】到了一个放在魔术道具上的特殊物品。
那个物品泛着莹白的光泽，被重重魔术保护着, 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但在那个物品上缠绕着一个破碎的、连哀嚎和反馈都几乎消散的灵魂。
在【看】到的瞬间，伊泽杉就知道那个灵魂是科尔努诺斯委托他寻找的巫女灵魂的一部分。
这份巫女的身体碎片被放置在了制作人类的蓝本位置，换言之，妖精国的人类居然是依靠着被分碎成无数份的巫女身体复制出来的。
“太碎了。”伊泽杉甚至闭了闭眼睛，有些不忍去看, “妖精们居然用她作为制作人类的蓝本，怪不得人类有三十岁寿命的限制……”
奥伯龙沉默不语。
伊泽杉深吸一口气，他突然对身边的奥伯龙道：“我先带你离开吧。”
奥伯龙挑了挑眉：“你打算自己处理后面的事？”
伊泽杉有点嫌弃：“因为你在接下来的事上完全帮不上忙！”
奥伯龙似笑非笑：“那可不一定哦，这里距离索尔兹伯里不远，和我风之氏族的族长欧若拉关系不错，完全可以将你的事情告诉她哦。”
就算帮不上忙，拖后腿绝对没问题哒！
伊泽杉沉默了一下才道：“以妖精的节操来看，即便他们要将我的消息传给女王，也会缓两天再说。”
比起让女王干掉去农场捣乱的人，妖精们更乐意看到女王不得不满不列颠追捕逃窜的敌人吧？
奥伯龙有些惊讶：“你真了解妖精。”
伊泽杉呵呵笑：“没什么，他们这种损人不利己、随心所欲的家伙……我的确与类似的混蛋打过交道。”
先不说他作为乌瑟王时的经历，单说他斩杀的说自己是天灾的鬼舞辻无惨不就是类似的生物吗？
奥伯龙探究地看伊泽杉：“你很熟悉摩根，也很熟悉伏提庚，还是祭神科尔努诺斯的祭司……难道你是摩根的母亲伊格莱恩？”
伊泽杉：“……”他的表情微微扭曲，“为什么这么说？”
奥伯龙缓缓道：“泛人类史上，伊格莱恩作为康沃尔夫人，之所以能成为乌瑟王的妻子、亚瑟王的母亲，是因为她是湖中夫人薇薇安的妹妹，具备古老而高贵的血脉。”
这也是摩根对于不列颠岛的支配权由来，她从母亲这里继承了不列颠自然之神祭司的血脉。
伊泽杉的眼神有些飘忽。
是啊，他知道这一点，否则卡美洛那么多贵族夫人，他为何非要委托康沃尔夫人帮忙管理宫廷呢？
只要安顿好康沃尔夫人，摩根就会感念这份恩情，阿瓦隆祭司那边也会对伊泽杉伪装乌瑟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伊泽杉为什么不做呢？
后来他请求薇薇安帮忙困住想要搞事的梅林，薇薇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呢~
“……奥伯龙，你为什么要探究我的身份？”
伊泽杉反问奥伯龙，“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去做我这样的人该做的事啦。”奥伯龙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表示：“我要毁灭世界！”
他这么说着，抬眸看向伊泽杉，浅淡的蓝色眸子里满是笑意，仿佛只是在开个玩笑。
“你能帮我毁灭世界吗？”
“再议。”伊泽杉的语气很平静，情绪却复杂激烈地让奥伯龙都有些难以分辨，“直接说要毁灭世界，你会被救世主找上门的。”
奥伯龙故意拉长语调，语气中的挑拨意思很明显，“什么嘛，你明明很心动，毕竟这个世界真的太恶心太烂了，明明已经毁灭的岛屿却被以尸体堆叠的方式强行苟延残喘到现在，一万四千年的岁月啊！妖精们还真是倔强，就不能好好的去死吗？”
“其实我对于妖精们干掉祭神这件事没有什么反感。”
伊泽杉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泛着白色光泽的物品上，“甚至他们干掉了巫女，我也不在意，胜者为王而已。”
妖精们努力活下去这件事，伊泽杉虽然觉得恶心，但并不讨厌。
可是啊，将巫女尸体分割成臊子，再以此为蓝本复刻人类作为自己的商品和玩具，这完全踩到了伊泽杉的雷点。
妖精们的做法和吃人的鬼有什么区别？
就仿佛鬼舞辻无惨为了合理而可持续地吃人，将人类圈养起来，养到三十岁时吃掉似的。
“我们可以对活着的敌人以各种卑鄙手段，但对死去的敌人以尊敬，是在尊敬我们自己。”
“人若不自尊自重，和堕落的鬼有什么区别？”
