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新菜单
宁贺云乐得听他老爸被怼, 都乐出声了。
向淑娟把人轰出房间,继续拿电话跟儿子絮叨。一个月打不了两次电话,她这个当娘的别提多想儿子了。
她甚至还想把宁贺云调走, 结果他儿子张嘴就要去老鹏城, 说那边有发展。
向淑娟气的不行, 她只是想让儿子离自己更近, 而不是想让他远远地跑了!
老鹏城虽然好, 但那边现在是特区, 当地人和一些投资商乱的一塌糊涂。就她儿子这个脑子过去, 绝对得不了好。还不如就这么留下来,至少能有个小楚可以压制他。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宁贺云才挂了电话,顺手把大哥大扔进衣柜, “我妈可真能说啊,这给我累的。”
他用蒲扇把自己身上拍打几下, 然后迅速钻进蚊帐, 仔细掖好边角, “问你个事儿,我妈说朱家的事跟我徐爷爷没关系,朱勇也影响不了徐爷爷。我就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楚飞扬眯着眼想了想。他还记得当初那些人的八卦, 意思好像是徐老爷子原本是能上教科书的, 但因为某些原因没能被选上。具体什么原因说不清,但结合过去和现在的某些变化来看,那个姓朱的当年在跟宁贺云斗法的过程中一定是赢了的。
因为朱赢了, 导致宁贺云开始撞南墙不回头了。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宁家和徐家关系好, 原本是把孩子放在这里拜托徐家多照看一下,结果呢?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 掰不回来了。
然后宁家跟徐家掐起来了,所以才让徐老爷子这么大的一个英雄有了污点……
楚飞扬揉了揉太阳穴,道:“可能跟当初为什么朱勇只能姓朱有关系吧,再说了你问我,我怎么清楚?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又不是你们这些从小在官场里长大的孩子。”
“诶,你怎么还骂人呢?谁从小跟官场里长大的?”宁贺云抬头逡巡了一下蚊帐里面的生物状况,只有两个活的,挺好,可以关灯了,“我是我,我爸妈是我爸妈,虽然我确实沾了他们的光,但也没少因为他们的事受罪。你别光看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揍啊。”
楚飞扬又想到宁贺云他爹在电话里嗷嗷的那几句,心中十分疑惑。自己是个男的,向阿姨不可能没跟宁叔叔说。但为什么还能说出那种话?
难不成……
楚飞扬看着在黑暗中慢悠悠扇着蒲扇的那个男人,“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会来这个穷地方?”
蒲扇静止了几秒,再次动了起来。
宁贺云痞了吧唧的声音听上去极其不正经,“还能因为什么?我跟我爸八字不合,在一起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为了老宁家的安稳,我只能自我牺牲,离他远远地,省的闹心。”
这个话向淑娟也说过,但楚飞扬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闭上眼,哦了声,“行吧,八字不合……没想到你们这些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也会迷信。”
“哎,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爸就是个初中生,初中毕业就当兵去了。后来还是想要升职加薪,从部队读的书,才被推荐上了军校。至于我爷爷,他那个年代的人,读几天私塾就不错了。我家正经学历最高的是我妈,老清华毕业,毕业后参军,还学了擒拿格斗什么的,老厉害了。”
宁贺云越描越黑,总觉得自己解释完就更加落实了什么高等教育迷信这件事,最后干脆把这个锅给他爷爷扣上了,“都是我爷,书没读几天,就知道搞这些。其实是我跟我爸理念不合,到他嘴里就成了八字不合了。”
楚飞扬:……
狗屁的理念不合,你来这边的时候才十五六岁,有个屁的理念。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可能把自家大儿子往这边送?
他哦了声,“那挺好,有空我跟你家老爷子讨教讨教,我对八字什么的到挺感兴趣的。”
宁贺云:……
这让他怎么说?
他爷爷的那个文化,顶多就是看个报纸,懂个屁的八字!
楚飞扬翻了个身,不打算搭理宁贺云这个小混蛋玩意儿了。他脑子里回想着宁贺云他爹说的那几句话,突然灵光一现。
他,似乎知道,当初宁贺云被扔到这边的原因了。
特么的,这个臭小子,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楚飞扬突然开始紧张,他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从认识宁贺云到现在种种细节,最终确定,宁贺云这老小子就是在套路自己呢!
他搂过自己的腰,还摸过自己的手!
还有那次向阿姨过来看自己的眼神,说的那一些话,如今再重温就发现,那哪里是对自己儿子的朋友说的话啊,那是对儿子的对象该说的话!
所以说向淑娟早就知道她儿子对自己有想法,回去也跟宁家人说了,但宁贺云他爹死活不同意,于是就有了不让那个姓楚的进家门这种奇怪的大喊。
背后,宁贺云发现楚飞扬没动静了,小心翼翼的喊了两声,“楚老板,楚老板?飞扬,你睡着了?”
楚飞扬不动弹,只是保持着轻微的呼吸声,他开始装睡。
很快,他就察觉到对方不老实的猪蹄子搭在了自己的腰上,那热乎乎的爪子还偷摸的往自己背心里钻呢。
好啊,怪不得自己每天早晨起来身上都搭着对方的手,之前自己还单纯的认为对方只是习惯搂着什么睡觉才这样。
现在想想,这特么就是在占自己便宜啊!
怪不得当初老四住在这里的时候看这个姓宁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是老四好,火眼金睛。
也怪不得宁贺云相反设法的把老四赶到另一个院子,自己还傻了吧唧帮忙说话呢。
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自己把自己送上门了。
宁贺云啊宁贺云,你那点儿心眼子都点这里了是吧?
不对劲的地方都想明白了,楚老板心里直冷笑。小样儿,老子的便宜能这么好沾的?还掖着藏着的不说,偷偷摸摸搞这套?
也就是我,但凡换个人都能给你打出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楚飞扬突然起了玩心,反正自己也不打算结婚,既然宁贺云要陪着自己“玩”,那就玩,谁怕谁啊!
都是老爷们,还能掉块肉?既然宁家愿意递这个顺风舟,那自己不扬个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这大半年被沾走的便宜了?
指不定谁沾便宜谁吃亏呢!
想到这里,楚飞扬不再管身后因为占便宜沾沾自喜的王八羔子,就这个担子,顶多就搂个腰摸个手了,怕是自己都脱了他都不敢真的扑上来,怕什么!
楚老板放心大胆的睡了。
早晨醒来,自己果然被搂在对方怀里。外面天还没亮,夏日的凌晨还是十分凉爽的。
楚飞扬默默地起身,看着睡的四仰八叉的宁贺云,突然抬脚就踹,“离我这么近,热不热!”
“啊,什么?”宁贺云被踹醒了,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几点了?”说着就去摸枕头边的BP机。
看着对方这幅傻呵呵的模样,楚飞扬突然泄了气,“四点,你继续睡吧,我先起来了。”
“哦,”宁贺云翻了个身,立马又睡着了。
自己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跟小孩子斗什么气。楚飞扬抓了抓头,觉得挺没意思的。算了,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饶他一命!
四点,楚家前院里已经忙起来了。
和面发面蒸凉皮,几口大锅架在院子里,咕噜噜的响。
楚飞扬过去拎了桶热水去洗澡,这是他自己的习惯,夏天早起和晚上睡觉都要洗澡,否则浑身难受。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了?”二嫂正在搓面筋,看着洗的湿漉漉的三叔子,压低声音问。
因为包子铺已经给大哥大嫂了,快餐店采买也交给了老四,老三最近很少这个点儿起床了。
“想给快餐店添几个菜,去市场看看。”楚飞扬扒拉扒拉头发,他头发剃的很短,因为这样卫生,而且洗了能很快就干了。
“昨晚上你就应该列单子,让你哥他们去买,何必起这么早,怪折腾的。”二嫂把洗好的面筋放进蒸屉,甩了甩手上的水,“快去吧,你哥哥他们刚出门。”
楚飞扬嗯了声,推了自行车就走了。
外面还黑着,路灯也不亮。但镇上已经有不少人都出门了。
马路上传来扫地的声音,还有收拾垃圾的板车咕噜噜的轱辘声。
不少往农贸市场运送蔬菜的村里拖拉机突突突的从大马路上经过,屁股后面都是滚滚黑烟。
楚飞扬避开这些黑烟,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往市场去。
农贸市场已经十分热闹了,大门口堵着不少过来批发蔬菜的商贩小车。
旁边批发市场里面也亮着灯,应该是接了货正在分货,门口还停着两辆大货车。
楚飞扬推着自行车在农贸市场里面穿行,他也是一大早灵机一动才想着要给快餐店添几个小炒的,游戏机厅都能点菜了,他正经饭店凭啥不能呢?
楚飞羽做普通家常菜已经见了工夫,当半个主厨还是没问题的。小炒也不用弄多了,十来个菜都是肉的,反正吃素菜的话直接点快餐就好了,没必要花这个小炒的钱。
对了,素菜可以更换个地三鲜,再来个炒合菜……
转悠了一圈,车把和后座筐上装满了各种蔬菜肉类。楚飞扬推着车子到了自家快餐店门口,店门已经打开了,楚老四正在门口卸货。
“三哥?”楚飞羽抬头看见楚飞扬,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过来看看,我寻思着给店里添几个小炒,也弄个菜单子。”楚飞扬支好自行车,跟着一起卸货。
楚飞羽往他身后瞅了眼,“那个宁膏药没跟着一起来?”
楚飞扬:……
“你就这么讨厌宁贺云?”他问。
楚飞羽翻了个非常擅长的大白眼子,“他多讨厌啊,就知道粘着你,还总是装出一副无家可归的模样骗爸妈。他这么有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不是住,就住咱家!”
楚飞扬简直不知道要如何评论他弟弟这种独占心思,按说有这种想法的,不应该都是小学生吗??
“行了,别胡思乱想的,他是有地方住,那不是他就一个人吗?看咱家热闹,愿意跟咱家住。”楚飞扬帮忙说了几句话,猛地发现这种情况有些好笑。
那个宁贺云在楚老四眼中怕是就好像小说里的绿茶成精,而自己就是那个被绿茶迷惑了的可怜三哥。
他想了想又道:“他在怎么讨好也姓宁,不可能是咱家人。你有点儿格局,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我还没格局吗?但凡我没格局,早就跟他掐起来了。”楚老四又哼了声,“我就觉得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儿,也说不上来咋回事,反正就是不对劲儿。烦他。”
楚飞扬:……
不得不说,楚老四的心思就是敏锐,这分明是对想要进门的未来嫂子不习惯的感觉啊。
唔,未来嫂子?
楚飞扬噗嗤笑出声,觉得自己脑子也不对劲儿起来。
“行了,一会儿我教你几个菜,你练练手。未来的大厨成天总想这些,不嫌累啊?”
楚飞扬订了几个新菜,分别是熘肝尖、小炒肉、京酱肉丝、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糖醋里脊、锅包肉、爆炒腰花、火爆肥肠和辣子鸡丁。
这几道菜基本都是快手菜,味道也够重。
在这种周围都是体力劳动者的地方开饭店,绝对不能开什么粤菜馆子,因为味道不重,不下饭。
别看就这么几道肉菜,其中包括了湘菜,鲁菜和川菜,还有一道十分经典的东北菜。那道东北菜不是用来下饭的,是用来下酒的。
而且这几道菜还考验刀工,火候和调味,只要是都掌握了,那么做其他菜就会顺手很多。
因为要学新东西,楚老四暂时把讨厌的宁贺云从脑海中扔出去。
只不过洗肥肠和腰子的时候呲牙咧嘴,觉得脑瓜子都熏得疼。
之前在家杀猪,这些下水都是大哥二哥洗,他从来没动过手。如今自己开始洗,那真的是,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市场里卖的肥肠虽然已经挤过粑粑了,可拿回来吃还是得翻过来,把里面的油脂重新刮一下。还不能刮太干净,刮干净了炒出来不够香。
又是小苏打又是面粉,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几套肥肠洗干净。
然后还得切腰花,腰花先对半切开,剔除里面的油脂白线和油膜。这三种东西味道特别重,清不干净炒出来会特别骚,压根进不去嘴。
喵的,应该让那个姓宁的过来洗肥肠!
烦死他了!
第062章 清垃圾
姓宁的打了个大喷嚏, 伸手摸了摸旁边已经凉透了的凉席,猛地睁开眼。
外面天才刚开始亮,楚老板却早就起来了。
“小宁起来啦?洗澡吗?有热水。”大嫂正在打扫院子, 今天的凉皮都蒸出来了, 楚老大和楚妈在铺子里蒸包子呢。她今天有些不太舒服, 就做一些简单的活儿。
“洗, 大嫂, 我三哥呢?”宁贺云端着牙杯, 接了水蹲在水池子旁边刷牙。
“老三出去了, 说要给店里增加几个新的菜。”大嫂扫完院子,扶着腰舒了口气。
宁贺云眨巴眨巴演看着,突然冒出一句,“大嫂, 你怀孕了?”
楚大嫂噗的笑喷,哈哈哈的大笑道:“说什么呢, 没有。哎呀我就是有点儿不太舒服, 没怀孕!哈哈哈你个孩子, 真的是……”
宁贺云吐掉嘴里的泡沫,又漱了口。突然想起来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麻烦的几天,他小时候看到他妈妈流血还哭过一顿呢, 被笑的不行。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 又闹了笑话。
“笑什么呢?”楚妈出来活动活动腿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厨房太热了,还闷得慌, 就这么一个来小时, 浑身都湿透了。
“小宁问我说是不是怀孕了,”楚大嫂还在笑。
楚妈也跟着笑起来, “哎呀,你们这些小男生不懂,等娶了媳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宁贺云闹了个大红脸,“我要去洗澡了,嫂子快别笑了,小心腰疼。”
“锅里有热水,你自己拎。”楚大嫂噗噗笑着回屋了。
宁贺云洗了个澡,出来包子铺已经开门了,门口买包子的开始排队。
这边铺子还增加了馄饨,楚大红擀的面皮,薄的透亮。一张大面皮能切出上百个馄饨皮来。一碗煮十个,碗里放上葱花紫菜虾皮,点了酱油和香油,用热汤一冲,香气扑鼻。
馄饨限量的,一天就三百来个,卖完就没了。
宁贺云要了一碗馄饨,俩肉包子,坐在角落里开吃。
北方的馄饨皮薄馅小,主要是喝汤,也叫喝馄饨。柔嫩的皮子几乎不用嚼,放进嘴里滑溜溜的就能咽下去了。喝上一大口汤,电风扇再这么一吹,那叫一个爽。
吃饱喝足,宁老板揣上车钥匙,“叔婶儿,我走啦。”
“路上小心,”楚妈叮嘱。
其实他应该跟楚妈跟楚大红叫大爷大娘,毕竟他们岁数比自己爸妈大。但是叔婶已经喊习惯了,再说离得远,改不改口也就这样。
宁贺云第一时间就去了快餐店,快餐店的学徒都已经到了,正围着楚飞扬看他教做菜呢。
“做什么好吃的呢?”闻着店里的香味,宁贺云一下子又觉得有些饿。早晨那碗馄饨和俩肉包子,也就吃个七分饱。
“哎哟,宁老板。”店里坐着几个批发市场的摊主,端着从包子店买的凉皮正在吃呢,“楚老板做新菜了,那叫一个香,我们都在等着试吃呢。”
“占便宜没够,”宁贺云笑骂,“要试吃也得我头一个,你们得排队。”
“我们也没打算跟你抢啊,楚老板说以后出小炒,反正我们也有机会吃得到。”摊主们哈哈大笑,他们早就跟这边的老板们都混熟了,不过还是更喜欢来快餐店,这边宽敞,没事了愿意坐在这里聊天。再买上点儿卤味,拿瓶啤酒,一坐就是小半天。
“你们早晨不忙啊,都凑这边来?”宁贺云熟门熟路的去厨房拿了几个松花蛋,“楚老板,豆腐在哪里呢?我拌个凉菜吃。”
“周儿,给你云哥拌个皮蛋豆腐吃。”楚飞扬把锅里的锅包肉装盘,“老四,兴华你俩做这个菜。平平,你跟你哥去切鸡丁。剩下的都去择菜,今天添两个素菜,地三鲜和炒合菜。一会儿我先把这俩菜教了。对了,泡一盆粉条啊。”
学徒们立马都去忙了,楚飞扬端了几盘菜来到外面餐厅,“尝尝这几个,老四他们做的,火候还行。”
一道锅包肉,一道火爆腰花,一道辣子鸡和一道熘肝尖。
“好家伙,我就喜欢吃下水。”一个摊主立马抄起筷子夹了两片肝尖放嘴里,细细的嚼,“还行,挺嫩的。切的也够薄。我觉得可以,老四这个手艺练出来了。我去买几个馒头,你们慢着吃。”
说完,他连忙起身就往外跑。
周前进拌好了皮蛋豆腐放在桌上,“云哥尝尝,对味儿不?”
