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 171 章
方觉和其他几个人都是懵逼脸, 但这丰家家主却像感知不到大家疑惑一样——
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眼泪唰唰往下掉,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后终于见到自家家人一样。
一个大老爷们哭得像个三五岁的孩子, 就差扯着嗓子嚎了。
哦不,应该叫太老爷们。
方觉本来想借丰景胜的事情借题发挥,这下都不好开口,不过对方口称他上神——
这称呼怪怪的,修真的人其实是在修仙,少有敢自称神的, 基本也不会让别人称呼他们上神(一些无知的小修者装神弄鬼骗凡人时候可能会这样),但想到那与他同源的阵法,估摸这个上神不会是这种小骗子。
算了,将计就计。
他神色冷淡地“嗯”了声,也不说计不计较的事情,只道:“我既来了,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你起来吧。”
几个跟着家主跪下的人牵起丰家家主。
这家主年纪很大了, 自从来了天方,方觉几乎再没见过这么苍老的人了, 对方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身体原因,有些颤颤巍巍的。
为了不被察觉出破绽, 方觉先发制人, 道:“说说你们这几千年吧。”
“是,上神。”家主低眉垂眼,很是恭敬, “数千年来,丰家谨遵上神法旨, 一直居住在上神划定的区域中,除几个叛徒外, 无人敢擅离其中。”
方觉:“……”喵的!说的都是他知道的,且没给人问点啥的点。
这当中必然有点什么事情,可他要一开口不就暴露了自己不是这个什么上神的事实么。
“我来时恰见一丰家人死于阵外”方觉不知道这上神的脾性如何,只好维持着淡淡的语气(一般有逼格的人都很少大嚷大叫)。
丰家家主当即又跪下了,这次更是磕起了头,“上神恕罪,都是遂古管治无方——”
“好了。”方觉打断了他,“我无心问罪于你。此人也算与我有缘,你们寻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将他葬了吧。”
说罢,方觉将丰景胜的尸身取出,送往丰家家主丰遂古手上,临了又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便再不看了。
丰飞白一见尸身,面色痛愕,抢到丰遂古面前。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丰景胜满身的血污,他当然能认出尸身上的伤口来自哪里,也正因此,他的情绪才会如此起伏,他率先看的是家主,嘴唇动了又动,最后却是忍痛扭开了头,又红着眼眶看方觉,眼神复杂,当中有对他护下丰景胜身体的感激、可能又有对“他”设立此阵法的怨恨,但最终,这所有的情绪皆被压下了,丰飞白抱起丰景胜尸体,手臂在不住颤抖,脸色更是悲戚,他眼泪掉了下来,几乎泣不成声:“哥……我们、回家。”
这一声哀痛至极的“回家”,险些让方觉眼泪掉下来。
原来丰飞白竟是丰景胜的弟弟。
他这人矫情,明明自己以前生活也过得凄凄惨惨,但他从不觉得自己苦,可他看不得别人的痛苦。
压下心中情绪,方觉继续与丰遂古周旋:“今日便如此,其他事明日再谈。”
“是,上神。”丰遂古恭敬应下。
方觉离开后,几个一直跟在丰遂古身旁的人急急忙忙扯住他袖子。
“这真是族中传说的上神?”
“家主你确定没认错?”
“丰家是不是有救了!”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都有话想问。
丰遂古示意大家噤声,又往四周看了看,提醒大家“隔墙有耳”,他没回答大家的话,只平静地说:“他毫发无损、进了丰岛。”
这话意蕴深厚,一来可认为对方确实是上神,所以阵法对他无用,二来只能说明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上神所设立之阵法,连只在族中传说记载的化神期修者都可以轻松抹杀,又岂是如今的丰家所能得罪的。
几人脸色大变。
有一人脸色发白,说:“方才、方才的异变——”
他们在此处时间实在太久了,丰岛本就不是资源丰富的大岛,如今修者数量更是到达了庞大的千人,灵气已然稀薄无比,方才那阵巨变,几乎吸掉了可供他们族人修炼近三十年的灵气,若非方才不知为何阵法突然扩张几分,短暂与外界进行了交流,纳入了不少灵力,近一年,丰家新生有修炼资质的人,不知道要减少多少。
众人感慨归感慨,可……
这却是丰家唯一的生路啊。
“千年、丰家还能有几个千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叹了一句,摇着头走了。
表面离开,实际偷偷偷听的方觉:“……”不是他都走了这些人怎么还这么机警。
***
上神来了,哪怕知道他们能提供的一切在上神眼中什么也不是,丰家人依然备了最好的院落、最好的灵果灵稻给方觉。
讲真,这么点东西丰家视若珍宝,觉着珍贵得紧,在方觉眼里真还不如一顿红烧排骨。
方觉便让人撤下了,一会后丰遂古带着两个老者匆匆来了,问是不是他们怠慢了上神一类的话。
方觉无心与他们周旋,决计开门见山——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不必称呼我为上神”方觉说,“真要说起来,我只是你们口中上神的弟子。”
丰遂古神色一时间颇为古怪,好像听到了什么离谱的话一样,最后还是压下了疑惑,像不经意地说:“没想到数千年过去,上神也开始收弟子了。”
方觉:“……”
不是吧,第一句话就踩雷???那只好以退为进了。
方觉当做没听懂,“你们与师尊的事情我不清楚,前几日我出关,师尊传讯于我,让我替他给故人送点东西。至于那故人姓甚名谁,师尊没说,不过——”
方觉表现出有几分疑惑的样子,“我观你们全岛,修为最高之人不过元婴,应是活不了数千年的,想来师尊的故人早已不在人世。你们口称师尊为上神,应知师尊的故人是谁,请将那故人的后人叫来,替师尊送完东西,我也该走了。”
“这……”三个老人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还是丰遂古站出来,失魂落魄应了一声“是”。
眼看对面不上当,方觉都在想着要不要以物理方式说服对方了——
可世上没这道理,人也没得罪他,不能因为他想知道背后的事情就武力胁迫对方说给他听。
他进来一是因为好奇,二是为了丰景胜。
丰家明面上的困局他了解了,如果这些人打定主意一定要待在丰岛,他唯一的法子就只有破除这个阵法,但显而易见、他的术法破不了这个阵法,甚至只会让此阵法扩张,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那只能启用下策中的下策,他扩张阵法让丰家地盘扩大,如此便能暂缓丰家困境,可此法治标不治本,他总不可能隔个千八百年的就来给人修一次大门吧。
修大门倒也不是不行,可万一、他飞升了呢?
最简单的解决法子,还是了解当中缘由,让丰家人主动走出去——
既然丰景胜能出去,那丰家的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只是他们因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原因,不愿意离开,目前来看,估计是和这个“上神”的约定?却不知双方约定了什么,让丰家宁可所有族人修为停滞,都要留在此处。
方觉头痛不已,可没线索的话,他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眼看此时没人注意祠堂那边,他偷摸往那去了——
丰岛上的人,寿命几乎都是几百岁,只有家主年长些,却也只有千岁出头,唯一的例外,就是岛上那个在沉眠的元婴修者,说不定那边能有些线索。
方靠近祠堂,一阵凉气袭来。
祠堂大门洞开,正中央处供奉着一块巨型石头,石头上写着大大的“豐”字。
分明是一块石碑,可方觉却能感知到上头浓郁的生命气息,可不知怎地,方觉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味道不同于一般的血液,闻起来更为呕臭些,他细细一辨,发现此味道来源不是其他,正是这块石碑,只是——
不是碑体本身的味道,而是在石碑上方,隐现着如蛛网般的朱红细丝,那细丝缠附在石碑上,每分每秒都在尝试着吞噬石碑,可碑上的“豐”字释放着微弱的金光,金光与石碑自产的生命之源结合,抵御了朱红血网的侵蚀。
有此发现,方觉再看那朱红血丝,更觉眼熟——
这上头的气息……好似是血魔的。
莫非这丰家,真与方乐生有关?
方觉略过石碑,往两侧看去,这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大概是祠堂大小有限,而族里死掉的人又太多,若是按照常规法子,牌位放不下那么多,于是丰家另辟蹊径,用红绳将一个个写着名字的木牌高低错落地挂在了屋子两侧,红绳与红绳之间几乎看不到间隔,里头那些都已经快由绳子与木牌搭成一堵厚厚的墙壁了,以至于除了在外围的几个,也看不见里面木牌上的姓名了。
这些密密麻麻的红绳差点治好了方觉的密集恐惧症(假如他有这病的话),他看得太仔细了,以至于很快发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红绳粗粗一看乃是凡物,不能凌空待着,是以需要悬挂在房梁之上,可当方觉仰头上视,却没看见房梁。
反而……
他用神识、分化出最精细的灵力去试探,发现,这每个名字代表一条陨落生命的木牌,经由那红绳、牵系到了正中央那巨型石碑之上。
无数条红绳扎进巨型石碑背后,使得石碑身后仿佛有了万万千千的身影,将他们仅剩的生命之源灌注进石碑之中,以助石碑抵御朱红血网。
方觉知晓血魔存在,更知晓方乐生横空出世以阻血魔,联系丰家人所说的千年、再联系眼前那携带血魔之力的血网……
他或许知道了丰家不离开的原因——
自始至终,丰家人就是一道封印,一道以血肉之躯成就的封印。
丰家不绝,封印不灭。
第172章 第 172 章
“你在这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问打断了方觉沉思, 回头一看,还是个熟人。
“你是丰、飞白?”方觉装模作样。
丰飞白怒目而视, 呵斥道:“此乃丰家祠堂,非丰家人不可擅入。上神就能视别人家的规矩为无物吗?!”
果然年纪小,也没见世面,要你面前的是真上神,别说乱在你家走,就你这一番话, 人一个不高兴就要你小命了,丰家家主为了家族延续,不止不会说什么,指不定还得赔礼道歉。
方觉无心将此事闹大,不欲与他说什么,却见他双手托举着一块绑了红绳的木牌,上书丰景胜之名, 他有心想补偿丰景胜,便对丰飞白说:“我与你兄长也算有缘, 你若有想要之物,可告知于我, 兴许我能满足于你。”
“休想用利益收买于我!”丰飞白说着, 唰地摇了下腰间坠着的一个玉制小圆球。
小圆球蓦地发出一阵响亮的玉石撞击声,紧接着,檐角下挂着的一个个铜铃似是受到感应, 也倏忽间响起,一个一个地, 往四周传散开去了,没一会, 整个岛上都是铜铃之声。
方觉:“……”
好兄弟你真是助得一手好攻啊!
原先他是想探知一二,可见丰家(或许是方家?)赌上全族未来镇压血魔之物,他很是钦佩,已经不想着算计对方了——
不就是三不五时来给人修下大门并扩张地盘么,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
反正现今血魔已现身,天方各大派已经在商议处理之法(其实没商议出个啥,大家都没见到血魔踪迹,血污平原上也风平浪静,大家觉得是逍遥宗错判了,不过方觉不知道),等降服了血魔,此物应也无用了,到时候丰家人也能获救,就不必继续住这穷困潦倒的小岛了。
谁想到,这丰飞白是真不嫌事闹大啊。
走对方觉来说不难,可没有走的必要,方觉叹了口气,好声好气道:“你家族长不一定相信我的身份。我乃大乘期修者,若我真非善类,你可想过你此番举动会为丰家带来何种后果?”
“你不就欺负我们丰家无人么!”丰飞白死盯方觉,嘴上不退分毫,“我们修为是不如你!可丰家人绝不畏死!”
“呵。”方觉有心想教育一下这小孩(真要说年龄,方觉才是那个小孩),他将自己完全收敛的大乘期威压一放,周遭立刻像被劲风刮过,朝外掀起一阵灰尘,离方觉最近的丰飞白更是被这力量推得连连退出几十米,直接无力站稳,单膝跪在了地上,尽管如此,他仍旧在疯狂后退,哪怕他倾尽全身灵力抵抗,却减缓不了分毫退后的速度。
他不服输,想抬头去看眼前劲敌,可头顶却像压了万钧重担,这力量让他心生畏惧,让他动不了一丝一毫。
这就是大乘期么?怎会、怎会如此之强!
方觉见对方裤腿都磨破了,将周身威压一收,道:“我不用动手,便能让丰岛上下灰飞烟灭。你还觉得无所谓么?”
丰飞白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从地上站起,看了一眼地上他被推行时留下的痕迹,眼中向往之光闪过,擦掉嘴角被震荡出的血迹,他沉默从怀中取出方才情急之下急忙收起的兄长灵牌,默默往祠堂走去。
方觉摸了摸鼻子、颇有几分心虚。
欺负人小孩算怎么回事,他是无心的!!