奥伯龙听后发出短促的笑声：“那是因为你并不知道妖精们为什么要苟活着。”
伊泽杉看向奥伯龙。
奥伯龙笑嘻嘻地说：“做个交换吧，我将妖精的原罪告诉你，你告诉我真实身份。”
“……那么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谎言和虚幻构成的妖精王奥伯龙，还是毁灭岛的白龙伏提庚？”
伊泽杉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面色古怪起来，“或者你自己也无法控制？那岂不是和梅林一样了？”
梅林的话不能不信，不能全信，奥伯龙若是因构成缘故无法说真话，那他的话也需要辩证地去听。
“虽然都是梦境居民，但请不要在我面前频繁提起梅林。”
奥伯龙有些厌烦，他懒得在伊泽杉面前装了，“我们的相性差到了极点，我拒绝一切来自他的支援！”
伊泽杉忍了忍，还是开了嘲讽：“挺好的，毁灭世界的同时不忘记内斗，你拿的肯定是反派人设。”
“没办法，故事总是要有反派的，否则怎么收尾并结束？”
奥伯龙垂眸，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反感和恶心之色，“算了，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随便你怎么想，或者你当我在胡扯八道也无所谓了，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毁灭了。”
伊泽杉若有所思，他想到自己在科尔努诺斯那得到的讯息。
“……世界是一片海洋？”
所以他会不由自主地说出海贼王哥尔·D·罗杰的姓氏吗？
奥伯龙抽了抽嘴角，压下了那句‘你怎么知道’的话，因为他看到伊泽杉心中闪过了科尔努诺斯的画面。
“没错，在一万四千年前，世界因外星人的降临而毁灭了。”
奥伯龙凉凉道，“本来星球会锻造出一把圣剑交给人类，人类挥舞圣剑战胜外星人，结果锻造这把圣剑的六个妖精摸鱼了，他们没有锻造圣剑，所以世界毁灭了。”
伊泽杉：“……”
槽点有点多，世界居然因为妖精摸鱼而毁灭……可是将摸鱼这个行为放在妖精身上，好像又毫无违和感……
奥伯龙继续说：“世界变成一片海洋，星之内海的神灵科尔努诺斯带着巫女来到地表，祂敦促妖精们悔过并锻造圣剑，但是……”
很好，一切都对上了，伊泽杉的声音冰冷极了，“但是妖精们干掉了神灵，堆尸一样堆积出了不列颠岛屿，又将巫女切割成人类范本，这才有了现在的妖精国不列颠和三十岁就会死的人类？”
奥伯龙用堪称愉悦的表情欣赏着面前之人的所思所想。
“就是如此，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不列颠。”
伊泽杉瞥奥伯龙，嗤笑道：“行了，别说谎了，你是否出现不列颠，和妖精们的关系不大，即便没有妖精国不列颠，白龙伏提庚还是会出现；不过你这话也不算错，正因为这里是妖精国的不列颠，你才会是奥伯龙。”
奥伯龙又想吐了，难道这家伙也有妖精眼？好恶心。
“……你到底是谁？”
“你都猜到伊格莱恩了，为什么没有猜到乌瑟？”
伊泽杉没好气地说：“因为一些意外，我曾以乌瑟王之名治理不列颠，你这条披着妖精王奥伯龙外壳的白龙伏提庚碰到我这个虚假的海贼王的红龙乌瑟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奥伯龙：“……”
奥伯龙：？？？
有着浅月色的短碎发青年如遭重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伊泽杉：“你是泛人类史上的乌瑟？”
可是对应泛人类史的乌瑟在妖精国已经死了啊！
伊泽杉强调：“不是！我只是有部分乌瑟王的灵基，顶替乌瑟王以王的名义维持不列颠的统治！”
“那不就是乌瑟王吗？”奥伯龙震惊脸。
“请叫我海贼王哥尔！”伊泽杉臭着脸。
奥伯龙意味深长地看着伊泽杉：“听闻泛人类史的乌瑟王和伏提庚是兄妹？”
伊泽杉有些意外：“难道你希望我称呼你为兄长大人？”
哇！还能天降兄长吗？
伊泽杉居然有点心动，用来背黑锅倒也不是不可以……
奥伯龙满脸黑线，他看到了啊！他看到这家伙打算拿他背黑锅了！