宁贺云舀了一勺子放嘴里嚼了嚼,然后对他小弟比了个大拇指,“行啊周儿,练出来了。”
“楚老板让我以后主攻凉菜,嘿嘿。”周前进挺开心的,“今天有个大凉菜,是凉拌土豆丝,我得赶紧去收拾土豆了。”
土豆无论什么时候都很便宜,正是因为这样,快餐店好几道菜里面都有土豆。
楚飞扬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基本上想好了目前这几位学徒要走什么方向的了。喜欢辣味的以后就做川菜和湘菜,对味道敏感的就做鲁菜。
粤苏浙菜讲究新鲜清爽,暂时不太适合北方人口味。至于闽菜,那边更合适做海鲜,现在货运还不够发达,海鲜很难运过来鲜活的。常见的都是带鱼皮皮虾这些好运输的,暂时撑不起一个菜系。
几个徒弟加上他弟弟,到时候再让他师傅推荐几个老厨子,基本上一个饭店就能撑起来了。
据他所知,他师傅擅长的是京味菜,否则也不会以砂锅白肉这种经典京味菜做招牌开店。
一个饭店,怎么也得有几个不同的菜系撑着才行。
那个摊主买了一兜子馒头,几个人围着这几盘菜,一边吃一边点评。
“这个锅包肉甜的啊?我还没吃过甜味菜呢,不过酸甜酥脆,挺好吃的。这是哪里的菜?”
“东北菜,很经典的一种。我见别人做过,特地问了方子,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这辣子鸡带劲儿,就是鸡肉太少了。”
“这道菜算是下酒菜,在辣椒里面翻找鸡肉和花生米,也算是一种乐趣吧。”
“腰花做得好,哎哟我奶奶在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做腰花。这玩意别人都不要,嫌臊气。但是我奶奶会处理,做出来就特别好吃。”
“其实腰花主要就是处理里面的那个骚线,收拾干净了就不会有异味。切花刀是为了熟的快,这样炒出来的腰花才嫩,好吃。”
“就楚老板这个本事,开个快餐店真是屈才了。”摊主们吃的这叫一个满意,问了价格也不算贵,偶尔吃上一顿也没问题。
宁贺云开了瓶啤酒,给这几个摊主倒上了,“楚老板以后要开大饭店的,正在踅摸地方呢。你们如果有渠道也帮打听打听,合适了就给个中人钱。”
“要什么中人钱啊,免我一个月的饭钱才是正经。”摊主都笑起来。
他们也是真的相信,楚老板是能开大饭店的。不说这些小炒,就盒饭味道已经比别的那些小饭馆的小炒好吃多了。
而且盒饭菜还都是学徒们做的,如果都是楚老板做的,那得更好吃!
又吃了一顿早饭,给宁贺云吃撑了。
他捧着肚子发了会儿呆,这才懒洋洋的站起身,“楚老板,我去楼上问那个垃圾场的事儿,一会儿给你消息。”
楚飞扬摆摆手,示意他随意。
还有俩小时就到饭点儿了,现在正忙呢。
宁贺云回到自己办公室,先用热水泡上一大杯茉莉花茶,闻着茶香味给他徐二叔打电话。
“那个垃圾场,你要那个地方做什么?”徐二叔也十分头疼那个垃圾场的事。镇上也是有建设指标的,这么大的垃圾场存在,非常不利于镇上完成那个文明新风的指标。
“哎呀,你就帮我问问那个地方能不能卖,多少钱。”宁贺云吸溜吸溜的喝茶,“放心,不会在哪里弄垃圾场,我们自己收拾。对,我和楚老板,收拾出来你们可别眼馋。”
“行吧,我给你问问。”徐二叔觉得既然楚飞扬也看上那块地方了,证明就应该能收拾出来。如果只是这个宁小子要,他还未必给呢。
这小子想一出是一出的,不靠谱。
没一会儿,徐二叔电话就打回来了,“我刚问了,那块地一共十二亩,因为是荒地,还是垃圾场,没有几个钱。全买下来是七千块。”
如果是一片好地,七千块是绝对买不下来的。现在很多这种大片的地段都涨价了,他们实力来了不少投资商,就挑又好又大的地方建厂,或者要盖什么大型商场,酒店之类的。
市里招商局都开心坏了,而周边镇上真的是眼巴巴的看着,希望那些投资商多看看自己这边。
可惜市里都没折腾完呢,先轮不到周围。这些县领导镇领导都只能自立自强,想办法发展自己地盘上的经济。
他们现在都羡慕死徐书记了,这个镇上出了一个宁贺云,带动了大片经济,连打架斗殴的都少了。人人都能有个小生意做,能赚到钱,谁还打架去啊?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业绩,让人眼热又无可奈何。
只盼着徐书记赶紧高升,好让他们自己的人占了这个位置,好歹也能咬一口大饼。
“七千块,这么便宜?”楚飞扬都惊了。
七千块,也就刚够买个两室一厅的楼房的。
“地便宜,但是后续的贵啊。”宁贺云摆着手指头给他算,“你得找人工清理吧?一两天可清理不出来,时间长了都是钱。清理干净了又得买土方把那个塘子埋上,里外里花的钱可不止一两个七千。我二叔估计就是后续拿不出钱来,才把这块地便宜卖掉的。”
楚飞扬笑道:“怕什么,你游戏机厅里不是那么多闲人吗?张罗张罗让他们去清垃圾,按天结算,他们拿到钱估计还会花到游戏机上面,左手倒右手的事。”
宁贺云:!!!
“不是,你这是已经打算好了??”
“知道有这么块地的时候就想着了,后来看你那边确实闲人太多,都是大小伙子,很容易出事。不如给他们找点儿活干,又能赚钱,又能玩了游戏。再说了也是按天结算,他们钱花完了自然还会过去干活的。”
“你就觉得他们愿意干?”宁贺云总觉得这件事不靠谱,那群家伙一看就游手好闲的,愿意做这么脏累的活儿?
“不干没钱花啊,再说他们还能找到什么工作?要文凭没文凭,要手艺没手艺的。但凡有点儿,他们也不至于成天眼巴巴的瞅着别人玩。对了,你找个澡堂子买点儿便宜澡票卖给他们,干完活洗个澡,再去玩游戏,否则一身臭烘烘的,不得让人嫌弃死。”
楚飞扬笑眯眯的,“你去贴个招工告示,张罗张罗,我就不信他们不去做。”
宁贺云半信半疑的,俩人先去把那块地办下来,然后写了几张招工贴在游戏机厅门口了。
“这写的是啥啊?”还真有人不认字。
“招工,清理垃圾场,管一顿饭,工钱按天结算。”有认字的大声的念出来,“一天三块钱,现结。但是要求每天至少干十方垃圾出来,如果做的多了,另算钱。”
“一天三块??”旁边听着的都惊了。
三块钱,可以买四十多个币,玩好久了。还能花一块钱去楼上包间体验体验有钱人的生活!
而且工钱现结,干一天玩一天都可以啊!
“我去,怎么报名啊?”
“我,我也去!”
没一会儿就报名了十多个大小伙子,一个个精神振奋,就等着干活拿钱了。
宁贺云也没想到还真有人愿意报名,他又跟派出所申请了两个家属,专门负责监工和发放工作用具的。
虽然这算是临时工,但仍旧有人愿意做。
监工一天五块钱,也包一顿饭呢。
至于垃圾车,宁贺云直接跟镇上垃圾场联系,让他们出车过来收垃圾。这种工作都是垃圾场报销的,到时候递几包烟就可以了。
工作服就是一件粗布罩衣,一个草帽子加口罩。
往垃圾场旁边一站,那绿头苍蝇嗡的就飞起来了,声音惊天动地。
垃圾场的人先过来喷药,一洒水车的药呼呼的喷,否则苍蝇蚊子撞脸,都没办法出手。
喷完了药,那群壮小伙儿忍着恶心开始抡铁锹。五筐垃圾算是一方,一天要干满五十筐垃圾才行。
这些垃圾也不知道在这里存了多少年了,一铁锹下去,扬出来的那个味儿真是无比销魂。当场就吐了好几个,可是一想到干一天能拿三块钱,还是都硬着头皮继续了。
三块钱,四十多个币呢!!
第063章 老委屈了
这真的是一大片绵延巨大的垃圾山。
不知道经过多少年, 多少人的努力,才有了今天这种成果。
一群小伙子们嗷嗷的铲垃圾,一铲子下去还能看见肥胖乳白色会蠕动的小宠物。
“蛆啊蛆啊!”有人吓得嗷嗷大叫, 原地跳脚。
前来看热闹的老人家们却喜笑颜开, “叫唤什么?这可是好东西, 能喂鸡!”
小伙子们开道, 后面老头老太太拿着玻璃罐子装虫子, 那一罐罐满的哟, 也不怕他们家鸡吃出三高来。
中午到了饭点儿, 负责人拉过去一筐馒头,一锅炖菜和一锅鸡蛋汤。
这真的是相当不错的午餐了,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胃口,强塞了几口心里直犯恶心。
“吃不下也没事, 中午休息,都来棚子这里躺会儿, 休息休息再吃也不晚。”负责人看着这群精干强壮的小伙子, 喜笑颜开的。
多好的劳动力啊, 平日里就知道游手好闲的,如今算是有了动力了。
东家实在妙,这边让人掏垃圾, 那边又把发出去的工资赚回去了。
因为按天结算, 一天三块钱工资,周围村里也有其他人想要来报名。
宁贺云说了,一共要五十个人, 但对外就只给二十个名额, 尽量从游戏机厅招募。
“否则损失有点大。”他算了一笔账,想了想那块地才七千块, 又觉得没什么了。
游戏机厅这边还真有不少报名的,主要就是看上干一天结算一天工资了。一天过后累得半死,还能买一张特价澡票去洗个澡。
第二天干干净净的去游戏机厅消费,攒个五人局还能包五个小时的包间,享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每周结账的时候宁老板喜笑颜开,“营业额增加了百分之三十呢。”
花出去的钱,大部分又都回到兜里啦。
一个月之后,学生们开学了。游戏机厅少了部分固定客源,但仍旧每天爆满。
垃圾山也被清掉了五分之一,虽然剩下的看上去仍旧那么的巍峨,但也算不上难以攻克的难题了。
徐二叔还带着下属过来参观了一下,对“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宁总表示出了很大的赞赏,并且提醒了宁总一定要把所有账单都保存好。
“有人对咱们七千块拿下十二亩地这件事非常不满,已经向上面举报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宁老板翻着白眼跟楚老板吐槽,“一个个都闲的吃屁,这块地放了那么久也没人要,如今看咱们拿了还能收拾出来,就都坐不住了,蹦出来想要摘桃子。”
“所以徐书记提醒你存好账单。”楚飞扬对这种事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这世上就是会有这样的人,受累的事绝对不做,但是给别人拆台的活儿干的可利索了。
“都存好了,特么的,谁敢往回拿,我让他们几倍还我!真当我吃素的。”宁贺云一想起徐二叔提醒的事儿就气的胃疼,哪怕一顿吃了一小锅冬瓜排骨汤仍旧气不顺。
楚飞扬看着眼前这小年轻气鼓鼓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笑。
他现在心里可虚荣了。
以前他年轻的时候没钱,压根没人追他。后来有钱了一群人前仆后继,就跟没他不行,爱他爱惨了似的。
可是现在,这份感情虽然出发点有点儿不那么单纯,可是一想到宁贺云的家世,以及如今的成就,还孜孜不倦偷偷摸摸的表示出对自己的信任与喜爱。
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入侵让楚飞扬十分受用。
尤其是这人还年轻,还帅气。
谁不喜欢年轻的孩子呢?
有钱大款都愿意找十八岁小姑娘,富婆不也是喜欢八块腹肌的男大男高?
哎呀,自己真虚荣呀。
“徐书记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人整了,”楚飞扬给宁贺云倒了杯茶,“如今都开学了,他应该要忙起来了吧?”
徐二叔还真的要忙起来了,之前他跟秘书做出来的那些分析文件已经都递到了上面去了,上面大老板点头通过,就等再开一次关于技校和体校整顿会议,这份文件就会下传。
徐书记心里已经有了一份名单,尤其是最近跳得很欢的两个人。
一个是负责乡村经济的,一个是负责城镇建设的。
这俩货也不知道怎么坐上的这个位置,成天就知道抱着大茶缸子看报纸,没事儿就想组织开会,然后各种开杠。
市里再次发起会议,教育局,县领导和这边镇领导全部参加。
徐书记重新提起军事化管理这个议题,然后杠精们轮番开杠。市领导问还有没有更合适的办法,杠精就都闭上了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市领导也烦了,“我知道提出反对意见的同志们都是想要对那些学生们负责,对老师们负责。但是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不如这样,我提议各个部门挑出一些负责的同志下基层,直接沉入到学校里调查三个月。这三个月和学生老师们同吃同住,用心体验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比军事化管理更合适这些祖国未来花朵的。”
领导秘书拿出名单点名,杠精们顿时傻眼了。
他们只是想要杠一下而已,可并不打算下基层啊。
如今领导都点名了,不下也不行,于是一个个都哭丧这脸,跟死了妈似的。
哦,最后半句是徐书记给宁贺云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说的,并且语气特别的幸灾乐祸。
宁贺云觉得他徐二叔这段日子怕是憋了一肚子气,否则也不能如此的亢奋。
市教育局和县领导班子,镇领导班子各出四个人,打散了分别下沉到两所学校里去,担任后勤,副校长以及副教导主任,班主任的职责。
杠精们想要集体反对,但领导说了,各位都是读过书的,经历过各种风波的精英。不过就是暂时担任一下学校里的副职,想必一定没有问题。
并且真心希望他们能够通过这次下沉,了解学校的方方面面,然后提出适合整改的最好意见与建议。
这就是板上钉钉了,不管如何不愿意,也得包袱款款的过去凑合三个月。
尤其是其中几位,领导还说了,对于他们提出来用爱感化这个四字方针十分的看好,希望他们也能够用爱去感化学生,让只想着用强硬手段教育学生的那些人好好看看。
一群小流氓,感化个屁啊!
