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027
梅林被揍了一顿。
这是完全不需要怀疑的事实。
在阿尔托莉雅确认镜之氏族的钟是少女加雷斯死后所变, 立刻出离愤怒了。
她拎起法杖暴打梅林，藤丸立香还让小达芬奇和千子村正帮忙，梅林被打得上蹿下跳, 一脸委屈。
“卡斯特，立香，你们怎么了？为什么打我？”
“明明我是在帮你们啊，第六口钟找到了，女王也死了, 卡斯特可以继续巡礼了, 迦勒底现在最该做的事难道不是前往卡美洛王宫, 赶紧寻找空想树的残骸和圣枪兵装吗？”
梅林万分不解, “我帮你们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你们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众人：“……”
哪怕是心里憋着口气的奥伯龙, 通过法杖听到梅林的提问后, 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梅林这厮心里是真的没半点b数吗？
最终梅林逃之夭夭，反正他按照卡斯特的要求找到了第六口钟，剩下的就要看阿尔托莉雅·卡斯特自己的选择了。
梅林跑回了秋之森。
满是焦土枯枝的秋之森寂静无声，唯有在林地最中心位置有一个很大的用紫藤缠绕形成的藤蔓小屋。
梅林抬手掀开散落着深紫色花瓣的紫藤花束，走进小屋内，他抱怨说：“我又被卡斯特和立香讨厌了。”
小屋内里侧，伊泽杉和摩根女王坐在一个藤蔓编织的小圆桌前，两人面前放着一个国际象棋的棋盘, 伊泽杉漫不经心地挪动王后的位置，随口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经常干这种被打的事，我以为你都习惯了。”
摩根女王冷笑道：“就不能允许梦魔这种生物出现在眼前！”
她说着，利索地用车挡住了王后逃窜的位置。
伊泽杉看到王后救不回来了, 耸了耸肩，索性不救了，他利索地认输，这才看向梅林。
一看之下，伊泽杉噗得笑了。
摩根女王施舍一样看向梅林，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梅林那头漂亮的白色长发像是被剪刀随意剪了好几下，变成了刺毛的造型，看上去多了几分滑稽的感觉。
梅林叹息不已：“交友不慎啊。”他看到坐在里侧垫子上的芭万·希，“咦？她在幻术里？”
伊泽杉淡淡道：“太蠢了，让她去幻术里长点心眼。”
摩根女王默然不语。
梅林随口问了一句就放开了，他才懒得理会芭万·希。
“女王陛下要不要先去铸剑台等着？按照流程，乐园妖精还需要面对春夏秋冬的考验，我觉得你们分开接受考验比较合适。”
摩根女王略一沉吟，看向伊泽杉：“我能将芭万·希拜托给您吗？”
伊泽杉不以为意：“放在我这里吧，她也是卡斯特的朋友。”
摩根女王又看向梅林：“如果卡斯特没有敲响第六口钟，她放弃了自己的使命，那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铸剑？”
梅林微笑起来，俊美的容颜像是水晶雕刻出来的石像。
“放心吧，卡斯特一定会去的。”他轻飘飘地瞟了伊泽杉一眼，笑吟吟，“毕竟，她被拜托了嘛，那是个不会拒绝他人的女孩，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摩根女王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她点点头，起身，握紧手中的法杖：“我们现在就走吧。”
梅林微微欠身行礼，他张开幻境，“那么，有请女王陛下前往无罪之人方可抵达的英雄长眠之地。”
伊泽杉一言不发，直到摩根女王和梅林的身影消失，他才长出一口气。
他拍了一下手，分开时，手心一点黑色的光化为一只长着翅膀的虫，下一秒，那虫子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卡美洛王宫内，接到消息的基尔什塔利亚一跃而起，他飞速对凯尼斯道：“女王离开了，快，我们去找被女王封印起来空想树残骸，还有制造人类的巫女身体组织！”
另一边，奥伯龙看着手心扇动着翅膀的虫子，啧了一声。
他站在索尔兹伯里地牢前，地牢里是伍德沃斯。
伍德沃斯看上去很凄惨，他被奥伯龙的梦境和欧若拉的言语所欺骗，误以为自己杀害了摩根女王，那一刻，伍德沃斯作为妖精的存活目的被他自己杀死，他差点直接摩斯化成为灾厄。
但奥伯龙在关键时刻释放了梦境幻术，暂时控制住了摩斯化的进程。
欧若拉嫌弃伍德沃斯肮脏而恶心，奥伯龙顺势要走了伍德沃斯。
此刻，奥伯龙上前打开地牢的门，随即他半跪下来，伸手抚摸地面。
黑色的虫所化的泥水顺着指尖流淌出来，泥水很快形成了一个阵法，继而泥水像是有生命一样，发出了类似咀嚼吞噬的声音，将伍德沃斯彻底吞噬殆尽。
下一秒，阵法一闪而过，伍德沃斯和黑色泥水全部消失不见。
卡美洛王宫前的神明尸骸的深坑内，伍德沃斯出现在坑底。
他的身躯被尸骸吞噬，梦境被奥伯龙解除，在伍德沃斯恢复神智的一瞬间，他就疯了。
他所敬爱的女王被他杀死，他守护的妖精们背叛了女王，他为之战斗的妖精国没有了女王的存在，还充满了叛徒，那还不如毁灭。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背叛女王的妖精们都去死！
浓烈的杀意和恨意充斥了伍德沃斯的内心，他主动迎接了神明尸骸的灾厄之力，成为了祭神科尔努诺斯的灾厄降临载体。
一瞬间，整个妖精国内的灾厄之力大幅度提升，全国范围内都弥漫着死亡和毁灭的气息。
天空骤然阴沉下来，无数黑色的鹿角、人手和枝条从大地的裂缝中冲出，似乎要将一切都禁锢起来。
尚且在伦蒂尼恩修整的众人愕然地看着天空，小达芬奇焦急地对藤丸立香说：“糟糕！空气中的以太浓度大幅度提升，灾厄要活过来了！”
在奥克尼醒来的玛修想起了什么：“是祭神！是卡美洛王宫前的祭神苏醒了！之前梣小姐一直担心祭神醒来……啊，女王陛下！”
曾经的救世主梣是女王陛下，如今女王陛下死亡，一直被压制着的祭神醒来了！
阿尔托莉雅怔怔地看着四处升腾起来的灾厄之力，看着那些突兀摩斯化的妖精，看着哀嚎声和哭泣声不断响起，这一刻，她竟有种诡异的割裂感和不真实感。
不管是忏悔的妖精，还是不知悔改、任性自私的妖精，他们都被这份罪孽折磨了一万四千年，并且还要不断持续下去，直到生生世世、灵魂消散。
“……我是预言之子，是救世主。”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突兀明白了，她这个救世主，并不是要给妖精们带来圆满的解决。
她啊，只是来单纯地斩断这份罪孽和忏悔，将饱受折磨的祭神和妖精们送入灵魂安宁之地，让他们都得到救赎。
“我是救世主。”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脸上流露出绚烂而悲悯的笑容，她曾非常厌恶自己的使命，也曾觉得妖精什么的根本不需要自己拯救，甚至觉得强加给自己的任务太过艰难和沉重……
然而一路走来，细数相遇的人和事，阿尔托莉雅在欢喜之余，心底又忍不住油然升起一股怜悯和慈悲之意。
如斯美丽如童话绘卷般的妖精国啊，其真实却是长达一万四千年的罪孽和折磨，痛苦和赎罪，而唯有她阿尔托莉雅·卡斯特有资格和能力为绘卷画上句号，斩断宿命般的罪业。
“梅林那个混蛋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都是我的选择。”
阿尔托莉雅上前一步，敲响了最后一口钟。
钟声响彻整个不列颠，从最北端的止境之地，到最南端的希望之废都，再到煤之都诺里奇，以及最西边、一切的起始之地，无名的康沃尔小村庄。
乐园妖精的脚步走遍了整个不列颠，她终于收集了足够的铸剑材料，并决定踏入铸剑之地，为拯救星球而铸造一把星造圣剑。
早已等待好的梅林再度张开了阿瓦隆幻境。
“啊呀，欢迎欢迎，你做出决定了？卡斯特，这可真是太好了，还有立香你们也可以来围观哦，毕竟是拯救世界的圣剑，出炉时当然要得到万众瞩目的期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众人：“……”
藤丸立香一脸沉痛地说：“虽说阿尔托莉雅决定铸剑，但在她开始之前，我们果然还是要满足一下她的愿望吧。”
阿尔托莉雅皮笑肉不笑地说：“哎，谢谢你立香，那么支援就拜托了。”
她举起手中法杖：“吃我一杖啊你这个混蛋！”
梅林惊慌脸：“哎？什么？为什么又要揍我！？我只是个看门的啊！”
而在梅林带着一群人去星之内海铸造圣剑时，伊泽杉分出了一个影分1身守着笨蛋芭万·希，本体开始了行动。
奥伯龙早已等在了索尔兹伯里外的荒野之地，伊泽杉飞雷神过来时，奥伯龙正低声和布兰卡说着什么。
毛茸茸的雀天蛾布兰卡身上沾染了诅咒，看上去奄奄一息。
伊泽杉怔了怔：“她怎么了？”
奥伯龙随口道：“污染伍德沃斯时，她也在身侧，帮我挡诅咒时沾染上了。”
伊泽杉沉默了一下道：“我送她回秋之森。”
奥伯龙没说话，伊泽杉一闪而过，一分钟后重新回来了。
“走吧，我们去卡美洛王宫，去祭神降临之地。”
伊泽杉抓住奥伯龙的胳膊，带着奥伯龙来到神明尸骸深坑前。
这里的诅咒浓度已经高到任何生命靠近都会被化为灾厄的地步了，但伊泽杉本身是祭神祭司，在他阻拦下，奥伯龙倒是没收到什么影响。
奥伯龙打量着几乎溢满整个深坑的灾厄之力，撇撇嘴：“伍德沃斯当核心，带起的力量比你的多哎，你这祭司太差劲了。”
伊泽杉没好气地说：“我有意识，可以控制灾厄之力的大小和输出模式，伍德沃斯只是纯粹的核而已，他这么肆无忌惮地扩散力量，等祭神被击败，他也完蛋了。”
伊泽杉使用祭神诅咒之力时从没失控，这才连续好几次都成功逃出生天。
两人随意拌着嘴，踏入了卡美洛王宫内。
玉座所在的大厅里到处是妖精的尸骸，看样子诅咒爆发时，这里的上级妖精和卫兵们似乎在激烈争吵着什么。
在灾厄面前，所有妖精都没有了出身和实力的区分，全都不是灾厄的对手，直接被碾压成了肉饼。
伊泽杉抬手，在玉座前清理出了一片较为干净的空地。
他拿出一个卷轴，取出了一个人造人偶，这人偶和阿尔托莉雅有些相似，伊泽杉伸手激活了人偶背后的控制法阵，人偶来到玉座前。
伴随着魔力输入，人偶成功激活了之前基尔什塔利亚贴在玉座周围的术式。
伊泽杉制作的人偶当然没有摩根本人那般超凡的魔术控制力和庞大的魔力量，所以人偶只能起到打开门、激活兵装的程度。
伊泽杉本身是祭神祭司，使用的是灾厄之力，他不可能拿着祭神给的力量打祭神。
奥伯龙是毁灭不列颠的伏提庚，使用的同样是诅咒和毁灭的力量，更何况他在魔术方面是半吊子，也没法使用兵装。
就在此时，有人快步走入了大厅，只是在看清大厅内的情景后，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是基尔什塔利亚。
凯尼斯并不在他身边，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伊泽杉轻笑起来，“来了？正好，你来操控兵装，我帮你控制，对着前面的祭神，打吧。”
奥伯龙上下打量着基尔什塔利亚，没说话。
基尔什塔利亚沉默了一下，四周弥漫着浓郁的灾厄之力，事态紧急，他没有询问为什么和怎么回事这等蠢话，只是单纯的问：“虽然你在梦境课堂上讲过兵装构造的原理，但说实话，这兵装和我的适应性并不高，我打出的攻击强度可能不够。”
伊泽杉笑了笑，他招呼基尔什塔利亚，“没事，我可以提升你的强度。”
金发青年上前一步，伸手贴在控制人偶的后背。
“摩根的兵装并不是不可更改的。”
伊泽杉同样伸手，覆盖在基尔什塔利亚的手背上。
“她的兵装是以圣枪伦戈米尼亚德为原型制作，我对圣枪有些了解，解析的结构也都教过你。”
“……我还以为是课堂拓展的课外知识。”
伊泽杉莞尔：“以你的天赋，你应该可以立刻重构兵装的结构，对不对？”
基尔什塔利亚深吸一口气，他激活了体内的魔术刻印，扭转神经，魔术回路像是火焰一样沸腾起来，血肉形成的身体似乎化为了某种活着的物品。
意识被抽离，精神高度集中，自身脏器自然而然与天体相呼应，呼吸间好似星球的引力和斥力，无意识地牵引着周围的一切。
伊泽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失去了大西洋异闻带的加持后，你的天体魔术威力的确变小了，但在我看来，遍布星空的银河和奔腾的光之河流是一样的。”
“一颗颗自转速度不同、规则不同、生存环境和生命诞生程度不同的星球，与一个个形态各异、生命规则扭曲的光之虫是一样的。”
在伊泽杉接触基尔什塔利亚，了解了天体魔术后，他就在思考是不是可以将体内的光之虫变为光脉魔术？
因妖精国不列颠的特殊性，伊泽杉无法使用自身力量，只能利用祭神和奥伯龙的力量来战斗。
可如果以基尔什塔利亚为媒介，以天体魔术为施术条件和限制，他能否使用光脉的力量呢？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人类需要低头才能从土地里获取食物并活下来，可当人类开始抬头仰望星空时，就是生命踏出蜕变之路的开始。”
“光脉是生命的原初诞生和回归之地，是生与死的轮回和交替，每一个虫就像是一个特殊的星球，在深邃寂静的宇宙中独自旋转呼吸着。”
身侧之人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基尔什塔利亚觉得交叠的双手处传来澎湃生机。
这股可怕的力量顺着体内充沛的魔术回路旋转、加速后，像是奔涌的长河，又像是在高空俯瞰众生的星河。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并非是以往熟悉的天体，而是他心中的思念和回忆。
最初在贫民窟认识的那个小乞丐、将他接回家的爷爷、迦勒底的前所长、A组的其他成员和伙伴，还有凯尼斯……
“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可以的，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
“来吧，拿走我的力量，去点燃你心中属于人类必胜的意志和火焰。”
“纵然宇宙是冰冷沉寂的，仍有一颗不断燃烧着的星球散发着光辉和烈焰，人类对太阳的向往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基尔什塔利亚认识的一切人，遇到的一切事，似乎全都化为了一朵朵不断跳跃的火焰。
火焰汇聚起来变成一颗颗燃烧着的星子，随即众多火焰星辰汇聚为一条长河、一道划破整个天空的剑刃。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基尔什塔利亚不由自主地低声念诵起咒语。
“人之身。人之思。人之爱。人之信。”
“以人之身汇聚破神之信念，吾等虽为凡俗，却亦可屠神！”
玉座前的兵装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先是纯粹的白，继而化为火焰般炽热的红。
那是人类穿过漫漫长夜，迎接初升旭日的第一缕光。
沐浴着初绽的光，那从心底升腾起的希望和坚韧，是哪怕神也无法击溃的最坚毅强悍的宝贵之物。
轰——
十二发剑刃形态的赫色圣剑化为人类必将胜利之刃，直直冲向了前方。
第112章 028
魔术是一种欺骗世界、窃取世界权能、扭曲世界并改变世界法则的戏法。
咒语吟唱环节越长, 深入世界、窃取法则权柄的强度就越高。
但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只能承受十小节之内的咒语，若是想加长吟唱环节, 必须提前布置仪式场, 构建特殊的魔力力场。
基尔什塔利亚利用大西洋异闻带构筑特殊力场, 可以将整个银河天体都纳入大魔术范畴。
但在妖精国, 失去了特殊环境，加上屏障阻拦，基尔什塔利亚只能以自身小源发动天体魔术, 好在妖精国内弥漫着较高以太浓度，施法环境媲美神代，才有了之前伦蒂尼恩的魔术效果和规模。
基尔什塔利亚从未想过，在泛人类史的乌瑟王帮助下, 他能释放出如此可怖而强悍的攻击, 一如他曾在大西洋异闻带曾做到的那样，不, 甚至魔术的威力比之前还要强！
炽热的火焰像是火龙, 不断在祭神那庞大的身躯上燃烧着，跳动着。
神明腐肉发出噼里啪啦的烤焦声, 浓烈的烟气冲上云霄, 形成厚重的云雾，世界似乎都暗淡下来，只剩下了祭神身上跳动的火光。
宛如漆黑冰冷的宇宙中，那唯一散发炽热光芒的太阳。
“黎明前的黑暗虽然浓厚, 却无法遮掩太阳升起的光辉。”
伊泽杉的声音在基尔什塔利亚耳边响起，带着点点笑意，“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别发呆了, 继续发射！”
伊泽杉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他再度加大力量传输。
基尔什塔利亚闷哼了一声，体内魔术回路发出了被压榨的哀嚎，可他没有放慢速度，而是按照伊泽杉的要求，又一次将所有力量打入人偶中。
是啊，人类的确无法承受十小节以上的魔术咒语吟诵，但乌瑟王另辟蹊径制作了人造人偶，人造人偶不存在受限的问题，可以尽情施展大魔术！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
“立香和我说过你的破神计划，当时我就想，你能怀揣着旧人类的信念击坠神明，那你也一定能使用这种斩杀鬼神的火焰。”
因为这本身就是人类经过千年来披荆斩棘、呕心沥血传承下来的，以人之身斩杀鬼神的特殊技法。
伊泽杉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金色，有无数浪花和潮涌在他眼中翻滚、搅动，那是一个个跃动的虫、一条条泛着浓郁生命的光脉吐息。
这股力量源源不断支撑着基尔什塔利亚发动魔术，一发、又一发、第三发、第四发……‘
基尔什塔利亚忘却了魔术回路被撕裂的痛苦，忘记了内脏和生命力被压榨吸收的悲鸣，他锲而不舍地攻击着，誓要将神明击坠于当场。
在他的高强度攻击下，眼前散发着浓郁灾厄之力的祭神尸体几乎成为了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巨型火球。
那些火焰如攀附在岩石上蜿蜒向上的藤蔓小草，看起来柔韧纤细，任凭那灾厄之力化成的黑色泥水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细如丝的火焰组成的牢笼。
“吼——”
神明尸骸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声，那吼声如音波，狂放的气浪瞬间掀飞了卡美洛王宫的穹顶，让玉座暴露在了诅咒的范围中。
奥伯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
“喂！还活着吗？”
那是凯尼斯的声音。
伊泽杉为基尔什塔利亚挡住了祭神那一拨灾厄爆发，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祭神尸体，有些怔怔的。
他听到了，在那一瞬间，伊泽杉听到了祭神的声音。
这位神明居然在说，请不要走。
冥冥之中，伊泽杉似乎听到了另一位神祇的声音。
【不要离开我】
伊泽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给与答复。
就在此时，基尔什塔利亚低低咳嗽了一声。
伊泽杉嗅到了血味，他回神，低头看向基尔什塔利亚，叹息道：“……还是太勉强了？”
基尔什塔利亚七窍流血，看起来糟糕透了。
伊泽杉蹙眉，他又看了一眼不断再生的神明腐肉躯壳，“还能再来一次吗？能看到神核了，只要将神核击碎就结束了。”
凯尼斯看到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的基尔什塔利亚，忍不住咆哮道：“蠢货！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基尔什塔利亚闭上眼睛，他苍白的面容上流露出了极为柔和的笑容。
“没关系哦，因为这是仅有我能做到的事。”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类，还恰好具备解析兵装、发动大魔术的能力，那当然舍我其谁！
伊泽杉深深地注视着基尔什塔利亚，他向凯尼斯承诺：“没关系的，交给我吧。我会保护他的。”
凯尼斯哈了一声，她瞪伊泽杉：“你自己都自身难保吧？”
在凯尼斯的视野里，伊泽杉的身体已经是半透明的状态了。
随着祭神的神核被兵装连续不断攻击，力量大幅度衰退，而依靠祭神召唤才存留在妖精国的伊泽杉也快要失去契约锚点了。
伊泽杉笑了笑：“我的锚点不只是祭神一个。”
随即他神色郑重起来，“还请相信我，这是来自乌瑟王的承诺。”
他以那位王者之名给出的承诺，必将倾尽所有完成。
凯尼斯一噎，她咬牙将一个小盒子丢给伊泽杉。
“给，这是他让我找到的女王藏匿的巫女身体组织，按照他的占卜，卡美洛王宫内应该没有你要的东西了。”
凯尼斯恨恨地盯着伊泽杉：“你若是敢违约，我一定会干掉你！”
伊泽杉接过盒子，在凯尼斯呆滞的目光中，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圣杯。
凯尼斯：“……？”
“你能明白，明明有力量却被堵着不能用的感觉吗？”
伊泽杉抱怨着，随手将圣杯拍在了基尔什塔利亚身上，“可能奥伯龙会懂一点吧，反正马上要结束了。”
有了圣杯加持，基尔什塔利亚只觉得灵魂和意识轻飘飘的，像是喝醉了，又像是被魔力淹没，天旋地转，浓郁到粘稠、甚至要化为晶体的魔力让基尔什塔利亚有种灵魂被侵蚀的错觉。
“好了，继续吧。”
伊泽杉给基尔什塔利亚鼓励，“现在的你可不是以前的你了，你吃了杯子，得了加强，快上！”