“不用了！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认识泛人类史上的白龙伏提庚吗？”
“认识，是个很厉害、值得我尊敬的对手。”伊泽杉用感慨的语气赞扬道：“他和乌瑟王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所以乌瑟王去世后，我直接将刚出生的亚瑟送给伏提庚教导了。”
奥伯龙的表情僵住了。
草，一种植物。
奥伯龙郁闷极了，妖精国的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对应着泛人类史的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他前几年为什么要心软去教那丫头学魔术？！
伊泽杉不知道奥伯龙的尴尬，他继续吹伏提庚：“在伏提庚的帮助下，我收拢了大部分不列颠本土贵族、领主和国王，最终达成了一个较为松散的联盟王国，乌瑟王担任联盟的盟主，被称为龙首共主。”
奥伯龙的表情放空。
他这个不列颠岛屿毁灭装置努力了三次，前两次都失败了，反而让摩根成为了冬之女王，最近一次不列颠灾厄还导致了第三名妖精骑士的诞生……
这种老底都被揭穿的感觉尴尬到爆炸！
最后伊泽杉又说：“后来我找个机会死遁了，但亚瑟也成长了起来，并击败了伏提庚，还将松散的联盟王国变成了以卡美洛为中心的统一王国，成了真正的不列颠之主。”
奥伯龙：“……”
哦太好了，这里的乌瑟已经在两千年前死掉，没有后续了！
但根据泛人类史的遭遇，他这个虚假的伏提庚难道会被目前还是十三岁的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击败吗？
奥伯龙心底升起了浓浓的忧愁。
他是不列颠岛屿的毁灭装置，如果这次再失败，难道他要来第四次吗？
别了吧，他真的受够了！
“……我之前救了你。”奥伯龙心底转悠着种种想法，一脸希翼地看向伊泽杉，“我亲爱的妹妹，你说要偿还我的恩情。”
伊泽杉被这个妹妹称呼恶心到了。
“我不是你妹妹！”
“哦那是我弟弟~”奥伯龙用浮夸的语调说：“我亲爱的弟弟，你得帮帮我。”
他不要梅开四度啊！
伊泽杉大致知道奥伯龙想做什么，他给出自己的答复，“我对毁灭世界没兴趣，但对于让妖精们都去死很感兴趣，也很乐意将堆尸堆出来的不列颠彻底碎了。”
“但在此之前，我打算将所有巫女的身体部分全部收集并彻底销毁。”
“她早该回归冥府休息了。”
奥伯龙心下松了口气，无所谓，反正干掉妖精和不列颠是毁灭世界的前提。
“你有什么计划？我可以帮忙。”
顺便再加一点自己的计划，奥伯龙如此盘算着。
伊泽杉认真地说：“是这样的，我家祖辈就是毁灭世界专家，早已有了相对应的流程。”
奥伯龙：嗯？
“我会先收集巫女的身体，这期间将我的术式刻录在大地上，等我带走巫女的身体，摩根必然会做调查，趁着她离开卡美洛调查之际，我会以祭司的身份将死去的科尔努诺斯作为能量源头拉出深坑，将不列颠岛屿以地爆天星的方式打到宇宙里去。”
奥伯龙：嗯嗯嗯？
“我打算施展无限月读，将妖精们当养料，先补充我损失的能量，再用来做推进器，将地爆天星打出去的不列颠当流星，推出银河系。”
奥伯龙：“……”
“当然，岛屿上还有无罪而可悲的被制造出来的人类，我会将他们放到星球地表别的国家和区域，让他们以普通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直到寿命的尽头。”
伊泽杉说完自己的打算后，看向奥伯龙：“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奥伯龙突然觉得，眼前这家伙根本不是乌瑟王，而是真正的白龙伏提庚！
他努力维持笑容：“……按照你这套计划，要多久能达成目标？”
伊泽杉：“一个月吧，毕竟不列颠土地面积并不大。”
只要将术式标记好，他完全可以瞬间跨越整个不列颠。
奥伯龙听后竟有些茫然。
啊，这么简单吗？将毁灭不列颠的任务交给泛人类史的乌瑟王，一个月就能搞定了？
他这个白龙伏提庚已经努力了一万四千年了啊！
输了！又一次输了！！
奥伯龙有些恍惚，他揉了揉太阳穴：“那我去做些准备……”
他得冷静冷静，仔细思考一番。
伊泽杉一脸嫌弃：“你和泛人类史的伏提庚比起来也太菜了啊，兄长大人~”
