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随地联系林昱橦.....
简昕确实是这个意思,没多想,心里甚至腾起一丝惊喜:“你有这种联系方式?”
不愧是林昱橦,竟然说:“没有。”
简昕一筹莫展。
不过,林昱橦报了一串数字给简昕,是他的手机号码,说如果他人没在小白楼这边,可以试着打他的手机联系。
林昱橦居然还有手机?
之前都没见过。
简昕赶紧把号码记下来,不放心,又追问:“林老师,就是说,卫星电话接不到时,打手机号码确定能联系到你吧?”
林昱橦还是说:“不确定,随机事件。”
简昕听完,一口气憋在胸口。
合着这号码要来也没什么用,白高兴了!
金斑蝶在桌面的盒子里扑闪翅膀。
简昕在盒子里放了些马利筋叶片,它把自己藏到叶片后面的背光地方,估计是准备睡了。
挂断电话后,简昕修改了投稿文案后面的联系人内容。
分别留下林昱橦的邮箱地址、卫星电话、手机号码。
并且在下面用括号标注了几行字:
因本人常年在的山区进行昆虫研究,没有信号和网络,收信息的时间可能会有延迟,收到后会尽快回复您。
这样写完,简昕才放心些,开始按照自己整理的投稿渠道进行投稿。
第一家回复很快。
编辑竟然凌晨还没有休息,直接联系了简昕的邮箱地址,回复邮件里写着:
“作者您好,我们不做科普类儿童图书。您可以试试改投其他家,祝您顺利。”
简昕躺在床上看完了这份回复,忍着睡意从床上爬起来。
她打开电脑,重新改投其他出版公司。
再战!
再睡醒,邮箱里躺着一封自动回复的邮件:
“您好,您的投稿已收到。
未过审稿件将不予回复,如一星期内未收到回复,视为退稿,可以另投。”
之后几天,简昕没再收到邮件。
一边忐忑,一边抱有一些希望:
鲁教授的内容那么好,讲红黑配色的蝴蝶都会比喻说像“死侍”,幽默风趣,总会有人看到这些资料的价值。
也许编辑已经按照邮件里写的联系方式,去找林昱橦了。
简昕日日守着手机,却也没有接到林昱橦的电话。
无论是顺路送金色的蝶蛹,还是被出版社联系出版事宜,都没有任何消息。
天气果然如天气预报里说的那样,连续几天都是阴雨状态。
这种天气里,毕业照也通知要延期拍摄。
阴雨绵绵地过了一个星期后,简昕依然没有收到邮件,也没有接到林昱橦的电话。
简昕只好认清被拒绝的现实,抱着电脑坐在斜风细雨的窗前,又试着投了新的出版渠道。
在这个下着雨的早晨,家里那只翅膀残疾的金斑蝶死了。
九点钟的时候,简昕和平时一样,拿了稀释过的蜂蜜水去喂它,却发现它一动不动地躺在柔软的纸巾上。
当天下午,天气终于放晴。
简昕的妈妈爸爸带着简昕,在霞光万里的傍晚时分,把和晚霞一样颜色耀眼的小小金斑蝶葬在院子里。
他们把它埋在简昕网购回来的萝藦科马利筋植物下,旁边是一片开花的茉莉。
简昕爸爸说,这是虎头茉莉,开花最漂亮。
天晴之后,很多事情开始按部就班进行。
大学群里,班长通知了新的毕业照时间,就在后天。
毕业后很多好友要各奔东西,简昕为了有机会和同学们再聚一聚,回宿舍住了两天。
拍毕业照的当天,早晨。
简昕正闭着眼睛,等室友帮她涂眼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
她说:“可能是我妈妈爸爸到了。”
另一个室友帮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好像不是阿姨打来的,‘卫星电话’是什么意思,是你存的备注么?”
是林昱橦!
简昕瞬间睁开眼睛。
室友举着蘸了眼影粉的化妆刷,没好气地说:“幸好我眼疾手快,刷子差点戳到你眼睛......”
林昱橦主动打电话来,只可能是为了两件事:
送蝶蛹。
出版社那边有消息。
简昕安抚地把手落在室友手臂上,抬头:“我先接个电话......”
室友看见简昕,忍俊不禁,最终笑出声来。
其他两位室友也跟着笑。
特别夸张,递手机那位室友笑得手都抖了。
简昕面前的桌上就摆着化妆镜。
她伸手接手机,瞄一眼化妆镜,果然看见自己的“惨状”,顾不上说什么,拿到手机先把电话接起来。
简昕说:“林老师,你找我?”