凯尼斯：“……”
她忍不住说：“会撑爆的吧？”
伴随着伊泽杉不以为意的话语：“不将他撑爆，怎么去死一死？”
轰隆一声，最强也是最夺目的光辉从利刃中绽放出来。
如划破时代的嘶吼，又像是人类抬头仰望天空时升腾起的野望，这一击直直刺穿了不断自我恢复的神明腐肉，击穿了藏在其中的神核核心。
无数灾厄之力像是爆开的烟花，四散飞舞，厚重的云层出现裂缝，有细细的黑色雨水从天上落下，狂风卷起，大地四周的碎石不断倒卷升空。
祭神发出了不甘的嘶吼声，那巨大而毛茸茸的身躯上，红色的仿佛是眼睛的裂缝锁定着伊泽杉。
确切来说是锁定着伊泽杉手中的、装着巫女身体组织的盒子。
伊泽杉像是明白祭神的意思，他认真地说：“她必将回到您身边。”
伴随着伊泽杉的承诺，巨大的神明尸骸化为无数黑色粒子，又像是大地碎屑，混淆在风雨中，散落在整个妖精国的大地上。
咔嚓，人造人偶身上出现裂缝，也同样碎裂了。
基尔什塔利亚再也撑不住，闷哼一声，昏死过去，凯尼斯下意识地扶助自己的御主。
伊泽杉伸手探入基尔什塔利亚的心脏处，缓缓抽出圣杯。
凯尼斯下意识地想要阻拦：“你做什么？”
伊泽杉坦然道：“我要用圣杯带走他的灵魂，否则他会一直受到异星神的控制。”
凯尼斯的动作顿住，她想到了伊泽杉的承诺，想到异星神的契约，最终啧了一声：“算了，道别什么的不适合我和他，就这样吧。”
伊泽杉收走了基尔什塔利亚的灵魂，同时取走了一小段头发。
“作为斩杀鬼神的同行者，我会帮助后辈转生的。”
凯尼斯沉默地抱起基尔什塔利亚的尸体，她转身离开了。
伊泽杉握着圣杯，并未收回体内。
等了几秒钟，地面上有细碎的虫子汇聚起来，化为人型。
那是奥伯龙。
奥伯龙用略显夸张的语调道：“没想到你居然还随身携带着这么可怕的魔力源。”
伊泽杉苦笑起来：“所以你能理解我只能依靠祭神和你的力量，勉强停留在妖精国的苦逼和郁闷吗？”
此刻的奥伯龙依旧是风光霁月般的王子殿下模样，他穿着洁白的长袍，披着毛茸茸的斗篷，他走在黑色灾厄之地污染过的地面，如落入黑暗中的圣洁之光。
或者说，他并不想让眼前的人看到他的另一面。
妖精王子笑着问伊泽杉：“你也该走了吧？”
伊泽杉点点头，只要收回圣杯，自身力量溢出，本就失去祭神锚点的他会被立刻挤出妖精国。
如今他还能以浅淡的幻影形态停留，纯粹是因为四周空气里的灾厄之力过于粘稠，以及奥伯龙留给他的力量支撑。
“祭神的尸骸消散大半，你应该不受压制，可以自由出来了。”
伊泽杉的心情极为放松舒缓，他调侃道：“你可不要心软呀，答应我，一定要毁掉这个国度，毁掉巫女残留在这片大陆上的一丝一毫。”
这是他最初答应过祭神一定要做到的事。
奥伯龙的神情在某个瞬间变得极为复杂，随即又有点生气，像是被小看了似的。
“当然，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顿了顿，奥伯龙看着从小腿开始消散的伊泽杉，他动了动唇，还是问道：“你帮助梅林完成了他的使命，完成了祭神的托付，甚至还帮我毁掉了不列颠，你自己呢？”
“乌瑟，在这趟旅行中，你有得到什么吗？”
伊泽杉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和好笑的话语似的。
“我得到了很多啊。见到了亚瑟和摩根的同位体，见到了美丽又黑暗的童话王国，见到了白切黑的贫穷王子，还认识了新的后辈，学到了天体魔术和圣枪兵装，我得到了太多太多。”
伊泽杉做回忆状，他放缓语气。
“梅林曾说，我是和卡斯特类似的收集装置，是以伊泽杉为主要人格而行走在时间线和世界线上的光之虫，这是客观事实，我不反驳他。”
奥伯龙听到这里，脸色有点不好，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伊泽杉继续道：“但从我自身主观来说，正因为我认识了你们、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我才是我，而不是什么单纯的收集装置。”
他畅快地笑着。
“更何况收集装置只是一种比喻，我其实是个有着小小野望的人类，想要认识更多的人，想要见到更多奇异景色，想要去到无人能及之地，去见天地、见众生。”
“而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将成为我最珍贵之物，成为我对抗神明和魔鬼，支撑我坚定向前的最强力量。”
奥伯龙的神色有些奇异：“比如反手干掉祭神？”
伊泽杉重重点头，自信地说：“哪怕是你这样的毁灭之龙，我也不怕哦。”
奥伯龙看着光影逐渐消散到上半身的伊泽杉，他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张神采飞扬的面容。
“你没机会与我战斗了。”
伊泽杉莞尔：“这一次我是你的帮手嘛，你也得帮我。”
奥伯龙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这算是弟弟帮哥哥吗？”
“乌瑟王只是我的一面。”
“伏提庚同样只是我的一面而已。”
伊泽杉抬眸看奥伯龙，仿佛看穿了这个青年心中所想。
“可你也不仅仅是奥伯龙。你也真倒霉，受到妖精国特殊环境影响，两个传说拼贴成了独一无二的你，你不是你，你又是唯一的你。”
伊泽杉拿出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放着当初继国岩胜送来的小小短笛。
“送你了。”
奥伯龙怔了怔：“做什么？”
“并非是给奥伯龙，也不是给伏提庚，而是单纯给与一位曾完成我的愿望，而我也完成对方愿望之人的饯别礼。”
伊泽杉收起了圣杯，当圣杯归入体内的瞬间，金色的光点消散得更快了。
“忙碌了一万四千年，稍微吹笛子休憩一会，对你来说是难得的消遣吧。”
“再见了。对了，我叫伊泽杉。”
“不过我想你早就知道了，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对我说出你承认的名字。”
伊泽杉的声音尚且有些许回荡，可玉座前的人已然彻底消散，离开了妖精国。
奥伯龙握紧装着笛子的小袋子，看着空荡荡的前方，许久后才吐出胸中郁气。
“回荡在奈落之渊的笛音吗？听起来还挺浪漫的。”
第113章 029
就在伊泽杉离开妖精国的瞬间, 梅林若有所觉般【看】了一眼。
他的现在视清晰地捕捉到了玉座前发生了什么。
梅林精神一振。
虽然他很想背刺一下奥伯龙，但考虑到奥伯龙毁掉妖精国可以完成伊泽杉对祭神的承诺，于是梅林开始刻意延缓时间。
梅林详细地向藤丸立香等人介绍了无罪之人的定义, 介绍了原初六妖精和祭神科尔努诺斯之间的故事, 还说了那之后妖精们的春夏秋冬四场战争。
梅林甚至还提起了乌瑟王。
“原本上一位乐园妖精梣花费了很大的心力让妖精们团结起来构建国家, 结果被选举为王的乌瑟在戴冠式上被妖精毒死，……”
白发青年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
“后来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梣变成了如今的冬之女王摩根陛下, 正是深刻明白妖精是无法得到救赎的, 她才会以严苛的统治压榨着妖精们。”
说到这里, 梅林话音一转：“但也正因为救世主梣成为女王，关于伦蒂尼恩、乌瑟以及最初的北方妖精女王麦布等人的故事淹没在了历史里, 导致泛人类史的乌瑟王无法以正常情况降临于妖精国。”
藤丸立香恍然大悟：“因为妖精国里并没有关于乌瑟王的传说。”
小达芬奇好奇地问：“那他是怎么降临的？”
梅林轻笑起来：“他是受到祭神科尔努诺斯的召唤降临的。”
千子村正倒是立刻反应过来：“神明使徒？”
玛修连忙说：“是不是和当年吉尔伽美什王类似？在上古时代的泛人类史上, 君权神授，甚至有些王本身就具备神灵血脉，所以国王同样是神教的捍卫者和守护者，是神明的祭司。”
梅林笑眯眯地接着说：“是的, 科尔努诺斯在泛人类史上是凯尔特人崇拜的自然之神，乌瑟是不列颠的龙首共主, 在他治下, 主的荣光和自然之神的庇护同时存在, 双教并行，所以他是共主。”
小达芬奇仿佛明白了什么：“亚瑟王倒是没有这种说法，因为她统治时期天主教已经全面压倒不列颠本土教派, 成为整个欧洲的信仰？”
梅林点头：“对，所以代表了岛之神秘的摩根非常憎恶亚瑟，我虽然是亚瑟的老师, 但同样有自己的使命，并不能倾尽一切支持亚瑟，最终以亚瑟王为分界点，她之后的不列颠信仰彻底与欧洲大陆相同了。”
“乌瑟通过祭神降临，肩负了特殊使命。”
梅林详细地介绍了祭神巫女遭到妖精分割的事，又说了伊泽杉在妖精国行动的真正目的。
“他要搜集巫女所有身体组织，彻底结束妖精们长达一万四千年的奴役和欺辱。”
藤丸立香听后面现钦佩之色，他正想再问，阿尔托莉雅突然停下脚步。
她看着前方美丽而梦幻的景色，皱起眉头：“我总觉得……”
“哦，考验开始了。”
梅林心下汗颜，光顾着拖延时间了，不知不觉来到了考验的地方。
“接下来卡斯特会遇到考验，立香，护卫和战斗的工作就只能拜托你了。”
藤丸立香连忙打起精神：“放心，交给我们吧。”
就在乐园妖精接受考验时，整个妖精国陷入了火海和混乱之中。
到处都是摩斯，妖精们一个个陷入了疯狂之中，他们开始自相残杀，争相吞噬对方，灾厄的力量不断蔓延着，大地出现裂缝，漆黑的诅咒如实质般的泥水流淌出来。
凯尼斯抱着基尔什塔利亚的尸体，不惜消耗体内残存的力量，高速冲向格洛斯特。
她找到了佩佩隆奇诺。
佩佩隆奇诺正组织人类士兵和部分还算清醒的妖精雇佣兵抵抗发疯的妖精，看到凯尼斯扛着基尔什塔利亚的尸体跑过来，佩佩隆奇诺大惊失色。
“是谁？是谁杀了他？！”
凯尼斯言简意赅：“你先赶紧和我缔结契约，我要消失了！”
失去御主的从者没有魔力支撑，很快就会消散，凯尼斯可不想就这么回去，毕竟她真正的御主可没死！
凯尼斯自己愿意，佩佩隆奇诺本身也是一位实力强悍的魔术师，一主一从飞速建立了魔力联系，凯尼斯这才道：“这家伙没死，被人送走转生了，我们赶紧撤离妖精国。”
她的表情奇异而微妙。
“妖精国要完蛋了，不想跟着陪葬，就赶紧跑吧。”
佩佩隆奇诺顾不得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立刻构筑术式：“先将沃戴姆的尸体收起来，这里面还有他的魔术刻印。”
凯尼斯：“我去找那只死狐狸。”
高扬·斯卡娅具备单独穿梭独立空间的能力，不管是异闻带还是特异点，她都来去自如，只要出得起价码，她就能送人离开。
佩佩隆奇诺的速度很快，等高扬·斯卡娅过来时，他已经将在妖精国弄到的一大堆材料和物品全都打包收拾好，顺便将倒霉蛋基尔什塔利亚的尸体完美地藏匿其中。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离开妖精国的瞬间，奥伯龙从格洛斯特的街角冒了出来。
他笑吟吟地踏入了缪瑞恩的居所，再出来时，翅之妖精彻底化为了历史。
“接下来是欧若拉。”
奥伯龙那头月色碎发变成了沉重的铅灰色，身上散发着邪异可怖的气息。
“只要欧若拉那女人死了，梅柳齐娜就会变成龙之灾厄。”
“要趁着壁障破碎之前，将这群妖精全都干掉。”
否则妖精们会跑出妖精国的，谁让摩根将异闻带变成了特异点，真是麻烦。
奥伯龙又想到被梅林拉入铸剑台的迦勒底、阿尔托莉雅以及摩根，皱了皱眉，继而又松开了。
“没关系，我用乌瑟留下的什么起爆符将玉座毁了，没有玉座的魔力支撑，也没有第一颗空想树，摩根就没有充足的魔力召唤妖精，更别提复国了。”
当奥伯龙冲向索尔兹伯里时，星之内海内，阿尔托莉雅终于跨越春夏秋冬四场战斗。
金发少女的表情有些复杂，心情五味杂陈。
从不好的遭遇到快乐的回忆，回看乐园妖精阿尔托莉雅的旅程，春之回忆真是少得可怜啊。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咨询梅林：“我觉得这两年很快乐，为什么春之回忆这么少？”
梅林怜悯地看着少女：“这个嘛，也许是因为给你带来快乐的人不是妖精。”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
擦，这太真实了，她的个黑心鬼老师压根不是妖精啊！
梅林好奇地问：“你的春之回忆有什么？我以为压根没有。”
阿尔托莉雅一言难尽：“……暴打笨蛋芭万·希。”
没办法，当她在个黑心鬼高压教学中努力挣扎时，唯有暴打芭万·希能给她带来点【我真的提升实力了】的快乐。
梅林发出了雷鸣般的爆笑声。
众人终于来到了选定之地。
只是当他们看到铸剑台前的人时，都愣住了。
是传说中已经死亡的摩根女王！
众人大惊失色：“你不是……！？”
摩根神色淡淡：“你来了，卡斯特，赶紧铸剑吧。”
阿尔托莉雅怔怔的，冷不丁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乌瑟王？是不是他？！”
摩根颔首：“他答应以后听我的，换来我与你一起铸剑。”
阿尔托莉雅脸色涨得通红，她紧紧抓着法杖，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
“我、我不是亚瑟王……”
摩根没好气地说：“难道你以为他是看在泛人类史亚瑟王的份上照顾你的？”
可、可如果是为了我，我不值得这样啊！
阿尔托莉雅想要这么说，可话到嘴边，还是强行压下去了。
眼睛有些雾气，鼻尖略微酸涩，阿尔托莉雅深深吸了口气，她猛地压下了一切复杂情绪，神色坚定起来。
“走吧，我们一起铸剑。”
藤丸立香有些不明白：“这到底……”
梅林低声道：“铸造圣剑的材料是乐园妖精在巡礼之路上搜集到的一切，当乐园妖精开始铸造圣剑，她所获得的经验、记忆、灵基、命运……将作为等价交换，铸造出拯救星球的圣剑，这是唯有乐园妖精才能做到的事，非她不可。”
藤丸立香张大嘴巴，他恍惚明白了什么：“那阿尔托莉雅她……”
“可现在有两只乐园妖精。”梅林话音一转，露出灿烂笑容，“乌瑟联系女王，希望两个乐园妖精一起铸造圣剑。”
小达芬奇立刻明白了，惊喜地说：“于是女王就假死提前到铸剑台，铸造好圣剑后再回去收拾残局吗？”
摩根女王微微抬起下巴，矜持而傲慢。
“我是整个妖精国的御主，只要我活着，妖精国就不会毁灭。”
梅林一拍手：“好啦，材料准备齐全，可以开始铸造圣剑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瞟了一眼摩根女王的手腕，那里有着她和伊泽杉签订契约的魔纹。
但当伊泽杉离开妖精国后，契约会因一方【死亡】而自动终止。
不过嘛，梅林很配合地利用主场优势释放幻术，暂时屏蔽并让女王忽略了契约的异样之处。
“这里是选定之地，宇宙炉心，乐园妖精的回归之处。”
梅林的神色严肃起来，“只要铸造出圣剑，这个时代的人类就会拥有击退异星侵略者的武器，这是概念上的变化，哪怕地球被白纸化了，人类依旧拥有了胜利的可能性，是从0到1的彻底改变。”
阿尔托莉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朋友们，又看了看梅林，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要让立香、让大家获得希望，这就是救世主存在的意义吧。”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身影消失在了梦幻的星球火焰之中。
女王摩根紧随其后。
她没有看向任何人，背脊挺直，脚步坚定，没有任何迷惘和犹豫。
只要锻造出圣剑，人类会得到救赎，而她也可以通过乌瑟王操控灾厄，延续妖精国！
她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王，也不想、不愿引导国民，但在灾难到来时，在毁灭降临时，她依旧会站在那群妖精、站在这个国度的最前方。
她是国王，她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国家。
“我这样的王，有资格被世界铭记吗？”
她不知道，但她也不会在意。
她所求的，是只属于自己的童话王国。
两只乐园妖精，携带着截然不同的材料和记忆。
她记录着血色和战火，背叛和痛苦。
她记录着苦涩和压迫，释然和希望。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白与黑、希望与绝望、救赎与毁灭……一切的一切都融入到了宇宙炉心之中。
从指尖开始融化，紧接着是四肢，慢慢的火焰吞噬身体，紧接着是思维和意识，阿尔托莉雅只觉得自己的所有一切被抽出、塑造、锻造、捶打……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最初做噩梦时，笼罩着她、压迫得她无法喘息的风暴。
直到现在，阿尔托莉雅都不知道那颗在风暴中闪烁的星星是什么。
甚至在可能消散地前一秒，她仍然不可遏制地会去思考，那星星代表着什么呢？
——啊，是锚点，是希望，是未来，是不会迷失的道标。
——是即便她迈入死亡，也维持着【阿尔托莉雅·卡斯特】这个存在的指引之物。
若是没有这颗星星，她此时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一片虚无？呆滞空白？茫然而死？
下一秒，无形的波澜回荡起来，阿尔托莉雅觉得自己笑了，紧接着又觉得很不甘，因为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颗星星是什么呀！
就在此时，一股庞大的力量猛地将她抽了出来。
不仅是她，连身侧的摩根女王也被人粗1暴地扯到一边。
是千子村正。
千子村正嘟囔着说：“真是暴殄天物，就算是制作圣剑，放两份相同的高品质材料一起捶打锻造，也是大大的浪费啊！”
老头挽起袖子，恶狠狠地说：“将两份截然不同的材料合一为一，这可是非常考验锻造技术的，你们的事情结束了，剩下的就看老夫的技巧了！”
阿尔托莉雅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千子村正。
“等等，你会被融化成灰烬的！！”
“刀匠投身火炉，以身铸剑，是值得传送千古的篇章。”
千子村正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做了一个锻刀人该做的事罢了。”
“而且……”老头一脸沧桑，“新老板是个要当地球总统的谐星，稍微有点丢人，老夫不想见她，还不如让老夫为你发光发热一下，所以不要哭哭啼啼啦，小姑娘就要笑着才可爱！”
阿尔托莉雅：“……”
光芒消失，摩根女王抓住阿尔托莉雅的胳膊，拉扯着她离开了选定之地。
藤丸立香等人惊喜地看着出来的两人，随即玛修猛地想起一件事。
“刚才千子村正前辈进去了……”
“嗯，他的灵基反应的确消失了。”
梅林感慨地看着阿尔托莉雅怀里的圣剑，心情激动而复杂。
圣剑终于被锻造出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的任务完成了！他不用再掺和剩下的事了！
“那么圣剑将交给星之内海，但圣剑的模型和术式资料可以交给迦勒底解析。”
梅林无视在场众人因为千子村正离开而难过的情绪，他飞速道：“乐园妖精完成了使命，我的任务也结束了，诸位，我们也要说再见了。”
他看向藤丸立香：“我将你们送到哪里比较合适？直接开门送到伦蒂尼恩？”
摩根女王立刻道：“送我回卡美洛。”
梅林眼珠子一转：“我送你去秋之森吧，芭万·希还在那。”
摩根女王怔了怔，还是同意了。
梅林将众人送走前，冷不丁道：“对了，摩根，乌瑟王和祭神同归于尽，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履行与你的契约。”
摩根女王：？？？
梅林摊手：“没办法，他还是会偏心一点亚瑟的，那么再见。”
阿尔托莉雅：“……”
下一秒，众人眼前一花，来到了秋之森的外围。
而梅林快快乐乐地脱离了妖精国，滚蛋了。
第114章 End——
伊泽杉回到了真正的圣地阿瓦隆。
进入这片英雄长眠之地, 伊泽杉整个人都有种舒畅的感觉。
来自星之内海的吐息穿透他的身体，一直被压制、收敛、禁锢的力量畅快地涌了出来，流入四肢百骸, 伊泽杉忍不住发出长啸。
伴随着这声激昂的啸声, 漫天粉色花瓣在一瞬间化为了深沉的紫色，绿草如茵的草地长出了一簇簇紫藤花林。
伊泽杉闭着眼, 他沉浸在清新、活跃且生机勃勃的力场中，终于活过来了！
他席地而坐, 放空大脑, 神情懒散松懈, 看着远方发呆。
只不过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梅林的身影如泡沫般忽隐忽现, 并凝聚成实体。
他也跑回来了。
“哇，力量都要溢出来了，在妖精国忍了这么久，难为你了。”
梅林抬手拨开垂在眼前的一簇簇紫藤花枝, 来到藤花下坐着的伊泽杉面前, “累了？”
伊泽杉抬手拍了拍脸, 没好气地说：“是啊。”
当年他被提亚马特的黑泥侵蚀，不仅失忆还失了智，如今他实力提升，尽管遇到与当年类似的情况, 总算能自主控制那股灾厄力量，并巧妙地达成目的。
但终归是会累的啊！
不仅心累，长时间浸泡在灾厄和诅咒的力量中，对伊泽杉自身力量也有影响。
他的力量原本是纯粹到极致的正能量，每一只虫都有独特的规则, 这些规则大多不变，可祭神是神明，祂的灾厄之力也许会带来诡异的影响，不知道虫是否会变异。
“虽然累，但收获很多。”
伊泽杉打起精神，他盘算了一下这次去妖精国的收获。
他得到了圣枪级别的兵装制作方法，从摩根那破解并得到了灵子传送的术式，拿到了空想树的数据和资料，还将基尔什塔利亚的天体魔术魔改成了光脉魔术，甚至稍微研究了一下关押梅林的【庭】……
林林总总加起来，伊泽杉在魔道方面的实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我甚至可以直接合成魔力量子了，这也是能量的一种，哦，迦勒底那边叫QP。”