方觉掏了掏自己有的瓶瓶罐罐,拿出手发现——
好的拿不出手。
他存的东西都是给玩家准备的,玩家们一个个等级和修者等级对应后最高的也就练气期,他给玩家准备的装备等等,当然也就练气期。
丹药啥的也都是自家产的,绫罗修为不高,炼制的丹药等级当然也不咋地(在方觉看来不咋地),翻来翻去,手里能拿出的东西,却只有天机(这还是他给几个合作门派备的货)。
丰飞白路过他时,方觉给递了一瓶疗伤丹药过去,知道丰飞白性子,还特意激道:“伤好了才有机会找我报此羞辱之仇。”
丰飞白哼了一声,将丹药收下,到底没再说其他。
这边闹了一场,那边丰遂古终于也带着家族的其他人赶到了——
显然,看见方觉出现在此,丰遂古表情不佳,但方觉毕竟是个他们得罪不起的修者,若不想给家族招来灭族之灾,他们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这“上神的弟子”。
“上、上神,这……”
方觉当然知道这位年迈的家主想说的是“你就算是上神弟子也不能未经允许随便闯进我族宗祠”,所以他说:“我闲来无事随便走走,见此地阵法有趣,进来看看。”
几个可能是丰家长老的人那眼神都快能吃了他,写满了“我从未见有人把侵门踏户说得如此好听”“你无耻至极”。
丰遂古感觉屈辱,一时没说话。
“如今我看完了,也无甚稀奇。”方觉不咸不淡,像看路边杂草一样,并不把他们映入眼中,“那故人的后人可曾叫来?送完东西,我这便离去了。”
说完好像扫了兴般,话头一转,“罢了,如今我已无兴致,东西交给你们也行。”
掌心向上,一个玉盒漂浮于他掌心之上。
“此乃天方新近流行之物,名‘天机’,”方觉眉宇间划过倦怠,“算了,让那后人自行研究吧。”挥袖将玉盒送至丰遂古手中,转身便要走,见丰飞白从祠堂内走出,好似顺手一般,又取出一个同款玉盒挥至丰飞白身前,“我无意伤你,便也以此物做补偿吧。”
话一说完,转身便要走。
“上神——”
“你说话不算数!”
丰遂古与丰飞白几乎同时出声。
方觉眼中愉悦之色一闪而过——
丰遂古果然上钩了!
丰遂古当然是出于无奈,他既怕眼前的人并非上神所派,可也怕此人真是上神所派。
丰家血脉特殊,否则丰岛四万人如何能出千余个有修炼天赋之人,这还是大多数有天赋之人皆出自凡人之家的情况下。
虽修者与修者不一定能生出有修炼天赋之人,但他们的子嗣有天赋的概率远远超过凡人家庭,若是灵气充足,族内泰半都将是修者。
可惜,丰岛资源不足,大多数双灵根、三灵根弟子都只能止步练气期,只有单灵根弟子才能到达筑基期——
不是弟子们没天赋,而是灵气匮乏,就算弟子吸纳灵气速度快,也无奈无灵气可吸!
眼前之人虽不知是不是上神弟子,但他方才找几个看守阵法的族内长老以及种植园的修者确认过:
丰岛上空的阵法毫发无损甚至有增强之势。
领域内方才确实骤失大额灵气,但却未影响丰岛分毫(若是灵气骤降,种植的部分灵草会因灵气不足瞬间枯萎),原因正是此上神弟子进入领域内时,无意中将整个领域范围扩大了,外界灵气对领域内进行了补充,两相抵消,丰岛这才无虞。
族内不是没有人提过离岛,可丰家先祖留下话来:“凡丰氏弟子,不可出丰氏领域半步。”
他不敢违背祖训,但若领域能扩张,未尝不是一种既可暂缓丰家困境、又不违背先祖遗言之法!
“上神,我丰家有事相求!”丰遂古跪地不起,悲声道。
为了维持人设,方觉没有看向丰遂古,只往丰飞白看去,饶有兴致:“我如何言而无信了?”
丰飞白抬头看他,略有几分气短:“是你说只要我有想要的东西,你都会满足!”
方觉轻笑,没计较自己说的是‘兴许满足’:“我是说过,可你拒绝了。”
丰飞白感觉屈辱,可看着有所求却被忽视的族长,看向一旁垂垂老矣的诸位长老眼中的悲戚,他第一次学会了妥协和无理取闹:“我没有!我又没说我不要。”
不管他说什么,方觉当然会给他台阶下,他的真实目的是和族长相谈,但他不能把目的表露得太明显,否则丰遂古心生怀疑,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哈。你这孩子倒也有趣,行,那说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
丰飞白看了族长一眼,飞速回答:“我想要你答应族长的请求!”
方觉像生气般,扫了一眼丰遂古,又看丰飞白,可这次眼里却没笑意了,“孩子,这可不是东西。”
丰飞白把手里的玉盒高高举起:“那这东西我不要了,两个加起来,换你答应族长的请求行不行?”
“这盒中之物我想要多少有多少,其分量比我之承诺,分文不值。”方觉一边装逼,一边心里夸自己,我装得真好!
“我没兴致与你讨价还价。”方觉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再说。”
几个长老疯狂给丰飞白使眼色,却又碍于上神在场不敢开口直说。
丰飞白看了好一会,终于明悟了几个长老是什么意思,大约也知道自己开口的内容离谱,所以他先是问了一句:“你确定什么东西都行?”
方觉脑中警铃狂叫,但他装这人设注定不能掉份,便给自己留了半步退路:“你说便是,能与不能我自会判断。”
丰飞白将信将疑的,还是虚虚地吐出了心中所想:“灵脉……我要能供养丰岛修行至少百年的灵脉!”
这话一出,几个丰岛长老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们想要飞白说的可不是这啊!!
方觉楞了一下,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哈哈”大笑了几声。
自己装的逼,哭着也要咽下去,还好这东西虽珍贵,却并不稀有,高阶灵脉难得,低阶灵脉却不少。随便扒拉几条,都比丰岛这的好太多了,可其他东西方觉不用花钱,这玩意可是要实打实的灵石去换(商城有但太贵不划算)。
“你可真会狮子太开口。”方觉笑骂了一句,语气松和,似带几分高兴,“这东西我还真有不少,许你几条又何妨。”
丰飞白被刚才长老们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眼前的人突然翻脸不认人、随手将丰家给灭了,见对方答应,他胸口的大石终于落地了,忙去扶几位长老和家主起来。
几位长老哪里敢起身,一个个都还战战兢兢纷跪着,尤其他们的家主,更是重重磕了一个头,道:“丰家愿奉上所有,求上神助丰家一臂之力吧!”
方觉这才像看见丰遂古一样,说话还带着刚才的几分愉悦,“我许久没有如此开怀了,你家小孩倒也好玩。看在这小孩份上,丰家主,说说吧,你所求为何?”
第173章 第 173 章
丰遂古朝方觉行了一大礼, 在场并无外人,丰遂古便也无甚隐瞒必要, 遂跪于地上便朝方觉道:“此事说来话长,请上神容我细说。”
方觉可没有让老人家跪地上给他讲故事的爱好。
“起来说话吧。”
听见这话,丰飞白急忙过来搀扶起丰遂古,其余几个长老这才跟着起身。
丰遂古先看了一眼丰飞白,满怀欣慰,又不知想起了什么, 满心满眼只剩无奈:“此乃我丰家家主代代相传的秘辛。因与上神之约,从不传外人,今日上神弟子在此,倒也不算违了仙人与上神的约定。”
“此事要从数千年讲起了,据先人所说,当年在天方中,有‘宁’、‘丰’、‘方’、‘古’四个隐世势力, 此四族虽知彼此存在,相互间却鲜少联系, 隐世之族虽隐世,却并非完全与外界断绝, 所以也常派族中弟子外出历练, 而一切的改变,就要从方乐生开始说起了。”
方觉一听见这四个姓,眉眼就是一跳——
可不巧了, 这四个姓还真有些微妙,貌似许棠他妈, 名字就叫宁如,而且似乎身体中隐含着某种奇妙力量, 这种力量于炼器一道上属于开挂,但宁如百年前死掉了,活下来的血脉只有许棠,可许棠又被人抓走了,目前能查到的线索只有灵兽店那个“二老板”,根据凌天宗所说,那人应该是与大漠中一个神秘门派有关,而很巧的是,那人就姓古,名叫古怀。
现在听来,倒好像是姓古的知道些什么、或者出于照看故族后代,所以把许棠请走了?这样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方觉估摸着方乐生的事情虽然是秘辛,但如果是大宗门得宠的弟子一类,应该也能略有耳闻,更何况他还是上神弟子,知道点应该也没问题,便道:“我倒也听师尊提过,只是,唉……”
丰遂古看方觉的眼神倏然亮了不少。
“不错,你确实是上神弟子。否则不会知晓这当中秘密!”
方觉:?
丰遂古一下子口若悬河起来:“这世上除了四族之人,知道方乐生与上神相识之人、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目。”?
方觉一脸懵逼。这个上神竟然不是方乐生吗?
不过他面上平静如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只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
他其实还挺想问问:兄弟们你们有那上神和方乐生照片没,拿出来我瞅瞅看认不认识。当然,只是想想,如此说来,方乐生背后应该真的有个方家,只是如今宁家有人出现、古家丰家也有,那方家呢?方家人哪去了?总不至于真是他吧,他虽然胡乱侃大山侃了个方家,但这是假的,他是穿来的,可不是天方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丰岛上空的阵法、以及领域范围内对外人来说呼吸困难的气息,都是在方乐生委托下,上神亲手布置下的。”
方觉点点头,一副“我知道”的样子。
丰遂古见话题跑远了,眼神一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四族互不联系,在外之时也隐藏各自身份,也因此,方乐生结识了我丰家外出游历的丰凌翠,二人志同道合不说,还生了私情,可自古以来,四族便不许弟子与外界之人多有牵扯,情爱一道,于修行一途本就是锦上添花之物,有与无,并无区别,是以最终,二人分道扬镳。”
方觉心中特想丰遂古多说点——
没看系统没啥反应么,看来系统管天管地,管不了天方本地人给他透露消息!可惜按照身份设定,一来他“师尊”应该给他说过些方乐生相关,二来,他这个人设,就不该对别人的情情爱爱感兴趣啊,方觉只能忍痛放弃了吃瓜,甚至还得开动脑子想想已知消息能不能扒来装模作样附和丰遂古。
“此事我倒未曾听师尊讲过,想来师尊故友已逝,心中到底伤怀,不忍多提。”
“是啊!听先人说,方乐生与上神互为知己,上神待人温和,但有所求,无有不应,后来方乐生逝世,上神痛失挚友,世间就再无上神消息了。”
方觉眼睛都亮了!
这越听越耳熟(不是
他脑洞一开,越发感觉这事情好像开始合理起来了——
首先,在最开始时,方乐生可是系统禁忌!
阿金消失,他和主系统(?)对话时,对方说话也是奇奇怪怪的,他他他的一直说,又联想这禁忌方乐生,怎么看主系统应该都认识方乐生,或者主系统的上任(假如系统会有更新迭代这种说法的话)认识方乐生,两人之间应该还关系匪浅、指不定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不然方乐生没道理成了系统不能提的禁忌。
其次,他这出自系统的修炼功法、又巧合地与布置阵法的方乐生好友“上神(这不会是系统名字吧?真中二,方觉内心吐槽道)”出自同源,这无疑说明,这个上神,应该就是他们的系统主脑!
嗯……方觉想到了自己,又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快又那么肯定的下结论,也不一定就是系统主脑,或者是一个和他一样绑定了系统的人,被派来帮助方乐生击败血魔拯救天方?这样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如果真这样,主系统冒出头来他他他的干嘛,执行任务的是工具人某某,又不是主系统,主系统感慨个什么。
方觉点点头。
上神=主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以,系统主脑还真出自天方?或者,当初血魔的事情,系统也掺和了一脚?
脑袋里跑了不知多少念头,面上方觉还是一派淡然在听。
“唉。”丰遂古叹了一句,“上神之事,我等不敢非议。”
方觉:“?”
好像偷偷知道了什么大事?