奥伯龙虚弱脸，他强撑着呵呵笑：“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伊泽杉自信地表示：“交给我吧！”
伊泽杉将奥伯龙送出工厂，再回到魔术众多的制作间内，伊泽杉一点点收敛了脸上骄横的神情，沉思起来。
在推算出奥伯龙就是伏提庚的瞬间，伊泽杉立刻对自己下了暗示，想什么说什么，不要深思，也别有什么保留。
伊泽杉不了解妖精王奥伯龙，但作为对手对峙了十余年的伏提庚……伊泽杉从不敢小看伏提庚平衡贵族的手腕、能力以及强悍的可以毁灭一切的实力。
伏提庚可以游刃有余地行走在丧心病狂的异族、不服乌瑟王的不列颠边缘贵族和领主、欧洲大陆那边不乐于见到不列颠统一的他国势力以及北威尔士、苏格兰等地区的王之间，是一个手腕娴熟老辣的政客。
想必奥伯龙也是个心思诡谲、行事狠辣之辈。
对于这样心眼漏水的家伙，只有出乎意料的想法和雷霆万钧的行动才能分碎对方的阴谋诡计。
伊泽杉的毁灭世界计划一定会打乱奥伯龙的行动和布局，只要奥伯龙做点什么，伊泽杉就可以分析出奥伯龙的目的。
什么？毁灭世界？哦，伊泽杉相信这是奥伯龙的目的，因为伏提庚的确是这样的人设。
但既然这个伏提庚还多了奥伯龙的成分，毁灭世界的目的里必然还蕴含着伊泽杉不知道的部分。
“比如眼前这些魔术阵法，以那位摩根女王的能力，表露在外面的术式只是一小部分。”
漆黑的带着浓郁灾厄之力的力量如液体一样从伊泽杉身上流淌出来。
受到这股力量刺激，四周墙壁、地面和魔术道具上浮现了各式各样的花纹。
伊泽杉的确无法解析这些魔术，但他可以暴力破坏。
“一定还有隐藏起来的术式和魔术效果。”
伊泽杉手持荆棘法杖，缓步走向呈放着巫女身体部分的装置，将表露出来的所有魔术符文全都记在心里。
“奥伯龙也是如此，他也隐藏了什么。有句话说的好，最相似的人是你的敌人。”
伊泽杉喃喃自语，随即表情有点僵硬，他好像将自己也骂进去了。
但紧接着他就释然了，自嘲道：“没办法，谁让我的老父亲是扉间呢~”
周围的术式和魔纹几乎全被点亮了，四周空间出现了细微的松动，有什么东西隐隐在向外窜，却被伊泽杉强行镇压下来。
同时庞大的魔力涌动也引发了周围守卫的注意，伊泽杉已经听到由远及近的骑士奔跑的声音了。
伊泽杉伸出手，他的手化为无数发着窸窣之声从【虫】，【虫】直接包裹住放置物品的魔术道具，一瞬间那道具仿佛要张开一道帷幕，将【虫】吞噬进去。
这是一种特殊的、类似于【庭】的魔术，可以将人或物彻底困在如庭院般狭小空间内。
但这种魔术对伊泽杉无效，汹涌的金色河流直接冲垮并淹没了【庭】，随即道具碎裂成纯粹的能量，化为了光之脉络的一丝水花。
那块泛着莹白色光芒的物品终于落在了伊泽杉的手中。
物品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魔术，伊泽杉冷笑不已，他将巫女的一部分放入了自己的天之御中内。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伊泽杉身形一闪，下一秒这片工厂就被巨大的能量光束笼罩其中。
伊泽杉出现在百米开外，他看着漆黑的夜空中如镜面一样喷涌而出的能量光柱，“这就是水镜魔术吗？”
“是的哦。”一个熟悉而优雅的腔调在伊泽杉脑海中响起，“你可算来了！”
是梅林。
伊泽杉松了口气：“果然女王在盯着你。”
“一年前我就找到溜出来的机会了，不过当时你好像出问题了。”
梅林虽然在逃亡，但动作和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的，仿佛摩根的追踪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摩根制作了各种各样的【庭】并试图引诱我进去。”
梅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什么失忆之庭啦、时间之庭啦……妖精国的摩根比泛人类史的摩根更麻烦。”
他谨慎而小心地停驻在了伊泽杉的梦境里。
“让我在你这里躲一躲。”
伊泽杉：“我就是来找你的，走吧。”
只要他弄点乱子，吸引了摩根女王的注意力，以梅林钻空子的老辣经验，肯定能逃出生天。