伊泽杉这么说着，他张开手掌，掌心缓缓汇聚出了一点纯粹的蓝色多面晶体。
梅林随口道：“阿瓦隆的魔力环境虽然可以凝聚魔力量子，但你凝聚后空气里的魔力会变少哦。”
伊泽杉听后莞尔，随手散掉了这些蓝色多面晶体。
除去这些技术和能力上的收获，就是伊泽杉最重要的友情关系和联系了。
“……不知道妖精国后续如何了。”伊泽杉目光亮亮地看着梅林，“帮我看看吧。”
梅林表情古怪：“你不说我也要看，对了，你不问铸剑的事吗？”
伊泽杉漫不经心地说：“肯定很顺利吧？女王和卡斯特应该都回到妖精国了，否则你何必这么狼狈地跑回来，临走前又惹她们俩了？”
梅林打个哈哈，坏心眼地重复了自己的话：“我说你偏心亚瑟。”
伊泽杉嘴角抽了抽，他瞪了梅林一眼，想了想，坦然道：“泛人类史且不提，但妖精国的话，我的确偏向卡斯特。”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在我第一次夺走所有巫女身体组织后，女王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份额，准备重建人类工厂，就冲这一点，她和我认识的摩根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梅林发出短促的笑声：“你不会真以为摩根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是泛人类史，她也不介意制造并消耗生命。”
伊泽杉耸了耸肩：“我知道她在泛人类史上的名声，但我无愧于心，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最好，至于其他的……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又不是保姆。”
再说了，他又不是真正的乌瑟王，何必操这个闲心。
梅林仔细观察伊泽杉的表情，确定伊泽杉的确未被妖精国的摩根和卡斯特困扰，这才露出了温柔的、带着凉凉感觉的笑容。
“这样啊，你要看妖精国的后续吗？”
“看！快给我说说，后面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那自然是摸鱼王奥伯龙开始发力，将整个妖精国搅成了一锅粥。
摩根女王和阿尔托莉雅一行人出现在秋之森，刚回到妖精国，他们就意识到妖精国出问题了。
天空被覆盖了厚厚的黑色云层，大地不断出现裂缝，摩斯怪物从空气裂缝中突兀出现，诅咒和灾厄的力量弥漫四周，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小达芬奇出乎意料地接到了来自迦勒底的通讯。
一直留守的福尔摩斯表示：“示巴发出预警，距离世界毁灭、妖精国崩落还有不到两小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藤丸立香大为震撼。
不对啊，他们明明锻造出了圣剑，带来了人类的希望，为什么世界还会毁灭？
摩根女王面无表情地冲入秋之森中心，曾经开满紫藤花的藤蔓小屋只剩下了干枯的树枝，芭万·希躲在藤蔓小屋里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摩斯怪到处横行，但那些怪物不会进入藤蔓小屋。
芭万·希这次终于没有乱跑，她抱着小屋里用藤蔓制成的小桌子瑟瑟发抖，在看到摩根出现后，玫红色长发的女孩哭着冲向摩根。
“母亲大人！您没事就好！”
摩根看到芭万·希时心中一松，又有些无奈。
“……随我来。”
藤丸立香连忙上前：“女王陛下，您要去哪里？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况，您有头绪吗？”
摩根女王略一沉吟：“……我要去王宫，只要有玉座，不管是多强大的灾厄，我都可以镇压下来。”
藤丸立香和小达芬奇低声商量了两句，做出决定。
“我们和您一起去王宫，虽然不明白妖精国出了什么事，但显然不能继续下去，否则泛人类史会跟着一起毁灭的。”
阿尔托莉雅自出来后就一个劲甩自己的法杖，但不管她怎么用魔术沟通，法杖那一头都没人回应。
按照梅林的说法，乌瑟王和祭神同归于尽，梅林完成使命后也离开了，那么现在搞事的大概率是奥伯龙。
阿尔托莉雅认真地看着摩根女王，“我也一起去。”
众人在女王的水镜魔术帮助下光速抵达卡美洛，只是他们还没踏入王宫，就看到一头巨大的龙在天空中不断俯身冲击，再被下方的妖精们击退。
在那群抗击灾厄的妖精中，最耀眼夺目的当属中心一人：北方妖精女王诺克蕾娜。
之前诺克蕾娜和阿尔托莉雅约定同盟，一起进攻卡美洛，随即伦蒂尼恩剧变，灾厄爆发，两个乐园妖精去铸剑，同盟暂时搁置。
诺克蕾娜得知冬之女王死亡后，立刻率军离开爱丁堡，在祭神消散、灾厄之力减退的时候，她接管了卡美洛这座城市。
但紧接着一头巨大的龙从西南方飞过来，毫不犹豫地朝着诺克蕾娜发起了攻击。
尽管诺克蕾娜也是强大的领主级别的妖精，可她的能力是将自身力量分给下属，并不具备强大的攻击力，只能调动手下共同抗击这头龙。
诺克蕾娜看到摩根出现后，大喜不已：“你还活着？太好了！”
她毫不犹豫地说：“快去玉座！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修好玉座上的术式吧？我之前想让人类骑士发动术式，结果那上面的术式被破坏了，妖精又没法用那个……”
妖精国的妖精是无法使用魔术的，那是只有乐园妖精和人类才会使用的戏法。
摩根女王深深注视着天空的龙之灾厄，她收回视线，“你们先抵挡一下，我去修复玉座。”
龙之灾厄应该是妖精骑士兰斯洛特所化，她变成了灾厄，说明作为锚点的欧若拉已经死了。
摩根女王快步来到玉座前，玉座四周的术式被人为爆破，但这难不倒摩根，她的天赋比阿尔托莉雅强太多了，她才是最强大的妖精……
“啊！”
摩根的魔术回路链接到玉座的瞬间，居然一口血喷了出去。
一直跟在摩根身边的芭万·希尖叫起来：“母亲大人？！”
听到声音不对，守在门口的阿尔托莉雅·卡斯特连忙跑进来：“怎么了？女王？你怎么？！”
摩根歪倒在玉座前，她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冰冷的轻笑。
“你果然来修复玉座了。”
阿尔托莉雅身体僵硬，这是奥伯龙的声音！
“我很喜欢你描绘的童话绘本，但为了毁灭不列颠，你必须死。只有你死了，这群肮脏的妖精才不会被你再度召唤出来。”
奥伯龙毁掉玉座周边的术式后，将从欧若拉那里得到的毒浸入到了玉座的术式通道中。
“祭神死于此，你曾经的伙伴和战友乌瑟死于此，你的御主死于此，你也死于此，我想这个结局最适合你，对不对？”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愤怒极了，眼睛几乎化为了纯粹的金色竖瞳：“奥伯龙！！”
奥伯龙的声音消失了，似乎那几句话只是残留的魔术幻音。
摩根又吐出一口鲜血，她身体颤抖着，艰难地伸手，再度链接术式。
阿尔托莉雅试图将她拉扯开，摩根却道：“我将玉座周围所有术式节点都冲洗了一遍，毒在我身上，玉座干净了。”
她一边呕血，一边用最后的魔力细细勾勒术式符文。
“……你来。”
摩根完成这一切后身体软倒在一旁，她落在芭万·希的怀里，对阿尔托莉雅说：“芭万·希拜托你了。”
阿尔托莉雅接手了玉座的发动，她将自己所有魔力都倾注于摩根勾勒好的术式中，对着天空的龙之灾厄，一口气打出了十二发圣枪！
在圣枪璀璨的光芒中，妖精国的冬之女王笑着闭上了眼睛。
无论如何，她是为保护这个国家而死于灾厄之中的，这样的死亡，她并不讨厌，也不遗憾。
毕竟，祓除灾厄，拯救妖精，本就是她这个救世主梣的使命啊……
“母亲大人——！！”
在芭万·希凄惨的哭声中，远处的龙之灾厄发出了同样的嘶吼声，它似乎遭到了重创，从天空坠落下来。
隶属于诺克蕾娜的北方妖精发出惊喜的欢呼声，可就在此时，大地终于裂开了。
像是深埋于大地下方的东西打了个滚、翻动身体，紧接着，碎石和尘土被倒卷上天，厚重的云层压迫下来，好像天与地之间的间隔彻底消失，整个世界都化为了一片混沌。
在这样剧烈的震动中，所有人都不得不四散奔逃，以避开不断掉落的断壁残垣。
只有芭万·希，玫红色长发的少女妖精抱着摩根女王的尸体痛哭着，她什么都没意识到，直到被巨石淹没，都没反应过来。
“芭万·希！！”
将龙之灾厄打下来的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冲入芭万·希的位置，却惊愕发现里面再无一丝声息。
明明被托付了，可自己却没有保护好！
她微微颤抖起来，发出了愤怒地咆哮。
“奥伯龙！给我滚出来——！！”
大地继续翻滚着，哀鸣着，有什么东西即将冲出。
远处有一架造型奇特的飞船冲出浓厚的黑色云雾，那是迦勒底的支援！
福尔摩斯的通讯从小达芬奇那传了出来。
“崩落开始了！我放出收容飞行器，你们快点登入！”
藤丸立香看向周围的人和妖精，他一咬牙，抓住阿尔托莉雅·卡斯特的胳膊：“先回去！继续留在这里会被大地吞噬的！”
~
“……然后他们一行人进入了迦勒底的Shadow Border里，额，后面居然看不到了。”
梅林有些郁闷，“可恶，一定是奥伯龙屏蔽了我。”
伊泽杉嫌弃地看梅林：“你这实况转播太差劲了，还能掉线？”
说到这个，梅林百思不得其解：“是奥伯龙的问题吧？他从一开始就很讨厌我，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为什么？”
伊泽杉满足了梅林的愿望，用变身术变成了奥伯龙的样子。
“难道你们以前见过？你做了什么他讨厌的事？”
梅林看了半天，满头雾水地摇头：“我此前没见过这样的人啊！”
“……算了，你看不到立香和卡斯特他们，妖精国呢？”
伊泽杉又问，“妖精国怎么样了？”
梅林瞟了一眼：“完蛋了。”顿了顿，他补充，“好像不列颠下方有一个无形孔洞，妖精国的一切，大地、森林、建筑、妖精和人全都向下坠落着。”
在妖精国崩裂的同时，无数摩斯怪穿梭其中，残存的妖精和人类还时不时受到攻击而死亡。
伊泽杉松了口气：“太好了，奥伯龙完成了对我的承诺。”
妖精国完蛋了，巫女终于得到解脱，祭神的委托也算结束了。
就在此时，梅林突然咦了一声。
“那是……珀西瓦尔？”
在不断坠落的妖精国内，纯白骑士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发动了选定之枪。
他将自己的灵魂、生命、信念和悔恨全部汇聚在这一击中，攻击化为了纯粹的白色光刃，将无形的、旋转升空的漩涡空洞刺得一阵晃动。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下一秒，有一道光从里面冲了出来！那是迦勒底的Shadow Border！
珀西瓦尔遥望着天空中飞翔的Shadow Border，缓缓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消散，也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但他一点都不后悔，甚至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这么做。
当初伦蒂尼恩剧变后，他被索尔兹伯里的骑士抓捕并投入到了牢房，当时奥伯龙对伍德沃斯摩斯化时，珀西瓦尔就被关在不远处。
珀西瓦尔同样被污染了，但他手持选定之枪，抗性较强，没有立刻表现出来，直到整个妖精国都混乱起来，珀西瓦尔趁机击退了看守，从地牢里脱身而出。
他想要去寻找梅柳齐娜，想要拯救自己的姐姐。
然而当他抓着护卫问出了梅柳齐娜的位置，赶到了欧若拉的府邸内，正看到欧若拉随手将自己的侍卫长科拉尔变成毛毛虫，并命令梅柳齐娜赶紧去杀死进入卡美洛王宫、即将成为下一任女王的诺克蕾娜。
梅柳齐娜一脸为难，但她没有反驳欧若拉的命令，而是准备行动。
那一刻，珀西瓦尔突兀明白了，一直以来给梅柳齐娜带来痛苦的人并不是女王陛下，而是这位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满身污秽的风之氏族长欧若拉！
就在此时，梅柳齐娜看到了珀西瓦尔。
她有些高兴，正要过来说什么，欧若拉却嫌弃地挥手让珀西瓦尔赶紧离开，别污染了她的房间。
珀西瓦尔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似乎成了别人的东西，他呆滞地应付了梅柳齐娜几句，突然迈步向前，单膝跪下，对欧若拉表示悔恨，说什么要为欧若拉尽忠，请她允许自己回归索尔兹伯里……
在欧若拉为了展现自己的仁慈和宽和，靠近珀西瓦尔的瞬间，珀西瓦尔握紧了手中的选定之枪，毫不犹豫地捅穿了欧若拉。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珀西瓦尔已经记不清了。
他恍惚听到了奥伯龙的声音，听到了他的低笑，听到了翻箱倒柜的声音，以及最后的龙吟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珀西瓦尔才恢复了意识。
在认出了天空中飞翔的龙意味着什么时，珀西瓦尔猛地明白了一切。
他被利用了！他亲手将自己挚爱之人的锚点毁灭，让她变成了龙之灾厄！
等珀西瓦尔勉强赶往卡美洛，一切都迟了，女王已死，救世主和异邦魔术师被卷入无形的崩落之中，妖精国即将落入奈落深渊……
不，还不迟！
他还可以发动最后一击，用选定之枪凿开一个口子，让迦勒底和救世主从敌人的帷幕中冲出来！
而他成功了。
珀西瓦尔的眼神随着冲出的Shadow Border看向远方，那是泛人类史的天空，碧蓝澄澈。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反抗女王，但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拯救挚爱，结果却阴差阳错害死了梅柳齐娜，也许，这就是命运对他的谎言的报复吧。
纯白的骑士闭上眼睛，风吹散了他的身体，化为尘土，洒落在这片崩裂的大地上。
谁还记得，他也曾被称为救世主。
虚假的救世主消散于世，真正的救世主阿尔托莉雅站在Shadow Border的甲板上，她释放了辅助魔术，帮助玛修校正攻击目标。
虽然他们出了奈落之虫的捕猎范围，但并不意味着安全。
在他们前方，黑色的虫正在蚕食着岛屿，它位于整个不列颠正下方的位置，因之前选定之枪的攻击而显露出身形。
它张开着巨大的口，边缘处的口器在不断扭曲抖动着，似乎想再一次将飞出奈落之渊的迦勒底等人拉入地狱。
玛修展开了外骨骼装甲，手持巨大的黑色弑神枪，她眼角落下的是悼念伙伴哈贝特洛特的泪水，同时也是她发出坚定的拯救世界这一击的决心。
“奥伯龙·伏提庚！”
阿尔托莉雅·卡斯特释放了所有魔力，所有愤怒都化为了力量，“玛修！给我射击！！将那只虫子打下来！”
【目标———崩落核心】
玛修：“是——！”
黑色枪身释放出炽热的光，轰鸣声不绝于耳。
眼前的一切，包括时间和空间在内的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坍塌压缩，随即在某个瞬间，变成了如黑洞般的奇点。
轰隆——！！
身体被打碎了。
奥伯龙的意识在深渊中坠落。
他有些无聊，又有些好笑。
就算击破他的灵基核心又有什么用？就算打破他的虫身又如何？
是不列颠自己想毁灭，谁又能拯救一心想死的国度？
虽然迦勒底和救世主，还有北方妖精诺克蕾娜可能活了下来，但曾经犯下罪孽的原初六妖精后裔全部完蛋，自己也算完成了对乌瑟的承诺了吧？
啊，好累啊。
奥伯龙放松身体，长达一万四千年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故事也迎来了结局。
奥伯龙讨厌梅林。
因为梅林总是会为了大圆满的故事插手具体情节走向，可故事也是角色的人生，在这样的人生中，没有主角，没有配角，所有人都走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
如果说伏提庚这部分灵基让奥伯龙不得不去毁灭不列颠，那么奥伯龙这部分灵基就让他不得不去欺骗，并对毁灭使命产生浓烈的厌恶之感。
伏提庚想要毁灭长达一万四千年的童话故事绘本，那作为从《仲夏夜之梦》这个故事里诞生的妖精王，作为单纯的从一部作品中得到部分灵基的奥伯龙又算什么？
奥伯龙·伏提庚这个存在是为了毁灭不列颠而诞生的，如今不列颠毁灭了，故事结束了，他可以消失了——这样的未来，让奥伯龙心底如何不升起愤怒和不甘？
故事不应该被他人否定，也不应该结束，因为那是故事里角色仅有的人生。
“若是抛弃奥伯龙和伏提庚，我，又是怎么样的存在？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突兀的，伊泽杉的话语出现在奥伯龙的脑海里。
——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对我说出你承认的名字。
鬼使神差般，奥伯龙从怀中拿出了那枚短笛。
他轻轻吹动了其中的孔。
幽冷的笛声在奈落之渊中不断回荡起来，奥伯龙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但就在下一秒，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顺着笛子响起。
“哦！乐于助人的乐园大哥哥感受到有缘之物，来满足愿望啦！”
虚幻的、大概三头身的梅林突兀出现，小人轻车熟路地转了一个圆圈，散了几枚粉色的花瓣，这才看向有缘人。
“你可以召唤圆梦精灵……额……”
梅林和奥伯龙在奈落之渊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许久后，梅林试探着打了个招呼：“你就是奥伯龙？怎么和阿杉展示的白皮不一样？”
奥伯龙：“滚——！”
第115章 001
“他真是太暴躁了。”
梅林从奈落之渊回来后和伊泽杉抱怨。
“我只是和他打个招呼, 他居然将我踹了回来！”
伊泽杉正专心研究从妖精国带回来的魔术资料，敷衍一样嗯嗯啊啊了几声。
梅林继续抱怨：“你变身的样子和他长得不同哦，他明明是黑头发。”
伊泽杉一愣, 他压下手上的资料：“黑头发？”
梅林用幻术幻化了奥伯龙·伏提庚真实的样子：“对, 还披着黑羽毛大衣，一副反派boss的样子。”
伊泽杉的眼神在奥伯龙·伏提庚眉眼间转了一圈，评价道：“的确有点伏提庚乖张邪异的感觉。”
“他从没在你面前露出过这一面？”
梅林发出怪异地噗噗笑, “这算什么？想在弟弟乌瑟面前故意保留美好印象吗？”
“也许他只是单纯讨厌你。”
伊泽杉不以为意, 他正色看梅林：“先不提奥伯龙了, 他想露面会自己找过来的，梅林, 这是基尔什塔利亚的灵魂。”
伊泽杉拿出圣杯，咨询梅林：“你觉得我该送他去哪里转生？”
梅林随口道：“去一个法则比较混沌, 出入方便的世界？我记得这人是金色头发？还有魔术刻印？你最好给他找个能容纳魔术刻印、有独特力量体系的世界。”
伊泽杉想到自己当年转生的事：“去海上吗？”
不等梅林开口，伊泽杉就放弃了, “算了, 那破地方没网络没电话，连电视剧都没得刷, 更别提打游戏了，日子太难熬了。”
有一说一, 当年伊泽杉之所以能耐着性子在风车村老老实实当蘑菇, 纯粹是害怕被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找上门胖揍一顿。
若是换了现在, 伊泽杉肯定在刚出生时就赶紧叫梅林带他跑路了。
伊泽杉自言自语：“要找个和平的现代社会, 最好有网络和娱乐, 虽然有特别的力量体系, 但不应该被社会厌恶和打压, 甚至还有专门的教导特别力量的学校和老师……”
梅林笑喷：“哈利波特吗？”
伊泽杉遗憾脸：“不行, 那地方禁止进入。”
梅林歪头想了想：“你便宜外甥女那呢？”
伊泽杉猛地反应过来：“哦！流星街！”
伊泽杉陷入沉思，的确，虽然流星街的环境糟糕透顶，可流星街外的世界总体来说是个较为和平的现代社会。
尽管普通人很容易被念能力者战斗波及，但有猎人协会等官方组织制约，只要不特意去念能力者聚集的地方，稍微注意一下，还是能生活得很平淡轻松的。
但不能去外甥女那个世界。
伊泽杉很快又想到，那边可是和忍界联合会有联系，要是回去了肯定要给后辈收拾烂摊子。
“找个新的类似的平行世界好了。”
伊泽杉愉快地做出决定，“你帮我开个门，我去找一户合适的人家。”
梅林上下打量伊泽杉，伸手：“我替你送过去，你好好修养一阵子吧。”
伊泽杉怔了怔，也不逞强，将圣杯交给梅林：“的确，我需要转化诅咒和灾厄之力，那拜托了。”
梅林拿着圣杯离开了。
伊泽杉将手边的研究资料收起来，来到白塔下方。
他闭上眼，身体像是溃散的虫，落在草地上，继而深入土壤中，四周生出诸多紫藤花木，青翠的枝叶不断蜿蜒攀爬，很快将大半草地覆盖成了紫色海洋。
只是比起之前深
紫、浅紫和浅粉的色泽，此刻这片花海中多出了很多漆黑和猩红的花瓣，像是被污染了一样。
更诡异的是，这些花瓣并未被排斥，而是被众多正常的藤花包裹着，就仿佛它们是正常健康的状态。
这些都是被灾厄和诅咒浸染的部分力量和法则，伊泽杉并不打算彻底剔除它们。
正如有白天就会有黑夜，任何力量都是相对的，实力到达伊泽杉这等层次，单纯的力量属性已经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了。
哪怕是灾厄和诅咒，也是伊泽杉力量的一部分。
但考虑到诅咒和灾厄带来的特别影响，伊泽杉需要琢磨出一个转化机制，最起码当他发动全部力量，比如他用正向的治愈力量救治他人时，不会导致病患变异，变出六个胳膊八条腿。
伊泽杉陷入了沉眠，另一边梅林拿着圣杯来到暗黑大陆，他谨慎小心地在外围观察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算了，这边没网。”