简昕的声音里是真带着喜气的。
一方面,简昕预感到林昱橦会带来的好消息;另一方面,眉毛被被室友画得有些重,看着特别别扭。
也许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令林昱橦略感意外,他那边顿了顿才说:“在做什么?”
简昕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们今天拍毕业照,室友帮我画眉,颜色深了,看起来挺奇怪的。”
她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想了个比喻解释:电蛱蝶的末龄幼虫,头部有一对羊角样子的、弯弯的凸起。
她说,她现在就是那样的。
简昕是自谦。
其实只是眉的颜色重了些,也没有不好看,顶多有点不自然。
室友飞速用手机搜了“电蛱蝶”,把幼虫照片发群里共享。
负责化妆的那位室友,为了给自己的手艺挽尊,趁着简昕接电话,用眉刷扫了扫她的眉。
室友捧着简昕的脑袋,和其他人说:“不是我画不好,刚画完形状,还没修呢,你们看,这样晕染一下就自然了......”
简昕没再和室友们玩笑,指指宿舍门,避开热闹,去走廊听电话。
关上门的时候,还听见室友说“不不不,我可不用你给我化妆”。
她靠在门板上,等着听林昱橦带来的好消息。
再不济,也会是送蝶蛹的事吧?
却没想到都猜错了。
林昱橦说,他的博导这几天身体不太好,他也有些事走不开。
原定去农业大学的事情,要暂且放一放。蝶蛹和观察箱,他会发快递寄过来。
其实亲自送来和寄来都是一样的。
简昕等了两秒,没等到任何有关出版的消息,只好说:“蝶蛹不着急,你先忙。发快递还要去镇上,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说吧。”
林昱橦说:“也好。”
走廊里的宿舍门都关着,通话环境还算安静,手机贴在耳侧,简昕听见林昱橦在咳嗽。
他大概挪开了话筒,咳声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很轻很轻。
简昕问:“你生病了?”
林昱橦说:“没有。”
不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声音透着疲惫。
挂断前,林昱橦对简昕说了“毕业快乐”。
简昕也回一句“谢谢”,谢完,收起手机回宿舍。
刚一推门进去,就被室友给擒住了。
室友闹着:“好啊,坏我化妆圣手的美名?说什么,我画眉像虫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简昕还不知道群里已经有了图片,偷换概念:“电蛱蝶很美的。”
室友马上就说:“少糊弄我,变蝴蝶和虫子时能一样吗?”
简昕边躲边笑:“亲姐姐我错了,我错了,饶我一命吧。”
和室友们打打闹闹半天,接到妈妈电话,她们才急急忙忙整理身上的黑色袍装,拿上学位帽,匆匆忙忙往楼下跑。
简昕妈妈爸爸特地请假出来,带了相机,趁毕业照正式开拍前,给几个姑娘拍照。
简昕以为自己并不失望,合影时却还是有些走神了,被妈妈提醒。
妈妈说:“曈曈,多笑一笑。”
室友小声说:“是不是出版的事情不顺利?”
简昕点点头,是不顺利。
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胸腔里淤堵着的这点小小失望,是否仅仅因为这件事。
天气好热。
毕业生们穿着黑色学位袍折腾出一身汗,才终于在合影架上站好。
简昕收到的花束、背包和手机都在她妈妈爸爸那边。
她站在同学中间,扬起笑脸。
正经的照片拍过几张,院长起身做了个“开始吧”的表情。
他们听摄影老师安排,三二一,把手里的学位帽抛向空中,告别四年的大学时光。
拍过照片,简昕跑去树荫底下找妈妈和爸爸,带他们在校园里随便逛逛,边走边聊。
也提到过,这次投稿大概率又没通过。
简昕妈妈说:“还有其他渠道,再投投看。”
简昕听着妈妈的安慰,把自己的背包接过来,她想拿出纸巾递给爸爸,让他擦汗,无意间触碰到手机。
屏幕亮起,有一封新邮件。
简昕的邮箱经常收到各种提示,广告、每日阅读推送、信用卡电子账单......
她之前总抱着希望,折腾多了,倒是练出波澜不惊的心态。
这次她是没有奢望的,却看见这样的邮件——
“您好,我们对您投稿的内容非常感兴趣。
尝试过联系您留下的座机和手机号码,没有人接听,如果您看到邮件,请和我们联系......”
简昕静了几秒,忽然跳起来。
她先去抱妈妈,又抱爸爸,惊喜得无以复加,在校园里穿着粉领黑袍又蹦又跳,像一只黑色的蝴蝶。
简昕说:“妈,爸,我不去和你们吃午饭了。”
她要回家收拾东西,去山里。
她要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