他们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领导何必当真!
两所学校下派了新的人进去,这些“新人”什么来头,只有学校高层才知道。
学校高层也有点儿幸灾乐祸,他们身为老师,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教育为本,不知道什么是用爱去感化学生吗?
但学校里老鼠屎又不是一颗,那些十六七岁的孩子简直就是奔着成年就坐牢去的。
爱是个什么东西,他们能懂?
有的孩子可以修理直溜了,让老师带入正途。但有的孩子真心不行,家长不管,自己也不对自己负责。上课睡觉,逃学。下课打架,小偷小摸。
去找家长,家长就各种哭诉,说既然孩子送去了学校,就让老师多费心,该打打,该骂骂。
好家伙,问题那群孩子反手就把老师该打打该骂骂了,老师招谁惹谁了?
所以,学校高层还是很乐得看这些领导们进驻,当然,也希望他们能真的想出合适的能够治理学校的办法。
不过第一天,就闹出乱子来了。
有个领导是开小汽车去的学校,原本就满肚子怨气呢,心不甘情不愿的。等下班一看,好家伙,自己的汽车被划了个乱七八糟,玻璃都敲碎了。
原本放在方向盘附近用来加油的钱被偷了个一干二净,还有人在车里撒了泡尿,大太阳一照闷了半天,那叫一个骚啊。
这位小领导气的要发疯,要求校领导必须要把罪魁祸首抓到。
这特么上哪里抓去?校领导只能微笑着安慰道:“用爱感化啊,这种事你越着急,他们就越高兴。”
那位教育局来的小领导脸都黑了,找人拉了车去修,然后自己坐公交回家,一到家就气的乱骂,还砸了好几个茶杯。
这只是第一天,还有三个月要过呢。
一想到要跟这么一群孩子一起过三个月,这人只觉得眼冒金星,恨不得辞职不干了。
这一波还没平呢,没过一个星期,下一波又起来了。
原因是一位镇领导看见学校里奇装异服描眉涂脂的小姑娘,想要拿这个小姑娘当软柿子捏一下,树立一下自己的形象。
他把小姑娘叫到办公室,这办公室也不是他单独一个人,而是好几名老师都在。而且办公室的门还开着,外面来来回回也都是老师和校职工。
但这个小姑娘就是这么绝,听眼前这位胖大叔念了半天经,不耐烦了,然后做出了一件特别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她把自己外套撕了,小辫子也抓了,披头散发的捂着脸跑出去,嚷嚷着老师对她耍流氓。
好家伙,这下整个学校都惊动了,连警察和学生家长都来了。
胖大叔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过去。
解释了半天,又拉人作证,表示自己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她的。但小姑娘就咬死了官官相护,咬死了耍流氓,家长也跟着撒泼,最后讹了这位胖大叔两百块钱。
胖大叔心死如灰,只想把这群兔崽子抓监狱去。
还有进厕所被人套麻袋扒裤子揍了一顿的,刚出校门就被抢了包的,讲课被人往兜里塞鞭炮的。
裤子都炸破了,屁股蛋子烫出一片水泡,捂着腚连哭带嚎,脸都丢尽了。
当初他们一个个说要用爱感化,如今恨不得把当初的自己碾碎了吞下去。
还三个月呢,一个月都没撑下来,进医院的进医院,在家养伤的养伤,别提多凄惨了。
最后,军事化管理全员通过,下达文件之后由老师和教育局向家长通知。
学校进行全封闭管理,每周日开放,学生可以回家,若是不回家的家长也可以过来探望。
三次小过算一次大过,三次大过之后直接开除。
这个时候大部分家长对学校如何管理是十分漠不经心的,只要不让他们多掏钱,爱怎么管就怎么管。
学校里增加了部分退伍军人,担任教官以及部分技术类教师工作。
周围墙头虽然没有拉电网,但是上了碎玻璃,提防学生们翻墙头。
所有学生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免费体检,这次体检还检查出来几名女生怀孕了,一下子鸡飞狗跳,家长都傻眼了。
学生内务,出操等一系列活动全部按照部队要求来整理,而且还安排了统一校服与发型管理。
一开始不分学生不服,后来被教官按住了剃了个毛寸,心里别提多愤恨了。
可问题教官不同于那些坐办公室的领导和弱不禁风的老师,他们是有本事的。想要再把人堵厕所套麻袋可就不行了,很有可能会被教官反套了麻袋,挨一顿揍。
很快,两所学校风气就被整顿的差不多了,连每天在门口堵着的小混混都消失不见,不知所踪了。
不过校门口多了不少卖吃的的小摊贩,中午晚上隔着铁门给一群没吃饱的孩子卖煎饼,包子。
这种事教官们不管,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饿,食堂又不是全天开放,饿了买点儿吃的也无所厚非。
总之,经过这一役,徐书记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多了。
但是有人看他痛快了就不舒服,宁贺云七千块买十二亩地这件事,最终还是被捅了上去。
上面下来监管人员问责,一问缘由,竟然说什么强买强卖。
徐书记差点儿把白眼翻到后脑勺,真心觉得这个镇书记太特么麻烦了,他只想撂挑子,谁特么爱做谁做。
话传到宁贺云那边,让他跟楚飞扬去镇办公室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宁贺云直接炸了,“我可去他的吧,什么玩意!还特么真的敢来摘老子的桃子!”
楚飞扬倒是不着急,轻声细气道:“你嚷嚷什么?这件事我们又不是理亏,你一嚷嚷,好像我们做错了似的。到了那边,你要这么做,这么说……以后遇到这种事多了去了,不要遇到事就着急上火,成什么样子。”
宁贺云:……
他就是生气啊,不但生气,还委屈呢。
第064章 地是谁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楚飞扬上辈子就遇到过。
如果自身硬,那就直接刚。但差了事儿,那就得冷静下来, 以最小的损失给自己谋取其他利益。
当然, 绝对不能一退再退, 或者没头没脑傻刚乱刚, 这样就会很容易被人看出底线, 从而不停的挑衅, 直到你崩溃。
等去了镇办公厅, 看见那几位穿着制服喝着茶的人,宁老板就开始撇嘴。但撇嘴归撇嘴,倒也没有乱说话,乖乖的跟在楚飞扬身边坐了下来。
“宁贺云, 楚飞扬,是吗?”其中一位看上去笑呵呵的中年男人拿起一份文件, 很随和的问道。
楚飞扬点了点头, “是的, 领导,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我们过来?”
宁贺云不说话,因为一张嘴他就想骂人。有多脏骂多脏的那种。
楚飞扬说了, 只要他不乱说话, 就不会给对方借口找自己麻烦了。
他得听话。
那位看上去像个领导样子的男人道:“我姓关,叫关鹏,你们这件事由我负责。现在是有人举报你们勾结镇书记, 对一片面积十二亩的地强买强卖, 这是真的吗?”
他说着,递过来一份文件。
最上面是某个村子领导写的陈情信, 表示他们十二亩地原本应该卖三万块,但是却被当地黑恶势力宁贺云勾结了镇领导,强行以七千块买了。
上面还有几个人的签名和手印,看上去老凄苦老委屈了。
宁贺云看着这张纸,嘴巴一开一合,但凡出声,就能把这张纸上的人从上到下骂到八代祖宗去。
楚飞扬看完,又翻了翻下面关于那块地的原始文件,然后摇摇头道:“不是真的,各位领导,当初我们购买这块地也是想要为镇里创造文明新风的制度指标,否则别说七千块了,七百块我都不可能愿意用在买一片堆满几十年垃圾的野地上。而且这块地当初我们购买的时候是属于镇上的地,而不属于村里的地。我们办理手续的时候,房屋土地管理局也特别确认了一下,这块地并不属于某个村子。”
关鹏扭头对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个男人站起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带了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进来。
那个男人穿着过时的深蓝色干部服,头上带着一定八角帽,帽檐都秃噜了。
他抬眼看见满脸阴沉的宁贺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强挤笑容弯腰鞠躬,“各位领导,俺叫刘大顺,刘家村的村长,也是大队长。”
“你说这块地是你们村的?”关鹏问到。
刘大顺不敢抬头,就只是哦了两声,“哦,哦,对,是俺们刘家村的。”
关鹏又问,“去土地局登记过吗?”
刘大顺愣了一下,“啥,啥玩意土地局啊?一片野地还得登记?”
宁贺云嗤笑出声。
刘大顺脸色白了一分,强硬道:“这片地一直都是俺们村的,也是俺们村一直往这片地扔垃圾……”
“据我所知,往这里扔垃圾的不止你们村,周围七八个村子都往这边扔垃圾。”楚飞扬淡定道,“而且你们没有去土地局登记,怎么就能证明这片地是你们的?还说我们强买强卖?我们购买这片地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村的村干部与我们进行交涉。而且期间我们也问过过去捡垃圾的村民,都说这片地是无主的地,原身是一片野塘子。”
关鹏看向刘大顺,“他说的是真的吗?”
刘大顺着急了,“是,之前是一片野塘子来着,但我祖上早就把这片地圈了,几十年前这里只允许俺们村捞鱼,别的村都不能行!”
关鹏有些无语,“私下圈地是违法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祖上……你祖上是什么时候?有地契吗?”
“领导你还管祖上啥事儿呢?再说这么多年,地契上哪里找去啊。俺们都默认那块地属于俺们村的啊!”刘大顺有些着急,“当初也没人告诉我,你们不认这个啊。还什么土地局,这又不是耕地,去啥土地局啊!”
“既然如此,那谁告诉你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还要过来告我们强买强卖呢?”楚飞扬问。
“就有人……”刘大顺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变了脸色,“好哇,你们是一伙的,官官相护是吧?如今就是想坑我们村十二亩地!那块地少三万块绝对不行!你们这群当官的就是护着有钱的,就欺负我们这群穷老百姓!”
“你确定这片地是你们的?”楚飞扬继续问。
关鹏:……
谁还记得,他才是负责这件事的领导啊?
刘大顺梗着脖子道:“我确定,这片地就是俺们村的!你们强买强卖就是不行,至少三万块,少一个子我都不买!”
楚飞扬笑了,道:“既然这样,我们不买了。麻烦你们退七千块地钱,还有这几个月我们付出的工钱。账单我都拿来了,一共一万三千五百块工钱,加上七千块地钱,还有我们付出的精神损失费一万,一共三万零五百。一手交钱,一手交地。而且你放心,我们撤出了,当初挖了你们多少垃圾,我们也会照样还回去。”
刘大顺傻眼了,“啥,啥玩意就三万零五百?”
“损失费啊,平白无故的我们干嘛买个垃圾场,如今垃圾清理这么多了,人工不要钱?我们每天辛辛苦苦盯着,不是钱?”楚飞扬冷笑道:“怎么,那个人没告诉你这个?”
“那个人?哪个人?”关鹏抓住了重点。
楚飞扬没搭理他,他拿起被村干部按了指纹的那张纸道:“这地我们不要了,赶紧还钱。三天看不见钱我们就去市里告你们村霸,占地不给钱,让你们都去坐牢,吃免费牢饭!”
宁贺云嗤的笑出声,啧道:“真当我们是傻子?一片垃圾场连登记都没登记,如今嚷嚷什么祖上,咋?要不把你祖上喊来掰持掰持,这片地到底是国家的,还是你刘大顺的?”
他可算能说话了,再不说话,怕是要被憋死。
“你,你们,你们官官相护,你们……”刘大顺说话都结巴了,“你们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我,我没钱,我不服!”
“不服就去上告,你也告我们也告,看谁赢呗。但我跟你说,如果你祖上不来,你又给不出证明,那这片地就属于国家的,镇上有权处理。你去问问,谁愿意三万块买一片垃圾场,也就是我们好心,想为国家出一份力,为镇上做一份贡献才当这个冤大头的。”楚飞扬啪的一拍桌子,“按手印的都是村干部是吧?谁按了手印,我们告谁!”
说完站起身,对关鹏道:“领导,这件事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好心,结果人家不领情。要么赔钱还地,要么就打官司,反正我们奉陪。家中还有急事,我们给了解决办法,也不让领导为难。你们商量,商量好了再打电话通知我们就行。宁老板,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浑身散发着倔强又委屈还伤心的气息。
宁贺云冷笑道:“好心办坏事,啧啧,以后我有钱也不这么花了,哎呀。前脚被表扬,后脚就被人告了,这年头,做个好人可真难啊。”
阴阳完了,他也转头跑了,“楚老板,等等我,哎呀,别走这么快嘛。”
关鹏:……
好家伙,早知道这件事这么扎手,他就不来了好不好???
“去调查,这片地到底是谁的,当初为什么没有登记!不止调查刘家村,旁边几个村子都要调查!那个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阻挡国家建设,要冤枉好人!!”
他真的是气死了,坐在这里压根没说几句话,最后还被人一顿阴阳怪气,谁特么受得了啊。
刘大顺阴沉着脸回到村里,一进村就被人围起来,“咋样啊?他们给钱不?”
“那个姓宁的可是大老板,开那么大一个批发市场呢,跟他要三万块都是少的了。要我说,应该要五万块!”
“他要不给钱,咱们就不让他们开工,不让他们干活!”
“都闭嘴吧!”刘大顺脑瓜子嗡嗡的,“人家说地不要了,还让我们赔钱呢!若是不赔钱就要把我们告了!”
“凭啥啊?凭啥让我们赔钱?”
“因为那片地,我们没有去土地局登记!”刘大顺气呼呼的进了村大队部,“谁特么的知道一片野地,还要登记!现在市里领导要下来人调查,不止调查咱们村,还要调查其他村子,问那片地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的假的?”
“哎呀,当初我就说那个姓宁的不好骗,反正赔钱没有,那块地给他们呗。”
“人家现在不要了!!”刘大顺一拍桌子,“让咱们三天内还他们工钱什么损失费,三万零伍佰!给不出来,就要去市里告我们,说谁按手印谁签名了,就告谁!”
“凭啥啊?”有人不干了,“当初签名按手印,可是你刘大顺让我按的!”
“就是,要不是你说那块地是刘家祖上的地,我们也不会按手印啊。还说到时候每人分五百块,如今钱还没到手,人家还要告我们,还赔钱?”
“刘大顺,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要钱一分没有,如果把我抓了,我让我老娘媳妇都住你家!”
刘大顺也焦头烂额道:“之前那个人过来说我们有权处理那块地,你们咋不吱声?”
“那你把那个人叫来啊,他不是你亲戚吗?喊过来问问到底咋回事。”
刘大顺知道,那个人压根不是自己亲戚。但他是从大城市来的,身份十分神秘。而且自己拿了对方好处,答应了要给那个姓宁的下绊子。
可今天全程,姓宁的压根没说几句话,都是那个姓楚的在说话。
那个姓楚的不就是个开包子铺的吗?为啥能替姓宁的说话?
哦,是了。他应该是那个姓宁的找的替死鬼,出了事就能把他推出来背锅。
但现在怎么办?现在出事的可是自己啊!
“刘大顺,你倒是给句话啊,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就是,当初是你吵吵着我们写什么陈情信,要签名按手印,否则市里领导不重视。如今又出了这种事,那咋办嘛?”
“那五百块我们不要了,你把那封信要回来呗。”
“要不你去跟市里领导说那块地我们也不要了。反正我可没钱赔,如果他们真的告我,刘大顺你也别想好过!”
