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涉及储位之争,李光地不愿草草给出自己的建议,思考了几日,决定等自己年末返京再与江晨商量,正好也给江晨降降温,不要脑子一热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停留在福建的信使又出发了,他在这里停留个半个月,如今到了返程的时候。
等他再次回到京城,已经是八月末,京城漫山遍野全是枯黄一片。李光地的回信经过了四阿哥的手,又到了德妃那里。
果然不出四阿哥所料,李光地只说这件事等自己回京后再商议,气的德妃直咬牙却无计可施。
而给江晨的信最后只写了一句话,“望轩可还记得当年你刚成为童生时,为师的教导?如今还想问一句,你还记得自己最初的志向吗?”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震得江晨耳鸣目眩。江晨问自己,我最初的志向是什么?是能够读书啊!可现在进入了翰林院,每日手不释卷,心却不能满足。这是书籍的错吗?是自己不知不觉走偏了路啊!
这一夜江晨在书房中坐了一夜,反思自己,年少成名,自诩稳重,其实还是骄傲自满了。
接下来的日子,江晨沉寂了下来,专心自己手头的工作,对四阿哥也没有那么热切了,一切都等老师回京再说吧。自己犯了官场最忌讳的大错——急躁,急中出错,果然如此。
四阿哥知道自己不能再动作了,也没有再强行跟江晨拉关系。
德妃倒是想再做些什么,可宫里的事让她焦头烂额,也没心思去找江晨的麻烦。
秋老虎刚过,京城的气温骤降,钮祜禄贵妃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之后,病的起不来身了。其实这些年的冬日,贵妃的身体就不太好,但从没像今年这样,刚冷就倒下,让人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康熙也很重视这件事,他实在不想背上克妻的名头。
赫舍里皇后难产而死,后来的钮祜禄皇后(孝昭仁皇后)只当了六个月皇后就去世了,本来到这里就够让人嘀咕的了。
后来到了佟佳皇贵妃,一方面为了制衡佟佳氏,一方面也是有了这方面的顾虑,康熙只给了皇贵妃的分位,但也没挡住皇贵妃36岁早亡。这回更让人觉得邪性,这不立皇后,也挡不住康熙的克妻属性。
为了不打破四妃分权的局势,康熙只提了孝昭仁皇后的妹妹为钮祜禄贵妃,做明面上的主事人,但现在钮祜禄贵妃也要不好了,这还真是抓着一个克一个啊!
康熙不信这种无稽之谈,可也不想背上这样的名声,于是勒令太医院尽全力医治贵妃。
太医们来回替钮祜禄贵妃把过脉,一交流,你挤眉我弄眼,最后推太医院院使出去回话。
太医院院使也不愿意干这个注定得罪康熙的活计,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领头的呢。
院使颤颤巍巍的跪下,看的康熙一阵心烦:“动作磨磨蹭蹭,有话直说!”
院使被吓得膝盖一软,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顾不上膝盖的疼痛,院使回禀:“回禀皇上,贵妃娘娘脉象暗沉,像,像油尽灯枯之相。”
清朝的皇帝自康熙起,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自学看脉案,虽不能自己开药医治,但对太医所写的各种专业术语是能看懂的。康熙仔细翻阅了贵妃这几年的脉案,自然能发现贵妃逐渐虚弱,药量渐增。
门外一个身影像炮弹一样冲进来,揪着院使的领子就狠狠地揍了几拳,还没下一步动作,就被左右侍卫拉住了。
康熙被这变故一惊,仔细看是谁,气的后仰,大声呵斥:“爱新觉罗·胤?,你在干什么!”
十阿哥被侍卫们架了起来,双手双脚还在不停地挥舞,想要去揍人。吓的院使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今天真是够倒霉的,先是膝盖受伤,现在又挨了好几记重拳,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十阿哥愤怒地说:“这个狗奴才诅咒额娘,小爷打死他!”
康熙见胤?冥顽不灵,一把夺过梁九功手里的拂尘,就抽起了十阿哥。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梁九功手里的浮尘也是用上好的麈尾做的,这上好的东西普遍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结实。
康熙拿在手里,连抽了十阿哥十几下都没断,十阿哥也没了平时闯祸时的机灵劲,咬着牙不出声,硬挺着。
看的康熙更是火大,下手页重了起来,十阿哥只瞪着一双牛眼不屈服的看着康熙。
这在永寿宫偏殿发生的事情,钮祜禄贵妃怎么听不见,她拖着沉重的病体,喘着粗气来到了偏殿,见到康熙正在打十阿哥,本来还需要人搀扶,突然爆发了力量,扑过去护住了十阿哥。
康熙早就看到贵妃来,收了手,没打到贵妃。
就像每一次十阿哥闯祸后,贵妃紧紧地抱住十阿哥,带着哭腔对康熙说:“胤?有什么错处,都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没教导好,皇上要打就打臣妾。”
只是这一次,因为病痛,贵妃的话断断续续,胸膛剧烈起伏着,要不是十阿哥做支撑,怕是要瘫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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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据贵妃全部生命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过往,只是康熙没办法再拂袖而去,说慈母败儿了。
被护在怀里的十阿哥哇的哭出来,说:“额娘,别丢下胤?,别丢下胤?!”
钮祜禄贵妃也舍不得十阿哥,她的胤?才十岁啊!在这吃人的地方,没有额娘的保护,怎么活下去啊!
母子抱头痛哭,哭的康熙背过身不忍再听。
他对钮祜禄贵妃没有夫妻之情,只是为了维护跟钮祜禄家的关系才将贵妃接进宫。可贵妃这些年并没有作妖,反而本分抚养着孩子,在有了十阿哥之后,也没有跟钮祜禄家谋划不轨之事。这让康熙如何不怜惜?
钮祜禄贵妃给十阿哥擦了眼泪,让嬷嬷领了出去,她要跟康熙单独说话。
贵妃咳出了一口血,只是手帕遮掩着,没人察觉。
“皇上,臣妾怕是时日不多了。”
贵妃见康熙想说什么,直接打断继续说:“臣妾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这一年年的熬着,如今怕是熬不住了。可胤?还小,若是臣妾去了,胤?怎么活?”
贵妃现在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儿子。怕儿子成为钮祜禄以下犯上的筹码,更怕十阿哥的出身成为其他阿哥的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论起出身,除了出自赫舍里的太子,连有半个嫡子地位的四阿哥都比不上十阿哥,佟佳氏只是被康熙硬扶起来的暴发户,钮祜禄家要不是当年跟了鳌拜,现在哪有赫舍里氏的地方?哪怕被打压,也足够压别人一头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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