伊泽杉用飞雷神之术离开了工厂，瞬间回到了最初醒来之地，那片荒野森林。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阿尔托莉雅在哪里吗？”
有白龙伏提庚，有魔女摩根，那肯定会有拔出选定之剑的亚瑟王阿尔托莉雅。
“知道哦，她应该在廷塔杰尔。”
梅林有些无奈，“本来应该由我教导她学习魔术，为之后的巡礼做准备，结果没想到我一来妖精国就被摩根关起来了……”
伊泽杉问出最关键也最想知道的问题。
“梅林，如果说在泛人类史上，阿尔托莉雅的存在是为了在神秘落幕时带领人类彻底走向人类主宰时代，以亚瑟王之名为人类带来胜利，那这里的阿尔托莉雅的存在理由是什么？”
这是在奥伯龙面前，伊泽杉不会问也不敢想的最重要之事，也是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转移奥伯龙注意的原因之一。
因为白龙和红龙注定敌对并互相决出生死，哪怕奥伯龙说的天花乱坠，那也是一面之词。
“是为了铸造圣剑。”梅林的语气严肃起来，“只有铸造出圣剑，泛人类史才会有未来。”
伊泽杉前行的脚步停下来，他怔怔的，最后微笑起来。
“不愧是她，无论在哪里，都象征着人类的希望和胜利。”
梅林若有所思：“看样子你遇到了一些有趣的存在，知道了不少妖精国的事情。”
伊泽杉坦然道：“我遇到了伏提庚，他想毁灭世界。”
梅林忍不住笑了：“意料之中。不管伏提庚想做什么，阿尔托莉雅是关键，我们先去找她。”
“再有三年就是巡礼之年了，必须在她十六岁之前提升她的实力。”
“……三年？巡礼很重要吗？”
梅林点头：“很重要，只有巡礼结束，圣剑才会被锻造出来。”
伊泽杉表情古怪：“如果我在巡礼没开始前将不列颠打到宇宙呢？”
梅林哈哈笑：“那泛人类史和这颗星球会一起完蛋的。”
伊泽杉也哈哈笑：“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说完毁灭世界计划后，伏提庚的表情那么恍惚，还说要去静一静，他果然还是爱着这个世界嘛~”
否则就应该狂喜并立刻行动起来~
——奥伯龙：不是！没有！别瞎说！
“哦？妖精国的伏提庚和泛人类史的性格相似吗？”
梅林兴致勃勃地说：“你在脑海里想一下伏提庚的样子，我试着找一找，看能不能观察一下他。”
梅林的眼睛是现在视，可以看到正在发生的事。
伊泽杉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服饰华丽、有着五彩斑斓光泽翅膀，头戴星星王冠，笑容爽朗的青年。
梅林噗得笑了：“妖精国的伏提庚居然是翅之氏族吗？像是白马、哦，白龙王子似的。”
只是当梅林看遍全部不列颠——除了卡美洛王宫和神明尸体所在之地——他都没找到这样的人。
“咦？我居然看不到吗？”
第90章 006
这是一间装潢华丽而精致的房间, 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正笑吟吟地斜倚着窗栏。
在她面前的窗台上，有着一个迷你的奥伯龙小人，小人正活灵活现地为女子演绎着大坏蛋偷入农场、与摩根女王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
“……然后引发灾厄的混蛋在女王陛下的水镜魔术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小的奥伯龙王子鞠躬做了个退场的动作, “那之后释放灾厄的人再无一丝消息，但女王却还在追捕着对方, 显然我们的陛下认为对方还潜伏着。”
女子眉心微蹙，宛如西子捧心般柔弱美丽。
“听起来真可怕，女王陛下居然也无法直接击杀对方吗？还让对方逃了，若是给我的领地带来危害怎么办？”
看起来一副关心领地领民的样子，妖精中六大氏族里的风之氏族长欧若拉忧心忡忡地说：“奥伯龙，你觉得对方会在哪里引发灾厄？”
奥伯龙缩小成迷你形态后，眼眸又大又闪亮，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忽闪着大眼睛，用孩童可爱的面容做认真样, “如果是欧若拉的话, 肯定没问题吧？你可是风之氏族的族长，掌握着天空的大妖精, 只要对方进入你的妖精领域，一定会被无处不在的风发现的。”