“都别吵了!”刘大顺烦得要死,“我去找其他几个村长好好说一下,大不了分他们点儿钱,只要他们咬死了这块地是咱们村的就行。”
刘大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只不过等他拎着礼物去旁边村一问,人家村长村书记都皱眉,“哎呀,这个事我们怎么能这么说呢?那片地本身就是无主的地啊。当初那个老财主是姓刘,但可不是你刘大顺家的祖宗。我记得你爷爷是那个财主家的长工是吧?”
“就是,哎哟对了,育红村那个刘老太太当初不是黑五类吗?好像就是老财主家的闺女。人家能认你这门亲戚不?这块地要算,也应该是人家刘老太太的。”
“我给你们分钱!”刘大顺一脑门子汗,“我跟那个姓宁的要三万块,到时候给你们分五千,五千行不行?”
“给谁分五千块啊?有没有我的?”关鹏黑着脸从里屋走出来,“刘大顺,你的问题很大啊!”
刘大顺都惊了,“领,领导……你,你怎么来了?”
关鹏气笑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这个村你也做主了?”
“不,不是,我……这个……”刘大顺眼前发黑,觉得这件事真的完了,他也完了。
“所以,到底是谁看我不顺眼?”宁贺云得到那个刘大顺已经被抓的消息,气笑了,“刘大顺也没说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人家老地主闺女早就把财产全部上交了,那块地虽然曾经姓刘,但现在可不姓刘。刘大顺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鼓动人做出这种事,脑子别是半道扔了吧。
楚飞扬却不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轻松容易,“你还记得向阿姨曾经说的话吗?”
宁贺云挠头,“我妈说的话多了去了,你说的是那句?”
楚飞扬对宁贺云的脑子也十分佩服,有的时候是真精明,有的时候也是真的挺让人无语的。
“说姓朱的跑了,还说你身边如果出现奇怪的人,让你多小心!”
“我身边也没奇怪的人啊,不就你,咱家叔婶,哥哥嫂子,几个孩子……还有我那群小弟。他们早就跟了我了,能出什么幺蛾子?”宁贺云的脑子没人给开窍,那就是真的不开窍啊。
楚飞扬用力捏了捏眉心,“刘大顺说的那个人,就是针对你来的。”
“他又不在我身边,擦身而过的我可记不住。”宁贺云翻了个白眼,“有本事直接跟我对话啊,藏在后面缩头缩尾的算什么王八。行了不说他们了,你说,我在开个录像厅咋样?我都看好地方了,就派出所西边那一溜平房,以前是放资料的地方,现在都清空了,要往外卖或者租呢。”
楚飞扬十分生气,他吨吨吨喝了半杯茶,道:“行,但我要占股!”
操的这个心,多少钱都弥补不了!
当初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圣母啊?不如让这王八羔子自己作死去算了。
第065章 录像厅
刘大顺这件事已经不只是一起简单的敲诈勒索了, 经过重重发酵,上面已经认定煽动刘大顺的那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别国派来的特务。
其实一开始关鹏也没有往这里想, 主要是刘大顺虽然是个村干部, 但是这个村周围也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 顶多就是听了小人撺掇, 跟特务挂不上号。
可徐书记不乐意了。
白白受了委屈, 被自己管辖内村民折腾了七八天, 镇政府这群人指不定私底下多幸灾乐祸呢。
“刘大顺也就是个小学文化, 连村占地需要上报土地局都不知道,他怎么就能把陈情信送到市里?还能摆到了□□桌上?以他的能力,撑破天告到县委也就这样了。别的不说,刘大顺五十好几了, 他认识市委大门朝哪里开吗?”
徐书记沉着脸看着关鹏,“我受委屈事小, 可是我们镇年轻企业家凭什么受委屈?人家一片好心, 真金白银砸在那片垃圾场上, 想要让镇容镇茂更上一层楼。结果就因为这个,差点儿被打成黑恶势力!这种事宣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们镇发展?谁还敢坐在这个位置上?”
关鹏也一肚子火儿。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看到那封陈情信大发雷霆, 要他们监察部门下去严查。可谁能知道这就是一场闹剧, 一片无主野地,还是垃圾场,竟然还惹出这样的乱子。
当然, 他也知道, 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越走越快,国家越来越开放, 那些藏着坏心眼的家伙就跟角落里的耗子一样,挨个的冒头了。
就想徐书记说的那样,这不只是让一个镇领导受委屈,这是让抱着满腔热血的年轻企业家受委屈!
以小见大,这种事若是曝光,谁还愿意来华国投资?
哦,我想在这个村子里盖个厂子,结果村民霸占土地捣乱要钱。那人家还乐意投资?
而且,一个小小的村干部,怎么就能越级把那封信送到□□面前去的?谁给他递交的?谁监管查看的?
虽然市政府那边有投诉热线,也有投诉信箱,但最起码会有个流程。
流程就是当看到这封信,第一时间会来县委,镇委这边调查土地归属。确定土地归属在看土地性质,完全没有问题之后才会考虑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现在的情况就是一没有看归属,二没有查性质,直接把信交到一把手跟前儿了。那么在一把手眼中,这封信就是砸实了这件事确有其事,那能不生气?
关鹏回到市里,把事情如实禀报,并且说了刘大顺贿赂村干部的事。
刘大顺和他们村的村干部都被撸了,一时间一个村都有点风声鹤唳,村干部们都吓坏了,到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刘大顺为了讹钱空口白牙说那片垃圾场是他们刘家村的,是刘大顺祖上的财产,一个个气的骂娘。
那十年才过去多久啊,这就忍不住要扎刺了?
再说你刘大顺八辈子贫农,要不是村里好心人多,早就特么的给你饿死了。还你祖上,你祖上有个屁啊?能给你留个破碗不?
这次不止是抓捕了刘大顺,因为听说刘大顺当年参加过□□,上面直接派人过去把刘大顺的家抄了。然后就在他家猪圈下面翻出来了一个箱子,箱子里塞满了古玩字画和金条。
最最重要的是,箱子底下有一封信,那封信竟然是育红村刘老太太手写的信,说要把自己的嫁妆全部捐给国家,让国家买资源,买飞机大炮,要把那些敌人全部赶出国门。
这封信从未被拆开过,也就证明是刘大顺当年截取了刘老太太的捐赠,并且私藏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就连省委都下来人调查了。
刘大顺供认不讳,说那一箱东西确实是在刘老太太捐赠中截留的,那批东西太多了,让不少人都红了眼,估计压根没多少被送出去,都被截留了下来。
他还给出来了个名单,就是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人。于是又顺着这个名单追查到不少漏网之鱼,还查出来一条文物走私线。
刘老太太已经六十多了。
她在六十年代初捐赠这些东西其实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男人的命,但她男人仍旧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只给他留下了一儿一女。
刘老太太成了黑五类,拉吧着儿女艰难长大。女儿远嫁,留在身边的儿子一点儿都不孝顺。
上面人过去查访,发现刘老太太竟然住在猪圈里,一墙之隔就是几头猪,天气热的臭不可闻。
“我只有一个要求,”干瘦的刘老太太单独与查访人员说话,“我死不死没关系,但是……我想知道我儿子在哪里。外面那个,不是我的儿子!”
她的儿子,在当年大串联之后回来就被调换了!
这可真的是把人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刘老太太亲儿子右手咯吱窝里面有一个拇指大的胎记。可是一直当做她儿子的那个男人,却没有这个胎记。
虽然两个人长得很像,但刘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到,跟在她身边二十多年的那个男人,是个陌生人。
于是刘老太太被秘密送走,她那个假儿子也被秘密带走调查了。
然后才知道原来有特务早就侵入到了群众之中,之所以替换刘老太太的儿子,是因为特务说刘家有个宝藏。如今刘家只剩下刘老太太还活着,那么她一定知道宝藏在哪里。
就因为这个猜测,让一个老人家活活受了二十多年得罪。
那么既然刘老太太这边有敌特参与,刘大顺那边呢?煽动他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刘大顺也说不清楚,只说那个男人三十来岁,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像知识分子。是他告诉自己那一片地都是他祖上的,镇里没有权利卖他的地,更别说便宜卖了。
只要刘大顺写信,让人按了手印,他就有办法把信直接交到市委那边,让人下来调查,让镇私吞他的财产都吐出来。
为了让刘大顺听话,还给了他五百块定金,说事情如果都办好了,在给他五千块钱。
这可是五千块,他们农村人收入每个月平均只有二三十,这还是已经承包了地之后的收入呢,若是之前,一年能攒二三十就不错了。
刘大顺动了贪念,没想到因为这个贪念,把自己弄的村干部职位没有了,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他真的不认识,就很普通的一个男人,除了戴眼镜和穿干部服,其他的特征一概说不出来。
但上面认为,这个人一定是敌特,还渗透到了市政府这边,能量极大。为的就是破坏人民团结,阻止国家发展,其心可诛!
于是,市里开始严查不说,还特地给宁贺云跟楚飞扬送了优秀镇企业家的锦旗,并且还表扬了一下徐书记,说他心怀国家,胸有沟壑。
最后,还把这件事当做了典型,报纸电视上都在报道,让人民群众警惕生活在身边的特务组织,不要被那些亡我国之心不死的敌人破坏了人民团结。
刘大顺成了典型,这导致他家在村里都过不下去了,被牵连的那几个村干部家里人天天堵着门骂,骂的都出不去门。于是年轻点的收拾行李跑出去打工了,岁数大的也不敢在家住,有亲戚的都投奔亲戚去了。
向淑娟知道这件事之后心慌了一瞬,立马又给儿子打了电话,劈头盖脸的把人骂了一顿,“这么要命的事,你怎么就不知道跟我说一下呢?”
宁贺云十分茫然,“不就是一块垃圾场吗?要什么命了?你儿子我能随便被人陷害了?再说了,有楚老板帮我呢,逢凶化吉。”
向淑娟都开始替楚飞扬头疼了,并且要求与楚老板对话,不想跟儿子再说一个字。
“向阿姨,是的,这件事其实很快就解决了,后续发生的事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是,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影响这么大。好的,以后我会让他勤给您打电话过去。知道了向阿姨,我也是尽量帮忙,毕竟那块地我也投了钱了。”
向淑娟脑子里顿时出现一句话:没有什么关系,比利益更加紧密了。
所以他儿子要不是有俩钱,能折腾,或许人家小楚压根就看不上他啊。
“不管怎么说,你护着他的这些事,阿姨心里都清楚。有空来京城玩,阿姨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向淑娟开始折腾家里的存货,她这个做婆婆……不,做人长辈的,怎么也得有点儿表示啊。
送金镯子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烟酒糖茶呢?新衣服?之前买的那几块料子不错……
哎呀,干错能用得上的都寄过去算了。
宁贺云他爹回来想要喝两口,一打开柜子发现自己囤的那一箱茅台不见了,顿时大吃一惊,“我的酒呢??”
向淑娟把这些事说了,又道:“我把你存的那些烟酒,都给小楚寄过去了。以后你就少喝点少抽两口,多喝点儿茶水凑合凑合吧。”
宁爸气的跳脚,“我同意了吗?我还没点头呢!你这么快把嫁妆都寄过去,人家怎么看咱们?”
向淑娟:???
你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
垃圾山在一点一点的减少,新开业的录像厅又给一群小伙子么增加了赚钱的动力。
在电视都没有普及的年代,能看上录像,那是一种多大的美事啊。
从录像厅里面,他们认识了成龙,李小龙,周润发。
《英雄本色》《赌神》和《上海滩》成了他们百看不厌的电影电视剧。
一首《我不做大哥很多年》口口传唱,音像店门口的大音响天天不是放这首歌,就是放上海滩。
很快,市电视台也引进了上海滩这个电视剧,播出之后简直万人空巷,别提多受欢迎了。
但就算这样,录像厅的上海滩照样每天满员,一遍遍的播,让人看的欲罢不能。
批发市场也进了好多许文强专属风衣围巾帽子,卖的别提多好了。
不少小年轻模仿李小龙经典的动作和喊声,还到处问有没有双节棍卖。批发市场卖玩具的摊主为此进了上千个塑料的双节棍,一到货就被销售一空。
镇上不少半大孩子腰上都别个双节棍,假装自己是李小龙。
幸亏这棍子是塑料的,就算耍起来打到头也只是稍微疼一下。如果是标准双节棍,这群傻子怕是都能把自己给敲没了。
练双节棍,都快练出铁头功了。
录像厅的出现,几乎吸引了镇上大部分兜里没有仨瓜俩枣的青少年。
三毛钱可以买票看上一天的电影或者电视剧,再花两毛钱买一包瓜子,喝录像厅免费提供的白开水,这群无所事事的街溜子能消停的在里面坐到肚子饿的疯狂敲鼓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因为这个,派出所接打架的案子都少了许多,顿时都觉得轻松多了。
但收到伤害的也不是没有,镇上俩台球厅老板又坐在一起喝酒了。
“那个宁贺云咋一点儿都不消停呢?好好的开他的批发市场吧,他又整了个游戏机厅。这游戏机还正热着呢,他又整了个录像厅。现在来咱们这里打台球的人都少了,都跑去看录像了!”
“要不……咱也整?”A台球厅老板觉得,这么大的一块饼,不能都让那个姓宁的啃了。
姓宁的也是邪乎,弄了个垃圾场还牵扯出这么大一件事,不但没有被牵连,还受到了市里的表彰。
有那个表彰在,谁要动他那就得使劲儿的三思了。
B台球厅老板点点头道:“我觉得行,能整……”
两个老板心怀鬼胎,如今有了新的发财道路,那他们还是竞争关系。这酒,喝不喝呢?菜还没上全呐。
后来俩老板商量,一个人弄游戏机,一个人弄录像机。俩人不管怎么着,好歹也能从宁贺云那块饼上撕一大口下来。
然后,他们俩就相约去了广城,偷偷摸摸的弄来了一堆东西。
“宁老板,你这里咋没有那种片儿啊。”有人猥琐的用右手食指往左手虎口圈里捅了捅,“人家B老板可是弄了不少那种带子,老带劲儿了!”
“是啊,A老板还弄来一台游戏机,玩几毛钱就能掉几十个币出来,比你这里刺激多了。”另一个人跟着起哄。
宁贺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去去去,有本事去他们哪里看,别来我这里。啥玩意啊,有能耐你们自己娶媳妇跟媳妇玩不行?看那种东西,裤衩子够用吗?还有那个老虎机,你当是好玩意儿,去吧,回头别回来哭。”
游戏机厅和录像厅的人还真少了一些,宁贺云有些动心思了。
第066章 吵架
年轻企业家宁贺云同志想不懂, 他跟楚老板就说了那么一句话,楚老板就要撤资了。
问就是不想跟傻子一起玩,玩久了容易变成傻子。
宁老板:……
委屈啊, 我怎么就成傻子了?
“总之, 如果你弄那些玩意, 我就撤资。以后咱俩你走你的阳关道, 我过我的独木桥, 谁也别搭理谁。”
楚飞扬真心觉得, 宁贺云上辈子花生米真不白吃。就他这个脑子, 能活到那么大岁数才吃花生米,都是上天垂怜了。
“我不就是看那玩意挺赚钱的吗?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看你还生气了。”宁贺云连忙伏低做小,“话还能不让人说了?”
楚飞扬冷笑道:“走私也赚钱, 你怎么现在不走私了?”
宁贺云吧嗒吧嗒嘴。
走私确实赚钱,但是危险啊。现在国家在沿海严打走私, 他疯了才去赚那个钱。
可是这个游戏机录像带国家又没有严打, 怎么就不行了呢?