听这语气,貌似在数千年前,“上神”就已经不再是修者能够轻提的了?可却如丰遂古所说,除了所谓四个家族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个上神的名字——
方觉倒真想问问这上神叫啥,可“他是师尊弟子”,不该不知道师尊名讳,而且也不能提师尊名讳,看丰家这些人对上神的尊敬样,也不像能说上神名字的样子,可惜了。
丰遂古见他不回答,脸色也略有几分严肃,猜测他身为上神弟子,大约不大想听外人议论师尊,就又把话题扯离上神,重新说回了方乐生一事:“也是天方该有此一劫。先人记载,突然的一天,天际突现异象,赤红色的血云笼罩了苍穹,天地间被映染成了一片血色。天有异象、古家必出。相较于其他三家,古家是四个隐世家族中最神秘的那一支,只在世间会有灭世大劫之时,古家才会派弟子入世。”
方觉听到这又跑了下神——
啊?那也没听说血魔之灾中有姓古的发挥作用啊,看来这个古家……应该没那么靠谱,毕竟长时间“闭关锁国”,落后再正常不过,譬如现在的丰家。
丰遂古说得投入,倒也没注意:“而那次,入世弟子不是旁人,正是方家的方乐生。”???方觉脑子里连打三个问号。
还好有个丰飞白听得古里古怪的,替他问了话:“家主,可方乐生不该是方家人么?怎么会是古家的。”
“古家主修乃天运之道,算天地万物之变,此道不同其他,无绝佳天资,在此道上难有寸进,所以,古家是唯一一个会向外收徒的人。在方乐生寻到丰家之前,我们也并不知晓方乐生竟入古氏一族修行。”
“古家从不错算,后来的事情果然如古家所言那般,血魔一出,天地险遭惨灭,也果然只有方乐生,才能阻拦这场灭世之难。”
方觉:“……”祖宗!我就是来听这个的!你说详细点!
丰飞白:“所以方乐生为了寻求帮助,和我们家族做了交易?”
“嗯。血魔之灾,便是我四族也不能幸免。丰家有不少弟子死于血魔那无所不传的怪术之中,后来方乐生与上神上门,向我丰家讨要一物,作为交换,方乐生拜托上神建立了如今庇护我丰家的丰岛领域,领域内中的那特有之气,可以完全隔绝血魔那怪术的传播,只是此气总量有限,若不加以阻隔,便会散溢天地之间,再无效用。”
“丰岛上空的阵法,虽有庇护丰岛之用,其实真正作用是保护这特殊之气,不让其消散。”
丰飞白看向方觉,轻声问:“上、上神、数千年了,血魔还没被消灭么?”
方觉寻思了一下,如果真死透了,那丰家人不应该还在这固步自封,便只说:“天方历史记载,血魔飞升了,不过——”
“飞升了?!”丰飞白大约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话。
方觉看了丰遂古一眼,说:“不过,在我看来,飞升只是障眼法。”
丰遂古看了方觉一眼,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血魔当然没有飞升!若是飞升,我丰家又何必困守此孤岛数千年!古家预言过:数千年后,血魔必会重返天方!”
“可方乐生死,上神消失,这世上再无人可建如此一方领域庇护众人。”说到这,丰遂古看了一眼丰飞白,眼神略有几分愧疚,“景胜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有方法,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他死。早在数千年前,就有丰家先人试过,一旦离开领域之内,即便你曾是丰家之人,也再进不了此地了。”
丰遂古重重呼出一口气,“所以我告诉过每一个想要离开丰岛的丰家弟子,一旦离岛,丰家阵法再不相容,便是不想他们回来送了命。”
方觉这下听明白了。
所以丰家人不离开,是想以防万一血魔重现,天方人死光了,还能有丰家这些幸存者,能让天方血脉延续?他们是天方的“诺亚方舟”。
那祠堂里的阵法又怎么回事?
第174章 第 174 章
丰飞白虽因历练少而有些小孩心性, 可兄长一事,确然怪不到家主头上。
“一切皆是兄长选择, 飞白明白。”
丰遂古老怀欣慰,又重向眼前的上神请求道:“血魔终会重返,丰家人不可离开丰岛领域,可数千年匆匆而过,家族繁衍生息,人丁兴旺, 丰岛灵气早已不够供养族人”
实际上,虽说因领域里灵气不足,导致丰家弟子修炼速度变慢,但真正使丰家没有高阶修者的,是丰家人自己,是他们自己到了金丹期之后便不再继续了,正因领域内外灵气几乎没有交流, 所以丰岛领域内中的灵气是恒定的,一旦出了一个元婴修者, 族中就将有几十个、甚至百数的修者只能停驻在炼气期、等待寿元耗尽。
若是纯以利益来说,一个元婴修者远重于几十个炼气期(毕竟几十个炼气期不一定能出一个金丹, 更别说元婴了), 但丰家的处境不一样,他们居于一个几乎可以说绝对安全的地方,一个超高阶的修者对他们来说不仅无用甚至只能徒耗灵气, 他们家族的使命是血脉延续,所以, 元婴期修者不如那几十个或百个炼气期修者来得重要。
“若想补充灵气,你家小孩已然提过灵脉一事, 我既已答应,便不会反悔。”方觉淡淡道。
“上神误会了。”丰遂古鞠了一躬,“灵脉虽好,却只能解丰家一时之困,并非长久之计。”
“莫非,你想让内外灵气互通?”方觉顿了顿,他可没有破除阵法的能力!“内外灵气若能交汇,丰岛将失去一大半它保护的功效(因为一旦有灵力朝着阵法而来,阵法无法分辨这灵力是敌是友,只一通放入,而高阶修者的灵力可以攻击数百里外的地方,到时候可就是修者站外头就能把里面全打没了),且此阵法一旦破除,至少我无力恢复。日后若丰家有难,师尊不见得会插手其中。”
“上神对天方已足够恩赐,我又岂敢再强求其他,只是……”丰遂古犹豫了些许,说,“只是此次上神亲临,似是无意中将丰岛领域扩大了些许,不知上神用的是何种方法,可能将此法传授给丰家,虽则丰家没有如上神这般强大的修者,但若能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扩充领域,也算丰家为自己寻到了一条生路。”
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好——
他还以为丰家人会求他时不时来给他们修一下家园呢,没想到对方竟没想过一次又一次麻烦他,而是想要自己解决。
方觉倒也想把方法交给他们,可惜这玩意,他压根就教不了。
这力量的本源根本就不是他,而是系统,他实在无能为力。
方觉虚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竟是此事么?恐怕我要无能为力了,领域中阵法能扩充,实非我之功劳,是我前来之际,师尊说千年时光怕阵法有所损耗,特予数道力量于我,让我以此给阵法做补充。”
丰遂古听完这话,像突然间遭受了什么重击一般,恍恍惚惚地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了地上,“原来真的没有办法么……”
丰飞白和几个长老在后头搀住了人。
方觉往祠堂方向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奇怪——
按说丰遂古说的应已是丰家最隐秘的事了,可一直没人提起祠堂,莫不是大家不知道祠堂的异常?
此刻也非极好的询问机会,他只好道:“法子我无法教给你们,但扩充的力量我倒是能向师尊讨要些许,不过,我既无法完成丰家主你的请求,那……罢了、我便在此多留几日,将你家孩子讨要的几条灵脉植入丰岛之下,也免得你们修为不足出了变故,倒是枉费师尊与我一番好心了。”
几个长老显然高兴极了,丰遂古嘴上虽然说着感谢的话,可眉头紧锁,眼中悲痛不消,俨然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最高兴的反而是丰飞白,他如今已是筑基圆满,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可岛上灵气不足,每次他突破之际,总是缺了那么一口气,以至于迟迟突破不了,但——
兄长的躯体被送回来了,他的储物袋里装了些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其中不乏对修炼有好处之物,尤其他从当中发现好几块极品灵石,有这灵石相助,他此次大约能一举突破,成功成为金丹修者了!
而眼前的人,听他自己说是大乘期修者,千百年来,丰岛上修为最高的就是他们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宗,可老祖宗也就是个元婴期修者,离大乘期还差了好几个大境界,修行一途,越往后越难,就比如他自己,从练气一层到练气大圆满,他练了整整五十多年。
而从筑基初期到筑基大圆满,他练了整整一百二十年,紧接着数次欲求突破失败,又灵力大损,每次恢复、不亚于重修练气十层,他试图突破五次,每次恢复都要五六年时间,是以,别看他脸上好像没有一条皱纹,可实际上,他已经活了将近三百年了,要是放在凡人堆里,那可是实打实的老怪物了。
修炼基础的练气筑基尚且如此,听长老们说,越往后修炼,努力就越发显得微不足道了,因为这是其中最基础的一环,哪怕有天资,也不定能活到什么时候,修行一途逆天而行,随时有可能殒命中途,所以越高阶段的修者就越少,从元婴之后,就已经不仅仅是天资的竞争了,更别说之后的合体、炼虚、大乘乃至渡劫,尤其是炼虚期往后,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
而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乘期——
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大乘期修者的含金量,这是一个能助他完成梦想之人!
起初岛屿灵气不够,他再想修炼,也走不长远,可现在“上神”答应会为丰家人提供可供他们修炼百年的灵气,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说明他们将有充足的灵气可供突破!家主和几个长老们也可以迈入元婴期,将已快走到尽头的生命延续下去。
而他们,以及如今丰家千余名修者们,大多都能跨一个境界,甚至因为未来百年灵气充足,兴许他自金丹突破到元婴,远远不用百年时间!
他和家主长老们可不一样。
他虽然不认可兄长离岛的法子,但他认可兄长说的丰家人应该自救。
他也不认可长老和历代家主们一直在执行的理念——到达金丹期后就顺其自然,不再修炼,只慢慢等待死亡的到来。
彼时去世修者吸于体内的灵气随时修者死亡重归天地,丰岛就会迎来一次小小的“灵力补充”,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岛上才会多增加一个金丹期修者。
他不能说这种理念是错误的、毕竟丰家正是因为这种理念延续了数千年,谁也不敢说以全族灵气供养三两个元婴期,是否会让丰家的血脉得到更好的延续。
但是,他还是更倾向于——
一切靠自己!
如果丰家所有修者都只能当个金丹期,他们注定不可能感知到更广阔的世界,也不可能有机会凭借自己的力量为丰家寻来新的希望,他们只能等待着、等待着、一直无望地等待着曾经拯救过他们的救世主再次降临。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想突破,想成为金丹修者,想成就元婴,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有一天能够让自己成为丰家的守护神。
可在拥有新灵脉前,一切都是虚幻。
他曾经问过族里观测灵力的修者,整个丰岛领域内的灵气加起来,只能勉勉强强养一个化神期修者,所以他终其一生,注定只能走到金丹期了,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有走向更高地方的希望了——
一个大乘期修者的教导,不知能让他少走多少弯路!
以至于他看方觉的眼神,格外的热忱,热忱得像是方觉一瞬之间成了他那英年早逝、却又死而复生的白月光一样,丰飞白凑到方觉身边,道:“上神,时间也不早了,我带您去休息吧!”
方觉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
“……”
丰飞白倒像是一点都察觉不到尴尬,“上神,我刚才一时激动说错了,我说的是,我自小在丰岛长大,再没人比我更清楚丰岛的一草一木和大大小小,您不是要挑地方放置灵脉么?我带您四处走走,您挑一下?”
方觉眼神轻轻扫过祠堂——
找丰遂古套话不容易,找几个长老估计也难,倒是这个丰飞白……
他明明很乐意答应,但还是装出一副略嫌弃的样子说:“我以为就丰岛这个地方,灵脉随便放哪里都差不多。不过你既然说了,那便一同走走吧,你也可与我讲些师尊年轻时的事情。”
丰飞白自然应下:“您放心!我一定事无巨细给您讲清楚。”
方觉适时与丰飞白离开了祠堂。
丰飞白喜欢你的时候,他恨不能对你掏心掏肺,他果真带着方觉这走走那走走,讲了不少有趣无趣的八卦,为了不让丰飞白起疑,方觉三不五时应和一句,像是时不时某个人让他有兴趣一样。
可惜,听了很多,方觉始终没再听见什么有关方乐生、亦或者那个所谓上神的信息。
方觉只好主动出击:“丰岛情况已尽纳我心,不必再走了。”
丰飞白还有几分失望——
这还是兄长离开丰岛后,他第一次与人在外溜达这么久,虽然他的“同伴”话少了些,却是个很好的听众,听到要回去,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看他们也走了好久,岛上人近两百年的八卦都被他说得七七八八了,好像也确实该回去了。
“行,那上神你今天要住哪?要去我家吗?”
上神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与他一同返程。
丰飞白又高兴起来了!