但想在人类社会里找到有特殊血脉、可以容纳魔术刻印的家庭，还要生活平和淳朴，家族有独立的传承……梅林揉了揉太阳穴，有点难找啊。
揍敌客倒是符合上述条件，可他们家孩子大多是黑发和银发，让基尔什塔利亚投胎过去，分分钟要闹出家庭矛盾啊。
最终梅林在山林深处找到了合适的人家。
那是窟卢塔一族的聚居地，他们这一族人有部分暗黑大陆的血统，情绪激动时眼睛会变成瑰丽的火红色，同时这一族还有足够深厚的沉淀和传承供基尔什塔利亚学习和修行。
最重要是，这群人的性格大多乐观善良，还是金色头发！
完美符合伊泽杉的要求。
梅林仔细观察了一下，找了一对正在甜蜜亲热的夫妻，将基尔什塔利亚塞了过去。
“好啦！好好享受快乐的童年生活吧~”
然后梅林走人了。
回到阿瓦隆，梅林看了看几乎占了一半地盘的紫藤花林，良心居然有点痛。
“看样子这次真的累到他了。”梅林不想打扰伊泽杉沉眠，转头又出门了，“先去奈落之渊找奥伯龙聊天，要是不在的话，他肯定去迦勒底了，那就去找立香吧~”
“不知道卡斯特在迦勒底的生活如何？”
梅林笑眯眯地说：“本以为出师了，却在迦勒底看到另外两位老师，希望卡斯特不要哭出来，哈哈哈~”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窟卢塔一族隐居在森林深处，两个男孩正一前一后地背着筐子采蘑菇。
大点的孩子叫酷拉皮卡，他弟弟比他小十五分钟，叫基尔什塔利亚。
这自然是转生到此世界的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
基尔什塔利亚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虽然转生了，但是前几年完全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直到四岁生日后才逐渐回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曾发生过的事。
基尔什塔利亚立刻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检查，随即松了口气。
这具身体依旧具备良好的魔术适应性，同时他体内还存在着另一股隐晦的力量，那股力量几不可查，唯有在情绪激动时会在眼部汇聚。
他的身体素质也比上辈子强了很多，哪怕尚是个四岁孩子，已经能在山林里跑跳和玩耍大半天，一点都不觉得累。
他转生的窟卢塔一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传承，族长爷爷家里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藏书架，据说他们这一族是来自大海的彼岸。
但因为窟卢塔族人激动时眼睛会变成红色，有些人因为猎奇，会故意伤害族人，所以渐渐的窟卢塔一族就不怎么在外行走
，隐匿在山林深处安静生活。
基尔什塔利亚得知此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说呢，他对于【没有资质的魔术师是实验材料】这个常识接受良好，毕竟他可是正统的魔术师，天体科君主的大弟子，传承千年的沃戴姆家族的年轻当主。
但这不意味着当自己可能变成魔术材料时，他会无动于衷！
一切待遇和改变都源于价值，想要让人改变对窟卢塔一族的看法，不将他们当成眼睛材料，就要展现出远超于眼睛材料的价值，一味逃避是没用的。
基尔什塔利亚飞速列了一个计划表。
他打算先激活魔术回路，刻画英灵召唤阵。
基尔什塔利亚认为以自己和凯尼斯之间的相性，只要凯尼斯接到他的召唤请求，一定乐于过来帮忙。
有凯尼斯的帮助，不管是在外面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还是买下这个山头作为私人区域禁止他人出入，都会很简单方便。
那之后他可以全力研究从妖精国得到的圣枪兵装资料，而且他还拿到了一种名为飞雷阵的可以传送的术式资料，以及关于空想树自身携带的天然刻印资料。
尽管没办法利用过去的魔术刻印使用天体科的大魔术，但凭借着上述资料，只要解析出一二，就足够基尔什塔利亚制作出可以媲美大魔术的礼装了！
保护族人只是第一步，基尔什塔利亚雄心勃勃，他打算在这个世界上建造一个迦勒底亚斯，若是能开发出进入虚数之海的能力，也许可以找到迦勒底，再一次回到地球！
至于帮他转生的乌瑟王？
基尔什塔利亚从未想过能得到对方的帮助，或者说，当他找回自己，并意识到那位王者居然真的帮他从异星神的契约中解脱出来，基尔什塔利亚就已经很知足了。
那么多魔术师想要延续生命以追求根源之路，自己几乎没付出什么代价就成功转生，若是再贪婪地奢求更多，才是自寻死路。
做好了计划，基尔什塔利亚一头扎进了族长的藏书库中。
因他和兄长酷拉皮卡是双胞胎，酷拉皮卡看到弟弟天天看书，也跟着一起各种资料，基尔什塔利亚就有意识地培养酷拉皮卡。
基尔什塔利亚能感知到自己体内的魔术回路。
他这具身体的魔术回路数量充沛，主线路和辅助回路数量比他过去的身体还要多，可这些魔术回路都闭合着，他需要先将回路打开，才能将生命力转化为魔力。
他打算调制魔药药水以开启魔术回路，到时候还需要一个帮忙观察和善后的人，他这位双胞胎哥哥是最合适的人选。
读书之余，基尔什塔利亚会和酷拉皮卡打着采摘蘑菇和野菜的名义在山林里乱转，寻找合适的用来实验的草药，顺便锻炼身体。
总体来说，基尔什塔利亚的童年生活非常幸福完美。
他有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和一个性格温和、爱护他和酷拉皮卡的父亲，一个性格冷静、天赋极佳、聪颖敏锐的哥哥，还有族长爷爷的爱护和教导，甚至邻家的叔叔阿姨都很和善，这是基尔什塔利亚从未体会过的普通人的亲情和关爱。
有时候基尔什塔利亚看书看累了，他会眺望林海远方。
他知道山与林的那边是更加繁华的人类社会，也知道那边充斥着各种争斗和污秽，但偶尔的偶尔，基尔什塔利亚也会升起【目前这样似乎还不错】【平和淳朴的生活真的安逸温暖】这样软弱的想法。
但紧接着基尔什塔利亚又会摇头，心底的计划和信念越发坚定。
正因亲身体会到了如此柔软情感，也曾见过人类残忍与黑暗的他
才会明白，唯有强者才有资格软弱和宽恕。
七岁这一年，基尔什塔利亚利用族长家里的藏书和这么多年的实践，成功将自己了解的魔术材料替换成了山林里出产的草药，调制出了一种刺激魔力的药水。
基尔什塔利亚趁着酷拉皮卡去翻找资料确定药水的效果时，一口喝掉了。
酷拉皮卡：？？？
“基尔！！”
酷拉皮卡吓坏了，抱着弟弟打算冲去找族长爷爷。
基尔什塔利亚勉强抓住酷拉皮卡的袖子：“等等。”
药水开始发挥作用，全身神经抽搐起来，基尔什塔利亚痛得弓成虾米，“别，求你、别……哥哥，一会就好……”
基尔什塔利亚从未叫过哥哥，酷拉皮卡骤然听到弟弟这么说，脚步一顿，竟有些不知所措。
弟弟居然叫自己哥哥了哎！
可真的就这么看着吗？若是弟弟出事了怎么办？
酷拉皮卡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最终还是多年兄弟信赖占了上风，他抱起弟弟，不断摸着弟弟的脑袋和后背。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好了，对不对，基尔？”
忍耐痛苦是每个魔术师都他早已习惯的事，可此刻听着酷拉皮卡笨拙的安慰，基尔什塔利亚竟真觉得这点痛苦有些难以忍耐。
基尔什塔利亚有些怔怔的。
作为沃戴姆家的继承人，那些贪婪的、觊觎他位置的人数不胜数，甚至其中还包含着他的父亲，他从小到大都不能流露出丝毫弱点，他必须是最优秀的、无懈可击的天才。
一旦失去了价值，就只能作为家族弃子被抛弃。
人类是脆弱且短命的，如果所有人类都成为了神明，具备强大的力量和悠久的生命，人类必将迈入新时代。
可是此刻，基尔什塔利亚突兀觉得，身侧这位只有七岁的男孩很强大。
就如当年拯救了他的乞儿一样。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强大。
基尔什塔利亚闭上眼，体内魔术回路如打开水龙头的水管，魔力如水流，在水管中来回撞击，发出咚咚的声音。
无形的魔术回路在基尔什塔利亚的意识里散发着微光，熠熠生辉，如漆黑夜空中的星星，纵然在白天被太阳之光覆盖，却也始终不遗余力地闪烁着，直到属于它们的黑夜到来。
于是星光灿烂，星河流转。
在酷拉皮卡的遮掩下，基尔什塔利亚发烧了三天，终于恢复正常，他重新开启了魔术回路，再一次成为了魔术师。
基尔什塔利亚没有立刻召唤凯尼斯，他打算先修养身体，同时为另一件事做准备。
上小学。
是的，他和哥哥酷拉皮卡七岁了，可以上小学了！
由于族人眼睛的特殊性，窟卢塔族人一般不会到外面上学念书，即便有人外出工作学习，也要等到情绪稳定、十八岁成人后再出门。
但基尔什塔利亚在族长那信誉良好，从没生气过，还聪明可爱懂礼貌，基尔什塔利亚时不时找族长说想上学，族长经过一番考察，最终同意了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在距离聚居地最近的小镇念书。
“如果和其他孩子起了争执，眼睛变红了，以后就别想再出门了。”
窟卢塔一族虽然隐居，但也会和外界有联系，比如外出采买等等。
既然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都很优秀，情绪还比较稳定，擅长伪装，族长当然乐意培养。
基尔什塔利亚准备等上学的事走上正轨后，再召唤凯尼斯。
……否则将人召唤过来，却完全不了解外面的情况，瞎几把指挥，会被凯尼斯嘲笑的~
小镇教学质量一般，学习进度远远低于酷拉皮卡和基尔什塔利亚自学，事实上俩人出来上学也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和他人交流。
只是比起气质疏离冷淡、不好接触的基尔什塔利亚，酷拉皮卡更受学校孩子们的喜爱。
尤其是女孩子。
比如这天又有女孩子找酷拉皮卡放学后【聊一聊基尔什塔利亚调侃地酷拉皮卡：“酷拉真受欢迎，老地方，我在外面等你。”
酷拉皮卡抬手扶额：“还不是你总冷着脸。”
弟弟待人冷淡疏离，他这个哥哥只能笑脸圆场啦。
基尔什塔利亚耸了耸肩，拎着书包先离开了学校。
小镇位于森林外，时不时会有外乡人出入。
就在基尔什塔利亚漫不经心地观察四周时，突然眼神一凝。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他外面罩了一件黑色运动外套，下身是深灰色运动裤和靴子，他斜背着一个登山包，运动外套没有拉链，露出了里面的圆领深绿色T恤。
T恤上印着九个勾玉的黑白纹样，下方是伸展的藤枝花纹，看起来有些怪异。
“哟。”
青年戴着深绿色棒球帽，他扎着黑色高马尾，黑色长发边缘泛着青翠的绿色，此刻微微抬起头，帽檐下，黑色泛着点点翠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好久不见。”
基尔什塔利亚瞪圆眼睛，虽然发色和眸色不对，那这面容……
“……乌瑟王阁下？”
“哈哈别这么叫我。”伊泽杉走上前，很不客气地揉了一下金发少年的脑袋，“你叫的次数多了，我会慢慢转向乌瑟的状态。”
基尔什塔利亚瞬间明白了伊泽杉的意思，他不自觉地露出笑容：“那我要如何称呼您呢？”
伊泽杉很不见外地说：“叫我阿杉就行了。”
基尔什塔利亚歪头想了想：“那样太失礼了，如果您不介意，我称呼您为杉先生吧。”
伊泽杉爽快地应了：“行，看样子新生活过得不错？”
基尔什塔利亚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优雅从容的样子，恍惚间能看到当年与宙斯大神分庭抗礼的风姿。
“我很好，虽然目前力有不逮，但已经有了计划。”
伊泽杉眼中闪过赞许之色：“我要在这边留一段时间，可以借住在你家吗？”
基尔什塔利亚心下欢喜，又有些感激，他知道乌瑟王打算帮他一把。
他欣然点头：“求之不得，万分感谢。”
第116章 002
伊泽杉打量眼前的村落。
这是个规模中等的聚居地, 粗粗估算大概有百来号人住在这个小村子里，村子虽然隐藏在森林里，四周倒是开垦出了不少田地, 修建了道路和小桥。
如武陵人误入的桃园圣地，窟卢塔一族的隐居地尽显安宁平和之感。
虽说打算在基尔什塔利亚家暂时小住, 但伊泽杉没有跟着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一起回村子，他故意慢了半小时, 等这对兄弟先回族地后, 再独自一人穿过森林来到村落外。
窟卢塔族人看到陌生人, 立刻拦住了伊泽杉。
伊泽杉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对方，指明要给他们族长：“这是介绍信，我是来一些资料为之后的研究和探索做准备的。”
那族人怔了怔，接过信后没有看，而是带着伊泽杉去了族长爷爷的家。
族长仔细了介绍信, 又拿出卫星电话联络了几个朋友帮忙核实了这件事, 脸色才缓和下来。
“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谨慎一些。”
伊泽杉点点头：“我明白, 也能理解，那么之后的日子就拜托您了。”
十来天前, 伊泽杉大概捋清楚了体内的灾厄和诅咒之力，从沉眠中醒来。
醒来后伊泽杉发现阿瓦隆内空荡荡的，他没看到梅林，只找到了梅林留下的口信。
梅林表示自己出门找奥伯龙玩了，他对一追一逃的游戏颇感新鲜有趣, 如果伊泽杉想了解之前送走的基尔什塔利亚的新生活, 具体坐标和位置是这里云云。
伊泽杉看完后无声大笑, 提前为倒霉的奥伯龙点蜡，随即按照梅林留下的坐标位置，找到这方世界，并得知基尔什塔利亚转生到窟卢塔一族。
骤然听到窟卢塔一族，伊泽杉还有些茫然，他仔细回忆许久，才从很遥远的记忆里挖掘出窟卢塔的相关情报。
好像是他的便宜学生库洛洛提起过窟卢塔族，这族人的眼睛在情绪激动时会变成火红色，在人体收藏市场上很受追捧。
由于当时宇智波的写轮眼也能变色，甚至能冒出勾玉，不少流星街人都对此很好奇，还曾想去探查一番。
但也仅此而已了。
毕竟在见识了写轮眼的诡异和妖冶后，纵然火红眼的确很漂亮，可对流星街人来说，再漂亮的东西都比不上强悍的实力，他们更关注写轮眼的勾玉花纹等级和对应的实力提升变化。
倒也不乏有人试图对宇智波的写轮眼动手，想要收藏一双美丽强大的眼睛什么的。
但宇智波的眼睛不仅看着好看，还有无数忍族用数不清的生命堆积出的延续了千年的威名，为了杀鸡儆猴，众多血继家族联手来了一场人体收藏清扫行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时伊泽杉大部分心神都在卡美洛代打和阴阳遁上，虽然库洛洛提了一下这件事，伊泽杉完全没在意，随意听一听就过去了，没往心里去。
此刻综合一下手上的信息，伊泽杉略一沉吟，为了不引起窟卢塔族的敌意，索性花费了点心思，伪造了身份和介绍信。
他现在的身份是个无证猎人，专门研究历史和古老遗迹，来窟卢塔一族是想借阅窟卢塔的藏书，试图寻找关于【克特巴赫王朝】的相关记载资料等等。
伊泽杉这封介绍信是真的，介绍人也是学术界有名的学术大佬，反正就是一个幻术的事。
族长爷爷核实了伊泽杉的身份和目的后，允许伊泽杉暂时留在聚集地里，但他希望伊泽杉不要将窟卢塔的聚集地位置泄露出去。
伊泽杉爽快地答应了。
基尔什塔利亚按照之前伊泽杉的提醒，掐着点出现，他对族长爷爷说好奇外界消息，希望伊泽杉能住在他家。
族长爷爷想到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都是聪明孩子，也有意拓展两个孩子的见识，就同意了此事。
于是伊泽杉成功住进了基尔什塔利亚的家。
深夜，这个幸福而简单的家庭终于安静了下来，基尔什塔利亚的父母都睡了，酷拉皮卡也在呼呼大睡，基尔什塔利亚悄悄下床，溜到了家里后面的小菜园子里。
伊泽杉正盘腿坐在一株丝瓜藤下看星星。
“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才能长高哦。”
看到基尔什塔利亚，伊泽杉笑着调侃。
基尔什塔利亚眨眨眼，他无视了这句话，一板一眼地道：“家父家母给您添麻烦了。”
晚饭时，这对夫妻一个劲拉着伊泽杉询问外面的事情，伊泽杉笑呵呵地回答了全部问题，还主动提了不少有趣的事。
“是我给你们家添麻烦才对。”伊泽杉不以为意，“我估计明天会有更多的人来找我问东问西，感觉窟卢塔族人和外界的联系很少啊。”
基尔什塔利亚苦笑起来：“是的，就像是仅凭着一点点血脉能力苟延残喘的没落魔术家系，在魔道，这样的家族若是不给自己找个庇护者，绝对会被魔术师狩猎并送到实验台上的。”
也许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很多年了，再加上面前这位乌瑟王实力远超自己，又是一位品德高贵之人，基尔什塔利亚不再隐瞒和伪装，而是难得流露出了郁闷之色。
“窟卢塔甚至没有自己的灵地和产业，居住的这个森林也是地图上人人可查的原始密林！”
虽然也有魔术师家系没落或者传承消失，可只要还存在着灵地和产业，就能不断延续血脉，也许某一代后裔会再度拥有与魔术刻印的适应性，向时钟塔法政科申请启封魔术刻印，从而回归魔术师的行列。
说白了，魔术师需要耗费海量的金钱和资源，穷人当不了魔术师！
“就算这里有什么幻兽、魔兽居住，普通人不会往林子里跑，可既然有类似窟卢塔血脉的家族存在，就必然还有类似的特殊血脉传承者，他们会害怕所谓的魔兽和幻兽吗？”
魔术师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为了根源可以做出任何事，那这里有没有类似魔术师那样的存在？
“你太苛刻了。”伊泽杉客观评价，“若是窟卢塔坐拥大量资源和金钱，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守护族产，估计早被当肥羊宰了。”
比如当初木叶村的宇智波一族。
窟卢塔一族安安稳稳地从远古传承到现在，肯定有依仗，也许是基尔什塔利亚太敏……嗯？
伊泽杉饶有兴致地看着基尔什塔利亚：“你能想到这些，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就是那种吞并没落魔术师家系的人。”
基尔什塔利亚理所当然地说：“这是时钟塔的生存准则，若是不想被豺狼吞噬，就要不断去谋算、推测和试探。我可是沃戴姆的当主，是阿尼姆斯菲亚下一代君主的竞争者之一，我当然要去做吞并他人的人，毕竟强者才有资格软弱和宽恕，弱者只能被动地等待未知的命运。”
伊泽杉闻言好奇地问：“既然你是个喜欢掌握主动权的人，又对自己从处境不太满意，应该有对未来发展做计划吧？你最初是怎么打算的？”
基尔什塔利亚毫无保留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在上小学，小镇上的设施比村子里齐全，我正在存钱并准备订阅报纸刊物，我还想固定去镇子上的老师家里借用电脑查询情报。
我打算过一阵子召唤凯尼斯，请她在距离小镇最近的城市里租一个门面房，窟卢塔族有不少人是优秀的猎手，他们日常在林子里狩猎，我父亲这边就储备了不少在外面能卖大价钱的材料，其中一些肯定能在黑市上卖出高价。
凯尼斯是英灵，她出面做买卖更安全，通过去黑市贩卖材料赚取一定金钱后，我打算开设代理公司，以贩卖各种农产品和低端日常蔬菜等为主业，反正族里有种地什么的，再以贩卖高端材料为副业，慢慢将公司做起来。”
创业最难的一步是从0到1，窟卢塔居住在原始密林深处，各家有不少高端材料储备，缺的是一个安全的贩售渠道和平台，而英灵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公司起步后需要大量人手，我打算和族长爷爷商量，请族里的部分族人帮忙经营公司，当然，他们必须戴隐形眼镜。”
很多魔术师都是以家族来行动，窟卢塔族的族人数量还是挺多的，这是基尔什塔利亚最满意的一点，他有足够多的可信赖的人手以实现自己的目标。
“到那时想必我在族里的话语权应该比较高了，我决定找个土地私有化的国家，将族人全部迁过去，而不是留在这个什么人都会来的原始密林里。”
而且一个魔术师怎么能没有灵地？没有灵地的魔术师根本称不上家系，也上不得台面！
虽然他转生到异世界了，可他依旧是沃戴姆的当主，他还打算将占星和天体魔术作为传承留给窟卢塔，基尔什塔利亚不允许窟卢塔没有灵地！
“等家族发展步入正轨后，我会综合当时的情况，决定深入到一个国家政权中，争取和政府高层达成合作协议，以保证家族能够获得金钱和地位，之后我就可以开始筹备迦勒底亚斯了。”
说到这里，基尔什塔利亚精神振奋起来。
“我当年跟着老师建造迦勒底亚斯，大概知道流程，我想建造对异世界大陆的天文观测台，想要研究异世界的星空，拓展并提升我的天体魔术！若是能找到安全探查虚数世界的办法，也许还可以和迦勒底联系上！”
金发男孩看向伊泽杉，微微低头，谦逊极了。
“这大概就是我的想法和计划了，让您见笑了。”
伊泽杉：“……”
伊泽杉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心下感慨万千。
怎么说呢，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依旧优秀，可以将劣势变成自己的优势并再度崛起。
基尔什塔利亚在迦勒底的灵子转移传送时被雷夫炸得半死不活，却通过异星神的契约摇身一变，不仅拉着队友满血复活，还差点夺走了异星神的空想树。
此刻基尔什塔利亚明明转生在了田园文里，却自己拿出了商战文的剧本，下一步又打算去搞龙傲天争霸，并将目光落在了星辰大海上，真是令人佩服。
伊泽杉并不讨厌基尔什塔利亚的野望。