楚飞扬懒得跟他说这些, 直接道:“为什么我不同意,你问你徐二叔,问向阿姨。只要他们觉得没问题, 你爱干啥干啥去, 我就不管了。”
宁贺云又不是真的傻子,这种事他才不去问他妈妈呢,这不是自找的被念叨吗?
但徐二叔可以问啊。
“你是说镇上有人开老虎机了?还放那些录像带?”徐书记声音都严肃起来, “你没有弄那些东西吧?”
“我, 我没有啊,我怎么会弄那些。楚老板也不让我整啊, 我一说他就跟我翻脸。我这不是看国家没管……”
“我告诉你宁贺云,你做别的也就算了,但黄赌毒你但凡占了,老子就不可能护得住你!”徐二叔声音及其暴躁,“国家是不管吗?你知道广城鹏城那边到底有多乱?如今这些东西正在逐渐往北方渗透,只要抓到绝对严惩!”
徐二叔顿了顿,声音又温和下来,“大侄子啊,叔劝你一句,以后有什么事跟小楚多商量商量,但凡他不让你做的,你就别做。小楚还能害了你?再说生意他也投资了,难道他不想多赚钱?但有的钱,是绝对不能赚的,懂吗?”
宁贺云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知道了,二叔,我就是问问,真没想做。行了二叔,有空来这边吃饭,我让楚老板下厨给你露两手。他店里又出新菜了,特别受欢迎。”
挂了电话,宁老板讪讪的看着坐在沙发上喝茶水的楚老板,“你看,我都坚决不同意做那些了,你就别生气了哈?哎呀我还小我不懂事呢,我就是猪脑子。楚老板,飞扬……”
宁贺云挠头看着板着脸的楚老板,最后坐在人家身边,骄里娇气的哼哼,“哥,好哥哥……别生气了。”
楚飞扬被他喊出来一身鸡皮疙瘩,嫌弃道:“你快闭嘴吧,看见你我就生气。好端端的生意没得做了你是,非要想那些歪门邪道。”
“哎呀,我就是好奇嘛,你看我都不玩那些,也不看那种录像。我都跟小弟说了,让他挑录像别挑那些太过的,带颜色的我都没要。”宁贺云对着楚飞扬撒娇,“你说什么我都听什么了,我……”
“宁贺云,”楚飞扬叹气。他抬手把宁贺云推开,看着那张年轻帅气的脸蛋子,道:“我知道其实你嫌我啰嗦,但如果咱俩不认识,也没合伙做生意,我绝对不对你说一个字。很多时候我就想,让你去试试走哪条歪路,撞了南墙了自然就回头了。但是又怕你一脚陷进去,被人害了都不知道。你说你还小,可是你都二十一,虚岁二十二了。但凡你是我儿子,脑袋我都得给你拧下来。”
“我真没有,”宁贺云举手做投降状,“楚老板,楚哥哥,哎呀,我真没有,我可喜欢你跟我说话了。如果你不搭理我,我就特别难受。”
“但如果我挡着你发财的路了呢?”楚飞扬冷静的看着他,“这也不让你做,那也不让你做,别人都发了大财,可是你没有。”
“我怎么没有啊?如果不是你,可能我现在早就被抓起来了。是你让我开批发市场赚钱,也是你给了我的小弟们一条赚钱的正经路子。我知道我脑子不好使,但我也不是真的傻子,知道谁为我好!”
宁贺云有些着急了,他总觉得楚老板这番话说完就要跟他散伙,“楚飞扬,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喜欢跟你在一起,听你说话,真的!我知道那些东西不好,但我就是好奇,既然不好为什么他们还能弄来玩,以为……哎呀,别说我以为什么了,我就是说两句,真没有那个想法。因为我知道但凡我动了那个心思,你就一定不会理我了。”
他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还想跟我拆伙,你就是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来看,你压根没把我当成个男人!”
楚飞扬:……
好家伙,还掉上金豆豆了。你有啥好委屈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让你看看你上辈子是怎么作死的。
“我没把你当小孩子看,你都二十二了……”
“可是你二十六了,你比我大,比我懂事,比我成熟。好几次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傻子!”宁贺云哭的就差跺脚脚了。
楚飞扬:???
难道我掩藏的不好吗?竟然还被你个傻子看出来了!
“我没有。”
“你有!”
“我真没有。”
“你有,你就是有!!”
“好吧,我有,那你还能把我怎么着?”楚飞扬躺平了。
宁贺云:……
“我要去告诉我婶儿,你欺负我!”他真的生气了,转身冲出办公室,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
外面办公室的几个人缩着脖子看着他们云哥哭着跑了,忍不住面面相觑。
咋的了这是?
吵架就吵架,怎么还哭上了?
云哥这是要跟楚老板掰了?还是楚老板不想跟云哥玩了?
哎哟,这种事,他们要劝谁,怎么劝啊?
“要我说,咱们就当没看见,别管。”其中一人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各种货单,“这就跟家里爸妈吵架一样,你劝谁,都得挨骂,备不住还会获得男女混合双打,可别上赶着找麻烦了。”
“你这么一说……”另一位眼神意味深长,“云哥刚才,就跟吵输了闹着要回娘家的媳妇儿似的,我妈有的时候就这样。”
“是吧,那你劝你妈了吗?”
“劝啥啊,刚挨过去就挨了一顿骂,可别提了。”
楚飞扬扶着额头,靠在沙发背上,突然笑出了声。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挺大个人了,还跟他较真。估计自己这种想要拆伙的态度,在宁贺云眼中就跟个渣男似的吧?
啧,还哭了。
嗯……哭的挺好看的。
宁贺云真的挺委屈,他跑出去还没忘了在办公室顺了个墨镜走,下楼的时候戴在了脸上。
自己虽然不做大哥好多年了,但满场子都是他小弟,可不能让他小弟看了热闹去。
但他一想到楚飞扬要跟自己拆伙,就满肚子的气。
可是这个气又不好往外撒,毕竟人家楚老板说的没错啊。这一年自己的发展都是有楚老板从旁边指点,如果没有他,那自己……
宁贺云想都不敢想,又不是好日子过多了,他吃饱了撑的才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但自己刚才跑出来真的是没有气势啊。
就,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怎么能哭着跑出来了呢?
特么的,外面办公室还有人呢,让他们白白看了热闹去。
从快餐店拿了一瓶冰汽水,宁贺云坐在自己的面包车里把汽水吨吨吨的灌进肚子,然后打了一串的嗝。
肚子里的气,顿时就没了。
没有了气,就开始后悔。
他真不应该跟楚老板吵架,楚老板对他多好啊,叔婶对他也多好啊。一年前,他敢想自己现在睁眼就有热乎饭吃,脏衣服有人帮忙洗,每天还能换着花样的吃小炒吗?
尤其是兜里有钱了,比之前赚的都多。小弟们也都赚上钱了,不用跟着他提心吊胆,裤腰里也不用别车链子大片刀。
这日子过的舒心又开心,那自己为什么要给楚老板找麻烦呢?
那句话,他纯属就不应该说!
应该跟楚老板道歉。可是我刚才道过歉了啊。不行,刚才道歉不够真诚。但要怎么才算真诚?
宁贺云坐在车里翻来覆去的想,余光还不停地看向快餐店。
快餐店里果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楚老板也拿了橘子味的汽水喝,好像还往这边看了眼。
啊,他又进去了,是楚老四喊他。
啧,楚老四再跟他说什么啊,笑的那么开心!
诶?楚老板上灶了,他在炒菜!对了,刚才只顾着吵架,午饭还没吃呢。
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像昨天说今天要吃什么牛柳?
也不知道牛柳是牛身上什么位置,应该很好吃吧?
昨天做的回锅肉也特别好吃,他夹馒头能下四个馒头呢。
啊,那个楚老四又凑上去了,还把楚老板挡住了。他真讨厌,怎么还不赶紧娶媳妇儿啊,回去黏你媳妇呗,黏楚老板做什么!
宁贺云拎着空瓶子蹭的下了车,他沉着脸回到快餐店,把瓶子往柜台上一墩。
四眼觉得他云哥莫名其妙的,但还是伸出手,“五毛钱。”
宁贺云撇撇嘴,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递过去,转身就坐到老位置,“今天吃什么?”
他带着墨镜,目视前方,表现的十分从容……
个屁。
楚飞羽嗤的笑出声,“咋了宁老板?被人揍了?屋里戴墨镜,你咋这么时髦呢?”
“你怎么什么都管?粪车从你门口过你是不是还得尝尝咸淡?”宁贺云没好气的怼过去,“我就喜欢戴墨镜!”
“我再给你找根棍呗,你能戴一辈子墨镜。”楚飞羽翻白眼,“跟吃了枪药似的,谁跟你气受你找谁去,跟我嚷嚷什么。”
楚飞扬安静的炒菜,不想搭理这种没营养的对话。
反正这俩人见面就掐,他已经习惯了。
“开玩笑,谁能给我气受啊。”宁贺云戴着墨镜正大光明的盯着楚老板的腰臀看,“我不给你气受你就应该放鞭炮庆祝了。要不是你哥,我能搭理你?”
“你可快别搭理我,最好也别搭理我哥。”楚飞羽撇嘴,“你宁老板生意这么大,成天没事往这里跑做什么?赶紧守着你的生意去,跟着坐着可耽误您发财呢。”
“用你操心?我赚钱也不给你花。”宁贺云一招手,“周儿,看什么热闹?给我拍个黄瓜,再来个糖拌西红柿。”
周前进一缩脖子,去洗黄瓜西红柿了。
真的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就值个班儿,管他什么事呢。
“我还要吃皮蛋豆腐,果仁菠菜,再切一盘子牛腱子!”宁贺云库库的点菜。
楚飞扬从灶上下来,他炒了个黑椒牛柳,知道宁贺云喜欢吃回锅肉,炒了个回锅肉。又弄了个干锅花菜,然后让楚飞羽弄个汤,“过来端菜。”
他说,但也没指名道姓。
宁贺云麻利的站起身去端菜了。
“后面那仨凉菜不要了,吃不完。”楚飞扬又道。
宁贺云叭叭说,“不知道你炒这三个菜啊,周儿,后面凉菜不要了啊。”
周前进:……
尼玛,云哥越来越烦人了。
“那哥你跟这里值班?我上去睡一会儿。”楚飞羽煮了个豆腐肉末羹,往汤盆里一倒,指挥周前进端过去。他懒得搭理宁贺云,反正自己已经吃饱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这狗皮膏药的样子,也就他哥忍得了。
周前进敏锐的察觉气氛不对,麻利的做完手头两个凉菜给端了上去,“楚老板,我在外面抽根烟,你们吃着啊。”
说完拔腿就走,一秒都不想跟屋里待着。
宁贺云自己起来盛饭,这里有他专门的饭盆,也有楚飞扬的。
这俩饭盆一模一样,上面贴了白膏药,写了名字,单独放在柜台里面。
冲了饭盆盛了饭,宁贺云从墨镜后头偷眼看楚老板。
楚老板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还生气不生气。
那,自己现在道歉?
可是这人来人往的……
算了,晚上回去道歉吧。家丑不能外扬,脸也不能丢外面啊。
第067章 绿皮车
刚到十一月就下了雪, 快餐店增加了热乎乎的炖菜,偶尔还会上一大锅酱骨头,两毛钱一根, 上面都是肉。
村里二大爷张罗着让人送来两车柴火。
虽然镇上能卖到煤炭票去买煤炭, 但那玩意毕竟是要花钱。村里的柴火不用花钱, 家里收玉米的杆子, 高粱杆子还有玉米瓤子, 都是上好的柴火。
楚家也买了几吨烟煤, 而且把俩包子铺的大灶都换成了煤气罐。
家里烧炕, 得用煤炭。大块的烟煤敲碎了就能烧,碎成渣的掺点儿黄土,能抹成煤饼子,晾干了一样好烧。
因为家里有了钱, 入冬之前还特地买了一套小锅炉,然后给后院几个屋都按了暖气片。
有了暖气片再加上火炕, 屋里热乎乎的, 厚衣服都穿不住。
宁贺云给自己的游戏机厅和录像厅也都按了锅炉和暖气片, 屋里窗户也不敢开了,但抽烟机24小时运转,要不屋里进不去人。
批发市场只有一楼门市值班室和二楼办公室跟几个宿舍按了暖气, 但安了个大锅炉, 白天提供热水,两分钱一暖壶。
外面的雪下的还挺大,但批发市场里面人仍旧很多。
从南方进来的各式棉服棉靴羊毛大衣, 厚实的秋衣秋裤, 毛线袜子,时髦的帽子手套围巾什么的, 都成了俏货。
小贩们一车一车的往回拉,这一车带回去两三天就能卖光。
首饰那边竟然还有毛绒绒的棉发卡,好看的耳捂子,各式鲜艳的头花,都是厚厚的带绒的。
宁贺云又找到了北边的路子,从东北那边叫鄂尔多斯的地方进了一大批的羽绒服。
这玩意可是新鲜货色,以前只见城里有钱人穿过,轻飘的还保暖。
现在老百姓兜里钱多了,跺跺脚也能买上一两件羽绒服。一件衣服得一个月工资,但架不住穿着好看啊。那颜色款式,可比棉服瞅着鲜亮多了。
楚飞扬不跟着凑这个热闹,他穿的是楚妈爱心大棉袄。
楚妈早就买了几十斤的棉花,天一冷就开始跟家里做棉袄和棉背心。
向淑娟寄来了不少条绒布,碎花的她给自己和俩儿媳妇做了棉坎肩。红色的给俩姑娘做的棉坎肩。剩下的老爷们都是用的灰色藏蓝色,还特地学了时兴的款式,做的中长款,中间有腰带的那种。
大棉袄沉甸甸的穿在身上,有一种羽绒服给不了的踏实感。
宁贺云还跟北边买了不少羊羔皮。这些皮子能做靴子,穿着比棉靴暖和。
楚妈弄的千层底十分厚实,虽然不时髦,可是穿着养脚还透气。
楚飞扬就乐意穿这种纯手工的,主要是他看不上如今羽绒服的款式。这年头的时髦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儿土。既然都土,那他至少能土的扎实点儿,土到极致那就是时尚。
要知道后世一双纯手工千层底羊羔皮靴子,都恨不得上四位数。这还都是量脚定做的呢,比那些哎哟喂什么的大牌子都强。
快餐店门口挂着棉门帘子,屋里有些暗,大白天都得开灯。
学徒们抱着白萝卜南瓜开始练雕刻,这都是厨子的基本功,主要就是要看心稳不稳,刀稳不稳。雕刻完的也不会浪费,剁吧剁吧加些肉炖了,就是套餐里面的一道菜。
有个学徒手很巧,会用韭菜梃子编小篮子,还能把南瓜白萝卜都雕刻出镂空小篮子的样子。
楚飞扬很是满意,一个饭店摆盘是不是高大上,一部分都要看这些雕刻了。
一勺炸丸子标价8块钱,但用南瓜小篮子装上,周围再摆点儿黄瓜片什么的,就能买到38!有的时候人就喜欢这种看着上档次的,请客什么的特别有面儿。
垃圾场总算把上面的山都移走了。剩下的就是水塘子里面的垃圾。这玩意更难整,尤其是天冷了,好多垃圾都冻成了一团。
但至少没有什么苍蝇蚊子扑脸,小伙子们为了钱也干的劲劲儿的。
这一片的垃圾清理出来,视野都敞亮了不少。
十二亩地算是很多了,以后能盖成个综合商场。就是一楼是超市,买化妆品黄金首饰什么的。二楼买精品衣服鞋帽,三楼男装童装。四楼是餐厅咖啡厅的那种。
综合商场这个概念在九十年代初期还没有,直到快两千年北方才逐渐出现各种大型超市,然后大城市才有了综合商场这种东西。
楚飞扬和宁贺云商量了,就盖综合商场。这种商场直到2020年之后才逐渐开始没落,主要是因为电商的发展迅速,没有了中间商,价格战一打起来,这些商场就比不上了。
但算一算,能赚几十年的钱呢,现在不用发愁。
估计等明年夏天,这片垃圾场就全部都能平整下来了。到时候兜里的钱也存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搞。
冬天里生意不多,楚飞扬看了看自己存折上的存款,他打算去一趟魔都。
主要是90年开始魔都就开了股市,让不少人都赚到了钱。当然,有人赚就有人赔,但楚飞扬有先知这个金手指,完全可以去股市浪一圈。
大股买了做长期投资,小股用来把手里的钱翻倍。
去魔都,宁贺云自然要跟着。
俩人身上就带着几千块,大笔钱都直接通过邮政局寄过去。等到了魔都再取,省的路上出麻烦。
这是楚飞扬来到这个年代之后,第一次坐火车。
高铁就别想了,只有绿皮车。买卧铺还得托关系,普通人想买卧铺都很难买到。
硬座那边挤满了人,拎着鸡鸭上车的,背小的拽大的上车的。还有大力士扛着一个背着一个拎着一个。三个大蛇皮袋子都能挤上来,非常厉害。
这是长途车,从京城发车,途径他们这里,终点站在魔都。
楚飞扬好奇,还去硬座那边溜达了一圈,好家伙,车厢里一股子奇怪的味蒸腾着。座位下面和行李架上都躺着人。
幸亏车厢外面没有站票,否则他都以为自己来到了阿三家。
卧铺这边倒是清净,一个是因为卧铺难买,第二个是因为卧铺价格高。从他们这里到魔都至少两天,很多人都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
宁贺云求他徐二叔帮着买了一个下铺一个中铺。俩人就坐在下铺,手里拎着的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吃的。
炸的丸子,藕盒。烙的油酥烧饼,买的烧鸡香肠。还有楚飞扬卤的鸭货跟猪头肉,一大早煮好的茶叶蛋。十来个橘子,几个大苹果,十来个八里香,五个大鸭梨。
宁贺云甚至还装了一兜子花生瓜子,无聊的时候在路上磕。其实他兜里还有两幅扑克牌,不过目前这个卧铺包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俩人打牌没意思,还不如玩拖拉机。
楚飞扬目光呆滞,靠在窗户上不想说话。
他虽然知道这个年代出行难,但没想到这么难。之前楚妈张罗着让他带吃的他还不愿意呢,现在想想,老人说的话还是在理。
否则在这种环境中,再没点儿零食吃,也太难熬了。
“看,城市猎人。”宁贺云坐在他身边,从兜里掏出几本漫画书,“你如果无聊,就看看书。咱们得两天才能到呢,且熬着吧。”
楚飞扬叹了口气,问,“你们去广城用了多久?”