都住他家了,他顺势请教,上神总不好拒绝吧!
方觉见对方真一点没怀疑他了,才终于委婉地问了个问题:“对了,我方才在宗祠见你,你是送你哥的灵位过去?”
丰飞白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情绪倏然收束,说话的语调都变低了,他“嗯”了一声,“丰家特殊,注定我们虽是修者,却无法于大道上走得更远,不论丰家出了多么天之骄子的人物,都注定要成为血脉延续的牺牲品。是以丰家习俗,若族中弟子死去,不论修为高低,皆放置一块刻录着名字的木牌进去,使他不要轻易被世人遗忘。”
方觉表现出一副似有所惑、却又好像漫不经心只是随口问问般,说:“我见你们宗祠之中的木牌都要挂满了,为何不将那宗祠扩大些许,以便未来的逝者能有地方呢?”
丰飞白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此事我可以告知你,但你万万不可告知别人。”
还真有秘密?!
“若真紧要,倒也不必告知我,我随口问问罢了。”方觉说。
丰飞白见他这般平静,又想想眼前的人是上神弟子,应该没什么不能说的,就也放松了些,说:“其实说不说也已无甚所谓了,因为此物早已不在丰家了。”
“此物?”方觉为了让对方多说些,特意多说了一句,“此事我竟未曾听师尊提起过。”
“听族里人说,上神本就寡言,后又痛失挚友,想来说话更少了。”丰飞白浅浅安慰了方觉一句,又主动讲得细致了些,“其实家主刚才也提起过,方乐生寻到丰家寻求交易,方乐生的好友、也就是上神为丰家建立绝对安全的丰岛领域,而丰家需将独属于丰家的一物赠送给方乐生。那东西不是其他的,正是一封秘籍,一封有关‘冰封之术’的秘籍。”
第175章 第 175 章
再次听见熟悉的名词, 方觉不得不感慨——
这冰封术也算是贯穿始终了。
当年横空出世的方乐生就是用一手冰封术将一些信任他的修士们冰封起来,也算变相阻止了血魔那怪异之术的蔓延, 但……
奇怪。方觉又一次感受了一遍周围奇奇怪怪的空气。
如果丰家人不曾说谎,那“上神”手中明明有可以阻止血魔的法子——
等下。
方觉敏锐地发现了当中的问题:在传说之中,可没说过冰封之术能破除血魔异术。
而许棠身上也被用过冰封之术,虽不清楚是不是同一个,但,假如宁如真是所谓四大隐世势力之一宁家的人, 那用在许棠身上的,极有可能就是丰家的冰封之术,虽不知为何宁家也能使,但……
这冰封之术作用在许棠身上,说白了就是时间暂停术。
所以当年那些相信方乐生而自愿冰封的人,或许没有真正获救?只是被永久时间暂停了?
若真如此,方觉恍恍惚惚地, 倒像知道了当年的血魔之灾到底怎么消失的了。
一个个被血魔异术入体的生物们,一部分因相信方乐生而被冰封, 余下的死伤无数,而这些人、若无意外, 应都被汇聚在了同一个地方, 再辅以“上神”手中这能够使血魔异术绝缘的气体以做隔绝……
当年的血魔之灾,应该就是这样消失的。
只是……若事实真是如此,冰封之术真有必要么?倒不是方觉冷酷无情, 而是实事求是地讲,如果没有冰封之术存在, 人死光了,把传染源一封, 万事大吉。
但有冰封之人存在,那就是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冰封之术失效了,被关在里头的人醒过来了,从内往外突破封印,那血魔异术可不就得再次袭击天方,血魔之灾可不就得再来一次么。
这不对劲。
根据传说,方乐生既然能为了阻止血魔重现可以大开杀戒灭掉所以试图修习血魔之术的人,就不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样的人,可能会给天方留下这样大一个威胁么?
方觉脑袋中闪过了诸般想法,实际现世只短暂过去了一秒,他装作有兴趣的样子,说:“能让师尊出手,这冰封之术定不寻常。你方才说宗祠不扩大与这冰封之术有关?”
丰飞白也有几分困惑,不过他还是给方觉解释道:“其实这冰封之术严格来说已经失传了……丰家目前已经没有人会这门术法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小时候听族里长老们说起这事情时候我其实也问过,毕竟,能让丰家视为救命恩人的‘上神’愿意以如此惊天大阵来交换的术法,必然也非同寻常,长老们说,当年血魔方现之时,为了阻止血魔,四大隐世势力中、除了古家外,余下三家都出动了族中战力,也因此损失惨重,让家族中高阶战力几乎都陨落了,学会了冰封之术的丰家人几乎也都死在了血魔异术之下,后来此术法秘籍交换给了方乐生,丰家人自困丰岛,一代代的,大家修为越来越低,根本达不到修炼冰封之术的要求,渐渐也就没人会了。”
丰飞白想了想,“岛上唯一还有可能知晓这冰封之术的,就只有一直冰封沉眠的老祖宗了。这冰封之术对施术者的修为有要求不说,术法周围又有一层层阵法层叠,牵一发而动全身,丰家已无人知晓冰封之术如何施展、又如何解开,而这也是为什么丰家不扩建宗祠的原因,老祖宗当年寿元将近,因岛上灵气不足无法突破,又担忧有朝一日血魔重来,这世上再无冰封之术以阻血魔,便选择沉眠在祠堂后那块巨型石碑之后。阵法以整座祠堂为基底,后世的弟子们因不知冰封之术,加之修为不足,担忧扩建之时牵动周围地形而破坏了阵法,干脆就什么都不做了。”
方觉嘴上淡漠地答了句:“原来如此”。
心里头却只感觉更古怪了——
如此说来,丰家人好像真不知道石碑和死去的丰家人以血脉源力来封印一股血脉力量的事情……
方觉瞟了一眼丰飞白的修为,又觉得这似乎不奇怪,丰家那老祖宗不算,整个丰岛上修为最高一个就金丹期,这在外头连外出历练资格都没有,确实根本没那能力看穿可能是所谓上神、又或者方乐生让人布置下的阵法,毕竟差距太大了。
“不过,如果地方不够,为什么不选择使用有空间之力的东西将一个个木牌放进去,若是担忧空间之力破坏了阵法,也可以不使用红绳,我见屋中梁上尽是这红绳,若是省了红绳,只将木牌堆积放一起,内中应也不会如此拥挤。”方觉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试探他知不知晓阵法的事情。
丰飞白眼神也疑惑了,他想了好一会,才说:“好像也对,但、好像是丰家先人这么要求的。”
丰飞白边说还边拿出了一条红绳,“先人这么做应该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原因,其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因为拴在木牌上的红绳是特制的,只能使用这种,别的不行。”
“能给我看看么?”方觉问。
丰飞白点点头,把红绳递给方觉,“以前也有人好奇过不用这红绳会怎样,结果放进宗祠的木牌就像遭到排斥,从祠堂里被丢出来了,后来换了这特制红绳,就可以挂上去了,大家也搞不明白当中缘由,后来就都只用这红绳了。”
红绳方一入方觉手中——
方觉一怔,险些拿不稳将东西丢掉了!
这东西在丰飞白手中之时明明像死物,可到了他手里,却像突然间活过来一样,红绳发出红光,那红光很是微弱,却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灼热,誓要焚尽将它拿在手中的人。
拿走手中不过眨眼,方觉强悍的大乘期躯体却隐隐生出受不住这股力量的感觉,他掌心之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丝,那血丝顺着手掌,带着不管不顾的气势往他手臂而去——
方觉脑中的某根弦突然动了一下。
危险!危险!危险!
方觉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只能感觉到手心中的这股力量分明微弱、可他却像是遇见克星般,用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来阻拦这灼热往他身体冲去,甚至于——
他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身体几乎动弹不了,连将这红绳丢掉的力气都没有,那红绳像在他掌心扎根了一样,方觉一瞬间额头甚至生出了汗,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无力、感觉到死亡离他这么近。
那红血丝明明细细小小,却飞速蔓延到了他的手肘、又飞速爬到肩膀——
方觉甚至在这刹那间考虑过,也许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可他何德何能要让人如此耗费心机,他忍着痛苦往丰飞白看了一眼,对方完全没察觉到异样。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似是警铃敲响!
一道力量倏然从他识海深处、丹田、心脏之间生出,带着浅浅淡淡的金光辐散而出,他肩膀之处猛然一阵剧痛,紧接着,那好像要将他烧干的灼热一步步从他肩往下退,他能亲眼看见,红血丝被体内金光拂过、一点点淡化,直至完全消失,那灼热也退无可退,最后回到了他掌心之上,又重新回到了那红绳之中。
他体内的金光却并不想息事宁人——
那金光将整根红绳包裹,红绳似畏惧般,在他掌心里无助地拧动,而此时,丰飞白也往这边看来,见到了在动弹的红绳,也见了那淡淡的金光,他没过多注意,只疑惑地问了句:“嗯?这红绳原来还能发光?”
下一秒,扭动的红绳倏忽间成了飞灰。
金光却并未就此散去,直至那飞灰消失,完完全全一点渣都没剩下,那从他体内生出的金光才像完成了使命般,一点点黯淡下去。
方觉才从那种被人攥住喉咙且几乎无法动弹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脑海中“滋滋”的,像是什么东西又被重新启用一般,一会后,他在脑海中听见了熟悉的、像阿金一般的声音。
【宿主,请速速远离丰岛,此地有大量可威胁你性命之物】
方觉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阿金?你去哪了?怎么又回来了?”
脑海中没听见阿金声音,但方觉却看见一行省略号在他眼前划过。
【主系统判断,宿主修为已达大乘期,天方少有能威胁宿主性命之物,分系统再没有存在必要】
方觉被嫌弃了一把,却只觉得高兴:“原来只要我遇见危险,你就会出现。”
“说来我也挺好奇的,这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力量,可为什么碰到我之后能生出那么巨大的能量?看起来倒像是专门针对我似的,还有……我到底是谁?我的命真有这么重要?”
【正向主系统申请相关资料权限,请宿主稍等】
方觉耐心等着,主系统那边却跟断线了一样,一直没回答,这当然不可能是主系统断线,而是那边在判断是否要告诉他原因。
可从刚才、以及上次与主系统谈话,方觉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东西——
或许从始至终,重要的不是他这个人。
而是他这条命。
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但主系统的行为给他一种,不在乎他这个人做什么、做的事情是正义还是邪恶,甚至他从天方偷渡东西给蓝星,让蓝星有灵根的人也能修炼,更甚至让兽人大陆的兽人也修炼,这些行为无一例外都很出格,甚至有违天道,可系统从来没有真正阻止过。
系统唯一阻止过的,就是阻止他与丰景胜相交,而现在,丰家人手上有一种似乎量很大的红线,可以无视他的修为,轻易就能取走他的性命,换句话说,当初系统阻止他认识丰景胜,就是想让他离危险远一些——
哪怕是处理天方闻之色变的血魔时,系统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系统在意的,是他这条本该对系统来说微不足道的命。
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红绳是他致命死穴,他继续调查下去怕是会落得殒命的下场,方觉很惜命,可是,如果错失了这条线,就只剩下古家那边了。
可……
凌天宗这般天方第一大宗都难以找到古家,玩家的力量比起凌天宗修者,那更是微若萤火,又真能找到么?
而眼前,在他面前有一条路,一条通往答案最快的路。
“统,告诉主系统,他要不回答,我可就自己去丰家宗祠查了。”这话说完,方觉就对丰飞白说,“这红绳好似有古怪,我们到宗祠再去看看吧。”
丰飞白当然不会拒绝,两人当即就要往祠堂去。
而方觉脑海中,轻轻响起一声似是长者面对任性小辈那种深深、深深无奈的叹息。
第176章 第176章
方觉脚步一顿, 和丰飞白道:“今日就到此吧,灵脉放置何处我心下已有成算。”
丰飞白撇撇嘴, 对这所谓上神出尔反尔的行为很是无语,不过谁让人是上神不是,反正能把灵脉给丰家就成。
“那上神可要随我回去休息?”
方觉淡淡道:“我不喜有人在跟前伺候,你先回去吧。”说话间想起什么似的,摸出几块上品灵石出来 ,“几块小石头, 你拿去玩吧。”
丰飞白眼前一亮——
丰岛领域内几乎没有灵脉矿了,为了减少灵石的损耗(因为领域内灵气不足,会有弟子吸收灵石当中的灵气),丰家已经几乎不让灵石流通了,领域内弟子们交易,若非以物易物,便是用可在领域内生效的贡献值作为交换。
他虽然拿了哥哥的储物袋, 但他哥好似也不是很富裕,再者说来, 灵石嘛,谁又会嫌多(这孩子根本不知道他手上的天机价值几何)。
人离开后, 方觉也挑了个地落下, 落地点正是丰岛的集市,他挑了个酒楼坐下,让小二随便上点东西。
而脑海之中, 那声音一出来,方觉就问了句:“系统主脑??”