人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赚取更多的金钱，提升地位，并向着心中理想目标迈进，是理所当然的事。
伊泽杉提醒基尔什塔利亚：“你别想召唤凯尼斯了，据我所知，她为了维持现界，和佩佩隆奇诺签订契约了。”
基尔什塔利亚怔了怔，神情舒展。
“是吗？她居然愿意帮鸦郎先生，这可真是太好了。”
身处遥不可及的异世界，听闻过去的伙伴有了可靠的从者为臂助，基尔什塔利亚的第一反应是高兴。
至于他自己……
“那我再召唤别的从者吧。”
从者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伊泽杉哈哈大笑，他伸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稍微依靠一下他人也没关系哦，唔，你现在七岁，等你十二岁了我再离开，这期间可以来找我帮忙。”
基尔什塔利亚轻笑着，他微微低头：“多谢您的援手，我在天体魔术上有些研究，若是能得到您的指点，将是我的荣幸。”
伊泽杉哑然，他微微蹙眉。
基尔什塔利亚是要和他做交换吗？
他摇头：“小孩子这么说话会显得不可爱，等你十五岁后再用这样的辞令比较合适。”
他想帮助基尔什塔利亚，并非因为交换，而是青年身上那坚韧不屈的精神和执着的信念。
基尔什塔利亚用着谦逊的神态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因为我并不想被您看做是孩子，虽然有些狂妄，但我想成为您认可的合作者。”
伊泽杉有些惊讶。
基尔什塔利亚的心气真高啊。
“若以合作者来看，大西洋异闻带时的你应该可以。”
因基尔什塔利亚的想法过于不可思议，伊泽杉倒是没什么生气的感觉，反而觉得惊奇：“但现在的你可不够格，能有资格和我谈合作的人，最起码也是伏提庚或者梅林的水平。”
“真是严格而苛刻的要求，但这更具备挑战性，不是吗？”
基尔什塔利亚语气认真地说：“我会做到的。”
伊泽杉一愣，下意识地问：“你认真的？不至于吧？只是想以合作者的姿态站在我面前……是你的自尊作祟，还是不允许自己落入尘埃呢？”
基尔什塔利亚摇头。
“并非如此，正因为我面前的是您，我才会提出这个不切实际、狂妄的要求，若是换做其他人，我绝不会如此自负任性。”
他话音一转，说起了在妖精国卡美洛王宫玉座前的兵装。
“在祭神面前，您将我的天体魔术转化为了以人信念释放的击坠神明之术，并通过兵装释放了出来，说实话，我很震撼。”
伊泽杉一愣。
基尔什塔利亚的目光看向遥远的虚空之地，他喃喃地说：“我曾发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就要不断展示人类的价值，我最终找到的路是将全人类神灵化。”
“以人之身成为新神。”
金发男孩这么说着，恍惚间那个穿着白色西装、披着斗篷的青年站在伊泽杉面前。
“可您向我展示了人之所以为人，并非因为强大的实力，而是绵延悠久、传承不绝的信念，当无数人类的信念空想为实际，那浩瀚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力量足以击坠神明。”
“这是人类的价值，也是我想要向您展现的、我值得您给与再次转生的机会的价值。”
想到爱护自己的家人，基尔什塔利亚的神色变得柔和，却也越发坚定。
“您刚才说不至于，但在我看来，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无关紧要的人或者理由，拼上性命去行动以实现我的价值，我当然能做到！尤其是在您面前，我更要做到！”
伊泽杉怔怔地看着基尔什塔利亚，原来如此，并非是【想要以对等的资格谈合作而是以【想要展现出被拯救的价值和资格】吗？
伊泽杉叹息着说：“你也别将我想的太高尚了，只能说当时我恰好在那，帮你转生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于是我就做了。”
“我只是顺手为之。”
基尔什塔利亚却说：“当时只有我能使用玉座上的兵装发动攻击，如果我拒绝作为媒介，您还会帮我转生吗？”
伊泽杉额了一声，一时语塞。
基尔什塔利亚笑而不语。
伊泽杉没好气地说：“我明白了，你这样的小孩子太讨厌了，不过作为需要托付后背的伙伴和合作者，倒是很值得信赖和期待。”
基尔什塔利亚笑得眉眼弯弯，他的哥哥酷拉皮卡的眼睛很大很亮，基尔什塔利亚的眼睛形态在逐渐朝着过去靠拢，有些狭长，笑起来虽然温文尔雅，但更像是小狐狸。
“那么您有什么英灵召唤推荐吗？”
既然凯尼斯没空，基尔什塔利亚打算召唤别的从者，考虑到眼前的乌瑟王，万一召唤来一个与乌瑟王相性太差的从者天天找事，那就麻烦了。
伊泽杉呵呵笑：“不，我不推荐任何我认识的英灵，要么是我帮他们收拾烂摊子，要么是他们给我找麻烦。”
比如刚分别没多久、关系比较深的奥伯龙。
难得梅林有了感兴趣的人，奥伯龙也一直都是一个人，自己就不要掺和他们俩人的交友故事了，伊泽杉体贴地想。
基尔什塔利亚略一犹豫，突然提问：“我能召唤我自己吗？”
伊泽杉惊异地看着基尔什塔利亚。
“作为宙斯大神的盟友，背刺异星神的叛徒，干掉了诸多泛人类史派遣到大西洋异闻带的从者的隐匿者首领，这样的我有资格升格到境界记录带吗？”
基尔什塔利亚抬头看向星空，体内的魔术回路微微发烫，他跃跃欲试。
“您怎么看？”
伊泽杉轻笑起来：“你可以试试。”
“虽然异闻带被剪定了，不会被历史记录下来，但……你使用的是天体魔术吧？始终一面对着地球的月亮会看着，照耀着星球的太阳会铭记，在无数亿万光年外的天体会注视，在星星的庇护下，也许你能成功召唤呢？”
基尔什塔利亚轻轻嗯了一声：“那我调整一下魔力波长，在明天深夜最合适的时间开始召唤！”
伊泽杉突然拍了一下手。
“很好，合作者时间结束，接下来是小孩子时间了，快去睡觉吧。”
基尔什塔利亚嘴角抽了抽，他想了想，快步走到伊泽杉身前，小孩伸手，给了伊泽杉一个软软的拥抱。
“谢谢您，杉先生。”
然后他挥挥手，回房间睡觉了。
伊泽杉莞尔：“这么看着还算可爱。”
第二天，基尔什塔利亚继续和酷拉皮卡去上学，伊泽杉得到村长的许可后，开始翻阅窟卢塔一族的藏书。
中午吃饭时，果不其然，很多人跑来找伊泽杉搭话，并跃跃欲试想要离开聚集地到外面去，伊泽杉和善地讲了几个细思恐极的黑泥童话故事，效果极佳，围着他的族人一个个面色惨白地离开了。
族长苦笑起来：“让您见笑了。”
伊泽杉不以为意：“您一直这么拘着，他们才这么想外出。”
族长摇摇头，他要是不拘着，窟卢塔一族早就死在外面的人贩子和□□手里了。
“我也不是不让他们外出，你看，酷拉和基尔就很有天赋，我打算将来让他们外出游历。”
提到两个族内优秀的后辈，族长很骄傲，“他们的天赋和身体素质也不错，若是能始终稳定情绪，我打算将他们推荐给协会。”
伊泽杉跟着点头：“火红眼虽然价格不菲，但火红眼可以增幅念能力者、增加念能力，协会应该很乐意增加人手。”
族长的试探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他误以为伊泽杉也是猎人圈子里的研究者。
……其实这么说也不算错，当年伊泽杉的确参加了很多自然生物调查和研究组织。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下午，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放学回家，基尔什塔利亚按部就班地写完作业，又将自己和哥哥在林子里采摘的药材处理完毕，这才拿了自己这些年的研究和总结，跑到族长爷爷家找伊泽杉。
“这是沃戴姆家的占星术，经过我的观察，异世界和地球的天体星座不同，家族里的占星术需要重构。”
基尔什塔利亚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伊泽杉，“我才打开魔术回路，此前只能做各种假设和推衍，您若是闲着没事，姑且可以读读。”
“你太谦虚了，过分的谦虚是傲慢。”
伊泽杉接过这些资料，“我从未接触过占星术，我更擅长人造人、生物制作和空间转移方面的术式，你这些东西……”
他粗略翻了翻……很好，大部分都看不懂。
“足够我学习很久了。”
伊泽杉同样递给了基尔什塔利亚一个卷轴。
“给，这是猎人这个行当的简介和念力方面的资料。”
“猎人？”基尔什塔利亚敏锐地发现了重点，“是指这个世界的魔术师吗？”
“bingo！”伊泽杉说，“因为这个世界很危险哦！等你入门了，我再和你说暗黑大陆的事。”
基尔什塔利亚露出一个充满了野望的笑容。
“我很期待。”
当晚，伊泽杉带着基尔什塔利亚进入森林深处，伊泽杉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基尔什塔利亚绘制了召唤阵，开始进行英灵召唤。
召唤阵上刻画了基尔什塔利亚过去的魔术刻印纹样，以此作为召唤媒介，当阵法光芒减弱后，一个身材颀长、金发披肩的青年出现在召唤阵中。
基尔什塔利亚真的召唤出了成年的自己！
“Caster，从者……额！”
青年看着小小的自己，又看了一下伊泽杉，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时候的我啊。”
成年的基尔什塔利亚，姑且称为沃戴姆，他半跪在自己面前：“没问题的，让我们一起来证明吧。”
基尔什塔利亚的眼睛泛起明亮的光辉，成功了！
伊泽杉忍不住抬手鼓掌：“非常优秀，基尔什塔利亚，你可以开始你的计划了。”
金发少年扬起笑容：“当然。”
有了英灵沃戴姆的帮助，基尔什塔利亚的计划顺利展开，这期间伊泽杉没怎么插手少年的计划，只是偶尔提点建议，或者帮忙牵线搭桥，剩下的全靠基尔什塔利亚自己打拼。
伊泽杉在窟卢塔一族住了大半年，获益匪浅。
基尔什塔利亚是正统魔术师，他掌握的现代魔术和伊泽杉学的神代魔术是两个概念和范畴，两人互相印证对方所学，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当然，基尔什塔利亚的进步更明显，研究成果也更多。
没办法，伊泽杉本身并不是一个天赋出众的人，而基尔什塔利亚即便在时钟塔也是被称为“至宝”、“规格外”的天才。
但基尔什塔利亚也有缺陷。
比如战斗。
本来基尔什塔利亚还觉得自己掌握着击剑技巧，不算是毫无战斗力，结果伊泽杉用幻术给他看了几个念能力者的战斗画面，基尔什塔利亚立刻蔫了。
伊泽杉询问：“你有什么修行打算吗？”
他的意思是，基尔什塔利亚准备怎么提升战斗实力。
“没办法，只能先花费大力气研究占星术，避开战斗了！”
魔术师基尔什塔利亚给出了非常功利和取巧的回答。
伊泽杉：“……”
他挽起袖子，“不，身为合作者和同盟，怎么能看着盟友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和空隙呢？来来来，我虽然不太了解念力修行，但体术训练是共通的~”
基尔什塔利亚：“……”
少年飞速转移话题，“对了，杉先生，我打算购买一处灵地，您有什么建议吗？”
伊泽杉怔了怔：“这么快就赚到钱了？”
基尔什塔利亚好笑地说：“不算快吧？通过先期的代理公司赚到原始资金，用占星术去股票市场上杀进杀出，三个月前就赚到足够多的资金了，只是需要时间抹掉资金转移的痕迹，通过地下世界的黑市将钱转移到干净的账户里，花费的时间有点多而已。”
伊泽杉摸了摸下巴，他思考良久，指着地图说：“据我所知，未来几年西大陆比较危险，尤其是NGL这边，会发生外来物种入侵战斗，你不如去东大陆……这里怎么样？”
伊泽杉指着一个叫帕拉公国的地方。
“我以前在那边做过海鸟研究，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
基尔什塔利亚记下了这个地名。
“那我让沃戴姆去转一圈，看那边是否有灵地。”
若是地理位置合适，那就全族大搬迁！
第117章 003
“你说什么？”
窟卢塔族长看着基尔什塔利亚拿出的各种资质文件和账户金额, 目瞪口呆。
老头是看着基尔什塔利亚长大的，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孩子了，结果万万没想到, 这小子悄无声息地搞出了这么大的摊子，不仅开了公司赚了大钱，还在别的国家买了地！
“族长爷爷，还请您派遣族人过去打理那份产业, 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将族人慢慢迁徙过去。”
基尔什塔利亚无视族长爷爷看妖孽的眼神, 继续说:“受限于资金和身份等多方面原因，我虽然签了一个佣兵公司作为灵地、额, 私人领地的安保, 但将来肯定要替换成咱们家族内部的人，所以也请您挑选一些合适的族人接受战斗训练, 以负担起家族的安保工作。”
基尔什塔利亚的目标清晰而远大, 他没空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管理家族事务上。
“如果您不相信的话, 可以先去那边看看情况。”
只要族长爷爷见到了成年的沃戴姆, 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族长爷爷手指颤抖地翻看着这些资料，许久才说道:“你让我想想……”
基尔什塔利亚耸了耸肩, 行吧，先给老头一个缓冲。
离开族长爷爷的家，基尔什塔利亚在半路碰到了伊泽杉。
伊泽杉似乎知道基尔什塔利亚做了什么，他笑嘻嘻地问:“将事情说开了？族长撑得住吗？”
基尔什塔利亚淡定表示:“没关系，成年的我会告诉族长，我用了特殊的念能力从未来回到过去, 只为了改变窟卢塔一族, 族长爷爷会相信的。”
伊泽杉笑喷, 这不是他之前在木叶村拿的剧本吗？
“看起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但既然你提到了念能力，你打算开念吗？”
基尔什塔利亚点点头:“另一个我雇佣的安保公司里有猎人，再加上您给的资料，我的确有开念的打算。”
按照他搜集的资料，念能力其实就是外放的生命力，对于魔术师来说，生命力可以转化为魔力，换言之，开启念力修行可以提高生命能量，也就可以提升魔力储存量！
那当然是越早开启念力越好。
不过基尔什塔利亚谨慎地咨询伊泽杉:“您觉得不合适吗？”
伊泽杉回忆当年在揍敌客家看到的资料:“过早开启念力，似乎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基尔什塔利亚也考虑了这一点:“我知道，因为小孩子发育不足，骨头和脏器无法承受念力压榨，毕竟念力是生命力，如果自身生命力不足而早早开启念力，反而会消耗寿命。”
“但我是魔术师，我四岁觉醒记忆后就在为开启魔术回路、提升生命力做准备，我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准备，应该不受影响。”
虽然这么说了，基尔什塔利亚犹豫了一会，还是听从了伊泽杉的建议:“或者我再等等，如果您觉得我能开念了，我再动手。”
伊泽杉算了算时间，如今基尔什塔利亚已经九岁了。
“一般小孩子十二岁后开始高速发育，我本来是打算留到十二岁、保证你最脆弱时期的安全，但既然你打算提前开念，我想想……你十一岁开念如何？我虽然不会念力，倒是知道不少念力使用技巧和锻炼方法。”
不管是揍敌客家传还是心源流都是不错的念力锻炼传承，偏巧伊泽杉都略知一二。
基尔什塔利亚欣然同意:“我明白了，就按照您说的来。”
伊泽杉又提了酷拉皮卡:“还有，你最近是不是和你哥哥相处的时间减少了？”
基尔什塔利亚怔了怔，有些惭愧:“他打扰您了吗？”
“他来找我，请我训练他变强。”
伊泽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说看到弟弟天天翻看大块头书，似乎在做很重要的事，他无法派上用场，非常失落，于是我建议他加强体术修行，因为他弟弟是个战五渣嘛，哥哥当然要成为弟弟的保护者。”
基尔什塔利亚:“……”
他忍不住辩解，“我觉得自己的战斗力很强的。”
他可是能一个人将泛人类史派往大西洋异闻带所有从者都解决大半的魔术师啊！
伊泽杉微笑脸:“记住这句话，回头被酷拉皮卡揍成猪头时，别说我没提醒你。”
基尔什塔利亚:“……”
伊泽杉吐槽道:“我说你啊，不管哪个修炼体系，都少不了对身体筋骨的打磨和修炼，我不强求你成为近战强者，可一个caster不会近战战斗是绝对不行的！这样的你是没资格问鼎冠位的！”
基尔什塔利亚:“……”
这句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冠位caster难道不是所罗门王吗？”
应该是他过去的老师召唤的从者吧？
“哇？你居然没听说过以色列拳王这个传说吗？我虽然没见过，梅林可是说过哦，所罗门王的拳头打人挺疼的。”
伊泽杉兴致勃勃地说:“术阶冠位候补中，梅林精通剑术，吉尔伽美什贤王擅长用斧头和锁链，甚至连……”顿了顿，他表情微妙，“那个谁打个响指都能灭掉一个魔神柱，总之，优秀的术阶从者都是精通近战。”
他强调，“不想和不能是两个概念，你可以不想，但不能做不到。”
基尔什塔利亚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怎么说呢，伊泽杉对他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梅林不是专精幻术吗？还有吉尔伽美什王？别了吧？他虽然自视甚高，可也没想过和那位最古之王比个高下。
少年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也是对合作人的要求吗？”
伊泽杉语气温和，带着点阴森的感觉:“是呀，这是你自找的。”
既然不想当可爱的小孩子，那就老老实实接受压榨，当个社畜大人吧！
基尔什塔利亚:啧。
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在自己少得不能再少的时间里，再抽出点时间用以锻炼近身战。
然后基尔什塔利亚就被亲哥揍了。
第一次被酷拉皮卡揍飞时，基尔什塔利亚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他居然真的能打中我？
他无法和上古英雄先贤对比，可怎么会被酷拉皮卡揍飞呢？
伊泽杉倒是觉得顺理成章。
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又是双生子，也许前生记忆会给基尔什塔利亚带来很多便利和先机，可单看身体素质，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其实不相上下。
兄弟俩一起长大，一起在森林里玩耍，做基础训练比如跑步什么的，而且在基尔什塔利亚用药水改造身体、提升身体对魔术的适应性时，也顺便将亲哥酷拉皮卡安排了。
若是放在时钟塔，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资敌的行为。
但在这个没有时钟塔和魔术的异世界，亲哥酷拉皮卡反而成了基尔什塔利亚最重要也是最值得信赖的帮手，他当然要尽可能提升兄长的实力。
这也导致了尽管酷拉皮卡在魔术水平上远远逊色于弟弟，可他知道弟弟的护盾原理是什么也能估算出弟弟能维持护盾的时间。
从者想要自由行动是需要御主的魔力支撑的，基尔什塔利亚并不能恣意挥霍魔力。
以他八岁的魔力水平，假如整体魔力是10，那么他最少要分出4支援从者行动，还需要留下3来完成每天的魔术实验。
也就是说……
“你用魔力对四肢的加强只能持续十分钟，超过这个时间，会额外消耗你想要留存的魔力。”
酷拉皮卡冷静地看着弟弟，他双手握拳，摆出了一个标准的邀战的姿势。
“只要没有魔力加强，基尔，我不相信我的身体素质会低于你，我每天坚持打磨筋骨、锻炼体魄长达两个小时以上，而你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和书房！”
基尔什塔利亚看着冷静中透着强烈自信的哥哥，突然笑了。
他爽快地举手投降，“我认输。”
酷拉皮卡的优秀表现让基尔什塔利亚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骄傲。
看啊，这就是人类的价值，人类的未来是无限。
酷拉皮卡呵了一声:“既然你输了，那我就帮你好好修行体术吧。”
基尔什塔利亚:“……啊？”
兄长酷拉皮卡挽起袖子，亲热的用拳头抚摸弟弟的脸蛋:“输了就更要好好修行！”
伊泽杉:“哈哈哈哈哈——”
基尔什塔利亚:啧。
所以这一顿打是逃不了的了。
八岁小孩再怎么修炼，当两个人的力气和速度、个头都差不多时，最后大抵会发展成互打猫猫拳和王八拳，并死死抓着对方一起在地上滚成泥猴。
伊泽杉翘着二郎腿坐在附近的石头上，坏心眼地用摄像机录下了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幕。
他自言自语地说:“回头送给立香，等他从南美回来，看到这个一定很开心。”
在基尔什塔利亚不得不放弃高雅和礼仪，和亲哥互相打成猪头的时候，窟卢塔一族的族长爷爷离开森林族地，前往另一个国度，见到了成年后的沃戴姆。
在得知并不是族里的娃娃被人骗或者利用，而是族里后裔从未来回到过去，只为了帮助窟卢塔一族发展更好时，族长爷爷立刻倒戈到了基尔什塔利亚这一边，之前的顾虑和忌惮全部烟消云散。
老头还暗搓搓地问英灵沃戴姆:“那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沃戴姆心说我怎么知道，但没关系，他会占星术！
他含蓄地表示:“受限于时空法则，我不能说出来，但我不会伤害族人的，您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英灵沃戴姆在股票市场里表现出了超强的预知性，打消了族长爷爷最后的怀疑，族长爷爷在欢喜的同时也有点迷惑。