宁贺云道:“五天多吧?如果咱们市里有飞机场就方便了,虽然贵,但几个小时就到了。坐火车就是麻烦,幸亏咱们能买到卧铺,如果跟外面那群人挤,我怕你压根受不了。”
别说跟外面挤了,就算是现在,楚飞扬也浑身难受。
不知道谁的脚臭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隔壁包间的几个东北大哥说话动静那叫一个大,这一大早的还喝上了。
卧铺也不知道多少人睡过了,他之前往包里塞床单子宁贺云还笑他矫情呢。
没这个床单子,他都不敢想自己要怎么躺下去。
也不能怪他有洁癖,主要是他从小到嘎就没经历过这种情况。而且当厨子的有洁癖怎么了?那不是很正常?医生洁癖比厨子更严重呢,也没见有人说过什么。
绿皮车窗户是可以打开的,楚飞扬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虽然有些冷,但至少能驱散车厢里久酿不散的气味。
宁贺云剥了个橘子,把橘子皮放在楚飞扬面前,“哎呀,以后咱开车来,开车也就三天,还不用跟人挤。不过你得学驾照了,之前说学一直没动静。等回去赶紧去考,否则开车被人查了就麻烦。”
楚飞扬会开车,说去考个驾照但一直没动静。
主要是他去看过,现在学车用的都是大卡车来学,他那驾照……还是自动车驾照呢。开手动勉强,开卡车……心里没底啊。
但现在他真的想学驾照了,这绿皮车哪怕是卧铺,做一次也管够。还是开车方便,累了就停车,下来溜达溜达,找个地方吃饭,休息。这大包小包也不用自己拎着,直接塞后备箱。
宁贺云已经习惯了,眼瞅着到了中午,拎着水壶去餐车打了热水回来,然后张罗着吃饭。
烧饼凉了也挺好吃的,里面夹了猪头肉和香肠,配着炸丸子吃。一口一口的嘴角流油。
楚飞扬没有什么胃口,他去仔细的洗了手,回来吃了两块藕盒,半个烧饼就不想吃了。最后还是宁贺云哄着又吃了半个苹果,胃里开始顶,十分不舒服。
总是坐着腿和肚子也不舒服,就只能起来溜达。
隔壁包间东北大哥们那叫一个热情,非让他跟宁贺云过去打牌。
楚飞扬婉拒,就让宁贺云去,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窗户边的椅子上发呆。
宁贺云很快就跟这群大哥们打成一片,扑克牌玩的那叫一个溜,还赢了一包松子拿来给楚飞扬献宝,让他慢慢磕着玩。
“我们兄弟俩要去魔都那边,哥几个是去哪里?”
“广城,”大哥们也不掖着藏着,“从魔都还得倒车,哎妈呀这叫麻烦。你说说国家也不整个从俺们哈市直接到魔都的火车,这一路倒腾的,腿儿都细了。”
“广城啊?广城我熟,你们是去办事还是进货?进货的话衣服我有路子,如果你们要进什么小商品,去义乌,那边更全。”宁贺云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义乌也在广城?”大哥们显然不是很懂。
“再浙江呢,魔都和广城中间,就是路不好走,不过去一次之后订好了货,留了电话以后打电话就给发货,也方便。”宁贺云也不藏私,还给了大哥们几个广城老板跟服装厂电话。
“你们去魔都干啥啊?”其中一个大哥小心翼翼瞅了眼外面坐着的楚飞扬,“我瞅着你哥一脸不乐意的样儿呢。”
“我哥晕车,我们去魔都走亲戚。北方现在都下大雪了,年前把远地儿亲戚走了,过年就不用折腾了。”宁贺云问,“你们哈市下雪了不?”
“好家伙,那雪大的,能给你埋了。”大哥们嘎嘎大笑,“俺们那嘎达河面都能冻一米深,你们那边比不了。也就是下雪了没事做,我们哥几个就寻思去广城瞅瞅,进点儿货,做个买卖,也能整俩钱儿花。”
宁贺云转了转眼珠子,“那你们那边,这个松子啊榛子啥玩意的,好买不?不瞒各位大哥啊,我家有个炒货店,现在就只卖花生瓜子的,单调了点儿。寻思弄点你们东北特产啥的,也能多赚几个钱儿。”
“那你可问对人儿了。”话最多的大哥指着身边兄弟,“我兄弟大帅,家里就是整山货的。你俩留个电话,想要啥山货直接说。价格都按照批发的价走,往市里供多少钱,给你就多少钱。”
“那感情好,”宁贺云掏出小本本来留电话,“以后常来常往,你们去我们那边的时候我请哥几个吃饭。”
楚飞扬真的是佩服这个宁贺云,脑子不抽的时候还就真的不抽。这一会儿就把生意路子探了,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
宁贺云这个人,不太适合当领袖,做老大。因为扛不住事儿,一被针对就上头。但只要没事找他,他自己就能玩的特别欢,脑子也活泛。
宁贺云用猪头肉跟一包鸭货,换了东北大哥们两根红肠,一包大榛子,和两个素的菜团子。喜滋滋的拿回来和楚飞扬分享。
“尝尝,我张嫂子自己做的菜团子。刚我去餐车给热了热,你没啥胃口,吃点儿素的顺顺胃气。”
菜团子是酸菜油渣馅,吃起来味道相当不错。而且酸菜开胃,至少晚上这顿,楚飞扬吃踏实了。
看着脸色好了一些的楚老板,宁贺云总算放下心来。
以后还是少让楚老板出门吧,这折腾的,等回去怕不是得瘦两斤啊!
第068章 认亲
楚飞扬觉得, 坐火车真的太难熬了。
卧铺这边充斥着各种微妙的气味,虽然晚上列车会熄灯,但每次到站都会把灯打开。
再加上列车行驶的时候发出逛吃逛吃的动静, 让他在狭窄的卧铺上翻来覆去压根睡不着。
大半夜了, 卧铺这边的灯再次打开, 没一会儿包厢这边进来了一对母子。
母亲看上去四十左右, 体型有点儿富态。儿子瞅不出来多大岁数, 不过看着又高又壮。
这对母子叮咣的进了卧铺, 女人开始大声抱怨, “这么小啊?这能躺得下吗?儿子,饿了不?吃鸡蛋不?你睡下铺啊。先坐下,妈妈给你脱鞋。”
楚飞扬被吵的头疼,翻身做起来也睡不着了, 只是看着这俩大嗓门的母子。
那个儿子往卧铺上一坐,嚷嚷道:“妈, 我想吃那个烧鸡!”
“吃, 吃!你等会儿啊。”中年妇女眼珠子往周围一撒哒, “哎哟小伙子,咱俩换个铺呗!我这个是上铺,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了也爬不上去, 你把下铺让给我。”
说着, 就把包往楚飞扬铺上放。
楚飞扬可不惯着这种人,抬脚就把包踹下去了,“不换。”
“不换就不换, 你踹我包做什么?”女人发出尖利的叫声, “你家里没教你什么叫做尊老爱幼?没教养的东西……”
“X尼玛的没玩了吧?”宁贺云被吵醒,烦得要死。一听这个女的还找他家楚老板的麻烦, 蹭的从中铺跳下来,“大晚上嚷嚷什么?是不是欠收拾?”
女人毫不示弱,“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你哪个单位的?”
宁贺云骂道:“你老公是谁我他妈怎么知道你问我?你管我什么单位的?怎么着你老公跟大海上当警察啊?管这么宽?”
那个又高又壮的小子也不示弱的嚷嚷,“谁让你骂我妈的?给我妈磕头认错!小心我让我爸崩了你!”
“哎哟哟真特么当我吓大的,赶紧崩,不崩你爸就是我孙子!”宁贺云能怕这种人,一看就不知道是哪个嘎啦钻出来的暴发户,估计家里有人当个小官儿就无法无天了。真当整个华国都是自家后花园呢,看看这上蹿下跳的样子。
女人嗷嗷的哭喊:“欺负人啦,欺负人啦。没教养的兔崽子,欺负我们母子啊!快来人,来人啊!”
“没完没了了是吧?”隔壁几个东北大哥也被烦的要死,撩被子就过来了,“特么的知道现在几点了吧?火车你家开的啊嗷嗷号丧!”
那母子看见这几个东北大哥,吓得一哆嗦。
他们敢冲着楚飞扬跟宁贺云嚷嚷是因为这俩人看着年岁不大,那个住下铺的还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但这几个东北大哥穿着羊皮袄,又高又壮,还留着大胡子,一瞅就不是好欺负的人。
女人闭上了嘴,她儿子也缩到一旁,重新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列车员松了口气,走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领导,你得给我做主啊。”中年妇女一看见列车员就扑了过去,“我想跟这个小伙子换个铺,他不同意还踹我包。”
“她没经过我同意就把包放我铺上了。”楚飞扬解释。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楚妈。但凡楚妈在,这个女的都不至于这么嚣张。
列车员看着这对母子,“你俩不是有铺位吗?两个上铺是不是?看看都几点了,还不赶紧休息!这是列车不是你家炕头,大家都要休息了,别大声嚷嚷!”
“我上不去上铺,”中年妇女撇撇嘴,“这个下铺没人,让我儿子睡。我跟这个小伙子换一下。”
列车员也没少见这种人,不知道从哪里托关系买的卧铺,买最便宜的,然后上来占便宜。
“换下铺?加钱。下铺比上铺贵五十三块钱。”列车员翻出小本本,“你俩都要下铺?一共加一百零六块钱。”
“抢劫啊?”女人不乐意了,“这个下铺空着呢,让我儿子休息会儿怎么了?”
一东北大哥乐了,“银行那么多钱没地方花,你咋不找银行帮他们花花钱啊?一分钱一分货不懂?下铺别说空着了,烂在这里不加钱你也不能住!”
女人嘴巴动了动,显然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敢。
见她不吭声了,列车员道:“行了,都赶紧休息吧,一会儿我关灯了啊。”说完,便收起小本本,走了。
中年妇女转了转眼珠子,看着那开了一条缝的窗户,上去就把窗户关了,“大冬天可不能开窗户,万一给我儿子吹感冒了怎么办?”
楚飞扬头疼的不行,这窗户一关,总觉得卧铺的气味更加浓郁起来。
那东北大哥见状,拽着宁贺云说了几句什么。
宁贺云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好好好,谢谢几位大哥。我这边这就收拾。”
他拉着楚飞扬快速的把两个铺的行礼都收拾下来,床单子也拽了,“走,跟旁边换个铺。”
隔壁五个东北大哥,都住在一个包厢里,就空出来了一个上铺。这次跟宁贺云他们换了一下,换到旁边下铺中铺去了。
宁贺云想了想,跑去找列车员,给列车员加了钱,让那个上铺大哥换成下铺,就睡他们之前那个包间。
大哥感激不尽,拎着行礼往那边下铺上一放,“让开,我加钱了!”
中年妇女跟她儿子一哆嗦,忙不迭的让开了,还把占铺位的行礼也都拿了下来。
那几个大哥换了铺,还把鞋脱了。
脚臭味顿时冒了出来,在狭小的包间内久久萦绕。
中年妇女脸都绿了,想要开窗户。下铺大哥一巴掌拍在窗户上,“开什么窗户?这大冬天的,给我吹感冒了怎么办?”
中年妇女:……
“看,恶人还得需要恶人磨。”一墙之隔,张大哥小声跟楚飞扬哥俩道:“他们仨脚丫子臭的要命,现在终于有机会让他们出去待着了。这一宿给我呛的,嗓子眼冒烟。”
“大哥们仁义。”宁贺云帮楚飞扬铺好床铺,笑着对张大哥竖起大拇指,“要不是您几位出手,我跟我哥怕是这一宿都别消停。”
“好好休息吧,看你哥那脸色,白的哟。赶紧睡,这才一点半,离天亮还远着呢。”张大哥撩起被子上了铺,他也不脱鞋,按照卧铺的规矩脑袋冲外,脚丫子就耷拉在窗户边的铺沿上。
那窗户也开着一条缝,很快就把这边浓郁的脚臭味都吹干净了。
楚飞扬仍旧睡不着,但不管怎么说卧铺再次清净下来。隔壁母子俩被脚丫子臭味熏的脑仁疼,也不敢嚷嚷,只能鸟悄的去找列车员换铺。
列车员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小本子,“没空铺了,一会儿还得上人呢。后天一大早就到魔都了,你凑合凑合吧。”
中年妇女真的是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吵吵了,至少那俩小伙子干净,脚丫子也不臭啊。
这要是被薰一宿,还不得把人薰成臭咸鱼?