欧若拉轻笑起来, 她柔柔地说：“在女王陛下面前, 我等只是萤火而已，那个敌人能两次逃出女王陛下的追杀, 估计连我也不是对手……”
她抬眸, 笑靥如花，好像所有闪亮的光都凝聚在她身上，“希望不要碰到他呢。”
既然不是对手，那就没有追查和阻拦的责任和义务；只要不碰面, 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奥伯龙自然听懂了这位妖精族长的言外之意：“虽然农场在索尔兹伯里附近，可那个人此前都没露出踪迹，想必对方对索尔兹伯里没兴趣。”
欧若拉闻言笑容更加灿烂：“要说整个妖精国最美丽威严的城市，肯定是卡美洛。”
奥伯龙赞同地点头：“没错，毕竟是女王陛下的城市嘛。”
欧若拉和奥伯龙相视一笑，含蓄而委婉地达成了一致。
等奥伯龙离开后，欧若拉走回房间内室，她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侍卫长送来的文书，脑海里想的却是引发了灾厄的人。
欧若拉猜到了奥伯龙和那个释放灾厄之人有联系，但对欧若拉来说是无所谓的，反正对方没有到索尔兹伯里惹事，还是女王的敌对者，欧若拉甚至不介意私下里给与一定帮助。
毕竟她才是妖精国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妖精，女王陛下执政两千年，真是让人扫兴的存在。
若是对方真的直接去卡美洛和女王陛下大打出手，一定很有趣吧？
但对方居然能和冬之女王陛下较量一二，这件事在妖精群体中引发了相当多的关注，也稍微有点讨厌呢。
欧若拉眼波流转，她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虽然早了点，若是现在开始筹备的话，时间应该正好。”
妖精国有六大妖精氏族，其中名为镜之氏族的妖精们擅长预言，如今已经全部死亡，最后一任镜之氏族的族长临死前做出了关于预言之子救世主的预言。
“我购买的那些人类孩童应该有十三岁了，养了这么多年，也该派点用场了。”
传说中预言之子会拯救妖精国，是妖精们的救世主，欧若拉怎么能允许有人比自己更加闪亮、更美丽呢？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制造一个预言之子，所以她在得知预言后提前买了一大批人类孩童。
“不如向女王陛下提出建议，举办一个卡美洛骑士大赛吧！”
欧若拉抬手捧着脸，一脸欢喜陶醉，“那些孩子一直接受着梅柳齐娜的教导，应该能拿到第一名。”
如果连第一名都拿不到，那这些残次品也没有继续保留的必要了。
“到时候建议女王陛下赐予第一名骑士持有选定之枪，这样就是人造救世主啦~”
欧若拉轻哼着歌谣，笑吟吟地招呼着自己的侍卫长：“科拉尔，请帮我联系一下伍德沃兹大公，好久没和他共进午餐了，希望他有时间。”
给妖精国添加点别的新闻，省的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新冒出来的释放灾厄者身上。
她也算是帮忙了吧？
没人注意了，就可以好好躲藏了。她可真是善良好心的欧若拉呢~
“愿所有人都心存感恩之心。”
欧若拉低声呢喃着，笑容柔美。
另一边，离开索尔兹伯里没多久，奥伯龙和雀天蛾布兰卡汇合了，布兰卡发出了窸窣的声音。
奥伯龙听完后神色有些冷淡和烦躁：“还是找不到踪迹吗？”
在农场制作间被灾厄污染毁灭后，摩根派遣了众多骑士追踪，奥伯龙也早早让布兰卡在附近巡视，但不管是女王的骑士还是奥伯龙依旧没有发现伊泽杉的踪迹。
按照伊泽杉的毁灭世界计划，他要提前搜集被分割的巫女身体部分，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在附近农场等待就可以堵到伊泽杉。
但奥伯龙连根人毛都没找到。
“那家伙躲哪里去了？”
奥伯龙自言自语。
“啊，想必很多人都在各地农场附近等着抓我、或者看我和摩根打起来吧。”
伊泽杉正朝着廷塔杰尔赶去，他打算先见一见妖精国的阿尔托莉雅，再去收集巫女碎片，打一个时间差。
他和梅林边走边聊，大致捋清楚了乐园妖精、大母妖精、普通妖精、亚玲妖精等各种妖精的细节。
当然以上这些妖精分类在伊泽杉看来完全不重要，他只需要记住两类
“暗算过科尔努诺斯的，和与科尔努诺斯无关的，妖精国就这两种妖精，对吧？”