……为什么基尔什塔利亚这么熟悉这一时期的股市涨幅？难道他在这个时期就专注于股市运作了？可是族里好像没人擅长也没人教这个啊？
于是在基尔什塔利亚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身上被族长爷爷贴了一个财迷的标签。
——要不是钻到钱眼里了，怎么可能在八岁的时候就关注异国的股票市场？！
继而族长爷爷又有些愧疚:基尔什塔利亚家是不是没什么钱？他这个族长真是太失职了。
在愧疚、欣慰、佩服、信赖等种种buff加持下，族长爷爷决定全力支持基尔什塔利亚的全族搬迁计划。
考虑到族人大概率不会相信一个八岁小孩的话，族长爷爷私下里和基尔什塔利亚达成一致，由族长爷爷出面处理一切事务，暂时掩盖基尔什塔利亚的作用。
同时族长爷爷还专门找了伊泽杉，用很郑重的态度和语气向伊泽杉表示感谢。
伊泽杉满头雾水:“啊？谢我？”
族长爷爷叹息着说:“我思考再三，基尔能做出这番事业，肯定有您暗中相助。”
抛开从未来回到过去的英灵沃戴姆，如果是正常发展，一个居住在窟卢塔族地的普通孩子是怎么接触到异国股票市场的？
族长爷爷也不是傻子，他想来想去，这期间只有伊泽杉长期逗留在窟卢塔族地，那肯定是伊泽杉暗中帮忙了啊！
再加上伊泽杉时不时帮酷拉皮卡做体术训练，族长爷爷自然心生感激。
“……不客气，主要是酷拉和基尔的确很优秀。”
搞明白族长的想法后，伊泽杉坦然接受了族长爷爷的感谢，他的确给基尔什塔利亚提供了诸多建议，让他少走了不少弯路。
伊泽杉好奇地问:“您之后有什么打算？”
“既然基尔打好了基础，那我这个族长当然要推孩子们一把。”
族长爷爷做出决定，“我会联系一些老朋友帮忙的。”
全族迁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窟卢塔一族的眼睛在黑市上价格颇高，就算要走，也需要将线索和痕迹都扫干净。
窟卢塔新族地在帕拉公国的高原地区，基尔什塔利亚和当地政府签了就业发展协议，他们会在新土地上进行畜牧业养殖、土地改良和耕种的工作，同时会雇佣领地周边的民众以提升就业率等等。
当地政府给了不错的税收减免和优惠，银行也承诺提供初期的资金支持和贷款，万事俱备就差干活了。
老族长嘴上说着:“而且再不动工，银行贷款的利息会更高。”
实际上老头的脸都笑成了菊花，比以往更精神了。
在森林深处偷偷开垦耕种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但在自己购买的土地上开垦，是受到法律保护并可以传给子孙的。
“可惜那片沙地太贫瘠了。”族长爷爷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基尔什塔利亚购买的山头后面有一大片沙地，“不过若非如此，想必当地政府也不会将土地卖给基尔吧？”
伊泽杉对此不发表意见。
其实是因为沙地下面有一处地脉缺口，地脉里的灵力通过缺口涌出并干涸，这才导致周边成为无生命的沙地。
但只要经过魔术阵法调整，修复地脉缺口和流向，就可以使缺口变成不错的灵脉点，很适合构筑魔术基盘。
魔术基盘对魔术师来说非常重要，有些魔术师家族离开了构筑百年的魔术基盘，不仅魔术效果大打折扣，后代的资质也会直线下降。
只能说基尔什塔利亚的运气不错，伊泽杉最擅长的就是操控大地生命，有伊泽杉帮忙，足以将这块土地构筑成适合窟卢塔一族血脉的魔术基盘。
“构筑好基盘后，我可以将占星术和火红眼挂钩。”基尔什塔利亚早已列好计划表，“我要将火红眼变成可以代代传承的、拥有预知能力的魔眼！”
魔眼对魔术师来说并不陌生，埃尔梅罗二世的义妹莱妮丝就有魔眼。
如今整个窟卢塔一族都具备火红睛，只要开始修行魔术，窟卢塔将天然具备魔眼，这是多少的魔术修行便利条件啊！
有这一招傍身，窟卢塔就脱离了单纯的火红眼材料，而是成为了利用火红眼使用预知魔术的、有特殊能力的人。
“也许还少不了□□和抓捕，但考虑到预知能力的稀少，族人应该可以活下来。”
基尔什塔利亚自信地说:“只要有利用价值，家族和血脉就可以传承下去，算是对接纳并包容了异世界的我给与窟卢塔一族的报酬。”
“那之后，就是我个人的野望和目标了。”
少年踌躇满志，眼中满是希望和未来。
他问伊泽杉:“您觉得我做的好吗？”
伊泽杉:“好极了。”
说实话，来之前他以为要耗费几年时间帮基尔什塔利亚适应新世界。
结果万万没想到，基尔什塔利亚怀揣着展现自身价值的信念，竭尽全力改善自身环境、为家族谋取新的未来，行动力超强，几乎完全不需要伊泽杉做什么。
说实话，伊泽杉的心情有些复杂。
即便他没来，基尔什塔利亚也能依靠自身能力，开创出全新的天地。
一时间，伊泽杉居然有种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失落和郁闷之感。
基尔什塔利亚并不知道伊泽杉的心情，在得到伊泽杉的赞扬后，少年心里止不住高兴，觉得自己总算没有丢人，达到了对方的合格线。
“既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那之后您有什么打算？”
伊泽杉讪讪地说:“你们不是马上小学暑假吗？我本想着带你们兄弟俩出门转一圈开开眼界……”
基尔什塔利亚听后心下一松。
事实上眼前这位乌瑟王愿意踏踏实实留在这个森林村落里长达两年时间，基尔什塔利亚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也有些忐忑。
这也是他不断加快前进步伐，尽快取得一定成果的原因之一。
——既然被如此看重了，那就更要加倍努力才行。
可是乌瑟王不可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基尔什塔利亚早就推测，在某天乌瑟王会踏上旅途离开森林。
基尔什塔利亚没想着阻拦，他只希望启程时，他已经解决了自己的麻烦，不受任何凡俗事务禁锢，也有充裕的时间和能力，跟着一起出发。
“原来我可以成为您旅途的同伴吗？真是我的荣幸。”
此前基尔什塔利亚虽然透过英灵沃戴姆的眼睛看到了外界的状况，可终归不是亲自面对一切，有机会出门转转也挺好的，只是……
“酷拉也要跟着？”
“对啊，那可是你哥哥。”伊泽杉意味深长地说:“我发现了，有酷拉在身边，你就必须露出点小孩样，否则会吓到你哥哥的，对吧？”
其实是这小子一直维持着贵族的优雅模样，伊泽杉看着嫌累。
“再说了，和哥哥一起旅行，对你来说也很新奇和难得，对不对？”
伊泽杉忍了忍，还是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小孩的脸颊，“也许你将酷拉当做了弟弟，但从他的角度来看，他可是哥哥，哥哥当然要保护弟弟，你要给他一个追赶你的机会，知道吗？”
基尔什塔利亚沉默良久，他想到这些年和他一起长大、努力追赶他的酷拉皮卡，下意识地摸了摸曾被亲哥揍过的脸颊。
他长出一口气:“您说的对，过去不应该影响到现在，我可以从过去汲取力量和经验，但要将眼光放在未来，是我太过偏执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和父亲、母亲说一下。”
基尔什塔利亚的父母得知伊泽杉要带着自家两个儿子外出旅行后很是兴奋。
“听族长说最近在统计族人前往帕拉公国开拓新业务，我们夫妻有些意动，但家里两个小子缠着，压根脱不开身，如今您愿意援手，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基尔什塔利亚从小表现出了较强的独立性，酷拉皮卡也是个冷静沉稳的性格，这对夫妻很放心两个儿子外出旅行，并立刻帮忙收拾好了行李。
于是在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九岁这年夏天，伊泽杉带着兄弟俩离开了窟卢塔代代居住的密林，踏上了愉快的探索之旅。
和基尔什塔利亚一起旅行，对伊泽杉来说是全新的体验。
刚出门，基尔什塔利亚就咨询伊泽杉:“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伊泽杉表示，“我去过一部分地方，先按照你的想法来。”
“那我们先去友克鑫。”基尔什塔利亚跃跃欲试，“友克鑫是全世界知名的自由之都，我一直打算在这里开个代理公司，还需要见几个人，他们是□□的情报线人和地下世界的各方势力眼线。”
伊泽杉自然没意见，抵达友克鑫后，他拿着基尔什塔利亚给的卡，带着酷拉皮卡吃吃喝喝，基尔什塔利亚带着伊泽杉的分1身保镖去谈业务。
三天后，基尔什塔利亚又指着地图说:“我们去猎人协会总部。”
基尔什塔利亚要代表族长爷爷和相熟的猎人联系一番。
伊泽杉依旧拿钱带着酷拉皮卡出门玩，继续分保镖跟着基尔什塔利亚。
就……有种能完全依赖对方、有基尔什塔利亚在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感觉。
伊泽杉感慨万千。
以往都是他给别人当支柱，这次有个九岁豆丁主动做支柱，让伊泽杉体验了一把万事不想、依靠他人的感觉。
有好几次伊泽杉都忍不住想对基尔什塔利亚说，无需这么紧迫，有他在，可以放慢脚步，稍微依靠一点大人和合作者。
可是看着金发男孩有条不紊、自信坚定的表情，伊泽杉又想要看看基尔什塔利亚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当年产屋敷耀哉和鬼杀队那些前辈看他的眼神了。
一方面希望后辈可以成长得更优秀强悍，故而尽可能袖手旁观，一方面又忍不住想尽全力帮助对方成长，谁不希望后辈超越前辈呢？
但犹豫再三后，前辈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观察，生怕打扰了对方的成长和蜕变，而在看到后辈成长、心底欢喜的同时，又有点纠结和讪讪的。
“真是复杂又让人烦躁的欢喜啊，有种突然间被退休的既视感。”
就在伊泽杉吃吃喝喝的同时仔细观察基尔什塔利亚的行动间隙，酷拉皮卡主动找上了伊泽杉。
刚开始出门，少年的确沉迷在了新世界中，见到的、听到的、吃到的、玩到的全都是新鲜的东西，酷拉皮卡不可避免地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小孩子嘛。
但很快酷拉皮卡就发现，在自己沉迷外界新鲜事物时，弟弟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定力和强大的计划性，他居然在旅行游玩的同时没落下对魔术和体术的修行，还完成了不少族长爷爷布置的联络任务！
酷拉皮卡非常懊恼。
自己身为兄长，真是太逊了。
“想增加修行？”
伊泽杉看着金发男孩眼中闪烁的决心，笑眯眯地说:“可以，我们去天空竞技场吧。”
“那里非常适合你们进行体术训练哦！”
伊泽杉记得九岁的伊尔迷足以打到一百九十九层，不知道基尔什塔利亚能打到多少层？
他很期待。
基尔什塔利亚在得知伊泽杉打算带他们去天空竞技场后，立刻识破了伊泽杉的险恶用心。
虽然不喜欢被揍得灰头土脸，但基尔什塔利亚带着伊泽杉的保镖分·1身去见地下世界的各方势力代表，倒也的确意识到了念能力者的威能。
“好吧，提前感受一番也不错。”
随着窟卢塔家族的发展，再加上火红眼的问题，他们早晚会面对强大念能力者的狩猎，不如早早做好准备。
就在这一大两小启程前往天空竞技场时，远在枯枯戮山的揍敌客家族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这一代揍敌客家主名席巴，席巴和妻子基裘生儿育女，如今共有五个孩子。
但这对夫妻没想到，自家四儿子亚露嘉身上还藏着一个未知生命。
为了全家安全，席巴做出了【将亚露嘉关起来【用念钉修正奇犽记忆】的决定。
本来嘛，事情处理完了，亚露嘉也被关起来了，揍敌客家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席巴万万没想到，在亚露嘉被关起来的第二天，负责全家监控系统的老二糜稽就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糜稽确认了好几遍屏幕画面，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老爸——！！”
他拿起家族内部电话，惨叫道:“亚露嘉不见了！”
席巴:！
是的，揍敌客家最机密、防护最严密的地下室内里只剩下一大堆玩偶和玩具，本该被关在里面的亚露嘉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天空竞技场的飞艇中心，亚露嘉坐在等候的联排座椅上，他紧紧抱着一个小熊玩偶，心中忐忑不安。
他小声问自己的半身拿尼卡。
“你确定是舅舅？”
“嘻嘻，是，舅舅。”
亚露嘉给自己鼓气:“好，那我们一起堵舅舅！”
第118章 004
伊泽杉走出飞艇口时, 双手拿着掌机，专心致志打游戏。
走在他前面是基尔什塔利亚，他正拿着手机联络之前预定好的车辆，走在后面的是酷拉皮卡, 他负责管理携带三个人的行李。
……是的, 伊泽杉被夹在中间，属于无所事事的退休老爷爷状态。
虽然刚开始有些不适应, 但既然这对兄弟一个要当大人, 一个要追着弟弟当大人, 作为真正大人的伊泽杉当然要给孩子们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好吧，坦白了, 依靠他人当咸鱼还是挺快乐的。
伊泽杉玩的是市面上新出的一款格斗游戏，在将这个章节&#打完后, 他心满意足地关闭了游戏。
啊，有多少年没这么放松精神玩游戏了？
不需要思考工作，不需要研究秘术，不用考虑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伊泽杉美滋滋地将掌机收起来, 他想, 在繁忙的旅途中偶尔休息一下, 看看沿途风景也挺不错的。
就在伊泽杉沉浸在新奇的咸鱼状态时, 突然有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他的小腿。
伊泽杉下意识低头。
这是一个大概三四岁、有着黑色长发的孩子, 飞艇中心四周人流量较大, 伊泽杉的本能没有提醒他有危险，他还真没注意撞到了小孩。
“啊，抱歉。”
伊泽杉后退一步, 正要让开, 却见这小孩抬起头, 仰着小脸看他。
小孩脸上的表情满是忐忑和怯弱，当伊泽杉看过来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似乎有点害怕，抓着伊泽杉的裤腿的手也不敢用力，但他并未放手，还又拽了两下。
伊泽杉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这是认错人了吗？
由于伊泽杉停了下来，他身后的酷拉皮卡下意识地探头:“杉先生？”
走在前面的基尔什塔利亚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小孩:“小孩子？怎么没有大人跟着？要去找飞艇的工作人员吗？”
小孩撅起了嘴，他怯生生地对伊泽杉说:“舅舅。”
酷拉皮卡惊异地看着小孩，又看了看伊泽杉。
基尔什塔利亚也有些不可思议，他知道伊泽杉是泛人类史的乌瑟王，也许可以抵达异世界探险，但是舅舅？他还在异世界留下了血脉吗？
伊泽杉的脸刷得绿了:“什么舅舅？我压根没有妹妹……额……等等。”
伊泽杉蹲下来，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男孩的脸颊，一点细微的共鸣涌现。
虽然这共鸣太轻微了，就好像开阔的海面不易觉察的浪涌，但以伊泽杉的实力层次来说，这点变化清晰可见。
“你……你是蜜娅？”
伊泽杉震惊脸，继而又否认了，“不，蜜娅和糜稽是双生，你不是糜稽。”
伊泽杉努力回忆便宜二舅千手扉间当年在流星街收的养女基裘，她嫁入揍敌客后和丈夫席巴感情和睦，孩子一个个往外冒，伊泽杉最后一次去那个世界时，基裘有几个孩子来着？
……四个？还是五个？反正她终于生了银头发的孩子，貌似是叫奇犽？
伊泽杉不确定地问男孩:“你是亚露嘉？还是柯特？”
伊泽杉认识老大伊尔迷和老二糜稽，见过老三奇犽，如果这小孩是揍敌客，那应该是亚露嘉和柯特二选一。
男孩，也就是亚露嘉的眼睛亮了亮，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的。
“我是亚露嘉。”
伊泽杉:“另一个呢？”
亚露嘉更高兴了:“她叫拿尼卡。”
伊泽杉皱眉，拿尼卡？这什么名字？比起蜜娅，听起来像是不明所以的东西的代称似的。
蜜娅和糜稽是双生，这个世界里，来自暗黑大陆的未知生物成了亚露嘉的双生存在吗？
伊泽杉若有所思，若是席巴没有被千手扉间拜托，自然也不会去暗黑大陆，更不会碰到在暗黑大陆睡觉的伊泽杉。
没有伊泽杉帮忙，从血脉中传递下来的未知生物解析速度自然没那么快，延期到亚露嘉身上也可以理解。
伊泽杉环视一圈，没找到揍敌客家的人，他耐着性子问:“你是一个人出来的？”
亚露嘉低头，忐忑道:“嗯，我离家出走了。”
旁听的酷拉皮卡不赞同地说:“你父母会担心的。”
亚露嘉瘪了瘪嘴，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离家出走啊！
倒是伊泽杉很自然地回答酷拉皮卡:“无所谓啦，小孩子离家出走很正常。”
酷拉皮卡无语地看着伊泽杉，这一点都不正常好不好？
基尔什塔利亚笑了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他是单独离家的，那先带着他去酒店，再慢慢询问缘由，如何？”
伊泽杉弯腰抱起了亚露嘉:“行，你来决定。”
一行人离开飞艇中心，坐车前往天空竞技场。
天空竞技场是世界知名武斗家修行之地，越是靠近天空竞技场，周围的各种娱乐设施越发齐全，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基尔什塔利亚准备先在酒店住两天，打听一下竞技场周边的情况，再去房产中介租住公寓或者别墅。
他询问伊泽杉:“您认为我们应该在这里停留多久？”
伊泽杉:“最起码要打到一百五十层吧。”
二百层以上的选手都是念能力者，一百层以上的选手算是正常的安保和武斗人士水准，想再往上打擂台就需要长年累月的修行并专注淬炼战斗技巧。
“而且擂台获胜可以得到奖金哦。”伊泽杉笑眯眯地说:“还可以买胜负、买胜几招这样，我准备拿出1000元本金，希望训练结束后，你们能让我的数字翻上一百倍。”
这点钱充其量可以去快餐店吃一顿不错的套餐，但想要翻100倍，只能希望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打高赔率的比赛并且获胜了。
基尔什塔利亚:“肯定可以达到的。”
酷拉皮卡不像弟弟这般自信，他立刻道:“那我们赶紧去酒店放行李，然后去天空竞技场看看擂台赛选手的水平。”
伊泽杉:“嗯，我提前预订了这边的美食猎人的餐厅，中午在这个地方汇合。”
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记下了地点，在一行人办理了入住后，这对兄弟去天空竞技场，伊泽杉带着亚露嘉进入房间谈事情。
他先张开幻术，防止有人窃听或者偷窥，这才看向抱着小熊的男孩。
“好啦，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殊不知这句话一问出口，亚露嘉的表情就垮了下来，他正要说什么，突然表情呆滞了一下，紧接着他脸上的五官消失，变成了两个黑漆漆的窟窿和下方一个像是嘴巴的黑窟窿组成的面容。
是拿尼卡。
拿尼卡那双代表眼睛的黑窟窿边缘线条在扭动，嘴巴瘪着，她伸手，紧紧抓着伊泽杉的袖子，似乎在抽泣，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伊泽杉抬手摸了拿尼卡的脑袋。
虽说基裘才是千手扉间的养女，但伊泽杉更熟悉蜜娅，毕竟他能得到一枚阴之力的种子，全赖当年和蜜娅之间的交换，他甚至还将自己的血肉和木遁细胞送给了蜜娅。
如果将揍敌客那一家子人放在天平上，蜜娅放在另一端，那毫无疑问，对伊泽杉来说肯定是蜜娅更重要些。
虽然眼前这个不明物不是自己熟悉的蜜娅，但力量和法则是同源的，一个从暗黑大陆来到人类世界的非人生物居然哭得这么凄惨，可见是被欺负了，伊泽杉不可避免地偏心起来。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父母没帮你吗？太过分了。”
伊泽杉这一刻就像是宇智波斑附体似的，听说自家孩子被人欺负了，顿时手指有点痒，想结个火遁的印。
拿尼卡哭得稀里哗啦，她磕磕巴巴地说奇犽、喜欢、见不到、难过等字眼，伊泽杉听得满头雾水，于是他拿出手机，准备直接联系席巴。
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席巴的手机号应该不变吧？揍敌客总要对外做生意，对公的业务电话肯定是固定的。
“算了，我问席巴。”
“等等。”
亚露嘉也很难过，但比起说话机能不太好的拿尼卡，亚露嘉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他连忙和拿尼卡交换，抓住了伊泽杉的手。
“是爸爸分开了我和奇犽哥哥。”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可能最近打游戏刷电视剧太多了，伊泽杉下意识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亚露嘉:？