可是她现在是真不敢吵吵,也只能缩着脖子回去了。这边俩下铺都睡了人,没办法,想要休息也只能爬去上铺了。
卧铺车厢晚上又上了几次人,就彻底安静下来。一直到大清早才开始热闹起来,睡醒的都要洗漱上厕所,端着牙杯睡眼惺忪的跟厕所前排队。
楚飞扬去上了厕所,又洗漱了一番,脑袋这才轻松一些。不过一想到还要再熬一宿,他就忍不住叹气,特别想念高铁和飞机。
这个年代有这个年代的好处,但是弊端也不少。出行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不到一千公里的距离,愣是要做两天火车。
早晨列车又停了一站,这一站是个大站,上车下车的人比较多,要停个十来分钟。
宁贺云下车抽了支烟,跟站台上买了两饭盒的小米粥,两个热饼上来。又花钱去餐车上把带来的菜热了热,招呼楚飞扬吃饭。
楚飞扬喝了几口小米粥就吃不下了,张大哥看他这幅样子,就从包里拿出一盒子辣白菜,“吃这个配粥,开胃。这个也是你嫂子腌的,她老家延边那边的,后来跟着家里来到哈市。别的做的一般,这个辣白菜做的特别地道。”
辣白菜看着通红,其实并不会很辣。
白菜原本就有鲜甜的味道,再加上梨和苹果调味,激发出更加脆爽的甜味。搭配上辣椒和葱姜,一口下去极其开胃。
楚飞扬道了谢,空口吃了好几块辣白菜,胃里堵着的那股子恶心气息总算下去了。
“哥哥们吃这个,我哥自己卤的,可好吃了。”宁贺云拿出鸭货摆在桌子上,这鸭货在快餐店特别受欢迎,不但能下酒,也能当零食吃。从一开始一天就卤五六只鸭子,到现在一天至少二十只鸭子,就能看出来鸭货受欢迎了。
鸭货也不能卤整鸭,鸭子拆分开,头,脖子,锁骨,翅膀大腿。还有洗干净的鸭肠,喉管,鸭胗和鸭肝。以及把肥肉剃下去之后的鸭架。
这些鸭货,带骨头的卖的最好,因为入味。鸭胸脯也有人买,便宜。
宁贺云带来的鸭货都是剁好的,小块小块直接啃就可以。而且还是甜辣口味,让人越吃越爱吃。
“去,买几个大绿棒子。这好东西不配酒简直浪费了。”张大哥吃了块鸭脖子,眼珠子刷的亮了,“这要是跟我们那嘎达开一个,绝对火。”
楚飞扬也十分感激大哥们出手相助,听他这么说便笑道:“也没什么难的,我把方子写下来给你们。”
“不行不行,哪能白要你的方子!”张大哥虽然喜欢鸭货,但也知道这个方子那就是赚钱的东西,自己再如何也不好意思跟人要这个啊。
楚飞扬道:“没什么,你又不跟我们镇上抢生意,离十万八千里呢,能有什么关系。实在不行的话,你让嫂子把辣白菜的方子教给我成吗?”
“这辣白菜不值钱,她们那边家家都会做。”张大哥还是摇头。
“但我们这边不会做啊,”其实楚飞扬会做,但为了让张大哥安心,他还是要换辣白菜,“大哥就拿着吧,我家的炒货店以后也得让你多费心了。”
张大哥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楚飞扬刷刷的写了鸭货卤汤的配方,以及鸭子每个部位如何处理的办法,一张黑红的脸堂满是不好意思,“真是哥哥们占你们便宜了。山货的事你们放心,这一趟也算是哥哥们占你们便宜,以后咱们当亲戚处!”
有了辣白菜,楚飞扬好歹是喝了一饭盒小米粥,肚子里有了吃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张大哥见他喜欢吃,就把那一盒子辣白菜都给了他们。毕竟这还有一天一宿呢,吃不下去饭那真的受罪。
吃饱了饭,又无聊起来。
宁贺云拿出漫画书给大哥们看,不过有的人不识字,就摆摆手,掏出扑克牌,“打牌不?”
楚飞扬去外面窗户边坐着,空出包间让他们打牌玩。
隔壁母子俩也不愿意跟包间里待着,太臭了,这一宿薰的嗓子眼都疼。可是那三个壮汉都不让开窗户,他们也只能忍着,至少白天能出来溜达溜达。
看着楚飞扬,中年妇女一肚子怨气,却也只能忍了。
楚飞扬不搭理他们,就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发呆。
大冬天的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到处都光秃秃的。还没彻底进入南方地界,能看到的绿色很少。
包间里,宁贺云又跟几个大哥们聊租书的生意。这玩意虽然比不上卖衣服,但稳妥,不怕进了货砸自己手里。而且细水长流,只要挨着学校工厂什么的,一天至少能赚几十块钱。
他还把批发书的老板电话给了几位大哥,还画了地图,告诉他们怎么走。
这可让大哥们高兴坏了,其实他们这次南下也是想要碰碰运气。都说卖衣服赚钱,其实他们心里也忐忑。如今又有了别的发财路子,那能不开心吗?
还有宁贺云说的那个小商品批发市场,他们讨论了一下,决定等回程的时候过去看看。这次大哥们都带了不少钱,得知还能用邮寄的,顿时觉得自己傻。
因为钱多,所以几个老爷们组团走。这一路车费吃饭都花不少。如果邮寄的话,他们只要一次出来俩人就行了,也不用提心吊胆,睡觉都睁一眼闭一眼的。
几个东北老爷们这叫一个感激不尽,就差当场歃血为盟了。
“以后,你俩就是我们几个的亲弟弟!”张大哥把啤酒瓶子往桌子上一顿,“来,喝了这一瓶,咱们就是亲兄弟!”
宁贺云仰起头,吨吨吨把一瓶子啤酒都干了,脸蛋子通红,“你们就是我们俩的亲哥哥!”
楚飞扬:……
不是,他也没同意啊。
第069章 魔都之旅
魔都终于到了。
楚飞扬下了车, 看着跟自己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魔都,有些恍惚。
这个时候,就连魔都的地标建筑明珠塔都没建成呢, 刚开工半年, 连个雏形都没有。
这时候老火车站在静安区, 这是魔都的老城区了。不过要说最富裕的区还得是黄浦区, 最出名的外滩和和平饭店就在黄浦区。
宁贺云在火车上可没少听列车员介绍, 下了车就要直奔黄浦区, 要住著名的和平饭店, 看看那个魔都人最喜欢的外滩。
魔都不亏是经济特区之一,黄浦区的人看着明显要时尚很多,外国人也特别多。
和平饭店住着不少老外,宁贺云拿出户口本要住店, 人家还不接待。
因为这个时候,和平饭店作为魔都最有名的饭店, 基本上只接待华侨和外国人。不过前台并不会眼睛朝天, 还是很亲切的给宁贺云指了其他条件比较好的招待所。
楚飞扬:……
他也没想到, 自己还有被和平饭店拒之门外的时候。
上辈子他来魔都参加美食节活动,也是住和平饭店,都是组织单位给订的房间。
住了招待所, 宁贺云又要逛步行街。这时候魔都的步行街虽然没有那么多的高大商场, 但也十分热闹了。而且还有不少小洋楼,有人在楼上吹萨克斯。
逛完街,宁贺云又要去坐黄包车, 还去外滩边上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喝。
只不过里面放了好多奶跟糖, 仍旧喝的呲牙咧嘴。
“魔都人厉害,”宁老板从心底佩服, “这中药汤子都卖出花来了。”
楚飞扬:……
他默默地喝了口杯子里的冰美式,口感微微发酸,还不错。应该是正经咖啡豆磨的。只不过他对西餐没有什么太多研究,喝不出这咖啡豆到底是什么地方产的。
以前他朋友取笑他,说他舌头只能品油盐酱醋,品不了风花雪月。咖啡喝不明白,茶也喝不明白。又不是没钱,结果就爱喝茉莉花茶。
几十块钱一斤的茶叶,有什么喝头呢?
足足休息了两天,楚飞扬就带着宁贺云出门了。他们要去浦江饭店。魔都第一家证券交易所就在浦江饭店成立的。离这个饭店不远还有非常有名的白渡桥。
不过小燕子还没火爆,情深深雨濛濛也没有发展起来呢。
白渡桥仍旧是那个白渡桥,而不是依萍跳的那座桥。
先从邮政局取了钱,然后去证券所开户。开户至少要两万,两个人各开了一个。
楚飞扬首先要买的就是茅台股票,剩下的什么万达啊什么淘宝啊,这还不到时候呢。他又挑了几只小股票买了,这也归结于以前的记忆,朋友炒股教他的时候,曾经说过股市刚开的行情。
有几只小股票非常火爆,不到一年就翻了几十上百倍,吸引的无数人去买。不过后来这几只股票疯狂下跌,导致不少人倾家荡产跳楼了。
现在这几只股票价格还是很低的,楚飞扬指挥着宁贺云各买了一些,凑了两万。然后又买了一万的茅台。
并且表示只要涨了就继续买,然后才离开这里。
全程宁贺云都是晕乎的,那些红的绿的线他看不懂,什么这个票那个券他也没弄明白。
反正全程听楚老板指挥,大不了就亏个几万,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他也亏得起。
不过看楚老板的样子,估计是亏不了。毕竟楚飞扬还从来没做过亏钱的买卖呢。
解决了最重要的事,楚飞扬松了口气,带着宁贺云四处溜达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的魔都也没有什么好溜达的,以前游客最喜欢的田子坊还没建立呢。城隍庙倒是可以逛逛,尝尝这里的小吃,顺便去烧个香。
魔都的本帮菜也去吃了,有些甜。
宁贺云说着吃不习惯,但仍旧把盘子都吃光了,惹得旁边的人频频往这边看。
楚飞扬还带他去吃牛排,一份牛排一百多块钱,普通家庭压根吃不起。不过俩人兜里有钱,也能稍微的潇洒一下。
西餐厅有人弹钢琴,拉小提琴。
宁贺云拿着刀叉对着牛排比划了半天,忍不住问楚飞扬能不能跟服务员要双筷子。
楚飞扬觉得这样的宁贺云可真的是太有趣了,他教他如何用刀叉,如何品红酒。不过最终还是要了两双筷子,因为宁老板不会用叉子吃意大利面。
两个人用筷子吃面,吃牛排。
旁边有人见了,也招呼服务员要筷子。
有人发出嘲笑声,那个要筷子的年轻男人啧了声道:“咱们国家才安稳多少年啊,就有人看不起用筷子的了。”
发出嘲笑声的那个年轻女人皱眉,不满道:“不是看不起,而是吃牛排有应有的礼仪,用刀叉才是正确的。”
年轻男人灵活的转动了一下手指的筷子,嘲笑道:“大姑娘,你知道筷子的来历吗?咱们国家用筷子用了三千多年了,这筷子一头圆、一头方。圆的象征天。方的象征地,对应天圆地方;拇指食指在上,无名指小指在下,中指在中间,是为天地人三才之象。一只为阴一只为阳,合起来就是阴阳。一双筷子在手,能取天地经纬。何况吃一小小牛排乎。会用筷子,就是最古老且最高礼仪。你说刀叉礼仪,那你讲讲。”
年轻女人抿了抿唇,看着手里的刀叉。
其实她也用不习惯,但相亲对象带她来这里,她不好拒绝。刚才听相亲对象叭叭说半天国外的月亮有多圆了,心里烦躁得很。
相亲对象见状,不满道:“吃牛排用刀叉,可是欧洲皇室流传下来的礼仪。”
年轻男人道:“吃东西用筷子,可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礼仪。你那个欧洲皇室多少年了?比老祖宗年代还长?”
相亲对象高声道:“虽然不长,但是他们强大,你知道外国人有多有钱吗?他们人人住别墅,开轿车。顿顿吃牛排,喝牛奶。我们国人之所以贫穷,瘦弱,就是因为吃不起牛排,喝不上牛奶!”
“扯什么犊子啊!”宁贺云听完就燥了,“咋?刚吃了几年饱饭啊你就这样?外国好你去啊,国家也不拦着你,赶紧走。”
那人气愤道:“你以为出国这么容易吗?”
宁贺云嘲讽道:“哦,很难啊?原来人家不乐意让你去啊?怪不得你能舔成这样,吃个牛肉还嘚吧嘚吧的。我给你出个招呗,你去大使馆找那些老外磕头喊爸爸,看看他们认不认你这个便宜儿子,带你去国外天天吃牛肉喝牛奶。”
餐厅里发出一片哄笑声。
几个用餐的老外听翻译直播了这场闹剧,便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瓜来。
宁贺云又道:“虽然我不能顿顿吃牛肉,但是我能顿顿吃猪肉啊,都是肉,咋还分个高低贵贱了?”
相亲男冷笑道:“猪肉,那种俗弊之物,谁愿意吃。”
“德国人就吃猪肉。”楚飞扬突然开口了,“你如此崇洋媚外,怎么张嘴就把你德国爸爸得罪了?德国可是以猪肉为主要肉食,咱们国家跟德国可是有着合作的。”
相亲男一愣,立刻不满的反击道:“你胡说,你怎么知道德国人吃猪肉?人家也是吃牛肉的!”
结果刚说完没一会儿,旁边有个老外大声道:“我,吃,猪肉!我,德国,人!”这粗糙的华国话,一听就是刚从翻译那里学的。
宁贺云立刻给那位大胡子老外比了个大拇指,“猪肉,好吃!”
大胡子老外也伸出大拇指,“好,吃!”
相亲男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德国佬,顿时脸都黑了。他愤愤的看向年轻女人,“都是你,到处招惹是非。我们刘家是看不上你这种女人的!”
年轻女人气的要死,抬手就把红酒泼了这个男人一脸,“你是傻逼吧?咱俩只是相亲,你以为我乐意看见你这张猪腰子脸?闹心!”说完站起身道:“这顿饭我掏一半,也不占你便宜。你赶紧找个外国爹磕头去吧,垃圾!”
说完,端着盘子走到年轻男人那一桌,“兄弟,拼个桌。服务员,来双筷子!”
“我也来双筷子!”
“也给我这桌两双筷子,麻烦了。”
就连老外也跟着起哄,“筷子,这里!”
翻译们:……
好吧,还得教他们怎么用筷子。
相亲男的猪腰子脸涨得通红,这顿饭他也吃不下去了,顶着一脑袋红酒就往外走。快到门口了还被人叫住,“这位先生,您还没买单呢。”
猪腰子不得不回来买单,卖完单又跑到卫生间洗头洗脸,灰溜溜的从后门跑了。
没吃饱也没喝足,宁贺云出了西餐厅,十分不满意,“两百多块钱,就吃了这么点儿玩意。老外真抠嗖,他们吃这点儿能吃饱吗?还没昨天的红烧肉好吃呢。”
楚飞扬道:“那咱不逛了,回家我炖酱骨头给你吃。”
吃一盆酱骨头都花不了一百块,虽然看了场戏,但总觉得不太值回票价。
回去的时候干脆坐的飞机,不到三个小时就从京城落地了。宁贺云也不回家,就带着楚飞扬跟京城玩了两天,然后买了从京城回家的车票,早晨坐到傍晚就到了。
等到镇上,天已经黑了。
两个人拎着从魔都和京城买的纪念品,开着小面包车回到家,一进门就收到了热烈欢迎。
孩子们拖着沉重的行李袋子兴奋的往屋里跑,楚妈拿着扫帚给俩人扫尘,“可算回来了,这一走连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不知道大人们担心啊?”