梅林好奇地问：“打算为祂报仇吗？”
伊泽杉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祂只委托我解救巫女，以及我找妖精们的麻烦也是因为巫女的遭遇，至于神明……你知道的，我对神明的态度是吉尔伽美什派的。”
人类早已与神明诀别，都分手了，何必再复合？
梅林调侃道：“是吗？我以为是六道派。”
背刺神明老母亲，这不是六道家的传统嘛~
“我现在是科尔努诺斯的祭司，我的力量对那些背叛者妖精来说是剧毒，只要不是北方妖精和乐园妖精，我都可以无视。”
伊泽杉琢磨着接下来的事情，“按照你的说法，无罪的妖精只有两个，一个沉睡了，另一个是北方妖精王之氏族诺克蕾娜？”
梅林点头：“是的，她的领地在爱丁堡，你应该遇不到她。”
伊泽杉冷笑：“那就有趣了。”
“用科尔努诺斯的力量攻击摩根取得的战果和预期不符……摩根难道是北方妖精？”
梅林打了个哈哈。
伊泽杉瞟了梅林一眼，“我明白了，摩根是乐园妖精。”
果然泛人类史和妖精国的关系是对应的，如果阿尔托莉雅是乐园妖精，作为姐妹的摩根也应该是乐园妖精。
但梅林最初没有说。
伊泽杉笑吟吟：“你又想隐瞒什么？”
梅林的神情垮了下来。
伊泽杉的看穿并非是直接看穿内心所想，他只是利用透明境界的能力看穿人的身体状况，再结合着自己的经验和语言来推测对方所思所想。
若是以英灵之姿降临，那的确会升格为看穿内心的能力，可眼前的伊泽杉是本体，他的看穿更多的是指事物道理的本质和真谛。
怎么说呢，梅林无奈地想，和伊泽杉汇合虽然会安全点，也能自由行动了，但很容易被伊泽杉看穿隐藏起来的真相。
梅林无赖摊手：“你猜。”
伊泽杉摸了摸下巴：“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个消息？也许摩根是乐园妖精这件事本身，就蕴含着我不知道的秘密。”
梅林：“……”
这一刻梅林的心情和之前奥伯龙想吐时的心情重合了。
但无论如何梅林都不能说出乐园妖精真正的使命，这需要乐园妖精通过巡礼做出自己的决断和选择，不能受到任何人干涉。
比如放弃自己使命的摩根。
预言只是预言，目前阿尔托莉雅·卡斯特的选择仍是未知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命运。”
梅林避重就轻，“我们只是指引者和培养者，让他们在踏上旅程、直面命运时有足够的力量，有做出选择的实力、理由和意义。”
伊泽杉皱眉：“你这种说法很不负责任，不就是‘你buff满了赶紧当肉盾’的意思吗？”
梅林无辜脸：“我没这么说过。”
梅林赶紧转移话题：“想必伏提庚还在找你吧？他专门施展了规避我窥伺的魔术，看样子我被讨厌了。”
“还没见面就被讨厌，我有点难过。”
伊泽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讨厌你的人很多，排队手拉手都能绕不列颠三圈以上。”
梅林嘟囔起来：“明明我是在帮忙，最后却被误解和讨厌，我也很苦恼。”
“对了！”白发梦魔好奇地问，“你打算放伏提庚的鸽子吗？我是指那个毁灭世界的计划？”
伊泽杉吐槽说：“伏提庚摸鱼了一万四千年，他怎么可能真的同意那个计划？”
奥伯龙和摩根女王的确不对付，他应该不会直接将伊泽杉的消息告诉女王。
伊泽杉：“他大概率将我的事情说给妖精氏族长了，不管是他、氏族长还是摩根肯定在那些工厂里等着我，我是脑子进水了才去自投罗网。”
梅林反而语气认真了点：“不一定，巫女当年做出了妖精国会毁灭的预言，而白龙伏提庚的使命就是毁灭不列颠。”
“我知道，摸鱼和菜，两个理由二选一，果然还是摸鱼这个理由听起来更好点吧？”伊泽杉觉得自己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总不能直接说他菜。”
伏提庚一点都不菜！伊泽杉真心认为白龙实力很强的！
梅林笑喷。
看到伊泽杉没有对奥伯龙掉以轻心，梅林放心了，他语气轻快地说：“前方就是廷塔杰尔，我还没见过来自乐园的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小姐呢~”
伊泽杉：“你真是个失职的老师。”