伊泽杉连声咳嗽，连忙将脑子里看的垃圾扫出去，认真脸:“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在揍敌客们意识到拿尼卡的能力和出身后，立刻对拿尼卡的能力做了一系列的检测和实验，由于拿尼卡能力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席巴确认了拿尼卡会对家人造成威胁，就将拿尼卡关在了地下室，与家人隔离开。
但小孩子的视角和大人视角完全不同，从亚露嘉的角度来看，拿尼卡只是和往常一样对人用了能力，还听从父母的要求用了几次，可用完能力后不仅没有等到奇犽哥哥的表扬和摸头，他和拿尼卡还被关了起来，并且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拿尼卡不能理解。
亚露嘉懵懵懂懂，他虽然也不理解，但却知道若是听从父母的命令，奇犽哥哥会好好的，于是他乖巧地接受了被囚·禁的命运。
他还安慰拿尼卡:“没关系的，未来奇犽哥哥会来找我们的，我们可是双胞胎呀。”
双生子有着常人难以觉察的联系，就好像奇犽从未将拿尼卡当做怪物，因为在孕育之初，他和亚露嘉就一起接纳了拿尼卡作为妹妹，如同天会下雨，太阳是暖的这样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天经地义的事。
然后伤心的拿尼卡提起了舅舅。
“她说几年前就感知到舅舅的存在了，您身上有拿尼卡的力量，是被拿尼卡信赖和爱护的人，只是当时拿尼卡刚醒来，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您是什么情况，就没说这件事。”
而且当时拿尼卡忙着和奇犽哥哥玩游戏，异世界的舅舅很香，可是亲生哥哥奇犽更香嘛！
亚露嘉小心翼翼地看伊泽杉，“这次爸爸不允许奇犽哥哥见我和拿尼卡，拿尼卡就说来找您……”
……所以自己是被当备胎了吗？
伊泽杉嘴角抽了抽，心情诡异极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二舅千手扉间。
需要了就是亲爹，不需要了就是卑鄙无耻二代目……
“怎么说呢，虽然我们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在找舅舅这件事上，你和我还真是一脉相承啊。”伊泽杉哭笑不得，他揉了揉亚露嘉，沉吟不已。
当年他对席巴说过，人类的爱与思念可以浇灌出全新的生命，尽管不明物来自暗黑大陆，却同样可以慢慢学会人类的规则，成为真正的家人。
可能有伊泽杉的先例和引导，异世界的揍敌客家的确接纳了蜜娅，但在这里，显然揍敌客一家认为拿尼卡的能力不可控，为了防止危害到家庭成员，决定将亚露嘉关起来。
“虽然我觉得席巴的做法有点蠢和没道理，但怎么说呢，我也没资格说他啦，他不仅是你的父亲，还是另外四个孩子的父亲，是妻子的丈夫，父亲的儿子，作为揍敌客的家主，他需要肩负起全家人的生命。”
伊泽杉理解席巴的做法，只是并不认同。
不过这也算是人类多样性了。
伊泽杉漫不经心地想，有愿意敞开心怀接纳非人类的人类，也有心怀忌惮和恐惧的人类，正因为人类是如此多姿多彩，混沌斑斓，才会有强大的包容性和创造性。
他问亚露嘉，“所以你跑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吗？”
亚露嘉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尽管拿尼卡的能力很强悍，可亚露嘉终究只是个四岁的、从未出过家门的孩子。
若不是拿尼卡可以直接瞬移到伊泽杉的大概范围，再精准感知确切位置，亚露嘉也不敢离开揍敌客。
伊泽杉歪头想了想:“我回头给席巴送个消息，表示你很安全，让他们不要担心，至于你……你先跟着我旅行吧。”
“你说要等奇犽来找你，但你也可以变强了回揍敌客抢奇犽嘛，你们是兄弟吧？老是想着等哥哥帮忙，这可不行哦！你是弟弟，下面还有个妹妹，你也要振作起来啊。”
亚露嘉听后怔了怔，想到哭泣的拿尼卡，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舅舅说的对，对拿尼卡来说，我也是哥哥，我要努力！”
“但要先解决拿尼卡的能力问题。”
伊泽杉大概知道拿尼卡的能力效果，有点类似于圣杯的万能许愿，最麻烦的是这能力不可控，伊泽杉自己无所谓，可身边还跟着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
伊泽杉正色道:“我暂时被称为杉先生，你让拿尼卡对我用能力。”
亚露嘉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切换拿尼卡出来。
刚经过揍敌客家测试，此刻拿尼卡的强求程度被清零了，强求的条件应该是最普通简单的水准。
拿尼卡出来后，歪了歪头，似乎【看】了【看】房间，她对伊泽杉发出了第一个请求。
“请给我一个苹果。”
酒店客房里摆放着一盘水果、两瓶水和一张感谢入住的信笺，拿尼卡要的苹果可以直接从果盘里拿。
看得出来，拿尼卡尽可能在能力范围内为伊泽杉放水了。
伊泽杉拿起果盘上的苹果，没有直接给拿尼卡，而是又拿出圣杯，将苹果放在圣杯里转了一圈，这才递给拿尼卡。
拿尼卡:！
虽然是漆黑的眼窟窿，可这一刻，拿尼卡那张小脸上愣是表达出了强烈的【我想要】的意愿。
那个金灿灿的大杯子，好像超级好吃的样子！
可她没法直接要杯子，强求的等级和程度也不符合规则。
拿尼卡接过苹果，黑窟窿眼睛却一直盯着圣杯，她继续强求:“请再给我一个苹果。”
既然要不来杯子，那还要苹果！
伊泽杉从善如流，如法炮制，将圣杯浸泡过的苹果递给了亚露嘉。
盘子里没有苹果了，第三次拿尼卡的强求变成了香蕉。
伊泽杉又将香蕉泡了圣杯后递给拿尼卡。
三个散发着可怕能量的水果从拿尼卡手里消失，拿尼卡很兴奋，她对伊泽杉伸出手:“你有什么愿望？”
“在你离开我身边、去揍敌客带走奇犽这段时间内，你只能对我、哦，只能对如我这样的【虫】进行强求。”
伊泽杉这么说完后，又补了一句，“我是【虫】的集合，不算单独的个体，应该不违背你的能力规则，可以重复使用能力吧？”
拿尼卡的手僵住了。
嘤！她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好吃的东西果然也好贵！
“好……”
她恹恹地答应了。
伊泽杉这才满意道:“好了，你也是揍敌客家的孩子，正好酷拉皮卡和基尔什塔利亚在天空竞技场锻炼体术，你也跟着好好学吧。”
为了激励亚露嘉和拿尼卡努力，他拿出了杀手锏。
“变强之后就可以击败大魔王席巴，将哥哥奇犽抢回来哦！”
亚露嘉和拿尼卡又有动力了，小孩重重点头:“是！”
解决了拿尼卡的能力问题，伊泽杉先带着亚露嘉去了附近的理发店。
他给小孩染了金色头发，买了咖色美瞳，换了身上的衣服，而亚露嘉从揍敌客家带出来的小熊玩偶被伊泽杉封印在了卷轴里。
伊泽杉又给小孩买了猫猫小背包，买了一个简单的联系电话，输入了伊泽杉的电话号码，留了一点零用钱，以及一串紫藤花。
“如果走丢了或者遇到危险，周围有人就找人求助，如果没人就用能力找我。”
伊泽杉处理好亚露嘉的问题，看了看天色。
“啊，中午了，走，我们去吃饭~”
天空竞技场周围有很多修炼者，他们的胃口都不错，所以这边有不少量大管饱还美味的饭店，伊泽杉带着亚露嘉来到饭店时，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已经到了。
“这里。”酷拉皮卡招呼伊泽杉，“今天运气不好，店主不在，我们只能吃计划好的套餐。”
美食猎人开设的饭店同样雇佣了一些手艺精湛的大厨，当猎人外出采买、寻找美食时，就由这些大厨制作日常饭菜。
“没关系，咱们要在这边住一段日子，可以经常来碰运气。”
伊泽杉为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介绍了亚露嘉。
“考虑到他是离家出走，我给他换了个造型，他今年四岁，名字嘛……你自己起个假名。”
亚露嘉歪头想了想:“路亚……可以吗？”
他选了奇犽名字的后两个音节。
伊泽杉点头:“那就叫路亚了，这个是基尔，这个是酷拉，他们两个比你大五岁，就类似你二哥那个年纪。”
亚露嘉立刻理解了:“哦哦，基尔哥哥！酷拉哥哥！”
酷拉皮卡笑着和亚露嘉打了个招呼，他问伊泽杉:“他之后跟我们一起吗？”
伊泽杉耸肩:“都离家出走了，只能先跟着我了，如果送回家，他会被他爸关小黑屋的。”
伊泽杉说的很随意，酷拉皮卡只以为是离家出走后父母生气的惩罚，就笑了笑没说什么。
倒是基尔什塔利亚若有所思:“关小黑屋……？”
他主动道:“需要防止他父母找上门吗？”
伊泽杉被提醒了。
“你说的对，我得给他设置点防护，省的被相关念能力追过来。”
虽然伊泽杉不怕揍敌客，但他现在是退休老爷爷，身边还有两个小孩子，伊泽杉并不想将难得的假期耗费和揍敌客玩躲猫猫上。
伊泽杉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基尔，路亚的花费单独记账，回头我找他爹要钱。”
基尔什塔利亚有些诧异:“没必要吧？”顿了顿，他反应过来，“是他父亲……哦，我知道了。”
看样子以后他大概率会和亚露嘉背后的家族有业务联系，这倒是个不错的拉近关系的借口。
“好啦，这些烦心事以后再说。”伊泽杉问基尔什塔利亚和酷拉皮卡，“你们去天空竞技场考察得如何？”
说到这个，酷拉皮卡明显兴奋起来。
“不愧是享誉全世界的格斗圣地，每天都有很多场比赛，比赛层次和水平都不同，我和基尔看了看，我们的水平应该有七八十层的样子，再往上就说不准了，可能要好好练一段时间才行。”
基尔什塔利亚跟着点头:“我们需要实战，需要习惯战斗。”
念能力者战斗技巧和魔术师截然不同，基尔什塔利亚虽然通过英灵沃戴姆的眼睛看了不少战斗，但转生后的他并未经历任何生死战斗。
亚露嘉一边吃着儿童餐，一边举手:“亚、路亚也要修行！”
伊泽杉:“行，今天回去后绕着酒店跑十圈。”
亚露嘉:“……”
他忍不住在心里对拿尼卡说:“拿尼卡，你能许愿让我变得像大哥那样强吗？”
拿尼卡:“……”
亚露嘉:“或者许愿，让我有足够的体力跑完十圈？”
拿尼卡:“这个可以试一试！”
第119章 005
亚露嘉此前从未接受过训练, 骤然听说自己要跑十圈，忍不住心生挫败和害怕的情绪，并试图通过拿尼卡作弊。
但很可惜，他的小把戏失败了。
因为经过测试, 拿尼卡并不能自己给自己许愿。
即便拿尼卡和亚露嘉是两个不同的意识, 但他们共用一个身体, 能力和规则似乎是以身体为单位进行的, 不存在亚露嘉向拿尼卡许愿再实现的漏洞。
小孩只能老老实实地在酒店外跑圈。
他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似乎下一秒就会摔倒。
周围人大多习以为常, 毕竟这里是天空竞技场，到处都是武斗派的修行人士，跑圈什么的也实属平常。
等亚露嘉扶着墙, 艰难回到酒店大厅，就看到便宜舅舅正在大厅休息区打游戏。
说起这个舅舅, 亚露嘉的感觉很奇妙。
要说多么信赖和依靠对方……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才刚认识一天。
可亚露嘉又莫名有种直觉, 这位舅舅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甚至还会帮自己揍爸爸！
就是那种，有点被纵容、包容, 随便做什么都可以的感觉, 但舅舅说话的语气态度又很严厉, 还带着点嫌弃。
比如现在。
“……你在家没锻炼过吗？”
伊泽杉在打boss的忙碌中抬头瞪了亚露嘉一眼。
“别做这幅样子, 你和你哥哥出生后就接受着家族最好的调养和照顾, 你的身体素质足以支撑你的锻炼，谁让你坐地上休息了？去竞技场大门口接了酷拉和基尔，再给我买点晚饭和零食回来。”
亚露嘉：嘤。
小孩抹了把脸, 艰难地站起来，转头向外走。
然后在路过某个小巷子时，被人一把抓住嘴巴和后脖颈，转手就要套到麻袋里。
亚露嘉吓坏了，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本以为没有力气的亚露嘉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有了挣扎的力量，小胳膊小腿猛地挥舞起来，倒是让抓着亚露嘉的人吓一跳。
亚露嘉落在地上，他看都不看背后的人，撒丫子就跑！
“可恶！”背后的大汉狰狞咆哮，正要追上去，突然膝盖被一颗石子打中，咔嚓，膝盖碎了，大汉噗通摔倒在地。
伊泽杉的分2身娴熟地搜走了对方口袋里的钱，拿着对方的电话报警。
——他当然不可能任由小孩单独出门，但又要锻炼亚露嘉的胆量，就分了个分1身远远跟着。
亚露嘉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他跑得很快，心砰砰地跳，一路风驰电掣冲到了竞技场大门口。
“路亚？”酷拉皮卡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这个看起来靠谱的小哥哥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
亚露嘉张了张嘴，哇一声哭了起来。
小孩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抓着酷拉皮卡的袖子哭得稀里哗啦。
酷拉皮卡震惊极了：“怎么了？难道杉先生出事了？！”
亚露嘉同样震惊，都忘记了哭：“舅舅怎么会出事？是我啊！我差点被人抓走！”
“额。”酷拉皮卡有些尴尬，他拿出手帕擦了擦亚露嘉的小脸，又拿出了今天打赢擂台后得到的果汁，“先缓口气，没事了。”
亚露嘉喝了一口果汁，小孩的情绪来的快，消失得也快，等基尔什塔利亚出来时，亚露嘉已经恢复了正常。
基尔什塔利亚没想太多，他随口道：“是先生让你来接我们的？我订的晚餐还要一会才好，可以先去附近逛一逛。”
亚露嘉这才想起出门时伊泽杉交代的事。
“舅舅说带点零食回去。”
于是三个小孩去附近的超市购物，可能刚受到惊吓，亚露嘉下意识地抓着靠谱的酷拉小哥哥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基尔什塔利亚说起了今天的战斗：“低层次的对手不难对付，但有些人的技巧值得研究和学习，我打算先在一百层下停留两天。”
酷拉皮卡反手握住亚露嘉的小手，对弟弟说：“听说打上一百层就有自己的房间。”
基尔什塔利亚摇摇头：“那不适合我们，还是租别墅或者民宅比较合适。”
单独的房间不好设置魔术防护，还容易被其他人打扰，基尔什塔利亚的想法不变，还是住在外面更安心。
酷拉皮卡看弟弟心里有数就不再强求，他问弟弟：“你的比赛结束的比较晚，最后升到第几层楼了？”
基尔什塔利亚笑得眉眼弯弯：“裁判员说我可以去一百层，我主动要了和你一样的七十层。”
酷拉皮卡闭上嘴，他有些高兴，弟弟和自己一起进步！
但也有些懊恼，弟弟的魔术运用手法炉火纯青，可以在关键时刻强化身体发出必杀一击，对比起来，自己还差得远。
基尔什塔利亚注意到了酷拉皮卡的郁闷，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相信酷拉皮卡的心理素质，也希望双生兄长可以顽强地追在他身后，成为他的伙伴和臂助。
基尔什塔利亚将话题放在了亚露嘉身上。
“路亚看起来很累，下午做了什么修行？”
提到这个，亚露嘉的情绪又低落了，他说了跑圈和差点被人抓的事。
酷拉皮卡很气愤：“那我们一会去找附近的治安室，将这件事告诉警察。”
倒是基尔什塔利亚的关注点在于……
“你跑完十圈还能从敌人手上挣脱逃离，可见你的身体素质的确很好，也许杉先生明天会让你跑二十圈哦！”
亚露嘉：“……”啊！基尔哥哥是魔鬼吗？
酷拉皮卡：“……”额，还真有可能哎！
酷拉皮卡跟着伊泽杉修行了快两年，学会了基础的呼吸方法，简单的徒手战斗技巧和在密林中的狩猎陷阱技巧。
以他对伊泽杉的了解……
“先生能轻易看出一个人的极限，所以你绝对能完成他布置的训练任务，如果你没完成，只能说明你的决心和毅力不足。”
酷拉皮卡认真地对小孩说：“你说你离家出走，不想听父母的安排，难道只是嘴上说着玩玩吗？”
亚露嘉连忙摇头：“我是认真的。”
酷拉皮卡笑起来：“那就加油吧，如果你担心一个人训练遇到坏蛋，那我明天早上陪你一起跑。”
亚露嘉的眼睛刷得亮了起来：“谢谢酷拉哥哥！”
基尔什塔利亚微笑脸：“还要买什么？我们去结账吧。”
“别转移话题，基尔，你也要跟着跑。”
“……知道了。”
基尔什塔利亚预订的晚餐是一种特制的肉酱饼，配合着热乎乎的羊肉汤，吃得人通体舒畅。
伊泽杉喝完最后一口热汤，将塑料盒丢进垃圾袋里，看向亚露嘉。
“听说你遇到坏蛋了？”
酷拉皮卡将垃圾袋收起并系好，他主动道：“是的，我们回来时去了附近的治安室上报了此事。”
伊泽杉：“哎，作为你们家的人，你居然……算了，下次记得将他们揍趴下，否则你爸知道自己儿子不仅没暴揍小混混，反而被吓跑了，他会气死的。”
亚露嘉瘪了瘪嘴，小声答应了。
酷拉皮卡好奇地问：“路亚家里是做什么的？”
伊泽杉随口回答：“黑f道教父吧。”
酷拉皮卡立刻肃然起敬。
亚露嘉有些茫然，他们家不是干杀手的吗？
但他再懵懂也知道不能随便说自家职业，只能傻笑着混过去。
伊泽杉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课本递给亚露嘉。
“给，基尔他们小学一年时的课本，酷拉，你教他。”
酷拉皮卡有些诧异：“是不是太早了？”
伊泽杉：“他们家的孩子接受的是家庭教师教育，他应该已经掌握了简单的文字和算数，你教着正好。”
基尔什塔利亚主动道：“我去做研究了。”
基尔什塔利亚每天都要进行魔术修行，酷拉皮卡的魔术修行进度远远落后于弟弟，所以每当弟弟单独修行魔术时，酷拉皮卡会体贴地留给弟弟独处的空间。
酷拉皮卡：“那我先在先生的房间里写暑假作业。”
是的，这俩人还是小学生，虽然放暑假了，但也要写暑假作业的！
基尔什塔利亚回到他和酷拉皮卡居住的房间做魔术研究，伊泽杉的房间里，酷拉皮卡和亚露嘉都专心看着课本。
只有伊泽杉，他已经打死了最后篇章的boss，通关了这个格斗游戏。
伊泽杉在掌机的商城里来回翻找，不经意间瞥了亚露嘉一眼。
小孩能鼓起勇气跑到他面前，还听话地做了训练，认真看课本，也该给点奖励，不如等学习结束后让亚露嘉玩会游戏好了。
伊泽杉找来找去，找到了一款深海探索的新游戏。
未来这方世界的人类会向暗黑大陆开启无止境的探索之旅，提前让孩子们在游戏里体验海洋探索也不错。
就在伊泽杉建立主角，准备开启游戏时，突然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
伊泽杉心中一凛，但紧接着眼前一花，美丽斑斓的鳞羽一闪而过，好久不见的奥伯龙出现在面前。
伊泽杉：“……”
哦，梅林又被甩掉了吗？
房间里突然多了个人，酷拉皮卡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什么人？”
亚露嘉茫然抬头：“啊？”
伊泽杉咳嗽了一声：“没事，酷拉，你们俩继续学习吧。”
他打出了一个静音的结界。
酷拉皮卡松了口气，他好奇地瞥了一眼突然出现的人，招呼亚露嘉继续专心看书。
伊泽杉表情微妙地打量面前的奥伯龙。
奥伯龙的发色从月色变成了沉重的铅灰色，比黑色多了一抹沉重和忧郁，他的眉眼间也多了一抹乖张和戾气，头顶的金色星星王冠变成了冰蓝色。
青年穿着白色松散的衬衣，领口和袖口都有着宫廷荷叶边，为他增添了几分放荡不羁之感。
奥伯龙披着黑色羽毛斗篷，斗篷另一面是漂亮妖异的蝴蝶花纹，里侧则有数不清的虫子涌动，时不时还会掉出来一两只虫足和触须。
他下身穿着黑色长裤，双脚却诡异地变成了虫一样的虫爪，一只手也是虫爪形态。
伊泽杉一脸新奇，啊，这就是奥伯龙的另一个形态吗？
他试探着打招呼，“……额，好久不见？”
也许是伊泽杉的错觉，他好像能察觉到奥伯龙现在的心情很糟糕，正处于不爽和暴躁中。
奥伯龙在看到伊泽杉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言简意赅地说：“我要在这边避一避，你帮我遮掩行踪。”
伊泽杉挑了挑眉：“因为梅林？”
奥伯龙点头：“没错。”
但伊泽杉迅速明白了：“哦，不只是梅林。”
奥伯龙的脸色铁青。
他不想留在奈落之渊被梅林私聊，又在迦勒底遭到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和御主的暴击，最终狼狈地溜到了伊泽杉这里。
但这就不需要告诉伊泽杉了！
“你一直这么避着，梅林不会放弃的哦。”
伊泽杉好心提醒奥伯龙，随即又好奇地问，“你怎么甩开他的？”
奥伯龙露出了迷之微笑。
“我先跟着迦勒底去了南美，梅林也去了，然后我跑了，他被迫留在那了。”
伊泽杉惊讶不已，他重复：“被迫留在那？”
奥伯龙笑眯眯地看着伊泽杉，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危险。
“有冠位的Saber降临，你觉得会是谁呢？”
伊泽杉沉默了一下，心虚不已的同时又万分庆幸。
“难道是亚瑟？”
奥伯龙笑而不语。
“哇！我本想找梅林帮忙，幸好还没付诸行动。”
伊泽杉本打算让梅林给席巴送一个报平安的美梦，现在他决定，只要梅林没找上门，他就不主动回阿瓦隆了！
他才不要被冠位的亚瑟堵门，那样的发展太可怕了！
伊泽杉放松身体，靠坐在沙发上，向奥伯龙倾情推荐，“这个世界对我们比较友好，世界法则比较松散，只要你不搞什么世界毁灭，就可以用本体随便玩。”
听了伊泽杉的话，奥伯龙没回应，脸上的神情稍微放松了点。
他披着的黑色羽毛斗篷化为金色粒子消散，虫爪也重新拟态成了人类的四肢模样，现在的看起来正常了点，就像是普通的穿着花哨白色衬衣的青年。
奥伯龙眉眼恹恹地坐在了伊泽杉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很自来熟地从桌子上的零食袋子里拿出了一盒pocky，像是泄愤一样边吃边掰。