那声音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只徐徐道:“红绳本无害,但你碰不得。”
“为什么?”方觉问。
“上有血脉诅咒之力及天谴之力, 你碰不得。”
方觉连听两个碰不得,只觉得主系统似乎是在委婉提醒他什么,他试探性地问:“这是针对我的?”
“不是,但对你有用。”
方觉想着上次两人的谈话,又琢磨了一会,终于说:“我是方家人,方乐生那个方家,这个什么诅咒和天谴,是针对方家的。”
“确然如此。此诅咒与天谴之力,必得有同样的力量方能阻止,即便你到了渡劫期,仍奈此两种力量不得。“”我历来不强人所难,无所谓你是正是邪。但我要方家血脉不绝,这是底线。若你真要寻死,要不留下血脉,若否,我便只能限制你行动,直到你飞升之日。”
“啊?”方觉被这信息砸晕了头,“所以我是方家最后一个幸存者?不对啊,我不是蓝星人么,怎么和天方扯上关系了?”
“还有,为什么会出现专门针对方家的诅咒和天谴?方乐生不是救了整个天方吗?咋滴,他救人还救……”方觉突然没法说下去了,方乐生为了以防血魔再出,确实做了件很难评判是对是错的事情,他杀死了所有修炼了血魔功法的人,虽然这些人可能还没真正动手伤人性命,但他确实防患于未然,把这些人全杀了……
如此一来,会有天谴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份天谴之力这么强,竟还牵连到同宗族来了?
那诅咒呢?莫名其妙的诅咒之力怎么来的?而且这东西还是丰家人做的,总不至于诅咒方乐生以及方家人的其实是丰家人吧?
方觉只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根本掰扯不清楚:“主脑啊,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要没你帮助,我只怕一辈子都查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寻思着你可能有些事情不能说,但你能不能瞅瞅看哪些可以说,一次性给我说个明白,我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但许棠的事,怎么说我也答应了莫三叔等人,总不能言而无信。”
方觉等了好一会,等到他以为主脑人又没了的时候,才听对方回他:“与乐生相关之事,我不便多言。”
方觉:“哥!那谁能多言啊?”
“你上古家去。那有你要的答案。”
“……”方觉心里差点骂骂咧咧一万句,特么的他要是能找到古家那就好了!
“所以许棠真在古家咯?”方觉问。
“数百年前,古家算出,能阻血魔重返天方者乃天外来客、方外之人。古家人不解,百余年前,古家现任掌门又算出一卦,此人若要破局,必寻玄雾印。”
“自百年前,古家便已派人寻玄雾印了。”
方觉这下子倒是明白了——
或者当时追踪宁如的,就是古家人?后来玄雾印随着宁如一家“死亡”而消失,古家人便把目光放在了星罗亭余下的人身上,只是当时许棠被冰封沉眠,星罗亭的人什么也不知道,此事便也沉寂下来。
直至近几年,星罗亭的人找到许棠,为他设计了一个合理的身份,因而伪装下来,起初或许没引起古家人注意,只是随着时间渐久,终还是引起了怀疑,只是他快了一步,把人薅自己这来了。
“可这古家到底在哪?”虽然系统对他一举一动应该基本清楚,但方觉还是絮絮叨叨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主脑哥啊,不然你给我偷个懒,直接把我送这古家大门口去?”
“此间事了,便为你指明方向。”
“好好好!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系统你最疼我了!”方觉说了句自己都恶心的肉麻话,又接着说:“主脑哥,你看我和你也算是第二次见面的老朋友了,我的事情你什么都知道,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呢!您老人家有名字不,给个称呼吧,我称呼您也方便啊!”
系统主脑不说话了。
这招不行啊!方觉暗暗叹了一口气,又急忙道:“行行行,不说就不说呗,那我问个你能说的总行了吧!你既和方乐生是旧识,丰家人也说他们的上神和方乐生是好友,方乐生刚出来时候应该不是渡劫期修者,估摸也不会有好几个牛逼好友,所以,这个上神是你吧?”
“此阵依托我力量所建,不与他人力量兼容。你若要求,为他们扩充万里又何妨。”
“牛逼!”方觉给对方点了个赞,“不过一次一万里也太多了,能分期付款不?就分个一百次,一年一次,一次扩充个一百里成不?”
“得寸进尺。”
“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方觉高高兴兴回答,话语一转,又问:“说起来,那个血魔的事情,你能不能也给我说说。”
主系统:“他的事,我也不便多言。”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这不能说的事还真多。”方觉絮絮叨叨,“这血魔好像你也认识,不会也和你是好友吧?”
主系统当然没有在说什么,方觉往酒楼桌上放了颗灵石,离开酒楼就往方才看好适合放灵脉的地方去了——
第一条灵脉才打入地底,丰岛之上不知方觉到来的丰家人们就已经躁动了!
一瞬之间,就在刚刚那一瞬之间,他们忽然感觉到天地之间一下子轻快了许多,让他们呼吸都顺畅了不少,紧接着,往日要费好大劲才能从天地间捕捉到的一缕灵气,竟在呼吸时都能感知到了!
“灵气……灵气怎么突然浓郁了这么多?”丰家人在一瞬间的高兴后,立刻涌入心惊间的,是浓浓的担忧——
所有可以修炼的丰家人都知道,丰岛境内的灵气要补充,只有一个手段,而如今,最年迈的金丹修者,便是他们家主了,好几次他们都偷偷听见有人议论,说家主大限将至,虽然说话的人很快被惩罚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事实。
好些人眼泪都来到了眼底:“家主……”
不等他们哭出声来,紧接着,领域内又是一番灵气震荡,天地间的灵气猛然又增强了一倍!
这下子好几个还在外边的修者都愣住了——
这、这总不能、总不能陨落两个金丹期吧?他们丰家统共就四个金丹期!
一时之间,丰家上下人心惶惶,外出的人都商量着要不要尽快赶回去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能看见,一道雾气又是丰岛激散开,带着让人着迷的灵气气息,分散在他们四周,天地间灵气又是一阵猛增,他们肌肤之上的毛孔,甚至都能感知到天地之间有灵气了。
这下子他们哪里还敢犹豫!这必是丰家主岛出事了!出门的丰家修者们尽数往丰家主岛狂奔而回。
没跑出几公里呢,天地间又是一阵震荡!
灵气再一次从主岛方向传来。
丰家弟子们眼前一花,差点直接晕了过去,四个……第四个了!
方觉倒是不知他们在想什么,估摸着丰家底子的情况,他甩下了第五条灵脉。
“统,到你了!”
下一秒。
不止丰家众人,就连方觉都感受到了——
天地之间突然多了一阵强大的压力,自四面八方紧紧挤过来,尤其以上方的压力最大,几乎压得人挺不直脊背,更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海水之中,游动的生物们纷纷停止动弹,像被施展了时间暂停之术,地面之上,无论修者亦或凡人,皆莫名被这力量压得起不了身,修者勉强还能跪着,一众凡人几乎整个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若粗粗一看,倒也像时间暂停了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神之力么?”
方觉身体里涌出了一阵金光,他只感压力骤消,整个人都轻松了。
与此同时,丰岛领域上空出现了一个比上次方觉所见更加硕大的“豐”字,那字在须臾间增大了几乎一倍,那保护着丰岛的圆形光罩在此瞬间显现出金亮的光影来,那光影自巨型字底下往外扩散,天地之间尽是满目光辉,不刺眼,却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紧接着,方觉感知到了自外而来的灵气扩增,头顶的金光渐渐消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股让人心生畏惧的压力也霎时消失。
而离得近的所有人抬头时,就只见到发光的方觉飘在了空中——
方觉:“……”
不过这边的事情也算暂时了结,现下还是先往那古家看看吧。
“主脑哥,拜托了。”
话音一落,饶是方觉都感觉到了系统的恐怖——
以前被从这传送到那他觉得没啥,可自己飞过几次后他就发现,这能力是真的很恐怖,就是孙悟空飞行,人一个筋斗都是有距离的,但系统哥好像没这方面的压力,真属于想去哪就能去哪,甚至他毫不怀疑,若非因为某些原因,他说自己想去血魔跟前,系统也能下一秒就把他送到。
没错,方觉一个睁眼闭眼,他就来到了一片浩瀚的星云之中。
他脚踩八卦,河图洛书散落天地之间,金光耀耀。
方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喊叫:“外敌入侵!戒备!”
第177章 第 177 章
由虚实圆点与光线构成的金色数阵在这一声后像突然间拥有了生命, 一个个生成数与变化数在空中恣意漫步。
霎时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一时若跨万载春秋。
方觉只觉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佝了腰,生了皱纹,身体不复来时康健,只觉通体疲惫,恍恍惚惚、只想躺下休息, 他心知此刻所处之境危险,却全然无力抗拒被时光加诸于身、又由心中缱绻生出的倦,须臾间,这种倦意就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在他险险迷失其间之际,一道力量如茧般将他整个人包裹,紧接着他听见一道好似带着几分缥缈的声音说:“送他去化茧室。”
几人朝茧过来,正要触碰之时, 忽然茧中光芒大盛,耀眼金光从茧中穿刺而出, 盖过金色数阵之光,不过眨眼, 茧中金光由金转红, 围剿方觉的众人突感一阵炽热从茧中传出——
那声音缥缈的领头人察觉不对,蓦然长呵:“速退!”
说话间数道数阵挡在众人与茧之间,茧中那金红光芒却像什么可怖力量般, 数阵当即黯淡,化成点点星光散落消失。
这一挡虽未挡住, 却到底给众人争取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这时间对修者来说已然不短, 足够他们马上从观星室脱离。
除了领头之人,其余几人尚且不知他们刚从死中逃生,还开口朝领头人问:“星栾宿,那人已被星茧所缚,不用半个时辰便会灰飞烟灭,为何又不送他去茧室了?”
“此事远非我等所想那般简单,他该不是意外到来。”星栾语气略有几分紧张,“怕是来者不善。”
人群中一个小孩也突然道:“星宗有宗主布置的宗门大阵,不可能有外人能未经宗主邀请进来,这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观星室?”
星栾看了一眼几个弟子,皆是修行不久之人,便嘱咐他们道:“不知对方为何而来,我去通知其余三垣尊者与宗主,你们与观星室保持距离,若发现室中之人有脱离征兆,立时远离,往宗门大殿而去,不必拦阻,性命要紧。”
几个弟子只觉莫名,但说话的毕竟是宗门二十八星宿之一,虽因刚上位不久而在宗门内威信不足,可地位到底崇高,他说的话他们不能不听。
“是。”
星栾往空中放光的观星室看了一眼,匆匆便要离去,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一声惊天巨爆。
山河震颤,便是他们星宗本不处于地面,也感受到凡俗界才有的地动山摇,星河倒悬。
几个修为较弱的弟子摔倒在地,地面乍然成了璀璨的星河万象,一时之间不知他们究竟是在天上、亦或是地上。
星栾停下离去的脚步、上前挡在诸弟子身前,警惕地看着观星室所在——
这下不用他去通知了,宗门只要没闭关的人,都该知道出事了。
一道雄浑的声音灌入众人耳中:“何人敢擅闯我星宗?!”