宁贺云笑呵呵的挽着楚妈的胳膊,“婶儿,这不是忙忘了吗?快看我给你买礼物了。魔都卖的最好的雪花膏,擦完了脸蛋子嫩呼呼的。”
楚妈笑出声,“我都多大了,还脸蛋子嫩呼呼的呢。”
“多大了也是咱家最漂亮的女人,就应该用最好的雪花膏。”宁贺云那不要钱的好话从来不在楚妈这里吝啬,一套套的,给楚妈哄的北都找不到了。
他们俩在魔都买的都是最时兴的化妆品,还给楚大红买了个和田玉嘴儿的烟斗,和一顶礼帽。
楚大红美滋滋的叼着烟斗子带着礼帽,“看我像不像卓别林。”
宁贺云大笑道:“不,不像卓别林,您像福尔摩斯。”
译制片已经十分流行了,福尔摩斯的形象在电视上屡见不鲜。
楚妈跟大嫂二嫂都是雪花膏,还有鹅蛋粉。俩小姑子一人一顶魔都小姑娘最流行的帽子,红色的圆顶帽,可以歪着戴,十分俏皮。
剩下的就是从京城买回来的稻香村点心,大盒子装着,里面十多款。还有两盒子蜜饯,这玩意甜不拉几的,可是小孩子们喜欢。
男人们只有楚大红有礼物,不过也没人挑这个理。有点心吃就不错了,还是京城的点心呢!
楚妈每种拿出两块,剩下的放着,要等着过些日子回村带着,给二大爷和村里的亲戚们尝尝鲜。
得知俩孩子回来还没吃饭,楚妈放下手里的礼物张罗着去做饭。大骨头熬汤底,下了挂面,一碗窝俩荷包蛋。
楚飞扬吃的头也不抬,觉得这是他这几天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宁贺云边吃还边巴拉呢,“我哥这次出门可受老罪了,跟车上见识了俩不要脸的,非抢我哥的下铺。幸亏有几个东北大哥帮忙。”
他自从跟楚飞扬道了歉喊了哥之后,就再也不叫楚老板了,每天一口一个哥,叫的那叫一个亲热。
楚飞羽听他这动静,手里的点心都不香了。
宁贺云一边吃面,一边给家里人讲什么臭脚丫子薰不要脸母子,什么西餐厅汉奸想出国。还说了魔都的繁华,小洋楼上有人吹萨克斯。着重讲了魔都人喜欢喝咖啡,一杯最便宜的还要八块钱,都能喝一个月豆浆了。
“特别苦!也不知道老外为啥喜欢喝这玩意,我看外国片老外都喝咖啡,寻思买一杯尝尝,我的妈耶,苦的我差点儿把肝都吐出来。要不是因为这么贵不得不喝,我一口不碰。后来加了好多糖跟牛奶才捏着鼻子灌下去,太难喝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跟广城凉茶一个味儿,凉茶好歹还能治病呢,还便宜。我觉得魔都人就是把广城凉茶拿出来卖了,忽悠那些老外。”
楚家人想象不出一杯苦药汤子能卖八块钱是什么样的,毕竟豆浆才两毛钱一碗。
都是豆子磨得,凭啥它那么贵啊。
真是坑人。
第070章 开工厂
狠狠的泡了个热水澡, 舒舒服服的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楚飞扬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这一趟门出的,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哪怕后面是坐飞机回来的, 可是从京城那一天的火车却也折腾的够呛。
要不是实在饿惨了, 他连吃饭的劲儿都没了。
炕上的蚊帐早就撤了, 宁贺云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上了炕, 见楚飞扬似乎睡熟了, 便偷偷摸摸的把爪子伸了过去, 嘴里还嘟囔呢, “哎呀,被窝真暖和,我给楚老板暖暖腰……”
楚飞扬迷迷糊糊的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心中冷笑。
有贼心没贼胆, 就这?怕是一辈子都吃不上肉。
可反过来一想,自己上辈子也没吃过肉, 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猛地一翻身, 把宁贺云吓了一跳, 连忙缩回手,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斜着眼睛看着旁边人那副怂德行,楚飞扬心里舒坦了点儿, 裹紧了被子开心的闭上眼, 很快就睡着了。
农村那边的二大爷又给张罗了一大车白菜送了过来。
地里的白菜收了,今年风调雨顺,大白菜都长得又肥又嫩, 一棵得有七八斤, 白菜心包的结结实实的。
晚上楚妈就炖了一棵大白菜,白菜心挖出来蘸酱吃。搭配切好的萝卜条, 水分十足的大葱,一顿饭能干下去撒大馒头。
楚飞扬看着这一车大白菜,张罗着买了四口新的大缸。
今年除了要积酸菜,他还打算再弄点辣白菜。在火车上吃的辣白菜确实十分爽口,冬日里能吃的菜比较少,有个辣白菜也算是改善一下口味了。
这辣白菜的生意就教给楚妈,楚妈积酸菜特别好吃,以前在村里,周围邻居就会过来换一些。现在镇上,也有人来问,想要买一些。
镇上会积酸菜的人不多,去年楚妈做的酸菜大多都包包子了,今年打算多弄一些拿出来卖。
老三说辣白菜的生意给他们老两口,楚妈跟楚大红都来了劲头。
调制好的辣椒面,葱姜蒜和擦成丝的苹果大梨搅拌成腌制的调料,烫好的白菜摊在塑料布上晾干,一层调料一层白菜。弄好塞进大缸里面,用塑料布封严实,几天后就能吃了。
这个辣白菜一出,果然很受欢迎。
主要是咸淡刚好,香辣中带着一丝脆甜,哪怕空口当零食吃都十分爽口。
两个包子铺加快餐店都上了辣白菜,按斤卖,价格比酸菜贵了不少,但仍旧很多人会过来买。
于是楚妈又订了四口大缸,给村里打电话,让二大爷再运两千斤大白菜,一千斤大白萝卜。因为白萝卜也能按照这个法子腌制,他们家几个小的可喜欢吃了,一个没看住就能干掉一大碗!
只不过吃的泡菜太多喝了很多水,晚上几个小的都画了地图,第二天羞愧的脑瓜子都抬不起来了。
眼瞅着到了十一月下旬,快进十二月了,邮局送来了一张快递单让人去取,说是大件儿,最好弄个车。
楚妈拿着快递单满脸疑惑,找了个小子让他骑自行车给楚飞扬送去。快递单上写了东西是从东北寄过来的,可是她不记得老楚家东北还有亲戚啊。
中午的时候,宁贺云开车去了邮局,当看到山一样大的包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时候邮寄包裹价格也不便宜,更别说这种又大又沉的了。
包裹用厚麻袋片裹着,接口处还都绑了铁丝。上面封了一块白布,布上写了地址。
哈市?
张大哥?
这么大的包裹都塞不进车里,宁贺云又掏了烟让邮局出了几个人帮忙把包裹拆了,露出里面一麻袋一麻袋的小包裹,这才都垒到车里,把面包车后备箱塞得结结实实的,连后车座都折过去才装得下。
塞完包裹,宁贺云翻出张大哥当初留的电话打了过去。
那边一听要找张大胜,便道:“十分钟之后再打过来。”
等了十分钟打过去,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谁啊?”
“张大哥,是我,小宁,宁贺云。”
张大哥嘎嘎大笑道:“哎哟我宁老弟,包裹收到了吧?这是送你们吃的,你嫂子跟我几个兄弟媳妇特地弄来的新鲜货。”
“不是,哥,这也太多了。”宁贺云刚才搬东西的时候,摸着里面圆滚滚的,估计都是大榛子栗子之类的东西。
“多啥多啊,要不是邮局说限重了,我还能给你塞呢。这些玩意你拿去尝鲜,给家里长辈们都分分,尝尝咱大东北的特色。吃着好的话你那个炒货店如果要,我可是得按照批发价来的,一分钱都不给你优惠。”张大哥咧着嘴乐,“你不知道啊老弟,你给出的那几个点子都可好了。我们整了个租书店,哎妈呀一开门好多人过来租书。还有那个鸭货点,可受欢迎了。你嫂子娘家养了上千只鸭子,如今一点儿都不愁卖!还寻思明年开春多养几千只呢。”
如今家里有了两个稳妥的赚钱进项,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他媳妇还说要杀一头猪给寄过来呢,人家邮局不给寄,说血呼啦的半路上容易坏。
这天儿上哪里坏去?估计就是人家嫌麻烦。
“哎呀,就几句话的事,大哥你这样我特别不好意思。”宁贺云说着谦让的话,“那个书店只要是个学校门口都能开一家,趁着现在开店的人少,你多占几个地儿。回头等开春开学再进点儿学生学习的书啊本子笔什么的,一起卖。”
“好好好,宁老弟脑子就是灵活。”张大哥乐的不行,“对了,家里弄了个呼机,你记一下呼机号。以后找哥直接打呼机就可以了。”
跟张大哥寒暄完,宁贺云拖着一车的山货回到快餐店,带上楚飞扬又去了小市场那边的炒货仓库。
这些炒货一到冬天就特别好卖,楚飞扬又给了个焦糖口味和怪味花生的方子,这两种一上架就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不少其他炒货店都过来买,寻思着自己回家弄来卖。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炒货店的方子太难琢磨了。之前那个什么五香瓜子就研究好久,做出来也没这边的好吃。如今又来了新口味,人家脑子可怎么长的,咋就这么能琢磨呢。
麻袋拆开,里面是满满的松子,榛子,核桃和栗子。
炒栗子和炒核桃已经不新鲜了,如今镇上有两家再做。不过榛子和松子都是稀罕东西,这两种玩意不管什么时候,价格都很高。
松子和榛子炒制之前都得泡水,否则不裂口,吃起来特别麻烦。
楚飞扬想着把核桃都弄成琥珀桃仁。虽然做法麻烦,但不会跟人撞了。而且现在镇上的人手里都有闲钱,也舍得买点儿高价的东西吃。
除了这些,还有东北特有的干菜,干蘑菇。
黑乎乎的榛蘑看着不起眼,但用来炖小鸡别提多香了。
楚飞扬盘算着成本,决定下次从张大哥那边多进点儿榛蘑。尤其是这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得送礼。这些干货和榛蘑绝对拿得出手。
到时候再找工厂印点纸盒子……
“咱们注册个商标什么的吧?”楚飞扬对宁贺云道:“还有公司,这样交税也方便。”
“公司我懂,弄商标做什么?”宁贺云还没有什么版权意识。不光他没有,如今华国很多人都没有版权意识。
就拿国外的防风打火机来说,人家下功夫研究出来的打火机,一个原本能卖上百块。结果华国有个老板买回来就给拆了,研究明白找了厂子生产,直接把防风打火机的价格从上百块压缩到了几块钱!
不得不说,华国人脑子确实灵活。
楚飞扬道:“把炒货作坊做成工厂,多注册几个商标,以后卖成品炒货盒子上都印咱自家的商标。让别人一看到这个商标,就知道是咱家出的。”
宁贺云还是不明白,“那就印呗,谁还管着咱们印什么呢?”
楚飞扬脸一沉,宁贺云连忙道:“注册商标是吧?去哪里注册?哎呀这个我也不懂,你教教我。”
九十年代初期,注册商标还是一件新鲜事。毕竟电脑都没有普及,设计图样要找老师傅雕刻,雕刻完了搭配字体。
折腾了小半个月,才把几个商标都注册完。
什么满口香,满嘴香,粒粒香。还有楚记,宁记。反正花了不老少的钱。
弄完这些,楚飞扬又张罗着做礼盒。
包子铺和快餐店用的楚记,礼盒里装的是鸭货,辣白菜。包装还挺上档次,里面都用的是密封塑料袋包装,然后有单独的小盒子,再放进纸叠的兜子里面。
纸袋子用的是大红色,采取最传统的那种设计,把楚记两个字印上去。
炒货店原本也想用楚记,但毕竟炒货方子都给出去了,楚飞扬坚决不同意。最后用了宁记满口香,一包炒货一斤,塑料袋上也印了标签。
不过这时候印刷技术不咋地,那塑料袋上标签颜色一摸就蹭一手。
宁贺云从东北那边进了几千斤的干货,一万块眼瞅着就没了。还好这些货物下车就开始进行制作,做好了装袋摆出去,一天能卖一百多份,钱很快就回笼了。
就连徐二叔桌子上都摆了两个纸袋子,一个是楚记卤味和辣白菜,一个是宁记炒货干货。
这些东西都被徐二叔做成了伴手礼,过些日子他要带着人去市里拉投资,正好能把这些玩意当礼物送出去。看着大气漂亮,还花不到几个钱,比烟酒合适多了。
毕竟算是“地方特色”嘛。
弄完这些东西,楚飞扬又带着宁贺云注册了两个公司。
一个是食品加工公司,一个是商务贸易公司。
法人都是宁贺云,楚飞扬算二股东,帮忙出谋划策的。
然后俩人又开始选址,弄辣白菜酸菜和炒货作坊……哦,不,是工厂。
基本上手底下产业赚了钱就投了出去,手里多了一叠的房产证。
这些工厂选址只要远离居民区不影响周围居民活动就可以,招工就要干净麻利利索的。楚飞扬还要求食品加工厂的工人必须要去医院做体检,拿着体检健康证明才能上工。
这玩意可真是个新鲜动静,但有了这种宣传,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飞云食品加工工厂的工人都是健康的,卫生的,无形之中做出了宣传。
楚妈作为技术总监,看着厂房里上百个大缸,满胸豪气。
楚大红叼着烟斗子有些惆怅,他原本是一家之主顶梁柱,现在好了,赚的钱还不如媳妇多。不过看老太太每天都精神百倍,老爷子心里还挺高兴的。
媳妇开心他就开心,老楚家的家训就是妻贤夫祸少。他妻子这么贤惠,自己每天被窝里都得偷着乐。
食品加工厂给镇上增加了不少工作岗位,这让徐二叔开心的不行。毕竟解决镇上闲散人员工作,增加镇人民收入,也是他这个镇书记要做的事。
现在被宁小子跟人家楚老板解决了这么多,这都能算在他头上,是实打实的功绩了。
就这么叽里咕噜的忙着,学生们再次放寒假了。
放假后楚家的一群孩子没有再出去摆摊,而是安排在加工厂打工。
洗白菜,挑榛子,杀鸭子,叠纸袋子。放眼望去,都是活儿。
不少厂子还预定了很多礼盒,毕竟过年了,厂里要发福利。以前都发那些饼干点心糖块什么的,今年这些厂子打算发干活卤味辣白菜酸菜。
钱没多花多少,可能吃个新鲜。
年前,还有市里电视台和报纸过来采访加工厂。楚飞扬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就让宁贺云去。楚妈也跟着蹭了镜头,毕竟她负责所有的酸菜和辣白菜加工,是厂里绝对的骨干。
还有那群孩子,宁贺云也解释了,这不是童工,而是自家孩子过来体验生活,赚零花钱的。
报纸电视上一刊登,不少家长都开始教育自家孩子。
“你看看人家,家里工厂开着赚着那么多钱,人家孩子还从厂子里干活赚书本费呢。你再看看你,一放假就到处野,作业都写不完……”
那些小孩也有不服气胆子大的,顶嘴儿道:“你要是能开个厂子,我也愿意进去干活。问题你又没厂子。”
结果下场可想而知,不但获得了男女混合双打,还被剥夺了一个星期不允许出去玩的权利。
楚家小孩儿真讨厌。
这成了镇上和市里不少孩子们的心声。