“你在带孩子？”奥伯龙的眼神在酷拉皮卡和亚露嘉身上扫过，“你带孩子带上瘾了？”
伊泽杉骄傲地说：“你吃的零食、我住的酒店都是孩子们赚的！”
贫穷王子奥伯龙立刻明白了伊泽杉的意思。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不错的来钱的办法。”
“哎，既然不能找梅林，那就只能拜托你了。”
伊泽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亚露嘉，“这孩子离家出走，麻烦你让这孩子的父亲做个梦，通知他儿子在我这里，无需担忧。”
奥伯龙和梅林同为梦境居民，也可以让人做梦。
伊泽杉递给了奥伯龙一根亚露嘉的头发，“他家在枯枯戮山，目标是一个银头发的肌肉大汉。”
奥伯龙接过这根头发，他若有所思：“这人叫什么？他有几个孩子？”
伊泽杉：“他叫席巴，有五个孩子！”
奥伯龙抚掌大笑：“Nice！我去给席巴先生别的儿子当老师，混吃混喝！”
伊泽杉友情提醒：“他们家人比较厉害，你别翻车了。”
奥伯龙哼了一声，神情间颇为自负：“我可以变成本体在他们家打滚，怕什么？”
他的本体奈落虫龙可以长达百万米！
“梅林给我转播过后续，可惜即便你变成了虫龙，也屏蔽了梅林的观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同为散装虫集合起来的人型，伊泽杉难得升起探究的心思，想了解一二：“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样的？”
奥伯龙反问：“你的本体是什么样？”
伊泽杉很自然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来，我带你去看。”
奥伯龙怔了怔，他注视着伊泽杉的眼眸，很快来到了一条泛着金色光芒的河流。
河流里有无数的虫和生命，不断向着看不到尽头的未来奔涌冲刺着，这期间时不时有藤蔓从河流中冲出，突兀绽放出绚烂的藤花，再化为枯木落入河流中。
四散的花瓣包裹着这条河流，像是为光之脉络增添了一道美丽的外壳。
从远处看，宛如一条泛着紫色光芒的半透明的龙，中心一条金色奔流，绵延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奥伯龙下意识地说：“你果然也是龙！”
伊泽杉的声音在奥伯龙耳边响起：“可能是受到红龙乌瑟的影响吧，虫汇聚起来的光脉的确越来越有龙的形态了，我的藤蔓像是泡在光脉里，又像是将光脉绞在藤里。”
伊泽杉也说不清自己目前的形态，“要说是龙……唔，也不算错，你呢？”
奥伯龙闭了闭眼，他和伊泽杉回到了现实。
奥伯龙别过脸：“我的本体也是虫龙，但和你这种光鲜亮丽、带着童话色彩的龙不同，我是那种黑漆漆的、充满了诅咒和灾厄的反派boss款式，没什么好看的。”
伊泽杉依旧不放弃：“让我看看嘛。”
奥伯龙只能对着伊泽杉释放了一个幻境。
幻境里，秋之森的景象再一次出现，金黄色的叶子漫天飞舞，金色的光斑透过叶片落在树木上、土地上、草丛中，各种金色、黄色、深褐色等颜色深浅不一，层层叠叠铺在一起，梦幻而美丽。
有花仙子精灵、虫精灵等各种各样的小妖精在如斯美丽的密林中翩翩起舞。
最引人注目的是花丛中大蝴蝶，蝴蝶有着美丽斑斓的花纹，仿佛集天地大美于一身。
奥伯龙指着蝴蝶说：“看，我的虫龙形态！”
伊泽杉无语：“……你骗谁呢！？这是幻术吧？我记得梅林转述你的虫龙有个超大的嘴巴，可以一口吞了不列颠的那种！”
奥伯龙信誓旦旦：“那是梅林污蔑我！”
伊泽杉怪叫起来，他很不满：“你看我像是笨蛋吗？就算编幻术也编得靠谱点啊！”
“反正就是这样啦！”
奥伯龙胡搅蛮缠一样放了个闪亮的、梦幻而美丽的童话小蝴蝶画面，他收起幻境，像是来时那样突兀走了。
“我去找金主爸爸混吃混喝了！”
伊泽杉：“……”
伊泽杉无奈抬手扶额，叹了口气，解开了静音结界。
酷拉皮卡懂事得什么都没问，亚露嘉好奇地问：“舅舅，那是谁呀？”
伊泽杉沉吟几秒，回答道：“算是我的兄长吧。”
酷拉皮卡惊讶地看了伊泽杉一眼。
亚露嘉：“咦？那也是舅舅了！”
伊泽杉意味深长地看了亚露嘉一眼：“是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你有些类似。”
奥伯龙是由白龙伏提庚和妖精王奥伯龙两个灵基扭曲而成的奈落之虫，亚露嘉身上带着拿尼卡，也是二合一状态，只不过亚露嘉和拿尼卡有各自的意识。
想到这里，伊泽杉发散思维，若是伏提庚和奥伯龙都有意识……
伊泽杉哆嗦了一下，那太可怕了，还是眼前这个大骗子奥伯龙可爱点。
“作业写完了吗？写完的话，来一起打游戏吧！”
伊泽杉很自然地切换到了好吃懒做舅舅状态，将掌机连了房间里的电视，和四岁小孩一起玩起了深海探险。
酷拉皮卡摇摇头，在假小孩和真小孩欢呼吵闹的环境中岿然不动，不仅写完了今天份额的暑假作业，还拿出纸笔计算魔术术式和结构。
晚上九点，亚露嘉疲惫地睡了。
伊泽杉看了看今天的探索进度，游戏角色终于在大海里找到了可以吃的鱼，又用救生舱里的净水装置制作了一瓶饮用水，于是他存档后关闭了游戏。
伊泽杉看向满脸疲惫的酷拉皮卡，很自然地伸手。
“我看看。”
酷拉皮卡精神一振，他拿着算了一晚上的术式给伊泽杉看。
“基尔说，这种符文可以吸收弥漫在空气里的大源魔力，虽然我不太理解，但如果将魔力换成氧气，就是提高吸收氧气、增加身体技能利用率的意思吧？”
酷拉皮卡学了呼吸法，虽然还没到常中的状态，但也在过去两年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可是我每次使用这个术式时，吸收来的力量不仅少，还很……”
伊泽杉扫了一眼就明白了。
“狂躁、强悍、不听使唤，甚至对身体有害，对不对？”
基尔什塔利亚将拆解了摩根的兵装，将兵装上收集不列颠妖精魔力的术式单独拆下来教给了酷拉皮卡。
“你弟弟的术式不是给人用的。”
伊泽杉摇摇头，“不要将魔术师当成人看待，他在这条路上走得比你远多了，他可以用的东西，你不能用。”顿了顿，“最起码不能现在用。”
他压下这份术式解析的作业，反而问酷拉皮卡：“去天空竞技场打了一下午，有什么收获吗？”
酷拉皮卡不明所以，但认真回答：“有很多武斗家，虽然看起来力量和速度不及我，可他们的招式很新颖奇特，我长了很多见识。”
“你打到了七十层？”
“嗯，基尔可以去一百层。”
伊泽杉沉吟了一会。
他是按照鳞泷先生的培养方法教导酷拉皮卡的，虽然酷拉皮卡的实力远低于基尔什塔利亚，但基础非常扎实，也很熟悉森林里的一切，早就能将自身气息融入到山林之中。
继续这么修行下去，不需要学习什么增加魔力积累的术式，酷拉皮卡本身的生命力会逐步提升，并自然而然地掌握念力修行中的燃的技巧，如水到渠成般开启念力。
这是最正统、扎实和安全的方法。
即便是揍敌客，对于正统继承人的训练也非常小心，务必打好基础后再循序渐进修行念力。
伊泽杉担心酷拉皮卡过于急躁而走上歪路，他开启了谈心模式。
“酷拉，因为弟弟比自己强，你会觉得失落和难过吗？”
酷拉皮卡沉默了一会才说：“以前会有一点，从小开始就习惯了，而且最近我觉得基尔比我厉害是应该的。”
从小到大，不管是跟着母亲学习草药知识，还是跟着父亲学习捕捉野兽的陷阱，亦或者是读书习字，弟弟基尔什塔利亚总是比他更快一步。
爸爸妈妈经常会说，‘酷拉要更努力哦，你是哥哥’，但下一秒又会说，‘果然还是基尔更聪明厉害’
天天听到这样的话，心底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但随着酷拉皮卡的年纪增大，通过学习对外界的了解增多，小时候的不忿和不满渐渐烟消云散。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弟弟是多么废寝忘食地努力，也看到了弟弟为了开启魔术回路忍耐痛苦的样子。
弟弟这么努力，又有面对一切痛苦和荆棘的觉悟，他若不成果，反而没天理吧？
伊泽杉有些惊讶，他喟叹着笑起来。
“酷拉是个温柔的人啊，那你这么努力学习术式，是想跟上基尔的脚步吗？”
酷拉皮卡摇头又点头：“您说的对，基尔在魔道的天赋比我强，我肯定比不过他，但他希望我多学些，我也想和他多点共同话题，所以……”
伊泽杉面色古怪：“只是如此吗？”
酷拉皮卡：“对啊，基尔似乎不喜欢修行体术，我打算加强这方面的修行。”金发少年忐忑地看向伊泽杉，“而我在这方面……额，我觉得还可以？您觉得呢？我适合在这方面深入发展吗？”
伊泽杉忍不住大笑起来：“看到你心里很清明，我就放心了，你在战斗节奏和把控上的天赋非常好，只需不断提升基础，总有一天量变会发生质变的。”
酷拉皮卡闻言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小少年将桌子上的演算纸收起来，他礼貌地对伊泽杉道了晚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基尔什塔利亚还在专注绘制天体图，下一秒手里的笔被酷拉皮卡抽走了。
“去洗漱睡觉，不要熬夜！”
酷拉皮卡很有哥哥气势地站在基尔什塔利亚面前，基尔什塔利亚怔了怔，不由得莞尔。
“好，休息吧。”
伊泽杉这边的生活和修行顺利步入正轨，倒是揍敌客那边，除了年纪太小的柯特和什么都忘记了的奇犽，其他所有人都寝食难安。
糜稽调出了亚露嘉失踪前后的监控录像，确定了亚露嘉是自己主动消失的。
“看，他放开了玩偶，专门拿了和奇犽互换的小熊，还环视了一圈才消失的。”
小胖子嘴角发苦，“我入侵了枯枯戮山周边的监控线路，也找了认识的黑客和情报贩子咨询了一圈，目前没有诡异怪奇的尸体被发现。”
亚露嘉失踪了，他的能力什么时候会发动呢？
到那时又会给揍敌客带来什么呢？
这是一个未知的、压在所有人心头的沉甸甸巨石。
与此同时，接了伊泽杉的委托的奥伯龙在抱怨。
“这个叫席巴的人，他不睡觉吗？”
可恶，不睡觉的话怎么让对方做梦？！
……是的，实力高强的念能力者是不需要睡觉的！！
自从亚露嘉失踪后，揍敌客家的长辈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无眠之夜。
他们倾巢出动，马哈高祖父留在家里盯着奇犽和别的孩子们，包括基裘在内的揍敌客都离开城堡，试图通过各种关系和手段寻找亚露嘉。
可是找不到啊！
席巴甚至用了一个人情，找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介绍了一位有特殊追踪能力者的猎人，请对方以血脉来锁定亚露嘉的大致方向，结果也失败了！
那个猎人：“奇怪，也不像是死亡的感觉，倒像是被屏蔽了。”
席巴心情沉郁。
被屏蔽？亚露嘉落到有心人手里了？
就在席巴准备用新手法找人时，他接到了糜稽的电话。
“老爸，那啥，我昨天睡觉时做梦梦到亚露嘉了。”
糜稽和亚露嘉的关系一般，再说了，天塌下来有老爹和爷爷呢，所以很快就淡定下来，恢复了正常作息。
因联系不上席巴，奥伯龙打电话联系伊泽杉，问还有没有别的联系人。
伊泽杉下意识地提了糜稽。
于是这个美梦落在了糜稽头上。
“亚露嘉说老爸你一直不睡觉，他联系不上你，就找上我了，还有，他在异世界舅舅那，很安全，让你照顾好奇犽。”
说到这里，糜稽顿了顿，有点兴奋，又有点激动。
啊呀，他也是个揍敌客嘛，正处于中二期的叛逆年纪，很乐意看到老爹出个丑啦~
“亚露嘉还说，他会努力修行，悄悄变强，早晚有一天，会和拿尼卡一起回到揍敌客，从你手里抢回奇犽！”
席巴：！
第120章 006
伊泽杉并不知道揍敌客家的混乱, 他知道了也不在意。
酷拉皮卡和基尔什塔利亚开始扎扎实实地在天空竞技场打擂台，伊泽杉带着亚露嘉做基础修行，同时盯着三个小少年学小学课本, 他自己打游戏看电影追电视剧, 日子过得美滋滋。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 伊泽杉此时正跟着金·富力士做贪婪之岛这款现实向的念力游戏，还将不少恶鬼灭杀的故事做成了副本。
当年他光顾着给别人做游戏，完全忘记体验这个世界的视听文娱文化，如今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他补上这一块, 他自然玩得乐不思蜀、忘乎所以。
亚露嘉每日的训练大多是耐力、力量和体力方面的基础训练，只有夯实基础，以后才有资本打磨技巧, 即便用点特殊手段提升实力, 身体也承受得住。
众所周知，揍敌客家大业大还有管家服侍，亚露嘉此前也是千娇百宠的孩子, 虽然他发下宏愿要努力修行，从席巴大魔王手里拯救奇犽公主，但基础训练是最枯燥乏味的，小孩子的天性还是会让他苦恼、沮丧和喊累。
那么在跑步机上奔跑时看看新番, 在蹲马步时看伊泽杉打拳拳到肉的格斗游戏，在做平板支撑时看着神庙逃亡等等以转移注意力, 就是很自然且正常的事了。
在一次伊泽杉和队友打5v5的比赛, 亚露嘉和拿尼卡屏息凝神专注地看赛况, 以至于忘记时间, 居然蹲了一小时的马步导致小腿抽筋后, 就算对亚露嘉沉迷游戏的酷拉皮卡也没话可说了。
“……让你单独训练, 蹲十分钟就腿酸，看个游戏直播，就能蹲一小时，路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挺厉害的。”
酷拉皮卡忍不住吐槽。
基尔什塔利亚倒是对亚露嘉过去的日常生活有点好奇。
“一方面是体质遗传，一方面肯定是后天调养的缘故，路亚一定吃过不少提高身体素质、激发身体潜能的药膳和特殊物品。”
魔术师的孩子为了适应家族的魔术刻印，需要从小进行体质改造手术，窟卢塔一族没有相关传承，基尔什塔利亚有心补上这一块，但需要时间研究，目前只是个空想。
若是能从路亚背后的家族拿到相关资料，基尔什塔利亚能少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不过现阶段还不着急，如今窟卢塔一族实力太差了，还没资格和路亚背后的家族谈交易与合作。
路亚才四岁，二十年后路亚二十四岁，估摸着已经成为家族合格且重要的家族成员了，有一定话语权，而有二十年的发展，想必窟卢塔也具备一定实力了。
基尔什塔利亚想，到时候他再出面找路亚谈合作，成功的概率比较高。
基尔什塔利亚出身时钟塔，对于家族之间的合作契机和变化有种发自本能的熟稔，他虽然心里已经规划好了二十年后的事，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只是提醒亚露嘉注意眼睛。
“别用眼过度，玩成了近视。”
伊泽杉听后有些汗颜，他自己不在意这点问题，倒是忘记了亚露嘉只是四岁小孩，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基尔说的对，你最近别在室内用跑步机了，出去跑吧。”
亚露嘉瘪嘴。
他小声问伊泽杉：“那我能看比赛录播吗？”
伊泽杉温和地说：“不能，你可以知道比赛结果。”
亚露嘉：呜呜呜呜呜。
亚露嘉很悲伤，拿尼卡更悲伤。
以前在揍敌客，他们只能和兄弟、管家玩举高高、抱一抱或者亲一亲的游戏，或者在林子里玩捉迷藏之类的。
如今离家出走，见到了更加虚幻精彩的网络世界，小孩子不可避免地有了网瘾。
如果说亚露嘉只能哭，那拿尼卡就可以对伊泽杉进行强求。
——不让她看游戏比赛，那就给她一点吃的吧，比如上次那种苹果就不错。
“给我一个苹果。”
拿尼卡可怜巴巴地对伊泽杉伸手。
伊泽杉：“不给！”
拿尼卡：？
伊泽杉想的是，如果拿尼卡缺能量，他可以给；但如果用玩游戏来交换能量，那绝对不行！
不能让拿尼卡有种错觉，将强求和游戏画等号。
亚露嘉有些无措，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注意到了亚露嘉的懵逼：“怎么了？”
亚露嘉咬了咬唇。
“给我一个香蕉。”
伊泽杉：“不给。”
正在旁边看最近酷拉皮卡算的术式资料的基尔什塔利亚敏锐注意到了什么。
他一把拉住想要靠近亚露嘉的酷拉皮卡，低声说：“是某种仪式吗？”
酷拉皮卡：“什么？”
基尔什塔利亚：“魔术需要提前准备和吟唱咒语，路亚也许在做类似的事。”
在兄弟俩交谈之际，伊泽杉拒绝了第三次强求，亚露嘉是真的慌了，但规则就是规则，他快哭出来了，最后一句请求的声音甚至带了点哭腔。
但伊泽杉依旧拒绝了。
在他说出拒绝的瞬间，砰一声，伊泽杉的身体像是炸开了一样，猛地散落一地。
亚露嘉和拿尼卡的哭腔卡住，懵逼地看着一地乱爬的【虫】。
酷拉皮卡差点跳起来：“先生！！”
基尔什塔利亚抓住酷拉皮卡的胳膊，神色凝重地看向亚露嘉：“必杀的能力吗？”
金色的、半透明的、造型各异的【虫】在空气中乱飞乱爬，但很快有数根藤蔓向上升起，将这些【虫】收拢起来，继而这些藤蔓上开出了非常绚烂美丽的紫藤花，花香布满整个房间。
花开花落后，花瓣散去，金色的【虫】消失，之前那一团乱动的东西重新凝聚成了伊泽杉这个人。
重新出现的伊泽杉面色不太好。
亚露嘉哇一声扑到伊泽杉怀里哭起来，呜呜呜吓死他了！
“怪不得爸爸妈妈要将拿尼卡关起来……”
舅舅没死是好事，若是换成揍敌客的家人呢？
亚露嘉不敢想。
拿尼卡嘟嘴，小声说着：“舅舅，坏蛋，坏蛋。”
明明可以完成强求的，明明她提的要求对舅舅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可舅舅偏偏拒绝了，还吓得亚露嘉哭起来，大坏蛋！
伊泽杉摸了摸亚露嘉的脑袋，感受着体内【虫】的状态，他意识到不对，亚露嘉体内的拿尼卡的规则好像和他知道的不同。
确切来说，这个世界的拿尼卡没有像蜜娅那样得到很好的引导，属于野蛮生长，所以规则的惩罚性和强迫性更强。
伊泽杉看向亚露嘉：“先别哭了，和我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的规则是，拒绝后虽然会被索取一定代价，但应该不牵扯他人，为什么你向我强求，代价不仅是强求者，还会出现波及？”
伊泽杉之所以敢拒绝拿尼卡的请求，是因为他付得起代价。
因之前不列颠祭神祭司的经历，他多了一种散装虫的新形态。
当时巫女被分成很细碎的部分，伊泽杉为了将散装身体拼成整体行动，必须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时刻控制身体，导致他掌握了将整体意识分散和与【虫】进行切换的能力。
虽然这个新形态的原因和效果让他一言难尽和不能直视，但散装也有散装的好处，比如刚才拿尼卡强求失败，伊泽杉就随便推了一只【虫】出来代替他支付代价。
【虫】不存在死亡，只会进行休眠，甚至有些时候【虫】自己本身也会陷入以百年为单位的深度休眠。
而且每一只【虫】存在一种规则，对应到拿尼卡身上，就好像伊泽杉体内有无数类似拿尼卡的生物，伊泽杉用【虫】来支付代价，可以轻松将拿尼卡的强求难度降到最低。
结果这次强求后，伊泽杉发现沉眠的不是一只【虫而是两只。
两种特殊规则对应一次强求，伊泽杉觉得自己亏大了，还不如随便给点能量填饱拿尼卡的肚子呢。
亚露嘉抽泣着说：“妈妈做了测试，不能拒绝拿尼卡的强求，若是拒绝超过四次，被强求的人会立刻死亡，同时和死者感情最好的人也会死亡，一次失败的强求最少会死两人。”
“最多的话，死亡人数上不封顶，按照和死者相处时间长短的程度依次向外延伸。”
说到这里，小孩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兴奋地说：“舅舅，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如果爸爸妈妈他们都会了，他们就会接受拿尼卡为家人了！！”
伊泽杉没好气地说：“他们学不会！”
亚露嘉顿时傻眼，什么？学不会？爸爸妈妈也太逊了吧？
一直围观的基尔什塔利亚冷不丁说：“如果满足了强求的仪式，会得到什么？”
亚露嘉歪头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可以许愿哦，基本上什么愿望都可以。”
酷拉皮卡很震惊：“许愿？圣诞老人吗？”
基尔什塔利亚先是想到了自己老师提过的远东圣杯仪式，紧接着突然兴奋起来。
“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他将酷拉皮卡之前算的简化玉座兵装以吸收魔力的术式递给亚露嘉，期待地问：“你能给我一套适合于窟卢塔族的、根基于此的吸收生命力的术式阵图吗？”
亚露嘉：“……”
小孩缓缓低头看着草稿上的天书文字，“额，这个……”
“或者你能将全世界范围内的、所有目前已知的各朝代秘藏的星相学相关文献给我弄来吗？”
向来神色淡淡、很难有较大情绪波动的基尔什塔利亚明显兴奋起来。
“我需要重塑黄道十二宫，重新绘制星象图，将天上的星座和我掌握的天体魔术对应起来，还要再根据数万年的文献资料记载归纳总结行星的运行规律，最基本的要算出我们所在星球的岁差。”
他的语速变快，言辞凿凿，“目前已知的全世界地图不对劲！”
“我从四岁起开始记录春夏秋冬四季的星象图，根据同一个星星出现的位置和次数计算了我们星球的自传速度，再根据自传速度和黄道十二宫的平面测算出星球倾斜度，再综合其他数据推算，目前整个世界的大陆地图是不全的！”
“我们所居住的星球面积应该比已知地图大最少十倍以上！”
基尔什塔利亚的眼睛亮得骇人：“所以，路亚，你能给我一张真正的、囊括了整个星球的地图吗？”
伊泽杉惊异地看基尔什塔利亚。
这个世界的人类居住在莫比乌斯湖之上的湖心小岛上，外面的暗黑大陆才是星球的真面目，没想到基尔什塔利亚凭借天体魔术发现了这个真相，厉害。
亚露嘉：“……”
他默默地戳自己意识深处的拿尼卡。
“拿尼卡，能做到吗？”
拿尼卡：“……”
她委委屈屈地团成一团，用屁股对着亚露嘉，还举了个牌子：你看不到我。
亚露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