一身穿红色长袍,头戴宇冠的中年男子飞身而下,挥手就朝观星室发出一道强力光波,根本没有让内中之人活命的意思。
好在有一股力量比他来得更快更急,在这光波即将碰上观星室之时,柔而无形的水波将之化消了。
“太微,莫要冲动。”一道女声柔柔传来,随即一袭蓝色长袍的女子自天而落,微上前半步,拦在中年男子身前,低声劝道:“此人来得突然,要小心处理。”
星栾见来人,先是朝中年男人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太微尊者。”后才转向女子,又一礼,“见过师尊。”
女子笑了笑,神态一片轻松,“星栾,此事交予我们,你带小弟子们先下去。观星室今日该是来不了了,带弟子们上术法课去吧,莫耽误了功课。”
“是,师尊。”星栾带着几个弟子正要离开,临时之际还是不放心,把方才在观星室内所见一一细说,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后离开时,仍不掩眉间担忧,“师尊,师伯,你们……注意安全。”
“啰嗦!”太微尊者斥了一句。
星栾点头行了一礼,到底走了。
蓝衣女子一改方才轻松之色,望着已隐隐现出行迹的金红茧,神色忧虑,道:“师兄,这……”
她略略停顿了一下,见那茧在空中慢悠悠旋转,那能销骨的茧丝愈发透明,随时可能破裂开来——
这茧,可从来不是凡物。
便是他们进去了,也绝无从内中活着出来的机会,这可是当年鼎鼎大名的方乐生赠与宗门的。
方乐生出身方家,又自小在星宗长大,他有什么本领,宗门之人又如何不知,是以,宗门中人心知肚明,此物最初的主人,必不是方乐生,而是他那来历成谜却又神秘莫测的好友。
那是星宗历史以来,见过的最强者。
便是后来本有希望化凡成仙的方乐生在他面前,也只能称一句“微微萤火、又岂敢与天争光”。
那人像水,柔得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让他变换成任何形状,所有人提起他,都如沐春风。
他从来没有脾气,你看见他的任何时候,他也总是笑着,与你说话时,你似乎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天地间一草一木似乎都与他一同,在静静听你诉说,他眼里没有地位之差、没有修为高低,没有男女之别,也没有你我之差,你甚至可以向他索要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包括他的性命。
这样一个人,本不该会让人有危险的感觉。
可当时星宗修为越高的人,越发不敢出现在他身边,他们所有人都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像是一种先天就有的卑微与恐惧,好似对方一呼一吸之间就能轻易毁灭他们。
而这,正是让星宗最为恐惧之处。
他无欲无求,但却能满足每个人向他提出的请求,不论这请求是对是错,是正义还是邪恶——
彼时星宗宗主亲见,为了完成一个凡人对他的请求,他毫不迟疑、也毫不在乎地亲手灭了一座城池,而城中,有数千万人常住。
宗主见此,算了一卦。
天方将有灭世之劫,破劫之人却是方家新生之子方乐生。
是以才有后来方乐生加入星宗一说,彼时方乐生尚且不知自己使命,后来方乐生卜天之术大成,为破此劫难,结识了那人,又一番算计,与那人成了好友,以自身行监督之责,自此二人形影不离,也时常来到星宗,彻底断绝那人与“邪魔外道”相交的机会。
本以为天地大劫就此化解,可未曾想到,血魔横空出世,星宗这才知晓,原来那灭世之劫并非指那人,而是血魔。
原以为依靠此人见所未见的强悍,他们本能仰赖对方清除血魔,却未曾想到,当他们朝对方提起血魔一事时,对方轻描淡写委婉拒绝:“我答应过不对他出手,我应他在前,便不能再答应你们了。”
后来,天方浮尸千里,不知死了多少人,可那人眉间不见悲怜,亦不见万千生灵之痛。
无数人死在了他面前,他无动于衷。
每每想到此,柯之玉便是一阵胆寒,一种自四肢百骸生出的畏惧——
你永远无法战胜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因为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可偏生,他又有着人所不能的强悍。
星宗畏惧他,可星宗却又不能不倚靠他。
若没有他,当年的星宗如今也不过是方家和宁家的下场。
“师妹?怎么满头大汗?”
一道声音将她遥遥远去的神智唤回,柯之玉才发觉,不过一个“他可能回来了”的念头就能让她神魂不稳,那是一种根植于灵魂最深处、再也洗刷不掉的恐惧。
柯之玉稳住声线,却还是没忍住抓住了太微的衣袖,紧着嗓子问:“师兄、是不是……是不是他又回来了?”
太微尊者侯灵一皱眉:“胡说什么!”
柯之玉略略放松了几分:“但愿是我多虑了。现在怎么办?”
侯灵看着那将破未破的茧,眉宇间也不见乐观:“不见拜帖便擅闯,此人不似良善之辈。且他视星宗护宗大法如无物,修为亦难估量,如今紫薇垣不在,二十八宿又多年幼,仅凭你我之力,恐难对付。”
柯之玉点点头:“我亦如是想,这才阻拦师兄出手,以茧相缚尚能说因他擅闯宗门之故,门内弟子只能依规矩将人缚了,但方才师兄若直接与对方起了干戈,可就再无商谈空间了。”
“商谈?!呵!师妹呀,只怕对方来者不善!”侯灵捏法诀于胸前,道:“我星宗千百年来从不出世,近来唯一一次行动,便是那小崽子的事,我虽不知此人是谁,可他因何而来无需多言!”
“那小崽子关乎天方命运,哪怕今日星宗满门尽灭,也绝无可能放他离开!任何想带走他的人,须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师兄……”
“好了,此地留我看守 。你去通知宗主,此事绝无可能善了。”
“此地危险,我断不会留师兄一人。方才过来之际,我早已传讯于宗主。”柯之玉苍白着脸道,“现在应也快到了……”
而茧中。
方觉正经端坐,听着外头两人叽叽歪歪,耐心等候着最佳的破茧时机——
方才他恍恍惚惚的,体内那股力量蓦然间又涌了出来,大约是察觉到这茧的破坏和危害性,导致体内反击那股力量同样充满“杀”意,好在他及时清醒拦了一手,不然那几个小弟子怕是要没活命机会了。
之后他体内的力量就开始不听使唤地自我运转起来了,比他自己用得都娴熟,歘歘歘地就开始自动抵抗起那来自茧的力量,顺便正一点点将此茧融化,他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便只好坐地看戏。
一看发现在场的都是些小人物,为了省事,就弄了点动静出来,紧接着这两人就来了,听了下对方身份,估摸着也差不多,他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就听这两人话家常似的说起来了,正好,他可以听点信息。
好巧,他又听见那女子说什么“他”。
这他他他的,他在主系统那可听了不少,不知道这个他又是哪个他。
可惜两人根本没说什么,他正要出去,又听见他们好像说起小崽子,听这言语像在说许棠,他当然又得听两句。
听着听着,听到说宗主要来了。
那当然更省事了,他等着宗主来不是更好。
思绪飘转间,便听茧外传来一道温润平静的声音道:“阁下既为见我而来,便请现身相见吧。”
第178章 第 178 章
薄如蝉翼的茧霎时被片片火羽灼烧, 散往天地间,金红火焰中, 一道身影似在浴火重生。
那身影隐绰在火羽后,看不清模样,却愈发让柯之玉心惊。
便是一直还算冷静的太微垣侯灵,在直面火羽后的人时,都不免心惊——
此人之修为,竟与宗主不相上下。
星宗虽避世, 却并非不通外界讯息,什么时候,天方竟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修者容貌虽有欺骗性,可若是修为到了,大致也能看穿一个人的年纪,此子年岁,不超百年。
百年的大乘期, 别说他们星宗,便是天方记史以来, 也从未听过,怕不是……夺舍重生。
这般一想, 侯灵的眼神倏然不善起来。
“师兄, 莫要胡思乱想。”宗主那如万年古潭般平静无波的声音自他耳畔划过,侯灵当即冷静了不少。
这宗主一身紫色长袍,以金色点缀其间, 倒像是将漫天星辰穿在了身上,面容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 但那眼神却是静谧,像沉淀了万千年时光, “来者是客,阁下来意丹深了然于胸,此非说话之地,阁下请随我来。”
“宗主!”侯灵与柯之玉急急唤道,面色焦灼,忧形于色。
“无事。”古丹深看向侯灵柯之玉,略垂了眸,似有什么顾虑,最终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事与星宗数千年前之机密有关……师兄师姐若是想知道,便也一同来吧。”
方觉紧随这似叫古丹深的年轻宗主,而他身后,是防贼般防着他的侯灵柯之玉——
讲实在的,方觉听见丹深叫这俩师兄师姐还挺震惊,这宗主一现身他就发现了,对方修为比他高得多,估摸应是渡劫期了。
到了渡劫期的修者,说白了此生就只等一件事了——天雷。
天雷降下,通过了便能化凡成仙,失败后若能侥幸存活又有肉身,倒还能修个散仙,若肉身毁坏仅余元婴,便只能当个鬼仙了。可要是能在雷劫活下来,便能成就真仙,若是修为实打实,且实力强悍,便是金仙天仙也绝非不可能。
方觉很有自知之明,就他这种水货,就算成仙了,差不离也就是个真仙,可眼前这人不一样,方觉能感受到他很强,若是能成功渡过天劫,直接应该就是金仙天仙了。这是方觉来到天方后见过最强的修者,他身上有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缥缈之感,似是要羽化飞仙一般,却不知为何,许是心有挂碍,以至于面前的人还未迎来飞升的雷劫。
而此人的年纪,不过区区千岁。
方觉心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不到两千岁就能靠自己修到飞升,就是传说中那个疑似他老祖宗的方乐生都没这本事好吧!
他就是个水货,得多想不开才会和对方动手!
当然,大概因为点美好的误会,对方好像对他有点错误的认知,正好方便他行事。
来这一趟不容易,方觉趁机研究了一下星宗,发现这宗门很是怪异,虽有山水地貌,可并未坐落在地面,倒像一座空中城池,却又不仅仅如此,凭他的修为,隐约能看见,星宗悬浮在一片荒漠绿洲中。
就在刚才他其实搞了几个玩家过来,但玩家并未直接进入星宗,反而出现在了绿洲之上,奇怪的就是——
玩家似乎看不见天上有一座空中城池。
方觉想了想又觉得不奇怪,若这样轻易就能进入,那数千年来,星宗早暴露在世人面前了。
星宗景色奇丽,行走间常见河图洛书数阵散发着不刺眼的金光,又因星宗坐落之处多是水与高山,漫山林野中,皆是星华,星辉漫溢水中,星光粼粼,更显天地之妙绝。
方觉与三人一路向上,终于得见星宗大殿——
此殿甚是奇妙,竟与星宗这空中城池般虚浮于空中,且构成之物也非其他,而是星宗最是繁多的数阵,簇簇金黄之光在夜空之下织就了一座静谧却又神秘的殿堂。
此刻,那殿堂大门敞开,欢迎它的主人到来。
方觉紧随古丹深之后,踩着那一根又一根很是单薄的数阵,走进了大殿。
方一入门,便觉斗转星移、海天互换,虽身处星空,却得见海中生物自在其间,似归深海,甚是神异。
无处不在的数阵像搭积木似的一根根交错织起,现场构出四把椅子,古丹深坐了主位后,示意几人落座。
随即,数名纸人不知从何处所出,送来灵茶灵果,那数阵三两交错,倒也可做这些小食的支撑。
方觉大饱眼福,同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仁兄可真装逼啊!
就绑定他的破统统,应该比这兄弟牛逼多了,可瞅瞅人家多朴素,多平易近人。
当然,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一片泰然。
他还未开口,坐在主位的古丹深便已主动道:“若紫薇垣告知信息无误,我卜算亦未出错,那阁下,应就是如今天方炙手可热的方家方少主方觉了。”
方觉端起灵茶抿了一口,略点了点头:“古宗主既知我之身份,当也知晓我为何而来。”
宗主尚未回话,一旁的侯灵已起身阻拦道:“不行!灾劫未破前,宁家那小子绝不能离开星宗!”
一旁的柯之玉也立时起身拉住侯灵袖子,劝阻道:“师兄,宗主既在,万事自有宗主定夺。”说罢还小心看了方觉方向一眼。
“师兄先坐下,听我说完。”星宗宗主面上不见愠色,徐徐道,“阁下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入我星宗观星室,应有贵人相助吧?”
这话一出,柯之玉猛地望向方觉,似在恐惧、又似乎在期待。
方觉也不隐瞒,道:“星宗所在之地本是绝密,若非有人相助,我又如何能寻到此地。”
“是紫薇垣?!”侯灵怒道。
方觉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位大哥,却也懒得搭理他,便只默不作声。
“师兄。”古丹深眉宇间尽是无奈之色,“罢了,你既都来了,我本也不用多加确认,除了‘他’,又还能有谁能让人这般悄无声息进入星宗。”
“我知你之来意并非带走许棠这么简单,只是无论如何,哪怕是‘他’出面,哪怕丹深不堪成‘他’之对手,但只要丹深还在一日,哪怕数千年时光尽付流水,在此事之上绝不让步。”
许棠一事当然重要,但只要许棠安全且自由,方觉倒也不是非要强人所难。
“只要许棠愿意,我不勉强。”
古丹深听罢倒是略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未彻底放下,便听对方问:“只是我想知道,这玄雾印到底有什么用?”
来了!