翻过一座山丘，伊泽杉看到了坐落在海滨的村子，绿草如茵、此起彼伏的山丘之间，零零散散地伫立着众多小房子，其中一部分汇聚起来，组成了廷塔杰尔。
在距离村落稍远的、靠近海滨的位置，有陡峭的延伸到海里的悬崖，悬崖那边有零散的小房子，距离大海最近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灯塔。
伊泽杉缓步踏入村落。
很快就有妖精注意到了他，“你是外面的妖精吗？”
伊泽杉笑着点头：“是的，我是来自索尔兹伯里的妖精。嗯？你问为什么没有羽翼？啊呀羽毛掉了，换季而已，回头会长出来的。”
询问的妖精听得一愣一愣的。
是他孤陋寡闻吗？风之氏族的羽翼还会掉毛换季？
但眼前这位散发着自然气息的妖精有着俊逸的面容和优雅的身姿，一举一动如画般美丽，尤其那头浅金色的长发，仿佛落入了日光，闪闪发亮。
……果然是风之氏族吧？不是说风之氏族是最优雅美丽的妖精吗？
“原来如此，欢迎来到廷塔杰尔！”
伊泽杉：“我叫哥尔，这位美丽的妖精小姐，能告诉我村长在哪里吗？我想游览附近的海滨，可能会在村子里暂住一段时间。”
那妖精立刻给伊泽杉指了个方向：“村长在那边。”
伊泽杉道谢后朝着村长居住的位置走去，他听到后面的妖精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才是风之妖精吧？真是美丽优雅！”
“果然住在东头的拉克是假货！”
“说的对，万一这位尊贵的大人看到丑陋的拉克，误以为我们是那种会接受垃圾妖精的村落怎么办？”
“把拉克撵走不就好了。”
“等等，比起拉克，那个家伙更麻烦吧？”
“是了，赶紧找人将她关起来，不能让来自索尔兹伯里的大人物注意到我们窝藏了预言之子！！”
“那丫头的宝物是不是都卖完了？我们没办法贿赂这位大人了！”
“我想起来了，村长手里还有一根那丫头的杖子！”
伊泽杉维持着微笑，他的听力和感知力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周围妖精们的低声细语。
他有些感慨，在心里对梅林说：“看看，妖精的传统艺能：我绝不会有错，都是别人的问题。”
梅林的注意力在另一点：“他们说村长手里有卡斯特的法杖！那是选定之杖！”
梅林有些震惊，这帮妖精真是太大胆了吧？那可是预言之子的法杖，他们连这个也抢吗？
以及阿尔托莉雅·卡斯特连自己的法杖都无法保护吗？
不对，等等，梅林陡然想到一件事。
当年他将年幼的阿尔托莉雅寄样在艾克托爵士家照顾，那年幼的乐园妖精是由谁来照顾的？
“以妖精的节操和性格……唉，阿尔托莉雅这些年想必过的很不好。”
伊泽杉也想到了梅林所想的事，他轻声说：“我去忽悠村长，你去找她。”
梅林爽快道：“好，四周没有女王军队，即便我流露出一点力量也没关系。”
白色梦魔显出身影，下一秒又在无数粉色花瓣中消失。
伊泽杉打起精神去应付村长，梅林在廷塔杰尔内来回穿梭，最终在一处低矮的、散发着糟糕气味的马棚里找到了名为阿尔托莉雅·卡斯特的女孩。
女孩穿着老旧的短衣和裙子，头发扎成两个辫子并自然下垂，她气喘吁吁地提着水，给最后一匹马洗刷身体。
梅林来的正是时候，女孩的工作告一段落。
她将木桶放在马棚角落，露出笑容：“呼，任务完成！中午了，希望今天能吃到土豆。”
梅林正要踩着花瓣出现，一个妖精突然冲进来抓住阿尔托莉雅的手腕，扯着女孩朝马棚里侧走去。
“哎？怎么了？”
“闭嘴，赶紧躲起来！有大人物来到村子，可不能让他看到你这丫头！”
那妖精粗暴地将阿尔托莉雅推进了马棚下面的地窖里，砰一声上了锁。
女孩下意识地伸手，“额，等等，我还没吃午饭……”
但外面已经没了声音。
漆黑的地牢里散发着腐烂和霉的味道，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叹了口气，无奈地抱膝坐在地窖入口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我安慰。
“算了，若是我被发现，会给村子带来麻烦的，只希望那些乱跑的大人物赶紧离开，万一村长忘记我被关在这里……”
女孩先是苦笑，随即拍拍脸，乐观地说：“那就用魔术开锁出去吧！”
“反正我也只会这种小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