“咯噔”一声,绷在古丹深心中那根弦,到底还是断了。
黯然许久,古丹深还是开了口:“此事,乃古家数千年传承之秘,本不该告知于你,但……”
古丹深深深看了方觉一眼,似乎在分析、似乎想看穿他之所有,却最终一无所获,便收回目光,淡淡道:“三百年前,我偶然得了一卦,算出三百余年后天方将有灭世大劫。”
“古家立宗之日,便以化解天方灭世劫难为任,世代如此。天方有难,星宗弟子不得视而不见,是以待能卜卦之日我又算一卦,得知破劫关键竟在玄雾印身上。”
“此物……历史悠久啊”古丹深面有感慨,却又好像觉得有几分好笑,“此物最初的主人,可不是宁家人。”
方觉已有所感,果真,下一句便听古丹深说:“此物能为之逆天,又岂是凡人可为,这本是‘他’赠予宁家人的。”
“到底最后,还是要‘他’才能救天方于劫难之中,数千年前如此,数千年后,还是如此。”
方觉:“?”统这么伟大么统。
“既说到了这里,不妨也说说数千年前的方乐生吧。”方觉开口。
“方乐生?哈!”古丹深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情绪,“他?他可不配称自己为星宗弟子!我星宗虽为救世而生,也可为阻劫难而亡,但绝不苟同他那般行事!”
方觉试探:“宗主说的,是他杀了那些试图修习血魔之法的人?血魔之害有目共睹,方乐生行为确有不妥之处,可他之做法,似也没那么不堪?”
“数千年前,‘他’便是方乐生之好友。数千年后你出现了,身上还带着‘他’的痕迹,又这么巧合的姓方,你应该是方乐生留存于世的血脉吧?”古丹深看了方觉一眼,又笑道,“否则以你之资质,便是走上修行一途都困难,又何谈如今的大乘修为。”
方觉被人鄙视了一把倒也不生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不过,“嗯……据我所知,我应是方家血脉,但并非方乐生的后代。我来此之前,还去了趟丰家,听了点小故事,至少目前我可以说,方乐生没有后代。”
古丹深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看方觉的目光也倏忽之间变得很复杂,好像还有几分怜爱他的样子,只不过只短短一秒,他又再次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
“若真如你所说,这方乐生,便是害你家破人亡的真凶。”
方觉倒是没什么家破人亡的实感,毕竟从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蓝星,所以他也很平静,只是疑惑道:“此话怎讲?”
“方乐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也的确于卜天一道颇有天赋,但他最厉害的本事可不是这些,而是他天生就能轻而易举地取信于人,所以他能轻易得到‘他’的信任,成为‘他’唯一认可的挚友,更是轻而易举获得了丰家宁家、甚至他所出生的方家的信任。”
“你不是想知道方乐生做了什么吗?”古丹深的语气一瞬之间变得森冷了许多,“你既去过丰家,便应该已踏上过丰岛了,却不知你可曾进了那丰家祠堂?”
方觉有几分怔愣和茫然。
古丹深似乎对他此刻神态并不觉得怪异,只淡淡地吐露出了最为残酷的话语:“丰岛所在,便是最初方家所在。”
方觉讶然,已然隐约猜到了真相。
“丰岛之下,便是方家全族埋骨之地。”古丹深每句话都那么的陌生,“丰家人在祠堂中使用的红绳,是方家人的血染成的。那上面除了精纯的方家血脉之力,还有烙印在灵魂之上的、对方氏血脉的诅咒。”
“方氏血脉不绝,诅咒之火永不熄灭。”
方觉没有问出为什么方家人要自己诅咒方家人这种蠢话,因为原因,他大约……知道了。
果不其然,古丹深下一句话重重砸了下来:“方氏全族,尽灭于方乐生之手,无一生还。”
第179章 第 179 章
“方氏族人发觉被骗之际, 凝全族灵魂与血脉之力,对方家所剩血脉发出了诅咒……”
方氏族人诅咒, 必是冲方乐生去的。
可诅咒方乐生一人不足以平方家数十万人之恨,他们的诅咒冲着方乐生及其后代……
却不知为何,他不是方乐生子嗣,却并没有与数十万族人一同死去。
系统……
他能活,当然是因为系统。
主系统可是说过“我要方家血脉不绝,这是底线”。
以系统之能, 自有办法保他之性命,或许那法子,便是将他送往蓝星。
后来不知为何,方乐生还是死了,他就成了方家唯一剩下的那条血脉。
他的存活,不知是方乐生的良心,还是算计。
毕竟, 只要方家还有血脉存在,诅咒之力就在, 诅咒之力只要还在,方家那数十万人的灵魂之火就永不熄灭, 而这火……关系着血魔的封印。
星殿内一时满是寂静。
便是侯灵和柯之玉都一时没有做声, 他们也震惊于此刻听闻的内幕——
传闻中的方乐生他们自是听过,方乐生的事迹在星宗不是禁忌,却也少有人提起。
诚然, 方乐生出自星宗,又在数千年前挽大厦之将倾、救天方于水火, 这本是盖世的功德,值得天方万世传颂。
可后来方乐生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在人还没犯罪前就将所有潜在犯罪者一并清除,则完全违背了星宗救世之宗旨,也超出了大多数修者能接受的度。
修者与天争命,面对万千诱惑,谁还没生出过一个两个错误念头呢,但只要没付诸行动,就不能算做错了事吧?
俗话都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所以,世人当然感谢方乐生救了他们,可却又完全做不到对他歌功颂德——
毕竟当时,有没有偷学或者私藏血魔功法,仅方乐生一家之言,谁也没办法判断他杀死的人到底该不该死,方乐生又有没有可能在公报私仇。
都修真了,其实大家道德底线还真没那么高,只不过面子上大家决计不能支持这种一家之言定别人生死的行为,是以方乐生死后,他和他的事迹就成了各大宗门禁忌。
至于星宗。星宗本为救世而生,门下弟子轻易不可伤人,更别说像方乐生这般灭了数十个大小宗门,门中男女老幼无一幸免,这有悖于星宗宗旨,星宗早已不承认方乐生是宗门弟子,后来自也鲜少提起。
如今竟乍知,方乐生不仅灭了数十个宗门,竟连方家……
那个生他养他的方家,也是被他灭族的?!
这由不得他们不吃惊。
侯灵眉间拢出两条沟壑,这次倒没有直接谩骂方乐生,只是疑惑:“方家人难不成修习了血魔心法,是以引得方乐生大义灭亲?”
侯灵的想法不无道理,走上修真的,谁不想自己越来越强、羽化飞仙,或者说,除了少许人是为济世苍生来修真,大多数修者说得好听叫与天地同在、羽化飞仙,说白了就是为了自个儿。
方乐生再有百般不是,却终是放弃了成仙机会来做那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事——
明明他可以什么都不做,等着天雷劫到来独自成仙,到时天方毁于一旦,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最后浅浅朝血魔说“复仇”二字,指不定还要被人夸一句有情有义呢!
可他偏偏放弃了所有,就为了这注定不为世人所接受的事。
至少在这点上,侯灵相信方乐生没有私心,他是真的为了天方放弃了自己。
一个能为了天下而自我牺牲、甚至背上骂名的人,侯灵自问无法对其口出恶言。
古丹深淡淡道:“这当中是非曲直,外人又怎能知道,我虽于卜算一道小有心得,却也无法得知一个从未见过之人的生平功过,更何况……”
古丹深目光放在了方觉身上,“有关方乐生之事,历来被‘他’庇护,旁人想知道点什么,是万万不能的。”
方觉缓过神来,正欲发问,古丹深却好似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你肯定想问,若真是这般,我又如何知道方才所说这些。”
“呵”古丹深冷冷淡淡笑了一声,诉说着无尽的无奈,“还用说么,我方才所说,正是方乐生想要星宗知道的,星宗不过是‘他’挑中的传话之人罢了。你想要的答案星宗没有,但你之所为,早在方乐生意料之中,是以方乐生给遮蔽真相的幕布开了一道口子,通过这道口子,你就能知道方乐生想要你知道的真相,而星宗所知,便也只有这道口子。”
“什么口子?”
古丹深收回目光,看向星殿中那在自由飘荡着的数阵,道:“方乐生已死,当中牵连之人离世的离世,遗忘的遗忘,有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地过了数千年。剖开真相,未必就是好事。”
古丹深嘴角轻轻上挑了一下,“你既然来了,选择的机会就到了你手上。”
方觉其实本来没什么纠结的。
理智上他当然相信方乐生是个好人,可好与坏往往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定义,事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一个人为了救十万人,选择杀了一个人,他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这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电车难题。
方觉自问自己没办法给出答案,但选择权来到方乐生手上时,方乐生选择了杀少救多。
方觉当然可以站在道德最高点、轻飘飘说一句方乐生做错了。
可是,方乐生分明有办法却什么都不做,放任所有人一起死,到时候死去的,又何止被牺牲的这数万人。
数万人数量庞大,但对彼时的天方来说,一日之内死于血魔之人都不止这个数,且随着这些人死去,血魔也会越来越强大,继续拖下去,本来有用的法子或许会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越来越大而最终无用,最后绝大多数人都死于那场劫难……
所以方乐生,真的错了吗?
方觉无法简单以一句对错来评判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是方家仅剩的血脉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地说方家人不会再计较方乐生的所作所为。
真正让方觉难以下定决心的,其实是古丹深最后的话——方家宁家与丰家,包括古家,这么多人中,大约只剩下他一个人执着于真相了。
而这个真相对他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不是的。不知道真相,他不会有任何损失,执着真相,也许只会带来新的牺牲,甚至为只追求平静生活的人带来生活上的不平静。
可是……血魔呢?
如果他就这样放弃了,他永远不会知道血魔的来历,也不会知道方乐生如何战胜的血魔,血魔又是怎样复生。
如果不能了解当中细节,那所有降服血魔的方法都只是一时的,终有一日,血魔依旧会重新出现在天方。
血魔就像一把永远高悬在天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将天方毁于一旦。
“选择的机会从来不在我手上,从血魔没有真正被消灭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我们都只会走在方乐生设计好的道路上。”方觉回答他,还不忘把自己和古丹深拉近一把距离,“星宗掌握了什么消息?”
“想要重现当年真相,须齐备三个条件。其一是宁家人手中的玄雾印”古丹深看着方觉的双眼,“其二是方家人的血液。”
“我的血?”方觉突然想起当时在兽人大陆地心深处时,又想起方才古丹深所说方式全族以血脉之力诅咒……
他不由有几分想苦笑,方家人的血,还真是好用啊。
“那还有一个条件呢?”
古丹深却只摇头,“这最后一项条件最简单却也最困难,你须拿到山海图。”
“山海图?”方觉只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出什么来(主要这名字太烂大街了),好一会才从记忆中扒拉出相关讯息,“天海阁的山海图?!”
古丹深点头,“正是天海阁镇阁之宝——山海图。”
第180章 第 180 章
这东西还真不好搞——
方觉原先就听说过这玩意。
山海图从外表看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画卷, 周身察觉不到丝毫灵气。
因其特性,世间少有人见过其真身(或者就算到你手里了, 你也不知道它就是山海图),修界之人只知山海图在天海阁,却并不清楚它真正的所在,传闻只有在宗门面临无解的大灾难之时,此图才会横空出世,为宗门消灾解难。
平时想找到山海图, 没门。
“统,这山海图你有头绪不?”
脑海中沉寂了一会,那声音便道:“此物与方家有些渊源,你若见了山海图,自能知晓。”
方觉询问了使用方法后,投桃报李,也主动提了有血魔之事自己的一些所知, 但在如何处理血魔一事上,两方倒是出了分歧。
古丹深还没说什么, 侯灵就已忍不住道:“血魔一事攸关天方存亡,若不亲眼所见, 星宗绝不会轻易信你。”
虽然今天才认识这位仁兄, 但短短接触过后,方觉心知这就是个犟种,平时有点什么都很难改变他看法那种, 现在扯到血魔,想让对方改变看法, 还不如期待他原地飞升呢!
“血魔功法特殊,非必要还是不要轻易与之接触。”方觉能够感知所有玩家, 自也能共享玩家视角,血魔宗那边的情况,他大致也知道,先不提突然换位的宗主,之后根据玩家所知,血魔宗中可是悄无声息失踪了许多“同宗”之人,之后血魔功力飙升,若非血魔在酝酿什么计划,那这些人,怕是已去往下辈子了。
至于送走他们的人是谁,自是那让他们向往无比的宗主了,这般情况下,还是不要让本地人去送人头了,送得越多,血魔越强。
方觉故作难色,一会后才道:“若要亲见血魔,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别说侯灵,就是古丹深和柯之玉都大吃一惊,柯之玉主动问:“什么办法?”
方觉浅浅一笑:“不知诸位,可曾听过天机?”
*
凌天宗。
“师姐,天机是不是还分品阶啊?”约莫十来岁的小孩牵着身穿粉衣的师姐衣摆,睁着那黑亮亮的眼睛问。
“嗯?确实听说方家那边开了个定制服务,可以定制天机材质与模样,但功能上似乎并没什么不同。”粉衣女子揉了揉小孩头发,“怎么了?你也想定制一个?”
“不是啊!师姐。”小孩摸出娘亲昨天赏赐给他的天机,说,“我昨天用还好好的,今天拿出来要用,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句话,怎么也点不掉。”
“我看看。”粉衣女子接过小孩的天机,确实见屏幕上写着一行方块字,却不是他们天方的文字,也不知写的是什么,她试着点了一下,那行字消失了,初初一看好像是正常了,但粉衣女子很快发现了不同,手中的天机,在屏幕的右上角位置多了一个小小的方格,格子里前半部分已经空了,只接近方格最右边位置处,能看见细细一条红线在方格里,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孩踮着脚尖点了一下被粉衣女子拿在手里的天机一下,只见屏幕上立刻又跳出了那行字。
“你看师姐,就是这样,我每次点开就跳出来这行符文,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粉衣女子把小孩的天机拿在左手中,又取出自己的天机——
对自己的天机,她就熟悉多了,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果然,自己的天机屏幕上右上角边缘位置也多了那个小方格,不同的是,小方格内部是填充满了的,并没有那条红线,也没有那行特殊的字。
除此之外,屏幕中还多了一个新的图标,图标是一块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石头,她试着点了一下,屏幕上也出现了一行字,但不过几秒时间,那行字就消失了。
粉衣女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点开小孩的天机,那行不认识的字又出现了,只不过一碰屏幕后,那行字就消失了,而屏幕中,果然也有那块闪光的蓝色石头。
粉衣女子把天机还给小孩,两人走往一旁的亭中,找了个地方坐下,“凌拙,你点新出现这蓝色石头试试。”
小孩,也就是凌拙“哦”了一声,很快按师姐说的那样点了一下那块蓝色的石头,下一秒,手中的天机射出一道光线,将小孩笼罩,小孩闭上了眼睛,像是入定了一样。
粉衣女子神识扫过凌拙全身,确认他没出问题,只是和进入通天塔一样短暂的神识离体后便放下心来,点开了天机上的一个图标。
随着天机的逐步普及,论坛也应运而生,她一点开图标,当即就看见了讨论此事的帖子。
匆匆看了一眼后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从昨天开始,所有人的天机上都多了右上角那个极小的小方格,小方格所代表的含义,大致可以理解为“能量”,当小方格被填充满的时候,那就是能量充足,当小方格变成空的,就说明能量被消耗了,而当小方格呈现出凌拙天机上的样子时,就说明能量不足了,那行跳出来的文字,写的应该就是“能量不足,请及时补充能量”。
当出现这行文字时,天机会限制你使用其他功能,你只能点击天机屏幕上新出现那个闪光蓝色石头。
“点完那石头之后,我们就会像进入通天塔里一样,魂识进入一个陌生的区域里,那里边有个人……”
凌拙点完屏幕后,很快发现天机散发出的力量轻轻牵引着他的神识,似乎想带着他去哪里——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立刻不做任何抵抗,随着那道光而去,他感受到一阵很玄妙而轻柔的力量托举着他,使人感觉就像在按摩似的,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想要发出舒爽的叹息。
须臾后,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湖边。
湖边竟有不少人在排队?
他有些蒙圈,忍不住拉住从他面前经过的一个人问:“道兄,你们这是在排队做什么?”
被拉住的人回头一看,发现是个年纪比较小的孩童,心中先是酸了一把——
他为了得到天机,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可眼前这小孩,一看就知道是大宗门的子弟,修为不高,却轻轻容易就能得到天机了,他们奋斗一生,兴许都走不到小孩的起步点。
心中虽酸了一把,但他也知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嫉妒是没用的,倒不如再努力点。
“你是刚来的吧?”
凌拙点点头:“嗯,我的天机用不了了,师姐让我点了天机上那块蓝色石头,之后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哦哦,那你们消息可能落后了点,我们是在沧源城里头,所以一开始发现问题就找方家的店铺问过了,店铺那边说一个灵器要持续使用,怎么都得补充灵气,天机也一样,只不过天机用的不是灵气,而是电,使用过程中会耗损电量,而电量的补充方式也不难,就是点击天机屏幕上有的那块蓝色石头,每次一点击,我们就会出现在现在待的地方,但要恢复电量,就得到那儿去接任务”青年人指了指前边排队那个位置,“接了任务完成之后,天机的电量就会恢复一部分,至于恢复的多少,得看你接取的是什么任务了——”
青年赶紧排在了队伍的后面,说:“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边排边说吧。”
凌拙跟在青年身后,听青年继续给他介绍,说:“这任务总的来说就分为两个大类,一个是战斗类,一个是采集类。采集类给的奖励太低了,每次采集一大堆东西,只恢复十分之一的电量,战斗类其实比较简单,和你的战斗能力挂钩,像我们这样修为比较低的,打倒也能打,就是没什么体验感,每次上去虽然也就恢复百分之十的电量,但速度比采集快多了……”
凌拙听得糊里糊涂,但大概听懂了,当然,这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青年说没什么体验感,直到他跟着排队的队伍来到那个小摊子前,摊主有气无力地说着重复的话,“第一次没电需要到这来接任务,两种类型任务都需要接取至少一次,等下次没电就不用到这来了。接战斗任务拍桌子左边,采集任务右边。”
凌拙听了青年的话,拍了一下桌子左边,只见桌子上出现了一张小纸人。
“拿好任务道具,以后这就是你战斗时要使用的身体,损毁概不负责,自己买新的去。”摊主敲了下桌子,“下一个。”
凌拙拿起自己的小纸人,被青年拉往旁边,青年见他一脸茫然,主动说:“看见那边的湖水没,准备好之后,就拿着小纸人跳湖水里去,待会你就会变成这个小纸人去做任务。”
凌拙这下子倒是听清楚了,他摸了摸手里的纸人,疑惑道:“可这纸上一点灵气没有,我若是变成小纸人去战斗,那不是凡火都能把我烧成灰烬吗?”
“所以说没什么体验嘛,去了就死也没关系,只要去了就能拿百分之五的电量,要是能攻击一下,就可以百分之十了,听说要是能打到那怪一下,就可以恢复全部电量了,不过那对我们来说不可能,所以一次百分之五,跑个二十次电量就恢复满了,满了的电量可以持续使用至少半个月了,要是不怎么使用的人,一次充满能用几年了。”
凌拙到底出身凌天宗,虽然年龄小,修为低微,但终究一身傲骨,很难接受这种还没打就放弃的念头,说:“刚才那摊主说可以买新的身体,那可不可以换更结实的?”
青年点点头,“当然可以!但那需要灵石,前段时间方家不是和凌天宗合作搞了个叫什么凌天速送的东西吗。”
凌拙本身就是凌天宗的人,虽然年纪小,但对这事还是略有所知,“对,宗,凌天宗提供传送阵,依托‘淘宝’的订单,让使用者能够足不出户就能购买到万里之外的东西。”
青年有些许惊讶——
淘宝这个‘软件’刚出现在天机上的时候他们就清楚了,但弄清楚如何使用其实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天方毕竟是个修仙世界,没什么身份证,也没有手机号,更别说许多修者其实对于告知外人自己的真实姓名颇有忌讳,再加上想用淘宝购物,若非以物易物,就须得花费灵石,可这灵石也不可能凭空送到与之交易的对方手里去,所以,即便淘宝听起来很方便,但真正要使用,还真需要一些繁琐的程序。
鉴于修者隐瞒身份的需求,天机提供了一个特殊的方式,让修者们可以不使用自己的真实名姓,即每台天机都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编号,有了这个编号,就可以到淘宝指定的铺子中去预存灵石,这些灵石就会变成一个可以显示在天机上的“余额”,有了充足的余额,就可以使用淘宝购买看中的东西了。
当然,只使用编号会有风险,一旦天机遗失,方家很难保证当中灵石是否会被其他人使用,方家能做的只是在支付前进行一道简单的程序认证,可以依靠使用者自行设定的一个支付绘形来确保虚拟灵石的安全。
如果想要真正的安全,则需点击淘宝中一个名叫“身份认证”的东西,将自身灵力与天机进行绑定,如此,此台天机便会被锁定,只认可绑定者的灵力,其他人再点击这个屏幕时,天机将不会再对此进行任何反馈,独被绑定的人可以使用。
总而言之,对于初次接触的天方人来说,许多人都觉得很麻烦,淘宝起步维艰。
但对于一些不被家族允许出门、修为不高不低的二代们来说,淘宝就比较方便了——
他们身为家族子弟,本身就没有什么身份暴露的顾虑(再说了,他们完全可以买两个天机,一个绑定,一个不绑定,需要隐瞒身份时候用不绑定的就行),而且!
淘宝也太好用了吧!
以前买点什么珍贵灵物都可遇不可求,好不容易等到了,还得左等右等等着开拍卖会。
拍卖会的门票就不说了,买卖东西还得给拍卖会付灵石,尤其……有些时候作为买方,你根本不知道拍卖会主办方吃了多少灵石。
大家族是有灵石,但大家族也不只一个弟子,这灵石花起来还是很紧张的,现在可以直接买卖双方直接交易,省去了中间方赚差价,买得多了,也能省下好大一笔呢!
而且论坛可以搜索关键字,淘宝也能搜索,想买什么直接搜,还可以直接货比三家,对买家再友好不过了!
更更友好的是——
你有点什么从秘境里捡来的废铜烂铁(bushi),都能发在论坛里,在留下自己在淘宝使用的虚拟称呼,有想要的就可以直接来淘宝联系你,对自己来说是废品的东西,指不定别人就正好需要呢!
甚至对好面子的一些修者来说,他们也可以趁机把自己平时练习时候绘制出来的一些不那么成功的符箓也好,丹药也好,甚至是灵器法宝什么,都丢到淘宝上挂起来,还是那句话,人多了,总有人手头没那么宽裕,而且不那么完美的符篆,未必就真的没用。
总而言之,一旦用过淘宝,你就离不开了,你不仅可以买,你还能卖,而且不用自个去找买家和卖家,把要买卖的东西先在论坛发个消息,再挂上自己的淘宝店,就不用再操心了。
外人兴许不清楚,但身为凌天宗的核心弟子之一(虽然他是个关系户)的凌拙,当然清楚其实淘宝的使用者一直在稳步上升,一开始凌天速送每天只能接到三五个订单,才过去三五天,订单就从已经变成了百数,后来大约才半个月,每天的单量都不只百数了。
淘宝最大的作用其实是用极少的灵石来购买对修者来说最为珍贵的时间,把跑腿去买卖东西的时间拿来修炼,一次两次买卖兴许看不出来,但积少成多,一年、十年、百年后,差距将越来越大,终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且,这也为那些苦于没法子赚灵石的外门弟子们提供了一条稳定赚取灵石的法子,算是共赢了。
青年连连点头,说:“没错,就是那个淘宝,里头有个方家自己开的店铺,叫方子小食,里头可以购买大部分能在沧源城方家买到的东西,包括天机!当然,你想买的身体也能在里边买到。”
青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隐晦地指了一下不远处一只飞在空中的灵兽,说:“看见那只灵兽没?买卖的身体多种多样,最便宜的就是纸人,按一次20个纸人来算,一块下品灵石可以买充一百次电的了。至于其他的,最常见的肯定是人形,但也可以买卖各种灵兽,听说还可以找方家定制,不过那价格我看过,实在太贵了,就算买一只真的同类型灵兽,也花不了那么多的灵石……”
“原来如此。”凌拙若有所思,“等离开这里后我再去看看。道兄要去做任务吗?我们一起?”
“行,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一同走一遭。”青年取出一张纸人捏在手里,让凌拙跟他身后,两人一同往湖水里走去,青年边走还不忘给他介绍,“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就在湖的那边,小纸人虽是纸人,但也没那么不堪,我们变成纸人后仍然能使用本身拥有的修为,只是纸做的身体嘛,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